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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城丞嘉禾张元辅才过郡辄去未及款曲已而同校艺晋康 其二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先韵
随牒相逢瘴海边,经从不为小留连。
蓝田昼短子姑去,彭泽春浓我欲眠。
近境曾无携具日,殊乡却有对床缘。
天知道大话长意,借我黄花节以前。
赴晋康有感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辟书未上意踌躇,蛮障无望车骑都。
允矣曲从人怂恿,往哉聊避鬼揶揄。
来鸿告至其欺我,去雁辞行盖启予。
南骥厌嘶自怀土,东思初不待莼鲈。
假守晋康出郊劝农 其一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先韵
笑下篮舆上画船,百千诗具已遮前。
川通诸海滔滔是,鱼跃于渊圉圉然。
云出山头犹阁雨,风行水面不停烟。
囊中随意乱收拾,容了劝农归细编。
假守晋康出郊劝农 其二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小队近郊初省春,杯盘绵蕝意殷勤。
叮咛通国老和少,黾勉及时耕且耘。
卖剑尔行移尔俗,买山吾退了吾文。
试于农圃相寻认,果是康州旧使君。
戊辰闰月晋康久不雨上弦日祷于圣妃诸祠拜罢雨作连日沾洽倅车陈赋诗次韵谢答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阳韵
两鬓闲时为国苍,况乘五马小腾骧。
方当赤地頞皆蹙,据尔(四库本作敢据)黄堂心独凉。
雷雨影从千里快,犁锄忽起一时忙。
少宽郡守汉丞(四库本作汉郡守丞)责,幸不空餐粟一囊。
岁在己未与南康宰周丈君可相别至戊辰复会于晋康次所惠韵谢之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君诗他莫(四库本作莫把)与同年,绝岸孤峰自一边。
气质乾坤方判后,规模风雅未删前。
相思鉴里縻旬岁,自稔囊中擘一篇。
留与江西为后社,子孙不敢作私传。
游香山寺 南宋 · 曾丰
二年官番禺,簿领未尝隙。
一月客晋康,偷闲得(四库本作得闲)两日。
太守宣公孙,雅有好客癖。
相邀乘午阴,共往叩禅寂。
前驱破暝烟,磴道十馀折。
草蒙百年街,屋倚千仞壁。
扳扪到上头,两眼眇万物。
宾主小夷犹,杯盘大狼藉。
毋多酌我醇,我渴咽泉沥。
毋多食我肥,我饥啖芝茁。
迩来伤南烹,颇复费北药。
坐客笑欲颠,诗人命能薄。
劝酬互諠哗,问答交戏谑。
车骑林间驰,衙官松下喝。
使君倡兹游,风景业已煞。
何当学谢安,更有携妓乐。
流水谁与弹,行云谁与遏。
雨来风薄之,其势飘以忽。
篮舆不及乘,急著下山屐。
林梢溜滴巾,石罅泥涴袜。
皂黥效殷勤,破袖争拂拭。
我叱皂黥休,袜巾岂所惜。
泥非世间污,溜是尘外汁。
点涴不厌多,愈多愈清绝。
免解进士应致远过晋康见谓以上文字而忤权要听读藤州十馀年得旨自便赋诗赠行 南宋 · 曾丰
钱塘江涌千万奇,收为词气吞虹蜺,敢与九关虎豹违。
蜂芒虿刺攒一时,或疑宜州城上人不归。
桂林山罗千万怪,收为诗胆吞渤澥,敢与九疑魑魅对。
瘴雨蛮烟鏖十载,谁料儋州海上人犹在。
一尊三酹(原作酬,据四库本改)古藤阴,少游陈矣君日新。
还过韶石闻舜琴,混融奇怪入古音。
韩子老来潮阳归后固自文章功更深,何当道德终不负初心。
王元宾之子经纡道过我晋康临行赠别 南宋 · 曾丰
乃翁于我松梅竹,之子于翁芝兰玉。
薰薰蔼蔼仁义容,便便坦坦诗书腹。
向来相访鲁东家,今来相访洛南涯。
