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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居录(起隆兴癸未七月庚寅,止乾道丙戌九月己酉。)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六、《杂著述》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隆兴元年,岁在癸未,七月庚寅朔。
甲午,早泛舟入城赴州会。会散,过隆庆寺。通判黄朝散壄相访,给事中廉之孙,尚书叔敖之子,鲁直犹子也。双井茶乃其祖茔所产,岁终收数斤,尝其味绝不类草茶,向来所得皆赝耳。双井在大溪中,即修水也。上井可深四丈,下井深六丈,沙石过而不入。晚,长老了达具蔬食。初,闲禅师造此寺,往乞某家林木,其人不可,妄云:「待树上生葫芦当奉施」。未几,闲扣门曰:「葫芦生矣」。视之果然,削树而迹愈明,遂舍之。今法堂皆遍柱而葫芦形如刻云。
九月己丑朔,游清都观。观兴于南唐保大中,旧号西台,治平改今名。是岁创清都台,下临荷池,远眺诸山,苏翰林为题其榜,仍留诗,见集中。旧有逍遥堂,黄大临元明赋绝句云:「心游魏阙鱼千里,梦觉邯郸黍一炊。蔬食菜羹吾亦饱,逍遥堂下叶辞枝」。或谓鲁直所作。
庚寅,早谒辅顺庙威远侯,俗呼王仙庙。庙有南唐匡甫所撰碑铭,后题显德五年十一月八日,盖是年五月李璟始用正朔,故称显德。其叙立庙大略云:太和县江东有王岭,相传王子乔憩鹤于此。唐贞观间,匡和先生年六十,弃家入山学道,兴台院云云。至天宝中,封山为王,谓子乔也;而封和为匡山王,且立庙焉。后因敕使诣庙祈祷,至瓷窑小吾团若有影响,遂创此以为别庙,瓷窑团即今之镇也。又云:匡氏之祖以晋永嘉二年渡江来江西。其文词甚凡下,不足考信。然士人转匡为王者,岂以避太祖讳故耶?大抵庐陵言王仙事迹甚多,如永兴嘉福之观、值夏之市、大皋之渡皆是也。嘉福观在郡城南三里,俗直以王仙名之。崇宁中,郡人葛敏修圣功作观记云:故老传仙讳子繇,字大皋,东汉乔之弟。晋永嘉中得道,所过皆以其姓目之。山曰王山,村曰王田,庐陵为观亦曰王仙。《太和县图经》乃云王乔尝控鹤此山,其舄堕焉,血食山中。按东汉叶令王乔至晋永嘉盖三百年,不应与子繇为兄弟,疑子繇当晋之乱隐居,得道山中,世俗因以乔事附著之尔。观圣功此记与庙碑殊不合,未知孰是。按梁湘东王《古今同姓名录》凡六王乔:一周太子字开山,一晋庐陵太守,一汉叶令,一古仙人,一河东人,一魏人。而杜光庭《王氏神仙传》亦载王乔有三:一子晋,一叶令,一蜀中食肉芝者。则圣功所谓讹繇为乔尚可疑也。夫事至于千百年固多差谬,况杂以神仙渺茫之说乎?大皋渡去永和七八里,安福永新之水至此入于江,其名略见《南史·陈纪》,而土人妄呼大篙,以为王仙尝掷篙渡此水,尤为荒唐。值夏在永和之上二十里小江中,云王仙至此值盛夏,因以得名。永兴观去永和五六里。
十月戊午朔。
丙寅,游青原山靖居寺,七祖大师行思道场也。自镇渡江行六七里,冈峦环拥,逼山门方见屋瓦,其寺颇迫窄。塔在山之巅,蹑阶上下。塔左有三泉,号锡杖、虎跑、雷泉。唐颜鲁公题名及元丰六年黄鲁直二诗并刻泉侧。鲁直碑,先祖贰郡时尝跋其后。饭罢,南过钓台,面对太山,下临清溪,气象幽深,可以隐居。溪浅而源远,其支流循寺而出。按唐大中五年四月,前刺史段成式等记云:景龙三年为兰若,天宝十载为寺。所载亭台颇多,今皆不可考。甚重颜碑,亦叙三泉,所可见者此尔。成式文务奇涩,或不能句。午后由小径过龙集院,归访彭子从坟庵,逼暮到家。
己巳,早,同子澄、季怀游洞岩,去镇七八里,过白沙渡,又五六里至朱陵观,知观朱守常及识王父云。按南唐徐锴开宝四年所作观记,载旧止名洞岩,隶吉水县。传者云昔天师尝再定天下名山三百六十五以应天度,此居其三百三十六。又云峰有云岚、元秀之名,洞有青帝、西灵之精,又有对扬峰、徊岚亭。又云故老传先天中谢行仙于此学道,贞元中刺史阎寀请立观。其大略具此。饭罢登自雨岩,即东洞也(徐锴所谓青帝洞者。)。四顾川原衍沃,心目开明。泉自岩而下,点滴如檐溜水,积而不溢。道士云下为伏流出庙前,理或然也。东南望赤岭,横亘十馀里,而不甚高,或云其上多高冢,故名大墓岭,或曰败墓岭。盖旧传此地有王气,南唐时白氏居其傍,时以狂僭事觉,名捕,发其祖茔以厌之。故此外大山苍郁,诸峰皆耸秀。其坳一峰剑立者,香城山也。顷之,过西洞(锴所谓西灵之精者。)。季怀祖坟在路傍山上,往观焉。下山日已过午,杖履行谷中,荆棘翳路,命从者刜除以进。小溪曲折,凡十七渡,乃望见山尾相衔,一居中如屏障。水自两山出,是为双涧之源,而山后之泉流为青原水矣。此去水源极近,而樵苏路绝不可往。回至观中少休,命道士取琴弹《清溪操》,曲终上马如值夏。值夏距洞岩七八里,中路过白竹院、前遂渡,入市。民居数百家,闻承平时甚盛,今稍衰矣。游胡氏旧宅,上月台,登南楼,望香城山才十五里,不若远望之苍翠也。步至大霄观,治平间重修,已复破敝。自此登舟,水甚浅荡,而后行过鹿渡石(徐锴碑亦及此。或云卢渡。),十里出白沙江口,乘月放溜而归。
庚午,阴。早同子澄、季怀饭讫,泛舟送子澄于神冈。冈去州十里,突然而起,高数十丈,其形如龟,俯首伸颈而隆背。神祠在项背间,号惠佑庙,封嘉应侯。按重刊咸通中庙碑及熙宁乙卯修庙记,并云神姓刘,名竺,字世泊,陈鸣凤中为庐陵太守,卒官而庙食焉。其傍有西台精舍,可以登览。子澄既别去,予与季怀登山陬访旧庙基,尽见近城诸山,其后巍然而大者龙西也。江流横陈,小江右出,势如磬折,帆樯来往,烟树晻霭。农事既毕,牛马散布于平原旷野之间。若即其地筑台以尽临观之美,当为此邦之绝景。
十一月戊子朔。
乙未,游西峰寺。寺在栅门外,南安岩主得法于此。门外松径萧森。寺后有三秀亭在松林间,旧名秀野,以芝生改今名,黄鲁直作记。
十二月丁巳朔。
戊寅,董参薨,德元字体仁,吉之永丰人。靖康元年乡举第一,后以恩科入官,待道州营道簿缺,石塘刘氏延教诸子。绍兴十七年与之,应转运司试,非其志也。既而复高中,宗族强之赴省比,殿试遂为第一,以有官降第二,特补左承事郎、签书镇南军节度判官厅公事,召为校书郎。二十四年三月除监察御史,六月迁殿中,兼崇政殿说书,与右正言王岷并特升侍讲。明年三月进侍御史,六月擢吏部侍郎,超拜左中大夫、参知政事。十月秦桧薨,而德元以十二月罢为资政殿学士。台官汤鹏举论列不已,遂以本官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家居八年卒,年六十八。德元循谨自守,不事矫饰,此其所长也。为台察时病伤寒甚困,夜梦碧衣童语之曰:「无忧,君上世有阴功,虽数百年其籍故在,且为天官矣」。次夕,又梦至一亭,望耕农满野,前童子亦在,语德元曰:「此皆君所食禄也」。觉而病良愈。岁中典吏铨,自以为应天官之梦,未几至参大政,值乙亥南郊,相位方虚,德元实为大礼使行太宰事者两月。既归,第宅田园日盛,悉与梦合。
隆兴二年,岁在甲申,二月丙辰朔。
辛酉,同七兄鸡鸣登舟,至乾明寺前出,陆行二十五里,饭(元注:奴梗反。)冈铺,又二十里过东界渡,入小路,数里至善生寺。寺本渡头废刹,今主僧宗式买地于此而兴之,盖四十二年矣。内外严好,竹树掩映,为留移时。宗式姓朱氏,东界大族。戊申、己酉间予家避虏于其室,颇遭剽掠,宗式犹记祖母先夫人,其他良贱皆能言之。寺有破藤床,云予家物也。自此多行田间,乃借僧骡以代舆。过上邳市,居民稍多。北行望一山团峦,与众峰不同,土人谓之圣岭,尝有头陀居之,今祷雨辄应。自善生约十里至吉祥山宝岩院。按记(南唐保大十五年,将仕郎、知彭泽县镇薛良撰。),创于萧梁。至唐天宝中,僧利涉居之,日诵观世音号,恳求聪明,果得辨才无碍,有言论,载《传灯录》。尝凿泉于山胁,号聪明泉,泓澄澹足,至今不竭。院初名吉祥,德宗加咸通二字。五季分荡,屋宇迁徙,伪吴顺义中有欧阳郴者募众力新之,今又经改造矣。郴仕南唐为武昌宰,即文忠公曾祖也(郴墓东去院十里,地名桐木官山。)。晚宿上方,其下砌石五级,列植山茶。方盛开,捧槛如红云。登阁四望、翠嶂环密,独缺其西南,七兄云极类南岳之双峰院。去城六十里。
壬戌,早,七兄题壁而行。约十五里,至龙须山法云禅院。昔曹溪六祖大弟子曰法登,吉之安福人,青原思大师兄弟也,遍得六祖之道,唐大历中来隐此山。有地人龙须尽以山林田宅施之,故号龙须山。代宗赐额为长兴寺。德宗时登卒,创塔于院西三百馀步,高二丈四尺。武宗毁浮屠,至其石函,遇风雹雷电,有群虎来卫,不果毁。泰和三年,改为长兴禅院。明年,又改宣化。本朝开宝三年易号妙峰,取登所用锡杖、衲衣入内,未几复归之,赐谥博济禅师,塔名法雨。大中祥符二年改今名。衲、锡皆在,取而观之。院记云:唐大中十二年,贼窃衲衣,取其巾幞,弃衣草中,野火焚山,独衣傍丈馀草木如故,微光发彻,遂求得之。又古碑云:长庆年间登禅师开山,中废。天祐中,道殷禅师姜姓。重葺治之,天圣以前犹曰妙峰。与僧德宗所记异同。寺有伪吴顺义七年所给户帖,用尚书工部之印,其末署右司郎中判押。故人将仕郎李孝基嗣卿自劳村来,遂同长老师古步至法雨塔及巢云庵。饭讫,嗣卿先去,与师古坐览翠阁甚久。寺宇幽邃,老宿所聚,门外绝无居民。旧藏辟支佛顶骨,近为人窃去。申后出山约十馀里,至劳村访嗣卿。其傍有小寺,亦往游焉。
辛巳,阴。早,挈家游青原,招长老以宣饭。去寺百步有山孤立如覆钟,号石军山。王贽侍郎及其子亿职方葬其上,半山有二碑(贽碑张方平撰,亿碑王安国撰。)。
四月乙卯朔。
甲申,雨。陈立夫云:四月、十月雨甲申,其兆为旱。农夫之占如此,亦难据也。
五月乙酉朔。
戊申,夏至。土人是日五更占风,北风为丰年,人皆开仓,南风则闭籴。大槩类甲申占也(在四月。)。
九月癸未朔。
丙申,监镇秉义郎陈士章殂。士章杂流出身,或云东坡遗腹子也,其状亦仿佛,而两子皆登科。
