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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李公墓志铭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五、《苏魏公文集》卷五五
予志学之岁,侍先岐公官洪井,因接江西诸彦,颇能道江表士大夫之世。曰:唐季之乱,四方豪杰与京都士族往往避地江湖,李氏能招携安辑之,故当时人物之盛,不减唐日,而文风施及其后裔、今名显于朝廷者多矣。尝欲访求其人而载述其事,后与南康李公游,询其世系,则与前说相合。公之裔盖出唐郇公袆之十一代孙涛,遭天祐宗室之祸,与其父间关南窜,流寓湘潭。马商以为衡阳令,时涛之从兄郁为梁閤门使,上言涛父子羁族湖外可哀,诏商遣还京师,仕后唐,相汉祖,历晋、周,入皇朝,终官兵部尚书,封莒国公,号为名臣。莒公之还也,间道独行,一子不能从,遂留江南。其裔孙曰宗晦一作诲,因占数于南康之建昌县,生知藉父产栖遁,不求仕进,乡里号处士。处士生溧水县尉讳东,以子贵,赠金紫光禄大夫。光禄生公讳常,字公择,力学自喜,多闻强识,为文章敏捷,初若不经思虑,及成属寓深雅,识者知其远器也。擢皇祐元年进士甲科,历蕲、江二州推官,权宣州观察推官、监涟水军转般仓。年少处小官,而方重自持,不妄笑语,上下敬惮之,发运使杨佐欲荐改官,公推先其友人刘琦,杨公叹曰:「不见此风久矣」。乃并荐之。琦后亦为御史,名称当世。秩满改大理寺丞,韩康公任三司使,辟为检法官,徙编校史馆书籍。英宗即位,命辅臣举馆职,曾鲁公以公名应诏,召试学士院,贴秘书阁校理,俄兼史馆检讨。王荆公辅政,大议改更法令,与公素厚,引为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官,兼看详中书条例,并辞不拜。权判尚书考功,由太常博士换右正言,同主管国子监公事。时始作新法,谏官、御史论列其非是,皆斥不用。公力疏诋之,以为始建三司条例司,虽致天下之议,而善士犹或与之。至于均输、青苗之法,取息歛怨,傅合经义,天下固已大骇,而善士不复与矣。荆公遣其所亲厚往喻意,不听。章十数上,其言青苗尤切,至诏使分析,不从。家居请罪者累月,于是落校理,通判滑州。岁馀复职,知鄂州,徙湖州,又徙齐州。齐素多盗,公至,痛惩艾之。论报无虚日,而不少止。他日得黠盗,刺为郡兵,使直事铃下,稍任使之,因询其奸状,对曰:「此由富家为之囊橐,官吏迹捕及门,禽一人以献则免矣」。公乃令得藏盗之家,皆发屋破柱,尽拔其根株。自是奸不容匿,境内遂清。始公在江夏、吴兴,政尚宽简,日与宾客纵酒啸咏,吏民安乐之,郡以大治。及为济南,颇峻文深诋,郡亦大治。由是人知其通疏适变,所值无不可也。是时河决灵平,泛溢山东诸郡,公捍禦得其要领,一郡独免患。部使者以闻,特诏奖谕。徙淮南西路提点刑狱,历尚书祠部、度支员外郎。寄禄格行,换朝散郎。元丰六年,召还试太常寺少卿。公以言去国十馀载,至是始归,士论莫不喜其复用。既而以职事陛对,占奏闲雅,上为改容。及去,犹目送久之。遂赐三品服。未几,迁尚书礼部侍郎,自少常转仪曹。时以为美擢,后亦少继者。今上即位,进吏部,试户部尚书,诏百官转对,公上七事,曰:崇廉耻、存乡举、别守宰、废贪赃、慎疑狱、择儒师、修役法。观其目与当时所宜,则公之志可见矣。又案役法、差免二科折衷,为书上之。大意以为法无新陈,便民者良法也;论无彼此,可久者确论也。今使民俱出赀,则贫者难办;俱出力,则富者难堪。盍各从其愿,则庶几可久也。元祐赦恩,蠲市易逋租不满二百缗者除之。