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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丞相左相(一 代总领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省斋别稿》卷五
金瓯载启,瑶札诞扬。
有一德而无二心,既著元臣之效;
统百官而均四海,遂登冢宰之官。
孚号远传,欢谣四达。
窃考帝王之盛,悉资辅弼之贤。
有若成汤,命仲虺而为左相
逮于周室,尊公旦而师万民。
汉则萧何实冠于臣邻,唐则如晦首釐于政事。
盖德隆者位不可以不极,而功大者任不可以不专。
必有崇工,乃膺巨用。
恭惟某官才繇帝赉,道觉民先。
以经纶之学赞皇猷,以黼黻之文鸣盛世。
早摅可大之业,入辅非常之君。
居多告后之谋猷,绰有济时之勋业。
兵寝刑措,盖元首明哉而股肱良哉;
时和岁丰,故百室盈止而妇子宁止。
矧贤能之并用,且礼乐之方兴。
厥功茂焉,庶事备矣。
宜渊衷之妙简,跻元辅以仰成。
仰契天心,齐两两泰符之色;
俯从民望,耸岩岩维石之瞻。
某外总兵储,逖违英衮。
闻宠颁于显册,倍激于欢悰。
敞东阁以延贤,阻陪簪绂;
运大钧而播物,正赖炉锤。
欣跃于中,指陈曷喻!
傅尚书1199年7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时雨致爽,秋阳作彊,恭惟判府华学尚书尊契丈岳牧词人,民之父母,三神隤祉,台候动止万福。
某伏自壬子之秋移病免归,山林野人,姓名不入修门,书问不至朝贵。
至于平生知己如台座者,亦复作疏,非意也,势也。
微高朗洞视,其何实非罪!
丙辰以还,三章乞骸,四载俟命,迩者始蒙圣恩察其悃悃,放归田里,而增秩进职,异数优优,控免弗俞,偻受震虩。
揆厥所元,嘘枯所逮。
道远莫谢,而一个行李剥喙荆扉,把一封书,天落云锦,庆语玉洁,故情春熙,脱略云泥相望之悬,弥坚金石素交之谊。
今人有无此事,固不论也,求之古人有是否乎,未可知也。
其荣其,宜如何也?
台座人望在今,所谓水之江汉,星之斗者。
庙堂虚位,上宜置诸左右,下犹举疑丞宅之武夷山川似不得苛留此一朵垂天之云也。
愿言贵珍,以须书赞之汗涣也。
某再拜僭问契家台婘,恭惟尊尊幼幼受祉山则。
大儿不鄙下问,何荣如焉。
敬拜谢意,未敢奏记,不专故也。
远饷新茶,所谓元丰至今人未识者,老夫是已,敢不重拜?
当自携大瓢走汲溪泉,束涧底之散薪,燃折脚之石鼎,烹玉尘,啜雪乳,以享天上故人之意。
愧无胸中之书传,但一味搅破菜园耳,荷荷(《诚斋集》卷一○六。又见《古今事文类聚》续集卷一二。)
右:原脱,据四库本补。
味道堂1173年2月21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二、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二八、民国《重修邵武县志》卷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武阳何君镐叔京一日以书来谓曰:「吾先君子辰阳府君少事东平马公先生受《中庸》之说,服习践行,终身不懈。
间尝榜其燕居之堂曰『味道』,盖亦取夫《中庸》所谓『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之云也。
今不肖孤既无以嗣闻斯道,惟是朝夕粪除,虔居恪处,不敢忘先人之志。
子其为我记之,以告于后之人,而也亦得出入览观焉,庶乎其有以自励也」。
何公实先君子太史公同年进士不及拜其床下,独幸得从叔京游而兄事之,因得闻其学行之懿。
顾虽不德不文,不足以称述传信,然慕仰之深,愿得托名于其屋壁之间以为幸,因不敢以不能对。
谨按公讳某,字太和,始为少吏南方,会马公以御史宣慰诸道,一见贤之,奏取为属,因授以所闻于程夫子之门者,且悉以平生出处大节告之详焉。
既马公以言事谪死,公归守其学,终身不少变。
端己接物,发言造事,盖无食息之顷而不惟中庸是依也。
乡人爱敬,至以「中庸何公」目之。
于他经亦无所不学,而尤尽心于《易》,作集传若干卷。
其忠纯笃厚之姿,廉静直方之操,得于天而成于学,充于内而不暴于外,世之君子莫能知也。
晚以马公移书伪楚,斥使避位之节,列上史官
宰相恶其分己功,逮系诏狱,削籍投荒而终不自悔,以殁其身。
此其于道,真可谓饮食而知其味矣。
惟其知之深,是以守之固而行之乐;
行之乐,是以益味其腴而弗能去也。
然公之所谓道者,又岂若世之俗儒习见老佛虚无寂灭之说,而遂指以为道也哉?
