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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帝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栾城后集》卷一○
晋献公杀其世子申生,而立奚齐,国人不顺。
大夫里克奚齐卓子而纳惠公,《春秋》皆以弑君书之矣。
惠公既立,而杀里克,以弑君之罪罪之。
《春秋》书曰:「晋杀其大夫里克」。
称人以杀,杀有罪也。
称国以杀,杀无罪也。
里克弑君而以无罪书,此《春秋》之微意也。
奚齐卓子之立,以淫破义,虽已为君,而晋人不君也。
即已为君,则君臣之名正,故里克为弑君。
而国人之所不君,则势必不免。
里克因国人之所欲废而废之,因国人之所欲立而立之,则里克之罪与宋华督崔杼异矣。
虽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里克之罪犹可议也。
惠公以弑得立,而归罪于克,以自悦于诸侯,其义有不可矣。
惠公杀克而背内外之赂,国人恶之,敌人怨之,兵败于秦,身死而子灭,至其谋臣吕甥、郤称、冀芮皆以兵死。
盖背理而伤义,非独人之所不予,而天亦不予也。
宋武帝之亡也,托国于徐羡之傅亮谢晦
少帝失德,三人议将废之,而其弟义真亦以轻动不任社稷,乃先废义真,而后废帝,兄弟皆不得其死。
乃迎立文帝
文帝既立,三人疑惧。
羡之内秉朝政,出据上流,为自安之计。
自谓废狂乱以安社稷,不以贼遗君父,无负于国矣。
文帝藩国旧人王华孔宁子王昙首皆陵上好进之人也,恶羡之据其径路,每以弑逆之祸激怒文帝,帝遂决意诛之。
三人既死,君臣自谓不世之功也。
是时宁子已死,昙首皆受不次封赏。
文帝在位三十年,其治江左称首。
元嘉三年始诛三人,是岁皇子劭生。
劭既壮而为商臣之乱。
宁子之子孙无闻于世,而昙首之子僧绰以才能任事,亦并死于劭。
于乎,天之报人,不远如此!
不然晋惠公宋文帝祸发若合符契,何哉?
谢晦将之荆州,自疑不免,以问蔡廓
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
但杀人二昆,而以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耳」。
善夫!
蔡廓之言,不学《春秋》而意与之合。
太史公有言:「为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
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
为人臣子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蹈篡弑之诛。
其意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是以被之空言而不敢辞」。
宋之君臣诚略通《春秋》,则文帝必无惠公之祸,徐、傅、谢三人必不受里克之诛。
悲夫!
读宋书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嵩山文集》卷一二
梁吏部尚书沈约《宋书》纪、志、传一百卷。
嘉祐末馆阁校雠,始列学官
尚多残脱骈舛,或杂以李延寿《南史》。
以文名齐梁间,其自许不浅,而诗赋诚有足多者,至于史则非其诗赋比也。
夫史之优劣,以人智识笔力之不同也。
智识之高下,才力之强弱,固不可毫发强,如其必严于信,则有志者所当共也,何为纷纷喜自诬耶?
使董狐倚相以今之文章作纪传,未必优于司马迁班固,而论者必推高于二子,盖以二子者信而有法,之所病也。
以其曾祖穆夫同孙恩之叛,从祖田子杀王镇恶,成关中之乱祸,父璞失身于元凶,乃作《自序》一篇,谓穆夫以其父警学道于杜子恭子恭死学于孙恩,穆夫因为孙恩馀杭令
王镇恶欲尽杀诸南人,以数千送义真南还,因据关中叛,田子与傅弘之高祖令诛之;
颜峻与璞交,璞不酬其意,谗璞于世祖,坐晚迎世祖,罹世难。
其巧自回隐矫诬如此,尚欲人之信其是非去取乎!
