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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铭 南宋 · 吴如愚
四言诗 押纸韵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四、《准斋杂说》卷下
则出于天,用近于理。
旁行不流,中立不倚。
积水成渊,其平由止。
准所以平,盖取诸此。
以水喻心,明准之旨。
委分万殊,源归一揆。
可方可圆,称物而已。
毫釐靡差,斯为准矣。
在仁如射,发必正己。
在义为的,合宜为美。
在礼如衡,罔乖所履。
在智如巧,事须谨始。
以之正国,为国有纪。
以之齐民,纳民于轨。
天地虽大,弥纶以是。
四海虽远,放之自迩。
准于万世,大哉孔子。
愿学为准,是之取尔。
四益箴 南宋 · 吴如愚
四言诗 押寘韵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四、《准斋杂说》卷下
身有四益,不可不志。
爱物亲仁,观书省事。
四训箴 南宋 · 吴如愚
四言诗 押队韵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四、《准斋杂说》卷下
家有四训,不可不佩。
敬上恕下,周外和内。
四宜箴 南宋 · 吴如愚
四言诗 押寝韵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四、《准斋杂说》卷下
时有四宜,不可不审。
约言简出,谨文节饮。
勉学赋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
人具四体,性均一天。由或学与或否,故有愚而有贤。德欲昭明,端在修身之谨;理资讲贯,莫先用志之专。蒙尝息念簪缨,究心弦诵。时时不倦于时习,日日常知于日用。道惟可乐,忘箪瓢陋巷之忧;友必相亲,愿车马轻裘之共。诚以命分素定,尘生漫劳。务道枢之谨守,宜德柄之常操。势荣孰若义荣之显,人爵何如天爵之高。深念惜阴之过隙,每怀继晷以焚膏。惟理义心所同然,味犹熊掌;惟富贵人所欲也,视若鸿毛。兹盖无为其所不为,于止而知所止。绝去私欲,复还正理。视听言动,严遵四勿之戒;意必固我,默会四毋之旨。物交物而物莫能夺,心感心而心无所倚。学以聚,问以辨,志在操存;居之安,资之深,躬勤践履。一尘眯目,物虽近而莫睹;一事萦心,理虽存而莫通。钦厥止,安汝止,则何往而非止;执厥中,用其中,则何行而匪中。故此观无体之礼兮敬以直内,听无声之乐兮和而不同。欲致有孚之益,必全养正之蒙。
按:《准斋杂说》卷下,影印文渊阁四库本书本。
致知格物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致知者,期造乎知之极地也。致知之方不出于格物,欲明格物之旨,当明格字之训。格之为义不一,或以为至,《书》言「归格于艺祖」之格是也;或以为来,《书》言「格尔众庶」之格是也;或以为法,《礼》言「言有物而行有格」之格是也;或以为感,《书》言「格于皇天」之格是也;或以为斗,史言「手格猛兽」之格是也。凡是数义,皆不可以训此,惟孟子言「大人格君心之非」,以正为训,于义近之。即所训字详其句,义则可见矣。若曰致知在至物,物至而后知至不可也;致知在来物,物来而后知至亦不可也。以至曰法,曰感,曰斗,逐句取义皆不可也。惟有正字,谓致知在正物,物正而后知至,其于句义诚通,所以孟子论大人之格君,终之以一正君而国定,是以正训格也。然此不言正物而言格物者,盖欲学者于物交物之际用其力焉,故谓之格物。物格则正,不格则不正。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引之则大者不立而小者夺之,此心无自而明,安能致其知乎!是知物交物而不为所引者,是所谓格物者也。且以目之于色、耳之于声言之。目物也,色亦物也,以目视色物,交物也,目不为色所引,则物格矣。物格则所视者明,不惟目正而色亦正。耳物也,声亦物也,以耳听声,物交物也,耳不为声所引,则物格矣。物格则所听者聪,不惟耳正而声亦正。此所以不言正物而言格物。格字所训,至于晋时其义尚明,如称陆抗不以名位格物,犹有见于此也。《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之所谓物者,在我者也。在我者不容不交于物,有则存焉,目之视色、耳之听声是也。使目而不视,耳而不听,则目自目,色自色,耳自耳,声自声,何格之有?《乐记》曰「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是之所谓物者,在外者也。在外者不能不交于我,其交于我也,欲斯形焉。若以在外之物皆为私欲,一切绝去,不惟百物皆废,而吾之一身亦无所施其用,又何格之有?是知所谓格物之物,指两物相交而言,惟其引之则蔽,所以贵乎格也。《乐记》又曰「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于此而不知格,则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天理灭矣,是焉得为知乎?此致知所以在乎格物也。《易》之艮,止也,《彖》明止义有曰:「上下敌应,不相与也」。知上下敌应不相与之为止,则知物交物而不为所引,其为格物也明矣。盖不为物引则止,即格物之义也。所以《大学》推明止义为尤详。夫子告颜子以克己之目,自非礼勿视至非礼勿动,是亦诲之以知止之方也。《书》言「安汝止,钦厥止」,无非格物之功用。然则欲致其知者,可不以格物为先务乎?
