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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校注序(绍兴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宋 · 鲍彪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群书考索》前集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七○、《皕宋楼藏书志》卷二四
《国策》,史家流也。其文辩博,有焕而明,有婉而微,有约而深,太史公之所考本也。自汉称为《战国策》,杂以「短长」之号,而有苏、张纵横之说,学者讳之,置不论,非也。夫史氏之法,具记一时事辞,善恶必书,初无所决择。楚曰《梼杌》,书恶也;鲁曰《春秋》,善恶兼也。司马《史记》、班固《汉书》有《佞幸》等列传,学者岂以是为不正,一举而弃之哉?矧此书若张孟谈、鲁仲连发策之慷慨,谅毅、触詟纳说之从容。养叔之息射,保功莫大焉;越人之投石,谋贤莫尚焉;王斗之爱縠,忧国莫重焉。诸如此类不一,皆有合先王正道,孔、孟之所不能违也,若之何置之?曾巩之序美矣,而谓禁邪说者,固将明其说于天下,则亦求其故而为之说,非此书指也。起秦迄今千四百岁,由学者不习,或衍或脱,或后先失次,故「肖」、「立」半字,时次相糅,刘向已病之矣。旧有高诱注,既疏略无所稽据,注又不全,浸微浸灭,殆于不存。彪于是考《史记》诸书为之注,定其章条,正其衍说,而存其旧,慎之也。地理本之《汉志》,无则缺;字训本之《说文》,无则称。犹杂出诸书,亦别名之。人姓名多不传见,欲显其所说,故系之一国。亦时有论说,以翊宣教化,可以正一史之谬,备《七略》之缺。以之论是非,辨得失而考兴亡,亦有补于世。绍兴十七年丁卯仲冬二十有一日辛巳冬至,缙云鲍彪序。
按:《战国策校注》卷首,四部丛刊本。
稷下吟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四
总辔踰营丘,振绥度缁川。
请为稷下吟,清商激繁弦。
海岱夹都会,冠带纷蝉联。
华毂隘广陌,修冈亘星躔。
锡茅肇鹰扬,分流暨诸田。
英辟既袭迹,令佐乃骈肩。
技击奋仗剑,文辩竞掞天。
士女斗鸡狗,鱼盐充市廛。
长筵海错列,珠履何翩翩。
一朝委逝波,萧条无人烟。
古墓巢黄狐,崇墉号饥鸢。
延颈呼鲍叔,拍手招鲁连。
寒云睇绝岛,落日悲牛山。
升沈皆灭景,但见空名传。
万古更销歇,方来徒眩然。
诵中庸 清 · 赵显命
押先韵 出处:归鹿集
灯前整余襟,敬诵子思编。
圣师如可见,怵惕仍不眠。
垂老学无成,叹息省旧愆。
内无敦笃志,欺心以欺天。
文辩长奸雄,揖让闲周旋。
是谓为人学,众恶皆因缘。
呜呼余曷归,穷辙临坑渊。
慨然欲返辔,勖哉加策鞭。
仰看白日色,已迫西山颠。
进故事(二)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五、《华阳集》卷二一
《唐书·褚遂良传》:「太宗曰:『朕行有三:一,监前代成败,以为元龟;二,进善人,共成政道;三,斥远群小,不受谗言』」。
臣闻天下之道二,治与乱而已矣。行尧、舜、禹、汤、文、武之事则治,行桀、纣、幽、厉之事则乱;进贤退不肖则治,好近小人而不闻正论则乱。尧、舜、禹、汤、文、武与夫桀、纣、幽、厉,虽去今数千百载,而其经世成败之迹存诸方册,可考而知。其成者昭然为可仰也,其败者惕然为可畏也。由其所致,以验吾之所为,合于善者从而勉之,近而恶者从而改之,则师古之道,于是乎在。乃若舍夷途而弗遵,蹈覆辙而不知戒,未有不入于乱亡之域,宜乎太宗监之以为元龟欤。至于进善人共成政道,斥远群小不受谗言,臣谓人主唯能监前代成败以为元龟,则于此二者勉而行之,宜无难焉。盖人者国之宝也,群小者国之贼也,犹冰炭之不可相入,枭鸾之不可并翼而栖也。