饱参禅觉一宿别,精进射功三年差。
家传自许已跨灶,庭对相期毋媚奥。
马蹄历块且徐行,鹏背负天终远到。
清江何子发自荆湖宣抚幕客罢归过我晋康投诗索报勉意塞请 南宋 · 曾丰
南北新来寻旧盟,江淮襄汉又休兵。
召还开府诸元帅,谢遣游谈几老生。
背(四库本作指)上琴声忠愤激,腰间剑气血冤腥。
君不见老范相知小相沮,横渠自反高自许。
三略六韬付掷捐,中庸大学归含咀。
未遑尽发千古圣道机,犹不失为一代士宗主(以上《撙斋先生缘督集》卷六)。
知德庆府到任谢表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三、《缘督集》卷一○
台阃腾章,言堪试郡;冕旒委听,诏使牧民。非以常法与焉,实为误恩可也。臣诚惶诚惧,顿首顿首。窃以南县粤壤,中介晋康。山川势压于炎州,蕴藏王气;天地意归于高庙,开辟潜藩。大运为之复昌,土风赖以增重。谁其可守,臣也何人!少窃儒科,学未足以充其志;六更吏职,拙奚事乎将以勤。一黜幽而退巡,复使过则知勉。惟道自融,与天相似。其捐一万户无德色,所给二千石何容心?禄厚难酬,敢为不事事者;民淳易治,可以无为为之。政教行于当然,农桑劝则足矣。拔贰为长,若为称乾坤之私;化顽成仁,其或塞宵旰之望。他无易此,终不替初。
谢诸司辟晋康启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八、《缘督集》卷一二
儋爵左谋,负丞南垒。三司计吏,荐剡容名其间;一障乏人,辟书接踵而上。闻者初疑过举,得之终出误恩。其如众口何,秖自厚颜尔。窃以粤壤去中都之远,朝绅视东广也轻。在祖宗时,为州县长,非败官起废者折资受之,必逐客待罪焉失意至此。自铨选员多而阙少,凡官游退易而进难。与其请中州须迟远次,孰若补外郡且就近期?虽荒城犹复群起而争,况节镇又非常行者比。地望近上,庙堂重于予人;事权由中,台府难以为请。拒人有可藉口,属吏宁敢垂涎?加之宵人,迫此晚景,一则资浅,二焉势孤。岂有挟骫骳之文,诪张自售;可以欺穹窿之听,侥倖相容。盖斗大之地易于为,而寸长之材可以用。虽云人合,亦曰天从。不然一路依归,惟帅臣使臣而已;何以同时趋事,得年契日契于兹?穷呼声闻,重诺响应。兹盖伏遇某官万善已有,千能时须。致身非自荣,要以先进而资后进;报国无他道,取诸人谋以为己谋。惟其私而无私,所以大而有大。与二三公者,于心不二三其心;使寻常人欤,所获非寻常之获。恩重身轻固矣,日暮途远奈何!某敢不圭蠲神明,矢效精白。入国问俗,随时制宜。民居也顽,未容以不治治也;事幸而简,犹足以无为为之。举晋康州,为周乐国。俯则可酬其志,仰焉不负所知。虽曰公举,奚以私谢为;要之终惠,犹有初望在。匪旦伊暮,不公则卿。大臣事君以人,但以是心推诚焉尔;君子成人之美,敢于此德忘志也耶?不至丧存,未酬生死。
代德庆赵守任满赴阙谢五府启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八、《缘督集》卷一二
乘一障于荒服,惭负空餐;借五云于庆霄,幸书满考。犹许诣铨曹而有请,岂容忘恩地而不言!伏念某实本庸人,名为公子。太上皇睦族,叨联武弁之间;今天子右文,滥缀科名之末。任萍蓬之随牒,累岁月而得州。恩平盖周公之鲁封,晋康乃文帝之代邸。二城俱五岭之望,山川气雄;千里况诸侯之邦,民社寄重。方初视事,未必旷官。始终四年,辛苦万状。百废不能皆起,首劝农桑;四民未至举安,觕逃冻馁。诸司偶然过听,两剡皆以最闻。宁无愧心?亦可藉手。兹盖伏遇某官才高不露,道大有容。中外具委于人,短长各随其器。病如汲黯,何尝卧治之是嫌;拙若阳城,不以催科而见责。魏相不因浅薄而得罪,黄霸犹从烦碎以成功。致令冥行,亦获善罢。一丘未具,百口无归。颇垂涎于斗升,复投迹于炉鞴。唐录名姓,已幸与下方之求;汉缺公卿,何当在次用之选?虽所愿者,奚敢望焉!