公请累息过其数亦宜勿收,而复舒、鄂诸州钱冶与泉、密市舶之法,其后朝廷多行之,逮今人以为便。自朝奉大夫五迁至中大夫,拜御史中丞兼侍读,加龙图阁直学士。初,河决小吴,议者请开淤河分杀水怒,自孙村口截河为堤,导还故处。诏公往视之,还奏非便,事久未决,章至六七上,执前奏不改。又遣吏部侍郎范公百禄、给事中赵公君锡覆案,如公议,罢其役。然河之患亦竟未息也。其论取士,请分诗赋、经义为两科,以尽学者所长。其论省官,请别自致、因人两涂,以观其才实。凡所言事,多举大体,务在广谏诤、抑侥倖、戒激讦,皆本之忠厚、笃于世教,尝谓己之所见,有得必入告于上,纤悉不隐,若其随时所趣,以排击取合,则不能也。其自信如此,故忠言密启,世莫得而传焉。罢职为兵部尚书,辞不拜。出知邓州,数月,徙成都府,行次陕郊,暴疾卒于阌乡县传舍,实元祐五年二月二日也。讣闻朝廷,士大夫无不骇痛,以为善人云亡,国之不幸也。公幼有至性,事亲谨饬,服丧居乡,远近称其行义。仲兄布早卒,事嫂张敬而严,视其子如己出。自奉清约,俸赐皆赒其族,捐馆之日,家无赢赀,上赙特厚。妣某氏追号某郡太君。初娶长沙狄氏,襄阳主簿遵度之女,早卒,追封某郡君。遵度以文章显名宝元、庆历间,当时名公皆推重之。再娶新安魏氏,光禄卿琰之女,卒赠遂宁郡君。又娶遂宁之弟,封安康郡君。子男四:摅,终扬州江都尉;逮,承事郎;逡、超并承务郎。三女,婿曰扬州江都主簿孙端、亳州司户参军丘楫、封丘主簿黄叔敖。公风度凝远,与人交有恩意。其所厚善者翰林学士苏公轼子瞻,屡黜龃龉,而以诗酬答,更相称誉。尝坐此赎金,而益亲不悔。少与高邮孙觉莘老齐名,俱为司空吕正献公所知,期以国器。二人官阀趣舍大略多同,数月之间,相继而逝,人甚异之。平生所为文章,诸子集为若干卷,藏于家。少时读书于庐山之五老峰下白石僧舍,后虽出仕宦,而所钞书数千卷留山中如故,号其处曰「李氏山房」,尝曰:「生死必归此」。其终也,诸孤自阌乡扶柩归南康,时公之伯兄莘为江南转运使,遂以其年十月丙午葬公建昌县千秋原,卒如其志。其葬也,诸孤来请铭。予与公游三十年,早同官寺,又连姻属,论议无间然,故知其所存尤悉。大抵推诚接物,进退有本末,不为孑孑惊俗之行。其所言,于时有合有不合,或以见诋,而士论终以长者目之,谓其远大叵量。然官不出六尚书,寿止六十四,其所蕴积不得尽行于世。呜呼!命也夫。铭曰:
翼轸之精,衡庐之灵。钟秀于人,为时之英。彼美公择,得其粹清。气直而和,识远而明。濯缨江湖,发藻仙瀛。天子命之,拾遗帝庭。人讦我矫,政失吾争。既出复召,道直言行。奕奕奉常,巍巍贰卿。帝用耆旧,擢司典刑。坐筹省计,执宪台丞,变通尽利,献替输诚。金华进读,畴咨老成。两川遐守,千骑徂征。半途觏闵,遂辍修程。于嗟国器,临挚而倾。三纪立朝,便蕃宠荣。五峰旧隐,未始忘情。生存华屋,殁有佳城。克终厥志,表以斯铭。
李氏山房藏书记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一、《皇朝文鉴》卷八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三、《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六、《却扫编》卷中、《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三、《文献通考·经籍考》卷一、《山堂肆考》卷一二四、《文编》卷五六、《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八、《明一统志》卷五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七、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三、《庐山纪事》卷五、同治《庐山志》卷六、同治《星子县志》卷四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诸城市