戊申,早,七兄往灵泉寺访尚五夫人坟。予与二兄、季怀泛舟继往,泊梅林渡龙王祠前,登岸二三里至其寺。刘子澄先在,遂共饭。寺倚螺子山,按图经,山在庐陵县东北一十里,周回十八里,高五十丈。昔有渔人至此得五色螺,因以为名,而寺僧又讹而为骡,以为仙人自此乘白骡飞升,总其实皆非也。山无林木,其形盘互如螺蚌形尔。州城以是为主山,故其名特著。下有螺湖,其流浅狭,入于江,故州之别名曰螺川焉。山顶旧有小亭,遗址犹在,往年太守劝农于此。众客颇惮登涉,惟七兄褰裳而上。顷之归,云四望平远,有足观者。问寺僧,灵泉在门外数十步,得小井,无他异也。由别径步过珠林,入护国院。门术幽深,面对黄原、白玉诸山,本与灵泉皆为邦人游赏之地,今转而为北邙矣。子澄自此入螺冈门先归。予与两兄、季怀复行二三里,入北庵招义寺。按庆历间朱处约记文云:祥符中僧守至首创精舍,后三十馀年而成,景物幽寂,近城不易得也。门有水松二株,可爱。自此度云腾岭,观沸塘。塘可半亩,觱沸如鱼沫。傍有小亭,上直云腾庙。云腾盖玉笥山九峰之支岭也。初有吴史君隐居得道,天宝中见梦明皇云:「吾今为金天神」。有诏即宅立庙。土人呼为南祠,水旱祈祷甚验。此其别祠也,故其岭亦号云腾云。谒庙毕,日已晚,绕城问归路至南栅门,暮色苍然,复登舟小酌。是日,舟车所历殆遍四郊,到家将二鼓矣。
十月癸丑朔。土人是日以青箬裹餈饲牛,而取其馀涂牛角,使鸲鹆食之,欲其为牛嘬蚤虱云。
甲子,食罢,同七兄至方广,遂约文山人过凤山。以笋舆登其巅,去平地约五里,眺望甚远,州城塔寺历历可数。江流曲折,远者接天,近者如半沼。山之阴即青原也,惟其左为群山拥蔽,无所观览。是日天气阴寒,既登山而晴和,移时乃去。久闻百步间有界冈庙,亦一访之,神像皆唐装,其来远矣。
戊寅,同子中游庐冈,去镇约四五里,相传陈霸先尝驻师,尚存壁垒,故往访焉。以竹舆周其顶,茅冈中时有疆砾而已。
十一月壬午朔。
癸巳,早入城游太玄观,有泉颇佳,故俗呼三泉。
乾道二年,岁在丙戌,五月癸卯朔。
壬子,闻南山地陷,围数十丈,深倍之,下浊水,四傍之田皆偾裂,水泉涌出,他山亦然。其地在永和南五里。父老云:山侧往有尼寺,号本觉,百馀年陷而为塘,泥中犹存柱石,距今所陷才百丈许,殆潜蛟所为也。或谓镇之本觉亦号南山,即尼寺旧额。按太平兴国四年记文,此寺自号报恩禅院,未知孰是。
七月壬寅朔。
戊午,五鼓约胡季怀蓐食讫,乘月过耸福院,去镇十二三里。下车方辨色,乘凉易山轿又行二里许,登娑罗岭。岭高而路峻,庙在山崦,殊草草。土人率以月日祭赛,遇大旱,州官或来迎请,而不载祀典。前后列四松,远望而见者,此树也。日色已高,而云气崩腾,不容极目,颇以为恨。归饭寺中。
庚申,早过方广,回入落塘源,观欧阳氏阴地。遂上鸡冈,永和之朝山也。窑泥皆仰给于此,遇地脉可凿,蹑阶以入,深至数十丈。初取皆细泥,见风乃凝如白石。一穴尽,即他之山为之突,盖不知几百年,或云随取随生,恐无是理。遍观山顶,其高稍亚金凤而相联属。
九月辛丑朔。
己酉,骨肉过神冈登高,饭于西台。日午复登舟,上东岸行二里许入洞元观小酌。竹轩道士出大中祥符间州牒,本以永兴为名,疑南唐或国初所创,治平中改洞元。今大皋渡之南复有永兴观,当考。酒散,至江边得小寺曰宝仙,明爽颇类浙寺。
思陵录上之一(起丁未八月庚寅,止戊申二月丙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二、《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四年丁未八月庚午朔。
庚寅,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后生辰也。
癸巳,后殿进呈毕,奏旬日阴晦,二十一日太上皇后生辰顿晴,次日复雨,圣孝昭格,光尧心甚喜。上曰:「太上极善将摄,昨坐至未时都不觉倦。近全不饮酒,坐间共饮了两盏许,食物皆如旧。晡时即入寝阁,更无一事,五更便起,天下大幸」。予奏:「万寿无疆,诚国家之大庆。又闻多服疏导药,异禀如此」。上曰:「服牵牛丸四十粒,他人如何可及」。
九月己亥朔。
癸卯,太上皇进早膳间微中风。
乙巳,驾过德寿宫问疾。
己酉,后殿进呈毕,奏问太上皇帝圣体,闻已向安。上曰:「前数日甚可惧,两日已向安。宫中医官只下附子之类。此中遣王泾、马希古去,知是风痰,却下凉药,遂见效,今犹饮冰水」。
甲寅,常朝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较可三二分,语音亦出。缘脉盛,专服牛黄等凉药」。众人皆云恐难专用凉剂。上曰:「只为年高」。予问饮食如何,上曰:「自然减」。三省退,上语留枢密云:「本欲过宫问候,太上却再三止其来」。
己未,后殿起居奏事讫,从驾过德寿宫。
庚申,开启会庆节,皇后过德寿宫。闻自初十日太上用王泾、马希古之后,本宫医官刘确、管范、张霖、李之美等四人皆不得入,至是复用确等。泾犹欲用巴豆之类,已而复止用泾。
辛酉,闻王泾、马希古犹以大黄、芒硝、牵牛等药供进太上。刘确等争之,不从。
壬戌,止令刘确等就德寿宫听指挥。
乙丑,后殿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依旧脉盛,胸中烦躁。夜来脏腑略有结粪,见服大黄下袪风丹」。予问饮食如何,上曰:「大段减」。予曰:「如此则岂可专泥凉剂冰损脾胃?尊年岂应如此」?上曰:「便是」。
丙寅,后殿起居奏事毕,从驾过德寿宫。
十月戊辰朔。
己巳,后殿坐,奏事毕,问:「太上闻向安,果否」?上曰:「两日稍安,脉已低平」。予奏:「不宜服凉剂,止可用温平药调理。所谓烦躁,恐是气虚耳」。上曰:「须留阳气几分在内」。因叹近世医卜皆无其人。
辛未,常朝奏事毕,上顾予曰:「太上饮食全减,如合祈祷,可理会」。予奏:「初不知如此,自合以次施行,容来早进呈。但闻医官多不以实奏,更须审定,如凉剂何可服」?上曰:「已令罢凉药」。既到堂,予语诸公:「适来上说德寿必是病势变动,亦窃闻夜来大段昏沉。脏腑既利,又全不入食。祷祠固当行,须合肆赦。万一后时,谁任其责」?乃自草赦文而以稿进,并乞留中酌度迟速。晡时遂批出:「可并依此施行」。其亲劄案牍予皆收留,牒下礼、刑部已三鼓矣。
壬申,后殿呈差官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宫庙等处。上曰:「此故事否」?予奏并按典故。又宣谕:「昨日一面理会德音甚当」。予奏:「此不敢缓,所以不俟奏禀径拟进」。时太常阙卿少,二日因呈孟享前导官权差王渥,予奏不可阙官。上初议移察官冷世光为之。既而世光除殿中,至是复问谁可为太常。予奏:「论学问该洽无如尤袤,亦尝议定。但其人物短小,众人恐前导时不轩昂」。上曰:「此不须管,顾学问如何耳,堪其任则用之」。予因奏秘书省亦是要讨论典礼,见阙长贰,欲一并除人。上曰:「好,欲用谁」?予与王相同言:「杨万里其才也」。上曰:「可」。初,连日与左相议此两人,左相犹欲言兼权,且云家伯师心为左司曾兼权太常。窥其意盖不欲范仲艺递迁尔。既上意顺,遂无所措词。从驾过宫即回。
甲戌,常朝问太上圣体,上曰饮食不进。是日申时再呼刘确等看太上脉。确等奏云:「六脉短促,手足不温,神气昏脱,大便不固,粥药难进,当服生气粉、三建丹。缘王泾、马希古自九月九日至今凡二十七日供进动利药过多,耗夺真气,今药力不与正气相接」。内前扰扰,禁卫皆上,准备驾出。宰执已上皆集于漏舍,闭门后退。是夜一更三点、二更二点、三更一点,确等再诊御脉,四五动一止,痰涎潮塞。进紫霞丹,粥药不能下,四支逆冷。添差医官熊蒙、汤公材、周昭、郭仪、盛鼎、王良佐、赵友谅、陈翊、朱永寿、谢瑀,皆无所施其力矣(后据赵实供:太上自九月五日卯时十鼓在进食殿进膳了不豫,即时李才人扶持归寝阁。辰初,寿圣皇后、张淑妃、王才人来看侍。宣本宫医官刘确、张琳、管范、李之美看脉,进蝎梢汤、铁弹丸。提点具奏南内差关御药等至,晚七次到宫。六日早进铁弹丸、续命汤、蝎梢汤。七日夜八日早稍定。八日申时,王泾、马希古来看脉,称太上热盛,风痰大作,不宜进铁弹丸之类,宜用人参汤,进牛黄清心丸。寿圣皇后谢遣刘确等,日令泾、希古进牛黄清心丸,昼夜大便三二十次。十八日进金箓万安丹。二十二日,寿圣皇后复宣刘确等依旧进蝎梢汤。泾、希古云痰盛面赤,不当进蝎梢汤,复进牛黄清心丸等药。二十六日午正进硼砂丸,并用大黄调袪风丹。十月一日午正又进麦门冬汤调袪风丹、牛黄清心丸。五日早进进食散温汤调消痰饼。子午正,医官汤公材等五人看脉云进凉药太多,泻得五脏不固,进丁香半夏丸、生气粉等药。是夜泾、希古不在宫宿。七日早用粟米粥进生气粉、阳起石。午时六鼓大便五次,又宣刘确等用药注子进生气粉等,药不下,脉弱。八日未时七鼓脉绝。)。
乙亥,五鼓,带御器械邓从训来两厅传宣云:驾即今过宫供侍汤药,更不还内。令一面降指挥召草泽,所有大内行宫合差官及服制并三衙兵将巡警弹压之类宜子细理会。予因附奏:「万一太上不讳,合差金国告哀使」。又令附奏三事:「一、昨日已议定广西漕臣孙绍远移湖北运判替周颉,恐叶大廉未能便到,则广西全无监司,欲便降指挥除孙绍远替周颉,而令候叶大廉到任。一、韩彦宝再乞赈粜米,本俟月半取旨,今欲更借与五万石。一、赈粜米虽令平价,缘无钱数,莫知所从。今欲令依时直减四分之一,将来必不亏丰储元籴之数。又礼部太常寺申,车驾频数往来德寿宫,欲乞措置复道」。予令邓携以进呈,若许如此,则令修内司同临安府措置。既至待漏院,邓御带复来云:「三事甚好,俱已批依。丞相思虑无不允当。复道事不可行」。又云:「上令宣谕丞相,凡百更赖子细理会,恐官家忧恼中多有颠错」。是日前二刻开门,免起居,径从驾过宫,闻上已至,即与太上皇后商量将李才人、王才人并放逐便。太上巳时已涎,上服袍带,但心头微温,申后遂上仙。召洪迈草太上遗诏。予令添入太上皇后,宜改称皇太后。其他多与裁定,谓如「军民不用缟素」一句,乃是误随显仁遗诰,亦与削去。诏文又云「罹此眚灾」,予谓眚灾非病也,迈改作「抱疾弗瘳」。晡时举哀于殿下,进名奉慰,宿待漏院。内批差修内司张聿修治梓宫。又差知省刘庆祖都大主管丧事。又批出奉皇太后圣旨,添主管丧事一员,可差甘昪。又诏令昪疾速入国门。内东门司申:「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准德寿宫提点张宗尹等传太上皇帝圣旨:『才人李氏、王氏并令放逐便。其告命四轴,并才人李氏从人红霞帔宣九道,紫霞帔、听宣各二十道,并降付内东门司』。内才人王氏即无从人宣命,遂具奏闻。奉圣旨,才人李氏、王氏二人告命并红霞帔马二娘等四十九人宣,并令内东门司毁抹讫,缴申赴枢密院,请受文历毁抹讫住供。本司寻勒合干人,契勘到文状在案毁抹讫,宣、告共五十三道,随状申纳枢密院,伏乞照会收管申闻事」。
告四轴:
才人李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齐安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才人王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顺政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宣四十九道(并可漏子全。):
红霞帔九道(马二娘、李惜奴、范巧巧、李渐好、陈来儿、李重喜、陈兴奴、孙春喜、王安喜。)/紫霞帔二十道(刘安喜、马五娘、王一娘、陈永安、王二娘、唐福奴、倪四娘、张喜奴、蓝合儿、蓝福福、张小檀、张小春、陆小美、李六娘、赵九娘、王念六、谭强儿、谭小都、李小福、邝宝宝。)/听宣二十道/(刘宝奴、刘惜儿、王换奴、王念二、马宜儿、李好奴、张伴奴、陆闰奴、张倩儿、李四奴、符眄儿、胡迎儿、李惜儿、赵兴奴、谌三儿、娄宜奴、张福儿、张美儿、李迎福、元冲净。)丙子,朝晡临如仪。上遣知省刘庆祖、霍汝弼持文字一纸云:「绍兴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显仁皇后上仙,当月二十一日差周麟之、苏晔充哀谢使,今便可拟姓名来」。予曰:「莫具名点差否」?二人云:「不须如此,上令具来」。予语之云:「已与左相商议,方欲十一日成服就素幄面奏。今与前日不同,只当遣告哀使。又有一事烦附奏:于典故降诏推尊皇太后,凡百务从优礼。又有一事:山陵必就绍兴,合差按视,覆按,乞降指挥撰陵名、哀册、谥册之类」。既而二人复来,云:「尊皇太后,可便拟指挥来。山陵就绍兴无可疑,只是显仁例三遣使北方」。予曰:「显仁久在金国,太上感其津送来归,又是时往来礼数与今不同,恐难以三遣使」。初议持礼之人,而留参欲用范仲艺,而以林㟽副之,众以为然,即进入。至是二人携来云:「上谓仲艺人物不甚佳,不识林㟽何如。令别择正使,副使差姜特立」。遂具韦璞、王渥二姓名。上批差韦璞、姜特立。初予欲差韦璞,王相云:「昨拟兼权少卿,上难之」。其实未尝如此。
丁丑,朝晡临如仪。予谓:「绍兴七年太上闻徽宗之讣未听政,前宰臣张浚等请奏事,太上谓祖宗无此故事,恐今日行之便为典礼。浚等复奏:故事虽未听政,亦得进见。今日非敢奏事,只欲一望天表。迄不见。今恐十一日成服,未敢奏事,只就素幄奉慰而退。然有遣使一节合商量,莫若具奏乞差主管国信所官来,当令附奏」。众以为允。既而又密与王相入文字,乞依祖宗故事行遣医官,恐稍缓则失礼。俄而批出王泾、马希古各追两官勒停,泾编管千里,希古五百里。德寿宫刘确等四人并降两官勒停。给舍缴驳,谓泾行遣太轻,纵未诛戮,亦当决配。内批依奏。泾决脊杖二十,配筠州。刘庆祖等复来议奉使。予以事目授之云:「祖宗初时遣告哀,止是横行一员,必无礼物。数日后即差谏议大夫充先朝遗留使,武臣副之。今太上既不曾与金主通问,难作遗书。兼与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上仙特遣哀谢使事体不同,若作告哀礼信使,就携太上遗留之物,庶几两得。又前据皇太后指挥犹未降出,今不可缓,盖祖宗时远不过五日内」。二人云并待奏知。
戊寅,早,太上皇大歛,次百官入临。午未挂服立重,皇太子暨某官以上入哭尽哀,上亲行奠酹礼。绍兴七年太上亦拜于殿下,至是有司用寻常冬年生辰礼设白褥位于殿上。起居舍人胡晋臣读祝文。又哭拜讫,上还素幄。皇太子以下进名奉慰皇太后,次移班向东慰上。宰执前诣幄坐再拜哭慰,上号哭甚哀。次移班慰皇后讫退。刘庆祖等再来,云前例遣使三番,予再三云显仁例不同。王相力言事干敌国,不可损他礼数,予云:「名位既殊,礼则随之,未闻无故畏人而曲徇也。彼亦有知,岂不晓今昔事体不同耶?况泛使例是礼物金器二千两、银二万两,贺正、生辰半之。若用许多礼物,国力何以堪」?二人云:「适御前谓告哀使可不用礼物否」?予曰:「祖宗朝遣小使臣一名,可以无礼物。今依例遣大侍从,又有副使,岂容虚拘」?二人既去,复来云:「上已许只用正旦、生辰礼物,馀续议可也」。予又问尊皇太后事,二人云:「只依故事一面令学士院降诏,但册宝既俟服除,今欲就诏书中作皇太后之意说过」。予曰:「此甚不可,只用治平体例,令有司详具以闻」。遂召当日学士洪迈草诏进入。又理会五使事,予初检太祖改卜安陵例差山陵等五使,并具绍兴元年孟后攒宫差枢密李回、徽宗显肃懿节差枢密孟忠厚、显仁差戚里吴益充总护使,桥道、顿递使各一员。今太上事体至重,恐合差五使,取圣裁。二人传旨云:「累朝如何」?予曰:「皆是五使」。二人云:「适得旨,若是如此,无可疑者」。王相素受太常尤袤之说,以为攒宫不当置五使,似疑己当为山陵使,恐故事礼毕或去,而不知非前朝宰相,本自无嫌,遂厉声云:「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只当差总护使。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予见其词色如此,未欲争竞。二人归报,寻批出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桥道顿递使。予又令二人奏:「故事合差按行山陵使,侍从及内侍各一员,不知合差覆按否?徽宗永祐攒宫曾差覆按二人」。回云:「得旨既是旧例,固当并差,莫若就降指挥」。予曰:「须俟按行有定论」。已而批出萧燧、吴回充按行使副。故事辰日忌哭,予令太常申省缴奏取旨,内批不得忌哭。
己卯,朝晡临如仪。宰执就传法寺开启道场五日,就德寿殿下拜第一表,请皇帝还宫听政。降诏尊皇太后。其初用「配媲乾元」,予语洪迈「配媲」二字未安,遂改作「顺则乾元」。荧惑犯五诸侯。
庚辰,朝晡临如仪。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内批会庆圣节道场百官免赴,止令一面满散,前降常服指挥更不施行,闻洪迈曾入奏也。太白犯填星。
辛巳,朝晡临如仪。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上令甘昪传旨欲不用易日之制,如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服,自不妨听政,可商量所降诏旨。但缞服久则坏,又难改造,可商量以闻。既而有旨,未时奏事行。百司云:「里面计会莫只用白衫否」?予以绍兴十二年徽宗之丧,太常寺检会永昌陵故事,皇帝视事日去杖绖,服斜巾垂帽。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领布襕、腰绖、布裤。今参酌,俟皇帝视事日,宰执奏事去杖,至小祥日去冠,馀官依此。今既未视事,难遽改服,奏事遂不改服。未时入奏事,上服缞绖,呜咽流涕。奏早来丧服指挥,上曰:「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予奏:「《通鉴》载晋武虽有此意,后来止是宫中深衣练冠」。上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光所以讥之,后来武帝竟行」。盖谓王太后之丧,上不欲及太后字。予奏:「记得亦是不能行」。上曰:「自我作古,何害」?予奏:「御殿之时,人主缞服,群臣吉服,可乎」?上曰:「自有等降」。予曰:「臣从君者也。若或可行,则祖宗行之矣。今乞令有司讨论,庶使四方知陛下之圣孝,自不必降诏」。上曰:「指挥可也」。又奏户部申明山陵支费钱物,上曰:「已令内藏库桩办,本储蓄,别无用处」。予曰:「不足则封桩库当贴支。但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之丧,曾降诏并用慈宁宫钱物,仍约束诸道不得率歛进献。今似不必降诏,只作指挥行下」。上曰:「不须降诏」。予曰:「当拟指挥进入,其间明言不侵户部经费及令诸道止进慰表」。又奏:「奉使莫只遣告哀并持遗留物否」?上欲遣两使。予奏绍兴例难用,盖体面不同,且礼物太多。乃议告哀使止用正旦体例,而遗留却依泛使倍之。又奏:「祖宗山陵合差五使,今既用祐陵攒宫故事,止差总护及顿递使,缘前日不曾行出有司文字,四方末知本末。今欲明降指挥,云攒宫已依绍兴例差官,所有礼仪、卤簿、仪仗使合与不合差置,令礼部太常寺讨论。俟有司言不合差置,降旨依讨论到事理施行。庶几中外知非朝廷之阙典」。上然之。上再三云:「外间事卿等甚留意,每事甚当」。
壬午,下元节,朝临如仪。听第三表不允批答,以台谏有文字乞少缓拜乞还宫听政表,内批依奏,遂未拜第四表。是日,宰执五人就德寿殿命道士作黄箓,盖行首司道宫中之意,为内外诸司之倡也。初入诣,凡筵殿拈香哭尽哀,宫中亦哭,次诣黄箓所拈香退。刘庆祖、霍汝弼传旨付下显仁皇后送金国遗留物数,且云恐数目不尽,更取案牍参考。予令学士院取旧本来,乃是金器二千七百两、二千两礼物,七百两精巧之物。银器二万两,又有银丝合二十面,贮宝玉、乐器、玻瓈等物,其他象牙、匹帛、香药等不在数。庆祖等云:「上意欲增告哀使,所赍礼物与泛使同」。
癸未,微雨,朝临毕拜第四表。自己卯以后日诣传法寺拈香,至是满散,依显仁皇后例进奉纸缯等物。午未殿攒,上亲行礼,台谏侍从已上入陪位于几筵殿下。上自素幄哭,升殿奠酹如仪,内外皆哭。何澹读祝文。既而移班进名奉慰皇太后、主上及皇后。继闻宫中大哭,必是上慰皇太后也。刘庆祖等又来传旨云:「今次告哀使既增物如泛使,所有遗留物亦如旧数,更与金二千两、银二万两,其他皇太后已安排了。但以螺钿合代银丝,无乐器,以玉器、玻瓈等代,仍不用锦绫。无素馨沉速,易以他物可也」。
甲申,微雨,免临。素幄奏事,上再三劳诸人凡事区处详审,且云太上皇帝丧事,内库已准备五十万缗,封桩拨三十万缗。又云平江和籴米且休,盖桩积米尚多,留钱支用。予奏:「外间别无紧急文字,惟江东赖提举官谢深甫任赈济之责。初七日有奏,乞就差池倅赵彦厉、乐平宰王斐,不妨本职,分头管干。今日不敢进呈,欲批作初七日依」。上可之。听第四表不允批答。