故一善人进,则群贤类至,不肖无所容,必能使其君受直言而行正道,如是而欲天下之不治,不可得也。一小人进,则群小类至,君子无所容,必能使其君听谗说而由邪径,如是而欲天下之不乱,亦不可得也。太宗既能监前代矣,则知夫治生乎君子,所以进善人共成正道;知夫乱生于小人,所以远群小而不受谗言。呜呼!太宗以英武之姿,取孤隋,攘群盗,拨乱反正,慨然行此三者,用能致贞观之治,亦可谓盛王矣。然史氏有言,人之立事无不锐于治而工于初,至其半则稍怠,卒而漫澶不振。观太宗之三事,始非不勤,而终之实难。何以言之?乾阳毕工,隋人解体,可以监矣,乃诏发卒治洛阳宫,而乾阳之役复兴。张玄素以谓袭亡国之弊,同归于乱。所谓元龟者,果安在哉?魏徵尝谓太宗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又曰:贞观之初求士如渴,比来由心好恶。以众贤举而用,以一人毁而弃;虽积年任而信,或一朝疑而斥。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然则进善人,远群小,其不克终,亦可知矣。且前代不可不监也,善人不可不进也,群小不可不远也,为治之道无出此三者,信能行之久而不变,帝王之德,曷以尚之?奈何太宗有区区之志,而持之不坚,所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叹息于斯焉。
《后汉·马援传》:「建武四年,隗嚣使援奉书洛阳。世祖使来歙持节送援西归陇右。隗嚣与援同卧起,问以东方流言及京师得失。援说嚣曰:『前到朝廷,上引见数十,每接燕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及也。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略与高帝同。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嚣曰:『卿谓何如高帝』?援曰:『不如也。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饮酒』。嚣意不怿,曰:『如卿言,反复胜邪』?然雅信援,故遂遣长子恂入质」。
臣尝谓中兴之主,自夏少康、周宣王以来,功业之盛莫如光武。世之议者,见其起于兵间,破寻邑百万之师,而王郎、铜马、赤眉、青犊之属相继扫荡,遂以为专用威武平定天下。及观马援之言,然后知光武所以成功,固有出于威武之外者。方隗嚣据阨守险,名震西州,自以天水富盛,士马最彊,将欲北收西河、上郡,东取三辅之地,按秦旧迹,表里山河,其志岂肯为光武屈哉?虽光武亦自谓不能屈也。故遣使往来,卑辞厚礼,言必称字,用敌国之仪以慰藉之。当是时,举天下奸雄割据之徒,比权量力,桀骜难制,莫嚣若也。马援告以光武大略,而嚣意辄不怿,遽以为胜高帝,于是遣子入质,惕然畏服之不暇。夫嚣初未尝亲见光武之为人也,且光武才明勇略固非人敌,则英睿之姿已足以盖众矣。开心见诚,无所隐伏,则大信不疑,已足以结人心矣。既阔达多大节,而又博学文辩;既好吏事,而又动如节度;不喜饮酒,则其于经世变通之略,修身励行之事,盖恢恢然有馀裕矣。然则汉室陵夷之后,有能兼是众美,杰然独出于天下之上,以图中兴之业,则神器大宝不归是,将安归乎?此嚣之所以闻其风声不期服而自服也。《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故臣尝论帝王之就功业,当以德为主,而威武为之辅。明王慎德,四夷犹将咸宾,况区区一隗嚣,何足道哉!虽然,光武才明勇略、阔达多大节,与夫经学博览,固人之所难能也;至于好吏事,动如节度,不饮酒,此细行耳,常人亦能之,乃以是称光武,何哉?盖以帝王之资,处富贵崇高之势,侈心胜之则易以纵,怠心乘之则易以忽。纵而不知戒,忽而不知勉。其视细行,虽躬行若无难者,殆有所甚难焉。唯光武为能克己奋励,不敢自暇自逸,此所以特异于众,非中才庸主所可同日语也。故由光武以观中兴事业,则修德来远,其效昭然,可不勉哉!