考诸公之《中庸》,亦曰五品之民彝而已。
愚不肖,诚不足以窥大人君子所存之万一。
然窃意其名堂之意有在于是也,是以敢备书之,以承叔京之命,后之君子得以考焉。
叔京之清夷恬旷,不累世纷,既闻道于家庭,又取友于四方,以益求其所未至,其衔训嗣事而居此堂也可无愧矣。
今又欲由是益自励焉,是其进之锐而至之远其可量哉!
其可量哉!
此于法当得附书,因并识于此云。
乾道癸巳二月甲申新安朱熹记。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七。又见嘉靖邵武府志》卷九,《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九四、山川典卷一八六。
孝宗皇帝劄子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五、《水心文集》卷一、《水心别集》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五、《南宋文范》卷二一
臣窃以为今日人臣之义所当为陛下建明者,一大事而已:二陵之仇未报,故疆之半未复。
此一大事者,天下之公愤,臣子之深责也,或知而不言,或言而不尽,皆非人臣之义也。
虏并兼强大而难攻,故言者皆曰「当乘其机」;
积久坚固而不可动,故言者又曰「当待其时」。
夫究极本末,审定计虑,而识所施为之后先,然后知机自我发,非彼之乘;
时自我为,何彼之待!
今之率易苟且,习闻卑论而无复振起之实意,则固以为必当乘机,必当待时,以缓岁月而误大事,是必然矣。
且虏知其不可以羁制中原久矣。
黏罕之立伪楚、伪齐,挞懒之还五路、河南,今酋之初又议割白沟以南而定盟好,盖其本谋未尝欲于河东河北之外越而有之也。
颜亮虽威胁天下,而北方起事以归命者固已系踵
我之偏师虽浪战无律,亦能捣陕、虢,摇关辅,得其要郡而守矣。
然则虏之所谓难攻者岂真难,而不可动者岂真不可哉?
此姑未论可也。
方今之虑,正以我自有所谓难,我自有所谓不可耳。
夫我自有所谓难,而不知变其难以从其易;
我自有所谓不可,而不知变其不可以从其可;
于是力屈气索,甘为退伏,常愿和好,抽兵反戍,拱手奉虏,而暂安于东南。
臣以为此今日之大患,所当先论者也。
陛下感念家祸,始初嗣位,葺两淮,理荆、襄,慰绥蜀道,安集归正人,立忠毅、忠锐等军,教民兵、弩手新城壁,造器械,讲马政,籴米储货,处处桩积。
臣诚愚陋,窃计陛下志望广远,中夜太息,何止一事哉!
然而二十六年于此,终未能奋发明诏,有所举动者,积今之所谓难者阴沮之,积今之所谓不可者默制之而然也。
盖其难有四,其不可有五,臣请得为陛下条陈之。
夫重誓约,畏先事,以金币啖虏,本景德以来立国之素规耳。
既隳于契丹,复成于女真,以至浮海再三而谋夹攻,费数百万以买空燕,则又宣和之新画也。
斡离不之始至也,不过责纳张觉、纷乱元约而已;
黏罕复至,又不过责悔割三镇及閒结余睹而已;
青城之辱,忍复陈之,则又不过以为当如誓书而已。
是三役者,可谓覆灭天常,神理不容之巨罪也。
然虏自以彼直我曲,用兵有名,而国家遂为之包容垢耻,恬受奇祸,窜逐议臣,降诏谢过。
建炎未和,则祈请不绝;
绍兴既和,则绌损不较;
册命行于至尊,陪隶施于宰辅。
赖陛下威灵远畅,始得以匹敌往来尔。
不戴之仇而广兼爱之义,自为虚弱,既已久矣。
陛下欲尚加回护,阴俟他隙,则愤怒未昭,固不足以激使受命之士;
若流涕行诛,显示决绝,而国信所藏,典故具在,亦恐天下之大义,未足以易有司之常守。
此则国是之难一也。
国之所是既然矣,而士大夫之论何独不然!
故不以贼虏为可怒而反咎平燕之不当,不责主和之致寇而反罪守京之非策;
三镇则同议者皆是,割大河则签书者不疑。
至于秦桧,遂行其「南自南、北自北」之论。
汤思退从而效之,撤守弃地,开门纳敌,几危于隆兴之初
王之望尹穑翕然附和,更为务实黜虚、破坏朋党、趋赴事功之说,相承至今。
况守已撤矣,地已弃矣,和亲成矣,尚何实之可务,何事功之可赴哉?