乙酉,朝晡临,拜第五表,乞还宫听政。是晚,人使至仁和馆。初乞引明道故事令侍从等议人使到阙之礼,众议乞用二十三日就德寿宫丧次引见。上先已宣谕二十一日、二十八日皆是太上斋七,必须过宫,正合见辞日分。至是刘庆祖、霍汝弼持国信所通事王舜臣申状,备载十七日晚舜臣语北引接虞用康云:「皇帝在丧次,如何敢奏人使见辞事?兼你来是贺礼,如何敢受」?用康云:「我使副曾说皇帝在哀次,如何讲贺礼?若不受,天下人道是——」又云:「若便发回,俺何以全天下生灵?料皇帝今既已成服,俺使副是持贺礼来,断不敢行。不若以公牒说此意,俺便有执据,所得分物与不与在你。若此一段了,望密来谢。我大使晓了肯如此,只是副使女直有些拗,若在朝见前发回甚好」。上见此,令二人持一幅示宰执,欲遣知閤入驿谕虏使,其辞云:「得旨宣谕使人:主上尚留德寿宫丧次,难行贺礼,使人且归(此四字上亲笔。)。所有见辞并回程沿路等例物并合给赐,来日进发」。上又批云:「并附奏叔大金皇帝:将来正旦缘在服制,不敢讲礼,望免遣使人」。即与诸公作回奏云:「上件事体甚重,此间掌仪与彼接引一时问答难便据凭。若令知閤作得旨宣谕,彼或未顺,难以回护。臣等辄别拟事目,且令馆伴就议。其在馆日分一切如旧,庶几少休徒驭,但不敢作筵宴及出城观看。所有回程给赐及免遣贺正,续次谕旨未晚」。初,接伴赵善悉、韩侂胄皆言金使恭顺,初闻太上之讣,闭船号泣,戒三节人毋得饮酒歌呼,且道掌仪辈语,谓渠调停得七八分肯归。又谓曾遣使贺高丽,值其国母之丧,亦便发回。大珰辈欲以为功,遂达圣听。善悉等又云:其下谓太上皇帝与我皇帝专主和好,语颇有味,往往不以告也。正使田彦皋,见任河中府尹,年六十八岁,尝接伴范成大,极有文学,借吏部尚书以来,副使完颜琥。
丙戌,朝晡临。人使入驿。京镗遣人谕以皇帝在丧次,难以讲礼。彦皋等答云:「在常州闻太上皇帝升遐,既难讲礼,即合发回,却蒙依程限取接。居丧系是宋国事,便不接书,恐于礼未当。缘别无执据,若得馆伴所备细公文,即便回程」。既而二珰遣人传旨馆伴,令就宰执处商议来日传旨并公牒事宜,议定具本进呈,令馆伴且在宰执处等候处分。即与诸公回奏,未敢具草,容来早面奏。
丁亥,小祥祭奠,上亲行礼,奉慰如仪。既退,五品以上去杖绖,服四脚帽,就素幄奏事。上未变服。予奏:「陛下圣孝过哀,犹未御初祥之服,臣等不胜忧惶,乞俯从礼制」。上流涕曰:「大恩难报,情所未安,俟过大祥商量」。奏:「引见人使,昨已议定,而御前降下掌仪王舜臣所申,可凭信否」?上曰:「北人直,必不妄」。众人云:「小人传言,往来多有增损及遗忘,欲令馆伴自过位与北使商量」。上曰:「须是馆伴相见」。予奏:「昨日传旨,令馆伴发公文与北使回,似乎太遽,须先得北使牒,然后回报」。上曰:「极是」。徐观圣意,似无他,因奏云:「恐须一见」。上曰:「彼欲见,当从之」。予曰:「国书如何」?上曰:「既见,如何不受书」?
戊子,早赴朝临讫,驾回,内服缞绖,坐逍遥辇,四旁裹以绢素。
己丑,会庆节假。先有旨免明庆满散行香,洪迈入奏而有中批。已而雨作沾湿,免德寿宫入临。
庚寅,赴德寿宫朝临毕,回赴奏事,服所服入和宁门,中官引就后殿东廊,设素幄,上缞绖如故。三省密院同呈毕,王相又及使人引见事。上曰:「不须理会,明日行入局」。是晚微雪,馆伴奏北使来早行。上径批依。既而来申省云:「除已恭依圣旨施行外,合行申审」。予语吏云:「既已施行,何审之有」?退其状,改作「依条合行申审」,而削去「施行」数字,因与诸公再缴奏。上自批云:「自合依已降指挥施行」。是晚,密赐北引接虞用康等二人各银一百两,又闻密赐凡见辞等例物尽以与之,三节皆不及,以其往来主议也。
辛卯,德寿宫朝临毕,归作降圣节假前日批付密院,奉皇太后圣旨,差甘昪提举德寿宫。又降旨差提举钦奉太上皇帝几筵。李舍人巘先缴奏,中批云:「不敢违皇太后圣旨,难以依奏,可日下书行」。给事中王信又缴密白黄。
瞻仪堂记 南宋 · 范成大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三、《吴郡志》卷六、正德《姑苏志》卷二二、《吴都文粹》卷二、光绪《苏州府志》卷二一、民国《吴县志》卷二九下、《范成大佚著辑存》第一四八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吴自置守以来,仍古大国,世为名郡。又当东南水会,外暨百粤,中属之江淮,四方宾客行李之往来毕,上谒戏下,愿见东道主,城门之轨深焉。稻田膏沃,民生其间寔繁,井邑如云烟,物夥事穰,有司程文书应官府者以千万计。奉使命大夫行部第郡课,必致详于吴。以视列城,其雄剧如此。夜漏未尽,太守坐堂上,主吏傧客,旅进退,语言面目不暇相孰何,平明乃得据案听诸曹白事。率常旰食有顷,它客与报期会者又至如前。虽精力过绝人,其势亦出甚劳,而后能善治。故吴郡虎符,非名德士若已至大官者,不以朌去之,数十百年,长老犹以为记,至藏其绘像,畏爱之如一日,鄱阳洪公之以内相典城也,乃规东序之间屋为堂,取凡公私所藏故侯之像,颇补其阙遗,列画其上。又采韩退之《庙学碑》语,名之曰「瞻仪」,而命州民范成大词而识诸石,窃尝观郡国方志与耆旧风土之书,既备载山川土疆郭郛所在,必论次前世贤守长爵里姓字之大略著于篇,谓君子尝居之。其地政僻陋,犹借此以为宠。今吾州不独能志其人,而肖貌具在,章绶相辉,凛凛如对生面,它郡未闻有此。虽大府地重,多显者来,自有以不没,抑吴人习于亲上,至久远且弗弭,忘气俗之美旧矣。洪公盖始表出之,盛事固不宜无纪。然公实以绍兴辛巳夏五月至郡。是岁,北虏谋畔盟,积甲并塞,使行人来启兵端,又造舟东海上,将数道入寇。天子赫怒,大发步骑待边。分命楼船将督水居之士营巨浸,以直贼冲。吴前当出师通道,后控海浦所从入,烽堠相望,羽书疾星火。公声气弗为动,舂容颐指,不敛一钱,不籍一夫,机事立决无留。行奸人幸骚摇一逞,心醉叵测,相率遁去。里门宴闭,田间无吠犬;行歌刈熟,不知有军兴。民德公,甚念无以报恩勤,饮食必祝焉。公于艰难时,用剧郡,呼吸变故,曾无足以撄道德之威,齿文章之斧斤者。治行冠一世,而不自以为功,若此足矣。顾方帅其吏民,以馆御诸贤,览观裴回,若慕用之云者。夫有馀则毋我,不足者多尚人,君子之德心,岂世俗所能测识者哉!后之人历阶而登,有感于作者之意,畴肯以行能盖前闻人,其必葺斯堂而嗣其事,壁间之图,将鱼鳞杂袭,至于无穷可也。敢并书之,以风来者。十月九日,左从事郎范成大记。
新喻县新作秀江桥记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一、《诚斋集》卷七三、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秀江桥」三大字,焕学尚书谢公谔书也。桥作于何时?属役于淳熙丁未之冬,僝功于己酉之秋也。作之者谁?县尹李君景和、邑士丁君南隐、承奉郎谢君岘也。秀江故无桥,舟子专波涛以为利,过者病之。兹役之兴也,是岁江西大浸,氓菜其色。提举常平使者陆公洸以闻,诏行振贷。公奉诏错事,下二尺木书谂郡若邑,旁招乡里修洁之士志于氓而肯力于公上者董之。于是临江军新喻县之士民合辞以告于县尹曰:「丁君某可」。于是县尹具书礼及门三请。君既至,与县尹言于常平使者曰:「饥民不加少,而廪粟不加多,将奚以赒?官有不赒之赒,则氓受不惠之惠。谓宜如范文正公兴役于饥岁,可乎」?使者曰:「诺」。县尹及君及谢君属耆老而告之。工正等六百人皆曰:「诺」。于是僦氓为工,造舟为梁,遐迩奔辏,运木挽土,日千其人,刳剡舴艋,二十有奇,于铁于石,载维载堤。桥成,溯而望者,凫鸥之泛清波而将翔也;履而过者,若鸟鹊之梁天汉而不没也。于是氓之枵者果,瘠者泽,流者止,而往来之济者视渊为陵,视冰为炭,视惊涛为坦涂。县人录其役,谒余记之。余曰:「是可书也」。今夫见冬涉者其心恻,见春溺者其颡泚。然舟子专济人之役,而心不动焉,或利之也;有司居济人之位而政不及焉,或牵之也;士君子旁观动心而力不至焉,或不位焉者也。今陆公庸李君,李君位焉而莫之牵;李君庸丁君、谢君,丁君、谢君不位焉而莫之辞;丁君、谢君庸饥氓,饥氓利焉而莫之怨。夫惟饥氓利而舟子始不利,夫惟舟子不利而邦氓始大利。然邦氓之利,大之难乎,抑久之难乎?大而不久,邦氓之利其不复为舟子之利乎?未可知也。后之人尚毋忽。绍熙初元十月九日,具位杨某记。
山陵议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五、《经济文衡》续集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五、《朱子奏议》卷五、《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一三一、《历代陵寝备考》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具位臣朱熹:准尚书吏部牒,十月九日,𣪁宫覆按使孙逢吉状,定到大行至尊寿皇圣帝神穴事,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侍从台谏限三日集议闻奏。臣方欲赴台集议,忽闻朝廷已别差官前去宣谕,即与众官具状申省,别听指挥外,臣窃有愚见,深恐言之不早,有误大计,须至先具奏闻者。
