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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章南宋
中兴辅佐孰优论 南宋 · 陶大章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四、《论学绳尺》卷三
当远人向慕之时,而论次群臣之勋烈,此其微意之所寓,未易以常情论也。
夫人才之众多,固国势盛强之本,而名节之显著,尤远人之所畏慕者也。
然名节之全者,不常见于天下。
有能坚此志于艰危怵迫之馀,伸大义于人所难居之地,其风声所存,诚足以慑戎心而张国体,视夫从容辅治者,难易优劣,盖不待辨而明。
而英明之君,昭示夫辅治之勋,顾取其表表尤著者,厕诸群臣之后,岂无深意于此哉?
盖秉节不移者,亦臣子当为之事;
而屈一人以示大体,正人主抑扬之微权也。
先之以辅治之臣,终之以全节之士,岂惟高下之序,自有不可紊者存?
抑使外夷闻之,有以知中国人才之盛,而未易窥其浅深也。
汉宣帝单于入朝而思股肱之美,表而扬之者凡十一人,而苏武特居其后。
溯其论次之意,有不难知者矣。
中兴辅佐孰优?
请申之。
夫褒贤录善,崇德报功,此有国之常典,而总八柄者不可一日废也。
初岂视外夷之观听为轻重哉!
之论功,适在于单于入朝之始,则其所以耸向慕、明激劝者,实于此乎寓也。
昔者帝舜之世,有德者笃之,元者信之,憸壬者则畏而远之,于远人乎何与,而顾于蛮夷有率服之理,岂非去取之意明,轻重之理得,有以深服其心乎?
春秋以来,晋、楚之争,亦已久矣。
一旦晋君类能而使韩、范、赵、魏各当其才,楚之善觇人国者,悉数而陈之,退焉而不敢校。
信夫人才之为国轻重,不可示人以狭也。
汉廷公卿列侯,曾不足以起人畏,而一大将军,犹足以为汉重。
上书公车,辄拜丞相,而外夷遂得以窃笑之。
况乎览元功之籍,章中兴之懿,以令众庶,以示四夷,宣帝得不剂量其轻重而示人以意乎?
是故形貌之拟,官爵之书,盖麒麟之载,褒嘉之宠,前此未始见也。
之论功,而事昉乎此矣。
然即之所谓辅佐而观之,定策如博陆,济治如丙魏,靖边如充国,勋烈之优,爵禄之重,寘之于前列,夫谁曰不然。
安世以谨厚闻,延年以安和著,萧望之、梁丘贺以儒学显,其他如韩如刘,要不过一艺一能之士,未见其有卓然可纪之功也。
子卿仗节虏廷,不挠不屈,富贵利达之语,举不足以动其心,而大节凛然,真足以寒单于之胆而夺之气。
想夫单于之族翕然起敬,知中国之有人,渭水之朝,深自屈服。
是虽匈奴衰微之故,而子卿慷慨不回之节,足以壮汉家之势多矣。
然则宣帝行报功之典,其可不知所论次乎!
今也列群臣于其前,寘子卿于其后,先后次序,意果何所寓耶?
也亦思夫往者武帝复雠之役矣,席富庶之后,乘累战之威,而又得卫、霍之徒以为之将,虽所向辄克,以少纾前日之耻,而终不得其臣妾之心。
今也不烦兵革,以臣所未臣而振吾中兴之功,此岂特在廷诸臣辅佐之力?
微子卿之节,外国远人殆不知中国礼义之为可尊矣。
子卿守节,如彼其坚也,起敬于单于,如彼其久也,而序列如彼其卑也,岂无见于此哉?
盖麒麟之图绘,正远人观听之所系,彼其平日所以畏慕者,知有子卿而已。
一旦顾瞻杰阁,历数元勋,而畴昔敬畏之人,乃眇眇然特居于辅佐诸臣之后,殆将相顾骇愕,私相告语,以中郎之大节如此,且居群臣之下,则凡偃然于其右者,其功德顾可量欤!
将益信中国人才之盛,非吾之所能尽知,而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矣。
如是宁不足以示中国之大而杜外夷窥伺之心耶?
汉末三国争衡,吴之不竞于魏盖明矣。
赵咨将命于魏,乃能于雍容立谈之顷,而折其轻视江东之意。
魏问以吴如大夫者几人,盖美其专对之不屈也。
宁自贬而不肯损国威重,故托言聪明特达者八九十人,而自处于不可胜数之列。
呜呼!
吴之才惟不止若者而已,此吴之所以强大,而魏之所以深惮也。
宣帝之用心,诚得之矣。
虽然,中兴之辅佐则盛矣。
抑当时在廷公卿之选,皆无愧于子卿者耶?
曰:是正不当以内外为别也。
盖内治之不举,则在外者无以成其功;
而居中之有人,正守节于外者之所恃以为无恐也。
有如望之、梁丘贺以儒术自致于其君,虽未有杰然高世之勋,而开导扶掖之任,亦诚不可阙者,独可以为文墨议论而遽少之哉!
宣王之中兴,其辅佐之臣,自方叔、召虎而下,诗人序其功而歌之,其高下大小,诚不可掩矣。
而《六月》卒章,乃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呜呼!
昔者中兴之论功,盖已若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