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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语 其一 孙吴 · 陆景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
谨案:《隋志·儒家》注:「典语十卷,典语别二卷,并中夏陆景撰亡。」《旧唐志》有《典语》,无《典语》别,《新唐志》作《典训》,皆十卷。《三国志》:「陆抗子五:晏、、玄、机、云。」字士仁,澡身好学,著书数十篇。王浚东下,及兄晏俱遇害,其书宋不箸录,而民间仅或流传。三年前,闻绍兴君理堂游幕山左,携有宋写残本二卷,余未获见之,仅从《群书治要》写出七篇,益以各书所载为一卷,他日理堂获吾书合订之,以广其传》,岂非美事?嘉庆十九年岁次甲戌八月
爵禄赏罚,人主之威柄,帝王之所以为尊者也。
故爵禄不可不重:重之则居之者贵,轻之则处之者贱。
居之者贵,则君子慕义;
取之者贱,则小人觊觎。
君子慕义,治道之兆;
小人觊觎,乱政之渐也。
《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人」。
故先王重于爵位,慎于官人;
制爵必俟有德,班禄必施有功。
是以见其爵者昭其德,闻其禄者知其功。
然犹戒以威罚,劝以黜陟,显以锡命,耀以车服,故朝无旷官之讥,士无尸位之责矣。
夫无功而受禄,君子犹不可,况小人乎?
孔子所以耻禀之封,而恶季氏之富也。
故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
苟得其志,执鞭可为;
苟非其道,卿相犹避。
明君不可以虚授,人臣亦不可以苟受也。
《书》曰:「天工人其代之」。
是以圣帝明王,重器与名,尤慎官人。
故周褒申伯吉甫箸诵;
祈父失职,诗人作刺;
王商为宰,单于震畏;
千秋登相,匈奴轻汉。
推此言之,官人封爵,不可不慎也。
官得其人,方类相求,虽在下位,士以为荣也。
俗以货成,位失其守,虽则三公,士以为辱也。
故王阳在位,贡公弹冠
王许并立,班伯耻之。
天子据率士之资,总三才之任,以制御六合,统理群生,固未易为也。
是以圣帝明王,忧劳待旦,勤于日昃,未有不汲汲于求贤,勤勤于远恶者也。
故大舜招二八于唐朝,投四凶于荒裔,殛鲧不嫌登,亲仁也;
举子不为宥父,远恶也,以能昭德立化,为百王之命也。
夫世之治乱,国之安危,非由他也。
俊乂在官,则治道清;
奸佞干政,则祸乱作。
故王者任人,不可不慎也。
得人之道,盖在于敬贤而诛恶也;
敬一贤则众贤悦,诛一恶则众恶惧。
昔鲁诛少正,佞人变行;
燕礼郭隗,群士响至,非其效与?
然人主处于深宫之中,生于禁闼之内,眼不亲见臣下之得失,耳不亲闻贤愚之否臧,焉知臣下谁忠谁否、谁是谁非?
须当留意隐括,听言观行,验之以实,效之以事,能推事效实,则贤愚明而治道清矣。
王者所以称天子者,以其号令政治,法天而行故也。
夫天之育万物也,耀之以日月,纪之以星辰,运之以阴阳,成之以寒暑,震之以雷霆,润之以云雨。
天不亲事,而万事归功者,以所任者得其宜也。
然握璿玑,御七辰,调四时,制五行,此盖天子之所为任者也。
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帝王之盛莫过虞。
帝尧之末,洪水有滔天之灾,烝民有昏垫之忧,于是咨嗟四岳,举及侧陋。
虞舜既登,百揆时叙,二八龙腾,并干唐朝,故能扬严亿载,冠德百王。
既受终,并简俊德,咸列庶官,从容垂拱,身无一劳,而庶事归功,光炎百世者,所任得其人也。
天子所以立公卿、大夫、列士之官者,非但欲备员数设虚位而已也。
以天下至广,庶事总猥,非一人之身所能周理,故分官别职,各守其位。
事有大小,故官有尊卑;
人有优劣,故爵有等级。
三公者,帝王之所杖也。
自非天下之俊德,当世之良材,即不得而处其任;
处其任者,必其责;
在其任者,必知所职。
夫巨辅社稷,佐日扬光,协齐七政,宣化四方,此三公之职。
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大臣不亲细事,犹周鼎不调小味也。
故《书》曰:「元首丛脞哉?
股肱惰哉?
庶事隳哉」?
此之谓也。
陈平曰:「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外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得」字下旧衍「其」字,依《汉书·陈平传》删。)任其职也」。
可谓知其任者也。
天下至广,万机至繁,人主以一人之身,处重仞之内,而御至广之士,听至繁之政,安知万国之声息,民俗之动静乎?
故古之圣帝,立辅弼之臣,列官司之守,劝之以爵赏,戒之以刑罚,故明诚以效其功,考绩以核其能,德高者位尊,才优者任重,人主总君谟以观众智,杖忠贤而布政化,明耳目以来风声,进直言以求得失。
夫如是,虽广必周,虽繁必理。
何则?
御之有此具也。
夫君称元首,臣云股肱,明大臣与人主一体者也。
克明俊德,守位以人,所以强四支而辅体也。
其为己周,岂细也哉?
苟非其选,器不虚假;
苟得其人,委之无疑。
君之任臣,如身之信手;
臣之事君,亦宜如手之系身,安则共乐,痛则同忧。
其上下协心,以治世事,不俟命而自勤,不求容而自亲,何则?
相信之忠著也。
是以天子改容于大臣,所以动之也;
人臣尽命于君上,所以报德也。
宠之以爵级,而天下莫不尊其位;
任之以重器,天下莫不敬其人;
显之(《御览》七百七十三作「臣」。)以车服,天下莫不瞻其荣者,以其光景于辰耀,登(疑有「泰」字。)阶于天路也。
若此之人,进退必足动天地而应列宿也。
故选不可以不精,任不可以不信,进不可以不礼,退不可以权辱。
贾生尝陈阶级,而文帝加重大臣,每贤其遗言,博引古今,文辞雅伟,真君人之至道,王臣之硕谟也。
夫料才核能,治世之要也。
凡人之才,用有所周,能有偏达,自非圣人,谁兼资百行,备贯众理乎?
故明君圣主,裁而用焉。
昔舜命群司,随才守位;
汉述功臣,三杰异称,况非此俦,而可备责乎?
造父善御,师旷知音,皆古之至奇也。
使其探(旧校云「探」疑「换」)事易伎,则彼此俱屈,何则?
才有偏达也。
人之才能,幸皆此类,不可不料也。
若任得其才,才堪其任,而国不治者,未之有也。
或有用士而不能以治者,既任之,不尽其才,不核其能,故功难成而世不治也。
马无辇重之任,牛无千里之迹,违其本性,责其效事,岂可得哉?
使韩信下帷,仲舒当戎,于公驰说,陆贾听讼,必无曩时之勋,而显今日之名也。
何则?
素非才之所长也。
推此论之,何可不料哉!
政有宜于古而不利今,有长于彼而不行于此者。
风移俗易,每世则变,故结绳之治,五帝不行;
三代损益,政法不同;
随时改制,所以救弊也。
《易》曰:「随时之义大矣哉」!
孔子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明用武有时。
昔秦杖威用武,卒成王业,吞灭六国,帝有天下;
而不斟酌唐虞,以美其治,损益三代,以御其世,尔乃废先圣之教,任残酷之政,阻兵行威,暴虐海内,故百姓怨毒,雄桀奋起,至于二世,社稷湮灭,非武不能取,而所守之者非也。
《传》曰:「夫兵犹火也。
不戢将自焚」。
秦无戢兵之虑,故有自焚之祸,好战必亡,此之谓也。
徐偃王好行仁义,不修武备,楚人伐之,身死国灭。
天下虽安,武不可废。
况以区区之徐,处争夺之世乎?
忘战必危,此之谓也。
汉高帝发迹泗水,龙起丰沛,仁以怀远,武以弭难,任奇纳策,遂埽秦项,被以惠泽,饰以文德,文武并作,祚流世长,此高帝之举也。
秦、汉俱杖兵用武,以取天下,汉何以昌?
秦何以亡?
秦知取而不知守,汉取守之具备矣乎!
中世,孝武以成功恢帝纲,元成以儒术失皇纲,德不堪也。
王莽之世,内尚文章,外缮师旅,立明堂之制,修辟雍之礼,招集儒学,思遵古道,文武之事备矣;
然而命绝于渐台,支解于汉刃者,岂文武之不能治世哉?
而用之者拙也!