穷理格物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格物二字,先儒以穷理言,学者以穷理会,但知今日穷一理,明日穷一理,而不知理若何而穷,物若何而格,知若何而可致哉!当知物物有理,是固然也,然格字本不训穷,物字本不训理,而先儒乃以穷理说格物者,岂非以理不穷则物不可格,必穷物之理而后可以知之,必知物之理而后可以格之与?盖尝即《大学》之言而明之,穷理一说,谓可以格物,于义固无碍也;谓即为格物,于义则不通焉。今观《大学》之论,格物必先言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是即先穷理之旨也。不先穷理,则物之本末、事之终始,莫知其所先后,何由近道?道既不可近,安能格物哉?惟其先穷理而物斯可以格,故知所先后之知,当在格物之先。是知虽在格物之先,谓之知可也,谓为知之至则未可也。欲其知之至,非致知不可。致知者,极其知之所至也。欲极其知之所至,舍格物何以哉?此所以曰致知在格物也。格字之义,固尝以曰至、曰来、曰法、曰感、曰斗,详明其训,皆有不通。惟《书》言「格其非心」,以正为训,而孟子论大人格君心之非,亦以正训格,故有取焉。然不言正物而言格物者,盖物格则正,不格则不正,因取孟子所论耳目之官明之,谓物交物而不为所引是为格物。其义非不昭然,而或者犹以穷理之说为疑,今更即孔子所以告颜子者明之。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虽克己之目也,然以耳目之于声色论,则即格物之方也。目交于色,惟礼是视,而非礼则勿视,耳交于声,惟礼是听,而非礼则勿听,岂非格物之方乎?在己言之则谓之克己,在物言之则谓之格物。克己则物斯格矣,能格物则己斯克矣,颜子其殆庶几者也。理既内明,其于克己,礼与非礼固不待穷理而知。若夫后世学者,将以格物,礼与非礼苟不以穷理为先,则于物之本末、事之终始何自知之?是必味《大学》知所先后之旨,先穷其理,孰为礼之当视当听者,孰为非礼之不当视不当听者。穷理如是而知之审矣,夫然后于物交物之际用其力焉,礼所当视当听者则视之听之,礼所不当视不当听者则勿视勿听。以己言之即克义也,以物言之即格义也。格物如是,则目不为色所引而所视者无非正色,耳不为声所引而所听者无非正声,自然非礼声色不入耳目,夫如是则物格矣。物既格,则先来穷理所谓知所先后之知,斯为至矣。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于斯著矣。苟其不然,虽知穷理于其先,既知礼之所当视当听者矣,又知非礼之所不当视不当听者矣,至于物交物之际,乃不能用其力,卒如孟子之言,为物所引,遇非礼之色交于目不能勿视,遇非礼之声交于耳不能勿听,岂所谓格物者哉?格物之功既不加耳目,为声色所引,必不能正其视听,欲其物格也难矣。物不格则先来穷理所谓知所先后之知,又安能极其至也?知不至则意不诚,意不诚则心不正,心不正则身不修,而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于斯乱矣。此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以为《大学》之至要也。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穷理所以知之也,物格所以行之也。苟知于其始而不能允蹈于终,以极其知之所至,岂所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者哉?其于《大学》之道欲其有所得也难矣。昨于格物之义,解之不为不详,学者犹不明穷理之义,兹故复为之说,而摭前贤之所以论格物者终之。汉末和洽有言:俭素过中,自以处身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邴原性刚直,清议以格物。《晋书》之称陆抗,谓不以名位格物。本朝曾南丰之论房、杜,谓不以己长格物。明道先生答或人御吏之问,谓正己以格物。详其辞意,皆不以穷理为训。即此五说参之,则知穷理之说,乃「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之旨,但可以明格物之因,不可以训格物之义,若以穷理训格物,谓格物即穷理,则于义诚有未尽,此学者所以不能无疑也与!
