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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增修处州学记绍兴十三年二月1143年2月9日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汉滨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丽水市
处居闽浙之郊,地偏而土瘠,视他郡为陋,前世闻人鲜焉。
百年以来,衣冠盛于东南,名儒钜公磊磊相望。
三岁诏下,以进士试有司者无虑数千人,取甲乙、走声名于时,踵相接也。
虽其溪山秀绝,精华磅礴之气实钟乎人物,然閟于古而发于今,岂适然也哉!
殆由近世承流宣化,时得其人,克敦学校之风,以作成而劝励之也。
唐以前尚矣,自邺侯李繁夫子庙养士其中,韩文公文之于碑,杜牧之书其碑阴,处州之学闻天下。
历代割据,废彻扫地。
宋兴,至康定中孙威敏公首请于朝,创立黉舍,在邺侯故址之东南一里而近,其制加侈焉,士始喟然兴于学。
其后或因或革,不可概考,要以一时二千石之贤否而为其盛衰。
宣和中盗起睦州,隳于兵火,故侍御史黄公葆光乘残剽掇拾之馀,更造今学。
殿堂环庑,斋庖翼外,总为屋九十间有奇,而缺其三分之一。
后来者欲有所加,顾力不给,则熟视罢去。
历二十年,当绍兴壬戌,天子垂意儒术,诏诸郡葺学宫,而华阳王公禔属守是州。
公达于政理,以良能称当世。
其为郡如津人之操舟,纵横曲折,心谙手习,弗遽弗留,暇而必济,故承上之命敏有馀力。
通守陈公大节君子儒也,实佐佑之。
越来相视,孰弊宜理,孰阙宜增,条其所宜用,下之六邑
六邑之长皆善士,乐闻其役而劝趣之。
秋九月丁未丽水至,起教授厅于讲堂之东。
辛丑缙云、青田至,起执事位中门之左。
己酉松阳遂昌至,起斋于殿廊之右。
斤筑云集,耻陋矜先,于新既成,亦旧是饬,端倾除腐,暗昧载彰。
周邦向风,多士滋至,乃增弟子员,益本钱百万,出廪米以赡给之。
生徒欣绘公像而祠焉。
俄解印绶去,而毗陵徐公汲实来。
公老于儒学,早以德行经术为后学师表。
其治民如圃者之艺木,根深本邃,养以风雨,勿震勿挠,用观其天,庶几于教化。
视事之始,即诣泮宫,周览舍宇,问兴造之本末,曰:「七尺之躯,风骨之贵贱视其面目;
千里之地,人材之盛衰占乎庠序。
今学之门绝居西偏,面势不端,襟抱亏缺,恐不利乎学者,盍从而新之」?
诸生合辞而进,曰:「噫!
前人病此久矣,而其地旧错民居,营求百方,靳不可得。
王公易而获之,方迁是图,去弗及举,用有遗恨。
留钱二十万,以备其费,曰后有贤者成吾志焉。
其有待于公也」。
于是龙泉之材适至,乃规屋七楹为南北向,属之两庑,辟三门其间。
所须而未具者,一瓦、一钉、一椽,市以其直,无扰于民。
经始于十月乙酉,而成于季冬甲申
宏正显敞,里外轩新,栋联宇匝,其气弗漏,山迎水赴,天置神设。
他日,车马从人靡限降登,旁径殿门,中贯讲舍,喧鬨杂蹂,人用弗严。
及门成,始有阃阈。
明年元日,公率僚吏谒拜圣师,下车鞠躬,屏骑从于大门外,俨俨秩秩,至者肃然。
父老嗟叹,谓自有此学,门庭几更而气象可观,莫与今比,吾邦殆其兴乎!
请书其事,俾后人知所从来。
尝闻古之诸侯,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直患不得为耳,曷尝得为而不为也?
后世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虽有天子之命,鲜或能奉承之。
幸此邦继有贤侯以克绍前烈,布宣上之德泽,惟恐弗逮,遂济厥功,可书也已。
书不书于二公何有?
虽然,使天下郡守皆如二公之贤,则圣主之德可以覃乎无外。
使此邦之后来者能继二公之迹,则国家之泽可以垂于无穷。
诚不可使无传也,于是乎书。
绍兴十三年二月九日记。
枢密直学士威悯忠臣郑骧敕命绍兴三年十月二十六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七八
皇帝制曰:人臣有报国之诚而后有委身之忠,或临阵杀身,或守城坚壁,咸得以遂其愿。
而国家褒其志,悯其死,劝忠之义,均有进律之典焉。
同州知州郑骧天资纯粹,志节方刚,学有己任之才,政有爱民之功。
自居官是土,嘉猷日著,异政月闻。
一旦金贼叛伦,天地晦冥,举兵罚罪。
焚贼舟千万于龙门,神谋莫测;
守王城五月同州,义勇不屈。
事未遂于素志,身肯甘于乱手?
虽枭勇难回,而挺身许国。
其赤心耿耿,视夫临难而苟免者远矣,朕用嘉悼。
特赠尔为枢密直学士谥威悯
呜呼,英魂正气,虽死犹生。
尚奋尔威烈,以相王师,殄兹丑逆,方纾未竟之志。
歆予旌宠,永慰忠魂。
绍兴三年十月二十六日康熙广信府志》卷二八,雍正八年补刻本。又见同治《广信府志》卷一一。)
重建明州州学绍兴七年闰十月 宋 · 李璜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一、《延祐四明志》卷一三、《四明图经》卷九、《敬止录》卷一五、四明文献考、成化《宁波郡志》卷六、嘉庆《宁波府志》卷七
四明会稽之东,抱负沧海,枕山臂江,重阜崇岭,连亘数千里,其浸不淫于海,而潴以为湖。
山川之胜,雄杰茂异,所以人材英拔,比他郡为甲。
至于后进缝掖,往往冰玉秀整,廉利好学。
盖自祖宗以来,名公硕儒,文词为诸儒倡者,缙绅至今诵之。
郡旧有学,制度甚伟。
建炎之祸,鞠为茂草,而先圣之殿仅存,扶持倾欹,不庇风雨,荒榛断址,使人怆然怀旧而悲焉。
新昌石君延庆光锡,学问渊博,连中三科,四方望风钦瞩,愿执经席下以丐馀论。
绍兴五年实掌是邦之教事,居无黉舍,食无粱肉,水火器皿之用,凡百不备,学者犹且负笈而来,栖于败屋之下,弦诵之声不绝,盖其风气好学如此。
太守仇公以次对出镇,恭致天子崇儒右文之意,岁时严奉牲币,盛服󲦤笏,祠于庭下。
将事既毕,延见诸生,酌以酒醴,每病饩廪不给,以为公私之患。
明年政成,乃斥公帑百六十万,又丐于耆旧乡老,得钱八十万,始益赋入,助其供给。
复以估榷废村瓦木秆凡十万九千六百有奇,益以调度之馀四百万钱,以为梓匠丹垩之费。
初立重门两序,敞其后以为讲议之堂,盖其东以为庖湢之舍。
闬闳深丽,翼飞瓦耸,神位像设,笾豆俎簋,焕烂一新。
于是頖宫之制,具体克备。
既落成,率诸生行舍奠之礼,是日鼓舞歌咏,莫不称颂仇公之德,又以石君超诣之材,屑于细故,针抽缕积,以至于斯也。
窃尝谓古者有国有乡必立学校,盖非苟然而已。
以为君子之居,而礼义之所从出也。
为诸侯者于此乎受成遣师,以服远人;
大夫者于此乎游燕休息,以议政事。
执政者又从而究其言善否,因以改行。
下至游士胄子、编户庶民,莫不雍容进退于斯,讲求先王之道,皆得兴于礼义。
及其秀杰颖脱,则又论而升之,俾之为天下政事之臣。
此所以学校官府初无二体,而三代之上,家塾、党庠、遂序、国学如是之设也。
后世先王之道不明,武吏以杀伐暴悍为能,文吏以簿书期会为重,其间深文刻害便法自营者则悠悠之谈,指为廉正,怙其鸷忍以投时好。
如虫食木中,伤败冲气,卒至穿穴侵漏,与本俱倾而莫之知也。
大抵自汉而下,承暴秦之绪,维持固结之道,一切主于法令,劫持天下,使不能去,无复父子君臣之爱,一旦溃败,不可钤握,诚以平昔用法便文之积也。
今承汉唐之后,去古益远,为吏者视斯民如仇雠,居官者指公府如传舍,朝夕从事米盐锥刀之末,为治之道,追胥箕敛耳,非复有文学礼义之说也。
至尊忧勤于上,隆师重傅,以明先王之道,而六经之旨不行于士大夫之间,处心积虑,官迁留滞而止。
士之游于庠序者,截去经史,取青媲白,以待有司之问,更相告语,惟恐趋赴功名之后。
此道之所以不明,而先王之道几于熄也。
如是而望风俗之醇厚,亿兆之孝悌忠信,难矣。
郡之有学始曰礼义,而先王遗风馀训,标准在是,为政者尚指以为不急之务,亦已甚矣。
四明环地千里,浮屠老子之宫无虑数百区,穷极土木,以享王侯之奉。
然以州郡之力,学校之事求数十楹以庇其徒,而艰难勤勚,积岁十数,不克有成,良可叹也。
今仇公适丁抢攘之际,抚临一方,未及报政而公私便利,风化醇厚。
无厨传过客之事,而有恭俭率循之益,为善者有所恃而不惧,奸宄小人知所畏惮而不敢自肆。
是以风帆海舶,夷商越贾,利原懋化,纷至遝来,波涛詟伏,山谷休靖,盲风怪雨,不敢辄作。
乃能于此之时,以其馀力及于学校,养育人材,用异时兴起太平之资,其所以忠于国家、惠其俦类之意深矣。
又能斥其帑藏之积,勉励郡寮,上下协同,以致登兹,其用心可谓知所先后不忘其本者哉!