右,臣窃惟至尊寿皇圣帝圣德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泽浸润生民,厌世上宾,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垂裕后昆,永永无极。而因山之卜,累月于兹,议论纷纭,讫无定说。臣尝窃究其所以,皆缘专信台史而不广求术士,必取国音坐丙向壬之穴,而不博访名山,是以粗略苟简,唯欲祔于绍兴诸陵之旁,不唯未必得其形势之善,若其穴中水泉之害,地面浮浅之虞,偪仄伤破之馀,惊动诸陵之虑,虽明知之,亦不暇顾。群臣议者又多不习此等猥贱之末术,所以不能坚决剖判,致烦明诏,博访在廷。臣实痛之,其敢无辞以对?盖臣闻之,葬之为言藏也,所以藏其祖考之遗体也。以子孙而藏其祖考之遗体,则必致其谨重诚敬之心,以为安固久远之计。使其形体全而神灵得安,则其子孙盛而祭祀不绝,此自然之理也。是以古人之葬,必择其地而卜筮以决之,不吉则更择而再卜焉。近世以来,卜筮之法虽废,而择地之说犹存,士庶稍有事力之家,欲葬其先者,无不广招术士,博访名山,参互比较,择其善之尤者,然后用之。其或择之不精,地之不吉,则必有水泉、蝼蚁、地风之属以贼其内,使其形神不安,而子孙亦有死亡绝灭之忧,甚可畏也。其或虽得吉地,而葬之不厚,藏之不深,则兵戈乱离之际,无不遭罹发掘暴露之变,此又其所当虑之大者也。至于穿凿已多之处,地气已泄,虽有吉地,亦无全力。而祖茔之侧,数兴土功,以致惊动,亦能挻灾。此虽术家之说,然亦不为无理。以此而论,则今日明诏之所询者,其得失大概已可见矣。若夫台史之说,谬妄多端。以礼而言,则《记》有之曰「死者北首,生者南向,皆从其朔」,又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即是古之葬者必坐北而向南。盖南阳而北阴,孝子之心不忍死其亲,故虽葬之于墓,犹欲其负阴而抱阳也。岂有坐南向北,反背阳而向阴之理乎?若以术言,则凡择地者,必先论其主势之彊弱,风气之聚散,水土之浅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可以较其地之美恶。政使实有国音之说,亦必先此五者,以得形胜之地,然后其术可得而推。今乃全不论此而直信其庸妄之偏说,但以五音尽类群姓,而谓冢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经之甚者。不惟先儒已力辨之,而近世民间亦多不用。今乃以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则姑亦无问其理之如何,但以其事质之,则其谬不攻而自破矣。盖自永安迁奉以来,已遵用此法,而九世之间,国统再绝。靖康之变,宗社为墟。高宗中兴,匹马南渡,寿皇复自旁支入继大统。至于思陵,亦用其法,而寿皇倦勤之后,旋即升遐。太上违豫日久,以至逊位。赤山亦用其法,而庄文、魏邸相继薨谢。若曰吉凶由人,不在于地,不有所废,其何以兴,则国音之说自为无用之谈,从之未必为福,不从未必为祸矣。何为信之若是其笃,而守之若是其严哉?若曰其法果验,不可改易,则洛越诸陵,无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于国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台史之言,进退无据,类皆如此。试加诘问,使之置对,必无辞以自解矣。若以地言,则绍兴诸陵臣所未睹,不敢轻议。然赵彦逾固谓旧定神穴土肉浅薄,开深五尺,下有水石,难以安建矣。而荆大声者乃谓新定东头之穴比之先定神穴高一尺一寸五分,开深九尺,即无水石。臣尝详考二人之言,反复计度,新穴比之旧穴只高一尺一寸五分,则是新穴开至六尺一寸五分,则与旧穴五尺之下有水石处高低齐等,如何却可开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寸五分者无水石耶?且大声既知有此无水吉穴,当时便当指定,何故却定土肉浅薄,下有水石之处以为神穴,直至今日,前说漏露,无地可葬,然后乃言之耶?其反覆谬妄,小人常态,虽若不足深责,然其奸心乃欲奉寿皇梓宫置之水中而略不顾忌,则其罔上迷国、大逆无道之罪不容诛矣。脱使其言别有曲折,然一坂之地,其广几何?而昭慈圣献皇后已用之矣,徽宗一帝二后又用之矣,高宗一帝一后又用之矣,计其地气已发泄而无馀,行围、巡路、下宫之属又已迫狭之甚,不可移减。今但就其空处即以为穴,东西趱那,或远或近,初无定论。盖地理之法譬如针灸,自有一定之穴,而不可有毫釐之差。使医者之施砭艾皆如今日台史之定宅兆,则攻一穴而遍身皆创矣,是又安能得其穴道之正乎?若果此外别无可求,则亦无可奈何。而今两浙数州皆为近甸,三二百里,岂无一处可备选择,而独迁就偪仄于此数步之间耶?政使必欲求得离山坐南向北之地,亦当且先泛求壮厚高平可葬之处,然后择其合于此法者。况其谬妄不经之说,初不足信也耶?臣自南来,经由严州富阳县,见其江山之胜,雄伟非常。盖富阳乃孙氏所起之处,而严州乃高宗受命之邦也。说者又言临安县乃钱氏故乡,山川形势宽平邃密,而臣未之见也。凡此数处,臣虽未敢断其必为可用,然以臣之所已见闻者逆推其未见未闻者,安知其不更有佳处,万万于此而灼然可用者乎?但今偏信台史之言,固执绍兴之说,而不肯求耳。若欲求之,则臣窃见近年地理之学出于江西、福建者为尤盛,政使未必皆精,然亦岂无一人粗知梗概,大略平稳,优于一二台史者?欲望圣明深察此理,斥去荆大声,置之于法,即日行下两浙帅臣监司,疾速搜访,量支路费,多差人兵轿马,津遣赴阙,令于近甸广行相视得五七处,然后遣官按行,命使覆按。不拘官品,但取通晓地理之人,参互考校,择一最吉之处,以奉寿皇神灵万世之安。虽以迫近七月之期,然事大体重,不容苟简。其孙逢吉所谓「少宽日月,别求吉兆为上」,此十字者实为至论。惟陛下采而用之,庶几有以少慰天下臣子之心,用为国家祈天永命之助。臣本儒生,不晓术数,非敢妄以淫巫瞽史之言眩惑圣听,自速讥诮。盖诚不忍以寿皇圣体之重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是以痛愤激切,一为陛下言之。譬如乡邻亲旧之间,有以此等大事商量,吾乃明知其事之利害必至于此,而不尽情以告之,人必以为不忠不信之人。而况臣子之于君父,又安忍有所顾望而默默无言哉?惟陛下详赐省察,断然行之,则天下万世不胜幸甚!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乞付尚书省。
辞免江东提刑奏状 其一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二、《朱子奏议》卷一四、《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五
右,臣十月九日准尚书省劄子,据臣辞免新除江西提刑恩命,奉圣旨,令臣与江东提刑梁总两易其任。臣已即时望阙谢恩讫。伏念臣区区诚恳,已具前奏,既蒙改命,曲遂其私,使得免于攘夺之嫌,以全素守,其在微臣,固已甚幸。但臣前所奏陈,愿得蒙恩投置闲散,以为养病著书、全身远害之计,则尚有未蒙圣察者。于臣私计,未便犹多,敢昧万死,再有尘渎。欲望圣慈详臣前奏,曲赐哀怜,追寝误恩,改畀祠禄,使其得遂夙心,免罹非祸,则于微臣又为莫大之幸。所有省劄内圣旨指挥,臣不敢祗受,已送建宁府崇安县寄收讫。圣恩隆厚,报效无阶,瞻望轩墀,臣无任犬马恋慕激切之至!
〔贴黄〕臣祖乡徽州婺源县,正隶江东,见有坟墓宗族及些小田产,合该回避。又梁总到官今方月馀,一旦忽然无故改易,不惟迎新送故,烦扰吏民,亦碍累降指挥,有失朝廷举措之重。伏乞圣照。
申省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二、《朱子奏议》卷一四
右,熹十月九日准尚书省劄子,据熹辞免新除江西提刑恩命,奉圣旨令熹与江东提刑梁总两易其任。熹以前奏所乞未蒙开允,不敢祗受,已再具奏辞免外,谨具状申尚书省,欲乞敷奏寝罢,或与岳庙差遣,不胜幸甚!
辞免湖南运使状 其一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三、《朱子奏议》卷一五、《考亭志》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五九六
右,熹十月九日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除熹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填见阙,不候受告,疾速之任,任满前来奏事。熹闻命震惊,罔知所措,已于当日望阙谢恩讫。伏念熹前任假守漳州,适缘长男物故,辄丐闲秩,归治丧葬。蒙恩得备祠官,到任方及月馀,凡百经营,未有次第。加以忧患摧颓,精力衰耗,虽欲痛自策励,勉赴事功,终恐无以仰称使令之意。欲望朝廷特为敷奏,收还成命,令熹且食祠禄,以终馀年,不胜千万幸甚。谨具状申尚书省,伏候钧旨。
节次差公吏收籴并拨钱下赈粜场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一○
军资库钱共二万一千三百六十二贯八百九十六文。
四千贯文省,差刘京手分卢文彬管押,于去年七月十六日前去隆兴府管下常池市收籴到米二千三百一十六石九斗六升,于八月二十一日到建昌县交卸赈粜。
四千贯文省,差衙前杨发手分朱涭于去年七月十八日前去隆兴府管下进贤县收籴到米一千九百二十一石八斗一升,并谷一百五十八石五斗。至十月初九日回军,城下省仓交量米七百九十石。
都昌县交量米八百二十一石三斗一升。
星子县交量米二百一十石五斗,谷一百五十八石五斗。
一百七十一贯二百文省,揍依折帛钱共四千贯,差衙前吕祺手分熊瑜管押,于去年七月二十九日管押前去收籴。
二千贯省,差衙前吕祺往隆兴府管下奉新县收籴到米七百四十九石六斗,于三月十一日回军。
九千八十二贯一百一十九文省,于去年八月二十五日已后,节次支付在赈籴场收籴米,系在后项声说。
正支钱二千七百一十二贯文。
转支收到公吏籴米剩到钱共六千二百七十贯一百一十九文。
四百八十贯七十七文省,系转支籴米回纳钱,付杨发收籴。其米在后项声说。
一千贯文省,支付朱彦俊籴米,其米在后项声说。
二千六百二十九贯五百文省,揍折帛钱共四千贯,付衙前谢安道、职级高宗选管押,于去年七月二十九日往下项去处收籴,共一千八百二十六石一升五合,于十一月初八日回军。隆兴府奉新县籴到米一千一百六十九石五斗六升五合,淮南蕲州籴到米六百五十六石四斗五升。折帛钱共二万八千九贯二百一十文省,系淳熙五年六年钱。
一千三百七十贯五百文省,系六年分支付谢安道、高宗选收籴米。其共籴到米已在前项声说。
三千八百二十八贯八百文省,系六年分钱,付吕祺、熊瑜收籴米。其米已在前项声说。
四千八百八十九贯九百一十文省,付在军赈籴场收籴米,系在后项声说。
五千贯,系七年分钱,差衙前孙焘、职级江彦和管押,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往隆兴府拿湖收籴到米二千二百九十七石一斗六升,于今年正月二十三日回军。
五千贯文省,差职级朱彦俊管押,揍前项共六千贯文省,于十一月二十三日往江西吉州收籴共二千八百五十石,于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回军。
差拨乳香度牒、糯米本钱共八千八百九十二贯二百七十三文省。
