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郭雍宋 1091 — 1187
传家易说自序绍兴二十一年五月 宋 · 郭雍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
《易》道冥昧于鸿荒之世,包牺氏始画而明之,历数千年,概见于圣人行事,而述作无闻焉。
王重之,然后焕然成章,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
春秋时,大道不行,独卜筮行于世,孔子于是作《传》大明其道,然后天下复知文王之《易》为大道之书。
故自开辟以来,力举斯道而明之者,三圣人而止耳。
观三圣人之为心,所以晓天下万世者亦可谓至矣。
孔子殁,微言复绝,至秦汉间斯道大否。
汉兴,诸儒仅能训诂举大义,或复归于阴阳家流,大失圣人言《易》之旨。
正始中王辅嗣一切革去,易以高尚之言。
辅嗣祖述虚无,其辞虽美而无用于天下国家,于是《易》为空言矣,又非三圣人所谓《易》之道也。
虚无之学,流弊至今,卒无以正之,兹大道所以不明欤。
大抵自汉以来,学者以利禄为心,明经秖欲取青紫而已,责以圣人之道,固不可得而闻也。
宋兴百有馀载,有明道伊川二程先生、横渠张先生出焉,监前世儒者之弊,力除千馀载利禄之学,直以圣人为师,斯道为己任,岂非古之所谓豪杰之士也哉!
其于孟氏之功,圣智巧力之间而已。
先人受业伊川先生二十馀年。
雍始生之时,横渠、明道久已谢世,甫四岁而伊川殁,独闻先人言先生之道
其所学所行、所以教授,多见于《易》与《春秋》、《中庸》、《论语》、孟氏之书,是以门人率于此尽心焉。
且自周公殁,大道不行,五百馀岁而得孔子孔子殁百有馀岁而得孟子,去圣人世如此未远,而道之难明亦已甚矣,况于孔子殁后千五百馀年,而三先生欲力复圣人之道,其难矣哉!
夫先知先觉之士,旷世无有,将使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岂非三先生之力也欤!
雍不肖无闻,甘与草木同腐久矣,重念先人之学殆将泯绝,先生之道亦因以息,惟惧无以遗子孙。
于是潜稽《易》象,以述旧闻,用传于家,使毋忘先生之业。
道虽不足,志则有馀矣。
《孟子》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者,其庶几欤。
绍兴辛未岁仲夏望日,河南郭雍谨序。
按:《郭氏传家易说》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仲景伤寒补亡论自序淳熙八年三月 宋 · 郭雍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宋以前医籍考》第六六二页
《素问》曰:「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
又曰:「标本已得,邪气乃服」。
夫所谓标本者,一体本末之事。
今病与工自非一体,何其言标本也。
盖谓某病为本,则以治某病者为标,因其本而治其标,则工与病自成一家矣。
且如病伤寒者以伤寒为本,则亦以治伤寒之工为标,此所谓标本已得邪气乃服也。
如以伤寒为本,而以能治痹疝之工为标,则标本不相得,邪气何缘可服哉?
《素问》论此,乃以得不得为言,圣哲之意可见。
况病有轻重、工有高下,重病须高工,亦谓其标本相得也。
扁鹊曰:「人之所患患疾多,医之所患患道少」。
道少疾多,此标本之所难相得也。
凡病固皆难,惟伤寒为特甚,盖人之疾痛或在皮肤、或肌肉、或骨髓、或五藏六府,著则久而不去,未有入经与经气流通者,惟伤寒之毒能入大经,与经气相搏,经气不能胜,反藉经隧恣意攻人,人为之拱手待毙。
昔之所谓流注血气,生养人命之经,今化为寒温热毒毒人生命之经矣,是岂他疾之比哉?
故自古以为难治之疾。
方其疾作之始,日传一经,初传之际,證或难辨,用药尚疑,当是之时,其工在明;
又传證之始,急于用药,犹豫则差,其工在断;
一经既过,又将别传,新故相乱,其工在审。
为之工者,自非六日之传照然豫判于胸中,亦未易酬对。
三阴三阳之变,彼比疾风骏马,过不暂停,而欲逐其后而攻之,谬矣。
况有异气间袭,变动随出,或表或里,超然若神,不可以常拘者,将何应之?
故仲景曰:「阴阳虚实之交错,其候至微;
发汗吐下之相反,其祸至速」。
信斯言也,自非心精学博,机运无穷,未有不触途面墙倒行逆施者,此所谓贵于标本相得而后邪气乃服也。
惟其最为难治,故自张长沙以来特为注意,辨析毫釐,动辄十数万言,以训后世。
今医方论说复无详于伤寒者。
昔云难治之病,今反为晓然易见之疾,患在常人苟且,不诵其书耳,则书之为人利,岂不溥哉!