虽然,善始者未必善终,能作者未必能述。
今公于此可谓勤矣,若夫因卑为高,积微至著,日增月益,以至熙盛,则又有待于后世君子赓继存爱之而已。
此则仇公之意,亦郡人所望于来者也,故并书之以告。
绍兴七年冬闰十月甲申谨记。
王之望结局转官劄子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六、《盘洲文集》卷四七
臣伏睹十月二十六日指挥淮西宣谕司结局,其官吏军兵,并依汪澈例等第推赏,令开具申尚书省取旨。
臣伏见汪澈师襄汉之时,强敌对垒,尝交锋刃,一行官吏,颇亦忧危。
及寇退师还,以次行赏,第一等转两官,第二等转一官,更减二年磨勘,第三等转一官,选人亦有改官者。
当时清议,尚以为过。
今岁淮西外无边警,如一府官吏坐受恩赏,窃恐屯戍之人不无怨望。
傥俟其开具姓名,始行封缴,不若寝之于未然,庶几免开徼幸之端。
所有前降旨挥,臣虽已书行,欲望圣断,更赐详酌施行。
云安集序乾道七年十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三、《渭南文集》卷一四、《南宋文范》卷四九 创作地点:重庆市重庆直辖县行政区划奉节县
济南历城故县也,带泺水而表历山,其山川杂见于《春秋》、《孟子》、《史记》诸书。
舜之遗迹,盖至于今可考。
士生其间,多通儒名卿秀杰之士,而以笔墨驰骛相高,往往多清丽雄放警绝之词,与山川称,若今夔府连帅王公是已。
公自少时寓秘阁直,晚由尚书郎三院御史,出牧于夔,实督峡中十五郡。
资忠厚故政令简,心乐易故民夷亲。
乃因暇日,登临瞩望,徘徊太息,吊丞相之遗祠,想拾遗之高风,醉墨淋漓,放肆纵横,实为一代杰作。
顾夔虽号大府,而荒绝瘴疠,户口寡少,曾不敌中州一下郡。
如某辈又以忧患留落,九死之馀,才尽志衰,欲强追逐公后而不可得。
向使公当承平时,为并为雍,为镇为定,尽得四方贤士大夫以为宾客,相与览其河关之胜,以骋笔力,则公众作森列,岂特此而已哉。
虽然,是犹未也。
必极公之文,弦歌而荐郊庙,典册而施朝廷,然后曰宜。
今乃犹啸咏于荒山野水之滨,追前世放逐羁旅之士而与之友,虽小夫下吏,或幸得之。
呜呼,是可叹欤!
公以乾道七年八月移牧永嘉,行有日,奉节右从政郎普慈安卨裒公在郡文章若干篇为《云安集》,且属通判州事左承议郎山阴陆某为序。
十月二十六日序。
清河口皂角林立功官兵转官制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掖垣类稿》卷五
原标:成闵保奏,刘锜绍兴三十一年十月十三日楚州淮阴县清河口十八里河口与金贼见阵立功官兵,又于十月二十六日扬州皂角林立功官兵右武大夫蕲州防禦使宋宁等转官。
宋宁、贾和仲、薛恩并三官,吴超刘全刘端李进张俊、田进、王佐王宣、邢福、孟遇并两官,韩贵四官,韩章宋弁李平刘平李浚并一官,于阶官、遥郡上分转。
敕:贼亮十年谋我,一旦扫国入寇,惟尔帅抑其锋于清河,败其众于皂林。
勋虽未究,而用力至矣。
具官某等咸负绝人之勇,尝摅敌忾之忠,岂以亡而遗汝赏?
递加爵秩,宠锡赞书
闻鼙鼓之声,犹思绩;
申河山之誓,用答汝功。
尚勉之哉,毋忘予报。
可。
申省论朱霖状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掖垣类稿》卷六
中书门下户房送到词头一道,为朱霖进纳补官事。
寻拖绍兴三十一年元降献助指挥,系令知通认数交纳,依等第保明,申转运司审实,拟定合补官资,先给公据
后来虽有三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都省劄子,据凭陈乞文状先次放行,亦谓已纳钱之人而吏户部非理取会行遣留滞者。
今来契勘本人愿献钱八千贯,方且告示送纳,即是未曾齐足;
大理寺既看详本人因与外甥情涉从杖一百科断,虽不录问,即非枉被刑责,难以补授交资;
吏部拟本人前衔称乡贡进士,据元状只称系州文学生,缘此未敢命词,须至申闻者。
右,谨具申中书门下省,乞下所属更切契勘施行,仍乞于今年十月二十六日都省指挥劄子内添入已得纳钱公据,方许陈乞推恩一节,庶几不至冒滥。
陆游除郎并朝士荐人御笔回奏淳熙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奉诏录》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蒙圣问:「陆游且除少监,如何」?
臣昨来与二参熟议,只是奏本人任满多日,未审欲与何差遣
陛下爱怜其才,便欲除郎,臣曾奏知莫若且令奏事。
近询众论,谓处以閒曹如驾部之类亦足示陛下不弃才之意。
至如后来烦言有无,非臣所知,只与外任,亦无不可。
又蒙圣谕朝士荐三十馀人在庙堂,此乃数月前事,当时并已峻拒,元不曾进拟一名。
元本见今搜寻未见,当时留正萧燧各得此本,乞陛下径问留正,恐尚收得。
臣一面翻寻故书,但虑今晚未能缴进。
此事本是谩作人情,朝廷何尝听信
王淮去国,凡所迁除多是婺人,其间如范嗣蠡两为黄谦攻击,臣不免竭力救解,欲消弥争端耳。
其馀在外人才,臣并不曾敢荐进一名。
有五月以后差除,臣续当一一开具来历。
盖缘去陈贾迎头论列王谦,意在逐臣,所以未敢力求去者,以授任之初,势不两立。
既难因臣而易言路,又不应命相一月遽令罢免。
已尝奏知,忍耻少待。
适会旱歉,继以高宗服药,遂至因循累月。
暨至春末自攒宫回,已办丐外文字,偶为王淮所先。
方俟间有请,缘陛下虑及虏使生事,戎臣任责,又复迁延至今。
屡与留正说,只俟十一月间即便力请,盖非独臣才力有限,难尸重任,兼具瞻之地,众口难调。
只如何澹,自为省元,未尝一历外任,司业才满,本要迁检正以试其才,而澹薄其官,力恳两参,必要太常秘书,为侍从之捷径。
陈贾姑夫,向来预其议论,常恐为人所攻,又疑臣因之故滞其进取,每每相嫉。
臣不免与二参商量,峻迁祭酒,在奉常秘书之上。
如此委曲,尚不相恕。
忧谗畏讥,晓夕不宁,安能展布四体,为国谋事?
况堂除一小小监当,若留正以为未可,即更不敢施行。
每日将上文字,留正或稍未通彻,即便拣退。
伏料奏对之间,陛下必已洞见。
臣若弥缝上下,苟度岁月,固可安身。
若遇缓急,不知辈肯任责否?
臣屡欲请閒披露情素,又恐众不相察,疑臣别有陈述。
幸因回奏,略布愚衷。
臣久被奖知,必蒙睿照,馀俟后月控陈丹悃。
次荐士劄子多方搜检,续具缴进。
未审容臣径问留正萧燧取本否,更俟圣裁。
圣意若留陆游少监,偶李祥见乞外,自可令填此阙。
李太白庐山1190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八、《省斋文稿》卷一八、《益公题跋》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九○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右见熙宁中陈令举贤良《庐山记》。
乾道丁亥十月己未,予来游宿焉。
明日采访使者阁,望叠石峰仅在百步间,相连即狮子峰,石山无草木。
晓日下照,宛如赤城,奇姿巧势,不可名状,乃取李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题其榜,曰「云锦阁」。
龙潭在观后里许,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
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相传为洞天之门,未知然否。
潭上有灵泽龙祠,殆绿净亭基耶?