退而省其私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子与回言,谓其终日不违如愚。所谓不违者,非谓不违夫子之言也,谓回之侍夫子,其心终日不违于仁尔。惟其不违于仁,所以如愚而实非愚也。退而省其私,私者非谓燕居也,若以燕居言,何省之云乎?盖众人所共者为公,一人所独者为私。颜子之工夫,心斋也,众人所不可得而知,不可得而见者也,是之所谓私。夫子因其退也,省其谨独工夫,知其有所开明,故曰亦足以发。既足以发,则回之不愚可知矣。
仁者寿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圣人之论仁者寿,必先以乐山与静言者,何哉?盖体性不动,生物无穷,惟山为然,仁者实如之。仁者安仁者也,故首以乐山言,次之以静,终之以寿也。惟其仁者寿,所以诗人之论寿,必以南山喻。四方皆山也,何独取乎南?当知南山乃二气厚盛之地,松柏之所由茂者也。即南山之喻而推之,则知仁者之寿也固宜。或者徒见乎颜、蹠之仁否不同,而其数乃大相反,遂于仁者寿之一言不能无疑,殊不知寿之在人,其名虽一,而人之言寿,主义或殊。《书》言五福,一曰寿。是之所谓寿者,主于人命言也。《诗》言「乐只君子,万寿无疆」,是之所谓寿者,主于君德言也。《中庸》言「有大德者必得其寿」,是之所谓寿者,主于子孙言也。无非言寿也,而义之不同如此,然则圣人以仁而论寿,果何所主而言哉?尧仁如天而万世如见,性仁故也,当知圣人所谓仁者寿,主性而言耳。大哉乾元,天之仁也,天惟有是仁,所以健而不息。至哉坤元,地之仁也,地惟有是仁,所以德合无疆。天地悠久而人与之并立而为三才者,天地之性人为贵也。人人有是性有是仁而不知在己有天然之寿者,昧乎人生而静之理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惟仁者能安之。扬子云论人之寿,有所谓「物以其性,人以其仁」,其言盖有见于此。彼庄子之论长生,有取于「无摇尔精,无劳尔形」,是亦知以静为寿也。然其立言之义,主于身而不主于性,若近于修养引年之说,又岂若圣人之论寿,一本于成性存存者乎!是理也,文中子亦知之,其论仁者寿,一言以蔽之,曰:「其忘我之所为乎」!忘我之所为,则性安于静矣。人惟安于性之静而不为物所迁,则知在我有生生不穷之理,未尝与天地不相似也。斯其所以为仁者之寿欤!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夫子尝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夫四时之行,天也,而夫子独取岁寒言;百物之生,天也,而夫子独取松柏,何与?当知岁寒者,冬之将终,春之将始,乃《艮》之所以成终成始者也。松柏者,千岁之姿,百木之长,乃《艮》之所谓为坚多节者也。以艮之时言之,朔风凛烈,阴气严凝,霜增肃杀之威,雪重冱寒之冻,所谓岁寒时也。于斯时也,非松柏不能全其操,此夫子所以有取焉尔。以艮之木言之,盘根固地,劲节参天,气隆东北之方,质有庚金之性,所谓松柏木也。惟斯木也,非岁寒不足见其刚,此夫子所以有取焉尔。或者曰:当饯腊宾春之际,有冰清玉洁之容,梅非不耐岁寒也,何独取乎松柏?曰:梅之于岁寒也,止能耐于一时,不能耐于春夏,是何足与松柏比也?或者又曰:在四时长青,不改柯易叶,竹非不耐岁寒也,何独取乎松柏?曰:竹之于岁寒也,止能耐于十数年之间,不能耐于千百年之久,是何足与松柏比也?所以夫子有言,受命于地,惟松柏独也。在冬夏青青,则知孤生劲特,信有本而然哉。虽然,《论语》一书,其所记载非仁则义也,非孝则忠也,而夫子于此惟以松柏言,是果何义也?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穷而益坚,老而益壮,遇难而能正其志,虽困不失其所亨,纵至晚年,尤全晚节,后彫之义,是之取尔。然则学者闻夫子之所言,欲确乎其所守,果何道而能之?亦不过曰尽艮之所以成始成终者耳,全艮之所谓为坚多节者耳。艮之取喻,或为门阙,或为阍寺,明其有所守也。艮之有守,止其所也,人能止其所而思不出其位,则所守始终不渝,斯无愧于后彫之训。苟惟时行不行,时止不止,乖其成始成终之大义,失其为坚多节之本性,则如蒲柳之质耳,圣门何取焉?是知游圣人之门、有愿学之志者,必能体兼山之象,于止而知所止,则其为学之效,斯如松柏之茂,日新而又新矣。