是以陶隐居称仲景之书为众方之首,孙真人叹其特有神功,良有以也。
雍之仲兄字子言,尝通守夷陵秭归二郡,幼以多疾喜方,遍访名医时尚,既见常器之、康醇道辈,遂悟医师氏之学。
既久,深得于仲景之论,每叹此学大难穷尽,今则其道将绝,时为雍言之。
雍初得闻仲景之书,未尽领略,渐磨日久,及老后笃好之,叹已晚矣。
昔仲景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撰《伤寒杂病论》。
雍之用心亦复为此,虽学识疏略,无高人之见,而一言一事上必有所本、中必得于心,而后敢笔之于书。
尽去世俗妄论欺惑之术,常如天地父母临其上,庶几后世复有扬子云,始知雍言之不谬也。
今所论次,自歧黄以及近代诸书,凡论辨、问答、證治合一千五百馀条,总五万言,分七十馀门,集成论说二十卷、方药五卷。
雍闻医家有好事,或三十年而著论,或二十载而成书,其用心精专,故足以垂世。
如雍行年八十,日暮途远,志在速成,安能久于斯道!
是以不踰年而略举大纲,亦由前人著述已备,继踵有作,不过书札之力而已,未能免疏略牴牾也。
后之君子或怜其衰晚昏谬,疏其失而正之,以成其美,此诚有望焉。
嗟乎!
予生不辰,上不得见张长沙、孙真人,北面抠衣而请;
下不得进于庞、朱二氏之前,独抱遗书呻吟于深山穷谷之间,啜菽饮水而不厌焉者,乐在其中矣。
孔子多能鄙事,子夏虽小道必观,圣贤尚且不废,况后人乎!
幸不以猥吝见黜也。
淳熙八年岁在辛丑暮春之月,河南郭雍谨叙。
按:《伤寒补亡论》卷首,武昌医学馆丛书本。
艮损二子名序 宋 · 郭雍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五
开封陈括独秀业进士之暇,颇嗜古学,以先人师事伊川先生,闻其风而悦之,意雍当有闻者,见礼甚厚。
无以塞命,乃告以先人尝为《易》与《中庸》之学。
时独秀方得子,因小字曰「易」,盖誓坚其志于《易》也。
后数年示雍以二子,字易者能拜复诵书,幼方乳哺,属雍取名于《易》。
不得辞,雍乃名其长曰「艮」,字「伯时」,次曰「损」,字「仲脩」。
大抵学者不过二道,艮、损是已。
孟子有言曰:「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夫有放心者,盖不知《艮》之所谓止也。
知《艮》之止,则不获其身,不见其人,安知所谓放心也哉?
借使不能早辨,遂至于放而失赤子之心,此圣人所以有贵于《损》也。
《损》之《象》曰:「君子以惩忿窒欲」。
夫自忿欲而言,则心之所以放者忿欲也,赤子之心所以失者亦忿欲也。
惩而窒之,则无放与失矣,是损其放而不为放,损其失而不为失,故《损》象之中亦具止义。
学者不有止于《艮》,必有窒于《损》,则无孟子所谓「有放心而不知求」者矣。
伊川先生闻道于周茂叔先生者《艮》也,先人始闻于伊川先生者亦《艮》也,雍之闻于先人者《艮》也,所以告独秀者亦《艮》也,故以艮为先。
然六十四卦必先自得其一,然后触类可通。
此来独秀论《易》于《损》有所得,故知公之《易》当自《损》始,乃以损次之。
必至动静不失其时则艮道尽,损德之脩则损道立
是以艮莫大于时,时而后有用;
损莫急于脩,脩而后得益。
雍衰病如此,不复见二今子成名,独秀以义方勉之,他时不负吾二人今日之言,善也。
绍兴庚戌岁四月朔河南郭雍序。
定武旧本兰亭淳熙八年八月 宋 · 郭雍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兰亭考》卷八
右将军书为世所宝,于今八百馀年。
其间以书法垂世者,无虑数百千辈,莫不敬而神之,未有以一言窃议者,可谓古今独步矣。
脩禊诗序》又其所自爱重,付之子孙者,则又可知。
独不甚闻于宋齐閒,时尚未出也。
唐兴文皇得之,而后盛行于世。
论者言自唐以来以及我宋,未有不得乎此而称名世之书者,盖万世法书之所自出也。
此《序》真迹真刻皆亡已久,今所有者,唐世模榻所传。
承平日惟定武号称第一,尚幸及见之。
欧阳文忠公《集古》有四,未尝尽得,今虽有之,亦莫能辨。
山谷尝论褚河南所临反丰肥,因及洛下张景元龙图所藏,而云斸地所得者。
盖筑地则此石当为杵碎,因筑得之,中有枘窍,纵广仅数寸,大都不过三十馀字,初号「杵」。
其字轻瘦劲健,与定武本不可高下,神气飞动,尤觉天成。
识者云:此真褚河南所临也。
自是易名「褚」。
犹忆「静躁」诸字,妙处不能形容,以此知昭陵所藏,盖可想见。
因思天下尤物,昔人所谓百不为多,一不为少。
雍意不然,不可无一,不可有二,一或可保,二则腾空而去矣。
《书诂》有言,《乐毅》、《黄庭》,但得成篇,足为国宝,况此《序》为绝笔乎!