象犀珠玉怪珍之物,有悦于人之耳目,而不适于用。金石草木丝麻五谷六材,有适于用,而用之则弊,取之则竭。悦于人之耳目而适于用,用之而不弊,取之而不竭,贤不肖之所得,各因其才,仁智之所见,各随其分,才分不同,而求无不获者,惟书乎!自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当是时,惟周之柱下史聃为多书。韩宣子适鲁,然后见《易象》与《鲁春秋》。季札聘于上国,然后得闻《诗》之风、雅、颂。而楚独有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士之生于是时,得见《六经》者盖无几,其学可谓难矣。而皆习于礼乐,深于道德,非后世君之所及。自秦、汉以来,作者益众,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而书益多,士莫不有,然学者益以茍简,何哉?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词学术,当倍蓰于昔人,而后生科举之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此又何也?余友李公择,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公择既去,而山中之人思之,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藏书凡九千馀卷。公择既已涉其流,探其源,采剥其华实,而咀嚼其膏味,以为己有,发于文词,见于行事,以闻名于当世矣。而书固自如也,未尝少损。将以遗来者,供其无穷之求,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是以不藏于家,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此仁者之心也。余既衰且病,无所用于世,惟得数年之闲,尽读其所未见之书,而庐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盖将老焉。尽发公择之藏,拾其馀弃以自补,庶有益乎?而公择求余文以为记,乃为一言,使来者知昔之君子见书之难,而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
端溪紫蟾蜍砚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五
蟾蜍爬沙到月窟,隐避光明入岩骨。琢磨黝赪出尤物,雕龙渊懿倾澥渤(《春渚纪闻》卷九。)。
何薳谓此砚「腹有古篆『玉溪生山房』五字」,「云是李义山遗砚」。
和子瞻内翰题公择舅中丞山房 北宋 · 黄庭坚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幽人八座复中台,想见书堂山杏开。
四十馀年僧屈指,时因秋雁寄声来。