毛友玉晨鉴义真公见访韵 宋 · 翁彦深
七言律诗 押先韵
闻道三茅五洞门,翛然来往御风仙
云深骐骥那容步,松古龟蛇莫问年。
邂逅江头披雾语,寻思岩畔枕流眠。
自怜天柱曾孙老,句曲清游合有缘元刘大彬山志》卷二九)
右谏议大夫徐秉哲给事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四
朕以天下之事付之二三大臣,同寅协恭,左右厥辟。
中书政事之本,东台论駮之司,耳目股肱,共为一体。
诛赏群吏,翊赞万微,出号令于片言,关盛衰于百世,必有论事回天之力,见于还诏批敕之间,则人无间言,以至大治。
具官某履道纯固,秉义真方。
两朝名臣,六任言责。
息邪拒诐,不惮权彊。
坏植散群,如救焚溺。
召从西省给事东台
任参黄散之间,弥见责成之重。
毋纵诡随,以干予正;
毋事矫激,以协厥中。
时乃之休,嗣有褒宠。
史断二 其三 曹操孔融荀彧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六、《太仓稊米集》卷六五
曹操起兵以诛董卓为名。
二人者皆内忌贤德,杀人如刈麻苇。
诱降北地反者数百人,于坐中斩舌凿眼,或镬煮之,使偃转杯案间,坐客为之失箸,其忍有甚于屠矣。
既为太师,一日谓皇甫嵩曰:「义真服未乎」?
曰:「安知明公乃至于此」!
曰:「鸿鹄固有远志,但燕雀不知耳」!
曰:「昔与明公俱为燕雀,不意今日变为凤凰」。
之玩若戏小儿,而不杀,此可怪也哉!
曹公之恶祢正平也,既录为鼓吏,乃裸身而立,后以杖箠地,数骂太祖,辱有甚于市朝之挞,太祖不杀,犹使死于刘表之手,此亦可怪也哉!
始余疑二子之不杀,盖有说焉。
尝谓曰:「孤杀之无异雀鼠,顾此人素有虚名,今日杀之,将谓孤不能容」。
犹畏于物议也。
孔北海之高才,盖一时之胜士。
荀文若之通亮,又斯人之腹心也。
一言不中其意,则谈笑而杀之。
夫以而视,岂止有虚名而已,然犹有所不免,则岂畏于物议哉?
余固知二子之见杀,盖有谓而然也。
桓温尝谓孟嘉曰:「人不可无势,我乃能驾御卿」。
皆阴藏祸心以图不轨,惟恐人之不附己,不能尽笼天下之豪杰使唯己从,则无以肆其凶焰也。
既偃然不为其用,乃力沮九锡之议,非杀之无以快其愤,此二子之所以死也。
且死,则崔琰许攸娄圭郭嘉之徒,是所谓雀鼠也哉!
泗洲院记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六、《东牟集》卷一三
常山县北郭门之外,延缘山麓,仅五六里许,跨溪以石为梁,北下数步,有浮图氏之居,邑人号曰石佛寺
访其所从来,云后唐中有贩牛客夜宿溪岸,闻铙钹钟鼓之音。
及旦,讯诸父老,此地得无佛僧庵寮处近邪,皆曰无之。
次夕,是客复寓旧止,观沙洲上中夜光燄腾起,立表以识之,率同辈穿土丈馀,得石佛像如泗洲。
洗濯置路傍,瞻礼而去。
后贾牛获息倍称,旋过其地,葺茅设饭供以报。
自后邑里祷病即痊,乞男女辄应。
至晋天福七年夏大旱,祈雨有感,县具状闻州,州上于朝,符下,许建祠宇,额为泗洲院。
即山䂮石,造堂殿,请僧住持,从尔显化一方,祈求响应矣。
邑士贤良王公介,少日读书寺中,每旦诣石像前祈延母寿,仍乞嗣息。
继生四子,兄弟皆以儒学为时闻人,其叔、季仍登巍科,致身侍从,贤良公官为祠部员外郎,累赠少师
得非尽诚香火,灵应所佑邪?
进士徐清臣每念寺宇隘陋,不能安众,与主僧维良议迁宽敞之所。
邑令徐君力赞成之,然患无五百弓之基。
三衢乡璩君承奉之子进士国华云,家有谠溪之北,沙汀延袤,两溪围绕,地势平正,敢献以建佛宇。
政和辛卯卜新迁祠,维良复念石像重甚,人力不胜举。
夜梦石像告,以坐石破作两片,去之可也。
次日视之,其石果裂,遂弃坐,十夫不力而举行矣。
宣和甲辰知县事朝奉郎郭元祈雨乞嗣屡应,施俸钱建殿。
继而奉议郎方翱邀慧觉总持大师清秀住持,修筑精备,植立功坚。
绍兴甲子年洪水暴疾,飘荡一空,特存大殿
寄居贰卿魏公、郎中靳公率众布金,凡讲诵之堂,偃息之室,伊蒲之爨,启闭之户,东西夹庑,焕然一新,壮丽而高明矣。
进士孙谦亨独施财驾桥以通往来,岁时士庶游行,有请于石佛僧者,为利不细。
唐朝大彻禅师飞锡至洞山明果寺,遗锡溪下,以石函贮之。
后有高僧道者,于九峰翠岩舍身,信士万馀众咸集。
道者自高峰跳下,神物护持,略无所伤。
道者云,大众共證,岂无异事?