方知文忠千卷,不无滥录;
邺侯三万,奚以多为。
雍衰耄之年,得再观定武旧本于夷陵,乃三叹息而书其后。
淳熙辛丑岁中秋日河南郭雍书。
胡瑰番马图绍兴十五年十一月 宋 · 郭雍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石渠宝笈》卷一四
舅氏比部所藏胡瑰《番马》一幅,幅纵横广不及尺。
首画解鞍憩马挂囊箧于树藉毡执策而坐者一,藉毳毛而坐臂弓调矢者一,马之卧者二,牛露半身者三。
其左衣白裘冒大笠状若奚奴执策而坐者一,马之立卧及战于地者三,羊之隐显可见者十五。
又其左垂手彀弦欲射飞鸿者一,相与立背手而指鸿者一,空中之鸿四,龀草之马三,执旗导驼右趋者一,乘驼者一,后有驼首见者二。
其末伏于旗下枕囊而寐者一,正背立驼二,马之卧者二,行而龀草者一,驼鸣喷欲起者一,执策击驼者一。
又其城帐远骑,首画跨弓刀向城而驰者三,执旗戟步导者四,城门守者立于旗下若有所执远莫辨者一。
次则跨弓刀左驰趋帐者一,乘驼导驼随骑所向者三,所乘之驼与从后者亦三。
又其次胡人饮于帐前醉而相斗者二,醉而呕者一,执策支颐立而牧者一,牧之马可见者八。
席之侧犬二,后有远帐二,人物羊马不复见也。
末见远冈之上大小马三。
凡为人廿五、马廿六、驼九、牛三、羊十五、犬二、雁四,城门、旗帐、囊箧、马鞍、酒器四十馀物。
然画本心法,不在笔墨间,自非通风俗,识方物,习技艺,未有如是之精者。
,瓦桥人,其画远近有度,射御有法,物土有宜,贵贱有别。
衣裘鞍马皆北狄也。
马之颈细而后大者,胡人谓之改马。
千百成群,不相蹄齧。
方不御时,皆垂首俯耳,体力如羸;
及驰骤,即精神筋力百倍。
今之所作率皆类此。
跨马之力形于腰背间,射鸿之法得于控弦际,皆骑射妙处,疑其非自精习不能作也。
川原重复,冈岭映带,胡人羊马有不能尽见之象,计其旷远可容千万许。
前人第于神品之首,不为过矣。
绍兴乙丑仲冬旦日,甥河南郭雍谨题。
性说 宋 · 郭雍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
孟子言性善,荀子言性恶,扬子言性善恶混,至韩子以谓性有上中下三品。
三子各得其一,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
论性至韩子可谓无以加矣,而后世之论纷纷未已,何哉?
盖舍孟子之外,诸子皆未知性。
天下失性多矣,荀、扬以来无明之者,是以后世无复知孔孟之道。
且性之本一,而所以言性者有二,有所谓性善,有所谓善恶,此二也。
言性善者如《易》言继道之善、易简之善,盖无恶与之为对,此性之天也。
荀、扬不知此,故区区于善恶之辩,则孟氏之所谓性者,已转而之他矣,又乌可同日而语哉!
是必得孔子、子思之意而后孟氏之说可明。
苟滞于荀、扬之论,其极不过韩愈氏而止耳。
荀卿之言曰「其善者伪」,又曰「礼义者生于圣人之伪」。
夫以善为伪,以圣人为伪,则学道者于善不必为矣。
又以性为恶,是使人进退无据,姑守性恶而已。
说者谓为欲黜嗜欲求善良,观之言,几何不使人进于恶乎?
夫君子小人,诚伪之间而已,既曰圣人,安得有伪哉!
非独不知性,亦未知圣人诚伪之说也。
固不必深怪,扬雄著书立言,最为尊信孟氏,及其言性,犹以孟子之道配荀卿而言之。
观此然后知性之果难言也,可胜叹哉!
告子谓人性无分于善不善,正善恶混之说,其失孟子之旨远矣。
韩子以三品之性贯三子于中而以孔子为上下,其言顾不美哉,此特公都子问或人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有性善有性不善之说。
其于孟氏,终不得其门而入矣,是焉得为知性者邪?
《孟子》曰「知其性则知天矣」,此孟氏言性善之本意。
彼区区于善恶之间者,由孟氏观之,不几于陋乎?
故愚谓人之学自性始,性之失自荀卿始,为乱世之罪人。
扬也韩也,不知尊孟氏而辟之,反驾其说以惑后世,而欲自比孟子,亦云过矣。
按:《文章类选》卷九,明初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