刘向《新序》:「颜渊侍鲁定公于台,东野毕御马于台下,定公曰:『善哉,东野毕之御』!颜渊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定公不悦,以告左右,曰:『吾闻之,君子不谗人乎』!颜渊不悦,历阶而去。须臾,马败闻矣。定公命躐席而起,曰:『趋驾,请颜渊』。颜渊至,定公曰:『向寡人曰:善哉,东野毕之御也。吾子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不识君子何以知之也』?颜渊曰:『臣以政知之。昔者舜工于使人,造父工于使马,舜不穷其民,造父不尽其马,是以舜无失民,造父无失马。今东野毕之御也,上车执辔,御体正矣;周旋步骤,朝礼毕矣;历险致远,而马力殚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失也』。定公曰:『善,可少进与』?颜渊曰:『兽穷则触,鸟穷则啄,人穷则诈。自古及今,有穷其下能无危者,未之有也』」。
臣读书至于《五子之歌》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然后知人君虽以崇高之资,享天下之奉,忧思危惧,殆未尝一日敢自安也。盖民恃君以生,而君则恃民以固邦本;民不得其生,必将召乱起祸,本实先拨,何以保邦?其犹朽索驭马,而驰骋不已,决至于奔逸颠仆,岂可不畏哉?是以民有馀于生,则资民以致治者,恭己南面,其乐亦有馀也。马有馀于力,则乘马以致远者,安意肆志,其适亦有馀也。颜渊知是道矣,所以因毕野之御,而以舜不穷其民,造父不尽其马告于定公,使定公察御马之道,以明夫治民之术,则鲁国其庶几乎。臣观古之治民者,薄其赋歛,取之以什一,则以富其财也;宽其征役,使之以时,而丰年不过三日,则以优其力也。民之所以为生者,财与力而已矣。舜不穷其民,盖知其所本在者。观其临下以简,御众以宽,则凡民穷之政,必无有也。自舜以至禹、汤、文、武,率由是道。奈何后世一切反之,殚天下之财,不足以充无厌之欲;竭天下之力,不足以供不急之务。使夫安俗乐业之众,悉为穷民,卒抵于乱亡而后已。故曰人欲静,徭役毒之;世方敝,裒刻穷之。此非独桀、纣、秦、隋为然,汉、唐亦然也。汉民之穷,自武帝始;唐民之穷,自明皇始。武帝以征伐,明皇以奢淫,是皆纵一己之乐,而贻祸于天下者也。《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米粟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夫为王民而至于父子离,则其穷极矣,不亡何待?故御马者上车执辔,体既正矣;周旋步骤,礼既毕矣;历险至远,而马力已殚矣,然犹求焉,马未有不失者也。是以善治天下者,不穷其民,惟舜能之;善为御者,不尽其马,惟造父能之。虽然,造父不常有也,而舜岂世出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故臣尝谓帝王惟能恭俭节用,而不穷其民,是亦舜而已矣。
《唐鉴》:「唐太宗曰:『人主唯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