淳熙己酉秋,舣舟南康,略来山南,不暇再往,惟一至折桂,登黄云观而归,回首旧游垂二纪矣。
明年,道录皇甫居中以事来庐陵,求予书太白诗,将刻之观中,欣然许之。
黄云正倚五老,虽晚出,然登览最远,前守朱元晦所创,其名亦出此诗云。
绍熙庚戌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
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
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
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
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
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
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
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
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
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
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
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
皆实录也。
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色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
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
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
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
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
侍郎辛未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
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
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
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
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
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
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
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
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
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
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
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
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
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
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
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
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
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
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
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
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
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
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
黄丞,季文通判之子。
鲁簿,己卯年宣城解进士也。
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
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彭泽故也。
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
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
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
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
语殊中的。
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
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
命车登岳庙。
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
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
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
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
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
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
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
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
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
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
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
太守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
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
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
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文林镗、新武宁主簿陈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矩、添差都监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
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
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
访星子京,观三不欺堂。
京,豫章盐铺子也。
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
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
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
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
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
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
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
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
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
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
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
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兵火,今皆亡。)
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
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
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
与之同过度仙桥。
《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
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
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
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
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
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
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
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
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
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
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
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
《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
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
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
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
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
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
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
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
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
至今门外青青,不为东风肯折腰」。
惜乎不记其姓名
馀具《记》中。
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
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可遵绝句于壁间。
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
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
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
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
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
烧香毕,早同道士乔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
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
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
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
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
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
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
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
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
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
回至山月轩,道士乔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
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
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
古有侯氏,故以名溪。
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
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
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
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
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昭惠后画像。
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
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
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
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
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
庵前水即石门涧也。
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
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
庵对仙步峰。
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
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
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
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
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
第一亭跨涧,颇雄伟。
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在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
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
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山南有竹林。)
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
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
亭午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
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
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
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之石门非水源矣。
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
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也(《记》中一名望仙台。)
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
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
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
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
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
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
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
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
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
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
道彻云岩上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
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
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
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
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
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
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
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
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
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
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
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
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
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
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
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
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
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
午时林口(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
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
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
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
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
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
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
《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
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
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
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
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
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亦为岳飞取去。)
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
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
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
次至照觉佛海二塔。
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
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
《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
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
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
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
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
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
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
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
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
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
知宫留宿不果,新创钟楼而行。
名景阳,华丽殊甚。
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
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
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
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
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
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庵(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
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
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
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
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
宣和二年升元真人
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轩,春时不妨宴游也。
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
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
《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
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
《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
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
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冢,其上披荆棘。
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
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
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
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
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
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
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
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
至相辞桥(俗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
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
《真诰》言庐山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
《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
《记》言汉武筑羽章馆于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之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
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
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
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也(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
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
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徐稚山侍郎之弟。)
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
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
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
《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
南唐济禅师石塔
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
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
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
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
《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
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
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
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
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
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
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
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
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
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
围二丈,在门内。
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
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
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
次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
西涧即刘凝之庵,无知者。
既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
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
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蔡道人主之。
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
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
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
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
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
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
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
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
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
屋甚整洁,大竹成林。
酌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
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
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
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
寺比今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
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
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
陟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眼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
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
尼师凌霄岩
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
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
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
傍有石屏,亦可爱。
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为紫荆山所蔽耳。
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
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
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
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中丞蔡确,故改户书云云。
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
野夫、公择黄鲁直皆有题字。
崇德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
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
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
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
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
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
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
《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
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
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
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
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
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
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
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
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
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
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
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
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
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
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
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不振。
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
白乐天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
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
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
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
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
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
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
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
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
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
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
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
平明出,别郡官。
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
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
饭罢,携家棹小船往焉。
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
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
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
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
南唐戊辰(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
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
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
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
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
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
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
举酒赏之,不觉径醉。
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
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
再举酒归。
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
过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
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
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
北风微作,已而转南。
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
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
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
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
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
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
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
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
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
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
铁柱观
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
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
旁有铭,绍兴五年胡世将为之。
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
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梁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
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观风堂
周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
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
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
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
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
前京西运判韩宣教子东,其高祖忠献王之兄弟。
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
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
赴刘、胡二倅会。
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
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都统也。
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列岫亭,得西山之面。
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
《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
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
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
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
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
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
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
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
次至观音院,即杜牧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
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
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
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
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
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
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也。
徐宅名见《水经》。
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
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
今相去者尚数十丈。
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
又五里入上蓝庄。
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
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
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
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
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
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以鸾冈为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实之云。
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
南唐保大间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
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
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
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
寺引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
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
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
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
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
次度牛栏岭、茶园岭。
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
东晋隆安中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
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
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
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
饭罢,杖策登山。
初过榧林(或云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
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
千年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
次至旧院基。
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
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
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
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
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
灵观者,隋开皇初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
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
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
遂还翠岩,日方晡矣。
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
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
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
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
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
旁有齐王,即李主弟抚州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
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
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峭绝,不容侧窥。
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
而左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
又其右多磐石可坐。
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
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
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
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
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
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
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
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
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
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
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
一舒啸,灵风被林樾。
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
亦佳作也。
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
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
度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
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
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
其馀敕劄皆在。
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
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
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
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
坚老遂别。
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
新昌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
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
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
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
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
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
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时胡慧超置观。
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
有轩临江,可观。
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
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
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
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
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
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
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
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
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
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
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
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
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
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
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加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
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
真君殿前古柏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
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
左有丹井,已眢。
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
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
宫门外有《大周洪崖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其文称名处曰利真。)
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
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
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
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
此去筠州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
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周真人上升于此。
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
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
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
未后复至生米镇。
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海道俘以来。
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
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
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
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
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
寓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
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
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
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
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千乘并相候。
南安深罢归,继至。
略登宝气亭。
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
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陶、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任朝奉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伯元、军学教授唐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
唐、杨皆同年也。
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
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已死。
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
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阁皂山
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
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
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
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
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
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
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
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
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
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
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
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
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
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
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
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
过元潭,登崇玄观。
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
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
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
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
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
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
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
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
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
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参政刘珙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
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
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报谒。
二鼓,复饮三杯。
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
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
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
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
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赴长道会。
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
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
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
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
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德源饭。
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
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
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
武义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一枝。
自归今日方到西庵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文林郎刘君令猷墓志铭乾道六年秋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四、《省斋文稿》卷三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绍兴辛未春庐陵郡贡士对策集英者四人。
予与辰告刘君齿齐而志合相好也。
既唱第,予注徽掾,君亦得尉外邑,将同寮焉。
未几,予易中都官,而君丁外艰
或离或合,率数岁一见。
隆兴改元,予自左掖奉祠归,君方筑室治园圃,教侍女吹竹弹丝以娱太夫人。
予数过之,相得益欢。
乾道三年,君去佐武陵幕,予计日需其归。
五年冬,乃闻君遭母丧,才浃旬,以毁卒。
予哭之恸。
明年春,诸孤持道州永明主簿彭恪状来请铭。
予方以使闽奏事,未暇作也。
秋八月,书来告曰:「塴期迫矣,幸赐之铭」。
噫,尚忍铭吾亡友也夫!
君讳令猷,辰告字也,其先自金陵徙家吉之泰和县
祖绍,不仕。
及甫,赠右宣教郎
考讳獬,左承议郎通判德庆府号通明吏
其卒也,侍读胡先生为志其墓。
母欧阳氏。
君少颖悟,年十四,别驾公令东流,君一试池校,辄魁诸生
自是益刻意问学,文采日新。
初,别驾年二十五由乡举登科,君亦如之,归拜二亲,里闾嘉叹。
婺源,不克赴,主赣州兴国簿。
吏以例赍银若干来迓,君曰:「例可承耶」?
却之。
或曰:「如他人何」?
君悟曰:「簿廨寓僧坊三十年,盍斥卖为土木费乎」?