虽然,此犹小人之论耳。
至若为奇谋秘画者,则止于乘机待时;
忠义决策者,则止于亲征迁都;
沈深虑远者,则止于固本自治;
高谈者远述性命,而以功业为可略;
精论者妄推天意,而以夷夏为无辨。
小人之论如彼,君子之论如此。
陛下欲询众谋,则流言成市,互为废兴;
若断以独志,则虑之不尽,事难轻发。
此则议论之难二也。
女真方之前世,非勍虏也。
然而童贯逃师于始至,种师道玩寇于被围,李纲失守于太原李回扫迹于河上,黄潜善不知南渡,杜充未战迎降,赵鼎持重,迄无定算,张浚经略,屡致奔溃。
此皆国家受付托、委心腹之大臣也,贤佞虽异,败事岂殊!
陛下遍览往策,当艰难鼎峙之时,岂无杰材异禀、克就勋绩者乎?
今环视诸臣,前者后者,迭进迭退,其知此事本而可以反覆议论者谁乎?
其抱此志意而可以策励期望者谁乎?
以奔趋官簿为阀阅,以句校朱墨为详练;
能缚一奸民,遂自许为有智;
能斩一黥卒,遽自负为有勇。
其怀利尚同,毁伤善类,阴塞正路,谋以力据要津者,充满内外。
陛下欲倚赖此徒,责骥足于蹇步,固无可言;
若出意收拾,拔于度外,则又孟浪欺谩,无足凭仗。
此则人材之难三也。
国家规模,特异前代。
本缘唐季陵夷,藩方擅命,其极为五代废立、士卒断制之祸,是以收揽天下之权,铢分以上悉总于朝,上独专操制之劳,而下获享其富贵之逸。
故内治柔和,无狡悍思乱之民,不烦寸兵尺铁,可以安枕无事,此其得也。
然外网疏漏,有骄横不臣之虏,虽聚重兵勇将而无一捷之用,卒不免屈意损威以就和好,此其失也。
论者方偏乐安靖,以为宁有外虞而无使内变,课其功效固已过于汉、唐远矣。
且靖康之事,未闻我有一城一邑敢为叛命,而坐视胡虏长驱深入,惕息待死,屠戮之惨,与五代何异!
其得失之算,岂不明哉!
夫徒鉴五代之致乱而不思靖康之得祸,故李纲请裂河南为藩镇,范宗尹尝割边面为镇抚,皆随以废格。
陛下循守旧模,而欲驱一世之人以报君仇,则形势乖阻,诚无展力之地;
若顺时增损,则其所更张,其所动摇,关系至重,岂得易言!
此则法度之难四也。
虽然,是四难者,特其精华景象而已,计其事实,又有甚不可者焉。
古者以民为兵,不以兵为民;
因事以养兵,不养兵以待事;
兵聚则求战,不聚则不敢战。
今食钱自日百钱以上,家小口累仰给于官,国力不供而常有饥寒之色,是以兵为民也;
北方无事二十馀年,终不解甲,是养兵以待事也;
养兵如故,和亲亦如故,是聚兵而不敢战也。
今营、屯、厢、禁,见卒至六十万,群校贵将,廪禄无算,外虚州县,内困朝廷,兵以多而遂至于弱矣。
此举天下以为不可动者一也。
昔固有以乏财为患矣,未有皇皇汲汲,取之无度,如今日之甚者也。
漕司造船、督府犒军而酒价十倍,和买、折帛行而民有二赋,免役钱起供而役法弊,盐袋钱增添而盐筴尽,头子,勘合、免丁、牙契无不增钱,而州县之间益以苛碎。
大抵经总制钱为州之害,月桩、板帐为县之害,而西蜀折估、青草、水脚、对减、激赏、隔漕名色,其患苦又为特甚。
天下之钱,岁入于官者八千万缗,而支费常不足,盖财以多而遂至于乏矣。
此举天下以为不可动者二也。
夫诛讨仇贼,脩立大事,使不愆紊,是人主宰相之任也;
整挈纲目,振举小治,使不失时,是百官群有司之任也;
未有以百官群有司之任付之吏胥而能治者。
今自检正都司六部列属以及寺监,皆纲目之所在也;
受成吏手,能否莫辨,贿赂公行,关节交市,民冤不直,事滞不决。
小治若此,况大事乎!
盖不信官而信吏使之然耳。
此举天下以为不可动者三也。
夫以官听吏,疲愞之名,人情之所避也,然而不免焉。
何也?