臣窃谓人主以眇然之身,宅万方之上,一事有失,不足以成大功;一行或亏,不足以备盛德。自尧、舜、禹、汤以至文、武,皆以功德盛大传于后世者,岂有他哉,定其心术而已矣。《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心之在人,危且微如此,而事物万变,日交乎前,则所以定之者,可不知其道乎?方其虚一而静,独观昭旷,无有系累,则好恶公,是非白,尚谁得而惑之?惟夫私情内萌,偏见妄作,方寸汩乱而不知其守,此奸邪之所趣,而谗贼之所入也。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邪,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其不至于颠倒败坏者几希矣,何独一事之失,一行之亏乎!且以汉、唐观之。庸昏之主固不必言,如孝武、明皇,亦坐此而致败。孝武当文、景之后,雄才大略,可与有为者也。奈何秉心不正,左右前后之人观其向者,投合所好,如张汤、杜周以惨刻而受知,东方朔、郭舍人以猾稽而得幸,李延年之谀媚,江充之阴狡,与夫台池苑囿之观,弋猎犬马之戏,相与攻之,卒至于海内骚动,而汉室因以中衰。明皇励精政事,开元之际,几至太平,亦云盛矣。然侈心一动,穷天下不足以为乐,则有宇文融以言利进,韦坚、杨慎矜以裒刻显,李林甫之奸邪,杨国忠之淫蛊,相与攻之,而明皇溺其所甚爱,忘其所可戒,卒至于天宝之祸,不可救药。观二君之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后世所以惜之。范祖禹以为人主之心不可以有偏好,盖好有所偏,必将迷而不返。以万乘之国而迷其所好,则一时憸佞便嬖皆将承意顺旨,以侥倖恩宠,唯恐其不至。于是优赏滥赐,上下相蒙,虽有彊谏力争之士,能遽回其势乎!故臣尝论人主之于天下,唯当清静寡欲,求所以安宗庙、定社稷、活百姓之道而力行之,舍是皆不足留意。唐太宗知夫人主一心,而攻之者甚众,自谓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呜呼,若太宗可谓知治道矣。祖禹作《唐鉴》而撮取其语,岂无意哉!
赠宗孟四首 其四 清末至民国 · 黄浚
押哿韵
世衰党怨急,抵黜遂及我。
固知理宜然,意亦实相左。
纷纷誇攀龙,少俟竟鳖跛。
犹吾崔大夫,何事盛舂簸。
嗟君勇制法,骇浪未忘舵。
辟徵遽见及,不畏权贵哆。
皇天或哀矜,几辈富而哿。
弧辰美扬觯,文辩并駊騀。
狂言祢谁诛,一笑宥炙輠。
杨万里谥议 南宋 · 李道传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七、《诚斋集》卷末、《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七
切观国朝文章之士特盛于江西,如欧阳文忠公、王文公、集贤学士刘公兄弟、中书舍人曾公兄弟、李公泰伯、刘公恕、黄公庭坚。其大者古文经术足以名世,其馀则博学多识,见于议论溢于词章者亦皆各自名家。求之他方,未有若是其众者。然尝论之,此八九公所以光明隽伟著于时而垂于后者,非以其文,以其节也。盖文不高则不传,文高矣而节不能与之俱高,则虽传而不久,是故君子惟其节之为贵也。此八九公者出处不同,用舍各异,而皆挺然自立,不肯少贬以求合。有如王公,学术政事虽负天下之责,而高风特操固有一时诸贤所不敢望以及者。以如是之节,有如是之文,此其所以著于时而垂于后也。南渡以来,世不乏人,求之近岁,若宝谟阁学士杨公者,其真所谓有是文而有是节者乎。公之文辩博雄放,自其少日已盛行于世,晚年所著益复洪深。其为诗始而清新,中而奇逸,终而平淡,如长江漫流,物无不载,遇风触石,喷薄骇人,盖不复可以诗人绳尺拘之者。天下之士固莫不知有杨公之文矣。其平生出处,则初见知于孝宗,未久即去,终见知于光宗,又未久即去。今天子一再收召,竟以老不复出。