班输骋功于利器,拙夫操刀而伤手,非利器有害于工匠。
而夫膏梁旨馔,时或生疾;
针艾药石,时或瘳疾,故体病而攻之以针艾,疾瘳则养之以膏梁;
文武之道,亦犹是矣。
世乱则威之以师旅,道治则被之以文德。
天生烝民,授之以君,所以综理四海,收养品庶也。
王者据天位,御万国,临兆民之众,有率士之资,此所以尊者也。
然宫室壮观,出于民力;
器服珍玩,生于民财;
千乘万骑,由于民众。
无此三者,则天子魁然独在,无所为尊者也。
明主知(本作「智」,以意改。)君阶民以为尊,国须政而后治。
其恤民也,忧劳待旦,日昃忘飧,恕己及下,务在博爱
临御华殿,轩槛华美,则欲民皆有容身之宅,庐室之居;
窈窕盈堂,美女侍侧,则欲民皆有配匹之偶,室家之好;
肥肉淳酒,珠膳玉食,则欲民皆有余粮之资,充饥之饴,轻裘累暧,衣裳重玺,则欲民皆有温身之服,御寒之备:凡四者生民之本性,人情所共有,故明主乐之于上,亦欲士女欢之于下,是以仁惠广洽,家安厥所。
临军则士忘其死,御政则民戴其化,此先王之所以丰动祚享长期者也。
若居无庇首之庐,家无配匹之偶,口无充饥之食,身无蔽形之衣,婚姻无以致聘,死葬无以相恤,饥寒入于肠骨,悲愁出于肝心,虽百舜不能杜其怨声,千尧不能成其治迹。
是以明王御世,恤民养士,恕下以身,自近及远,化通宇宙,不惧民之不安,故能康厥世治,播其德教焉(已上并《群书治要》)
与戴季甫书 其四 西晋 · 陆云
 出处:全晋文
武陵荆州云多人士,闻周孟子、伍令明潘世长诸人,并为美德,心常依依。
今日遭遇,良骥展力之秋也。
不审达者凡有几人,无因听承诲语,咨禀未闻。
每怀勤企,表不尽言。
宋故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食实封四百户赠太傅中书令谥曰文简毕公墓志铭1006年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武夷新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景德二年十月乙酉,上御崇政殿丞相太原公早朝,方候对于殿庐中,与同列议所以条奏之事。
侃侃自若,俄顷风眩暴作,不能入谒。
上亟令太医切脉,饵以良药,遣中贵人络绎致问。
良久疾甚,殆不知人。
上不俟驾,躬自临视。
肩舁归第,即日以不起闻。
上又亲至其居,临哭之恸,赐白金三百斤,诏废朝五日,册赠太傅中书令
君臣之际,斯为至矣;
哀荣之数,亡以加矣。
公讳士安字舜举
其先文王之昭,功参于并建;
魏万之后,兆启于大名
锡羡流光,世德弥劭。
衣冠阀阅,史策相沿,盖为海内之名宗,无愧山东之著姓。
公之远祖,占籍于代郡雁门,以财力雄边,敦尚气节;
以义方训子,蕴积庆灵。
至公之曾王父宗昱,以州里推贤,孝廉中选,仕至云州云中
王父球,位罔克量,仕不越乡,终本州别驾
烈考乂林,以廊庙之姿,屈于州县,以清白之训,遗于子孙,终澶州观城
逮公之光辅大政,若时登庸,缉熙庶工,平章百揆,天子嘉同德之美,尊奖于宰司,举追命之典,褒崇于先正。
乃诏有司,赠公太王父为太子太保,曾祖母吴氏,追封邓国太夫人
王父太子太傅,祖母史氏韩国太夫人
烈考太子太师,妣乐氏代国太夫人,继母祝氏邓国太夫人
盛德之后,垂裕乎百世;
自天之泽,光被于九原。
蕃衍之祥,斯不诬矣。
公器宇宏廓,风规爽迈。
爰自稚齿,逮于成人,介然不群,卓尔有立。
横经乡校,拳拳服膺;
视膳庭闱,烝烝就养。
公始在襁褓,即失所生。
既罹悯凶,鞠于祖母。
太师继室以刘氏、祝氏历事之,率礼无违,因心不匮。
纯孝之德,士类攸称。
胜冠之年,缠忧曷怙,几筵号慕,栾棘尽哀。
既而阅先君手泽之遗文,披奕世家藏之群籍,念立身扬名之训,思切磋博习之规。
澶渊近畿,逢掖盖寡,交游所及,孤陋是虞。
且闻圃田,雅多君子,因奉祝夫人徙居焉,乃得今杨徵君璞、工部韩侍郎丕、及故光禄刘少卿锡。
博约浸润,遂通百家之言;
直谅多闻,是为三益之友。
岁祀未久,至业大成,从赋春官,时名籍甚。
乾德中礼部员外郎、知制诰王公祐,以名德掌贡部,乃擢公上第焉。
邠帅杨廷璋备璧马之聘,延置幕府
赞樽俎之画,允为嘉宾,伸于己知,尽心所事。
俯及二毛之岁,始沾一命之荣,除济州军事推官
时所亲李公谦浦适牧是郡,筦榷之利,俾公专掌。
岁致馀羡,民用胥悦。
太祖闻其名,徵赴阙,面授兖州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迁大理寺丞,兼掌河运。
方船之转漕攸资;
九年之储,廪庾斯实。
吴越王修来朝之礼,献益地之图,海隅苍生,初被皇化,慎柬良吏,抚绥远民,即以公知临海郡事,就迁太子左赞善大夫
江东诸州,鄱阳为大,地征甚厚,户籍尤富,非有济时周物之用,拨烦治剧之才,临于是邦,鲜不败事。
公自台徙饶,踰年报政,职务修举,吏民便之,改殿中丞
归朝,为监察御史,受诏知乾州
公以母夫人在喜惧之年,有羸老之疾,咸秦之地,驿置尤赊,扶侍之官,登顿良苦,因上言求督汝坟公田,以奉甘旨。
官闲务简,遂其所好;
家贫俸薄,不以婴怀。
太宗皇帝崇建戚藩,夹辅王室,精择僚佐,翊赞亲贤,即以公为左拾遗、冀王府记室参军
侍从平台,从容朱邸,成碣馆好贤之美,赞东平乐善之风。
至于曳裾王门,仙姿冠玉,抽毫客右。
藻思凌云,独步一时,夐出群萃。
藉田毕,就转考功员外郎
未几,以本官知制诰,藩王以借留为请,天子不之许也。
再岁,召入翰林学士
公上言「祢庙二名,有所嫌避」,明诏敦谕,不容辞职。
天子嘉得贤之美,议者蔚知礼之称。
又受诏与苏易简知贡举
是岁,郡国贡士以二万数,奏名亦数千人,至公无私,群议归美。
会郊祀,拜主客郎中学士如故。
俄授右谏议大夫、知颍州
属淫雨降灾,嘉谷不稔,公乞开公廪以振乏绝,望赐田租以惠疲瘵,帝俞其请,民实受赐。
会今上尹正京府,宠绥神州,驿召公开封府判官
未几,肇启储闱,并设官属,申命公兼太子右庶子,迁给事中,领职如故。
属大明继照,苍震丕承,拜工部侍郎、充枢密直学士、兼知开封府事。
邦畿之间,实方国之都会;
辇毂之下,盖市狱之兼容。
簿书期会之烦,豪右侵并之弊,公击断无滞,浩穰以清。
俄抗封章,求解剧任,即拜礼部侍郎,再入翰林学士
前席虚伫,清宴延登,动静咨询,周旋献纳。
且以禁林书诏之填委,周庐宿直之勤劳,屡面至尊,辞以目疾,除兵部侍郎、知上党郡事。
水深土厚,足以养疴;
德兴廉,于焉静理。
神明之化,期月有闻。
秩满徵还,以本官充翰林侍读学士
数月,兼秘书监
金华侍讲,允谓深严;
秘府刊书,是资鸿博。
论思慎密,体温室之不言;
学问淹通,蕴河东之默识。
为儒林之领袖,实朝右之羽仪。
然而民望攸归,公议斯逼,果跻鼎席,同秉国钧
景德元年七月,以公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踰月,以本官平章事监修国史,与今中书上谷公并命焉。
是月,天骄寇边,銮舆薄伐,公以美疹之故,不果扈从。
旦夕治疗,幸其有瘳,追及澶渊,见于行在。
是时皇上讲和戎之利,继好以息民;
修弭兵之盟,天旋而饮至。
公运筹汉幄,早启兴邦之言;
偃节灵台,亲逢《下武》之运。
同心一德,叶赞于钦明;
夙兴夜寐,弥纶于职业。
无何腠理生疾,赐告家居,中人国医,冠盖相望。
公以为三事之任,四海具瞻,镇抚外夷,将明万务。
陟降帝右,非可以贪荣;
寅亮天工,非可以旷职。
遂陈手疏,愿解枢轴
上特降优诏,不允其请,申命近臣,俾之谕旨,丁宁备至,靡容逊让。
公感极以泣,疾亦稍平,入觐穆清,面陈至恳。
上敦奖尤异,毗倚弥深,而公常膳载加,自公匪懈。
有犯无隐,方宣补衮之勤;
外强中乾,忽起逝川之叹。
梁木斯坏,何哲人之云亡;
同体忽亏,实元后之深痛。
呜呼!
享年六十有八。
上特为制服发哀,群臣奉慰。
追录嗣子,及于诸孙,乃至给使之微,咸蒙甄奖之泽。
又特命皇城使爱州刺史卫公绍钦监护葬事。
太常考行,谥曰「文简」。
发引之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丧。
即以今年正月辛酉,归葬于郑州管城县马亭乡庐村之南原,从先太师之茔,礼也。
公积阶金紫,策勋上柱国,三进爵为公,加真食之封,益功臣之号,人爵之盛,曷以加焉!
东阳骆氏,累封陈国夫人
出于华宗,作合君子,享是偕老,宜其永年。
二子:长曰世长太子中舍,裕蛊驰称,道光于济美;
次曰庆长,大理寺丞,闻《诗》禀训,志耸于象贤。
三女:长适故刑部员外郎李象,次适进士张扶,先公而逝;
次适江州德化簿刘宗诲,职方郎中蒙叟之子也。
二孙:从善、从古,俱任将作监主簿
虽在羁丱之年,并敦孝谨之行。
有后之庆,岂诬也哉!
公通介有常,谦卑不伐。
接下和易,未尝轻于匹夫;
与人久要,以是称为长者。
居然俭约,不爽于素风;
中外践更,克守于清节。
善谈名理,听者忘疲;
多识典故,酌之不竭。
掌书命,润色之美居多;
亟预畴咨,献替之勤斯
洎入参大政,荐陟中枢,年耆益明,人望唯允。
展四体以率职,曾无越思;
奉三接以矢暮,于焉尽瘁。
居位之日尚浅,致君之略未伸,遽兹归全,盖有遗恨。
性嗜坟史,手不释卷。
晚年写书百卷,字皆方寸,躬自雠对,以备观览。
常所著述,遗札颇多,诸孤等孜孜编缀,为三十卷。
垂世不朽,其在兹乎!