上孝宗皇帝第一书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九、《陈亮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二、《宋元通鉴》卷八六、《宋史纪事本末》卷七九、《南宋文范》卷二二、《金华文徵》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窃惟:中国,天地之正气也,天命之所钟也,人心之所会也,衣冠礼乐之所萃也,百代帝王之所以相承也,岂天地之外夷狄邪气之所可奸哉!不幸而能奸之,至于挈中国衣冠礼乐而寓之偏方,虽天命人心犹有所系,然岂以是为可久安而无事也。使其君臣上下苟一朝之安而息心于一隅,凡其志虑之所经营,一切置中国于度外,如元气偏注一肢,其他肢体往往萎枯而不自觉矣,则其所谓一肢者,又何恃而能久存哉?天地之正气,郁遏于腥膻而久不得骋,必将有所发泄,而天命人心固非偏方之所可久系也。东晋自元帝息心于一隅,而胡、羯、鲜卑、氐、羌迭起中国,中国无岁不寻干戈,而江左卒亦不得一日宁。然渊、勒遂无遗种,而悯、怀之痛犹有所诿以安也。晋之植根,本无可言者,而江左诸臣若祖逖、周访、陶侃、庾翼之徒,皆有虎视河洛之意。而桓温之师西至灞上,东至枋头,又于其间修陵寝于洛阳,盖犹未尽置中国于度外也。故刘裕竟能一平河洛,而后晋亡。百年之间,其事既已如此,而天地之正气,固将有所发泄矣。元魏起而承之,孝文遂定都洛阳,以修中国之衣冠礼乐;而江左衣冠礼乐之旧,非复天命人心之所系矣。是以一天下者,卒在西北而不在东南,天人之际,岂不甚可畏哉!一日之苟安,数百年之大祸也!恭惟我国家二百年太平之基,三代之所无也;二圣北狩之痛,汉唐之所未有也。堂堂中国,而蠢尔丑虏安坐而据之,以二帝三王之所都,而为五十年犬羊之渊薮,国家之耻不得雪,臣子之愤不得伸,天地之正气不得而发泄也。方南渡之初,君臣上下痛心疾首,誓不与虏俱生,卒能以奔败之馀而胜百战之虏。及秦桧倡邪议以沮之,忠臣义士斥死南方,而天下之气惰矣。三十年之馀,虽西北流寓皆抱孙长息于东南,而君父之大雠,一切不复关念,自非逆亮送死淮南,亦不知兵戈之为何事也。况望其愤中国之腥膻,而相率北向以发一矢哉!丙午、丁未之变,距今尚以为远;而靖康皇帝之祸,盖陛下即位之前一年也。独陛下奋不自顾,志在灭虏,而天下之人,安然如无事时,方口议腹非,以陛下为喜功名而不恤后患,虽陛下亦不能以崇高之势而独胜之。隐忍以至于今,又十有七年矣。昔者春秋之时,君臣父子相戕杀之祸,举一世皆安之。而孔子独以为三纲既绝,则人道遂为禽兽夷狄,皇皇奔走,义不能以一朝安。然卒于无所寓,而发其志于《春秋》之书,犹能以惧乱臣贼子。今者举一世而忘君父之大雠,此岂人道之所可安乎!使学者知学孔子,当进陛下以有为,决不沮陛下以苟安也。南师之不出,于今几年矣,河洛腥膻,而天地之正气抑郁而不得泄。岂以堂堂中国,而五十年之间无一豪杰之能自奋哉!其势必有时而发泄矣。苟国家不能起而承之,必将有承之者矣。不可恃衣冠礼乐之旧,祖宗积累之深,以为天命人心可以安坐而久系也。「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自三代圣人皆知其为甚可畏也。春秋之末,齐、晋、秦、楚皆衰,诸侯往往困于陪臣而不自振。当此之时,虽如鲁卫之邦,苟能举大义以正诸侯,则天下可以一指麾而定也。孔子惓惓斯世,而卒莫能用。吴越起于蛮夷之小邦,而举兵以临齐晋,如履无人之地,遂伯诸侯。黄池之会,孔子之所甚痛也。天地之气发泄于蛮夷之小邦,可以明中国之无人矣。王通有言:「夷狄之德,黎民怀之,三才其舍诸」。此今世儒者之所未讲也。今丑虏之植根既久,不可以一举而遂灭;国家之大势未张,不可以一朝而大举。