国家以法为本,以例为要。
其官虽贵也,其人虽贤也,然而非法无决也,非例无行也。
骤而问之,不若吏之素也;
暂而居之,不若吏之久也;
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若吏之悉也;
故不得不举而归之吏。
官举而归之吏,则朝廷之纲目,其在吏也何疑!
夫先人而后法,则人用;
先法而后人,则人废;
不任人而任法,则官失职而吏得志矣。
此举天下以为不可动者四也。
法虽用矣,人虽废矣,然人材之定品,孰堪为某官,孰不堪为某官,孰宜为小,孰宜为大,其可用之实犹在也。
今也任职则以人为可废,择官则为人之饵,学科举,挂名荫,计级而升,循途而进,无不可为者,何贤何不肖,何君子何小人之有哉!
廉耻日阙,名实日丧,风俗日坏而不可救。
盖不任人而任法之弊,遂至于不用贤能而用资格耳。
此举天下以为不可动者五也。
是之谓不特四者精华景象之难变,而五者事实之尤不可动者也。
夫国是难变,议论难变,人材难变,法度难变,加以兵多而弱不可动,财多而乏不可动,不信官而信吏不可动,不任人而任法不可动,不用贤能而用资格不可动。
故期之以功名而志愈惰,激之以志节而俗愈媮;
右列未能登进勇爵,而儒生或以见薄为愧;
信臣未足承接密旨,而外廷或以见疏为疑。
公卿大夫,私窃告语,咸以今之事势举无可为者,姑以美衣甘食老身长子自足而已,岂非今之实患深害,一大事之残贼者欤!
沿习牵制,非一时矣。
其利害当讲,其虚实当明,其是非当断,其废置当决。
不讲,不明,不断,不决,陛下之志虽欲有为,将何恃而独行哉?
一世之人维絷手足,涂塞耳目,失正性矣,岂知君仇之当报而为陛下尽死力哉!
臣故曰二十六年于此,终未能奋发明诏有所举动者,积今之所谓难者阴沮之,积今之所谓不可者默制之而然也。
然则其难者岂真难乎?
其不可者岂真不可乎?
盖自古人君,有虽居天下之尊位而不得制天下之利势,以卒于无成者矣。
陛下则不然。
以陛下之圣之武,之勤之明,博学远览,绝识独睿,汉之宣帝光武唐之太宗,皆不及也。
讲利害,明虚实,断是非,决废置,在陛下所为耳。
大义既立,则国是之难者先变矣;
陛下之国是变,则士大夫议论之难亦变矣;
群臣之在内者进而问之,在外者举而问之,其任是事者亲用之,其不任是事者,斥远之,则人材之难亦变矣。
变国是,变议论,变人材,所以举大事也,其所当顺时而增损者某事耳,非轻动摇而妄更易也,则法度之难亦变矣。
四难既变,则兵以多而弱者,可使少之而后强也;
财以多而乏者,可使少之而后裕也。
然后使官与吏相制而不制于吏,使人与法相参而不役于法,使贤能与资格并行而不屈于资格,皆无不可动之患矣。
期年必变,三年必立,五年必成,二陵之仇必报,故疆之半必复,不越此矣。
臣故以为机自我发而非彼之乘,时自我为而何彼之待者也。
若置而不论,因而不改,则我之所谓难者真难矣,虏岂复有易攻之机!
我之所谓不可者真不可矣,虏岂复有可动之时!
亶之废,亮之殒,斡鲁之叛,皆彼之机也,我何乘焉?
彼之时也,我何待焉?
