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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宣枢密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龙云集》卷一五
枢密中大阁下:熙宁之治,光华至今,要是君相万世,一遇明效,决非偶然也。
开乾阖坤,上追唐虞三代,下睥睨不可有加之后世,造出法度,有如吾神考
加恻怛至到,刷涤滞废,惟新远图,不摇夺于异意浮议也,取先后孔孟动符渊衷而后已,庙谟国计,有如吾王荆公
于斯时也,进受知天子,旁连宰相,步趋玉除,出入承明,与鸣玉曳履者,号一时任事大臣不过二三人,而阁下居一焉。
士亦有前虑却顾,尊主庇民,如贾生之陈政事,刘向之输忠赤者乎?
求之无有,则必曰曾公
尝建明某事矣,天子以为能,宰相以为便,已而效之民也果然。
士亦有论列上则,侃侃訚訚,如严助之通籍,吾丘寿王方略辐凑者乎?
求之无有,则必曰曾公
尝可否某事矣,天子莫之易,谏官御史弗能夺,已而效之民也果然。
大率肇事商功之臣,类皆峭刻深中,流入于诡智而薄恩;
如阁下所至,则恕心用焉。
得君每专,则视吾言之亟入,唯所迎合而已;
如阁下所至,则公道存焉。
由此观之,阁下信乎其无负熙宁君相矣。
及夫时运而事迁,论者曾不顾成效何若,至出私智,追悼前日,有为大臣并与先朝不刊之令甲而窃议之,无复忌惮。
夫圣心贤迹,烱若悬象,王氏之学,不待较而可知也,而攻焉者不啻晨霾宿祲之蚀清明,而一时薄俗子又皆讳治其学。
方阁下与大丞相亲更其间,屡折数推,曾不少贬,犹玉火而铜燥湿,扶持固护,十有馀年。
谁者能之?
如阁下,信乎其无负熙宁君相矣。
今者仁圣在上,幸恢复先帝伟迹,加惠于天下甚厚。
始擢用二三大臣,而阁下又居一焉。
夫今日之君相,则前日之君相也。
观会通为有素,视成效为不诬。
且阁下既能无负于熙宁,则其肯苟且于绍圣乎?
意者天子非尽用阁下所长,驱一世乎仁寿,其势不止,则西枢殆温席地,而东府行为得志之秋矣,某也敢以为贺焉。
庐陵薄城,才与不镂自彫者异。
文学吏事,取众人铢两之效,初未能远过,则已不足自列矣。
至于区区之家世,伶俜萧衰,才取具而已,独何足为左右之浼耶?
故皆略之而未暇言焉。
顾以谓阁下德望高一时,素心期古人。
昔者虽不得而亲炙之,然念之殆不置食顷,凡二十年于兹。
今则与霜吞之颠毛,黄口之稚子,并编为清世幸民,受阁下赐矣,则在某似有所加损。
诚愿一日徙席而当崇崛,顾盻皆青春,咳唾若霖雨,则如某之不肖,亦钧上之一泥,冶中之一矿耳。
其一幸而为干将镆耶,不幸而播形于瓴甋之间,皆未可知。
则凡为是区区之入谒者,知不逃乎必然之陶铸也。
夫著造化不到处手,唯王公大人能之。
旧所为古律歌诗并杂文,粗可以藉手者,件如别编,谨以当野芹羊枣,与所谓菖蒲菹者,亦安敢以为果投阁下嗜好也。
今夫贵人之倦客也,必遮迾甚肃,而厨肉每有馀,粪除之人拙,而守阍典谒辨慧而工。
于是为之说曰:遮迾甚肃,则喜自尊大;
厨肉每有馀,则急颐养而怠应酬;
粪除之人拙,则辙迹益加希;
守阍典谒辨慧而工,则长于拒闭,而士不得通。
若夫喜客者则反是,必坐席数敝,而将命者更赞迭唱矣,士之马不枥,而侦伺者疲于致命矣。
于是又为之说曰:坐席数敝,客展敬居多也;
将命者更赞迭唱,接引益力也;
士之马不枥,在道众也;
侦伺者疲于奔命,赴焉者恐后也。
嗟夫,此盛世事也。
以某今日之所见,阁下则有焉,其过人远矣。
且任大臣责,计安宗社,所不足者非富贵也,人而已矣。
故曰,上臣事君以人。
愿阁下之终之也。
于其卒也,复为客说以献。
干冒钧严,俯伏待罪,不宣。
某再拜。
许左丞冲元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龙云集》卷一五
尚书左丞阁下:士不自重,而浮沉低昂于时也久矣。
士不自重,则名易污;
浮沉低昂于时,则所入弗择。
名易污,故世不知我贵;
所入弗择,故迹未加亲而疏之者随至。
夫以易污之名,投弗择之所入,以不贵之我,当随至之疏者,夫如是,则浮沉低昂于时,果何益于不自重之士乎?
甚矣,战国之不竞也,士一切薄恶,自视仅如愆糇之细民,而所至之国,与髐然扬中之矢也奚择。
齐之君朝迎一人焉,则鲁之士暮而趋,楚之主夕重一士焉,则赵之客旦而至。
仪倾秦覆,楼缓、苏代、陈轸、犀首之徒至蚀轮秃胫而不悔。
谓身累数印为尊荣,蹑屩担簦为能事。
甚者至有弹剑铗以媒车鱼,贵鸡口而笑牛后,不亦羞而可怜哉,亦可以少已矣。
而揖洗割肉,持帚相门,穿履而行雪中,遗风至汉犹在也。
此曹幸而无所遇合,万一有所遇合,功业之卑劣可无疑者,而名称亦随手埃灭矣。
某至士之呰窳疵贱者,家江西,生与愿受一廛而为氓者齿。
方就学也,人已笑其块独寡与,蜗跧而螬蛰。
及得一官,比众人已为最后,而嗜拙之癖,日加于前。
高门华屋,望而过之者凡几所;
一时贵游,有弗合,未尝乞怜干宠者凡几人。
然自以为庶几矣。
而达不侈于穷,得不偿其所失,道悠而车邅,风高而鹢迟。
于是乡闾诟病其前,士友相与往还者敦迫其后,至有比之觭人。
而曾不知某之中心,不独取士不自重,而浮沉低昂于时者为戒,凡若此其拘拘者,固将有待夫适我愿望者聊一出也。
阁下道究乎变常,名薄乎天渊,一日较艺,取天下第一,犹承蜩者之掇,以至扬历中外,荐更事为。
若乃东府之崇崛,千栱百楹,居在半天者,于此一再入矣。
且主上回睿眷,加天奖,不过二三大臣,而阁下与居一焉。
此亦凤之仪韶,麒之扰囿,出瑞吾宋,多士争睹以为快,而天下延首跂踵,相须太平之秋也。
某敢不移守株契剑之愚于既往,赍振衣弹冠之志于适今乎?