执御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达巷党人称夫子曰「大哉」,不可谓不知夫子者,且言「博学而无所成名」,是叹美夫子所学之博,不可以一善称之也。唯其莫可得而名,所以无所成名耳,非谓惜其不成一善之名也。详其言意,即夫子称尧之「大哉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之意。夫子闻其言,乃谓门弟子,有「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之语。夫射御皆艺也,苟可以成名,无不可者,夫子胡为独以「吾执御矣」终之,岂夫子果欲亲执御以成名乎?况执御一艺耳,而初非成名之事也,谓圣人以之而成名,岂知圣人者哉!当知执射则不免于放纵,执御则不可以放纵,圣人以执御为言,盖其心常操而存,终不为名而有所放纵也。观圣人之言,可以求其言外之旨哉。至如夫子之论富,谓「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是明富之不可求也。如不可求,从吾所好,以此章执御之言详之,则知夫子之所好独在于执御,厥有旨也。大禹之戒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是即夫子执御之意也。尧兢兢,舜业业,汤慄慄,文王翼翼,前圣后圣,其揆一也,此戒谨恐惧所以为圣人之至要欤!
子绝四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子绝四,意、必、固、我,夫子何有哉?若以毋字作无字说,谓夫子绝无此四者,则失一章之旨矣。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与此章毋字义同。当知此绝四,盖夫子尝以四者戒训弟子不可有此也。四者考之于书,言之者亦不一。《系辞》曰「圣人立象以尽意」,《大学》曰「欲正其心,先诚其意」,孟子「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此「意」之见于书者也。《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礼记》「必躬必亲,必诚必信」,《论语》曰「齐必变食,居必迁坐」,此「必」之见于书者也。《易》曰「贞固足以干事」,《中庸》曰「择善而固执之」,《论语》「与其不逊也,宁固」,此「固」之见于书者也。《易》曰「我有好爵」,《论语》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此「我」之见于书者也。夫四者言之于书,俱若无害也,然此章所记,夫子之于四者俱禁止之,曰毋,何与?盖是之所谓意、必、固、我,违乎中道而过之也,乃仁义礼智之贼也。「意」者萌心之谓也,凡事萌心而为之,则不能尽诚,诚不尽则自欺,此仁之贼也,欲成己也难矣。「必」者致期之谓也,凡事致期而为之,则不能合宜,宜不合则失正,此义之贼也,欲制事也难矣。「固」者执一之谓也,凡事执一而为之,则不能中节,节不中则废权,此礼之贼也,欲制行也难矣。「我」者自私之谓也,凡事自私而为之,则不能辨惑,惑不辨则多蔽,此智之贼也,欲烛理也难矣。惟其四者乃四端之贼,故夫子皆禁止,曰毋,弟子从而记之,曰绝。毋者皆禁止之辞,绝者禁止之义也。四端之说,或人有以辨惑为疑者,殊不知公生明,私生暗,所谓辨惑者,非谓辨人之惑也,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是辨在身之惑也。智者不惑,以其不自私耳,此自私所以为智之贼。
子击磬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子击磬于卫,荷蒉者过其门而闻之,曰:「有心哉,击磬乎」!因闻磬之声而知孔子之心,不可谓不知孔子者也,继之以「鄙哉硁硁乎」之言,非谓鄙夫子而发此言也,盖鄙时人耳。硁硁非石声也,硁硁然小人哉,岂石声乎!硁硁乃小石之坚者,喻其难入也,是鄙当时之人有言难入,莫我之知。斯时也,可已则已矣。水深则以衣而涉之,所谓深则厉也;水浅则摄衣而涉之,所谓浅则揭也。或厉或揭,当顾其时可也。夫子闻荷蒉之言,信其言曰「果哉」,谓诚然也;「末」训无,「之」训往,叹其时之无所往也。子路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是知「末之」谓无所往也明矣。惟其无所往,故夫子终有难矣之叹,见得圣贤相与伤时如此其切。若以为相鄙相讥,则失圣贤之意矣。「斯已」之「已」字,先儒有以己身而言者,盖谓善其身而已。夫子以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为仁之方,可谓夫子独善其身而已哉?当知斯已而已,乃知夫子之道不行而劝之止耳,即楚狂接舆所谓「已而已而」之义。