募三百馀力发大石得函,启函获锡杖,授小师有端,戒令秘藏,勿轻付受。
诸方竞求,不可得,端一日忽召前住持僧怀智遗之。
会郭宰殿,因为石像法具
大彻师得非泗洲后身乎?
其符契如此。
院当饶、歙往来支径,而为开化县大道,行旅冲冲不绝。
今住持清秀应接不倦,得士庶之誉,而戒律甚严,远近信向。
石佛之居,异时当成方广大刹矣。
余尝过其居,爱其洁雅。
一日造门,以记为请,因铨次之。
大宋敕补宁神禅院第三代管勾赐紫法照大师湎公舍利塔 北宋 · 许光弼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民国《巩县志》卷一七
释氏之教兴于汉,盛于唐,本朝建寺追奉陵寝,以昭圣孝。
讲诵有常,负荐无已。
两汉以孝纪号,本朝以孝为德,邈乎辽哉,奚翅可以相方也!
天下佛祠众矣,而独奉陵寝者,恩礼加厚,推释付畀,□难其人。
故其总众行道,类能善其生;
精进戒定,有能善其死。
一何崇信利益之足以相资也?
宝应正觉通公惠然见隙,谓光弼曰:宁神禅院法照大师灭度,弟子广昶等状师行事,哀请至于再三。
正觉通公戒行高人之所畏仰,光弼既不敢辞,而又广昶等倦倦孝诚有足嘉者,乃为论次而铭之。
师讳智湎,字仲见俗姓励氏
其先洪人也,后徙居河南,今为永安人
师为儿时,常聚瓦砾筑塔为戏,喜诵佛言。
父母叹曰:「此儿非吾家所能畜也」。
稍长,辞亲,礼永昌净慧大师为师,元丰元年同天节奏名披剃
明年,具么诃衍戒。
又五年,赐紫衣方袍。
元祐八年,用美之武氏诞日恩赐号法照大师
初,朝廷修奉裕陵,建宁神院以荐在天之福,选永昌僧四十员为焚诵众,又于其中举用六人总领院事
师当典座,奉教勤谨,大众推服,崇宁元年,宁禅院事。
院每岁衍度僧、赐紫衣一,会兼追奉泰陵师,请加恩例。
有司上其事,于是岁增度僧二,赐紫衣一,广资给常住□数。
四年,又增度僧二,赐田一千亩。
政和中,师再有请,遂就辇下赐房廊泉三千百金,自是供佛饭僧之具益厚,所以为福益严。
师曰:院事诣问隅,左右街众入内道场。
特旨命师同赴。
旋被委供进花木。
昭怀皇后岁给度除千道、白金二百两,禅师持诵追荐泰陵,皆异眷也。
政和三年,师尝力请退居,寻复被旨住持向北,名德显著,奉事恪勤,何以臻此?
师赋性厚重,多行方便,与众欢喜,一时贵人往来奏告,师将迎尽礼,无不得其意者。
一并坐丈室,谓门弟子曰:「我闻云生雾散,不离太虚,月谢潭空,何劳捕影?
有者必尽,行者必归」。
乃罄衣盂为六师忏悔会,命大众多诵慈氏如来,西向依归。
饮冰不食,曲肱而化。
时宣和三年闰五月二十一日也,春秋六十有七,僧腊四十有三。
小师二百五十人。
广昶等以其年七月十一日葬师于河南府永安军芝田乡苏村祖塔之次。
铭曰:
巍巍裕陵,庆流万世。
爰建道场,荐社金池。
命师法照,典领奉事。
俄兼泰陵,吉祥协至。
越数十年,大众欢喜。
受诸供养,还以普济
能圆能方,无怖无畏。
若小若大,若贱若贵。
应酬得宜,各尽其意。
推生知死,别履委蜕。
作大功德,證此了义
三百其徒,宝封舍利。
小师表白慧觉大师广颜、知库崇辩大师广昶、法侄典座慧海大师广琼、权院事宝觉大师广永等立石。
重建佛殿记绍兴十五年二月 南宋 · 释义真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五、《敬止录》卷三一、乾隆《鄞县志》卷二五
四明之山,峰峦合沓,东西广袤,央于天台沃洲之胜,古之所谓支遁买山兴公掷地,有所称焉。
既山水清远,人物富庶,故方外之宾浮杯振锡,芟草诛茅,步幽野之丘墟,建岑寂之兰若。
于是佛刹相望,缁侣骈臻,钟梵之音,周环响答。
其讲忏之风,香灯之炽,昼夜薰蒸于天地之间。
居于左右者,但见日月晦冥,烟霞卷舒,云泉杳霭,气象空濛,而不知释氏栖心之境,以戒定慧修入佛知见,殊形异相,隐显变化至于此哉!