故其拔寒乡,激懦衷,幡然改图,方自阁下始。
伏望诱而进之,使颇通姓字公卿间,庶几效跛蹇下乘,蹒跚而游乎经途九轨也。
旧所为古律歌诗杂文合一通,窃自比于折杨黄华下俚之曲,谨持以为台席挚。
不以溷浼而替其甄采,幸甚。
不宣。
某再拜。
叶舍人致远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龙云集》卷一五、《江右文钞》卷二
史舍人阁下:伯乐逸马于碣石之间,里之人有得之者,纲而归之。
夫里之人常日所熟,皆缓肉驽筋,得志蹊隧间马耳,亦何尝见良马。
于是枥之桑落藩篱之墟,辕驹硙牝、负稛揭橐之乘,与夫三羸五驽、跛驴駏驉,生死同价之毛物辈而淆焉者以百数。
秣以腐秸,饮以涂潦,饥饱之不时也,蚊虻之相与缘扑也。
马自知失职,始仰而悲,俯而踉跄,若有大负,他马时有侵之者而不校也。
一日气血茀扬,愤臆外张,抔壤掣缰,若伺若亡,众马以为徒戏,而不知志在千里也。
方将弭耳摩颈,㗀嘤而狎焉,则拗怒却立,若不可犯,喷沫一睨,而马之疾颠者五,突群败面而亡者七,跛驴駏驉之属辟易迁延,褫魄夺气,羞不敢仰视。
自是众马失据,蹄族大扰。
未逾年,里人之马,无故而耗者过半。
他日,其子试取而乘之,则砉若曳电,长子伤焉,中子跌焉,少子𥈭眙惊呼而逃焉,几不得脱。
里人大恚,络吻绊蹄,抶而斥之舍南之近坰。
晨风暮日,生意惨淡,乌鸢群啅而过之。
尾鬣焦秃,榻耳眵目,尘蚀其疮痍。
未几而马之仅存者才囊骨之皮,与败楂束蘖无辨。
会有柴车牛铎坎鼓而过者,马不知,以为和鸾也,于是嚼络裂绊,鼓鬃扬鬣,颈踵赴节,长鸣造之,若将就服取道,召呼风云,而顾影自怜者。
里人熟视曰:「嘻,是不祥产也,殆遗吾殃。
且吾绊之络之,抶之斥之,日远其水草之甘,而夕去庌厂之华,鞯勒之弗加,服乘者收视而弗问,自以为长谢其曹,而踣殆有日矣,而犹若是」。
戒其子斥之益力。
于是伯乐闻之,自姑馀之西,裹粮褰裳,重趼迹逸马之所在而趋焉。
见之而泣曰:「天乎,使汝至此极也,是亦我有罪焉」。
顾其役,赎之百金,瀹兰汤十斛而浴之,食以穱,加以剪剔,搔爬其垢,而起其疮痍。
退而谓里人曰:「夫兰筋飘洒,膝本起如团曲,紫艳溢目,口中出红光,尾肖云慧,耳侔插,齿平而汗沟深长,求之吾马,不爽其一。
此数者天下马材,而非国马材也。
是马也,不驰之昆崙之丘,而顾绁之桑落之下;
不刍以青玉,饮以白涧,而败荐黄潦日戟其咽;
服且乘者非造父、韩哀,而授鞚于愚弄之弱子;
一时曹偶非白兔晨凫八骏之苗裔,而相与居者跛驴駏驉、羸薾下乘,则是马安得不睨?
夫适然长鸣,亦见志耳。
骤得不祥之名,斥而弗御,亦已甚矣。
至络吻绊足,马则犹吾马也,而体加瘠矣,窘辱于不知马者之手,亦已甚矣」。
于是四方之怜马者,不责里人,而咎伯乐之不早赎也。
今阁下文章学问道德之粹完,固一时闻人,则亦士之伯乐也。
有人于此,其坎𡒄𡾰嵼更百,故出泥涂,殆有甚于若马者;
至其所负,亦不马让。
然进不俟姑馀之趋,退不费百金之赎,阁下似可坐而得也,其亦有意于兹乎?
不然,诚恐世之知马者一日争先取去,则在阁下不过比之唐肆,独不伤驵侩心,遗圉人无穷恨乎?
不宣。
陆农师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龙云集》卷一五
给事阁下:昔孙仲谋因天时、投人隙,奄长江而有之,号居天下三分之一,则豪拔卓诡之臣,时则有若陆逊,实就厥绪。
西殄荆楚,北挠曹休,蹶刘备夷陵,卒死白帝,逊功居多。
抗斥阉宦预事,策吴皓后必俘晋,审而有徵。
缔交羊祜,敌境妥绥。
时比之华元、子反,君子长者之风有足尚者。
曰机曰云,焯克绍续,杨骏闻之而争辟,张华见之而心醉。
又其文章瑰玮遒纵,骞踔捷出,似不从人间来。
故曰:「平吴之役,利在二陆」。
其皖皖使人爱慕如此。
然自数世皆吴人,吴人至今语门第者类归陆氏。
何则?
吴中气象比他处最号胜绝。
层岩邃壑,穹岑飞嶝,阜陆之陂陁,鸟道樵林之挂空,大者腾薄,小者萦带,错者棋布,拔者指攒。
飞烟濛雾,云日之冲融相与,蔽吞翕霍于朝暮之明晦。
重湖洒其阴,大江截其隅。
楩楠杞梓豫章之宿干,干霄挠云,不夭斧斤。
其馀则鹬翠翚翟,设饰之饶,筱簜琅玕、雚蒲鱼盐髹漆之充牣,无外求者。
中有玉室璿台,霞标赤城,天牖之虚明,石桥之嵌绝,应真之所往还,仙灵羽客之所窟宅而上下也。
天台四明、雁荡、稽山,与夫洞庭竹山水之称,以此冠天下。
人之生乎其间者,气钟淑灵,质应粹清,往往如古人所谓与会稽之竹箭迭争东南之美。
从汉以来,间有人矣,然卒未有能辈陆氏之盛者。
由是言之,彼机、云而上,其真三吴之望士,而陆氏者,又他族之望姓欤。
时更千年,鲜复继者。
亟蹑高蹈,凌倒景而绝徂镳,不意复见于今日之阁下也。
阁下才与古人比肩,学与六经表里,策足要津,适丁休明,慰彼人望,正自有素。
迎缕而析群惑,摄衽而就事功。
自孔孟没千有馀载,中间不幸酣于冗猥不根之传注,揉以杂駮自私之诸子,而圣伏神徂,日益无考。
承学之士,譬虫蚀木,不知皮外更自有味。
于是王荆公始以粹完绝世之学,解剥顽阴,揭之明光。
而阁下从而嗣焉,于是学者知有宗师矣。
辨倾而天潢飞,书成而都纸翔,其所该涉,盖自山经地志,牛医马式,齐谐急就,浑天周髀,与夫稗官之说,翰林子墨之文章,无不略具。
其所发明,虽尺简寸札,有足以契道者正使机、云辈复生,未有能以彼易此者也。
然论其世如此其远,而表表特立如此其验,则阁下者其真无负陆氏乎!
之不肖,虽不足以追探本始,而助张万一,窃伏下风之日久矣,顾无以藉手。
敢操是说,以献阁下,其何以进退之?
干冒台严,俯伏待罪。
不宣。
张天觉学士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龙云集》卷一五
运使学士:熙宁之治,至今蔼茂赫烜,丕丕逼古,为盛世中俊伟。
顾何以得此?
天子圣而人材用也。
庙堂之上,朝奏暮下,居者讲蛊饰、起解缓,来者激干霄之气,奋籋云之便,九列三事之人,雍雍穆穆,人主储精法宫,虚当宁、俯前旒,皇皇为若急材而未已者。
于斯时也,明目张胆,论列慷慨,求如贾生之右;
诸老清间之隙,智略辐凑,求如寿王之器。
天子意未必尽尔,则亦奚啻牛毛麟角之相悬耶。
一日执事拂衣起西蜀身,槐简绿绶,则一官为至疏远,无出力者相与佽助而先后之,则一时为尤孤立。
及夫吐胸中之奇,摅吊古之愤,瞷然自平进中。
曾不阅岁,履历清紧,骧骞风云,如布武康衢,虚徐方洋,指日言迈,无不可者。
熙宁间得君如执事,宜不多有。
渊源六经,旁贯百氏,则董、向、歆之博古也。
肤寸笔端,势轧万钧,卷涛收澜,末力犹壮,则退之、子厚之怀铅提椠也。
檃括讹缪,水镜人物,了无不应其实,则子将之月旦、孟坚之九等也。
于是天下殷然知有张公矣。
虽然,此自执事当然耳。
若夫明白空洞,磊砢轩豁,豪发细故,胸中不留,盖通人之格物,豪杰特起者之迎受而不拒。
既得之多,又取焉不勤,则意造物者其真执事私也。
礼不妄说人,某也尝独患古所谓大臣者,或失则褊中,或失则诈谖,或失则踬而弗通,或失则絿柔濡忍。
褊中故忌而寡容,彼田武安则然。
诈谖故语漫而效爽,彼朱博则然。
踬而弗通,故刚愎怼恚,亦无所不至,彼汲长孺则然。
絿柔濡忍,故挠折猥酿,无益世故,彼贡、薛、韦、匡则然。
此曹顾未尝知有大体,皆府忧患而宅怵迫者也,曷足为执事取哉!