某早奉音徽,屡陪谈宴。
矧又紫垣掌诰,联之官曹;
黄閤拜尘,熟之风采。
且令嗣之勤请,迫玄寝之有期,愿志幽扃,岂敢牢让。
铭曰:
毕氏之先,肇基洪源
大名启胄,后裔实蕃。
公之乃祖,始居雁门
于州县,不违丘樊。
允太师,贻谋济美。
志四方,考终百里。
公之既孤,不学斯耻。
徙居圃田多君子。
杖策从赋,登名太常
随牒应聘,嘉言孔彰。
乃督河漕,乃佩郡章。
岁满增秩,寘彼周行。
乃佐戚藩,乃司雅诰。
蕴藉风规,周旋辅导
雍容内庭,涣汗大号。
谏官长人,善政云报。
翼翼京邑,巍巍东朝
珥笔垂绅,是为元僚。
宥密枢衡,深严禁署。
侍从论思,再迭处。
上党之治,民惟去思。
宣室之对,帝乃畴咨。
入践岩廊,冠于宰司
民具尔瞻,百工允釐。
永年未登,二竖兴沴。
人之云亡,天不憖遗。
恩极临丧,礼优赠襚。
帝念良臣,永怀遗懿。
野苍茫兮风飕飕,马萧萧兮旐悠悠。
都城兮遵广陌,溯新阡兮归故丘。
俯咸、洛之大道兮,介溱洧之通流。
呜呼!
贤相之墓兮在此,陇树拱兮春复秋。
重修滑州公府大厅记天禧二年 宋 · 赵世长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
公府大厅,乃有唐开元中李邕任滑帅时所建。
去岁以秋霖大澍,瓦木多摧圮。
至于春初,洪河水落,后卒罢归,揆日鸠工,重议脩建。
于梁之上得墨记,亦邕之词而手自书也。
其词云:「大厦中搆,山圪云斗。
黄河畎浍,太行培塿。
整庶宣风,缉戎备寇。
镇宁一方,光辅元后」。
明皇《送李邕赴镇诗》,又有大历中御制《送霍国公令狐彰诗》,洎大中年邕之令孙种亦持节兹土者,陈述盛事之诗,悉勒诸贞石。
或存彼坏垣,或得于粪壤,再命刻饬,词藻如新。
各安于厅之四壁,冀垂之不朽耳。
夫列土之制,莫大乎藩阃也;
宣化之地,莫先乎厅事也。
且滑台临白马之律,乃汉家东郡,通苍龙之阙,为皇朝北门。
世长权牧于兹,荐经岁序,爰稽必葺之义,聿崇可久之规。
不劳民,不踰月,而厥功告毕,以新易旧,小有可观。
厅之后仍创东西二阁,以延使车。
厅之中树大屏,命东川布衣白居实绘之以竹鹤。
居实丹青之妙,亦一时之绝者也。
厅之左右挟别开二室,左则致贾耽相公遗像之龛,右则安杜宗本太尉刻经之石。
总而言之,颇谓宏矣。
此则守诏条,亲政事,奉宾客,肃礼容之所也,岂徒取壮观于郡署而已哉!
后之来者临是郡,登是厅,无因循乎茍完,而日就颓弊焉耳。
直书其事,用纪岁月云。
时宋天禧二年岁次戊午仲春下浣日记。
按:正德《大名府志》卷五,天一阁藏明代方志选刊。又见乾隆《卫辉府》卷四五,民国《重修滑县》卷五。
杭州宝云寺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文庄集》卷二一
宝云寺者,吴越忠懿王所建千光王寺也。
西方之教,东流震旦。
盛衰由于祗劫,轻重系于震历。
五代纷竞,诸夏陆梁。
妙音阻而不通,法器垂而将坠。
惟钱氏之守浙水也,禀天王之正朔,受如来之教戒。
是时吴楚间国,号为有道诸侯
带江负海,列郡十三,数世百年,干戈不试,益以为得大雄法力。
故竭宝玉,崇塔庙,具香华,鸣钟鼓以事之。
尝有里人张仁昭者,诵薄伽梵姥陀罗尼,积有年所,感召殊祥。
衢州刺史翁成起闻之,欲旌其事,乃请于王,以乾德戊辰岁春二月创是寺于钱塘门之西,建千光王像,因以名之。
其制则台门前辟,绀殿中立。
高楼东建,鸿钟屡发;
案台西峙,龙藏常转。
旁俨像设,后引堂搆,经斋方丈,温室云厨。
四百其楹,再润而毕。
白傅之湖,负武林之岫。
右则鹊巢遗阜,左则星陨派峰。
石怒欲飞,怪如折。
梵声飘海外,香云荫空际。
清吹时落,纤尘不飞。
乃朝贵游心之境,苍生祈福之所。
始请睦州九峰山僧环省升法堂,谈妙义,未几而终;
复请衢州镇境寺积善禅师义澄登宝座,语真空,于斯为盛。
是二师者皆学于郡永明寺道潜禅师,悟诸梦幻泡影,无有言语文字,以心传心,深入圆顿。
故其门听法者,朝夕如市焉。
洎我国家受命之十八年,王俶归朝,奉图献地,皇明所及,佛日重光。
雍熙二年,寺僧有因请真命于阙下。
太宗皇帝诏以今额赐之,革伪号也;
中贵人蓝敏正书之,勤佛事也。
时法鼓重鸣,金姿再构,赞呗钟磬,盛于往初。
淳化号之明年,积善大师西向右胁而灭,其徒义隆传衣受法,俄亦圆寂
懿夫禅源未涸,达士挺生。
于是法證法师屈知寺住。
师神彩高扩,藏识圆明。
慈悲以导众生。
贞谅以接朝士
禅诵之暇,务以庄严为意。
咸平三祀,选日庀工,阶砌殿堂,悉增前制。
化清虚于妙乐,拟庄丽于祇洹。
为南国之名区,作西郊之极观。
有大善知识作是言曰:善哉,寺之兴也,有五善焉:张仁昭之感应,翁成起之信重,忠懿王之崇建,僧有因之请命,蓝敏正之书法。
法之行也,有三达焉:九峰入,积善之辩慧,义隆之传授
足以表名山之昭感,示皇觉之遗休。
若夫摄五善之心,三达之法,景行精进,十四年于兹者,则有法證公焉。
浙江东西,其名尚矣。
固可书诸金石,垂于不朽者也。
某素肄典坟,专谈仁义,未穷观于八藏,难了悟于三宗。
运使兵部尚书郎江夏黄公世长之命,不敢固辞,但记其兴置年月、传授次第而已。
若叙顿渐之宗,开权实之义,破诸有相,以至无生,盖有格言,请俟能者。
重修昌宁公庙碑记 北宋 · 掌禹锡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
大卤隩区,《禹贡》冀州之域,有虞画疆封野,置十二牧,并居一焉。
朝家削平僭垒,徙治唐。
明慎择人,实艰其材,非皇僚硕望,莫预兹选。
故有绥边之略,干剧之能者,始臻嘉靖矣。
迨于六十戴,时称得人
昌宁公即金天氏之遐裔,世长水官,通汾洮,障大泽,而能似续其业,以处太原,《春秋左氏》纪之详矣。
在昔建祠,居泽之阳,渊渟神瀵,洪波浩渺,蒲苇蕃膴,鱼鸟游泳。
力田生聚,赖其遗利。
或水潦作沴,一时□两,府帅以牲币萦之,必如响应之验。
及天有六气,晦明生疾,编氓以豚蹄祝之,多获勿药之喜。
晋阳境中博询群祀,最越前古。
晋天福中始有封公之号,著于地志。
冬官贰卿李公辄自枢宥来牧是邦,以敏识周通,宏才博洽,一之日举其条教,二之日屏其寇攘,三之日访其疾苦,四之日抑其权豪。
明足以照奸,惠足以美俗,清素可以轨物,端悫可以律人。
崇礼让以化下,秉公正以御物。
吏胥累息而祗役,民人安堵而受赐。
庶务修举,千里亿宁。
丰茂之岁既召,缪戾之气不作。
然后恢阐横舍,施文教也;
明练师律,备武经也;
树艺五谷,劭农功也;
导逵沟渎,丰财利也;
慰荐廉能,以进贤也;
招延隽异,以礼士也。
期月之内报政车府,圜士弥岁,鞠为粤革。
逮天息肆眚,狱亡累系,惟率吏拜诏而已,止以劳军壁,迓使轺为务。
公一日班春在候,刺举列城,历游境内,谒欸灵府。
目堂宇庳陋,像设昏翳,怃然兴叹,弗怡者久之。
谕僚属曰:「夫圣人之制,布在方策。
泽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劳定国,能禦大灾,能捍大患,非此五者不在祀典。
昌宁公生则以劳定国,没则能禦大菑。
千祀而下,英风不泯。
虽饰庙貌,多历年所,芜废已甚,人将安仰?
前良所馆犹一日必葺,矧清洁告虔之坠,栋宇摧陊,风雨弗蔽,欲徼福于生民耶」?
爰削需心,特申谕旨,乃命清源薛宗孺总领役事,平晋簿阎焕躬督之。
繇是料版筑,度才用,涓吉日,集庶工,一毫之费仰给于长官,千功之作乐推于伉士。
无扰民力,无夺农时,无伐林麓,无烦朴杖。
经始于启蛰,落成于小满
仪容俨然,夏屋轮焉。
庭戺殖殖,寝庙奕奕,鼎新制度,恍如神化,皆出于公之精力也。
议者谓公践扬中外,郁然时望,匪朝以狱市为寄,入参柄政,致君,跻民于仁寿。
则是祠也,遐迩乞灵,怀我夙爱,乐章以歌之,鼎铭以识之,流芳彻于不朽矣。
凡作正殿并东西两庑,高扉前启,子亭中峙,复设厅事于后,为待宾之所。
举其成屋八十有二楹,乃俾顽卤刻石纪事。
辱公齿眷,不敢固辞。
孔融以甄子孝闻,配享邑社;
刘捐以太伯毁,遽修衡宇。
垂诸信史,播厥清芬,有以见英儒蒇事,古今一致。
惟公久次,授方面之东寄,为王国之藩屏。
推本俗尚,深烛治体。
氓庶安其业,颂声载乎路,髋髀游刃之,颛以兴利革弊为己任。
顷出守潭,缮完传置金状元紫微宋公为之记。
迩来坐镇并土,营搆林亭令嗣令内翰述其事。
二贤鸿笔,时称后来之燕、许
仆阅其文则神气殚,辄露蚩鄙,庸副指令。
愧祷昧华,固不能徵公之茂勋休德,姑以直一书其事,谨而目之云尔。
按:嘉靖《太原县志》卷五,嘉靖三十年刻本。又见道光《太原县志》卷一二。
吴世长检校水部员外郎堂后官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文恭集》卷一五
敕:某材质谨良,志用开敏。
服在相君之府,齿于宰士之联。
慎守箴规,习知事典。
历年霜而寖久,属府牍之条闻。
有嘉列掾之良,擢序右曹之长。
尚图干效,取对褒迁。
宋故礼宾副使邵州卞府君墓志铭1034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武溪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日华,字某曹州冤句人
武王既克商,崇树亲亲,藩屏周室,母弟振铎,建邦于曹,诗存《国风》,谱在史简
别子之为大夫者,因食采之邑,命为卞氏,仲尼卞庄子之勇,盖曹大夫
魏晋已降,粹、壸世继清德,兄弟六龙并登宰府,乡邦坟垄,至今存焉。
苏峻之难,壸为航东都督,王师不利,父子俱殒,义士嘉叹,国书褒美,以为忠孝之道,萃于一门,英风凛然,千古所仰。
曾祖讳某,举进士不第,终于家。
祖讳某,用卜河南之术以丰其才,羊畜蹄叫满野,而不尚豪汰,淡于荣味,卒以素风自乐。
考讳某,专经成名,以廉谨称,丞相太师吕公蒙正丞相太尉王公旦咸加慰荐。
潭州曹掾,卒官,累赠比部员外郎
公幼孤,倜傥有奇节,初修进士业,众推强记,以善诗著名。
既而曰:「吾母戴白而恃吾养,岂宜博习以自私于名?