役遂以成,后人赖之。
邑令同里刘公子昂健决能治剧,得君大喜,相与通谱系,君悉心佐之,政遂为一路最。
秩满,循左文林郎,调常德府观察推官,一府咨赖。
他郡有疑事,部使者必付君平决,无不中理,诸公交荐之。
湖北控川峡,岸洞庭,连辰沅,号险阻荒绝,沿檄者率规免,惟君未尝辞,奔走殆无宁岁,竟以此病,然犹自力,恐贻亲忧。
会太夫人卒,君病遂剧,以十一月十八日亦卒,享年四十四,归葬于庐陵县连山桐木冈,元配易氏祔,实六年十月二十六日也。
君再娶曹氏,慈圣光献皇后曾侄孙。
易夫人生五男:召孙、于孙、宜孙、耆孙、吉孙,皆力学有父风。
孙男、女各二人。
君天资孝友,心计精密。
别驾生平乐施喜客,家无馀资。
君未冠,干蛊已有闻,尽贸妇财易良田,约用而丰施,以养父之志。
父殁,庶弟诸妹婚姻无失时者。
经纪嫠嫠家,使其幼稚有立,常产不隳,人皆义之。
姻党有狱,吏卒方围捕,亲属骇散,君奋身当其门,众帖帖无敢暴,家赀以全。
其急病好义,大率类此。
尝考试宜春江陵解进士昌明彭大年、商刚中、高岑,明年皆擢第,两邦称为知人。
呜呼!
君有绝人之才,宜为世用,而赋命止此。
予既悲而怜之,且自愧昔者不能推贤扬善,负朋友之责也,故追叙情好,而系之以铭,曰:
嗟维君,才且良。
富术业,耀辞章。
如用我,何不臧?
剑发硎,折其刚。
彼苍天,命靡常。
尚无憾,嗣方昌。
靖州太守李君发墓志铭淳熙五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五、《省斋文稿》卷三三、《江右文钞》卷三、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发,字秀实吉州吉水县人
曾祖宗应。
祖复。
汝明,赠朝散大夫
宜人彭氏。
初,五世祖葬县之赤石潭,卜云子孙百年当有为二千石者。
大夫一日梦至潭上,见巨鲤跃出,惊波汹涌,震动矶石,旁有伟衣冠人笑曰:「发矣,发矣」!
未几生公,因以为名。
大夫既力学不遇,刻意教三子:长卓,季植,公其仲也。
幼警悟能文,十四入郡庠,遂贡京师
兵兴,徒步还家。
已而重臣分镇诸道,客从者取禄仕如拾芥。
游襄汉夔峡间,数以奇策撼将帅,独落落无所合,乃复事科举。
年未四十,用太学连举恩特赴集英试,补右迪功郎鼎州司理参军时绍兴五年也。
公素号通明,加以精审,比三年,囚无瘐死。
部使者言状,特循修职郎,去摄邑黄陂,调永州零陵
民税久不均,田在左乡,率籍于右,又皆寄产旁邑,谓之侨户。
豪民猾吏相表里,赋役病焉,令佐课常殿。
公始至,命设幕两庑下,人未喻公意。
明日,召税户若有所训晓者。
既毕集,则分寘诸幕,使人人自列产几何,税安在。
不实,听相纠,将根株逋负,痛绳以法,实则贳汝。
又圉群胥于狱,命吐其实而参考焉。
民与吏仓皇失措,惧不相应,无敢隐者,即日正田三万五千馀亩。
争讼既绝,岁入大增,课为一道最。
秩满,升右从政郎,移郴州永兴
境接溪洞,民强梗难治,恩威并施,罔不畏服。
诸司以京秩荐者章二十上,改右宣教郎、知赣州兴国县
丁太夫人忧。
免丧,通判横州,摄守于宾。
二十六年,诏监司守臣条具便民事。
公奏:「交广俗,诱民男女易翠羽蛮,初犹一夫直十二羽,今仅得其半。
岁掠卖数百人,多烹以祭鬼。
乞重其禁」。
太上皇帝恻然从之,寻命焚翠羽于行都,自是鬻人者息矣。
通直郎
二十八年改知贵州,以疾求主管台州崇道观,转奉议郎
明年奉使金国书状官,进秩一等。
三十年擢知沅州,转朝奉郎
今上登极,改靖州,转朝散郎
沅、靖介獠夷,控驭稍不至,鸱张蛇结,为害一方。
公抚以诚信,兴崇学校,使荒远悍戾之习浸淫教化,咸帖帖无事。
既合符,吏上公履历于铨部,误书年甲。
考功以闻,有诏贬秩,遂致其仕。
公怡然不以介意,日与亲旧乐饮,丝竹歌呼,穷昼夜不倦,如是者累年。
年八十有一,强健若五六十人,与其兄黄发相对,怡怡如也。
季早世,则教育遗孤,使有立,乡人服其友爱。
淳熙改元灯夕,会客如平时,已而微感疾,癸丑遂卒。
三年十月丁酉,葬于本县仁寿乡南冈之原。
初娶潘氏,鄂州太守唐之女;
再娶张氏,户部侍郎运之嫠,皆赠安人
又娶莫氏,亦先公卒。
六子:千里、千秋、千顷、千得、千言,俱夭;
第三子千乘,今为迪功郎、新筠州司法参军,能世其家。
一女,适右朝奉郎、知邕州永庆,再适奉议郎、前知南安军南康县彭邦光。
有孙曰蟠,女二人。
初,公与今龙图阁学士澹庵胡公同肄业乡校,其休致也,胡公入佐冬官,适奉诏荐士,即上疏曰:「李某文采议论皆过人,尤长于吏事,三为邑,五典郡,然皆遐方僻地,未究其才。
上官数交荐,今虽老,尚可治剧」。
未报。
谏官者乃以是咎胡公胡公坐去国,犹念公不置,移书责当路云:「诸公皇皇市骏骨,而使老骥伏枥耶」?
呜呼,士大夫视时向背,不肯犯严出荐口,闻胡公勇为义,笃于旧,而不以进退二其心,宁不愧哉!
他日,乘以其从兄靖州教授诵之状远来求铭。
予谓:「胡公知公如此,乃近舍皇甫何也」?
乘曰:「得胡公铭,我先人之名固可不腐,将如德之不著何?
属之子则并著矣」。
某曰:「然」。
为之铭曰:
谓公弗遇耶,则仕盈万石矣。
谓公弗寿耶,则年开九秩矣。
而缙绅乡闾犹未免乎哀穷悼屈者,以禄虽丰未究其用,齿虽宿犹裕于力也。
虽然,自古才能之士固有阨穷不沾一命、短折冠于六极者矣,公何戚哉!
公何戚哉!
节妇刘氏墓铭1200年9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五、《诚斋集》卷一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予亡友安福西溪先生刘君彦纯,育德丘园,遁光閟芬,孝友忠信,茂于家庭,蔼于州里,闻于冕旒。
淳熙圣人骏发书记,褒嘉幽潜,表厥门闾,用旌高蹈。
先生既没,其名益尊,其善弥章,过其门而闻诵弦之声,登其堂而薰雍睦之风,遇诸涂而逊行,临乎财而逊得者,不问而知其为先生家子弟也。
然未足观先生之化也。
先生有女,生长见闻,餐义服仁,袭礼安诗。
自毁齿时不待姆训,不繇师诲,有斋且淑,宗妇咏赞者,不问而知其为先生女也。
然未足观先生之德也。
后数十年,则闻安福彭氏有节妇刘其姓者,予闻而惊异焉。
一日有客自彼来者,问以刘节妇者为谁,曰同邑人士彭云翼之妻,应时之母,而西溪先生之女也。
予曰:「其节何居」?
曰:「刘之归于云翼也,春秋二十有三,至其嫠也,二十有六。
其没也,一星终者五。
始其夫以苦学属疾,授室三年竟不起云。
是时舅姑俱存而子未睟也,里之人曰:『夫亡畴依,子幼畴希?
是能安其室而畴归乎』?
夫人闻之曰:『曾谓世无共姜,妇皆文君乎?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
则鬻簪珥以葬其夫,祝鬒剃以训其子,洁兰膳以奉其舅姑。
至于吉蠲蘩,经纪生业,不懈益勤,不约益丰。
买书充栋,秩宾满座,明师谅友,自远云集,子学日新,子誉日闻。
于是周急施惠,拊生收死,族亲表里,咸被庥藾。
至其自奉,荆钗制,嚼水脱粟,萧然一窭人子也。
夫人一女子耳,而彭氏之烝尝托焉,父母托焉,子孙托焉,而其身则四十年无俪而安焉,兹不谓节妇而谓之何哉」!
予于是毛发尽竖,胸臆愤发,不觉起立而长太息曰:「伯夷家儿无夺席,后稷之孙无惰穑,非其性有乎尔,则亦习有乎尔。
故不知西溪之德者,盖亦无观其人而观其子弟,无观其子弟而观其女乎,可谓今之宋伯姬、陈孝妇也已」。
夫人一子,即应时也,秋闱三预,待试太学生员之选。
一女,适进士罗日新
孙女一人,许嫁欧阳三杰。
夫人没于庆元五年八月乙酉,葬以明年十月己酉,乡曰庆云,山曰潭北。
先是,其孤应时以通直郎、新知隆兴府武宁县事欧阳俣之状来请铭,予与西溪先生友且亲,非予铭之而谁也?