始终四五十年间,非特不悦于流俗而已,虽一时名卿贤大夫汇征之际,苟惟论议少异,则亦未尝少屈以徇之,公之节为何如哉?昔人论苏文忠公在元丰不容于元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以为非随时上下人,公其有焉。公没后二年,其子长孺自言于朝,谓公虽已老,不忘天下之忧。及闻韩侂胄首开兵端,为之流涕叹息,夕不寐,朝不食,手书八十四言以示子孙,皆孤愤诀绝之词,书毕自缄题之,掷笔隐几而没。长孺乞以其事宣付史馆,天子从之,且诏有司定谥,太常博士谥公文节。道传曰:它人之文以词胜,公之文以气胜,惟其有是节,故能有是气,惟其有是气,故能有是文也。此公所以特立于近岁以来,而无愧于江西先贤之盛也。博士按道德博闻能固所守之法易公名,当矣,道传尚何词?谨议。
跋赵表之所藏江氏民表帖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三、《毗陵集》卷一○
定力坚决,故不退转;慧观照了,故不疑悔。古人用能成办大事,况世间法乎?至于死生去来,殆犹戏事耳。钓台老人将寂,犹为广济之民一行,其出于此也欤。谆谆于表之,盖为道也。
古今考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四、《古今考》卷首、《南宋文范》卷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五六
渠阳山中暇日编校经传,自两汉诸儒去古未远,已不能尽识三代遗制。凡冕服车旗类以叔孙通所作汉礼制度为据,其所臆度者无以名之,则曰犹今之某物。然孔、贾诸儒为之疏义,则又谓去汉久远,虽汉法亦不可考。因叹三代遗制始变于周末,大坏于秦汉,而尽亡于魏晋以后,虽名物称谓、字义音释,亦鲜有存者,故使经生学士白首穷经而弊弊于训故佔毕之末,有终其身而不能尽知者。呜呼,是谁之咎与!《解》之繇曰:「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汉承秦敝,大难既解,是无所往也,而昧于来复夙往之戒,徒能随世就事,为秦汉以后规摹。贾谊所谓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者,盖欲及时定制,尽复三代之旧,为万世太平计,而一时君臣不足以知此,至董仲舒、王吉则寖远寖疏。盖自是人情习于简陋,古制益不可考矣。姑即汉纪随文辩證,作《古今考》。
有宋永兴军香城善感禅院主广慈大师海公寿塔记(元丰元年九月) 北宋 · 释慧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金石萃编》卷一三七
大师名智海,字济叔,姓刘氏,耀州三原留册民家子也。生于祥符三年庚戌之岁,既满月,张庆席,会亲于家,有善相者曰:「此儿异日非尘埃中物,但幼龄多患,而不利所天耳」。甫八岁,果得疾,未瘳而父先朝露。母王氏事佛尤笃,日常一食,以求其安。越三年,夜梦梵僧抚师之顶,谓王氏曰:「此法器也,亟归诸释氏,则其病自愈」。翌日王氏焚香像前,稽首而诺之,月馀病间。天圣元年,始辞家入长安,依香城主僧承瑜习浮屠法。八年,去氏削发。明年,受具为比丘。从而植学经论之场,左右采获,深达义趣。加之性行醇谨,多为宿德之所推许。未几,举充庆安寺主,绳众以宽,集事以勤,上下称治。由厥师顺寂还院,充维那,纪纲不紊,宾主胥悦。寻以本府表叹阙员,又补师以尸其局。皇祐三年,殿前太尉许公怀德德师素深,遂荐章服。嘉祐四年,又领府命,主澄矜院事。