当就速成之术,冀得禄以为亲荣耳」。
乃夙宵砥砺,专诵《春秋》经传数十万言,果以明年一举登第。
解褐,除陕州平陆主簿
惟陕郊虽名近辅,而介在崤渑之间,被山带河,盗贼据为囊橐,负甲持矛以剽掠为业者,岁常有之。
公到官,权总尉事,境上强寇,朝廷以名捕者十三辈,于是训练爪牙,多设筹略,悉擒之亡噍类。
府以状闻,太宗览奏大怿。
广西溪洞反侧始安,方择守以绥之,即日降旨,急召赴阙。
廷见之日,德音奖劝,擢授大理评事、知宾州军州事,即淳化四年也。
俄而交趾犯境,专诏陈公尧叟调度兵食,安抚南鄙,奏公治绩尤著,有诏特记姓名,别听任使。
居无何,永熙升遐,真皇登极,例进秩光禄丞权开封府掾。
寻迁三门发运判官将漕最。
进丞大理,仍领漕事。
咸平三年,以北虏未宾,诏文臣有方略者,许两府荐名,或投牒自举。
公自计理效,恐见推择,若王命临门,则不得以亲为先事陈之,遂表乞解官侍养,朝旨未允。
太夫人果即世,居丧不胜衣。
景德二年服阙,参政尚书赵公昌言援前诏,举公右职。
上使人问曰:「朕下诏急人时不自进,若后之矣」。
公对曰:「昔之不敢临桴鼓,以亲存也;
今母亡能葬,得以捐躯报国,臣无所让」。
上嘉之,遂除内殿崇班、知博州,恩赐加等。
三年,河东用兵,移忻州
宿弊未刬,力欲绳政,遂为奸人中伤,左授考城兵马都监
明年,徙太康
天子东封之年,改内殿承制
当是时,太尉马公知节知枢密院事,屡称其材,上亦记之,遂授礼宾副使、知邵州
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壬辰终于官舍,享年五十二,州民为之罢市而行哭。
公性端方,守名节,敦信重义,孝爱尤笃。
自筮仕至于投笔,率以亲为进退。
家之积粟,周赡族姻,而俸禄尽于宾客,捐馆之日,室无羡资。
两朝遇知己之主,不克寿而展其才,可嗟也已!
公之兄楚材,今为宫舍人
弟日就,举进士景祐初释褐,未官而卒;
季弟日新,亦举进士
公娶某氏,封某县君
生一男一女,男世长右侍禁,恪勤以涖官,饬理以检身,咸有所称,以守先训。
孙二人尚幼。
初,公之丧也,侍禁羁贯,既扶服,以柩归,而厝于郡郛,今乃卜以某年某月,襄事于大茔,礼也。
呜呼!
卜其兆宅而安其体魄,又能论撰懿美以为子孙识,皆孝之大者。
葬而有铭,古也。
乃铭曰:
曹大侯邦,卞乃公族。
赋邑命氏,并蒙其福。
他姓奠居,数世则迁。
卞守本国,其绍绵绵。
公之翼翼,生子积德。
杰然起家,实惟茂识。
一尉之卑,遽为帝知。
抱器遭时,当代所稀。
亲存守常,以养其志。
亲亡激节,有死不避。
进退之仪,必本于义。
行道固难,卒多留滞,禀命不融,半途而陨。
清名有馀,高才未尽。
九原苍苍,体魄所藏。
子孙不忘,以嗣其光。
南京夏尚书1034年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留守尚书光奉制书,徙居畿近,伏惟庆慰。
伏以天子之居则谓之京,而东京西京,宋为南京,其名尊矣。
王者之兴必有其地,而尧自唐,虞舜自妫禭,禹自有,汤自景亳,周自岐山,刘自汉中,李自晋原,国家自归德,其世长矣。
洪惟太祖开国,授于太宗太宗灵承,传之先朝,朝克光,付与皇帝。
相继四圣,垂乎百年,德厚流长,本固叶茂,重熙累盛,以至于亿万世而蜪隆蜪昌,莫不由乎肇迹之有,始封之弥大。
壮是王气,建为大都,保矨东郊,居守留钥,常命懿德国老迩臣。
若今丞相仆射王公,参政吏部礼部蔡公,皆自此迁入为柄辅。
中书堂执政者五,而三出南京之尹。
伏惟留守尚书,始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举,次以《大禹》、《益稷》、《鲇陶》之谟出纳诰命,次以伊尹伊陟甘盘巫咸之美弼谐机衡,名书太常,瞕在王府。
今既承三公而来,亦当蹑三公之去。
自兹京邑,地望益高,不独为宋之荣观,可以使天下之耸动也。
介顷由学官登于幕府,天与其幸,会公之来,喜抃交并,精爽飞越
官守有限,不能奔走麾下,与公挽辔推毂,一日而至,慰邦人蜡望之心。
瞻望旌旄,不胜踊跃之至。
大宋彭城贡士刘公墓志铭天圣元年十一月 北宋 · 应□山人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
洛阳贡士彭城刘公天圣初六月十三日寝疾终于家,享年七十有六。
嗣子世则等以予于公深接友契,请志其墓。
予素熟公事迹,弗敢为让,得实而纪之。
刘氏某,先尧之后。
汉祖有天下,封异母弟□元王交,就国于彭城,后世因其郡焉。
曾祖讳范,字令□,□唐季有乡里之誉。
值世艰尚武,乃嘉遁不仕。
祖讳式,字达规,有才能称世,养素不仕。
□考讳谦,字损之,值五代,奸雄得以禄仕,君子宜其家食,因尔不仕。
公讳旦,字启明
幼而聪悟,有歧嶷之性,在童稚间不为儿戏。
自龆龀之岁,好诵诗书,从天纵也。
洎就傅之年,渐识义方,顺师训也。
成冠之后,乡党称孝,朋友称义。
文学高誉,时最为盛,年三十而举进士
是时搜贤诏下,虽蕴石之玉、披沙之金不可隐也,乃随乡荐,较艺于大宗伯,斯乃公之始进也。
值以四海宾王,万□辐凑,国家以恩先遐方,虽精选之士,必谦远人,由是再上不利,俱败垂成,□战之罪,斯乃公之期退也。
李广不侯,□名岂坠;
相如誓□,节操终存。
乃闲居遂性,完葺园亭,会必文友,乐必雅音,与乡贤亲道味、行义风,斯见公之知道也。
始娶虢略杨氏,再娶太山史氏。
生子二人,长曰世长,娶魏氏,生孙女二人,未长;
次曰十一哥,俱早亡。
生女二人,长适常山董氏,祖习门风,敦修儒业,由水鉴之澄澈,知玉润之温清;
次女在室,早亡。
庶子二人,世则,次曰世安
庶女二人,未笄。
嗣子等遵承治命,以十一月六日归葬于洛阳县积闰里,以杨氏□□焉,礼也。
再以公有才行,故可得而铭焉。
西洛之人兮,金玉其堂;
北邙之原兮,其乡。
昔夏侯相兮,佳城郁郁;
彭城公兮,蒿里苍苍。
其生也避禄而肥遁,其没也垂庆而含章。
四水之义风兮孰继,千年之野史兮流芳。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墓志三七二六。
礼宾使王君墓志铭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郧溪集》卷二○
予守荆南府时,君为湖北路兵马都监,熟知其为人夷易而有守,谨于持法,军中称其平。
本道使者合言澧阳及溪蛮相抵,正控其出入道,愿得王某为之守,遂知澧州
君既至,果以治状闻。
澧之所最病者,惟溪蛮与澧江溪蛮,凡十二族。
入贡皆赐以券钱,酋豪尝更相侵夺,因而杀汉民,朝廷为增券以平之。
君以为蛮性贪骛,一起争则增券,异时复争则将奈何,乃与群酋约,籍其钱入于官,至入贡则令主均与之,蛮人大喜。
澧江水溢坏民舍,君筑长堤十三里,明年水暴至,赖以无害。
君既去,方春时,军民携酒餗游乐其下,必相顾徘徊,以为君之惠不可忘也。
转运使湖北守臣,以君为第一。
罢归,行次会亭,以疾终。
归柩于京师,予往哭吊之。
其孤哭拜请予铭,予曰:「由南郡而往,予知之矣。
南郡而前,子其录示我」。
逾三月,使来速铭。
乃考次其行事而论著之,于是知君之始末可铭者,不独在澧阳也。
北平军有群盗二百馀,掩捕无遗迹。
威州蛮入剽境上,君提兵跃马驱出之,斩馘数十。
朝廷知其名,擢同两浙路提点刑狱
君气貌柔仁,遇人谨厚有礼,至其当官行事,难易无所择,故其所至为称职。
君初以任子为三班借职,监顿固㪷门,巡惠民河、蔡河、谷熟、定武监押贝州驻泊,累迁供奉官,选为閤门祗候、邠汾巡检绛州都监、益彭威茂都巡检、监在京商税、三迁礼宾副使
两浙时,以累降筠州都监,又四迁至礼宾使
享年六十四。
曾祖讳延嗣建雄军节度副使,赠左卫大将军
祖廷节,枢密副承使,赠太保
父元祐,赵州刺史,赠左神武卫大将军
娶张氏、郑氏、赠寿安县李氏。
三子:允则,左侍禁,馀先亡。
五女,左侍禁高承吉、供奉官高遵道、文思副使世长比部员外郎赵昌龄、皇兄左骁骑大将军茂州刺史仲诱,皆其婿也。
惟慎殿侍三班差使
惟孙、惟良,未仕。
熙宁二年十一月甲子,葬于开封府某县某原。
君讳知和,字远夫开封人
铭曰:
生也知其才,殁也志其墓。
惟金土之合岁,完所寝而乃去。
浑浑汴流西北绝,漫漫幽宫存其处。
置章御座 北宋 · 孔文仲
五言排律 押阳韵
圣皇勤政治,虚己纳忠良。
拱手居宸扆,留神置谏章。
孜孜收国论,密密迩天光。
中昃常游息,焦劳慎作荒。
至言规汉后,无逸戒周王
默处岩廊邃,洪基可世长
右武卫大将军廉州团练使第三女墓记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四、《范太史集》卷五四
右武卫大将军廉州团练使令柯第三女,赠陈州观察使淮阳侯守约之曾孙,赠彰信军节度观察留后济阴郡世长之孙。
清河县张氏。
熙宁五年十月丁丑生,元祐二年四月壬午卒,年一十有六。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府永安县
谨记。
弹劾吴世长熙宁三年十一月 宋 · 薛昌朝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七
陕西河北路今岁秋夏饥民就食于商、虢、襄、邓等州,知商州吴世长殊不存恤,至令市人闭籴。
王梦锡集序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灌园集》卷八
维天生材,维世长之。
长失其道,则虽有俊茂伟明之质,有不能自保其成者矣,吾于周道既亡而见之。
夫所知所行,壹迪先王之学,而不诱于俗习者,豪杰特起之士也。
而欲仕之心,则天下之所同,向非自信之笃,自知之明,则亦安能置己于悠悠寂寞之乡,而处外铄之光荣如尘滓之去来哉?