故某之有意乎执事,是诚在其天然者。
人情见渊而思濯,望箑而怀清风,与至人居者,洒然不知鄙吝之心去。
伏惟昭代之矩矱,后进之领袖,宿舂委屦,无趋燕走越之费,其拥彗而躐前旌也,宛在桑梓之近墟,则为某者,顾不幸哉。
若乃浮之量陂,挽之灵台,特不过空执事方寸许地耳。
某之来,似非悠悠衮衮者,其将何以教之?
不宣。
某再拜。
吕观文吉甫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判府文正议阁下:文章功业,似是两涂,不独到焉者难,正亦兼之者罕矣。
古所谓豪杰特起者,某皆班班可见,功业太半在武人;
而穷愁憔悴不遇于时者,乃肯留意文章焉。
擅文章者一切守柔持谨,处事浮脆,揣机决疑,仓卒徊徨,至无复作起其气者。
进功业者感慨自喜,阔略细故,类皆不暇屈折文字间,甚者殆如斲轮者之窃笑糟粕也。
而又偶然成就于变故之临时者,常在功业难;
习惯于喜好之一日者,莫如文章。
是则某也两涂之说犹信。
《诗》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
右之右之,君子有之」。
荀卿曰「大儒之效」。
此则两涂之说不复用矣。
就今日求之,非阁下谁乎?
渊乎其精深,烨乎其光明,搴华撷英,萃宿根柢。
六经之羽翼,孟扬之粉泽,诸子百家之独辔而先鞭者,故为论说,为训解,为记传,为歌诗,为表章诰命,皆本末忠义,师友造化,非昔人区区翰墨辈到也。
故某意阁下文章如此。
订正国论,如龟灼布,而得前知;
事为之图回,如腐肉齿利剑,而成败立决。
一日乘边障,揣敌情,宛是樽俎间折冲,枕席上度师,此而虽老于兵间者有不能加,岂直诵《左传》略皆上口,暗与孙吴法合者同日语耶。
天子尝付以北门,今又起而西矣,虏堕吾计中,势则当然。
故某意阁下功业如此。
某昧陋,奋于寒宗,芘赖一官,身世坎𡒄。
譬犹卑枝挠干,擢本弗厚,复托宿硗陵裸壤之上,霜侵雨剥,仅有生意。
至于文章,皆昔尝从事于斯者,姑置不论。
乃若所谓功业,虽未敢庶几,间亦妄有意焉。
而不幸冗散,劫之忧患,怵之米盐,簿书朱墨符移之骚屑又从而蠹蚀之。
是以若此其汩没,不知年往而德惫也。
方阁下大旆取道神都也,而某适在焉,将卜一遇于不待更仆之顷,而缕缕之私,未知所以进退前却。
切自亿度,以为世之三尺童子皆能道吕公之贤,而某也又尝有意乎吕公之为人矣。
旷世一时,方自投足,而独得何俟而不望下风耶?
夫居盛寒,近释重堂之狐裘,而退营市人之薪刍,非人情也。
旧所为古律歌诗并杂文,裒掇之近是,谨以当不腆块而自副焉,伏望阁下之教之也。
浮舟而绝海者,惊蛟鱼之冲,洞鸿沸渭,与波涛相出没,首尾失所,向背死生之变立至。
于此,有不测土圭,不考浑仪,而东西南北辨,则昼占日景,夜指斗极之效也。
英茎韶夏,荐上帝,飨祖考,堂上之声,与夫镛笙磬管,合发并奏,五声十二律齺然不乱者,考之中声也。
如阁下,则某之日星中声也,望之久矣。
辱一言焉,幸甚。
不宣。
中书侍郎李邦直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
中书侍郎阁下:制举之设也,信是科目家一时难能事业。
多识强记,契古而验今,要必身更数百万言,中迎受其入,而外成诵于口,若囊物待用在焉者,随索必得,如是而后可以责问学之富。
呼吸睥睨,文成而章就,如风雨立至,利剑之不留行,犹以为拙,若是而后可以责才之纵横。
自有此科以来,问学富而才纵横者,殆不可胜计。
然卒所以累是人者,必才与问学也。
且其百家众说之浩汗,与夫廋匿猥酿之名数间见互出,务一切多知之拘移其前,而博溺其后,则去取者难为精,而依据者易为汎。
一日问焉而以言,则往往牵于气数之终篇,夺于西薄之短晷,于是敦迫遑遽之私见,而杂扰不根之说用。
及其既得也,又皆狃成效而陋通规,笑来轸而恬故辙。
科目者大率如此。
晁、董、公孙之在汉也,仅免斯累,然学焉而不契其用,用焉而不切其材,则亦岂尽能如一时区区策中语耶?
至唐,人主宠数则有加矣,而人材益下。
居易浮浅,元稹迹不如其心,刘蕡历诋阉官,无益唐室之纷纭,而僧儒、宗闵之徒,至快私忿,排靳宰相,卒成牛李钩党。
此数子盖通人之巨擘,阁下之附赘悬疣耳。
某窃窥阁下藩篱畦町有日矣,殆皆不然。
昔在英宗,始亲策材于廷,而阁下承问之初,即自比第五伦之遇光武,则有为之志已可见矣。
既而思涌翰动,转旋开阖,以寸管任万钧,斥吏而农且商者,逮汉儒傅会灾异非是,裁抑奢汰,卒之勇怯不相当,图天下之患于未形。
见推大吾宋明圣继出,季孟视周汉,而舆仆命晋魏。
宰相之槐简绿绶,谏官御史之直末,柱后惠文者之事也,而阁下曾未以为能焉。
及夫缙绅熙宁,视草元丰,契夙志于初功,变场屋乎王除。
以至更元祐,起绍圣,独成一家,固已轥轹西汉作者;
而功业之在人,方将与夔、皋、周、召迭驾而前矣。
窃以谓无负制举,惟阁下为然。
某最造物之薄钟而啬与者,读书业文,期古人似不徒用土梗糟粕。
至于圣贤分际,与其心之精微,间独窥见其一二;
会有惬适,至忘寝与食,而不知日月之不贷也。
九品,禄上农夫比,更十有七年,而仅脱阶墀歛板之贱。
间独念在元丰时,误中有司程式,幸得待罪庠序,任教育事。
出没经史间,以为可长无负吾志。
及故步一失,则转侧崎岖,方且指西蜀,奔走万里外,得牂牁夜郎故时旁近地,名不在谪籍,而身远适。
一行作县,即与中朝并游者诀,飘然引去,为远塞之蒙罪者之过也。
且去壅而疏蔽,有如阁下门墙在焉,而曾不以贵贱疏戚限进退前却,则某也接武下士,妄独干慁典谒,规台光下烛,为远行慰,正其时也。
夫诵王公大人盛德不为谄,进而列其私不为渎,反复烦言,不入焉不为怼,则顾诚心所向如何耳。
凡此,皆某得而藉口者。
乃若其藉手,则有箧匮下俚存焉。
旧所为古律歌诗杂文等,比次之近是,谨挚诸下执事,其不几于鼓之持布与豕白而荐辽东者乎?
顾某诚则至矣,阁下亦将何以教之?
不宣(《龙云集》卷一六。)
者:原校:「一作家」。
章仆射子厚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仆射相公阁下:自有生民以来,天下未尝无宰相
居焉者几何人?
成就之者几何事?