三变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所谓变者,非谓有迁改也。「望之俨然」,即所谓动容貌也,毋不敬之义也;「即之也温」,即所谓正颜色也,俨若思之义也;「听其言也厉」,即所谓出辞气也安定,辞之义也。变虽有三,皆自一身明之,初无迁改,所以每变皆善。即子夏所言推之,在人一身又有三变者存焉,一曰举止变,二曰精神变,三曰心志变。举止变者,必傲必忽,甚则至于慢上陵下,亲者失其为亲,故者失其为故矣。精神变者,必昏必耄,甚则至于形枯气惫,不为声色所困,必为疾病所攻矣。心志变者,必险必诈,甚则至于损人害物,非但失其本心,又将殃及子孙矣。是三变也,皆因物而变迁,致改常而莫觉,所以每变皆不善。有志于学者,可不知所自警哉!樊迟问仁,孔子告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是即自警之方也。居处恭则必无骄傲之过,何患乎举止之变哉?执事敬则必无淫佚之过,何患乎精神之变哉?与人忠则必无欺伪之过,何患乎心志之变哉?果能此道以警夫三者之变,则意诚心正身修,其于君子之三变,斯能无愧于子夏之言矣。
忠恕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忠者,中心无欺,所谓尽其心者也。恕者,即无欺之心推以及人,所谓举斯心而加诸彼而已者是也。曾子则以为一贯,子思则以为违道不远,何也?盖曾子之言忠恕,主生而知之者言,是指自诚明谓之性者言也。诚者,天之道也,故直以一贯论圣人之道。子思之言忠恕,主学而知之者言,是指自明诚谓之教者言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故以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论。贤人之所学,先反求诸己而后及诸人,于道能无违乎!然而忠恕存焉,此所以不远也。夫子思受道于曾子者也,其论忠恕乃与曾子异者,譬之伐柯然。子思所伐之柯,与曾子所伐之柯本无异也,子思所以伐之与曾子所以伐之则异矣。曾子伐柯,胸中自有成柯,不视其所执者为法则自然能成。子思伐柯,非以所执者为法则不能有成。所以曾子见得夫子一贯之道忠恕而已,而子思则见得曾子忠恕违道不远也。然则学者欲明忠恕之要,当以曾子之言明之欤,抑当以子思之言明之欤?故尝以谓,曾子之言忠恕,涵养工夫也;子思之言忠恕,践履工夫也。欲尽涵养之道者,要当以一贯之旨会之于心;欲求践履之实者,必当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者行之于己。如此则合内外之道而两无不尽,斯于曾子、子思之言俱无愧矣。
师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师者人之模范,岂人之所患乎,而人之所以患之者,好为之过也。师而好为,则存于中者必有自大之心,发于外者必将往教于人,此其为患,何可胜言!是知为师之道,必学识之明可以为人之师,而人自然而来学,则斯无患矣。所以圣人论师,必先言其知,次言其可。如《论语》论「可以为师」,则先之以「温故知新」;《学记》论可以为师,亦先之以知教之所由兴废。夫师必贵乎先知者,盖有所知则学识明,由是以己所知而觉人所不知,斯尽其善喻之道,何师之不可为哉!是故《学记》一篇,始终专主知言,至论能博喻然后能为师,亦必以知至学之难易为本。盖以知则昭昭,斯可以使人昭昭也,此师道之所以贵乎知也。宜乎《中庸》曰「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是亦以知为贵也。知所以治人则为人之师,斯无愧矣。噫,此《大学》之道所以必先致其知与!