上可以赞国家升平之运,祝吾君万寿之长者,有所自矣。
兹乃石晋开运中,檀越刘氏施隙地,为当时行道之人庇风雨尔。
始曰保安英宗皇帝治平之初,改赐今额。
师徒继世,甲乙相承。
本朝太平兴国年,有僧仁聚住持。
祥符之世,建大殿以安佛像,智聪清海从而洒扫。
迄于元祐,佥议道成。
主师法虎,锐意兴葺,斤斧不休。
岁月浸远,大殿隳颓,土木凋弊。
檀越中大夫周公每谕之曰:「先立晬容之炜烨,为四众之瞻依;
次营畎亩之丰登,为二时之饱足。
经藏轮转,大界精明,则身心安居平等,性智之道不远后焉」。
绍圣四年十月,命知律宗师孜公严奉毗尼,秉行羯磨,僧食两界之区别矣。
真俗之谛理焕然,三灾不坏金刚之场,踵步常行坚密之地,故承议周公初平之记存焉。
印大师灵一,始学天台三观于延庆之间,言行克勤,端静简洁,遂与观兴、观明,用心经典。
乃结会以礼慈悲宝谶,供佛斋僧,普施法食,种种薰修,皆为化导。
机缘辐辏,遐迩云奔,于难舍中,各施金帛,以时继日,选匠择材。
绍兴十一年辛酉三月十三日壬子大殿落成,上栋下宇,讫无故弊。
适会幽邃堂圆證大师知谦勇施囊长,塑造本尊释迦文佛。
越二年,有僧广尧募信士叶超造普贤像,后劝众信造文殊像。
妆饰圆满,灿然一新。
遂谒北庵老人曰:「深山穷谷中,艰难几载,成此胜缘,可得一言,以纪始末」。
予曰:「像法住世,所敬者唯在形仪。
且三身亘广,万德庄严,经中以须弥为之高,以河沙为之数。
色见声求而邈不可得,心思口议而了不可知。
故曰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以此言之,普光明殿、大觉城东皆虚语也。
是知如来于无量劫,弃头目而何殊涕唾,困济度而不惜形躯。
狼虎绝食而投崖,鹰鹆供庖而代肉。
翘一足于底沙,佛所口舌称扬;
求大法于阿私,仙人身为床座。
积其功而累其德,经几劫而度几生,报化之迹有殊,真应之功绝异。
示三十二种之妙相,开八万四千之奇蹝。
口角有泉,梵音远而目连莫晓;
顶轮无见,肉髻近而应持不窥。
因既多门,果邃不一。
或睹旃檀楼阁,或观白象处胎。
八相开遮,五时互遍,岂在他哉!
今既泥龛塑像立宇宙中,辉腾白玉之毫,晃耀紫金之体,宛若灵山胜会,现百宝之光,亦如兜率陀天,居千华之座。
一瞻一礼,列主伴之交泰;
一香一花,为道场之已具。
彼无说说,我不闻闻。
华藏未离,玉宫已降。
虽教中有偏真中道之说、太虚明镜之谈,亦但存其彷佛,又焉能尽其无名无相寂灭之理哉」!