铭曰:
耋哉二亲,呱哉一婴,夫也不存。
嗟未亡人,言茕其身,而当其门。
胡宁有旻,言遗之屯。
烈彼松筠,外铄霜冰,上贯月星。
彭氏有祀,西溪有子,维节妇之韪。
乞除豁经总制钱及月桩钱状1181年1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朱子奏议》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熹照对本军去岁旱伤至重,检放秋苗八分以上;
及蒙朝省行下,将第三等以下人户夏税畸○倚阁,是致经总制钱收趁不及,合行除豁;
及月桩钱无从桩办,不能如额。
已尝具申总领、转运、提刑司照会,乞行除豁无收经总制钱,及乞据实桩到月桩钱数起发。
除别具状供申尚书省,乞赐敷奏外,今具事节合行申禀者。
一、经总制钱年额系于夏、秋二税内收趁,缘本军去年分检放过苗米三万七千四百五十石一斗二升三合一勺,纽计无收经总制勘合头子钱六千三百七十二贯一百一十七文省。
及依准淳熙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圣旨指挥,倚阁本年第三等以下人户未纳畸○夏税折帛钱二万三千三百一十五贯四百六十五文,本色绢三千八百一十六匹九尺六寸,纽计无收经总制勘合头子钱二千九百二十五贯八百四十七文。
二项共合除放经总制钱九千二百九十七贯九百六十四文。
其苗米上所收经总制头子勘合等钱,遵从淳熙四年户部韩尚书申明已得指挥,并合随苗除放。
其夏税畸○钱帛既已倚阁,亦无合收经总制勘合头子钱数目,合依例除豁。
方欲具申,乞下总所宪司照会,今会得池州近以旱伤申请,已奉圣旨,除豁检放苗米上无收经总制钱。
况本军旱伤尤甚,既检放秋苗外,又蒙倚阁第三等以下畸○夏税,所有上项经总制钱,委实无所从出。
欲望钧慈矜察,特赐敷奏,于本军淳熙七年分合发经总制钱内,除豁前项放免无收钱九千二百九十七贯九百六十四文,仍乞行下宪司总所及本军照会。
一、本军月桩钱,系于夏、秋二税并场务出纳钱物收到头子、经总制无额钱及酒税课利分隶桩办。
缘去岁旱伤之故,苗米放及八分,三等夏税亦复倚阁,自九月十二月终,月额共合桩办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贯九百一十二文。
除已据实收桩到钱将新补旧,递互攒那,共计一万三千九百一十三贯五百四十七文节次起发外,尚有六百二十贯三百六十五文,及今年正月以后合发钱数目,今空竭无可桩办。
欲望钧慈特赐敷奏,将淳熙七年九月十二月终收趁不足月桩钱六百二十贯三百六十五文特赐蠲免外,所是淳熙八年正月以后合发月桩钱数,亦乞行下淮东总领所照会,据本军每月实桩到钱数起发。
候向去年岁丰熟,民力稍苏,即依旧数发纳。
昙山题名绍熙五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九、《两浙金石志》卷一○、万历《钱塘县志》纪胜、《武林金石记》卷八、朱子纪事、《定乡小识》卷一五
绍熙甲寅闰十月癸未朱仲晦父南归,重游郑君次山园亭,周览岩壑之胜,裴回久之。
林择之余方叔、朱耀卿吴宜之赵诚父、王伯纪、陈秀彦、李良仲、喻可忠俱来。
狮子岩题名绍兴二十五年十月 南宋 · 程逖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九、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八一
蓬泽程逖季行毕事,游狮子岩
县令南阳安圭、尉伊川程盖同来。
绍兴乙亥岁十月二十六日
按:道光《永州府志》卷一八下,同治六年重校刻本。
寒亭题名绍兴二十五年十月 南宋 · 程逖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九、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八一
蓬泽程逖以职事行江华,登寒亭,窥暖谷,尽得山水之胜。
县令南阳安圭、尉伊川程盖同游。
绍兴乙亥岁十月廿六日
伯达墓志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于湖居士文集》卷二九
伯达汤氏讳矼,处州青田人也。
大丞相荣国公之长子,赠太师卫国公之孙,太师申国公之曾孙。
历官右承务郎承奉郎,监潭州南岳庙主管台州崇道观,授浙东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未上而卒。
娶潘氏,一女六岁,尝生二男子坚老、顽老,皆未晬而夭。
伯达葬于隆兴之改元,在丽水县东,度溪过峡岭,距卫公之墓隔一山三百步许,其名曰东塘。
伯达生于绍兴之己未,而终于绍兴之辛巳,年二十有三而止耳。
乌乎,悲夫痛哉!
丞相以书谓某曰:「余子幼而愿,不好弄,长而益恭,每拱手危坐终日,读书外未尝他语。
余与朋友论古今及人物,处其旁,应唯唯。
客去,徐理前语,道是非,陈可不,皆出人意表。
绍兴丙子,朝家申严试闱之禁,宰执子弟莫敢应书。
余待罪政府,科诏两下皆不赴。
閒居作诗,苦思至忘寝食,诗成,识者以为深。
病方亟,适余生朝,犹自力为百韵律诗以为寿,其勤如此。
尝鼓琴,后亦置之,馀无所嗜好也。
绍兴庚辰,余免相奉祠,余子留其孥于婺而从余归乡。
来年正月,闻其初生子病,冒大雪涉峻岭往迎之。
二月归,感嗽疾,余以是寒气之所薄,行愈矣,涉夏至复作,增以脾泄。
十月,余被召赴阙,时虏兵既大入,抵和州,人心惶骇。
余受命当疾赴,顾念其病,未能决。
乃谂余曰:『国家事急,大人当行,某病未殆也』。
诏以二十六日至,余以二十七日行,送上车无一语,抆泪而别,余心惄然若有所失,而不忍言也。
至行都,每五日或七日必得书,云疾稍间矣。
至十二月,不得书者旬日,余惊焉。
时虏酋死兵,车驾视师,余为留守
十日得书,语文而字楷,凡两纸数百言,余默念彼久疾,乃精明如是,是诚愈耶?
书来之明日,家中报以病且亟,又明日得报,又翌日而讣来。
余苦毒恫伤,不知身之有无也。
乌乎!
彼书之详且谨,是诚与吾诀也。
余虽遭此祸,而縻管钥不能去。
既而移守绍兴,今年之三月,始得归视其殡,追思前岁之别,生死县隔,一何冤也。
余至家凡三月,四视其殡。
六月十三日,余复被召,乃酹哭而别焉。
既而行于旁近,万山回掩,中为平田,曰:『是可为墓以葬余子』。
托所亲叶君蘧访焉,且卜之。
以书来,曰:『是地良吉,既筑垣而甓圹矣。
仲冬丙申,于葬为吉,不可易也』。
乌乎!
人之爱莫父子若也,余子愿而文,又甚爱之。
其病也,不能躬理其药饵,以至于死,死而不亲敛焉。
今余蒙恩复相,累丐归不能遂,其葬也,又将不复送焉。
揆之人情,吾之哀可胜道哉!
末如之何矣,姑集其平生,以告于能文之君子,为余志其墓以寄余哀,其可矣。
然吾子少而死,无可纪者也;
无可纪而犹为之志,所谓余情之哀不能已而托于是焉者也。
古之表墓也以官爵,著哀荣之义也,余子假荫而官,未试而死,官爵不足言也。
古者幼名冠字,余子之亡,其得字也盖三年耳。
乌乎,可哀也哉!
安国于余特厚,今敬烦安国为铭余子之墓,且篆其额曰『汤伯达墓』,题其首曰『汤伯达墓志铭』,以志余无穷之思焉」。
丞相之书如此。
乌乎,悲夫痛哉!
昔者某登丞相之门,虽不识伯达而知其为贤也。
夫贤而早死,天下之所哀也,而况丞相父子之间也哉!
丞相幸教某,命某以铭,敢辞?
铭曰:
止乎若拱而窥,行乎若偻而随,俨容服之在侧,忽不见兮焉之?
甚美兮好修,佩宝璐兮冠琳璆,问涂兮万里,蹇将驾兮摧辀。
东塘之水兮沄沄,山回阻兮此藏夫君,后千祀兮勿毁,欲知其哀兮视兹刻文。
鄱阳王安母程氏墓志铭淳熙七年二月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八、《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自予病废,退居婺之金华,杜门谢客。
姻戚哀其羸而重于数劳之也,亦罕过之。
今年春大雪十日,穷巷无行者。
午睡起,闻啄剥声,顾童奴曰:「是必有异,趣视之」。
往应门,则曰:「是东莱吕氏乎」?