秦汉以还,所为抗论说于下风,以克有传于世者,皆非有待于长养辅助而致之者也。
得之于心,文之于言,考之于前闻,尽吾智力之能至而已,君师朋友,于吾乎何有?
是故、公孙、贾谊刘向之徒,虽或不纯乎圣人,而后世诸儒,腐烂区区,终莫能望其程躅也。
诚使此诸人出于之世,其所成固可知。
又使之出于魏晋隋唐五季之间,则又不论可知矣。
夫谓之木矣,何莫任乎曲直?
根深本固而后干伟枝强,彼匠石之有无,谁之职欤!
知乎此者万万也,信乎此者万或千之一也,是古之人所以可贵而不多多也。
嗟乎,其不多多,盖有不幸存乎其间矣。
吾友王向字梦锡,生数岁而喜书。
少长,则治进士业,茁然,众骇其进,而莫敢议其所止也。
既冠,犹未得志于举场,梦锡益自刻励,觉其所治未足以居先王之学,则欲尽其智力以图之。
顾家日贫,亲日老,转转不救,则曰:「及吾无营养之患,而后吾智力足以致也,庶几不负古人」。
会熙宁天子将以经术作新士类,而丞相长安公父子实始受命成之。
梦锡家远方,独取所谓《杂说》、《字说》者读而思之,推见其指,乃解《诗》、《孟子》合四十万言。
书既成,而雱《新说》亦出,梦锡又取而读之,顿脚大笑曰:「果与吾书槩合」。
于是人皆以梦锡为必能由此得禄以养其亲,而后卒其素所欲致者也。
而再试,益不得志,则又朅焉去之太学
其行也,谂余焉,余曰:「闻道而知之行之,我也;
贫富穷达,彼也。
太学之异于吾山,则余所不知」。
梦锡径去不顾。
至未几,主讲者果悦而称之,浸浸乎闻矣。
俄而病死。
初,曾子固洪州,余往候之,从容访余以后来俊秀,余以梦锡为言。
其后子固归省松楸,而梦锡文子固,语人曰:「建昌学士世不乏,吾以望若人」。
悲夫,乃遽不幸。
梦锡归葬之明年,其兄定拾馀稿数百纸,以父命授余曰:「愿得次比而表题之」。
余为之剟去拟试之作,而存著其可者。
诗、书、序、辨、论,总百七篇,釐为五卷,所谓四十万言者,悉不著也。
梦锡之智力所欲为与所能为,非五卷之谓,而不幸不得致尽以成焉,其尤可悲也已。
夫繇后世之法以进,则梦锡虽及仕,吾安能知其穷达。
徒使其怀如许美才,困于有馀之四十万言而无得也,存不足之五卷,余独能使梦锡见知于世乎哉?
知之者知之,盖将有焉。
叙以告其兄,使藏之而待。
元丰七年中秋日
丞相文简公行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四、《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毕氏出自姬姓,周文王第十五子高封于毕,以国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居东平,遂为东平人
谌之五世孙曰众庆,兖州大中正
众庆之五世孙曰憬,仕司卫少卿许州刺史
憬生构与栩。
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之曾孙諴,懿宗朝为宰相
而构之五世孙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生宗昱,仕至云州云中赠太子太保
娶吴氏,追封邓国太夫人
宗昱生球,仕至本州别驾,赠太子太傅
娶史氏,追封韩国太夫人
球生府君义林,尝以策干汉高祖太原高祖深悦其言而不能用。
相国扈彦琦、司空苏禹圭数以府君太原策中事言于朝,欲召用之而亦不果。
卒于澶州观城县,赠太子太师
娶药氏、祝氏,追封代国、郑国太夫人。
太保郑国,皆文简公贵之赠典也。
文简公讳士安字仁叟太师之子也。
太师而上,世居代之云中。
太师卒于观城,公才二十岁,奉祝夫人居丧以礼闻。
祝夫人取太师手自抄书数箧授公使读,及出太师所撰《清白规检》使行之,夫人曰:「澶之士人,吾略知之矣,孺子无可与游者」。
乃与公之宋。
宋犹澶也,夫人未知所适。
或言郑多士大夫,子弟有贤者,乃自宋复与公之郑,果得处士杨璞及韩丕刘锡从游。
公于是博综群经,通诸子百家之言,究极古今治乱得失、君臣父子、忠孝仁义、治民行己之本末。
祝夫人乃喜曰:「吾固知孺子之可教也」。
乾德四年公举进士,而故晋公王祜方知贡举,见公文大喜,遂以公为第三人。
开宝三年选授济州团练推官,州民王禹偁为磨家儿,年最少,数以事至推官廨中。
禹偁貌不及中人,然公阴察禹偁类有知者,问:「孺子识字乎」?
曰:「识」。
「尝读书乎」?
曰:「尝从市中学读书」。
「能舍而磨家事,从我游乎」?
曰:「幸甚」!
遂留禹偁推官廨中,使治书学为文。
久之,公从州会后园中,酒行,州守为令属诸宾客,竟席,对未有工者。
公归,书其令于壁上。
禹偁窃从后对,甚佳,亦书于壁。
公见大惊,因假冠带,以客礼见之(原注:州守令「鹦鹉能言争似凤」,禹偁对「蜘蛛虽巧不如蚕」。)
由此禹偁寖有声,后遂登第,进用反在公前。
及公除知制诰禹偁先已为舍人,其词禹偁所行也,世以公为知人。
公在济州二年,太祖皇帝闻公名,诏赴阙,面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擢大理寺丞三门发运事。
吴越王钱俶入侍,选公知台州
公至临海上言:「钱氏籍其土地、民上之于有司,而赋入之数倍于其旧,盖欲张大以自纳于朝廷。
然濒海之民新得天子之吏,收养安辑,务从便省。
苟徵倍称之赋,恐失民心。
今州县文书具存,宜明诏有司,一取钱氏旧籍为赋入之理,则上之惠泽可以下究,濒海之民亦欣得天子之吏,宜不失职」。
诏下有司行之。
至今浙右之赋有轻者,因公言而用旧籍也。
明年,上遣使采访吴越官吏治状,公居最,以名闻,迁左赞善大夫、知饶州(原注:事见公集《题国清寺诗序》。),改殿中丞,归朝为监察御史,知乾州
祝夫人已老,治家益严,公与陈国夫人事之益尽孝道。
辨色即往问安,因侍侧,食焉而后敢退。
盖尝新其室,墙圬未坚,问安未退,或倚以立,至隐之成迹,而不自知。
至是从京师乾州道远,非祝夫人所便,辞乞下迁,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二年诸王出阁,以左拾遗召公兼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赐袭衣、银带、鞍勒、马,迁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献所著文章,上读累日,谓近臣曰:「才则吾自见矣,行孰优乎」?