臣故以为率易茍且,习闻卑论,缓岁月而误大事者也。
臣昼诵夜思,审观天意,稽考人事,十五年矣,今日始得对清光,发绪论,陛下加听之,愿反覆诘难以究其始末,非独臣之幸,天地祖宗之灵所以望于陛下也。
游山记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克斋集》卷一○
嘉定己巳秋九月傅岩叟拉予与周伯辉践傅岩之约。
癸巳岩叟、伯辉发铅山之东洋,予自水北往会于千田原归福庵,因止宿焉。
庵则岩叟先茔,山水环合,秀润迫人。
裴徊顾望,日薄暮矣。
举酒数酌。
对青灯夜话久之,各就枕。
五更睡觉,闻小雨敲叶声,纤以俗语,知必无霖潦以阻吾三人游兴。
明发小霁,登笋舆,度崧岭,则乍明乍晦,如二三月时。
至冢顶小盘礴,赋诗饮酒以自壮。
下岭十里所,小原午炊,命杖屦,欲览山川之胜,则雨(缺)作矣。
遂登车又五里,至于竹林之隐居,具鸡黍,话畴昔,深夜犹不寐。
乙未朝雨不止,且骤。
二人者,趋傅岩之意甚急,予以诗留之,岩叟和答,复有诗惠赠。
日且午,豁然开霁。
饭仆不及,二人亟命驾不可遏矣,予遂趋而从之。
北岸桥,过黄沙辛稼轩之书堂,感物怀人,凝然以悲。
入隐将峡,峡长三四里许,两山奔迫相抱,凡数曲小溪介其中,因山之势以流,亦清驶环带。
峡尽,行山蹊数里,皆樵牧之径。
至佛母岭下,清池秀石,已有可玩。
伯辉谓傅岩之苗脉,理或然也。
度岭,自野鸭塘而右,趋傅坞,前望有亭,列于山椒,即傅岩绝顶。
吾三人者,舍车策杖,循山涧以出。
涧之侧,古木盘屈,萝蔓延,怪石隐见,不可名状。
涧或流石底,或穿石腹,姿态横生,殊可玩。
盖自山之阴,绕山之阳,而一窦涓涓不绝,即其源。
岩踞山阳之左麓,其口可容坐十馀人,内渐狭。
峡口入数步间,有井焉,其深莫测。
自井而往,暗昧不辨人物,尝有持炬入者,以不可穷极而返。
出岩,自右登山,往往皆怪石,或洼然而下,或隆然而高,或洞然而空,或窅然而深,或群然而齐,或特然而孤。
峡可通身,崖可侧足。
若窒而通,如往而复,不得其径,游者辄迷向背。
时有古桂树丛生其间,有若种而实非人力。
至山之巅,所谓群玉堂者,最其佳处。
一峰巍然独高,群峰环列,两傍有如天造地设,因觞酒罗豆以领略之。
夜宿岩前之乐轩,岩叟玩之不足,命烛至石上,桂影蒙笼,群峰错落,清绝可赏。
丙申,将下山,又登高据胜处。
举酒早炊罢,出傅岩,道报恩寺,前不果入。
行数里,至袅桥,溯流直上东坑,众山高锁,如封闭然。
锁外奇峰拔出,最阴阳家所爱。
又十里,饭龙华寺
读予儿时所题诗,既赧然而愧,又感焉以伤。
前迈登高洲岭,出三胆原。
高州,假榻伯辉之竹轩,谒傅岩主人周德量。
德量是夕同饮伯辉家,语笑谐谑,如平生驩。
丁酉朝,将出高州,德量折简招饭,辞不获已而留。
是日早雨,午霁,伯辉诚卿偕子侄同访其兄升之,遂往葛山观先陇,葬已三百年矣。
形势蟠踞数里,山川秀濯,面对一峰,端然云峰外。
潭山侵云汉,偶雾雨,不可见。
前辈言地理之胜者推先焉。
往时太傅正识诸公皆其所孕,而周族至今繁衍不替,意者有所自云。
晚归,饮德量家,各尽醉。
再宿伯辉馆。
戊戌,登高洲,晨炊慈誓院。
出慈誓,行十里许,皆深林中,襟山带溪,时有佳处。
道多论情话旧,吟咏有所不暇。
度溪,登石龟岭
岭下溪名大奥,两山如来,水去而复,彷佛武夷气象。
水面处石壁峭立,其下汇为寒潭
潭中石可坐数人,予三人坐其上,各举酒一杯,岩叟赋诗,予与伯辉皆和,而予亦自赋焉。
自此泛溪,抵予竹林所居岸下无十里,予深有结庐之兴。
过峡至白水,憩于石壁岩道者庵,因饭焉。
庵僧出纸笔,督诗甚亟,聊以数语戏之。
初欲自石壁岩取百丈际观瀑水,或谓秋冬水涸,或谓路险不可进,遂罢兴。
游西坞,登山,宿章法院
岩叟旧游,作诗问讯,旧题无恙,谓三十年有奇矣。
同游存殁者半,为之叹息。
寺僧作汤饼,留连夜话,甚款。
己亥,自章法过洪都观,山行七八里,登高怀远,间见于赋咏。
凡再踰岭,渐入山谷间,望林麓楼观丹碧,即观之所在。
小溪带其前,人烟数家,牛、羊、鸡、犬、桑、麻、竹、树若自为一乾坤,盖去平地约十里,读惠主簿之诗可知也。
时前重阳一日,芙蓉烂开,道流出酒对花,兴甚不恶。
酒行既止,人复酌一巨觥。
岩叟与伯辉下岭,西归铅山,予复登山,东归上饶
灵泉路,则鸟道仅能容足。
山势腾踊,水多自高泻下,路旁若涧中,率多怪石出没,各献状可观。
予又为赋诗,惜岩叟、伯辉未之见。
癸巳己亥,凡七日,所历凡三百里,有所感触,时见于诗,虽应口而成,不能尽工,亦足以写一时所见与其所怀,览者取意焉。
大抵事无巨细,遇合诚不偶然。
癸巳之朝,岩叟、伯辉约予晚会于千田庵,或先或后,亦未定。
及予至扬航渡,甫登舟,则二人忽已在津头矣。
遂同舟而济,三人相顾而笑,谓初不期至此。
后连日在道,止宿人家若僧舍则雨,而登览游玩必霁,遂得以从容尽兴。
然则是游,虽欲已有不容自已者。
十月乙丑陈文蔚记。
郑节夫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九、《北溪大全集》卷三二、《宋元学案》卷六八
十月初抵中都,即探知贤者寓京口
今承惠书,甚慰。
但某寓此不能久,而贤者开春方归,又无会合之期,不无怅然。
前年唐突附计院一书,盖以贤者可与语,而惜其为邪说之流,遂据正理直情剖露,更不复委曲回互,效世俗书札谀言谄语之态。
亦以真讲学,故有真切磋,有真切磋,然后有真警发,而亦惟真好学者,然后能乐真切磋,而可以有真警发,不为讶也。
今承来书,未能释然,缕缕分析,犹有不能割舍之意,何邪?