四千贯,差衙前王邦翰手分蒋安礼管押,于八月十五日往隆兴府管下常湖收籴米一千九百三十二石八斗九升,至十一月二十四日回军。
四千四百二十九贯二百七十三文省,揍作前项钱共四千九百九贯三百五十文省,管押于十二月初一日往隆兴府奉新县收籴二千三百(下缺)赈济孤老残疾不能自存(下缺)大人二百三十五口,□小儿一十(下缺)。
答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四
熹近因塾行,已拜状。今日求得西山地黄五斤,恰毛掾有便,谨以附内。向见塾说药裹所须也。冗甚目昏,不容他及。十月九日,熹再拜。
子约不及别书。曾丈闻已过京口,欲遣人致问,尚未暇也。但所报祠请殊不效耳。
赠徐端叔命序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世以人生年月日时所值支干纳音,推知其人吉凶寿夭穷达者,其术虽若浅近,然学之者亦往往不能造其精微。盖天地所以生物之机,不越乎阴阳五行而已。其屈伸消息、错综变化固已不可胜穷,而物之所赋贤愚贵贱之不同,特昏明厚薄毫釐之差耳,而可易知其说哉?徐君尝为儒,则尝知是说矣,其用志之密微而言之多中也固宜。世之君子傥一过而问焉,岂惟足以信徐君之术而振业之,亦足以知夫得于有生之初者,其赋与分量固已如是,富贵荣显固非贪慕所得致,而贫贱祸患固非巧力所可辞也。直道而行,致命遂志,一变末俗,以复古人忠厚廉耻之馀风,则或徐君之助也。虽然,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臣言依于忠。夭寿固不贰矣,必修身以俟之,乃可以立命。徐君其亦谨其所以言者哉!绍兴壬午十月九日,新安朱熹仲晦书(《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五。)。
尝:淳熙本作「当」。
跋陈了翁与兄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一、《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五、《宋陈忠肃公言行录》卷七
章氏议却不成,农师极惓惓,亦不敢就。自到官,尤觉中馈不可无人,而瑞奴等零丁,益可怜,不免议同年周户曹之妹(锷。)。其家清贫,其人年长。贫则不骄,长则谙事。为瑞奴等之虑,只欲如此。书尾又云:周氏虽贫,然举家好善,故就之,男女可无虑。
予尝读陈忠肃公之文,观其述己之志、称人之善,未尝不推而决诸义利取舍之间,于是知公之所以常胸中浩然,前定不疚者,其所自得盖有在也。孟子曰:「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耳」。又曰:「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陈公之学盖得诸此。惟其察而精之也入毫芒,是以扩而充之也塞宇宙。善观此帖者,亦足以识其几矣。帖藏邯郸贾元放家,元放文学议论有馀,又通当世之务,而砥砺廉隅,不为苟合,其亦深有得于斯欤。隆兴甲申十月九日,新安朱熹谨书。
跋蔡端明写老杜前出塞诗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四、《晦庵题跋》卷三、《佩文斋书画谱》卷七六、《蔡福州外纪》卷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蔡公大字盖多见之,其行笔结体往往不同。岂以年岁有蚤晚,功力有浅深故耶?岩壑老人多见法书,笔法高妙,独称此为劲健奇作,当非虚语。庆元三年十月戊寅,朱熹。
岩壑再题,势若飞动,可见字随年长也。
满公大师幢记 南宋初 · 释智清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八
法师讳义满,字谦叔,俗姓郭,本邑云藏人。父母舍送小相里灵岩院,礼僧道宁为师。治平四年所试经业合格,十九落发,二十具戒。哲宗兴隆节,内降紫衣。靖康二年十月初九日,无疾而灭。
按:《汾阳县金石类编》卷三,民国二十四年石印本。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三二二。
乞合举改官者改六考为五考奏(隆兴元年三月四日) 南宋 · 凌景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四、《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一二(第五册第四七一五页)
承去年十月九日敕,应在外合举改官者,以每岁合举员数,将一半举已关升或寔历三考以上人,馀一半举历任及六考以上人。景夏契勘,若令寔及六考方得荐举,窃恐合在六考改官之人无缘在前被举,今欲改六考作五考,庶无妨碍。
父大殓祭文 南宋 · 林亦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网山集》卷五
乾道七年冬十月庚戌,孤子某,敬以卮酒家飧,致酹于处士考君。呜呼!昨者食于斯,今者酹于斯。举声一哭,心魄俱断。薾然杖绖,兹焉乃具。是必仿诸古,盖力之所至惟是耳。若谓我生汝,汝今头欲白,而终无一事为称吾心,又何必仿诸古。此我不肖子也,槌胸大叫,其将何辞以对也?呜呼苍天,呜呼痛哉!
大梁张君墓志铭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六、《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靖康之难,中原衣冠屑播荡析之馀,其变何可胜道?主乡论者,要当哀其不幸而体其不得已。乃若张君者,始虽失业,终自封殖,以芘其宗,则于可哀之中又有可书者焉。君讳协,字邦和。自其远祖谏议大夫惟则,繇泽州高平徙名数于京师。祖复古,通议大夫。父圭,朝请郎。母刘氏,封安人。君生而丧其父,总角,崎岖兵间,又丧其母,已能悉力敛藏严饬。久益困,寄食姻戚。忽感愤,不持一钱,掉臂出门,周旋四方,頫拾卬取。数航海历交阯、勃泥诸国,其货日凑,则曰:「吾向也不难自屈,惧填沟壑,陨先人宗祀耳。今可止矣」。于是买田婺州郭外,教其子以学。同宗有漂泊江浙者,往来必周其乏。女无归者,或为资遣。故人以穷归君,忻然发橐,无纤啬态,北客多称之。异时公卿家子肤理丰腴,以裘马自喜,及失倚离势,大不能致人,小不能致于人,虽欲名一技以活身,枵然无有。以君视之,不既贤矣乎?君晚节浮湛里闾,吐纳自养,暇则为人道夷夏土风物产、涛波岛溆、鱼龙雄奇之变,衮衮可听。蚤岁径赣吉境上,天大雪失道,夜投何人家,栋宇闳丽,如王侯第。卧未安,闻牖外嘈嘈语且泣,杂五方之声。起窥之,则数十女子群处一室,累然若囚系。旦私问于邻,邻人吐舌曰:「君何从见耶?主人翁岁岁剽掠子女,鬻之远郡,累赀且钜万矣。亟闭口勿语,且并祸我」。君上谒请见,徐以利害祸福晓譬之。初愕不答,久乃领解。比复过其门,有指以语君者曰:「是翁去岁遇异人,遂尽舍故业,所掠皆护致付其父母,畏事自守,一乡以安」。叹咤不休,不知乃君也,君亦不自言而去。以乾道九年十月九日终于家,年五十五。淳熙元年六月庚申,葬于金华县赤松乡糁岭。娶董氏,生三子。长垓,承信郎,次蚤夭,次未名。六女,长适进士董滨老,次适右迪功郎阎焘,以嫠归,馀未行。垓尝从予游,于君之葬,以铭来请。铭曰:
朔氛涨天兮邑屋墟,海涛沃日兮万货区。巫阳下招兮归其居,出入阡陌兮僮骑都。岁时伏腊兮道往初,北幕南帆兮来坐隅。噫,后之人兮思拮据,蚤夜敬戒兮持门闾。
北行日录(上时待次温州教授,随侍兖公守括苍,受仲舅汪尚书大猷之辟。)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二、《攻愧集》卷一一一
乾道五年己丑十月九日辛卯邸报,仲舅侍郎充贺正使,曾总管觌副之。
十日壬辰,蔡兴以仲舅书来,辟充书状官,二亲许一行。是日游南园,微雨。
十一日癸巳,雨,俶装。
十二日甲午,阴。
十三日乙未,雨。
十四日丙申,雨。李器之以凤栖梧饯行。
十五日丁酉,雨。周仁甫约同登途。
十六日戊戌,晚晴。仁甫酌别于少微阁,醉中唱和。
十七日己亥,晴。
十八日庚子,晴。饭后别二亲,径出城。张子质一见于驿亭。仲兄、器之、元声、弟淳相送至寿宁寺。仁甫继至。饮罢,东行,宿岩泉夏家店,去城十五里。
十九日辛丑,晴。行二十里,饭午顿驿。行二十五里,宿荆山上方。
二十日壬寅,晴。早登小楼眺望。行十里,饭蒋家店。过缙云县,少候仁甫,即行。道经放生潭,山水秀发,策杖纵观。闻有赵侯庙,乡人敬之。石有如杖如履如瓮如舟者,皆以侯名。双头岩、白岩、乌岩皆奇伟。白岩峭立临溪,松竹秀润。乌岩下有石室,端植如门。渡溪,入仙都玉虚宫路。回顾南岸,石笋森列,有亭翼然。仆夫曰:「此初旸谷也」。中有石鼓,扣之有声。以既济,不复往。路转山回,已见独峰。大松夹立,清溪映带。眇视林间,有巨石屹据如雪。且行且观,遇道童,问石之名,云有洞名「忘归」。既惩初旸之失,遂回登焉。洞中可容数十人,四旁嵌空,如出镌斲。旁有小洞,又一石横陈如台。松风清微,俯和湍濑,是真使人忘归也。下行里许,益近独峰。峰之上相传有鼎湖,尝有巨莲叶因风而下。石壁隐隐有车辙,世言黄帝由此飞升。塘曰「黄履」,言遗履之地。地曰「静乐」,言钧天至此而不闻。峰后大山如屏,奇石崷崒,始望之,高列峰外,自谓倘登其上,必可俯瞰鼎湖。下有锐石,仅如一笋,及即之,后山靡迤而退听,石笋亦不可跂及。而此峰独上摩穹汉,巍然削立,无阶而升。人有扪萝登后山之巅者,犹觉未及强半,是知此峰真众山之宗,非凡目所可窥测也。后山有石空洞,跻攀而上,一窦通明。昔刘先生于窦之外横木为床以居,至今遗箦犹在,号隐真洞。高不可登,怅望久之。循峰而北,又有仙水洞,一名镜岩。悬崖数十尺,级石以上。石罅有水,仅如屋漏,终古不竭,下凿小泓贮之。名公遗墨镵满四壁,迂叟、介夫、赵清献公皆在焉。携酒对酌,清坐移时,亦记岁月而还。再至峰下,大书姓字。小憩宫前两亭,顾瞻伟观,兀不得去。洞心骇目,生所未见。入据上方,相与痛饮赋诗,醉墨淋漓,挥扫满壁。秉烛朗诵,旁若无人。诗榜栉比,盖自香山居士而下,不知其几。阅十之三四,不能尽读也。宫前有门,书「祈仙总真洞天」。是日行四十五里。