儒行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儒行》一篇,学者皆疑其非圣门之书,谓为汉儒所作。详其文势,固有可疑,盖孔子对哀公之问,亦当有儒行之说,但不如是之铺叙耳。其间措辞立意,不可谓全无圣人之语。如言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非学识明者不能言,非学力至者不能行,是岂汉儒之所能言、所能至哉!恐出于孔门弟子之所记,而汉儒从而润色修饰之,故有《儒行》之篇也。夫当道涂之间,平易之地则逊之于人,艰险之地则躬自履之而不辞;当冬夏之时,暑则逊人以清凉之所,寒则逊人以温煖之所,而身之所处则虽寒暑有所不避。推其所为,谓非儒者之行可乎?且以近世为儒者论之,其在文闱也,孰不欲己得而人失?其在仕路也,孰不欲己高而人下?凡于利害之中,能处之以不争而无愧于《儒行》之所言者,几何人哉?即此两语明其不争之义,则知《儒行》之言皆儒者终身践履之法,读之者固不可以为汉儒之言而不加意也。
五福六极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五福言富不言贵,说者以为富则贵在其中。夫有财者富,有爵者贵,谓富即贵不可也。然则五福不言贵,岂谓贵不可以言福哉?盖《洪范》之于贵,以有德为福,不以有爵为福也。虽有人爵之贵,苟天爵之不修,则虽贵不可保,安可言福?当知「二曰富」之后,宜以贵继之,不继之以贵,而「四曰攸好德」者,是言所好者德,则贵斯可保,此其所以为福也。故知箕子之于五福,不以贵言而惟以攸好德言,盖明攸好德则贵在其中矣。六极言贫不言贱,说者以为贫则贱在其中。夫无财者贫,无爵者贱,谓贫即贱不可也。然则六极不言贱,岂谓贱不可以言极哉?盖《洪范》之于贱,以无德为极,不以无爵为极也。人虽无人爵之贵,苟天爵之不弃,则虽贱不能移,安可言极?当知「四曰贫」之下,宜以贱次之,不次之以贱,而「五曰恶」者,是言恶则所好者非德,而贱必至于移,此其所以为极也。故知箕子之于六极,不以贱言而惟以恶言,盖明恶则贱在其中矣。三复箕子之论福、极,贵者可以谓之福而不以贵言,福必以攸好德为福;贱者可以谓之极而不以贱言,极必以恶为极。是欲贵者不以贵而骄奢,贱者不以贱而暴弃也。然则处贵与贱者,观箕子之言,其于福善祸淫之道可不知所戒哉!可不知所谨哉!
种德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种德之旨,发于大禹之论,皋陶必以「迈」为言者,盖种德之在人,禀受于天,昭明于心,践履于身,此乃根本在此。惟其根本在此,故以种之为贵。种也者,讲学以耨之,如农夫之殖苗,日新日益,所以熟。夫仁也,不种则生意不续,不续则不可久远,而所谓根本者,斯如朽木之不可雕也。种则《系辞》所言「生生之谓易」、《诗》之所言「实函斯活」者,于是乎发见,与天地同流,宜乎大禹以「迈」之一字推明其义也。武王知此,亦曰「植德务滋」。植德即种德义,务滋即迈义。《中庸》论寿,断之以子孙保之之辞。由家而论,必其乃祖乃父种之于先,若子若孙种之于后,续续不已,斯可以寿言之。寿则迈与滋之义咸在其中矣。即一《中庸》之言,取《诗》中所言「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论文王之德之纯,纯亦不已,是发明至诚无息之理也。惟至诚无息,自然不已,非有所勉而然也。《易》言天地之道久而不已,与此不已同义。若夫义有不可已,必待勉而不已者,乃学者进德之功也。如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孔子以为吾见其进,此知其不可已,自勉而不已者也,所以未见其止,无愧于不已之义。如冉子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孔子以为「今女画」,是于其不可已不能自勉而终已之者也,所以中道而废,其于不已之义终不能无愧焉。夫冉子之不已,较之颜子之不已,所学固有浅深(原本缺),用其心而不已者,则冉子之已是亦自(原本缺)逮耳,未为得罪于名教者也。何以言之?盖不已有二义,有为善而不已者,有为利而不已者。鸡鸣而起,孳孳为善,此不已于善者也,所以为舜之徒;鸡鸣而起,孳孳为利,此不已于利者也,所以为蹠之徒。人而为蹠之徒,是为名教之罪人矣。于此而不知戒,圣人之所深忧也。故孔子曰「老之时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是戒其为利而不已也。当苍头白发之馀,而贪多务得之念不息,劳其筋力,瘁其体肤,耗其精神,一不暇顾,其所以家传者守为世宝,自然流芳绵远,岂非积善之家必有馀庆者哉!
种德喻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种麻得麻,种豆得豆,顾其所种者种(上声)如何耳。惟其种有不同,故人之种之,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亦不能无异也。有种而求穫者,有种而不求穫者。求穫者为利也,不求穫者为善也。由是而推,则知朝种暮穫,市人之种也;时种岁穫,农夫之种也。所以种者皆为利,非种德之谓也。若夫以时而种,久不求穫,此圣贤之种也。所以种者本为善,初无利心焉,斯可谓之种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