计其大不计其细,问其人不问其取,充位而已。
一日得志,泽朝下而暮渗漉,变夭阏之民为期颐耋艾,至不旋踵。
宰相事业,大率如此。
皋、夔、稷、契之擅美于典谟也,自是开辟中一时稀阔盛事。
譬《八骏图》之在人间,止可想见其风采,不能人人驾齧膝、骖乘旦。
则与伊、傅、周、召之徒姑置而不论,直论其三代已还,视每下而愈焉者可也。
世之言名宰相,不过曰汉则萧、曹、邴、魏,唐则房、杜、姚、宋,然此数子岂尽造化炉锤手耶?
岂尽无毫发遗恨耶?
夫以生平刀笔之末,而直当坐而论道之责,已不胜任矣,乌在其为萧、曹?
使其君峭刻任术,而日入于羞称之霸者,乌在其为邴、魏?
贞观之风不追三代,一时礼乐无闻焉,房、杜不得为无过;
天灾流行而课捕蝗之民,矜垂死之智以欺生张说,与夫有直声无破贼才,则姚、宋不为无咎。
又况出乎其时者,风雨未必尽时若,三辰未必尽轨道,兵革未必尽偃寝,人才未必尽班叙,而四夷未必尽率俾。
则此数子者,直汉唐宰相之雄耳,槩之以前世盛烈,可胜删耶?
丁绍圣,天子方将席唐虞之休,燕亿庙社,于是亟图柄臣以康天縡,而阁下起焉。
更事多故,表里洞见,而力常有馀;
设心一致,危疑错陈,而中不怵迫;
蒐访草泽,进登百吏,犹大匠度材,楹桷椐楔,小大各适于用;
文章纪律,以至不刊之成法。
先后禦侮,屹乎如一柱之负明堂,中植而不挠。
议者方以唐虞臣期阁下,而阁下已能雍容閒暇,徐步雅顾,亹亹进逼乎夔、皋、稷、卨之烈矣。
某愚,不熟重轻,论列少所逊避,方俯伏下风之始,顾乃尽取汉唐宰相班班可见者,间摘发其瑕处,既则又出区区夏虫之小知,妄隐度大丞相不世高躅,信乎其狂而不知量也。
若是者非他,盖以为赫赫盛宋而有宰相如阁下,则功业不宜若是其班。
又窃意凡数子一时塞责时君,亦阁下过之而不暇问耳。
夫诵清庙之作者始可陋鲁宋,夸上林之富者必先小齐楚,其势然也。
者曾何足道哉,徒以顷常备数学官,冥心昔人翰墨小技,似有一日长处。
方君相大有为之时,幸得待罪冗散,生无益县,于此操笔,以跂太平有日矣。
伏望阁下举明主于三代之隆,留意无使阿衡专美有商之,使泰阶六符之光下烛万物,而陶冶日新之美坐周斯民,则某也方将秃毫翻纸,从论次者之后,窃自比于丹雘粉泽,少效万分之一。
虽未能庶几吉甫崧高》之歌王佐,其击辕之语,独不得与王褒圣主得贤臣者侔耶?
旧所为古律歌诗解经杂文等合一通,谨挚诸下执事
伏望政事之暇,赐之采瞩,幸甚。
干冒钧严,俯伏待罪。
翟司业子久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司业执事愚不料理,不能脱略凡近。
少浮沉里闾间,生事敦迫,为苟完仅足之计,年十五始折节读古圣人书。
十八弄笔墨学为文辞,则粗识领略,在众群中往往与后进争轩轾,从所谓乡先生者求不吾下。
世故婴仍,时与愿违,着足一不得地,即坐失岁月,为场屋坎𡒄人。
行年三十,才试一官,佐邑就事,正得僻陋穷绝之海壖,而区区声迹出人下滋甚。
歛板而累累,伺颜而盱盱,众人之所俳笑,大吏之所姑置而勿恤。
岁考三书,随例罢去。
异时吏用保任者三人令录,而某以不应数法当待选。
及来京师,闻吏部有所谓铨试者,就之可以亟调,一出而辄得之。
又闻礼部有所谓教官者,其流弥清,其收弥鲜,而其获益艰,不知力不堪可,妄亦就焉,则连出而连得之。
且操笔出于临时成效,初不前料掠取捷声,连进不辍。
凡为是纷纷者,类非某敢正为之也,直迫于不得已而已矣。
今兹事出望外,惟是教官之职,人材所系,士望正自不轻,非如他官可冒昧而据也。
业已及此矣,正恐异日无从塞责,则追悼始谋,曷有穷已耶。
钟陵据一都会,文物之富,先世则然,儒宗墨客出奇而高骧者宜不可一二数。
掺裾而编青衿,罗列而跻仕版,非其南廛之俊,则东闾之彦也。
其地则西控潭衡,旁连九江鄱阳,以至交、广、闽、越,荆、巫、宣、歙。
游学之士,往往裹粮鼓箧其中,动以百数计。
加以执事平日临治,其规为标置犹在,弦诵铿乎其遗音,经席炯乎其前尘,风声气俗,至今有以新鄙朴、移悍格,则继其后者正宜得如何人哉?
此尤自视缺然者也。
窃惟三代学校之制,教养之方,与所以成就人才,比稽而作起之者,宜莫详于今日。
上自京师太学,下逮郡国黉舍,一视成宪,毋敢不恪。
则某虽不肖,独不与闻乎?
若乃道之而弗径,切之而弗迫,皖皖以图其新,超超以廓其卑,不以所后蹑所先,不以遑遽拘劫之私,病旷日持久之习,则某尝学之于经矣,敢不从事
伏望执事矜其愚陋,假其万一,使得专精一意,鞭所不逮,而力探古人所谓远且大者,以与学者追日力于三数年之久,而期终始焉,是则不独某之幸,实亦一方多士之幸也。
某之悢悢具是矣,惟执事赐特达焉。
上蹇司谏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司谏执事:窃观古之人以彼所知,契我所能,相与求列乎一世者,其初刻意甚苦,而用力固劳,卒其所以传者,正自不能取必,而其势特系乎幸不幸尔。
故一字画之精,一图画之妙,其所得于天者已非偶然。
然必有真赏至识,乃始玩秘胠箧,而传世不泯;
不幸毕吾身而无所遇,或更百年,或旷数世之后,人方拾而宝之,则彼为书画者,不亦取偿太晚乎?
世谓鉴书别画为难,非虚语也。
贤人君子,该天地万物而睹奥,裒经史百氏而观书,渟滀演漾,咀英掇实,时振发于文章,以摩切世故,而高视古初者,岂真区区之书画比耶?
凡欲上之人有以知我,使推其所有馀,信其所不苟,以与一世共之而已。
然放言卓越,非流俗之所能知;
为道径庭,非拘者之所能容。
以命世之学,拔俗之才,往往困于地卑势觳而不见异,况欲利泽及天下,功业被来世者哉!
扬雄之为《太玄》也,笼络天地,机缄阴阳,自以为徵幽颐冥矣,而当时之人,至欲取以蒙覆酱瓿
此犹有可诿者,不过曰出衰世,真贤者阨穷之时,其不见知也,固宜其如是而止耳。
贾生王佐才,遭孝文欲治之主,所陈皆当世急策至计,徒以不当二三大臣之意,谗毁摈斥,卒以忧死,则亦尚有可诿者乎?
夫然后知士之处斯世也,发为文辞,虽足以形容窅眇而张阐世教,苟不由当涂大人识拔赏裁加焉,而徒欲自致于功名之列,希有不踬者矣。
譬之驾万斛之舟,泛无涯之津,投弃维楫,猥以力操,几何不三里而旋,七里而溺耶。
某不佞,驽怯于世事,仕宦进取曾不能过庸徒,以读书为文,粗不在流辈后。
凡六经百氏之所载,与夫司马氏所记,下逮五季衰乱之迹,山经地志幽荒诡谲之说,浮屠老子荒唐缪悠之书,盖无所不观,则亦未尝无择
时时鸣于文,以庶几知我者。
日月逝矣,而终无所遇合。
昨者脱海涯簿领之贱,柅足铨选,法应群试,而执事实掌文柄。
区区无庸之技,从众人后角逐得失,以谓罢黜正其分也,不意容光旁逮,亟被收录,兹诚有所谓不偶然者。
恭惟执事有疏通超迈之姿,而辅以该综浩博之问学。
方先朝急于求理之时,拔自选调,付之按察,未几进陟台宪,则物论奄归。
今兹从容谏诤之地,拾遗补阙,倜然有古人远大趣,而执事居之,若未尝有,此其志可量耶?