故龙图阁直学士中大夫知成都军府事管内劝农使充成都府利州路兵马钤辖上护军陇西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李公行状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八、《淮海后集》卷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五三、《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曾祖讳宗谊,故不仕。祖讳知至,故不仕。父讳东,故任江宁府溧水县尉,累赠特进。
南康军建昌县李常字公择,年六十四。李氏宗出唐宗室郇公讳远。祖涛,五代时号称名臣,仕皇朝为兵部尚书,封莒国公。莒公少时仕于湖南马氏,有一子留江南,公其裔孙也,故今为南康建昌人。公少警悟,好学彊记,为文章捷敏,初若不经意,而比成粲然,属寓深远。皇祐中登进士甲科,授防禦推官,权江州军事判官。丁昌源郡太夫人忧,解官。又丁光禄公忧。服阕,权宣州观察推官,监涟水军转般仓,改大理寺丞、知洪州奉新县。未行,用韩公献肃荐,为三司检法官。神宗即位,诏大臣举馆职,曾宣公以公应诏,召试学士院,除秘阁校理、编校史馆书籍,兼太常博士,兼史馆检讨,置三司条例司检详官,看详中书条例,权判尚书考工,改右正言,同管勾国子监公事。是时王荆公辅政,始作新法,谏官御史论不合者辄斥去。公上疏力诋其非,以为始建三司条例司,虽致天下之议,而善士犹或与之。至于均输之论兴,青苗之法立,公然取息,傅会经旨,以为无嫌,则天下固已大骇,而善士亦不复与矣。时荆公之子雱与温陵吕惠卿皆与闻国论,凡朝廷之事,三人者参然后得行。公言:「陛下与大臣议某事,安石不可,则移而不行;安石造膝议某事,安石承诏颁焉,吕惠卿献疑则反之;诏用某人,安石、惠卿之所可,雱不说,则又罢之。孔子曰:禄去公室,政在大夫,陪臣执国命,今皆不似之耶」?而其论青苗尤为激切,至十馀上不已,于是落职通判滑州。岁馀复职知鄂州,徙知湖州。迁尚书祠部员外郎,赐五品服,徙知齐州。齐故多盗,公至痛惩艾之,论报无虚日,盗犹不止。他日得黠盗,察其可用,刺为兵,使直事钤下。间问以盗发辄得而不衰止之故,曰:「此繇富家为之囊,使盗自相推为甲乙,官吏巡捕及门,擒一人,以首则免矣」。公曰:「吾得之矣」。乃令得藏盗之家,皆发屋破柱,盗贼遂清。始,公在武昌、吴兴,政尚宽简,日与宾客纵酒笑咏,吏民安乐之,郡以大治。于是世知公之才,所值无不可也。属决河灌山东诸郡,公捍禦有术,部使者以闻,降诏书奖谕,徙淮南西路提点刑狱,迁尚书度支员外郎。坐厚善直史馆苏公轼,得其诗文不以告,罚金。寄禄格行,换朝散郎,迁朝请郎、试太常少卿。公去国十五年,至是还朝,士大夫喜见于色,以谓正人复用也。以职事对,称旨,面赐三品服,未几试礼部侍郎。文昌府成,车驾临幸,恩迁朝奉大夫,再迁朝散大夫。上即位,覃恩迁朝请大夫,试吏部侍郎。迁朝议大夫,俄试户部尚书。诏百官转对,公以七事应诏:一曰崇廉耻,二曰存贡举,三曰别守宰,四曰去赃贪,五曰慎疑狱,六曰择师儒,七曰修役法。皆当时急务,而其言役法尤合公论。又取差免二法,折衷为书上之。以为法无新陈,便民者良法也;论无彼己,可久者确论也。又曰:「贫富俱出赀,则贫者之所难堪。使富者出赀,贫者出力,庶乎其可也」。大略如此。迁中大夫,除御史中丞兼侍读,加龙图阁直学士。初,元丰河决小吴,神宗以河势方趋西北,难以力回,诏勿复塞,须其自定,增立堤防。而或者以谓非悠远之策,请开澶渊游河,分杀水势,又欲自苏村口截为堤,导还故处。诏遣公视之。还,奏非便。又遣吏部侍郎范公百禄、给事中赵公君锡覆视,奏与公合。而或者犹执前议,锐于兴役,朝廷疑之。至是公申论其弊,章六七上,而其役竟罢之。