属予有幽忧之疾,久废笔砚,而普印往来于百里之外,垦求弊文,故为之耳。
宋乙丑绍兴十五年二月十五日记。
魏安人胡氏行状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一
淳熙十年六月二十日,故泉使魏公之夫人濡须胡氏终于平江寓居之正寝。
将终,呼二子炎、掞告之曰:「生死,命也。
我涉世六十八年,介妇于魏者四十五年,父母舅姑皆落落寒素,无甚如意者,患难窭乏,我所谙饱。
自视闺阃之事,或无一愧者。
今我死矣,我之甥袁某幼自力学,在诸甥间以从学多往来舅家,舅所望者。
汝欲状吾实,其属诸某乎」。
夫人既终,又三月,炎、掞书来。
诵夫人之语,某恸而失声,则曰:不幸不能视夫人易箦,乃及死而不忘我,呜呼,吾将何以报!
遂哭以受命。
夫人讳慧觉字悟贞,世居无为,故黄州别驾朝散胡公赞之长女。
失恃于襁褓,甫四岁已能思念母爱。
尝见他儿戏母侧者辄泣下,有讯者,则曰:「我何以无母子之乐耶」?
见者为戚戚。
自幼而老,凡资冥福,思报母恩者,亡一朝忘去。
绍兴初,淮饶于盗,民弗宁止,会有迫于境者,适别驾公独留宁国官居,子幼未解事,亲戚束手相顾,无有出计者。
夫人犹在室,毅然曰:「不使我父惟家之忧以废官事,此吾兄弟姊妹之责也」。
乃以义纠姻族,择村落可辟地者,弛担以就,且曰:「吾一身不足恤,吾父与族何可忽也」?
相期以同生死,遂亡一人敢戾约,胡族因以奠枕,至今德之。
别驾公用是偏爱,择所宜归者而归泉使公。
夫人入门,接上下以诚爱,一毫发事不敢专己意,曰:「是曾奉吾姑命否也」?
夫人之归,太夫人年已高,泉使公事母孝,悉以太夫人饮食起居事属夫人,夫人曰:「家事无大于此也」。
奉迎供养,肃谨诚至,凛如一日。
泉使公不治生事,留选调三十年,居閒之日什八,间得俸亦不满万钱。
夫人与泉使公约曰:「所入如此,当先足所以奉吾姑养者」。
往往夫妇不敢肉食。
夫人日出簪服质贸,以裨太夫人饮食衣服者。
有一不怿意,夫人终日弗宁止,稍无他,即释然慰满。
太夫人以八十颇亲药裹,夫人躬修制,尝滋味而后进,尝曰:「八十之老一有疾痛,岂可以骤来之医而服尝试之药哉」?
凡药自医来者,先尝乃肯用。
太夫人寿考康宁,既殁亡憾者,夫人之孝炳如也。
泉使公读书四十年,既不得志场屋,炎、掞甫长,夫人曰:「二子当求以酬父志者」。
泉使公多怵怵官事,少暇日,独夫人训饬二子甚力,寝食必戒曰:「家事我尸之,家费我度之,汝毋得谁何其间」。
闻师之良者,虽甚费不惜。
昼饮食,夜灯火,经纪使有馀,故二子得殚志于学,日进进不可已也。
明年,二子联荐胄监,泉使公时宦中都朝士欢曰:「魏氏有子矣」。
又一年,掞入大学,月书累占上游,复以魁荐,今籍内舍
炎再举于闽漕。
兄弟间颉颃行辈,科级皆他日馀事。
夫人教子之验,其章章如此。
泉使公薨,夫人携二子归寓于平江,益戒二子不出门户,于进修事尤加意。
尝曰:「吾老矣,如吾所事者,吾所仰者,今皆亡,吾今复何为哉」?
则尽却家务,细与大不经意,翻绎内典,多所触解。
自壮岁已不爱组饰,一物一念不以介介于怀。
亦寡笑语,所遇淡如,不复动休戚意。
先是岁旦,家庭间致贺意,夫人曰:「我今又增一岁,然我年来得佛趣,世故物态,心已超脱,觉此生已如朝露矣」。
二子诸孙闻斯言,不敢穷夫人意向。
一月,夫人曰:「我欲见亲戚于旁郡」。
二子不敢逆,具舟棹侍行,抵锡山,某适留外舍,得拜夫人膝前。
时精神彊怿,气貌宽和胜异时。
锡山阳羡,留甥濠州半月而后归。
盖夫人性天内觉,智慧益明,若有所信受而知夫死生变化者,岁旦之言,旁郡之役,则有以也。
十月,忽得心脾疾,起居亦无他苦。
一旦屏粥食,远药饵,二子朝夕奉药食以进,夫人视之淡如,无意于瘉也。
二十日,将晡,呼儿孙告之曰:「无重忧恼,物物有数,不可留也」。
一语不及家事而逝。
炎、掞将以十一月二十三日祔于泉使公之茔,实平江府吴县灵岩乡横山之原。
夫人以泉使公官朝散郎,再封安人
子男四人,炎、掞、倓、某。
炎,迪功郎处州司户,倓早亡。
子女一人,适故迪功郎御前军器所受给官庄圭。
孙子一人坚,孙女四人。
呜呼!