有以公对,上言曰:「卿之言,朕意之所属也」。
遂以本官知制诰
冀王入见,顿首再拜,愿留,上曰:「朕不以爱子而妨用贤也」。
卒不许。
是时宋兴四十馀年,中外几平,文学侍从言语政事之臣辐辏上前,至论德行必以公为称首。
淳化二年冬,上欲召公翰林学士,而执政欲用张洎,因对言:「文学资次不在毕某下」。
上曰:「剧知文学资任不下毕某,第以之德行不及毕某尔」。
执政乃退,公遂为学士
明年,与苏易简知贡举,拜主客郎中学士如故。
以疾辞职,授右谏议大夫、知颍州
会岁大饥,公发仓廪以赈济,且上言:「州界民转徙逃去者甚众,申诉失时,无以为赋租,故逃。
乞不问有状无状,复额经检未经检,一切赐当年田租,以安流亡」。
书奏不报而被召,乃以状上中书,力言之。
上始诏有司从公请,公虽去,而所活与安存盖千万数(奏疏与上中书状及三司牒见存。)
真宗皇帝将为皇太子,先以寿王尹京
公由谏议大夫开封府判官,及置东宫官属,诏兼太子右庶子,迁给事中
其出入辅导,咨访谋画,从容与皇太子议论,阴为天下之赐者甚众。
而慎重周密,世莫得而闻也。
真宗皇帝即位,遂授尚书工部侍郎秘书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公自为他官时,以严正称。
及为京尹,上亦知人以严正惮公,故宫府常从为廷职授外任者,必遣至公所戒敕而后使行。
会有贵人以攀附居近职,放恣不法,民家子既定婚,辄强买之。
公请对,具言放恣无状,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婚。
公之请对也,事连翰林学士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诉公、禹偁于上前。
久之,公罢开封府,以礼部侍郎复入翰林学士
请出,遂以尚书兵部侍郎潞州
禹偁亦罢职知黄州,岁满,召入为翰林侍读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边,上以御劄诏百官言事。
时中外久安,承太祖太宗休养生息之后,府库廪庾充实,财赋赡足,虽有边难,而兴造建设恩赐如平日。
公预以为忧,乃言五事应诏,四事论遣将、用兵、使命、转饷,一事指言财用。
大略以「国家谷帛金钱储峙遍于天下,观之平日常若有馀,军旅既兴则虞不足。
盖俄顷之费或至万金,半夜传餐即须千数,散亡抄掠尚未敢论。
臣若不极言其理,则兵未罢而财先匮,何以枝梧?
乞申言有司,惟英雄才武筹策之人,或陷阵摧坚、执俘折馘,与夫疮残死事有功,朝廷并厚其禄廪,丰以货财,府库囷仓无所爱惜。
其如贵近恩泽,僧佛施利,技巧糜蠹,土木修营,左右无厌之求,后宫靡曼之费,愿一切罢去,以赡军需。
非惟事之当然,因可得人之死力」。
书奏,上纳用之。
公善谈论,美风采,疏眉隆准,望之如冠玉。
常写九经子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校,日以为常,无复出处之虑。
而耆年厚德,上益尊礼之。
李沆卒,中书宰相,上欲用公为相,乃先以公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公入谢,上曰:「未也,行以卿为相矣」。
顿首辞谢,上曰:「朕以卿为相,岂特今日?
然国家多事,谁可与卿并为相者」?
公复顿首辞谢曰:「宰相者,非可以假人也,必有宰相之器,然后可以寄宰相之事。
如臣驽朽,岂足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临事不惑,此宰相器也」。
上曰:「固朕意所在,而人言其性刚,使气难用,奈何」?
公曰:「尝自任以重,复尚气节,不为流俗所悦,或致人言。
然方今中国之民,蒙陛下圣德,耕桑戮力,安乐无事。
而西北搀枪,独未有宁岁。
器识,朝臣无出其上,通达善谋,能决大事,此正宜用准之也,臣窃以为无难者」。
上曰:「虽然,当藉卿宿德以镇之」。
不三旬,公遂以本官平章事寇准亦同日为相。
而公监修国史,位居上,盖上意也。
契丹入边,北州大略皆警。
公既与莱公为相,始议请上幸澶渊亲征,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莱公欲遂治兵请行,公议犹有所待,与莱公不同。
上一日御便殿,公与莱公议于上前,曰:「累得边奏,契丹已谋南侵。
国家重兵多在河北,若不深策其事,则边防之患盖未息也」。
公曰:「陛下已命将出师,委任责成,议戎辂亲行,驻跸澶渊,以见武节。
澶州郛郭非广,难久聚大兵,设或轻动,则反失机会。
时巡早晚,当俟仲冬」。
莱公曰:「大兵在外,故须陛下亲行澶渊
车驾之发,不宜缓也」。
上乃召二府具所议以状闻,卒用公议。
其后契丹统军顺国王达引兵压境,从骑掠顺安,攻北平寨,侵保州,遂合势以攻定武,所至为官军击却,乃益引兵东驻阳城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自契丹附奏请议通和,大臣皆莫能任其虚实,上令莫州石普以书答之(原注:上令石普以书答继忠,见王沂公《笔录》。)
而公独以为可信,力赞上羁縻不绝,渐许其通和。
上曰:「自古獯鬻为中原强敌,非怀之以至德,威之以大兵,则犷悍之性讵能柔服
继忠之奏虽至,而敌情不可测也,何以任之」?
公对曰:「陛下以至仁抚天下,德冠古今。
臣尝闻契丹归款之人皆言其国聚谋,以陛下精于求理,军国雄富,常虑一旦举兵,远复燕境。
今既来寇,封略锐气屡挫,虽欲罢去,且耻于无名,故兹勤请,谅非妄也。
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上于是始以手诏赐继忠,许其通和。
契丹之众遂击王超大军,超等按兵不动。
乃引兵攻瀛州甚急,瀛州拒之不得入。
欲乘虚抵贝、冀,天雄兵犹二十万。
当是时,已诏随驾诸军赴澶州,用雍王元份留守,而朝论汹汹不定。
公与莱公请对,力陈于上前,上乃驾幸澶渊
契丹之来也,亦知上欲幸澶亲征,不信。
后闻车驾之发,大军会城下,与驾前诸军合数十万,大惧,悔其深入。
然业已南,遂掠德清,寖至澶州城北。
及车驾次卫南,其帅顺国王达出行军,伏弩自发射杀之,其众宵遁。
莱公从上卒至澶州观兵,而曹利用使契丹,得其要领,亦与使人姚东之俱来,遂定通和之约。
至今九十馀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见干戈,多出公计议,及荐寇准同为宰相之力也。
先是,上已言兵备未发,太白昼见,有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当姑止;
或言大臣应之。
而公适有疾病,欲舁疾从行,真宗手诏固止之。
公乃移书莱公曰:「虽病宜行,上不听许。
大计已定,惟公勉之。
某病非所忧,得以身应星变而就国事,固其愿也」。
数日疾少间,追及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上还,兵罢,乃择要害,因河北诸将易置之。
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朗,与他守将皆各当其任。
遂通互市,除铁禁,招复流亡,使得契丹牛马皆还之,以示信。
北方稍安,乃广畜积,蠲逋负,因当时之务而为法制,如诸道榷酤之额不得增益,囚已论死而雪活者为劳,与诉不干己事特以重论之类,相次行于天下,至今守之。
而小人多不便莱公,有欲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伐登闻鼓,告莱公安王元杰通谋,朝听大骇,莱公皇恐,未有以自明。
公徐起论于上前,请治宗古,具得其诬罔,遂斩之,莱公复安于位。
未几,夏人赵德明亦款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
于是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数科取士。
而公每见上,惟言去佞谀,近忠正,要在天下无事,人给家足。
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江南惟袁有二盗,馀皆狱空。
上下晏然,称为至治。
而公素羸多病,一岁间凡四在告,数上章求去位。
真宗皇帝遣使谕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视事。
一日将朝,公复自占上台有变,因召家人约束家事,且曰:「吾将得出矣」。
家人不喻。
及至崇政殿门庐,与他执政论所条奏事甚悉。
未入对,疾作。
上闻,使中贵人络绎致问。
及疾甚,上不俟舆辇,步出至殿庐视之,殆不知人。
太医治疗不及,诏内侍省副都知窦神保肩舆送公归私第,薨,年六十有八。
上即日至其家,临哭之恸,赠太傅中书令,废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
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监护丧事。
发引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薨,上谓寇准等曰:「毕某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励行,有古人之风。
今其亡矣,深可痛惜」!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生二子,长曰世长,公薨时为太子中舍,后终卫尉卿
次庆长,公薨时为大理寺丞,后终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终光禄少卿
从古,终驾部郎中
从厚,早卒;
从诲,终检校水部员外郎
从简,终惠州博罗县
从道,终殿中丞
从范,终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终太常寺太祝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孙十八人。
公丧,代国夫人事继母祝夫人至孝,以孝闻于当世(原注:王禹偁作公知制诰词,其略云:「文炳国华,行敦天爵。老于儒学,久次周行。且事继母以孝闻,典郡符而治最。谨厚周密,博达谦恭。求之古人,未易多得。」而史传亦载公事继母以孝闻。)
自束发即知修饬为忠臣义士君子长者,而身行之。
至为辅相,终身操行未尝有玷,谈吐未尝有过失。
其谏说人主至切,不为曼词,发言十数,中理而解。
景德中崇文院镂《晋书》百三十卷,板成,欲印赐辅臣宗室。
或上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
上疑,欲罢之。
公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
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岂特晋史」?
上以为名言,遂即印赐。
其他进对开发,多此类也。
平生奉养至自贬约,而赈赡宗族,赒恤故旧甚厚。
未尝问家事,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日,所馀俸禄无几。
比过殡葬,家遂贫。
其丧未终,陈国夫人使人问王文正公家假贷,是时文正已为宰相,乃见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尝谓毕某清德,有古人之风,群臣莫不闻。
今毕某任官至宰相,而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后,家用不足,则陛下所谓清德,有古人之风者可信矣。
毕某,先臣祜所举之进士也,素与臣通家。
今丧未终,其妻陈国夫人骆氏使人至臣家假贷。
臣备位宰相,所得俸赐有馀。
然毕某之清德,陛下所素知。
其家至假贷为生,窃谓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为私惠之时也」。
真宗皇帝闻之,叹息者良久,遂赐钱五百万。
天禧中陈国夫人卒于家,上念公未已,因诏终其孤俸,使终丧,仍加赐缯帛缗钱,非常比也。
公在朝廷,惟吕端王祜相引重,与寇准王旦杨亿及少所从游韩丕刘锡、杨璞友善,而王禹偁陈彭年乃公门下士也。
公既力荐寇准为相,德公,两女皆嫁公之次子。
韩丕刘锡禹偁彭年遂皆为名臣,惟璞数徵不起,有高节,世人谓之「徵君」,他无妄交者。
开封之对,禹偁黄州,公亦罢职守潞州,人皆咎禹偁,公曰:「元之家贫,安能遽之任乎」?