熙宁三年,府尹左丞钱公明逸谓百塔兴教禅院,昔贤之遗迹,古都之上游,宜于诸寺择高行僧以董其众。师首膺其选,佥谓得人。居凡二年,度门弟子七人,以善感主僧承诰化去,乃徇众命,归嗣院事。其为治也,安而不扰,简而有成。尝患院之旧井卤不可用,一日领其徒于中门之外,东北之隅,以卜井地,恪诚再拜,祈佛冥加,果得甘泉,觱沸清泠,殿中丞侯可记之详矣。师能以四摄归人,故辅翼之俦,乐宣其力。致院务多暇,披揽贝书,手不释卷。阅《大藏经》一遍,《法华》、《金刚经》各周一藏,并营蒲塞以庆之。既而名闻上都,美传戚里,都尉王公诜奏号广慈,以旌行业。师尝念新新生灭,駃于奔马,岂以后事累其徒耶?乃于万年县龙首乡浐水之西原,预卜葬地,垒塔既成,走介抵洛,丐余文以次其实。余两游长安,皆馆师之院,粗稔其迹,故直书不让也。自祥符庚戌至元丰戊午,师之寿六十有九,师之臈四十有九。两院度门弟子共二十六人,后之可纪者,非余所知,在师之贤,二三子而续之云。时元丰改元秋九月重阳前一日,寓三陵永昌院文辩大师慧观记。师弟赐紫沙门德邕立石,安民师刊。
七交七首(天圣九年) 其三 杨户曹 北宋 · 欧阳修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子聪江山禀,弱岁擅奇誉。
盱衡恣文辩,落笔妙言语。
胡为冉冉趋,三十滞公府。
美璞思善价,浮云有夷路。
大雅恶速成,俟命宜希古。
京兆府香城善感禅院新井记(熙宁七年正月) 北宋 · 侯可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金石萃编》卷一三七、金石苑、绩语堂碑录
天生五材,下民日用而不可不备。惟水火相须之急,《洪范》弗得弗先。或阙乎一,黔首罔以为生。及乎用之之情,无不择其精粹者也。一事不精,未有不思其更革者也。长安寔汉唐之故都,当西方之冲要,衣冠豪右,错居其间。连薨接桷,仅数万家,官府、佛寺、道观又将踰百,计其井不啻乎万也。然而舄卤之地,井泉惟咸,凡厥膳羞烹饪,皆失其味,求其甘者,略无一二焉,又非井之用也。井之道,上行而在及乎众,及乎众则众所归也。众所归者,泉寒而味甘也。泉寒而味甘,则井道之广也。《易》曰「井冽寒泉食」,是得其中而众所归者也。既咸而不食,则失井之道也。井道既失,众所不来也。故多舍弃旧井而改卜其地,求发泉源之甘醴者,则未尝有如其意者也。有香城院,直府庭之东南隅千步而近。院处诸梵宇之甲者,僧徒童行、官客仆从,日不减其数百人。旧井一十一空,水之所供,浴室、厨爨、浣濯、马厩、秣饲之事,崇朝及暮,用汲无穷。厥味甚不甜美,久厌其食。众共来请于主僧智海师曰,愿改卜地以成井,以足大众茶药之用。海师齐肃诚意,乃即其请。越三日,集僧徒,行浮屠教之法事于大门内东垣下,后以杖卓其地,命匠者具畚锸兴工。二日而井成。其泉源沸涌,澄然而甘寒,宜其食也。傍及左右所居之民,往来汲取,养而不穷。嗟乎!非诚意精絜、感物之深者,物莫肯应焉。智海师戒律淳笃,正心无我,住持修整,孰不瞻向?以斯之应,可谓师之行果者欤。熙宁七年正月晦日记。文辩大师慧观书。南山李元直篆。典座僧德安、维那僧德岳书状。赐紫德邕、供养主僧德越、住持沙门赐紫智海立石。镐都武德诚刻字。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六七九。
文辩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三、《古文集成》卷六七