而人情皆便于通和者,劝陛下积财养兵以待时也。臣以为,通和者所以成上下之苟安,而为妄庸两售之地,宜其为人情之所甚便也。自和好之成,十有馀年,凡今日之指画方略者,他日将用之以坐筹也;今日之击毬射雕者,他日将用之以决胜也。府库充满,无非财也;介胄鲜明,无非兵也。使兵端一开,则其迹败矣。何者?人才以用而见其能否,安坐而能者不足恃也;兵食以用而见其盈虚,安坐而盈者不足恃也。而朝廷方幸一旦之无事,庸愚龌龊之人,皆得以守格令,行文书,以奉陛下之使令,而陛下亦幸其易制而无他也。徒使度外之士,摈弃而不得骋,日月蹉跎而老将至矣。臣故曰:通和者所以成上下之苟安,而为妄庸两售之地也。东晋百年之间,未尝与虏通和也,故其臣东西驰骋,而多可用之才。今和好一不通,而朝野之论常如虏兵之在境,惟恐其不得和也,虽陛下亦不得而不和矣。昔者虏人草居野处,往来无常,能使人不知所备,而兵无日不可出也。今也城郭宫室,政教号令,一切不异于中国;点兵聚粮,文移往返,动涉岁月;一方有警,三边骚动。此岂能岁出师以扰我乎,是固不知势者之论也。然使朝野常如虏兵之在境,乃国家之福,而英雄所用以争天下之机也,执事者胡为速和以惰其心乎!晋楚之战于邲也,栾书以为楚自克庸以来,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于民生之不易,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在军,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于胜之不可保,纣之百克而卒无后。晋楚之弭兵于宋也,子罕以为:「兵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而求去之,是以诬道蔽诸侯也」。夫人心之不可惰,兵之不可废,故虽成康之太平,犹有所谓「四征不庭」、「张皇六师」者。此李沆之所以深不愿真宗皇帝之与虏和亲也。况南北角立之时,而废兵以惰人心,使之安于忘君父之大雠,而置中国于度外,徒以便妄庸之人,则执事者之失策亦甚矣。陛下何不明大义而慨然与虏绝也!贬损乘舆,却御正殿,痛自克责,誓必复雠,以励群臣,以振天下之气,以动中原之心。虽未出兵,而人心不敢惰矣;东西驰骋,而人才出矣;盈虚相补,而兵食见矣;狂妄之辞不攻而自息,懦庸之夫不却而自退缩矣;当有度外之士起而惟陛下之所欲用矣。是云合响应之势,而非可安坐而致也。臣请为陛下陈国家立国之本末,而开今日大有为之略;论天下形势之消长,而决今日大有为之机。伏惟陛下试幸听之。唐自肃、代以后,上失其柄,而藩镇自相雄长,擅其土地人民,用其甲兵财赋,官爵惟其所命,而人才亦各尽心于其所事,卒以成君弱臣强、正统数易之祸。艺祖皇帝一兴,而四方次第平定,藩镇拱手以趋约束。使列郡各得自达于京师,以京官权知,三年一易。财归于漕司,而兵各归于郡,朝廷以一纸下郡国,如臂之使指,无有留难,自管库微职,必命于朝廷,而天下之势一矣。故京师尝宿重兵以为固,而郡国亦各有禁军,无非天子所以自守其地也。兵皆天子之兵,财皆天子之财,官皆天子之官,民皆天子之民,纲纪总摄,法令明备,郡县不得以一事自专也。士以尺度而取,官以资格而进,不求度外之奇才,不慕绝世之隽功。天子蚤夜忧勤于其上,以礼义廉耻婴士大夫之心,以仁义公恕厚斯民之生,举天下皆由于规矩准绳之中,而二百年太平之基从此而立。然夷狄遂得以猖狂恣睢,与中国抗衡,俨然为南北两朝,而头目手足混然无别。微澶渊一战,则中国之势浸微,根本虽厚而不可立矣。故庆历增币之事,富弼以为朝廷之大耻,而终身不敢自论其劳。盖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供贡,是臣下之礼也。