也,徒以往者辱在甄拔,义不可以无见。
执事之取也无所徇,某之进也无所因。
窃意古人之知己赏音正若此耳,其喜欣感激,宜何如哉!
虽然,执事既已谓其文为可取而录之矣,乃若推挽成就,实亦有望于门下。
执事少留意焉,幸甚。
某再拜。
上陈按察次升书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按察察院阁下:旧传江淮人以鱼食犬,初疑不尔,往年某之官海旁,往来通、泰间,见水滨积鱼如坻,土人罛挂往,必盈载,至无有持竿负笭笱者。
间一二日不售,则往往畚取诸小鱼投弃碛中,若不甚省录。
问老渔辈,皆曰属餍而然。
乃始知食犬之说为信。
又尝怪海旁人掇蓬艾为薪,虽秃指不释,垂熟之釜,或殚于一燎;
曾不如太行之颠,羌山之旁,断木腐蚀,僵若马牛,而持釜以薪者过,所弗睨也。
由是知数御者易替,惯见闻者难劫,不出乎把握之间者未可与语物之罕至,势则然矣。
果腹而啖者,橡栗足以裕凶年,而鼎食之豪以膏粱为弗适,则刲猩唇、擿豹胎,加之乎丰俎之上。
棱田塍间,一秉之利,时足以快寡妇,而敖仓钜桥,万石红腐,而恬以不为怪。
成风之斤不录技痒,重裘之门难与语负暄之琐术,何则?
张之者诚疏故也。
有人于此,生三十五年矣,操笔挟策,在俗子辈中,号粗自振拔,生平好古人文章,以谓非此殆无与归焉者。
不幸系绪衰落,视富贵进取,初未能殊无意,则不免俯首茹思,取所谓时文者间仵而熟之,三出然后有得,乃始怃然自失,大觉故步之缪。
自得官已来,稍复追计前日之有得于胸中者尚十七八焉,或本诸当世,或见于前代理乱,或发之悲愉感槩,囊裒幅捃,粗有伦次,然亦未敢以为真是也。
今者天与之幸,属阁下此来,念不献耶,正恐堕负方自此始;
念献之耶,是持鱼江淮,售木太行,对鼎食者语嗜,而与敖仓钜桥计也。
且以阁下洒落横放,寄之音期,视当世士大夫所得宜如何也?
文工墨客,铿琳琅,裂绮缯,罗列而进者,庑无虚日,其目之所眄瞩,意之所耽玩,又如何也?
而某也,方复掇拾丛残,簉之弄笔墨者之后,其张之者不亦狂而可怜哉!
伏惟阁下材拔而器周,德茂而声宏,身当世之所不敢任,心古人之所未尝到,知名大人也。
日者暴绣衣,扬大旆,布天子德意乎大江之西,言徐气夷,所至率以长者称。
手挥阳春,高谢邹律,以至理冤滞,申疲瘵,无非置吾所谓悽恻悯怜者。
其在一介晚节之常涂,宜亦无与为间矣,然则某尚何敢束咮坐视乎!
谨录旧所为文若干篇,献之于左右,伏望察治之暇,少赐览观。
幸甚。
某再拜。
周提刑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六
提刑朝散阁下:某樗散,读书为文,于兹有年矣,诚不敢浪计有得。
每掩卷辍笔,念所以有为,而会当致力者万态,以为世所谓功名,是真在己也。
支离久之,岁月掷去,曾无肤寸效验,奋拔流俗,为大来机栝,于是乃知事固有未尽如吾意,而所谓功名者是在物、非在己也。
且士方蹭蹬坎𡒄,彼其身尽惫矣,无一人适为之先,而愿人之与其进,无一人适为之后,而愿人之保其往,自非至诚乐与之君子,孰肯舞青阳于眉间,垂援手于溺人耶?
重念某系绪单落,方少时怵迫世故,独其仅足之一身未置耳。
顷自窃官以来,即羁绁簿书,备海涯汩没之后陈,而平日堕负。
适天幸脱释以去,调官北引。
旋复例试选曹,而鼠技寸长,四跻高躔,怀禄于此,岁仍再见。
虽曰与学者肄业,副朝廷长育人材之意,而回首末路,已为蹉跎之觭人矣。
比闻阁下出当按察,十郡百县,望尘想旨,春温秋肃,出于顾眄。
而今兹亲屈玉趾,朅临此邦,若某者敢不究竭肝膈,以幸留意之万一耶?
今夫阳春之熙物也,莺雏燕匹,引吭清转,耳焉者皆属;
攒红蔓绿,绣绘纷错,目焉者皆注。
是何耶?
则时得故也。
于是乎乘之以飒物之凛秋,则残蝉断蛩相与拥条扶户,若迫乎岁序之将暮者,其声悲焉,未必无意思也,然与夫莺雏燕匹、引吭清转者为有间矣。
水芝茹,濯濯风露之前,若竞夫节物之已晚者,其色凄然,未必无渥泽也,然与夫攒红蔓绿、绣绘纷错者为有间矣。
今阁下权衡公道,而某也官冷局散。
顾无学尔,万有一焉,曾未得一吐于望尘之隙;
顾无术尔,万有一焉,曾未得自效于应提撕者之后,尚何恃耶?
皇皇之私,侥倖高明,庶不以其声之悲而弗听也,不以其颜色之凄然而弗瞩也。
脱或怆其迫于岁序之迟暮,竞乎节物之凋晚,则丘山之赐,是诚有望于今日。
伏惟取所谓不韪者而贷之。
若乃借饰丹雘,拾造物手,尚谁之归?
将藻泽焉,是幸。
某再拜。
蔡内翰元长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七
史侍读内翰阁下:神州浩穰,为天下剧。
元丰时大事剖决立办,小事毛举不失于苛细,而一时最声翕然,于是世知阁下之为贤大尹过于赵、张、三王如此。
蜀为坤维,天府、赵、魏号宿兵重镇
元祐时铜虎竹使,更绾迭佩,至使远氓阜康,天子无北顾忧,于是世知阁下之为贤方伯,恢文翁之治效,得郤縠干戈之方略又如此。
户部条疏纲目,视他曹几数倍充斥。
一日去因循、得钩考之实,财裕而力不屈,于是世知阁下之为贤地官,蟊螣桑羊,泾渭刘晏,一切经度又如此。
史局历代盛选,而玉堂琐闼,儒者之至荣。
雷动风行,翰落敏手,日星丽天,揭为成书,于是世知阁下之为贤侍从,蹂常、杨之躔,接班、马之轸,焜耀吾宋又如此。
是数者使常人适当其一,将见神扰于前,形疲于后,徘徊踟蹰,日入于委顿,安有奋布衣,瞰然若吾固有,褰裳要津,叠组重规,成功名于从容笑谈之馀,而起高躅于匕箸簪绅之末,如阁下者乎!
古语有之:「左执太行之猱,右握铜虎,惟象之末试」。
某非直能道阁下凡事功既往而已著者,若方来而效者,固将以试,预期而敢悬断逆料也。
窃伏蔡公下风之日旧矣。
道完德粹,根柢六经,断以义命之学,则得之王荆公
胸中恢廓洞达,视积财如遗土,譬犹洞庭彭蠡,回澜汪洋,吞细而纳污,有如韩魏公
急公缓私,淹练名理,遇事不择剧易,号有敢言气,有如范文正
此宰相器也。
方绍圣天子急治功,阐张先猷,规恢不拔基构,一日使阁下隮黄扉,运枢极,视前效寡多重轻宜如何耶?