二十一日癸卯,晴。早复笔诗于版,各置醉墨高处。谒黄帝祠宇,李阳冰篆额,今留县庠。闻有上宫名「妙庭」,相去三里而近。他无胜槩。有洞名金龙,一窦通独峰下,仅容小儿出入,而其中甚宽。宣和间尝以金龙镇之,为睦寇盗去。脚力既倦,不得穷历。出门相羊峰下,绝溪而西。数里间,山川犹竞秀未已。有徐氏小亭,横跨练溪,小憩而行三十里,饭黄碧。村醪醇酽,不殊家酿。二十八里,宿和尚店。去李溪犹二里。会倅厅一兵杨靖自绍兴回,因发家书第一封,录所题仙都二诗寄仲兄。
二十二日甲辰,夜微霰,早阴晴。行二十七里,饭诸应。行三十馀里,至龙窟。行五里,宿尚书塘。
二十三日乙巳,晴。行二十里,饭杨溪。仁甫由新塘路往四明,分袂于此。田间行久之,犹能相望。将入山,举手一揖而别。四十里,宿横塘暮岭间张家店。途中惟售溪坊酒颇佳,然比之黄碧味不及而价又三倍。深夜,微雨即霁。
二十四日丙午,晴。行十馀里,入东阳县。先见同年姚尉(瀛,)次见王宰(楫。)为诸卒批旁,小憩一店,尉已先至,再三留一饭,力辞之。行十里,饭爱头孙家渡。溪行五十里,宿余店,盖过苏溪八里矣。夜微雨。
二十五日丁未,微雨,作而复止。行二十二里,饭罗岭下篆坑何店。行三十五里,宿义井夏店。过牌头十里。
二十六日戊申,晴,风。过平历,遇客将李浚等回,发家书第二封。行三十里,饭高拥杨家。行三十五里,宿灰灶头于店。
二十七日己酉,晴。行三十里,饭溪口傅店。行三十里,宿渔浦镇上朱店。东阳士人周忠厚同邸,清话久之。夜分,小雨作。
二十八日庚戌,微雨,辰巳间晴。早作饭了,同周君行数里。三憩,方到渡头。装载既毕,潮落舟胶。监渡厉君以小舟般剥,已又加一舟,荡兀波间久之。大舟既前,复挈行李装载,劳扰良甚,又舣棹食顷,挽繂徐行。近庙山,始用橹。潮上方急,篙橹努力欲进,为山石所激,进寸退尺,舟人失色。少纵复上,久方得过。又挽行十馀里。雨霁风静,一波不兴。至六和塔下登岸,已薄暮矣。驱驰至嘉会门,闭关已久。宿俞家店。是日又有松阳一士人,姓叶,同渡。
二十九日辛亥,晴。早起入城,馆于仲舅家。饭罢,侍叔舅同去伪谒副使曾总管。因登三茅山,上步司教场,观仲舅习射。夜发家书第三封。
三十日壬子,晴。同去伪见刘察院,待范郎中(成大)久之,竟不见客。次遇蔡架阁(霖,)去岁书状官也。又遇留丞(正臣。)饭季舅家。发承局缪钦归,以第三书行。
十一月一日癸丑,晴。讲礼。何季膺、叶先生(宪平、)闾丘监丞、尤监簿(袤)访及。仲舅赴副使会。
二日甲寅,晴。同去伪习仪都亭驿,部中见梁监门(叔玠、)范丈、吕郎中(正己,)赴景孟舅晚饭。
三日乙卯,晴。习仪驿中已,不及习于参政府,梁郎中访及。
四日丙辰,天明,微雨即霁。使副以下习仪驿中,阅礼物,授衣衫。翟楫及承局翁叶行。两发家书。仲舅招副使饭。
五日丁巳,晴。习仪政府,候黄御药甚久。周邵州(伯骏、王智叟、)沈尉(德润、)叶主管(翥)访及。
六日戊午,晴。驿中大习仪,使副以下备衣冠。贾国信(竑、)六知閤(张说、张抡、宋钧、宋直温、康谞、王抃。)偕来,归写奏藁。
七日己未,雨。侍叔舅偕去伪赴何季膺、陈叔强早饭于丰乐楼。
八日庚申,阴。发行李上船。
九日辛酉,雨。下递担笼。
十日壬戌,晴。饭了登舟。高伯定、刘君任送出门。张伯纯、刘邦逵送过赤岸。景孟舅、姜子用、沈泽远、王智叟约送长河。
十一日癸亥,晴。饭时过长河九十里,遣第六书,发周德归。午过崇德。苏彭年来迓,水缩舟胶,牵挽寸进。更初,遇士颖弟于官窑。
十二日甲子,晴。饭时过永乐,行二十七里,至秀州。仲舅入城回谒,闸头登舟风作。李同年(唐卿)相见。
十三日乙丑,晴。四更行六十里,过平望。姚漕相访,仲舅破睡见之。行四十五里,过吴江。又行四十五里,至平江,仲舅入城回谒,船由城外至阊门。叔舅别去。一夕行九十里。
十四日丙寅,晴。早到无锡。携刺谒孙饶州父子。中途闻其入城,遂谒喻郎中(樗,)以谢去春先辱。魏子师子智访及。行九十里,深夜去毗陵数里泊。
十五日丁卯,晴。生朝作汤饼,遣人访李表兄长卿,已同王直甫候于门。苏彭年亦来,皆延入船相见。王江阴正己惠茶并公酝。苏、李别于荆溪馆,直甫同行十里,待书而别。徐协恭过船棋战。三十六里过奔牛,又十八里过吕城。月明水深,挽舟甚驶。夜行五十四里,过丹阳县,约五更矣。
十六日戊辰,晴。行二十七里,小泊新丰。又二十七里,过丹徒镇。行三十六里,午后到镇江。以水涩,良久方抵丹阳馆。沈抑强(中立)既迓于门,又携具馆下,协恭同集,使人通问于王侍御。
十七日己巳,晴。上馆盥栉。仲舅欲同谒王侍御,而侍御已在门侍。季舅同沈抑强、去伪别侍御。闻泊舟金山,因约同游。穷览胜处,主僧(宝印)首座(心鉴)皆嘉州人。侍御方赴夔州,不谓得见于此,以小诗道别,又辱和篇。入船别其家,遂归。仲舅招副使早饭,抑强复携具来,严墨卿同集,二鼓方散。
十八日庚午,晴。四更起,天微明,即从使副到江干。先登舟以待,沈、严二君相送,晴和无风。俄顷至瓜洲登岸,未几风作,胡抚干(仲文、)俞尉(茂先、)陆泰兴(况)相迓。俟行李上,坐船即行,薄暮至扬州。城中水涩,更馀方出城。发第七书,递达亲庭。
十九日辛未,晴。三鼓,报送伴钟尚书(世明)等回。仲舅起相见。前处州汤路分(逢时)为钟引接,送狼头帽、五指子各一副,拂手香四贴。为发亲庭第八书。又以小舟来过,仲舅方与胡漕(昉)对语,因与汤略见于舟外。少选,钟尚书、徐知閤(本中)船到,仲舅见之。约四更方得行。辰时到召伯埭,去扬州才四十五里,以夜来留滞故尔。张帆而行,三十里过露筋,三十里到高邮。仲舅入城回谒。两岸然草如画。三十里,夜过塘头。
二十日壬申,晴。三十里过界首,二十五里过范水,三十五里至宝应。夜风雨。行三十里,过黄蒲,二十里过平柯桥。
二十一日癸酉,晴。辰时到楚州。仲舅入城回谒。登熙台,应山阳(藏密、)晏判官(哲)一揖于舟次。三十里过磨盘,三十里夜过淮阴,三十里过闻家峰。
二十二日甲戌,晴。三十里到洪泽,前去欧家渡极浅,欲为般剥计。使副借潮于渎头神,东北风作。欲候酉潮,而申初已应。开闸张帆,三十里过渎头。使副上庙挂幡,又过数里,舟胶而止。
二十三日乙亥,晴。未明,东北风大作,潮亦先期而应。谈笑过欧家渡,去渎头十五里,一行人欢呼而行,且感神贶之如响也。行十五里至龟山,以风大不可出淮,摆泊山下,见监镇王(九思、)曾同舍。
二十四日丙子,晴。早出淮三十里,至盱眙,泊燕馆下。龚守携具宴使副,约季舅、去伪分冬。发家书第九封附递。
二十五日丁丑,晴,冬至。早起,乘马陪使副天庆观朝拜。归馆,望拜两宫,各展贺。偕季舅、去伪游第一山玻瓈泉,冰不可酌。遍观磨崖石刻。见周司法深、谯提辖(熙载、)王干办(茂。)龚守就馆请使副早食,军衙晚食。
二十六日戊寅,阴晴。使副以下具衣冠习仪馆中,依例就皇华馆犒三节人。
二十七日己卯,晴。盱眙客将李宝渡淮探问,接伴使副已到泗州。使副赴龚守晚会。偕季舅、去伪赴王干办之招。
二十八日庚辰,晴。掌仪引接等渡淮传衔。少顷,同北引接礼信司高琚等传到接伴使副名衔:正使昭武大将军、行尚书吏部郎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唐括安德,副使朝奉大夫、侍御史、骑都尉、广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高德裕。使副坐燕馆须其至,犒以三杯而去。移舟淮亭,使副燕亭上。偕季舅、去伪赴谯提辖会。发第九书。遣吕葵、张吉归。
二十九日辛巳,天明雪作。使副以下巳时渡淮,至泗州草馆,望拜如仪,各就幕次。三节人互参使副,使副互展起居状。茶酒三行,上马入城,天色开霁,和气翕然。至馆分位。是日与季舅别。
十二月一日壬午,晴。车行六十里,临淮县早顿。县境有徐城,本徐国,嬴姓,有徐君墓,季札挂剑之所。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临淮尉夺客牛以驾车,为客所诉,鞭条子八十。金法,士夫无免捶挞者,太守至挞同知。又闻宰相亦不免,惟以紫褥藉地,少异庶僚耳。
二日癸未,晴,风。车行八十里,虹县早顿。城门不容车,乘马入驿。市井多在城外。驿之西有古寺,大屋二层,瓦以琉璃,柱以石。闻其上多米元章诸公遗刻,三年前于寺中待使客。饭后乘马行八十里,宿灵壁。行数里,汴水断流。人家独处者,皆烧拆去。闻北人新法,路旁居民尽令移就邻保,恐藏奸盗,违者焚其居。有一鹿起草间,截马前西去。两岸皆奇石,近灵壁,东岸尤多,皆宣、政花石纲所遗也。虞姬墓在西岸荒草中,横安二石板,相去尺馀。隆兴间,我得泗、虹,以此墓为界。县外山上有丛祠,汉高帝庙也。淮北荒凉特甚,灵壁两岸人家皆瓦屋,亦有小城,始成县。道有粉壁云:「准南京都转运帖,理会买扑坊场」。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遇贺正人使,先排两马南去。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铺马也。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
三日甲申,晴。车行六十里,静安镇早顿。又六十里,宿宿州。自离泗州,循汴而行至此,河益堙塞,几与岸平。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州城新筑雉堞甚整,闻是五月下旬上畔指挥重修,限四旬毕工,费一出于民。城中人物颇繁庶,面每斤二百一十,粟谷每斗百二十,粟米倍之,陌以六十。大寺数所,皆承平时物。酒楼二所甚伟,其一跨街,榜曰「清平」,护以苇席。市肆列观无禁,老者或以手加额而拜。有倒卧脚引书铺,般贩官局汤药,蔡五经家饼子风药。去州二里许,二郎庙前有下马亭,即李显忠斩李福、李保之地。驿舍邻郡治,显忠驻军于此。破城之初,每兵止犒以三镮,士卒愤惋。及逃归,创残之士不能自力,悉碎于敌手,为数坑埋之。中庭有井,自投者尤多。负郭县曰符离,项羽破汉军于灵壁东,睢水为之不流,即此县界。
四日乙酉,阴晴,风作。车行四十五里,蕲泽镇早顿。又四十五里,宿柳子镇。晚小雪,即止。
五日丙戌,霜寒颇力,行人须发皆冰。六十里永城县早顿。驿中犹有灯,县本芒敬丘二县地,有芒山与砀山相接,汉高帝隐于此。汉更敬丘为太丘,陈寔尝为长,故城在今县西北。又七十里宿会亭镇。