岂愚者之言未白,不足以发贤者之正见,抑大贤固无可无不可,非浅拙所能识也?
大抵此一种门户,全用禅家宗旨,无一与合。
其要诀所主,只是祖述那作用是性一说,再得孟子所辟告子「生之谓性」底意,重唤起来,乃是指气为理,指人心为道心,谓此个物辉光灿烂,至灵至圣,天生完具,弥满世界,千万亿劫不死不灭,凡性命道德仁义礼智等,都是此一物而异名。
禅家此等意旨,从来交相密付,只是口诀,不用文字,所以渠门不要读书,更不用穷格一段学问,而非有存养底工夫。
凡平时所以拳拳向内矜持者,不把作日用人事所当然,只是要保护那个辉光灿烂,不死不灭底物事,是乃私意利心之尤者,其状甚有似于存养,而实非圣门为己之学也。
惟其所主在此,故将下学千条万绪底工夫,都作外物一尽扫了,合下处已便直向圣人生知安行地位上立。
至接后进,亦便直引向圣人生知安行地位上行;
其待斯世常人,亦便直以太古太朴之道待之。
所以出门,动步便有碍,寸地通不得,其徒一二老辈间,有践履好处者,此非由学力师训之故,乃出于生质之笃厚而然,而亦只是与道暗合,按之正理,实不相符。
不过只如僧道苦行、乡原忠信廉洁之类,无足歆羡。
在后生晚学,只当专以、曾、孟实践处为准的,果能深熟用功,实得其趣味,则其中之乐自足,自无复走作他求。
有如必欲识他是非邪正者,须是真识得儒释之辨方可。
然儒释界分亦未易白,自唐来名儒,多不能识破,直至周、程诸君子,有物格知至之功,理明义精,方始剖判得分明,夫岂初学志识未有定主者所可遽论?
程子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入其中矣。
又曰:释氏之学,更不消言,常戒到自家自信后,便不能乱得。
又曰:若欲穷其说而去取之,则其说未能穷,固已化而为佛矣。
不若且于迹上断定,不与圣人合者,固所不取,其有合处,则吾道固已有,如是定立却省易。
此数言,皆紧切为人处,真千古不易之确论。
若学者未能见破,须且权作未断底公案,束之高阁,且须依此数言佩服,他日有见自定,何须坚欲俛首鞠躬于其门!
姑为观德考行,退自警勉之计邪?
实得是理于心谓之德,实践是理于身谓之行,彼于是理本原既差错,则何实得实践之能有?
而何德之可观?
何行之可考?
舍圣门正大真切缜密之功不之事,而为是支杂,曰吾自保其必不为之流,万万无是理也。
前年与黄寅仲及郑闻书,说破儒释之辨甚明,今更不暇论。
此番都下新接一二,非不笃志于道,然皆偏执先入之说为主。
初见间亦不能不出一二语以正之,既而颇护其说,确然自以为是,遂更不复与语,听之自错自误,于我何加损焉?
要之,吾道自、周、程、朱诸儒宗,受相发明,已明明白白于霄壤间,如青天白日,万古不容掩没,岂小小异端所能为病?
举斯世莫非斯人,亦何阙一二人之陷?