夷狄之所以卒胜中国者,其积有渐也。立国之初,其势固必至此。故我祖宗常严庙堂而尊大臣,宽郡县而重守令;于文法之内未尝折困天下之富商巨室,于格律之外有以容奖天下之英伟奇杰;皆所以助立国之势,而为不虞之备也。庆历诸臣亦尝愤中国之势不振矣。而其大要,则使群臣争进其说,更法易令,而庙堂轻矣;严按察之权,邀功生事,而郡县又轻矣。岂惟于立国之势无所助,又从而脧削之。虽微章得象、陈执中以排沮其事,亦安得而不自沮哉!独其破去旧例,以不次用人,而劝农桑,务宽大,为有合于因革之宜,而其大要已非矣。此所以不能洗夷狄平视中国之耻,而卒发神宗皇帝之大愤也。王安石以正法度之说,首合圣意。而其实则欲籍天下之兵尽归于朝廷,别行教阅以为强也;括郡县之利尽入于朝廷,别行封桩以为富也。青苗之政,惟恐富民之不困也;均输之法,惟恐商贾之不折也。罪无大小,动辄兴狱,而士大夫缄口畏事矣;西北两边,至使内臣经画,而豪杰耻于为役矣。徒使神宗皇帝见兵财之数既多,锐然南征北伐,卒乖圣意,而天下之势实未尝振也。彼盖不知朝廷立国之势,正患文为之太密,事权之太分,郡县太轻于下而委琐不足恃,兵财太关于上而重迟不易举。祖宗惟用前四者以助其势,而安石竭之不遗馀力。不知立国之本末者,真不足以谋国也。元祐、绍圣,一反一覆,而卒为夷狄侵侮之资,尚何望其振中国以威夷狄哉!南渡以来,大抵遵祖宗之旧,虽微有因革增损,不足为轻重有无。如赵鼎诸臣,固已不究变通之理;而况秦桧尽取而沮毁之,忍耻事雠,饰太平于一隅以为欺,其罪可胜诛哉!陛下愤王业之屈于一隅,励志复雠,而不免籍天下之兵以为强,括郡县之利以为富;加惠百姓,而富人无五年之积;不重征税,而大商无巨万之藏;国势日以困竭。臣恐尺籍之兵,府库之财,不足以支一旦之用也。陛下早朝宴罢,以冀中兴日月之功,而以绳墨取人,以文法莅事。圣断裁制中外,而大臣充位;胥吏坐行条令,而百司逃责;人才日以阘茸,臣恐程文之士,资格之官,不足以当度外之用也。艺祖皇帝经画天下之大略,太宗皇帝已不能尽用,臣不敢尽具之纸墨,今其遗意岂无望于陛下也!陛下苟推原其意而行之,可以开社稷数百年之基,而况于复故物乎!不然,维持之具既穷,臣恐祖宗之积累亦不足恃也。陛下试幸令臣毕陈于前,则今日大有为之略必知所处矣。夫吴、蜀天地之偏气也;钱塘又吴之一隅也。当唐之衰,而钱镠以闾巷之雄起王其地,自以不能独立,常朝事中国以为重。及我宋受命,俶以其家入京师而自献其土。故钱塘终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间,人物日以繁盛,遂甲于东南。及建炎、绍兴之间,为六飞所驻之地。当时论者固已疑其不足以张形势而事恢复矣。秦桧又从而备百司庶府以讲礼乐于其中,其风俗固已华靡;士大夫又从而治园囿台榭以乐其生于干戈之馀,上下宴安,而钱塘为乐国矣。一隙之地本不足以容万乘,而镇压且五十年,山川之气盖亦发泄而无馀矣。故谷粟桑麻丝枲之利岁耗于一岁,禽兽鱼鳖草木之生日微于一日,而上下不以为异也。公卿将相大抵多江、浙、闽、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场屋之士以十万数,而文墨小异已足以称雄于其间矣。陛下据钱塘已耗之气,用闽、浙日衰之士,而欲鼓东南习安脆弱之众北向以争中原,臣是以知其难也。荆襄之地,在春秋时,楚用以虎视齐、晋,而齐晋不能屈也;及战国之际,独能与秦争帝。其后三百馀年,而光武起于南阳,同时共事,往往多南阳故人。又二百馀年,遂为三国交据之地。诸葛亮由此起辅先主,荆楚之士从之如云,而汉氏赖以复存于蜀。周瑜、鲁肃、吕蒙、陆逊、陆抗、邓艾、羊祜,皆以其地显名。又百馀年,而晋氏南渡,荆雍常雄于东南,而东南往往倚以为强,梁竟以此代齐。