乃致白金三百两赆禹偁禹偁乃能为黄州之行。
其后济人作堂,绘公与禹偁之像,岁时礼之,号曰「二贤堂」。
公为冀王记室,宫中谓之毕校书
及后为宰相,宫中因事犹以校书名之。
庄献明肃太后垂帘,问毕校书之子孙安在,当时辅臣对:「公有二子,皆在外为郡守」。
太后曰:「毕校书有德行,先帝疾革犹思之,宜善视其子,与迁官」。
二子素不事干谒,闻太后言,亦竟不请问。
执政避匿殊甚,未尝迁也。
仁宗皇帝时王文正之子素作谏官上言:「澶渊之役,寇准之劳居多。
之为相,毕某之所荐也,有功,愿录用其子孙」。
而公之次子为光禄卿十年,不自言,有司迁官。
乃特迁少府监而已。
公多藏古书,博览无所不记。
著为文章诗篇,皆辩丽宏远,指物见意,有古风,不用当时文体,景德中陈彭年次为三十卷。
尤善议论,其论朝廷事议奏甚众,然退辄毁其稿,今稀有存者。
毕氏自居代云中时,贫无产。
及公遭遇,又不治产。
其子去丞相未远,仕宦亦至九卿,尤贫不肯问生事,诸孙亦然。
故毕氏自太师而上,丞相而下,可记者盖七世无田园云。
起居郎毕公夷仲行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文王子高封于毕,以国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居东平,毕氏始为东平人
而谌之五世孙曰众庆,为宋大中正
众庆之五世孙曰憬,仕司卫少卿许州刺史
憬生构与栩。
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
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之曾孙諴,懿宗朝为宰相
而构之五世孙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之四世孙讳士安,仕本朝宰相真宗皇帝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谥文简,即君之曾祖也。
文简之子讳世长,为卫尉卿,年九十,与故相杜衍兵部侍郎王焕、郎中冯平朱贯居,所谓「南京五老」是也。
卫尉之子讳从古,为驾部郎中,以卫尉老,不敢专仕宦,便卫尉即仕,弗便卫尉即去,至或十五年不终一任,赠正议大夫
正议生君字夷仲,以卫尉恩补太庙斋郎,调许州阳翟主簿
而故相张升阳翟人也,由枢密使出判许州,欲为阳翟兴学。
既请于朝,乃敕县计工具材,县人欲以其力输者从之。
而故太子中舍马某之子宏尝持吏短长,居邑中横甚,谓诸豪曰:「丞相之为县学非令也,今子以力输之,不足,则又将使子输矣。
由十百而至千万,未可知也。
子如以百金授我,我为君费,使丞相自止之」。
诸豪信其能,因以百金遗宏。
宏得金,得游许州,宣言丞相之为学甚善,而民力之输官者县吏皆私之,而又将赋于民。
丞相果疑之,即复敕县须后,令具言县吏无状,榜于道上。
是时君代令部夫居外,弗预。
及归,令不知所为,谓君曰:「吾欲上府辨于丞相,如何」?
君曰:「无益也。
不如取宏治之,则不辨而自明」。
会令之汝州录问,君摄县事,即使人逮捕宏案验,且得其奸利,五日狱成。
因上府白丞相丞相皆如君请,奏其事于朝,不以父荫,杖宏流邓州
宏素为乡里所患苦,常轻视县官
而君年才二十馀,宏尤少之,尝举其手而出幼指曰:「县官于我犹是也」。
及为君捕系,犹曰:「无害」。
恃其能数以词辨自解。
而竟抵罪,阳翟人大喜。
是时故给事中张问阳翟,谓君曰:「鄙语曰:『锄一恶,长十善』。
君之谓也」。
进士就中第,补颍州沈丘县
而故少师欧阳修观文殿学士蔡州,故太师申国公吕公著以翰林侍读学士颍州,皆知君,交荐之,迁著作佐郎、知蔡州遂平县事。
未至,改签书大名府节度判官厅公事,入为司农寺主簿,迁丞。
以事至中书丞相吴充素不识君,一见大喜,即以君为中书刑房检正官,俄迁户房。
先是,提举市易司岁榷民糯米为赢,凡商贾之至者,官尽榷买之,而益其价以售酒户。
酒户售米多陈且贵,酤益不行,遂废其坊。
三司岁课大耗,惟市易得私其赢以为功。
户房欲弛其禁,而提举市易司弗便,数与户房论难不决。
其人方用事,甚宠,会迁户房,人为君忧之。
君取纸半尺许,疏「市易未榷糯米之前,京师酒户为坊者几何?
岁停几何?
已榷之后,京师酒户为坊者几何?
岁停几何」?
盖未榷之前,酒户为坊者多,而停者少;
既榷之后,酒户为坊者少,而停者多。
利害明甚,市易徒与户房以言语返复相诘。
及得所疏,无他一词,遂不知所答,卒服非是而罢榷事。
太常丞北朝贺正旦国信使,与虏人习射,一发中的,以为偶然,再发又中。
虏人以为神。
而君天资白皙,髭眉如画,辞令温雅,虏人喜之。
其主阴使人取君衣以为度,制服以赐君。
君预其元会,尽记其仪与登降节奏,归,为图以进,赐五品服。
其后数年,今龙图阁待制钱协使契丹契丹主犹曰:「毕少卿何官?
今安在」?
是时故岐公王圭吴正宪中书议论不合,以君为正宪之所用,遂深嫉君,数求罪过欲中伤之。
而为人详慎精密,卒无纤芥可乘,然亦四年不迁。
及置局定官制,遂以君为检讨官
君乞罢户房检正事,即除秘阁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君在官制局,所领户部事也。
户部文书千万计,君区别分类,损益删补曲当,虽户部郎吏不能窥也。
官制之事,遂以君为主,凡从中某事,必须君然后报,他人不知也。
尝以君为进士发解考官,上官制事不知,或曰:「毕某为考官,故不知」。
上即诏君罢考事,还局,遂以官制专属任君,虽他局事时时兼付君矣,人多嫉之者。
久之,高丽入贡,上自选君馆伴高丽使人。
上元观灯,君与使人宴东阙下,因作诗道盛德。
上见,俯同君韵,和而赐焉,诸公毕和,当时以为宠。
及官制行,君以秘阁校理换迁朝奉郎,上又自除君起居郎详定官制。
是时吴正宪已薨,他宰相素不右君,即留除命不使受,而争于上前曰:「毕某以秘阁校理换迁官,而又为起居郎
起居郎修起居注也,前日修注者未尝不带职,即是毕某以职换迁一官,复带职,而又为修注也,优甚」。
上知君不为宰相所右,因笑曰:「是当得尔,是当得尔」。
君以力辞而后受命。
盖官制起于后周,备于隋唐。
其后盗起兵兴,渐失其序。
更历五代至本朝,纯以他官兼领,无复旧制。
先帝慨然欲加釐正,而文书浩繁,沿革制度本末希有知者,惟君讨寻论次,以夜继日,抉剔搜补,曲尽其当。
及推行,群有司以疑问于君者日以百数,君指画应对,人人得所而去。
官制遂定,而君亦劳矣。
大暑,君坐宣徽院与他官论录黄,语未竟,疾作,久之,殆不知人。
上闻惊,即诏君肩舆归私第,遣侍医治疗。
是夕卒,年四十三。
上悼惜久之,翼日遣中使刘援抚问其家,赐钱五十万。
遗恩当补子一人为官,而宰相犹以平昔芥蒂,不肯行者五年。
司马文正入朝,旧相或死或罢去,始得补其子完为太庙斋郎,则君之进退可知矣。
君为人温厚儒雅,事其母寿昌太君至孝,自幼寝处不离其亲侧。
及长,既娶,亦稀至其私室,寝处犹在亲侧,盖终身焉。
正议公捐馆,君年才十八九,家馀一马,卖以为棺殡君。
徒手养亲,教养诸弟妹,嫁娶仕宦不失时,而君亦自不废学,盖治家之管仲也。
景德中文简公以德行相真宗皇帝,人想见其风采,而君略似之。
治隆殿成,绘文简之像于其壁,先帝识焉。
及临轩策进士,君方为检正官,立廷下,先帝望见,使人君为谁。
及知,因叹曰:「祖孙固有相类如是者乎」!