启关以谒,入曰:「鄱阳哀子王安」。
予亟扶曳,与为礼。
且拜且泣曰:「安不幸丧母,不自意忍死图大事。
既斩板矣,又不自量,欲传载吾母之德善,以纾罔极之痛。
用敢请于家君,聚粮趼足,自归于门下」。
予蹙然曰:「子于亲则笃矣,以某之罢惰,尚无以自见于今世,属以千世不朽之托,则非其人。
手足挛痹,三岁于兹,强以冶金伐石之事,则非其时。
不宁惟是,妇人名不出阃而墓之有碑,盖汉氏之末造也。
子苟尚志饬身,使后世知有子姓名,为之亲者斯不泯矣,何以文为」?
则又泣数行下,曰:「先生之教既闻命矣,抑中心有不能自已者,敢试陈之。
之家聚口众,度伏腊堇堇耳。
吾母佐吾父,缩衣节食,聘士教子。
塾师姜君庆贫甚,独与二女居,吾母亲为拊养,已而皆资遣之。
姜君有消渴疾,每讲罢,索巨觥引满,如奉漏瓮沃焦釜,少辽缓则殆不济。
阅数年,吾母终无倦色。
鄱阳,士乡也,之椎钝,而有司两寘之贡籍,闾巷之人皆为王氏贺,吾母独未以为足。
安未敢以是为报也,三十年间,龊龌拘畏,虽无能短长,乡之长者以其不叛于士检,稍稍遣子弟从安游,安始少自慰,而吾母则亡矣。
苟免丧,犹视息于人间,固不敢自画以负吾母之意。
道远年徂,惧不克济,先生幸赐之言,此岂不益可保」?
予矍然曰:「子之及此,岂敢以疾病为解」?
考其家世本末,孺人姓程氏,饶之德兴人
曾祖守益,祖万,父棫。
适同邑王君彦晖
淳熙三年,天子称觞德寿宫,赐高年者爵,孺人实始封。
后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以疾卒。
子男子四人:长宾次安,次宪,次宗
子女子二人,皆已嫁而卒。
孙男女十二人。
十二月六日,葬于县之唐原。
明年二月,乃表其墓,又为诗遗之曰:
藐是吾身,吾亲之枝。
可舟可梁,干者百围。
死事皇皇,生事业业。
毋俾斯文,独有枝叶。
北行日录(上时待次温州教授,随侍兖公守括苍,受仲舅汪尚书大猷之辟。)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二、《攻愧集》卷一一一
乾道五年己丑十月九日辛卯邸报,仲舅侍郎贺正使曾总管觌副之。
十日壬辰,蔡兴以仲舅书来,辟充书状官,二亲许一行。
是日游南园,微雨。
十一日癸巳,雨,俶装。
十二日甲午,阴。
十三日乙未,雨。
十四日丙申,雨。
李器之以凤栖梧饯行。
十五日丁酉,雨。
仁甫约同登途。
十六日戊戌,晚晴。
仁甫酌别于少微阁,醉中唱和。
十七日己亥,晴。
十八日庚子,晴。
饭后别二亲,径出城。
张子质一见于驿亭。
仲兄、器之、元声、弟淳相送至寿宁寺
仁甫继至。
饮罢,东行,宿岩泉夏家店,去城十五里。
十九日辛丑,晴。
行二十里,饭午顿驿。
行二十五里,宿荆山上方。
二十日壬寅,晴。
早登小楼眺望。
行十里,饭蒋家店
缙云县,少候仁甫,即行。
道经放生潭,山水秀发,策杖纵观。
闻有赵侯庙,乡人敬之。
石有如杖如履如瓮如舟者,皆以侯名。
双头岩、白岩、乌岩皆奇伟。
白岩峭立临溪竹秀润。
乌岩下有石室,端植如门。
渡溪,入仙都玉虚宫路。
回顾南岸,石笋森列,有亭翼然。
仆夫曰:「此初旸谷也」。
中有石鼓,扣之有声。
以既济,不复往。
路转山回,已见独峰。
大松夹立,清溪映带。
眇视林间,有巨石屹据如雪。
且行且观,遇道童,问石之名,云有洞名「忘归」。
既惩初旸之失,遂回登焉。
洞中可容数十人,四旁嵌空,如出镌斲。
旁有小洞,又一石横陈如台。
风清微,俯和湍濑,是真使人忘归也。
下行里许,益近独峰。
峰之上相传有鼎湖,尝有巨莲叶因风而下。
石壁隐隐有车辙,世言黄帝由此飞升。
塘曰「黄履」,言遗履之地。
地曰「静乐」,言钧天至此而不闻。
峰后大山如屏,奇石崷崒,始望之,高列峰外,自谓倘登其上,必可俯瞰鼎湖
下有锐石,仅如一,及即之,后山靡迤而退听,石笋亦不可跂及。
而此峰独上摩穹汉,巍然削立,无阶而升。
人有扪萝登后山之巅者,犹觉未及强半,是知此峰真众山之宗,非凡目所可窥测也。
后山有石空洞,跻攀而上,一窦通明
刘先生于窦之外横木为床以居,至今遗箦犹在,号隐真洞
高不可登,怅望久之。
循峰而北,又有仙水洞,一名镜岩
悬崖数十尺,级石以上。
石罅有水,仅如屋漏,终古不竭,下凿小泓贮之。
名公遗墨镵满四壁,迂叟、介夫赵清献公皆在焉。
携酒对酌,清坐移时,亦记岁月而还。
再至峰下,大书姓字。
小憩宫前两亭,顾瞻伟观,兀不得去。
洞心骇目,生所未见。
入据上方,相与痛饮赋诗,醉墨淋漓,挥扫满壁。
秉烛朗诵,旁若无人。
诗榜栉比,盖自香山居士而下,不知其几。
阅十之三四,不能尽读也。
宫前有门,书「祈仙总真洞天」。
是日行四十五里。
二十一日癸卯,晴。
早复笔诗于版,各置醉墨高处。
黄帝祠宇李阳冰篆额,今留县庠。
闻有上宫名「妙庭」,相去三里而近。
他无胜槩。
有洞名金龙,一窦通独峰下,仅容小儿出入,而其中甚宽。
宣和间尝以金龙镇之,为睦寇盗去。
脚力既倦,不得穷历。
出门相羊峰下,绝溪而西。
数里间,山川犹竞秀未已。
有徐氏小亭,横跨练溪,小憩而行三十里,饭黄碧。
村醪醇酽,不殊家酿。
二十八里,宿和尚店
李溪犹二里。
倅厅一兵杨靖自绍兴回,因发家书第一封,录所题仙都二诗寄仲兄。
二十二日甲辰,夜微霰,早阴晴。
行二十七里,饭诸应。
行三十馀里,至龙窟。
行五里,宿尚书塘。
二十三日乙巳,晴。
行二十里,饭杨溪。
仁甫新塘路往四明,分袂于此。
田间行久之,犹能相望。
将入山,举手一揖而别。
四十里,宿横塘暮岭间张家店
途中惟售溪坊酒颇佳,然比之黄碧味不及而价又三倍。
深夜,微雨即霁。
二十四日丙午,晴。
行十馀里,入东阳县
先见同年(瀛,)次见王宰(楫。)为诸卒批旁,小憩一店,尉已先至,再三留一饭,力辞之。
行十里,饭爱头孙家渡
溪行五十里,宿余店,盖过苏溪八里矣。
夜微雨。
二十五日丁未,微雨,作而复止。
行二十二里,饭罗岭下篆坑何店。
行三十五里,宿义井夏店。
过牌头十里。
二十六日戊申,晴,风。
过平历,遇客将李浚等回,发家书第二封。
行三十里,饭高拥杨家。
行三十五里,宿灰灶头于店。
二十七日己酉,晴。
行三十里,饭溪口傅店。
行三十里,宿渔浦镇上朱店。
东阳士人周忠厚同邸,清话久之。
夜分,小雨作。
二十八日庚戌,微雨,辰巳间晴。
早作饭了,同周君行数里。
三憩,方到渡头。
装载既毕,潮落舟胶。
监渡厉君以小舟般剥,已又加一舟,荡兀波间久之。
大舟既前,复挈行李装载,劳扰良甚,又舣棹食顷,挽繂徐行。
庙山,始用橹。
潮上方急,篙橹努力欲进,为山石所激,进寸退尺,舟人失色。
少纵复上,久方得过。
又挽行十馀里。
雨霁风静,一波不兴。
六和塔下登岸,已薄暮矣。
驱驰至嘉会门,闭关已久。
宿俞家店。
是日又有松阳一士人,姓叶,同渡。
二十九日辛亥,晴。
早起入城,馆于仲舅家。
饭罢,侍叔舅同去伪谒副使曾总管
因登茅山,上步司教场,观仲舅习射。
夜发家书第三封。
三十日壬子,晴。
同去伪见刘察院,待范郎中成大久之,竟不见客。
次遇蔡架阁(霖,)去岁书状官也。
又遇留丞正臣。)饭季舅家。
承局缪钦归,以第三书行。
十一月一日癸丑,晴。
讲礼。
季膺叶先生宪平、)丘监丞尤监簿(袤)访及。
仲舅赴副使会。
二日甲寅,晴。