夫人之德行,不过尽力于舅姑夫子之际尔,若夫人则过是。
幼而失母,恭而自立;
长而为妇,贫以起家。
此男子所甚难者,而夫人行之一无难焉,是可敬而可仰也。
某未弱冠而孤,夫人爱之者,招呼拊育亡虚岁,在诸甥列蒙赐独厚。
乃死之日,犹不忘其甥,使有言以发幽馨于泉下。
敬书其足以模范闺阃者于右,以俟铭者采择焉(《东塘集》卷二○。)
夫人:按文意疑当作「妇人」。
问答二 其四 忠恕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一
不知圣人之为圣人,须向忠恕二字求其入德之基。
盖天地与圣人只是一诚字。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也。
昼必明,夜必闇,夏必热,冬必寒,春必生,夏必长,亘千万年如一日,不曾有少差缪,此天地之诚也。
仁真个仁,义真个义,存于心无一念之不实,见于事无一件之不实,形于言无一句之不实,而百行万善,备足无馀,此圣人之诚也。
天地只是一个诚字,万物自然各遂其生;
圣人只是一个诚字,万物自然各当其理。
此乃天地圣人之事,学者未到此地位,且须尽忠恕二字。
忠者,尽己之心也;
恕者,推己之心以及人也。
忠尽乎内者也,恕形于外者也。
己之心既无一毫之不尽,则形之于外亦无一毫之不当(如事亲当孝,事兄当弟,处朋友当信,事事物物,各尽其所以当然之理以处之,即是恕也。)
有忠而后有恕,忠者形也,恕者影也(如有形而后有影。)
在圣人则曰诚,在学者则曰忠,诚是自然而然,忠则须用着力。
在圣人则不必言恕,在学者则当言恕,盖圣人不待乎推,学者先尽己而后能及人,故有待乎推也。
然学者若能于忠恕二字上着力,于尽己尽人之间无不极其至,久之亦可以到至诚地位(诚是自然底忠,忠是着力底诚。)
孔子告曾子一贯之理,本是言诚,曾子恐门人理会未得,故降下一等而告之以忠恕
要之忠恕尽处即是诚,但学者须是自卑而高,自浅而深,不可躐等,妄意于高远而实无所得耳。
瑑铭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五、《佩韦斋文集》卷八
济南张时中,得孔林尺柯,类紫玉而瑑。
寘书室,有爱慕不足意,然莫谂为何木也。
因命以「鲁瑑」,且为铭曰:
奠楹梦觉,曳杖歌辍。
圣铎希音,墨车骋辙。
岿岿孔墓,挺挺异材。
斯道馀泽,肄于条枚。
有棘殄萌,有鸮俄翼。
千载而下,过者必式。
翩翩公子,礼义弗愆。
言刈其楚,以代韦弦。
盘盂几杖,稊稗瓦砾。
伊昔圣贤,道存目击。
斯是鲁瑑,芽蘖孔林
睹物思圣,畴敢弗钦?
执如不胜,非礼勿动。
参前倚衡,何适非孔。
戕杞害性,揠苗荡心。
虽宝斯瑑,鼠穴之金。
矧伊严君,旧宅曲阜
浥露憩棠,德风偃草。
子其夙夜,不自满假。
学为箕裘,乃绍弓冶。
勿为由野,勿为求画。
勿为予寝,勿为师辟。
形端影直,质坚文蔚
鲁瑑之德,维子之则。
斯文未丧,绝学可续。
瑑材之茂,谁云濯濯!
我作此铭,词鄙义真
庶几责善,不愧古人。
咏史(下) 其二 刘裕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灰韵
何事佛狸能度淮,中原千尺髑髅台。
无巢燕子宁依树,不入乌衣巷里来(自注:刘裕坐失中原之会,徒以其心之不正尔。佛狸南下,元嘉政衰,盖起于义真狼狈之日矣。身弑二帝,灭诸王,而其子孙无一人得免者,善恶之报亦可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