及其气发泄无馀,而隋唐以来遂为偏方下州;五代之际,高氏独常臣事诸国。本朝二百年之间,降为荒落之邦,北连许汝,民居稀少,土产庳薄,人才之能通姓名于上国者,如晨星之相望。况至于建炎、绍兴之际,群盗出没于其间,而被祸尤极。以迄于今,虽南北分画交据,往往又置于不足用,民食无所从出,而兵不可由此而进。议者或以为忧,而不知其势之足用也。其地虽要为偏方,然未有偏方之气五六百年而不发泄者。况其东通吴会,西连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为进取之机。今诚能开垦其地,洗濯其人,以发泄其气而用之,使足以接关洛之气,则可以争衡于中国矣。是亦形势消长之常数也。陛下慨然移都建业,百司庶府,皆从草创,军国之仪,皆从简略。又作行宫于武昌,以示不敢宁居之意。常以江淮之师为虏人侵轶之备,而精择一人之沈鸷有谋、开豁无他者,委以荆襄之任,宽其文法,听其废置,抚摩振厉于三数年之间,则国家之势成矣。至于相时弛张以就形势者,有非书之所能尽载也。石晋失卢龙一道,以成开运之祸,盖丙午、丁未岁也。明年,艺祖皇帝始从郭太祖征伐,卒以平定天下。其后契丹以甲辰败于澶渊,而丁未、戊申之间,真宗皇帝东封西祀以告太平,盖本朝极盛之时也。又六十年而神宗皇帝实以丁未岁即位,国家之事于是一变矣。又六十年而丙午、丁未,遂为靖康之祸。天独启陛下于是年,而又启陛下以北向复雠之志。今者去丙午、丁未,近在十年间尔,天道六十年一变,陛下可不有以应其变乎?此诚今日大有为之机,不可苟安以玩岁月也。臣不佞,自少有驱驰四方之志,常欲求天下豪杰之士而与之论今日之大计。盖尝数至行都,而人物如林,其论皆不足以起人意,臣是以知陛下大有为之志孤矣。辛卯、壬辰之间,始退而穷天地造化之初,考古今沿革之变,以推极皇帝王伯之道,而得汉、魏、晋、唐长短之由,天人之际,昭昭然可察而知也。始悟今世之儒士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雠,而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事,臣于是服陛下之仁。又悟今世之才臣自以为得富国强兵之术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不以暇时讲究立国之本末,而方扬眉伸气以论富强,不知何者谓之富强乎!陛下察之而不敢尽用,臣于是服陛下之明。陛下厉志复雠,足以对天命;笃于仁爱,足以结民心;而又仁明足以临照群臣一偏之论;此百代之英主也。今乃驱委庸人,笼络小儒,以迁延大有为之岁月,臣不胜愤悱,是以忘其贱而献其愚。陛下诚令臣毕陈于前,岂惟臣区区之愿,将天地之神,祖宗之灵,实与闻之。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上皇帝论赵汝愚等无罪乞窜李沐书(庆元元年四月) 宋 · 杨宏中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七、《续编两朝纲目备要》卷四、《宋史》卷四五五《杨宏中传》
臣闻自古国家祸乱之由,初非一道,而小人中伤君子,其祸尤惨。君子登庸,杜绝邪枉,要其处心,实在于爱君忧国。群小得志,仇视正人,必欲尽去其朋类,然后可以肆行而无忌,于是人主孤立而社稷危矣。党锢毙汉,朋党乱唐,大率由此。元祐以后,邪正交攻,卒成靖康之变。我宋不竞,贻祸至今,此臣子所不忍言、陛下所不忍闻也。臣窃见近者谏官李沐论前相赵汝愚所为乖戾,随即罢去。若虑陛下父子之际,怀不自安,故黜汝愚以谢天下,亦未为过。如沐所言,则以为汝愚自居同姓,数谈梦兆,专政擅权,欺君植党,殆将不利于陛下。以此加诋,其实不然。