又请分诗赋、经义两科,以尽取士之法;别自致、因人为两涂,以究省官之术。其忠言谠论,盖不可以一二举。至于因时乘间,导迎和气者,多密以启闻,故莫得而知也。俄守兵部尚书,固辞不受,恳求外补。章屡上,遂出知邓州,数月,徙成都府。行及陕府阌乡县,暴卒于传舍,实元祐五年二月二日也。累勋至上护军、陇西郡侯。公风度凝远,与人有恩意,而遇事彊毅,不为苟合。初善王荆公,荆公当国,冀其为助,而诋之乃力于他人。荆公尝遣雱喻意曰:「所争者国事,少存朋友之义」。公曰:「大义灭亲,况朋友乎」?自存益确,士论以此归之。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后身虽出仕宦,而书藏于山中如故,每得异书辄益之,至九千馀卷,山中之人号李氏山房。仲兄布蚤卒,事其嫂张敬甚,抚其子秉彝如己子。自奉清约,所俸入多少,以赒亲族,捐馆之日,无赢赀。朝廷闻之,常赙外特赐五十万。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初娶狄氏,襄阳遵度主簿之女,蚤卒,赠某县封。遵度亦俊杰士,宝元、庆历间,以文章显名。再娶魏氏,光禄卿琰之女,亦蚤卒,赠遂宁县君。又娶遂宁之弟,封安康郡君。子男四人:长曰摅,扬州江都县尉,蚤卒;次曰原,承奉郎;次曰逡,承务郎;次曰迢,承务郎。女三人:长适郢州长寿县主簿孙端,次适郊祀斋郎丘揖,次适进士黄叔敖。诸孤自阌乡扶柩南归,而公之伯兄时为江南西路转运使,遂以其年十月丙午葬公于南康军建昌县千秋之原。前期,诸孤请状公之行治。而公之美实多,难以具著,著其出处始终之大者,以告诸史氏。谨状。
季敌检校南村田 北宋 · 李彭
七言律诗 押阳韵
风吹䆉稏半传黄,准拟中厨云子香。
潮水忽生添野水,山光便可接湖光。
难求尘外餐霞侣,未试囊中辟谷方。
径遣阿连聊检校,饥雷已复殷枯肠。
游庐山怀叔粲季敌兼忆小子氓等次谢康乐寄惠连韵 北宋 · 李彭
诸峰霭遐瞩,上与箕斗近。
西风吹人衣,萧然无畦畛。
烟霞入诗句,欲吐初未忍。
但恨数往来,幽栖愧真隐。
真隐如虚舟,渺渺姑乘流。
何须长卿慢,暮年称倦游。
钟鸣起菌阁,天上隐琼楼。
焉能诱松桂,旷怀且少留。
少留平生欢,看云复长叹。
芝兰念羯末,茧栗惟雍端。
倚松聊停策,意远萦层峦。
风驶烟尚积,雨歇云犹攒。
攒云本无心,孤猿响山阴。
俯瞰白鹿洞,仰窥紫霄岑。
何时携诸少,清盟可重寻。
仲子日边去,归鸦闻暮音。
五月二十四日晨起隔壁闻季敌营诗戏作此嘲之 北宋 · 李彭
阿敌觅新诗,踪迹真诡秘。
如偷发关键,大惧惊邻里。
微吟虫得秋,幽讨虫搜耳。
排句归阵鸿,细字列行蚁。
诗成胆力壮,巨轴书侧釐。
远寄赏音人,稍欲见名字。
但求皇甫序,何暇公荣醴。
吾言可并案,嘲竟聊自洗。
高安道中有怀故人李彤 宋 · 吕本中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寒起溪边芦荻风,霜林病叶未全红。
雁随云落斜阳外,舟傍山行晚照中。
极目闲愁愁欲绝,满川离恨恨无穷。
天涯更送亲朋去,尊酒何时再得同。
李文若季敌访余高安留连累日临行赠之 宋 · 吕本中
十年奔走风尘中,学殖不进身愈穷。
梦断江南不得往,坐叹岁月如惊鸿。
君家政当匡庐路,时有僧行附书去。
每念君家草堂好,便欲移家就君住。
当时气象已参差,今日情怀况迟暮。
斯文未丧欲谁托,交游十人九不乐。
百川东下障狂澜,伯兄嶷然如断山。
苍苍在上久无意,空使妙句留人间。
两季只今名籍籍,北方人士所未识。
未歇中原胡马尘,且喜沙头风浪息。
高安相遇一长吟,盛夏苦雨成淫霖。
顾我无能甘畎亩,如君岂合在山林。
豫章老矣栋梁在,莫厌它时斤斧寻。