礼始于太一,文亦始于太一。混沌凿矣,文无不在。于天得文之高,于地得文之厚,于日月星辰得文之光辉发越,于风雷、雨露、霜雪得文之鼓舞、震曜、润泽、严威,于山岳得文之崷崒峥嵘,于江、河、淮、济、大海得文之源深流长,千变万态,不主故常,而卒有所归,于鬼神得文之幽,于草木花实得文之微,于金石得之坚,于鸟兽虫鱼得文之飞动俦匹,于都邑、城池、屋庐、冠屦、衣裳、车舆、旂旗、百尔器械得文之方圆、曲直、巧而且法。其在人也,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得文之顺,于升降、揖逊、献酬得文之和,于贺庆、福祥得文之喜,于干戈、兵戎得文之怒,于富贵、利达得文之显,于贫贱、困穷、幽忧、无聊得文之抑,于庄钦、端肃得文之正。是其文也,而其实也,道也,德也,忠信也,孝弟也,仁义礼智也。耳所听,目所视,手所执,足所履,无非文也。耳目手足所及,即理之所在;理之所在,乃文之所在也。理发于外,得于心,成于文,谓之自然。圣人以自然为经。经者,圣人不能不为者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孔皆是也。去圣人日远,孰不为文,而有所谓自然之重者,人之重之也,莫知其所由;己之见重于人也,亦莫知其所由。重之者不必在于当时,尤在于后世。此所以见其自然也。孟、荀、扬、韩,其自然之重欤!四氏之文,亦有议其非者矣,亦有自为矛盾者矣,终不足以夺众多之重。世固有为四氏之所为,以自附于四氏,而人卒不与者。犹宋襄公之霸,有附之者,有不附之者,而霸卒不成;不若桓、文得众,而后世犹以为霸也。文未尝无弊也,欲去之非他也,唯循中则无诡谲夸诞,唯自得则无攘夺劫取,唯高明则无暗沓鄙浅,唯劲挺则无柔靡芜秽,唯广大则无碎锁丛杂,唯检束则无滥溢瀰漫,唯公平则无险怪僻执,唯变通则无局趣拘牵,唯有守则无迁就傅会,唯不惑则无妖冶侈纵。意得其正,智得其圆,气得其直,神得其全,故能推而纳诸自然。
贺集贤相公启(代人作)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六、《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一、《启隽类函》卷一五、《永乐大典》卷一○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恭以禁座流恩,政堂迁秩,宠兼常伯,守在冬官,伏惟庆慰。恭以某官袭气堪舆,禀精河岳。风华懋美,峣若东南之筠;天韵纯沦,温如西北之璞。不阶尺木,遂致青云。世图任于老成,日对扬于休命。股肱作相,素同国体之安;喉舌命官,遂致文明之政。兹为异数,允答具瞻。某充位外藩,希风上国。观文辩叙,弥高天老之台;通谒为仪,寖远豆晏之日。欢愉无状,震慄兼常。
止斋春秋后传左氏章指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七、《攻愧集》卷五一、《止斋先生春秋后传》卷首
《春秋后传》、《左氏章指》二书,故中书舍人止斋陈公傅良之所著也。《春秋》之学不明久矣,啖、赵之后,至本朝而后有泰山孙先生复,尊王之说弥显,公是刘先生敞《权衡》、《意林》等书,订證尤详。伊川程先生颐虽无全书,而一序所该,圣人之大法备矣。自王荆公安石之说盛行,此道几废。建炎绍兴之初,高宗皇帝复振斯文,胡文定公安国承伊洛之馀,推明斯道,劝讲经筵,然后其学复传,学者以为标准,可谓大全矣。东莱吕公祖谦又有集解行于世,《春秋》之义殆无遗蕴。止斋生于东嘉,天资绝人,诵书属文,一旦迥出诸老先生上,敛然布衣,声名四出。六经之说,流行万里之外,而其学尤深于《春秋》。