同去伪习仪都亭驿,部中见梁监门叔玠、)范丈、吕郎中正己,)景孟舅晚饭。
三日乙卯,晴。
习仪驿中已,不及习于参政府梁郎中访及。
四日丙辰,天明,微雨即霁。
使副以下习仪驿中,阅礼物,授衣衫。
翟楫及承局翁叶行。
两发家书。
仲舅招副使饭。
五日丁巳,晴。
习仪政府,候黄御药甚久。
邵州伯骏王智叟、)沈尉德润、)叶主管(翥)访及。
六日戊午,晴。
驿中大习仪,使副以下备衣冠。
贾国信(竑、)知閤张说张抡宋钧宋直温、康谞、王抃。)偕来,归写奏藁。
七日己未,雨。
侍叔舅偕去伪赴何季膺、陈叔强早饭于丰乐楼
八日庚申,阴。
发行李上船。
九日辛酉,雨。
下递担笼。
十日壬戌,晴。
饭了登舟。
高伯定、刘君任送出门。
伯纯刘邦逵送过赤岸
景孟舅、姜子用、沈泽远、王智叟约送长河。
十一日癸亥,晴。
饭时过长河九十里,遣第六书,发周德归。
午过崇德
苏彭年来迓,水缩舟胶,牵挽寸进。
更初,遇士颖弟于官窑。
十二日甲子,晴。
饭时过永乐,行二十七里,至秀州
仲舅入城回谒,闸头登舟风作。
李同唐卿相见。
十三日乙丑,晴。
四更行六十里,过平望
姚漕相访,仲舅破睡见之。
行四十五里,过吴江
又行四十五里,至平江,仲舅入城回谒,船由城外至阊门
叔舅别去。
一夕行九十里。
十四日丙寅,晴。
早到无锡
携刺谒孙饶州父子。
中途闻其入城,遂谒喻郎中(樗,)以谢去春先辱。
魏子师子智访及。
行九十里,深夜毗陵数里泊。
十五日丁卯,晴。
生朝作汤饼,遣人访李表兄长卿,已同王直甫候于门。
彭年亦来,皆延入船相见。
江阴正己并公酝。
苏、李别于荆溪馆,直甫同行十里,待书而别。
徐协恭过船棋战。
三十六里过奔牛,又十八里过吕城
月明水深,挽舟甚驶。
夜行五十四里,过丹阳县,约五更矣。
十六日戊辰,晴。
行二十七里,小泊新丰
又二十七里,过丹徒镇
行三十六里,午后镇江
以水涩,良久方抵丹阳馆。
沈抑强(中立)既迓于门,又携具馆下协恭同集,使人通问于王侍御
十七日己巳,晴。
上馆盥栉。
仲舅欲同谒王侍御,而侍御已在门侍
季舅同沈抑强、去伪别侍御
闻泊舟金山,因约同游。
穷览胜处,主(宝印)首座(心鉴)嘉州人
侍御方赴夔州,不谓得见于此,以小诗道别,又辱和篇。
入船别其家,遂归。
仲舅招副使早饭,抑强复携具来,严墨卿同集,二鼓方散。
十八日庚午,晴。
四更起,天微明,即从使副到江干。
先登舟以待,沈、严二君相送,晴和无风。
俄顷至瓜洲登岸,未几风作,胡抚干仲文、)茂先、)泰兴(况)相迓。
俟行李上,坐船即行,薄暮扬州
城中水涩,更馀方出城。
发第七书,递达亲庭。
十九日辛未,晴。
三鼓,报送伴钟尚书世明等回。
仲舅起相见。
处州汤路分(逢时)钟引接,送狼头帽、五指子各一副,拂手香四贴。
为发亲庭第八书。
又以小舟来过,仲舅方与胡漕(昉)对语,因与汤略见于舟外。
少选,钟尚书徐知閤本中船到,仲舅见之。
四更方得行。
辰时召伯埭,去扬州才四十五里,以夜来留滞故尔。
张帆而行,三十里过露筋,三十里到高邮
仲舅入城回谒。
两岸然草如画。
三十里,夜过塘头。
二十日壬申,晴。
三十里过界首,二十五里过范水,三十五里至宝应
夜风雨。
行三十里,过黄蒲,二十里过平柯桥
二十一日癸酉,晴。
辰时楚州
仲舅入城回谒。
登熙台,应山阳(藏密、)晏判官(哲)一揖于舟次。
三十里过磨盘,三十里夜过淮阴,三十里过闻家峰。
二十二日甲戌,晴。
三十里到洪泽,前去欧家渡极浅,欲为般剥计。
使副借潮于渎头神,东北风作。
欲候酉潮,而申初已应。
开闸张帆,三十里过渎头。
使副上庙挂幡,又过数里,舟胶而止。
二十三日乙亥,晴。
未明,东北风大作,潮亦先期而应。
谈笑过欧家渡,去渎头十五里,一行人欢呼而行,且感神贶之如响也。
行十五里至龟山,以风大不可出淮,摆泊山下,见监镇九思、)同舍。
二十四日丙子,晴。
早出淮三十里,至盱眙,泊燕馆下
龚守携具宴使副,约季舅、去伪分冬。
发家书第九封附递。
二十五日丁丑,晴,冬至
早起,乘马陪使副天庆观朝拜。
归馆,望拜两宫,各展贺。
偕季舅、去伪游第一山玻瓈泉,冰不可酌。
遍观磨崖石刻
周司法深、谯提辖熙载、)王干办(茂。)龚守就馆请使副早食,军衙晚食。
二十六日戊寅,阴晴。
使副以下具衣冠习仪馆中,依例就皇华馆犒三节人。
二十七日己卯,晴。
盱眙客将李宝渡淮探问,接伴使副已到泗州
使副赴龚守晚会。
偕季舅、去伪赴王干办之招。
二十八日庚辰,晴。
掌仪引接等渡淮传衔。
少顷,同北引接礼信司高琚等传到接伴使副名衔:正使昭武大将军、行尚书吏部郎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唐括安德,副使朝奉大夫侍御史骑都尉广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高德裕
使副坐燕馆须其至,犒以三杯而去。
移舟淮亭,使副燕亭上。
偕季舅、去伪赴谯提辖会。
发第九书。
遣吕张吉归。
二十九日辛巳,天明雪作。
使副以下巳时渡淮,至泗州草馆,望拜如仪,各就幕次。
三节人互参使副,使副互展起居状。
茶酒三行,上马入城,天色开霁,和气翕然。
至馆分位。
是日与季舅别。
十二月一日壬午,晴。
车行六十里,临淮县早顿。
县境有徐城,本徐国嬴姓,有徐君墓,季札挂剑之所。
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
临淮夺客牛以驾车,为客所诉,鞭条子八十。
金法,士夫无免捶挞者,太守至挞同知
又闻宰相亦不免,惟以紫褥藉地,少异庶僚耳。
二日癸未,晴,风。
车行八十里,虹县早顿。
城门不容车,乘马入驿。
市井多在城外。
驿之西有古寺,大屋二层,瓦以琉璃,柱以石。
闻其上多米元章诸公遗刻,三年前于寺中待使客。
饭后乘马行八十里,宿灵壁
行数里,汴水断流。
人家独处者,皆烧拆去。
闻北人新法,路旁居民尽令移就邻保,恐藏奸盗,违者焚其居。
有一鹿起草间,截马前西去。
两岸皆奇石,近灵壁东岸尤多,皆宣、政花石纲所遗也。
虞姬墓在西岸荒草中,横安二石板,相去尺馀。
隆兴间,我得泗、虹,以此墓为界。
县外山上有丛祠,汉高帝也。
淮北荒凉特甚,灵壁两岸人家皆瓦屋,亦有小城,始成县
道有粉壁云:「准南京都转运帖,理会买扑坊场」。
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遇贺正人使,先排两马南去。
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铺马也。
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
三日甲申,晴。
车行六十里,静安镇早顿。
又六十里,宿宿州
自离泗州,循汴而行至此,河益堙塞,几与岸平。
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
州城新筑雉堞甚整,闻是五月下旬上畔指挥重修,限四旬毕工,费一出于民。
城中人物颇繁庶,面每斤二百一十,谷每斗百二十,粟米倍之,陌以六十。
大寺数所,皆承平时物。
酒楼二所甚伟,其一跨街,榜曰「清平」,护以苇席。
市肆列观无禁,老者或以手加额而拜。