窃意造物非徒阁下私,殆将福生民,遗吾君太平也。
某故俚生,愚不自噤嘿,独妄以文鸣,行二十年,不迁夺于寒暑燥湿。
元丰初,适天幸仅脱白丁,一官而得句稽,再官而莅庠序,三官而椽莆之狱事。
今又服吏役,当县道,转而为左蜀之行矣。
重念一身飘泊万里外,去朝廷声明文物之盛,望王公大人履綦日益加远。
方是时,好贤乐士有如阁下者,而曾不得备数九九,拭眦而窥门墙,是为尘埃白首,与盛世荫卿云者长隔矣。
故凡前之云云,皆某生平属望而不能自已者,非敢以为谀也。
旧所为古律歌诗并杂文一通,谨持以自副,窃亦有意侥倖左右者之教。
蚍蜉老马,其智不过知时而识道,冀阁下不以其微而忽之也。
齐有好卜者,十而五中,邻人不好卜,常反之,亦十而五中,论者至不能定,止曰:「卜与不卜等尔」。
乃若某,则以为卜而不中,不犹愈妄中而不卜者乎?
不宣。
再上元长内翰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七
史侍读内翰执事:某游执事之门最晚,又不数请问。
比三见,率数人更番迭前,冠履戢戢,客主环视,殆未有以接其慇勤者。
汎而问,唯而应,初无宿昔汲引蔼然先入借誉之口。
凡所以移情而夺盼,特侥倖纸间反覆曲折藉手之书语耳。
而书又不能遍得心之精微,今者缺然有日矣。
常人之情,不过曰晚游执事之门则难亲,不数请问则易替。
难亲者莫入,而易替者善忘。
率数人更番迭前,则爱博而择不专。
客主不接其慇勤,则衽席之近,方移于楚越之远。
汎而问,唯而应,则虽有积美,莫之激发。
无先入借誉之口,则厚信不加于薄訾。
夫临甚博之爱,而得辽于楚越之衽席,抱郁积不发之美,而投于易摇夺之信心,是为恩地之丘山未加,而高门之遗迹先扫矣。
独某则以为不然,似未识执事之大体也。
且古所谓大臣以人事君者,谓直道也,谓公心也,岂亦屑私丰昵者之所为乎。
况如执事,直道不待他索,公心不待亟勉,取之方自素有中中,非徒适今也。
权衡之低昂,近不出于胸次,而止水之迎烛,小不逃于眉睫,亦何有戚疏久近,夐邈殊绝,接耳目生熟,区区较量揣度为邪?
传曰:「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
无戚疏久近之谓也。
韩子曰:「志同气合,鱼川泳而鸟云飞」。
无夐邈殊绝之谓也。
抑某又有言焉,进见之始,执事慰荐之渥,熙然见于发散之眉宇,若将喜其来也。
骤取书语而激赏之,若将怜其志之未大渥也。
既则悯远宦,矜竞辰,若将挽驽康衢,而砥铅鸾刀也。
虽某未得效一二胸腹之素,亦不可谓无所遇合矣。
大率士君子之通塞也有命,命之通邪,将惟执事之取;
命之塞邪,亦将惟执事之不取而弃。
命与不命,是诚在某者,然必归之执事,则乃所以见命命而非命于命者也。
是道也,天实使之,宜亦某之不敢自外于左右也。
古语有之:「物不得其平则鸣」。
某则以为凡物之鸣,不皆不得其平,顾自不得不鸣耳。
是故禽以春鸣,螀以秋鸣。
丰山之钟,霜降则鸣;
疾雷殷天,雨将至则鸣。
有情者之鸣与无情者之鸣,亦奚以异哉!
以至鸡之鸣晨,鹤之鸣皋,与虎之鸣风,而狖之鸣月,皆感自中发,而不自知鸣之从外著也,则亦安有迫而使之者?
某也于此一再鸣矣,执事得无厌其过耳之数邪?
亦取其感于,顾自不得不鸣可也。
不宣。
再拜。
蔡元度右丞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
尚书右丞先生执事:古之人,过河洛之上,而思禹功。
德召公者,爱无所加,则至及其身后之
是故衣服不当其情,则一见汉官仪而喜;
知伦制之竞也,对杀舞马者而悲。
成效之结人心如此,况取公万世之道,翕然载之经者,告彼方来之学者乎。
视孔孟为无憾,惟故丞相荆国公实然。
且其论著也,霆发幽瞆,日烁涂目,原性命,该道德,波澜不生而睹奥冥海,洗章句之霾蚀,雾剥云绽而开青天,绪馀陶铸。
况咳唾通、焯,秕糠马、郑,此自儒家不赀赐,非直训说者之事也。
谢世之始,大学诸生之吊为位与望而祭者一日三千人,其爱之缀人,已出河洛甘棠远甚,况及身在时邪?
今之学者见似文公者而喜矣,况亲更出处,遍得大全,禦侮先后,独擅其传,有如执事者在邪?
他日执经而环之席,非南臻之秀,则北奏之彦,跂墙仞,错履舄,至螽跃凫趋也。
今者大则运之播物之钧上,次则擢质而培干,又其次犹不失借之容声而出其鄙吝,虽使文公复生,亦不过如此。
某也见道晚,使与所谓弄翰墨者驰骋出没,上窥西汉辈流,诚不敢多让;
至其心思之精微,神明之酬摄,方寸许地有未究竟处亦岂少邪?
伏念污执事题品最为曩旧,不幸身一官,限南北,右江介而左闽粤,简书夺之,于今十年。
虚往之愿未伸,实归之赐方隔,曾不若继而前者之得发蒙针盲也。
谓天不予之幸邪,则执事尝齿其姓名矣;
谓天与之幸邪,今怵迫邛蜀万里道,恐长负此心,君子之叛而小人之归。
文公在时矩矱,某已不得而亲矣,此不过为已往之悔;
执事则及见焉,而又加有一日之雅,奈何其反自弃也?
悠悠此身,一落远外,适来之期,后当有不复得者。
夫抱蔽蒙未袪之末学,而委旷世难遭之发药,岂惟失之执事,是又重失一王文公也。
若此者天予之幸耶?
天不予之幸耶?
京师号仕宦渊薮,曹联局比,虽非可占度而取,顾化笔驱之置何许地耳。
正使此身得留,与志乎学者缮经而前,时卒业于门下,虽抱关击柝之贱,所甘心也。
窃惟西汉宰相,虽以谋王体、断国论为务,然晚学从而受业,后卒为专门者时有焉。
若倪宽之《书》,稚圭之《诗》,《论语》之有张禹,《春秋》之有翟方进是也。
以某之去留在执事,特不过比之剑首之一吷,独其志可怜而已矣。
夫囿形而寄,当顾无可奈何者,则知本之天矣。
至置焉而弗得,又以姑置为殆未可知,则间用人事卜也。
卜出于人事,则计直下矣,而某之区区又有出于人事之下者,执事亦胡忍不一取而运之播物之钧上乎?
某再拜(《龙云集》卷一七。)
原校:「二本皆作『伦制不仁也,则对杀身升荐者而悲」』。
再上蔡元度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一、《龙云集》卷一七
尚书右丞先生阁下:凡物苟可以寓吾心之所甚好而弗忘,则亦何求而不得。
夜光明月,投人尝害其身,连城之璞,刖者继之以泣,而卒所以得之把握者,必其嗜珠玉者也。
飞黄騕袅之乘,一日失便利,睨坂而长鸣,则众驽榻耳方将窃笑,而卒所以得之千里者,必其嗜马者也。
是故好盛服则齐缯蜀锦至,贵雅乐则响泉韵磬号钟焦尾至,喜宫室则腾榱怒栱干霄切云巧于工倕者至。
以至嗽醪醴,嗛滋味,则杜康谷阳、俞儿、狄牙之徒迎意希风,则亦无所不至矣。
然世徒知物之赴人如此,至于视天下人材,则若不甚留意,是何耶?