钥非深于此者,尝涉猎诸公之书,非不明白,然亦不过随文辩释,间有前后相为发明者,亦不见体统所在。钥自客授之初,即从止斋游,虽不得执经其门,尝深叩之。同在西掖时,始以《隐公后传》数篇相示,因为道《春秋》之所以作,左氏之所以有功于经者,其说卓然。且曰:「自余有得于此而欲著书,于诸生中择其能熟诵三传者,首得蔡君幼学。蔡既仕,又得二人焉,曰胡宗,曰周勉。游宦必以一人自随,遇有所问,其应如响」。而此书未易成也,未几去国,而钥亦归,虽若相忘于江湖,而友朋之来,必以此书为问。虽亲炙之者跪以请,则曰:「此某身后之书也」。迨卒于嘉泰三年,而此书始出。其婿林子燕最得其传。又四年,而后长子师辙与其徒汪龙友以二书来。钥老矣,如获希世之珍,屏去他书,穷昼夜读之,始尽得其大意。呜呼,盛哉!盖未有此书也。先儒以例言《春秋》者切切然以为一言不差,有不同者,则以为变例,窃以为未安。公之书不然,深究经旨,详阅世变,盖有所谓隐、桓、庄、闵之《春秋》,有所谓僖、文、宣、成之《春秋》,有所谓襄、昭、定、哀之《春秋》。始焉犹知有天子之命,王室犹甚威重,自霸者之令行,诸侯不复知有王矣。桓公之后,齐不竞而晋霸;文公既亡,晋不竞而楚霸。悼公再霸而又衰,楚兴而复微,吴出而盟诸夏,于越入吴,而《春秋》终矣。自杜征南以来,谓平王东周之始王,隐公逊国之贤君,其说甚详。而公以为不为平王,亦不为隐公,而为桓王,其说为有据依。又其大节目如诸侯改元,前所未有。齐鲁诸大国比数世间,有世而无年。至记厉王奔彘,始有纪年。古者诸侯无私史,《乘》与《梼杌》、《春秋》皆东迁之史也。书齐郑盟于石门,以志诸侯之合,书盟于咸,以志诸侯之散,是《春秋》之终始也。隐、桓、庄之际,惟郑多特笔;襄、昭、定、哀之际,惟齐多特笔。诸侯专征而后千乘之国有弑其君者矣,大夫专将而后百乘之家有弑其君者矣。宋、鲁、卫、陈、蔡为一党,齐、郑为一党。公会齐、郑干中丘而后诸侯之师衡行于天下,罪莫甚于郑庄,宋、鲁、齐、卫次之。而父子兄弟之祸,亦莫甚于五国,是可为不臣者之戒矣。齐桓公卒,郑遂朝楚;夏之变夷,郑为乱阶。侵蔡遂伐楚,以志齐桓之霸;侵陈遂侵宋,以志楚庄之霸,足以见夷夏之盛衰矣。书公孙兹帅师,书公孙敖帅师,书公子季友卒,皆见三家之所从始。首止之盟,郑伯逃归,不盟则书,以其背夏盟也。厉之役,郑伯逃归,不书,盖逃楚也。夷夏之辨严矣。自隐而下,《春秋》治在诸侯;自文而下,治在大夫。有天下之辞,有一国之辞,有一人之辞。于干戈无所不贬,于玉帛之使则从其爵,劝惩著矣。文十年而狄秦,又三十年而狄郑,又五十馀年而狄晋。狄郑犹可也,狄晋甚矣。贬不于其甚,则于事端,馀实录而已矣。此皆先儒所未发。至僖之三十一年,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极言鲁之用天子礼乐,以明堂位之言为不然。惠公始乞郊而不常用,僖公始作颂而以郊为夸,引祝鮀之言为證,此尤为前所未闻也。若左氏或以为非为经而作,惟公以为著其不书,以见《春秋》之所书者,皆左氏之力。《章指》一书首尾专发此意。昔人以杜征南为丘明忠臣,然多曲从其说,非忠也。公之《章指》谓「君子曰」者,盖博采善言,「礼也」者,盖据史旧文,非必皆合于《春秋》。或曰后人增益之,或曰后人依仿之,或以凡例义浅而不取,或以例非左氏之意。盖爱而知其恶者,乃所以为忠也。又言庄公元年至七年及十九年以后,讫终篇多无传,疑有佚坠,公之求于传者详矣。呜呼!与止斋游,前后三十年,不得卒业于其门,既兴殄瘁之悲,而后得二书,其间尚有欲质疑而不可得,此所以抚卷三叹而不能自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