其中自不须劳唇吻,费词说,徒为纷纷,彼此俱无益也。
别纸所论人心道心,中间自「人受二五之气」而下一截,似已识得人心、道心界分,而亦未莹。
其首末处所辨论则甚支离,又似于二者之名义全未曾晓得,何邪?
大抵人惟有一心,非有两个心并生来,只是所以为虚灵知觉者不同尔。
其虚灵知觉从形气上发来者,以形气为主,故谓之人心,如耳目鼻口四支之运动是也。
其虚灵知觉从理义上发来者,以理义为主,故谓之道心,如仁义礼智之形见是也。
人心方是就此躯壳上平说,虽上智不能无,未是不好底物。
但此心最臲卼不安,易流于不好,故谓之危。
道心专是就理义上说,虽下愚不能无,但此心本无形状,至幽隐而难见,故谓之微。
且如饥思食,渴思饮,此由形体而发人心也,因而饮食未害也,若穷口腹之欲便陷矣。
其动来易陷如此,非危而何?
如嘑尔、蹴尔、嗟来等食,皆不肯食,此由理义而发,道心也。
然此犹是易见处,若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则于理甚隐,最为难知,非圣哲莫能识之,非微而何?
二者在方寸间,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为二物,不相交涉,只在人识别之。
其工夫紧要,在「精」、「一」二字。
精则察乎二者之间而不杂,一则守夫道心之正而不离。
既专守道心之正而不离,则道心常为此身之主,而人心一听命矣。
如此,则实理流行,动无非中。
至于声为律,身为度,从心不踰矩田地,则此身日用酬酢,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纯是道心之流行,而不复有二者之间矣。
舜此四言,极是亲切端的,无一字可改易。
圣人见道明朗如此。
若赵临川所论人心,不可专作人欲看,此语既说得是,未见其差,而贤者攻之不置,却是未识人心之所以为人心,而求之远矣。
所引克己毋意为比,亦不相似。
克己之己,合下乃指身之私欲而言,非单指此身,只因对复礼,形之而后为己私也。
若对复礼形之而后为己私,则须复礼而后克己,而非克己以复礼也。
毋意之意,合下亦只是指私意而言,与诚意之意亦自不同也。
临川说危字之义,又太迟缓,此物好动,本不安帖,最易流易陷,即此便是危处,岂必待到逆伦乱理、争夺相杀,然后谓之危也?
说道心隐于人欲炽盛之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为微,亦失之迂折,兼似未识道心之所以为道心也。
来说折之,以为若如此,则是人心流失,必至于人欲已炽,天理仅存,然后即此道心之隐然者而充导之,此时济得甚事?
此一义发得甚当,但其他所说危微二字之义,却不亲切。
与夫所谓纯乎天理,而中庸为难,及所谓不合于仁则合于义,不合于义则合于礼等语,殊不可晓也。
大凡知言最难,而立言亦难。
须见理明彻后,自然无差,非区区口舌所能强也。
惟愿格致之功,真积力久,则他日自当条畅,更在勉旃。
二月道中效赵章泉体四首 其三 南宋 · 包恢
七言绝句 押支韵
踯躅红花何实用,牡丹名品只虚奇。
看今春晚方艰食,何似充饥有蕨萁。
赏心亭景定二年二月 南宋 · 萧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六、《景定建康志》卷二二
赏心亭佳丽地之瑰观可赏,已如先正言
此北望中原,愤惕不敢暇逸处,可赏耶?
古今游宦几何人,目以玩赏,口以吟赏,而真赏以心者几希!
人心,天地之托也,为天地立心之心也,虚用之虚高,实用之实高,虚毋胜实。
虚而胜,抚嘅千数百年之消息,兴怀四十馀帝之盛衰,烟芜凝愁,风涛矶撼,宫雉相望,客心悲未央,其心耳;
事迹东流,伤心长春草,其心耳。
骚人赏自高如虚,何实而胜。
莫若王、谢高宴饮新亭,赏也,戮力王室,剋复神州,之;
放情丘壑,赏也,棋墅指授,破贼淮淝,之。
旷不弛劳,清不妨要,以虚豁心之壅滞,以实发心之精明,两公高之赏欤!
虚高者荒,高者强。
用实心办实功,今大制使资政裕斋马公之心,王、谢心也。
无赏心也,何以亭于新?
一酒不欢,甘苦其同,一钱不妄,调度其供,何以亭于费?
开宝二年二月诏,官受代,历书廨增毁以定殿最,见亭毁于燬而无动心,有慊心。
日羯胡透度,江上危甚,公启元戎行,蒙公先驱,祀姑后张,循视大江,严险棘之防,进驻上流,雄掎角之势,神龙拿渊,威虎凭林,英俊挫其遐冲,洪基屹其磐石,驰骛再岁,姑柙刃而韬强,此一功殊大。
新此亭,赏秦淮洗兵也,赏岂虚赏者!