物易投其所好,而人材难入于未前定故也。
抱利器者或窘于良辰之不再,赍高识者或挫于庸人之偏辞。
黄金之台一日筑于燕肆,未几而剧辛入,又未几而乐毅至,则特区区一始隗之劳耳。
独尝怪公孙弘钓名取容,汲黯顾指,以为齐之诈人,及东阁甫开,当世遂以贤宰相归之,而班史论西汉得人之盛,至乃一切附之传之末。
彼其意以谓若是者非尽东阁效也,然而东阁之效终亦出于得人而已。
而世犹疑马迁以人臣无预招士之说,有取于卫青、去病者。
且卫武夫也,招士岂武夫任耶?
由此观之,任公相之责,要必若公孙弘而后可。
恭惟阁下道充德备,睹本而宿奥。
一日起而为国华,则先帝之琮璧琬琰也;
副中外之望,取公相若出閒暇,则今上之隆栋元龟也。
而某方复以人才为说,至乃上及么么之弱燕,与夫西汉数子之纷纭,则亦过计矣。
窃尝伏熟故事,凡忠君许国,条次人品,使千官百吏相与奋庸登能,齺然尽出吾炉锤橐籥,古所谓大臣,正不过如此耳。
伏念某生无所庶几,徒以文章自业,曾不足以惊世传后,则颛愚人也。
身落魄江湖,独背驰而不偶者相与居,则蹭蹬人也。
非其合冠屦,未尝辄染高门之尘,则迂阔人也。
阁下方得吾君如此,天下之士揄袂摩毂,规援毫之青春,丐启齿之丘山,傅羽翮而文黄者,几人于兹矣;
而某幸适有狗马之疾,曾未得比蔀屋、被台光,先槁苗而泽霖雨也,则是岂人情哉?
昔者群试之下,鼠技寸长,盖尝一辱阁下齿借矣。
今者操帚以伺相门,虽独后众人,窃意阁下未遽弃捐也。
且夫水沉、钟乳、丹砂、青箭、五石、三秀之剂,君子服之,已心腹之疾,盖所谓神农上药,不加此矣,而医师犹有取乎羊负、豕苓,以助刀圭之急者。
文琛大贝,杂以绮缯,兼两之储,万金之售,西走阳城,南浮苍梧,世所谓什一之利,不加此矣,而晋之商,越之贾,冬裘夏箑,时取以为箧篑副也。
某则陋矣,方将托于羊负豕苓,与夫区区裘箑之末,独不知阁下能虚刀圭之馀地而置之,取箧篑不满处而厕之乎,将长物视也?
旧所为古律、歌诗、经解、杂文等,合一通,谨贽诸下执事,伏望政事之暇,少赐甄采
干冒钧严,俯伏待罪,不宣。
某再拜。
蔡元度(时为给事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二、《龙云集》卷一七
世言仕宦可人意,当如蔡公伯仲,某疑不然。
今夫矩步踸踔,怵不我先,则侥倖尝焉;
声销闾阎,势挺时迫,则浮躁移焉。
彼其中心,必有惘惘而不平者。
使他日适天幸,从隐约中拔去垢污,如有赫烜门地,从旁十百而掎角之,朝藜藿、暮青紫,不复为尔寂寂,则谁非扬然满吾意者?
何则?
所怀尽是故也。
兹非势物徒欤?
是富贵而已矣,亦孰知其他。
若夫天子拣拔而未已,大臣推毂而恐后,不由一介援助,不阶平日阀阅,比再岁连阅佳职,皆他人毕生有不可得者。
一日蹑文石,摩螭头,则哗者束咮,跂者戢机,自以为弗逮明甚。
某知蔡公伯仲仕宦,以此而已矣。
且其进为方未已,而在我每有馀,世徒见其居利厚,是未见其取偿薄也,兹非燕越之初步,九仞之一咫欤?
然好事者不过曰:「人孰不仕宦,仕宦而兄弟俱早达,诚世所难能者」。
以是悬断耳。
乃若某则以谓富且贵在一身易,一家难,在一家易,俱贤难。
彼汉晋之人,果何取于两龚、二陆、三张流耶?
亦取其贤且能而已矣。
近世如二孙、三陈、二宋辈,直利在决科耳,摭其美者,至谈不容口,盖兄弟俱材显,真无负者,尚富贵云耶?
然则语蔡公伯仲,当曰视两龚二陆而上如何可也,顾不当横谓仕宦可人意耳。
故曰,某疑不然。
伏惟阁下气钟清淳,识贯浩茫,方年少时已能擅场屋声,见头角崭崭,出多士右。
往岁横经师席,学者发蔀幽,白日而青天;
进擢司业,诡学不根,一切破去,如坏云堕空;
纶诰洒落,则气格浑厚;
间燕更侍,则宏辨捷发。
今则官为给事中,局应门下省,非复前日比也。
其地望之华,曹辈之胜,每每有加,则宜进拜下风为未易矣。
而某也徒以日来群试之下,辱在甄拔,始闻阁下拾其程文,骤加激赏,直曰「斯可教也」。
顾虽某之不肖,尚可睥睨墙仞,而不一投足乎?
昔人有亟慕李膺容声,跻其堂者,至号登龙门;
而得郭林宗一言,终身以为极荣。
如阁下伯仲,皆某始时向慕焉,而尽心者也,徒李郭而已乎?
故并及之,惟阁下赐之一言,幸甚。
某再拜。
运使蔡学士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二、《龙云集》卷一七
运使学士阁下:章贡之间有水焉,潴而为渊,非江非河,亦非恶沱。
其澨则广,径直而狭,横邪其派,则别外而汇中。
其源则𣽂沦澄渟,有非一日所能积者。
傍山包谷,截齧坂险,下则贯厚地而窦之。
泛朝曦,浴夕月,上下推徙,各足本体,而未始加损。
列星之参错,河汉之昭回,与夫云蒸雾郁,风驰雨骤,移形骇目之观适遭焉,则皆能莹而出之,若操鉴烛须发,无能逃且匿者。
鲵鲋鳅鱍居而不辞,潢污行潦时辄一至,或简之而不得。
翘鸧浴鹄,凫雁之唼啑,朝夕赴愬而莫之逆。
葭萧菱芡苴菖本,水产之饶,藻之纷敷,杂出其中而不自以为侈也。
而是水也,方且耻与众流得名,而独志乎大海之归,涌而上之,不能澶漫而亟溢也,漩泳渚涯,不能溃胁腹而旁出也,则必有环焉而滞其外者为之戚。
有人焉,过而壮之,能不惮疏决之烦,相与捐一夕之力,排而注诸江,使得遂其始愿,则是水也必能茫洋漭瀁而下,径彭蠡,背震泽,又折而东,则遂将与潜沱淮汉争先后,而驰取疾徐而进矣。
已而搏扶桑,挟方壶,列鲸鲛之怪变,嘘云气而直上,泻而为回澜,放而为奔涛,蹙而为珍文,涵而为太虚,合气同象,唯海之为适,则庸讵知不能嗤河伯之局局,而高谢雨集之沟浍也哉!
神禹不世出,而为水者往往而是,则谓决导之无其人可乎?