汝愚之去,中外咨愤,而言者以为父老欢呼。蒙蔽天听,一至于此!章颖发于中,激力辨其非,即遭斥逐。既而祭酒李祥、博士杨简相继抗论,毅然求去。以祥之沉静自守,简之耿介不阿,决非有所利而言者。人心天理,不可厚诬,善类皇皇,莫知所据。言者务求己胜,沮抑公论,窥伺间隙,迟回而不敢发;一旦祥有补外之命,恶其与简扶植正论,洁身而去,极力挤排,同日报罢。六馆之士拂膺愤怨,涕泣而相告曰:「当异论诪张、群情畏缩之际,随声雷同,固宠缄默,谁肯奋身权要、别白是非、凛凛不屈?使二人者苟有一毫为己之私,岂肯自附于已去之宰相,而犯虎豹九关之怒哉」!今李沐自知邪正之不两立,而公论之不直于己,乃欲尽覆正人,以便其私,必托朋党以罔陛下之听。臣谓二人之去若未足惜,殆恐君子小人消长之机于此一判,则靖康已然之验,何堪再见于今日耶!陛下厉精之初,发推刚德,方将正三纲以维人心,持公议以定国是,遽听奸回,概疑善类,此臣等之所未谕也。臣等尝摭之佥言,李沐本以庸才猥厕朝列,举动轻疏而无老成之定虑,趋操凡陋而有阿附之邪心,骤躐谏垣,物论不与。况敢诬蔑大臣,堙塞公道,而陛下从之如流,略不知察。道路哗然,以为李沐内结权倖,阴有指授,率尔肆言,全无忌惮,庙堂屏息,不敢异议,天下扼腕,气将奚伸?其气焰已足以熏灼朝路,撼摇国势。陛下若不亟悟,渐成孤立,后虽悔之,亦无及矣。陛下独不念去岁之事乎?人情惊疑,变在朝夕,当是时,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议,使陛下得以成寿康皇帝揖逊之志,行孝宗皇帝未举之丧,虽百李沐,罔知攸济。当国家多难,汝愚方位枢府,本兵柄,指挥操纵,何向不可?尚不于此时为利,今朝廷清明,上下安妥,乃有异志乎?李沐辄以危言悚胁陛下,巧于中伤君子,立威取名,情状败露。李祥、杨简职任师儒,每以名节激厉学校,出位而言,实勇于义。其学力之充,思虑之深,举世搢绅,心所愧服,士类闻风,莫不兴起,顾以谗言去之,岂不损士气而失士心乎?愿陛下鉴汉唐之祸,惩靖康之变,精加宸虑,特奋睿断。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简之非党,灼李沐之回邪,明示好恶,旌别淑慝,窜李沐以谢天下,还祥、简以收士心。臣等虽蹈鼎镬,实所不辞。情激于中,不能自嘿,惟陛下裁幸。
承事郎胡君仲舒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二、民国《崇庆县志·文徵》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故朝请大夫、利州东路安抚司参议官晋原胡君以乾道九年通判邛州,嘉定十一年夏,其孙台符承嗣厥官。始至,即治寺之东偏肖参议君之象而奉祠之,既属郡人魏了翁为之记。其年天子敷祭泽于群臣,台符以升朝赠考承事郎,封母□氏太孺人,因以密章告于祢庙,于邑不自持,入白其母曰:「我先君以淳熙之元易箦于斯,今四十有五年矣,而居处笑语,廞其如存。昔者之葬也,台符尚幼,弗克谒铭于闻人以光昭先君之令德。今年迫始衰,大惧即没于地,赍恨罔极,我将复请于魏公」。母曰:「汝其往哉」!台符以告,则为迹其行事。盖参议之元妃曰高氏,无子。继室以刘,绍兴监察御史长源之女也。生一女二男,而承事君为幼,资明晤,居以孝谨称,凡经史百氏之书过目成诵,至于纂言稡事,往往充牣箧牍。一时知名之士如碧山卢衷甫、眉山宋君兴皆闻风愿交。成都吕周辅为郡校官,君往从之,与同郡阎广道、樊子南、宋正仲为研席交,讲切问辩,率至夜分。尤工为诗。参议如邛之明年,而君年二十有八以卒。未瞑,参议抚之曰:「期汝大吾门,今止此,命也。晚遇恩霈则爵尔子」。是时台符方五岁。后七年,参议守大宁,遇宗祀恩,乃詶前言,且戒台符曰:「汝其勉诸」!