六日丁亥,霜晴。车行四十五里,沙山冈换驴。三十五里谷熟县早顿。县即商之南亳,汤所都也。县外有虹桥跨汴,甚雄,政和中造。今两旁筑小土墙,且敝损不可行。绝河以入,又二十二里至金果园,果木甚多。马行十八里,入南京城,市井益繁,观者多闭户以窥。夹道甲骑百馀,城外及驿前皆步兵。大楼曰「睢阳」,制作雄古,倾圮已甚。驿曰「睢阳、谷熟甲卒自言西人月请五百短钱,闻本朝养兵之丰,叹感不已。南京城楼侧有亭名「解愠」,承应人有自言姓赵者,不欲穷问之。云城中犹有徐太宰、路枢密、郑宣徽等大宅,多为官中所占,亦有子孙居者。按此地即高辛氏子阏伯所居商丘也。武王封微子启,是为宋国。后唐以为归德军节度。本朝以王业所基,景德四年升应天府,祥符七年升南京。金改曰归德府。汉梁孝王所都,兔园、平台、雁鹜池、蓼堤皆在此。春秋陨石五犹存。
七日戊子,晴。车行六十里,宁陵县早顿。古葛伯国,汤所征也。魏信陵君无忌封于此。又六十里宿拱州,本襄邑县,属开封。崇宁四年建,名辅州,以为东辅。又改拱州治襄邑,本宋承匡襄陵乡也。襄公所葬,故曰襄陵。金曰濉州。
八日己丑,晴。车行六十里,雍丘县早顿。县故杞国,武王封禹后东楼公,故至今土人犹曰杞县。祖逖镇此,以禦石勒。圉城镇在东南,本汉圉县,属睢阳国。王莽击翟义,为京观于此。汉外黄县,故城在东,又有葵丘,齐桓公所会也。承应人杜从自言邑手分,邑有令、簿、尉、酒税都监、同监共五员,二税输粟及米,亦纳绢,但薄而小。此间只是旧时风范,但改变衣装耳。又行二十里,过空桑,伊尹所生之地也。又里馀,过伊尹墓,惟一大枯木在侧,断碑卧其下,曰「汤相伊尹之墓」。又数里,过三冢,驾车人自言姓赵云:「向来不许人看南使,近年方得纵观。我乡里人善,见南家有人被掳过来,都为藏了。有被军子搜得,必致破家,然所甘心也」。宿陈留县,去雍丘六十里,驿中有苍柏可爱。县本郑邑,为陈所并,故名。
九日庚寅,晴。车行四十五里,道旁多陂塘,路颇迂回。古冢相望,发掘无遗。至东御园小亭少憩,使副以下具衣冠上马,入东京城,改曰南京。新宋门旧曰「朝阳」,今曰「弘仁」。城楼雄伟,楼橹壕堑壮且整,夹壕植柳,如引绳然。先入瓮城,上设敌楼,次一瓮城,有楼三间,次方入大城。下列三门,冠以大楼。由南门以入,内城相去尚远。城外人物极稀疏,有粉壁曰「信陵坊」,盖无忌之遗迹。城里亦凋残。街南有圣仓屋甚多,望见婆台寺塔,云城破之所。街北望见景德开宝寺二塔并七宝阁。寺上清储祥宫颓毁已甚,金榜犹在。皮场庙甚饰,虽在深处,有望柱在路侧,各挂一牌,左曰「皮场仪门」,右曰「灵应之观」。又有栾将军庙,颓垣满目,皆大家遗址。入旧宋门,旧曰「丽景」,今曰「宾曜」,亦列三门,由北门入,尤壮丽华好。门外有庙曰「灵护」,两门里之,左右皆有阙亭。门之南即汴河也,故街南无巷,街北即甜水巷。过郑太宰宅,西南角有小楼,都人列观。间有耆婆,服饰甚异。戴白之老多叹息掩泣,或指副使曰:「此必宣和中官员也」。相国寺如故,每月亦以三八日开寺。两塔相对,相轮上铜珠尖左暗右明,横过大内前。逆亮时,大内以遗火殆尽。新造一如旧制,而基址并州桥稍移向东。大约宣德楼下有五门,两旁朵楼尤奇。御廊不知几间,二楼特起,其中浮屋买卖者甚众。过西御廊数十步,过交钞所,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
十日辛卯,阴晴,歇泊。承应人有及见承平者,多能言旧事,后生者亦云见父母备说,有言其父嘱之曰:「我已矣,汝辈当见快活时」。岂知担阁三四十年,犹未得见。多是市中提瓶人,言倡优尚有五百馀,亦有旦望接送礼数。又言旧日衣冠之家陷于此者,皆毁抹旧告,为戎酋驱役,号閒粮官,不复有俸,仰其子弟就末作以自给。有旧亲事官,自言月得粟二斗,钱二贯短陌,日供重役,不堪其劳。语及旧事,泣然不能已。留守来谒接伴使副,使副连一榻南向坐厅上,留守设胡床侍其左,过盏劝酒,翼而退。接伴所得私觌物尽货于此,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见钱,分附众车以北,岁岁如此。又金人浚民膏血以实巢穴,府库多在上京诸处。故河南之民贫甚,钱亦益少。涂中曾遇蒲篓数杠,导之以旗,殿以二骑,或云其中皆交子也。都管愠其主人贪墨,以秽语诋之。又有「万福包待制」之语。承应人各与少香茶红果子,或跪或喏。跪者胡礼,喏者犹是中原礼数,语音亦有微带燕音者,尤使人伤叹。
十一日壬辰,晴,赐宴。既传衔,使副率三节人具衣冠出接伴位前,对揖而出,就褥位,与接伴天使对立,三节人立使副后。先引使副东北向,开敕,两拜,天使乌古伦璋传口宣云:「卿等远持使节,来会岁元,适冒寒威,宜加宴劳。今遣具位璋赐卿等宴,仍差南京留守耶律成押宴,并赐教坊乐」。使副舞蹈五拜。又开敕,两拜,再传口宣云:「卿等来朝岁旦,远抗使旌,爰增原隰之华,宜有甘芳之锡。今差璋赐卿等酒果」。使副笏,跪左膝,叉手受赐,五拜舞蹈如仪。还,立褥位,对展。次揖接伴,退就幕次,与璋茶酒三行,再立褥位。引接石旦侧跪捧表,正使拜跪受表,却以授璋,仍送土物与之。璋退,即引押宴出,与接伴拜舞谢恩。押宴先升厅,侧立。使副拜舞讫,与接伴对行,升厅,与押宴对展讫,就座,点汤,端笏离位少立。三节人东北向,再拜呼噪,升厅。占位东向南上,小立。俟使副初盏罢,三节方坐。初盏燥子粉,次肉油饼,次腰子羹,次茶食。以大柈贮四十楪,比平日又加工巧。别下松子、糖粥、糕糜、裹蒸、蜡黄、批羊、饼子之类,不能悉计。次大茶饭。先下大枣豉二、大饼肉山,又下𤓎鱼、咸豉等五楪,继即数十品,源源而来,仍以供顿之物杂之。两下饭与肚羹,三下饼子,五下鱼,不晓其意,盖其俗盛礼也。次饼餤三,次小杂碗,次羊头,次煿肉,次刬子,次羊头假鳖,次双下灌浆馒头,次粟米水饭,大簇饤,凡十三行。乐次:筝、笙、方响三次升厅,馀皆作乐以送。亦有杂剧,逐次皆有束帛银碗为犒。使副以下皆离立,以待谢恩。或云所赐初不及,皆文具耳。第十二行依例劝上中节酒,罢,三节先就班,使副进。第十三行茶罢,与押宴接伴谢宴,拜表庭下如仪。再送璋土物,与璋成互展辞状,即与接伴对揖归位,送押宴私觌。往回自此,每赐宴,礼数准此,食味乐次大同小异。
乞进忠谠远邪佞奏(绍熙五年十月,时为接伴使。)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八、《止堂集》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七
臣伏自初九日陛辞,初十日出国门,十一日至秀州,十二日夜至平江府,从此按程前去,不敢住滞。迓客一事,自有故常,不足重廑圣虑。惟是自离国门,见沿涂积潦,淹浸民田,目即未收之稼,已不可救,已收刈者,多用竹木架阁在田。连日积阴不解,雨势未已,亦必损烂。犹有向去系利害之深者,百姓乏食,全望麰麦以相接续。而田水不去,天霁未期,设使麦不入土,民无所恃,流移饿莩,断不可逃。陛下罪己求言,倒廪赈给,固足以上感天意,而灾变未消,实有可惧。臣愚欲望陛下明诏大臣,讲求亲切及民之事,共致恳切事天之诚。每事求实,不为虚文,登进忠谠,以壮阳德,斥远邪佞,以消阴沴。庶几圣德又新,天心昭格。臣远去阙廷,取因目所亲睹之事,邮置以闻,仰助陛下寅畏。干冒天威,无任战慄。
〔贴黄〕臣窃见汉元帝时,日眚无光,弘恭、石显等皆指以为周堪、张猛用事之咎。及斥堪、猛,复有日变,元帝乃召昔言咎在堪、猛者切责之。陛下遇灾而惧,不愧宣王,然臣诚恐小人别有指陈,上惑天听,施行或谬,恐未免为元帝之悔。臣愿陛下听言之际,更加精察,择是而从。不胜幸甚。
有宋宗室平江府都监墓志铭 南宋 · 杨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七、民国《江苏通志稿》金石一三、《海虞文徵》卷一九、吴中冢墓遗文、《虞邑遗文录》补遗卷三、唐风栖碑录
公讳不沴,字和卿。五世祖讳元份,太宗皇帝次子也,封于商,号曰商王。商王生濮安懿王讳允让,是为公祖。安懿生清海军节度使、检校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嗣濮王、赠太师、追封钦王、谥穆恪讳宗祐,是为公曾大父。穆恪生右监门卫大将军、博州防禦使、赠保宁军节度使、博平侯讳仲𧡪,是为公大父。博平生右监门卫大将军、果州团练使、赠明州观察使奉化侯讳士阐,是为公父。太原死节,追封安化郡王、谥忠壮王禀之女,即公母也。公生于临安府睦亲宅,未冠,奉化及母夫人俱亡,即能兢兢自持,不为贵豪家少年事。奉化五子,而公居长,率诸弟学勤而有法,閒居怡怡如也。既冠,授成忠郎、监潭州南岳庙。公为人性恬静,乐闲散,生长侯王富贵家,亲其貌,耳其言,无一点膏粱气味。与人言,必恂恂恭谨,下气怡声,如恐伤之。诸弟毕娶出仕矣,乃曰:「吾不乐留京城,愿得山林以居,顺吾之性」。闻姑苏多沃壤,乃择常熟县开元乡筑室以处焉。门桃流水,面青山,后环清池,列乔木。佳花修竹,散植前后。嘉时暇日,与里中好事者以诗酒相娱乐。客至,则击鲜酾酒,尽醉而后已。时作诗章,往往度越辈流,不事小巧,而托兴必高远。好与浮图者游,相遇则清谈终日,有所悟,不以告人。数以俸馀施贫乏,岁或不登,取贷子钱者券悉焚之。里人有争斗者,或诣公求直;挟雠者,公出一言解之。由是环一乡之人,无不畏爱焉。处开元乡二十年,益耽闲居之乐,至累岁不窥市城。淳熙五年赴铨,调平江府都监。俄以避亲不赴,遂慨然起肥遁之兴,故奉岳祠终身,无居官政术可纪。公在宗室,诚近且尊,或肯一施其才,必有过人者,况爵禄耶?方甘心于退藏独善,非乐乎内者不能也。积官至从义郎。淳熙八年十月初九日以疾终于家,闻者无不出涕焉,享年三十九岁。始感疾,谓所亲曰:「吾病殆矣,死生常理耳,吾所不动。然我子幼,殆不可不为后虑」。即命笔书纸,经纪家事,纤悉不遗。疾且革,执书一偈而逝,人方知公有所得也。公娶王氏,即安化郡王之孙,浙西总辖薿之女。男子三人:曰善似、善俭、善值,俱授保义郎。女子一人,未笄。公之卒,长男甫年十四。自殓及葬,皆妻王氏之谋。诸弟悉自远方来赴丧事,故咸合于礼。将以淳熙九年二月初一日葬于平江府常熟县顶山之原。葬有期,使来求铭以志墓。兴宗视公,姑子之夫也,亲且厚焉。泣而铭曰:
温温赵公,生帝之胄。刮去豪习,德曰以懋。有力不施,安閒而嬉。宗室之贤,千载其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