亦须之而已矣。
若阁下所以简天子之知,慰士大夫之望,与夫俊功伟烈,炳炳在人耳目者,某虽无言可也;
且在某者,请试为阁下言焉。
某世居庐陵,生十年然后从事乎学。
十五学为文,则粗识纲领。
中间知无以异乎世俗,则又尝有志乎古人所谓决非偶然者,以博其所有,而求庶几焉。
玩日愒月,行二十年。
以为有得耶,似无有也;
以为无得耶,窃亦不敢自诬。
尝独念,学无以为人,则凡为是纷纷者,皆其赘也。
于是乃求应进士举,凡三出而始得之。
筮仕之始,僻在海滨,日迈月征,行及再考。
念为此寂寂,终无有终已也,则固将求超世拔俗之君子,能落落有所建立成就者,往依归焉,偿其愿望之万一,未知合不合也。
今者属阁下按部于此,而某也适以属吏待罪。
闻问之始,恐然而跃,徜然若有所得,勇于进而不知有所谓惧也,锐于自见而不知有所谓恛惶忸怍也。
凡此者,岂非以阁下操要权,擅一方之寄,威行而霜凛,和气而春熙。
自此而往,用能召还,当天子之所眷渥,定有百倍今日之淮海,则某正所赖以排而注诸江者也,独敢默默乎?
伏惟阁下不以其疏且逖也而忽之,与夫狂肆不逊也而去眄睐焉,则某也决知异时疏决之赐,未必不出门下,而海之归也,斯有萌矣。
故操水说以献阁下,其亦有意乎否也?
不宣。
某再拜。
再上蔡学士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二、《龙云集》卷一七
运使学士阁下:背海西行六十里,得佛宇,号利加殿东南隅,阁下墨迹在焉。
去年秋,以吏事往还,时时览观其傍。
至其说,有所谓「狼山在西,沧海在东,徘徊顾望者久之。
士亦有乘桴者乎?
圣人在上,可以起而仕矣」,盖未尝不慨然而叹也。
常人之情,千里而去故国,把酒取诀上道,旦过通邑大都,夕阅逆旅传舍,栖迟恻怆,南绝越而北穷燕,至有所感发,不过握笔墙壁间,道良苦以泄沉叹,谨志时日,念无与同此役者耳。
间有得佳山水如天台、罗浮、洞庭、苍梧,与夫风亭月观,如杭之望湖,巴陵岳阳钟陵滕王阁,又不过夸足迹所至,示临风取快,真足为命俦啸侣之适。
其馀则寄傲寥廓,镌铄物怪,览古念旧,吊叹荒落。
至下矜笔札,弄翰墨,斯已矣。
是数者,自众人观之,直好事耳,非若踌躇缅邈,足郊野而心魏阙,汲汲乎病不得人以事君者之所为也。
嗟夫,阁下真可以为无负矣。
窃尝谓士之号奇伟拔出者,无处而不有,彼惟耻与世俗子浪自许可,出头角,争长蛮触之域,是知在上者或不得而知,虽知之或不得而加审,非必高逝独往,皆乘槎徒也。
亦犹古人谓郎潜陆沉,或相与比肩交臂,漫不别识,岂率在终南嵩少间哉?
然阁下之用心,独某有以知之。
身按察一道,职不为不要;
淮东西郡十九,县六十有九,地不为不广。
大率计,属吏大小,当无虑千数,不求之近而求之远,释此稔熟之后尘,睇彼辽绝之沧海,岂人情哉?
乃若某则以为远者尚求,则近者滋所以不忽。
莫之闻且见者,犹寄声使仕,则茍任驱策,谁非可援而进者?
是则壁端云云者,正所以示广也。
盖虽若某之朱愚朴陋,犹足以应阁下之举,则所谓示广者信然也,非耶?
某不肖,为吏于此,殆未有以塞责,徒以留心文字,间遇喜好,从中辄发,譬之候禽春转,美好不择。
前日不自循揣,妄亦贽书左右,小官不识忌惮,正恐缘此得罪,而阁下卓然赐之奖怜,随复见录,甚于挽不前而亟推之。
且举者之拔人也,非亲且旧则不置,非处显家子姓则不置,非耳目所际接、与旁有援助、与历试以事而不轶则不置。
某于此数者,初无一焉。
是阁下之知,出于特达也。
夫惟有特达之知,然后得之,可以无愧。
是某之受知,决非偶然者也。
用某之不肖,占淮海一方士之受赐,且不可一二数,是则壁端云云者信矣,其无可疑矣。
嗟夫,若阁下真可以为无负矣。
凡人骤而获摩搔洒濯,则操笔剡谢启,如不终朝焉,饰词巧譬,尚恐卒卒不满意。
是人也,非惟自处不厚,亦非所以待知己,则某于此,诚所不暇。
且阁下于今固已列为显人,夕驱锋车,则朝践文石。
而某之仕宦,方自燕适越,而发足者也。
辱阁下之知止此乎?
若犹未也,期之终身,斯可矣。
故某之所以谢阁下者,其说如此。
某再拜。
熊侍郎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二、《龙云集》卷一八
侍郎阁下:某二年于兹矣,相与士大夫耳传口诵,凛凛皆黄卷中不朽事业,则窃伏大君子下风之日不谓不久。
日望徐动之前尘,间厕属厌之豆觞,解剔羁缰,使得与载后车者伍而进,则获睹大君子之标置矩裁不谓不熟。
玉除紫闼,翰动当日之敏手,人谓出常杨上远甚,此文杰也。
今兹咳唾洒瀹,方复区区后进无闻焉者之为恤,虽其芜音累句,尚使罗列而进,犹蓬行者之荫华榱,春鸢秋螀之感气变而移,则辱大君子之教不谓不至。
而某方杜气锄色,钳喙缩脰,初无一言慁左右也。
夫以填膺集臆,欲发不忍之片言,而侵寻熟视,就更一再见之岁月,曾不得自比于鸣霜之钟,写润之础,若某者非直聋瘖也,徒以韵不绝俗,材不举远,未有以自致尔。
长年学宫,惟白简是亲,若所谓明白功状,则无毫分略与他吏齿者,此岂缀人念者耶?
良乐之衔辔,未尝一日不加乎众马,而于此有帖耳长鸣,伏皂不试之遗力。
刳圆削方,缶而虚,甗而剜,或瓽或盂,变苦窳而入河滨之陶者,不知其几,而于兹有钧末之泥,独不得移质乎瓴甋之后。
若是而有言哉,希不为狂妄且不切也。
且世事虽复万态尽然,顾其间容有一二出于不得已者,今岂泯默时耶?
重念岁阴将残,吏考行复一书,阁下一日拥传北引,副天子倚注眷瞩、入当钧席,而某终未获效犬马之报称万一以出门下,是为与此方谒赐之民长抱无涯之恨也。
人必曰:是尝窃伏大君子下风之日久,而气类不比者也;
是尝获观大君子标置矩裁之熟,而得貌待者也;
是尝辱大君子之教每至,而卒摈斥者也。
虽某亦将曰:窃伏大君子下风之日如此其久,而气类不比,是必不肖人也;
获睹大君子标置矩裁如此其熟,而得貌待,是必以外物畜也;
辱大君子之教如此其至,而卒摈斥,是必异时得谴之深也。
如此,则后虽有怜者,尚谁肯出力耶?
求不为弃人,不可得已。
请试以此行占之也。
今夫道太行九折,趋羊肠孟门,马牛汗鞅,箠策交下,辀摧轴折,百夫鱼贯,邪许求前,而寸辙不运,此车之阨穷处也。
一日还辕改辙,梁宋临其前,齐鲁出其后,是车也,势若流水,声若疾雷,不俟脂辖砥轮,而百返不挠,则恃有经涂九轨为之通道故也。
瞿唐吕梁,下走百仞,磨滃洄洑,震掉百怪,楫师棹工,至焉者往往夺气褫魄,𥈭眙而不敢前,此舟之阨穷处也。
一日斩繂挂席,转而之吴楚,是舟也,绝冲波,骛跳沫,运万石之重,犹航一苇于天末,则恃有洞庭彭蠡为之通津故也。
夫舟车故无情物也,其通塞乃如此,况有情而人者耶?
某之言尽此矣,阁下其亦忍使长为羊肠九折,与夫瞿唐吕梁之阨穷哉?
将道之经涂九轨,浮之洞庭彭蠡也。
惟所以去取之。
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