有倒卧脚引书铺,般贩官局汤药,蔡五经家饼子风药。
去州二里许,二郎庙前有下马亭,即李显忠李福、李保之地。
驿舍邻郡治,显忠驻军于此。
破城之初,每兵止犒以三镮,士卒愤惋。
及逃归,创残之士不能自力,悉碎于敌手,为数坑埋之。
中庭有井,自投者尤多。
负郭县曰符离项羽破汉军于灵壁东,睢水为之不流,即此县界。
四日乙酉,阴晴,风作。
车行四十五里,蕲泽镇早顿。
又四十五里,宿柳子镇
小雪,即止。
五日丙戌,霜寒颇力,行人须发皆冰。
六十里永城县早顿。
驿中犹有灯,县本芒敬丘二县地,有芒山砀山相接,汉高帝隐于此。
汉更敬丘太丘陈寔尝为长,故城在今县西北。
又七十里宿会亭镇
六日丁亥,霜晴。
车行四十五里,沙山冈换驴。
三十五里谷熟县早顿。
县即商之南亳,汤所都也。
县外有虹桥跨汴,甚雄,政和中造。
今两旁筑小土墙,且敝损不可行。
绝河以入,又二十二里至金果园,果木甚多。
马行十八里,入南京城,市井益繁,观者多闭户以窥。
夹道甲骑百馀,城外及驿前皆步兵
大楼曰「睢阳」,制作雄古,倾圮已甚。
驿曰「睢阳谷熟甲卒自言西人月请五百短钱,闻本朝养兵之丰,叹感不已。
南京城楼侧有亭名「解愠」,承应人有自言姓赵者,不欲穷问之。
云城中犹有徐太宰路枢密郑宣徽等大宅,多为官中所占,亦有子孙居者。
按此地即高辛氏阏伯所居商丘也。
武王微子启,是为宋国
后唐以为归德军节度
本朝以王业所基,景德四年应天府祥符七年升南京
金改曰归德府
汉梁孝王所都,兔园、平台、雁鹜池、蓼堤皆在此。
春秋陨石五犹存。
七日戊子,晴。
车行六十里,宁陵县早顿。
伯国,汤所征也。
魏信陵君无忌封于此。
又六十里宿拱州,本襄邑县,属开封
崇宁四年建,名辅州,以为东辅。
又改拱州襄邑,本宋承匡襄陵乡也。
襄公所葬,故曰襄陵
金曰濉州。
八日己丑,晴。
车行六十里,雍丘县早顿。
县故杞国武王封禹后东楼公,故至今土人犹曰杞县
祖逖镇此,以禦石勒
圉城镇在东南,本圉县,属睢阳国。
王莽翟义,为京观于此。
外黄县,故城在东,又有葵丘,齐桓公所会也。
承应人杜从自言邑手分,邑有令、簿、尉、酒税都监同监共五员,二税输粟及米,亦纳绢,但薄而小。
此间只是旧时风范,但改变衣装耳。
又行二十里,过空桑,伊尹所生之地也。
又里馀,过伊尹墓,惟一大枯木在侧,断碑卧其下,曰「汤相伊尹之墓」。
又数里,过三冢,驾车人自言姓赵云:「向来不许人看南使,近年方得纵观。
我乡里人善,见南家有人被掳过来,都为藏了。
有被军子搜得,必致破家,然所甘心也」。
宿陈留县,去雍丘六十里,驿中有苍柏可爱。
县本郑邑,为陈所并,故名。
九日庚寅,晴。
车行四十五里,道旁多陂塘,路颇迂回。
古冢相望,发掘无遗。
至东御园小亭少憩,使副以下具衣冠上马,入东京城,改曰南京
新宋门旧曰「朝阳」,今曰「弘仁」。
城楼雄伟,楼橹壕堑壮且整,夹壕植柳,如引绳然。
先入瓮城,上设敌楼,次一瓮城,有楼三间,次方入大城
下列三门,冠以大楼。
由南门以入,内城相去尚远。
城外人物极稀疏,有粉壁曰「信陵坊」,盖无忌之遗迹。
城里亦凋残。
街南有圣仓屋甚多,望见婆台寺塔,云城破之所。
街北望见景德开宝寺二塔并七宝阁。
寺上清储祥宫颓毁已甚,金榜犹在。
皮场庙甚饰,虽在深处,有望柱在路侧,各挂一牌,左曰「皮场仪门」,右曰「灵应之观」。
又有栾将军庙,颓垣满目,皆大家遗址。
入旧宋门,旧曰「丽景」,今曰「宾曜」,亦列三门,由北门入,尤壮丽华好。
门外有庙曰「灵护」,两门里之,左右皆有阙亭。
门之南即汴河也,故街南无巷,街北即甜水巷。
郑太宰宅,西南角有小楼,都人列观。
间有耆婆,服饰甚异。
戴白之老多叹息掩泣,或指副使曰:「此必宣和中官员也」。
相国寺如故,每月亦以三八日开寺。
两塔相对,相轮上铜珠尖左暗右明,横过大内前。
逆亮时,大内以遗火殆尽。
新造一如旧制,而基址并州桥稍移向东。
大约宣德楼下有五门,两旁朵楼尤奇。
御廊不知几间,二楼特起,其中浮屋买卖者甚众。
过西御廊数十步,过交钞所,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
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
十日辛卯,阴晴,歇泊。
承应人有及见承平者,多能言旧事,后生者亦云见父母备说,有言其父嘱之曰:「我已矣,汝辈当见快活时」。
岂知担阁三四十年,犹未得见。
多是市中提瓶人,言倡优尚有五百馀,亦有旦望接送礼数。
又言旧日衣冠之家陷于此者,皆毁抹旧告,为戎酋驱役,号閒粮官,不复有俸,仰其子弟就末作以自给。
有旧亲事官,自言月得粟二斗,钱二贯短陌,日供重役,不堪其劳。
语及旧事,泣然不能已。
留守来谒接伴使副,使副连一榻南向坐厅上,留守胡床侍其左,过盏劝酒,翼而退。
接伴所得私觌物尽货于此,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见钱,分附众车以北,岁岁如此。
又金人浚民膏血以实巢穴,府库多在上京诸处。
河南之民贫甚,钱亦益少。
涂中曾遇蒲篓数杠,导之以旗,殿以二骑,或云其中皆交子也。
都管愠其主人贪墨,以秽语诋之。
又有「万福包待制」之语。
承应人各与少香茶红果子,或跪或喏。
跪者胡礼,喏者犹是中原礼数,语音亦有微带燕音者,尤使人伤叹。
十一日壬辰,晴,赐宴。
既传衔,使副率三节人具衣冠出接伴位前,对揖而出,就褥位,与接伴天使对立,三节人立使副后。
先引使副东北向,开敕,两拜,天使乌古伦璋传口宣云:「卿等远持使节,来会岁元,适冒寒威,宜加宴劳。
今遣具位璋赐卿等宴,仍差南京留守耶律成押宴,并赐教坊乐」。
使副舞蹈五拜。
又开敕,两拜,再传口宣云:「卿等来朝岁旦,远抗使旌,爰增原隰之华,宜有甘芳之锡。
今差璋赐卿等酒果」。
使副󲦤笏,跪左膝,叉手受赐,五拜舞蹈如仪。
还,立褥位,对展。
次揖接伴,退就幕次,与璋茶酒三行,再立褥位。
引接石旦侧跪捧表,正使拜跪受表,却以授璋,仍送土物与之。
璋退,即引押宴出,与接伴拜舞谢恩。
押宴先升厅,侧立。
使副拜舞讫,与接伴对行,升厅,与押宴对展讫,就座,点汤,端笏离位少立。
三节人东北向,再拜呼噪,升厅。
占位东向南上,小立。
俟使副初盏罢,三节方坐。
初盏燥子粉,次肉油饼,次腰子羹,次茶食。
以大柈贮四十楪,比平日又加工巧。
别下松子、糖粥、糕糜、裹蒸、蜡黄、批羊、饼子之类,不能悉计。
次大茶饭。
先下大豉二、大饼肉山,又下𤓎鱼、咸豉等五楪,继即数十品,源源而来,仍以供顿之物杂之。
两下饭与肚羹,三下饼子,五下鱼,不晓其意,盖其俗盛礼也。
次饼餤三,次小杂碗,次羊头,次煿肉,次刬子,次羊头假鳖,次双下灌浆馒头,次粟米水饭,大簇饤,凡十三行。
乐次:筝、笙、方响三次升厅,馀皆作乐以送。
亦有杂剧,逐次皆有束帛银碗为犒。
使副以下皆离立,以待谢恩。
或云所赐初不及,皆文具耳。
第十二行依例劝上中节酒,罢,三节先就班,使副进。
第十三行茶罢,与押宴接伴谢宴,拜表庭下如仪。
再送璋土物,与璋成互展辞状,即与接伴对揖归位,送押宴私觌。
往回自此,每赐宴,礼数准此,食味乐次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