屏卧雪图赏之浮,独倚青冥赏之游,公之心何心实也!
凤凰去已久,正当今日回,有思治心,去恶如去草,养苑如养贤,有赞治心。
虞雍公督舟采石而捷闻,则义心激;
张魏公劳军沙上而虏奔,则壮心生。
充是心之,何赏乎!
以调玉烛之明,为时和赏;
以补金瓯之缺,为国寿赏;
以铁剑利而倡优拙,为外御内修赏。
非赏之赏,此之谓大赏,高哉!
凡役属其属朱幼学,凡费不书,惟一非三,是牵联书。
亭前为张丽华,一赏赖有一戒,存万代之永监,而前守夷之,非是。
东即张忠定公所创折柳亭,谨送迎也。
西即苏文忠公尝题柱白鹭亭,尚典刑也。
又西横江馆,取李太白「人言横江好」之句以名,宾如归也。
三并新之。
是亭事毕,出馀力筑舒州二十三载久复隍之城;
以舒隶升阃,故远且城之,而况于近亭,皆一实所成。
《观》之《坎》「有孚,维心,亨,刚中也」,中画一阳,盖象心,心刚则,往乃有功。
公当习坎之出,以刚为实,心亨有道矣,赏大矣。
跻亭览景,弄笔而赏以诗,公心愤惕未暇也,有大父《野亭先生百咏》在。
景定二年二月朔大山萧崱记并书,雪坡姚勉书盖。
何实九日之招先期病作宿斋中漫题四首 其一 明 · 王慎中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遵岩集卷七
华山山下远公房,应有黄花待客香。
怅望云烟空太息,可堪明日是重阳
何实甫九日之招先期病作宿斋中漫题四首 其二 明 · 王慎中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出处:遵岩集卷七
徵选名歌闲且都,繁声缓节劝提壶。
不知病里闻歌懒,却道先生太性迂。
何实甫九日之招先期病作宿斋中漫题四首 其三 明 · 王慎中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遵岩集卷七
平生涓滴不濡膺,也对青尊坐有情。
莫道先生不爱酒,更无爱酒似先生
何实甫九日之招先期病作宿斋中漫题四首 其四 明 · 王慎中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遵岩集卷七
居常愈疾少名药,只把看书当品尝。
起索斋中无一卷,因思闭目是奇方。
药圃见赠韵。属东皋 其四 明 · 车天辂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五山先生续集卷之一
春何百物昌,禽鸟各相弄。
风何万窍号,草木皆震动。
是谁使之然,主张造物总。
五材何可穷,一气何尝壅。
角何一祥麟,咮何两威凤。
阜落何不眠,古莽何实梦。
漏何水名灞,怪何火姓宋。
海何百川朝,极何众星共。
狐有性何疑,獐无魂何恐。
驷霜何杀物,景风何解冻。
郁邻与结仪,何为递相送。
苟能达斯理,足见灵台洞。
天问 明末清初 · 崔晛
 押庚韵 出处:讱斋先生文集卷之一
呼天问者谁,下土蚩蚩氓。
乾坤为生始,日月为代明。
雨露及耕植,莫非为民生。
冬寒复夏热,胡不适其平。
久潦又亢阳,胡乃差其行。
凤凰待不至,乌鸢胡聚鸣。
兰蕙种不滋,萧艾胡争荣。
松柏无㕀蘖,荆榛除复萌。
骐骥世罕有,豺虎何纵横。
木石亦何罪,何以施雷轰。
棠梨何实,何以繁华英。
好生是天心,毒厉何相婴。
长治足以乐,祸乱何相倾。
人类盛夷狄,物类滋蛇虻。
所以古人叹,麟踣灵龟烹。
好恶既贸理,淑慝何须旌。
茫茫不可究,故我诘其情。
诚卿廉访出示曾文正公寄其大父彤甫都宪手书册子属题 晚清 · 吴汝纶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桐城吴先生诗集
异时国步仗元功,一代人才驾驭中。
岂直大名并诸葛,更持豪翰逼涪翁
九原逝魄今谁起,沧海横流会有穷。
乔木旧家文物在,吐茵衰客泪珠红
湖南战死将士联 近现代 · 蔡沂
对联 出处:联语粹编
死沙场原算善终,恨不留大好头颅,与异族争雄名,效命到九边,河岳英灵长陟降;
设斋醮究何实际,愿掬此满腔血泪,偕同胞吊壮士,招魂向七泽,风云车马倘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