二李亭记 北宋 · 朱虙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景定建康志》卷二二
二李亭者,识其人也。初,尚书李公择与兄野夫随其亲尉溧水,而读书于尉厅之后圃。后人榜其堂曰「二李」,盖以识其人也。虙少时登是堂,有故老能道其事者,虙不能记其详也。宣和七年,承乏尉事,求所谓二李堂者,不复见矣。有亭岿然出榛莽间,旁无窗槛,惟四壁立,意者堂之坏为亭,亭坏而为更宿之所。问诸吏,果然。虙以是感之,欲新一堂,以代者至而不果,姑辟窗牖、加丹垩,榜其上而已。窃以谓伐听讼之棠,不如勿伐,以存其思;去告朔之羊,不若勿去,以爱其礼。一亭之废兴,于两公无加损也,而遗迹在焉,其可以轻废之乎?尚书公旧尝读书于庐山,既去而藏书九千卷,以遗后之学者。山中至今指以为李氏山房藏书之所。然则是亭也,登之者挟策读书,亦足以想见两公之风采,师道德而论世尚友也。若虙者,何足以识之?是年二月朔,从事和州乌江县丞权县尉朱虙谨记。
跋山谷外集 宋 · 李彤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一
彤曩闻先生自巴陵取道通城,入黄龙山,盘礴云窗,为清禅师遍阅《南昌集》,自有去取,仍改定旧句。彤后得此本于交游间,用以是正,其言「非予诗」者五十馀篇,彤亦尝见于他人集中,辄已除去。其称不用者,后学安敢弃遗?今《外集》十一卷至十四卷是也。
按:黄㽦《山谷年谱》卷一,适园丛书本。
宗室淡然居士公衡墓志铭(庆元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七、《平园续稿》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唐虞成周同以睦族治天下,而礼乐之教为急,卿士多世胄,国家赖之。由汉迄唐虽存属籍,远则无纪,禄亦弗及,信厚微矣。本朝聚宗族于京师,优给奉稍,冠昏丧祭皆为之节。人人自重,不见过失,分派联名,万叶可考。如是百馀年,至于裕陵,世系蕃衍,始择才者出而用之,未仕不间戚疏,计口给廪。内则治以宗官,外则掌以尊属。今又百馀年,贤才日众,仕宦遍天下,视《尚书》、《周礼》所载或过之无不及者,尚何有于汉唐?惟魏悼王曾孙、安化军节度使、高密侯克整,其配曰普宁郡夫人王氏,侧室曰冯氏,后封真宁郡太君,是生金紫光禄大夫叔昭,娶建安郡夫人张氏,生成忠郎、监潭州南岳绪之,有子曰公衡,字平仲,母孺人张氏,所生母金氏。靖康之乱,举族南渡,日益贫窭。南岳府君抱疾九江,君年十五,徒步迎医数百里外。府君竟不起,既葬,无以自给,乃奉张夫人依诸父于豫章之进贤县,食孤遗俸,母子相与为命者数十年。夫人七十九而终,君居丧尽礼,内行弥饬。邑官皆来致敬,君杜门不妄交。惟闻人急难,不以蚤莫赴之。里有疾疫,倡率豪右,躬为疗治。笃厚诚信,见谓可托生死。少喜黄老,不事科举,泛观经史百氏,手不释卷。寿康皇帝登极,补承信郎,今上覃恩,转承节郎。命下叹曰:「君恩不敢辞,毋以干禄可也」。自号澹然居士,作《山居诗》见志。庆元二年夏疾作,推其五行曰:「吾死矣」!戒家事甚悉。四月丁卯,诵「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之句,端坐而逝,享年五十有九。娶周氏,乡先生丕远女,山房李氏之甥,年三十九,前君二十年卒。四男:彦演,从政郎、常德府司法参军;彦漳,文林郎、福建路转运司主管帐司;彦法,修职郎、吉州司户参军;彦沃,未命。一女,适傅俦。孙男四人:櫄夫、棁夫、栝夫、权夫。孙女二人,皆幼。诸子以是岁七月丁酉葬君县南十五里归仁麻山之原,夫人祔焉,使来乞铭。予闻君夫妇奋躬艰勤,一意教子,其所从师慕君贤行,乐为训导,不问束脩有无,而彦演、彦漳、彦法亦通敏好学,师逸功倍,遂同登淳熙丁未进士第。予官湖南,彦演、彦漳皆常为僚,迨归庐陵,彦法奉君官舍,以是熟知其贤,乃为推国家教养之法,公族之盛,然后铭君之美焉。铭曰:
其爆彬彬,其韫振振。事亲爱而钦,接物和以仁。维德之成,维仕之屯。维年之不赢,维子孙之兴。
次沈侍郎游楞伽李氏山房韵 其一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庐山
喜陪后骑陟崔嵬,竹里泉鸣古寺开。
吟罢苏仙头白句,天风更送好诗来。
次沈侍郎游楞伽李氏山房韵 其二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庐山
天聪已许一言悟,年少悬知万卷开。
珍重当时读书处,低回空有后人来。
奉同尤延之提举庐山杂咏十四篇 其三 楞伽院李氏山房(在折桂西十里,李公择读书处,有东坡记文诗刻,枯树墨跋) 南宋 · 朱熹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庐山
蹑石循急涧,穿林度重冈。
俛入幽谷邃,仰见奇峰苍。
李公英妙年,读书此云房。
一去上台阁,致身何慨慷。
苏公记藏书,文字有耿光。
馀事亦骚雅,戏墨仍风霜。
两公不归来,岁月忽已荒。
何用建遗烈,寒泉荐孤芳。
跋金花帖子绫本小录(王扶、盛京。)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六、《攻愧集》卷七三
集贤王公金花帖子,其孙鄜州谓端拱二年太宗朝第三榜者,误也,当以益公所考为正。尚书宋公名白,时以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贡举,其同知贡举则知制诰李公沆,帖子花押盖二公也。咸平元年,知举四人:杨给事砺、李舍人若拙、梁司谏灏、朱秘丞台符,盛公帖子花押乃此四人也。太宗以至道三年上宾,咸平改元,真宗谅闇,遂不廷试,而敕下礼部放榜。《登科记》亦称省试,故犹得以帖子报中选者,非以不临轩策试而废兹制也。知举止列祖父,不及三代,糊名复于淳化三年,至是已七年矣。艺祖一朝进士凡十五举,多者不过三十馀人。太宗朝取士寖广,至二百馀人。独孙何一榜放三百五十五人,诸科合千馀人。后世但骇其多,而不知前两年诏权停贡举,至是集阙下者万人。太宗既多取之,而后连四年俱有权停之诏。次五年为至道三年三月,以大丧不暇及。至咸平之初,诏以久停贡举,颇滞时才,令礼部据合格人内进士放五十人,诸科百五十人,来岁不得为例。于是进士孙仅等及高丽所贡并赐及第,此小录所载五十一人是也。祖宗时贡举之疏数,取士之多寡惟上所命,非若近世之定制也。钥高曾先祖仍三世登科,中遭兵燬,故书无一存者。先祖少师元丰末年焦蹈榜丙科,后从年家章氏传当时小录,虽印为大编,而与今制不侔者已十馀条。又尝见嘉祐二年章卫榜东坡兄弟小录,与焦榜者不殊。今始见王、盛二家金花帖子及绫本小录,前此真未闻也。诸公跋语如载知举家讳、私忌等,外若韵脚,明主空一字。诗限六十字以上成,论限五百字以上成,皆与今小异。今止书「第一人」,此直书「状元」。外氏书其母之封五十人,贯开封者三十七人,不应如此之多。按端拱二年有旨,国子监生并须品官子弟,开封府有户贯者充。岂以此故士子多用开封贯耶?贯建州者二人,一曰建宁军,一曰建州,书事不同如此者非一。祖父俱存者今曰重庆,而第四人张景书荣侍下。父祖未仕者书不仕,三代名下书皇任者,柳河东作《陈京行状》云:「五代祖某,陈宜都王。曾祖某,皇会稽司马。祖某,皇晋陵郡司功参军。