呜呼,韩文公所谓「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非台符所闻于是言者邪!余既拜兴受之,弗敢辞。无何,台符又以书来曰:「昔者之请,公忘之乎?尝阅王父手泽,有祭吾父之文,其略曰:『汝生绍兴丁卯,两岁失母刘。乳哺未绝口,气质已自不凡。父再取杨氏,汝方六岁,奉亲色难如成人,子孝母慈,人无间言。既长,刻意问学。乾道戊子,父调官夔门,留汝居守。五月六日,汝丧母杨,不茹荤饮酒,哭甚哀,见者怜之。未几父归,则又官无留赋,庾有积粮,可了伏腊,时汝之能。郡校官亦奇汝进脩,汝能忘寒暑从之。乾道癸巳,汝忽染疾,无何疾间,侍我于邛。明年而汝疾作,三月汝乃弃我而长逝。长者如此,幼者果可保其成人乎』!台符每读至此,则搏膺而踊,殆无以生也。公其为我并识之」。了翁窃惟先正欧阳崇公之卒,文忠才四岁,徒恃母太夫人以立,故泷罔阡之表凡六十年而后作,且曰「脩非敢缓也,盖有待也」。今承事君之葬三十有四年矣,台符独非有待者与!而属之了翁则非其人。然窃惟承事君生平驯行孝谨,自诚身顺亲以行乎州里,信乎朋友,亹亹乎如川之方至而未有已也。盖胡氏之桢干也,而亟夺之,故其祖孙之词肫切慨慷如此。矧老而哭子,少而丧父,凡皆钜痛穷罚,人情之所甚不可制者,莫为之铭,于人心独无恔乎!然则敢不敬诺?承事讳仲舒,字汉卿。曾王考贽,不仕。王考轮,以子贵赠奉直大夫。考参议君讳彬。子男一人,即台符,今以奉议郎通判邛州。孙男□人,孙女□人。葬以淳熙十二年□月某甲子,墓在晋康之善化乡□山,祔参议君之兆。铭曰:
吁嗟胡君,美具美并。扶木之东,而夷其明。父兮畴畀,伤乌哭鲤;儿兮畴依,孀机嫠纬。卅有四年,草庑柏丸,既固既安,后人其蕃。
恭跋钦宗皇帝宸翰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九、《后村题跋》卷一
臣恭惟靖康皇帝之英睿忧勤,忠定李公之忠义奋发,卧薪尝胆,鞠躬尽力,而不能救中原之荡覆,岂非所谓天方授楚者耶!乃今守绪自焚,完颜无种,在天威灵亦足以少慰矣。
和徐国录韵 南宋 · 释善珍
押词韵第一部
当今称文宗,斗南一和仲。
掣鲸力倒海,兰苕不同梦。
百年日苦短,千载事谁共。
赋诗推义山,论旧数季重。
客持邀我读,欢喜蹋破瓮。
疾抄畏纸尽,饥诵忘浆冻。
欲传换骨方,伎工恐无用。
涂窗谩成鸦,过门任题凤。
唐僧句月鍊,一步不敢纵。
高参鬼仙吟,下比古佛颂。
湖江大国楚,宫阙天府雍。
小大材则殊,未易求折衷。
公文如珠玉,盛世盍包贡。
一鹗剡交腾,万牛挽难动。
造物或困之,郁怒使快痛。
晋康名远郡,侯印亦久弄。
蜃嘘横跨海,龙潜中兴宋。
年丰粳稌多,守醉宾客从。
时时写乌丝,虹光穿屋栋。
祖帐在何时,行色当倥偬。
相期远公社,后会邈澒洞。
拟办酒碗招,更出虎溪送。
春日重过如镜上人房 宋末元初 · 白珽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忆昔敲门赋瑞筠,鹿园佳话又重新。
屋头能拓三三径,林下知非陆陆人。
凿沼何须晋康乐,种荪还忆楚灵均。
老师鍊得心如镜,更把高台比月轮。
己未五月日。知奏事崔公宅。(后为晋康公。)千叶榴花盛开。世所罕见。特唤李内翰仁老,金内翰克己,李留院湛之,咸司直淳及予。占韵命赋云 金 · 李奎报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出处:东国李相国全集卷第九
玉颜初被酒,红晕十分侵。
葩复钟天巧,姿娇挑客寻。
爇香晴引蝶,散火夜惊禽。
惜𧰟教开晚,谁知造物心(自况予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