及君在官制,待遇日厚,如定学制帐法,为北朝信使,馆伴高丽使人,皆先帝自选者。
尝受诏撰《中书备对》三十卷,天下之事尽在其中。
及奏篇,先帝叹息称善。
而今士大夫家争相传录,以为不可无之书也。
娶张氏,故职方郎中公度之子,封瑞昌县君
子二人,曰完,太庙斋郎
曰寀,尚幼。
女二人,长适承务郎苏如晦,次在室。
将以元祐五年七月葬于郑州管城县庐村南原文简公之墓次。
君之事应铭,故敢书其大略以告铭者。
右朝议大夫梁公墓志铭元符元年七月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三、《鸡肋集》卷六五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绍圣二年,西鄙进筑诸城,而潼关控陕冲,难守臣,诏曰:「右朝议大夫梁彦通可」。
乃以公知华州事。
属岁不登,米㪷钱五百。
公至,括廪粟,得数十万斛。
平贾踰半,开门坐府,躬视籴。
籴者踵入,老幼癃寡皆得食,所活以万计,民颂其惠。
事闻朝廷,诏使者阅实,使者奏如民言,即召对,将显用,而疾不果对,乃以知兖州事。
无几何卒。
其孤以补之家世旧,来请铭,乃序之曰:公梁氏,讳彦通字贯之郓州须城人
天平军节度判官讳文度,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魏国公,曾祖考也。
妣某氏,韩国太夫人
翰林学士讳颢,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周国公,祖考也。
妣阎氏,唐国太夫人
中书门下平章事讳适,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国公谥庄肃,考也。
妣任氏,越国太夫人
翰林与其世父固有文,真宗时,举进士皆第一,而庄肃公仁宗,称忠厚。
梁氏阀阅冠于山东,而公幼警异,无绮纨,好力学博古,尤长于毛郑诗。
丞相荫为秘书省正字,迁太常寺太祝
尝举进士,五不中,益自励。
将举方正,会罢制策,犹慨然以坠其世科为恨。
丞相经略秦州,奏书写机宜文字
逮帅雍、帅并,皆奏以自随。
大理评事光禄寺丞
太原时,中人苏安静钤辖不法,颇阴厚公,公察而疏之。
丞相徙三城,而使者发安静事,尚疑公与交通,求索无秋毫,乃更知公。
丞相当国,公每入侍,未尝以一言干朝廷事,间有所论奏以属公,亦绝口不言,谨敬无过,丞相甚器之。
大理寺丞太子右赞善大夫,又迁殿中丞,皆以英宗、神宗登极恩,序进服五品,勋上骑都尉矣。
丞相归印绂,卧汶,复丐公签书天平军节度判官,迁国子博士
丞相薨,执丧尽礼。
既除,不忍去坟墓。
邵公亢怜之,再辟知须城县事,移签书昭德军节度判官
民吴氏异籍久,忽诣府,言求兄弟复同居。
守郭公逵难之,公曰:「民而知义,可旌已」。
乃如其请,吴氏画其像祠之。
涉县胥犯法,应徒,而以自首当减从杖。
州僚希使者旨,议不减,守亦疑焉。
公独争甚力,竟以减论,人服其公。
尚书虞部员外郎通判澶州事。
诏塞曹村决河,聚兵夫十万,务日百出,就委公剸决河上,分郡事什七。
比部员外郎
初,澶、魏、定置三仓,广籴备边。
至是,朝廷又委公计置,力为多。
越国忧,哀毁垂绝。
族人索棺食具,意公从丞相久,多珠玉,发笥萧然,人服其清。
还朝,改朝散郎
熙河用师,吏相继以不才免。
通判永兴军事,始至,大军已趋灵武
诸郡皆督夫负粮从军,且受数矣。
使者阴谕指夫增负若干,人莫敢言。
公独曰:「计已受数,恐不满,又重之,是必壮者逃,弱者踣」。
即诣中军言之,初犹不从,争久乃定。
夫赖以还者众。
鄜州支使石苍舒冒取俸给,积数千百缗,使者属公治。
苍舒雅为当路信,犹簧鼓自辩解,使者反疑焉。
公不为摇,竟坐赃去。
自是寖益有声。
上即位,由朝请郎朝奉大夫,复以才选,为神宗山陵专勾司
自塞决河、督军饟有功,逮此三应赏格,各减课二期,擢知沂州事,迁朝散大夫,移知洺州事。
洺近漳,城庳下,前此,泛决坏城,死者相藉。
守以罪去累年矣,而水备仍不修。
岁秋霪潦,民相恐,欲溃去。
公出午桥,躬饬备,谕民姑安堵,水至,守以身当之,敢惑众规利者斩。
既而大涨,公登高望水,北溢则病郛郭,南激则害田畴。
公曰:「当先其急者」!
即开王家湾,走水南陂,城用无患。
朝请大夫、加上柱国,服三品,又移知邢州事。
河北荐饥,诏御史巡抚洺州,民拥其马,言守不恤民困,愿得前守活民。
御史问:「前守为谁」?
曰:「邢州梁公也」。
御史因遣洺人皆就食邢,见公犹涕泣再拜。
富人感公义,不闭籴,出日倍,流徙如归。
安抚使使者交荐其能,考课优等,迁右朝议大夫,加封保定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会复行免役法,诏使者与州县议,或欲胥徒毋颁禄,公曰:「是差也,且非先朝意」。
众无以夺,卒定令如元丰时
虏使王遵义等入觐,公出郊劳。
遵义意公不服金带,礼薄,公曰:「国有官仪,犹使者著蕃服不可改也」。
相持踰再宿,竟不复见。
代还,上嘉谕。
在华时,鄜延修城,调七州保甲,华在调中。
众耸惧,公召诸令,以意慰遣,且版示众曰:「旬浃之役,近在边隅,不与顷岁入界同也」。
众乃趋命。
然政尚严,以抑彊扶弱自任,所至盗贼为衰。
在兖时,叹曰:「此先丞相旧治,且桑梓近,吾能无恝然意乎」?
为霁威严,人益爱之。
绍圣五年四月十日卒于官舍,享年六十八。
为人开敏深博,喜论议,恬澹不妄交游。
官居事无大小,必身任之,尤以兴庠序劝学为先。
尝疏新法十事,达于利疚;
又奏乞设边备、讲马政、编役书,皆详辩,时元丰末年也。
家居言必称父母,奉身俭菲,无声妓之好。
遇宗党诚且爱,推丞相遗恩,己子所当得者,以与不当及之孤。
著令大臣后禁毋折卖居第墓田,因刻石以警族人。
教诸子必以学问发身,诸子皆有立,而子是遂登进士科
晚尤薄于进取,名其庄曰「平野」,名其园曰「佚老」,时往来其间。
数恳求谢事,命未下而没。
有《平野杂编》二十卷,藏于家。
娶张氏,清河县
继张氏,福清县
男子诲,宣义郎
子恕,宣德郎
子是,曹州司户参军
女长适董正封承议郎
次适巩焘,濠州定远县
次适王荛瀛州防禦推官
孙曰祗祖,郊社斋郎
行祖、循祖、几祖,未仕。
诸孤以其年七月己酉葬公于须城县登庸乡执政里,从丞相之兆。
铭曰:
梁世有人,翰林始兴,发其德幽,以基九层。
显允庄肃,乃暨乃成,相我仁祖,有声。
何以似之?
保定开国。
又何大之?
匪车马饰。
彼德而微,则大由小;
此用而微,不瑕有耀。
相尔嗣矣,士有造矣,自我率祖,维其瓞矣。
有陂者泽,其水泱泱;
有汶斯原,如其世长
祭三十五叔文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二、《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二、《永乐大典》卷一四○五○
维绍兴二十八年岁次戊寅四月庚寅朔二十一日庚戌,侄男某谨遣侄男某、侄孙维宁等,以香茗清酌之奠,祭于近故三十五叔父府君之灵:政和之末,公坐吏议,避地江淮,日月其逝。
宣和癸卯游贤关,公遣仆僮,问某燠寒。
靖康改元,实来帝京,足茧崎岖,访弟兄。
丙午十月,始克至汴。
适归省,不获会面。
建炎二祀,类试维扬,忽焉相遭,执手涕滂。
忝中科,公喜异常。
伯氏世长,时亦在部,客土异方,不期而遇,把酒道旧,感叹世故。
且喜且悲,自旦达暮。
曾不浃日,虏忽南渡,大驾仓皇,千官失措。
奉公以奔,仪真暂寓。
不忍言别,掺袂依依,曰此何时,遂别而归。
公亦适楚,三岁长沙,转侧兵间,乃克还家。
获撰杖屦,从容久之。
山房野庐,蔬蹻追随。
曰奉诲言,曰礼曰诗。
时方抢攘,始丧父,惟公是赖,孰谓何怙?
父行八人,兄十有五,弟侄昆孙,盖以百数。
岁时为寿,轩盖填户。
居亡几何,公复泛江,自江入淮,欲游钱塘
绍兴丙辰始召见,明年首夏,赐对便殿。
时初息马,驻跸金陵,公来自淮,又获趋承。
是冬十月密院,扈驾徙杭,公止淮甸
遂上湘潭,往观岘首,爰自襄阳,徒步西走。
路经人䱹,滟滪瞿塘,蜀道孔艰,险阻备尝。
玄黓阉茂,公始返旆。
时官闽,又重获罪,道江踰岭,适与公会。
公曰新兴号大法场,汝宜慎节,惟学是强。
拜稽首,奉以周旋。
解手违颜,忽十六年。
鳄水蛇山,飓雾蛮烟,万里朱崖,鳄波黏天。
母死不知,兄毙孰怜。
不孝不友,死不塞愆。
强颜忍耻,攻苦尘编,《易》、《礼》、《春秋》,三书是笺。
莫补前恶,庶答往训。
柔兆困敦,恩徙内郡。
于衡之阳,道出江左
上章乞假,营母蓬颗。
因缘拜公,于永和镇,寿考康宁,容若龆龀。
回视向来,父行惟公,兄惟一存,涕泪横胸。
自春涉秋,诲药是亲,曰汝生还,古今几人。
慰劳及孥,薰然慈仁,慨叹欷歔,酸入四邻。
遂合族姻,觞我劬辛,举爵衔杯,子孙振振。
一日不见,忽以病告。
疾走寝门,公强起笑,戟手指喉,疡生于腰。
曰何伤,此固易疗。
谁谓弥留,日引月增,止药谢医,寝不能兴。
迫王事,进退维谷,以父命辞,于义则曲,拜辞床下,悲不敢哭。
敬趋雁峰,将恐将惧,其惧伊何?
惧闻公讣。
忽走书来,一旦千古。
丧不得奔,歛不得视,棺不得凭,谁怜其稚?
远寓奠诚,莫克亲致,呼号于天,罪乃至是。
我闻有命,自便朝夕,庶几匍匐,以助窀穸。
望乡伤怀,痛负何极。
呜呼哀哉,尚飨!
值夏众建灵宝斋青词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三、《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二
祸重于地,避则莫之或知;
罪获于天,祷焉盖云无所。
聿严秘宇,遐企高真。
重念蕞尔下民,顽然愚虑。
或凌弱暴寡,而忮忍非义;
或妒贤嫉善,而残贼不仁。
或耽酒色之欲,而不知性命之忧;
或溺博弈之娱,而弗顾父母之养。
或用水渍米,甚于沈犹之饮羊;
或探卵覆巢,无复中牟之爱雉。
至于黩货无厌,以谪见于幽明;
慢神弗虔,而获戾于上下。
是以天未悔祸,岁仍大灾。
诗方兴民莫不谷之忧,史复有人死如麻之叹。
爰请邃殿,恭款殊庭。
瞻璇极于高灵,演蕊宫之秘典。
荐兹明洁,杳达紫清。
冀肸蚃之潜通,惟苾馨之默感。
庶导迎于善气,以禳却于凝阴。
伏愿俗泰民安,祥臻沴殄。
国益延于凤历,世长仰于龙光。
万寿无疆,永享鸿庞之祐;
百嘉咸遂,潜消螟螣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