父某,皇右补阙云云」。或谓书「皇」者,以表其仕于唐也,此又不然,多有称「皇」不仕者。又或止书见任某官,每一项各空一字,皆与今不同。此榜止五十人,可以绫书,不知前此孙何一榜三百馀人亦可以绫书耶?小录之作,近亦屡有轻以意改者。要知典故所在,前人多有深意,一遵其旧可耳。吁,又何止此耶!司谏、秘丞各称其官,杨公为翰林学士,而止称给事;李公知制诰,而称舍人,亦因可见前朝之官称云。杨公开国之初为第一人,李公为乾德四年进士第五人,梁公与其子固俱为大魁,朱公则孙何榜第二人。主文极天下选,宜乎得人之盛。仅继兄何,固为盛事;刘烨子岳、父温叟是终身不听乐者;中山刘子仪、参政李子渊皆在此榜。高辅国曾祖季兴、祖从诲俱为南平王,盖荆南高氏,辅国之父保寅不知在从诲十五子中为第几人,与继冲俱归本朝者也。吕蒙休三代俱赠师傅,父龟图,母刘氏,徐国太夫人。文穆公,蒙正之弟也。王克从为彦超中令之孙,句希吉为中正之子,盛京为文肃公度之弟,乐黄庭父史任职方员外郎,是作《太平寰宇记》者,其任职方宜矣。李山房谓知名之士几三之一,后生寡陋,不能尽知,姑诵所闻。一时人物,不亦盛哉!借摹本于丰宅之有俊,老眼不能细书,令从子溉临写藏于家,仍备书其后而归之。
跋仲兄严州所书安遇山房题扁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七、《攻愧集》卷七三
先君银青尝读葛文康公集,见其父清孝公行状云:「所居以『安遇』名轩,言遇无定遇,安有常安」。先君欣然曰:「此吾之心也」。遂以名所居之堂,自号安遇居士。先是,卜寿藏于报国山仁济院祖妣魏国墓左,因作小庵于山下,号「安遇山房」,命仲兄书其扁。后既葬于长汀,而山房亦废。仲兄遗墨尚存,从子溁装池求跋。痛念父兄相继下世二十馀年,抚卷不胜感泣。
跋李山房与山谷帖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九、《攻愧集》卷七五
山房不以书名,尝见行书,不知草圣乃如此,以是知前辈无不过人者。所谓不有此舅,安得此甥也。
麻姑山颜鲁公祠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七、《攻愧集》卷五五
颜鲁公尝为抚州刺史,至今有《南城县麻姑仙坛记》。南城今属建昌军,郡人祠公于仙都观中。曾南丰一记,论公之风节备矣。正平张公戒又发明邪正祸福之说,尤为著明。张南轩已谓无可言者,于是系之以辞,使祠者歌之以侑神。然则后来者可无作矣。庆元六年,观遭火灾,祠宇灰烬,巨石皆毁裂,大钟亦融液不可寻。而公之碑独俨然,人益敬之。太学宁君居麻姑山下,与观相望,慕公之为人,以私财撤而新之,求记于余。又以李盱江《麻姑山赋》求宇文枢密之书。余虽不识宁君,而嘉其好古,以扣工部尚书何公,公曰:「此山与吾月湖山庄皆同郡,尝建一阁于观门之西,藏书万卷馀,以效李公择山房之旧,因亦与宁氏游」。且促余记之。鲁公事业载新旧二史,然得南丰、正平二记而幽光发越,不容赘词。独惟公既亲为《仙坛记》,真有意于神仙之说,故附会者亦众。姑以为作尉时或谓「子有金骨,可以为仙」,又谓希烈使人刺之,公曰:「吾服殷七七丹在顶」。解金带与之,故得缢死而全其首领。及其既死,又有寄书小颜家之说,皆方士之言,无所取信,固不必辨。观公视烈火满坑,忠愤一发,径欲投其中,贼徒救而得免。当是时,岂暇顾身首之全否耶?因诵平日所闻,以授宁君,使刊之,以祛世人之惑,亦不失曾、张二公之本意,又与盱江一赋词旨暗合云。宁君名式,聚族颇众,又多为儒。宁氏未艾,则公之祠亦赖以不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