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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乞存殁臣寮纳家集状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宋景文集拾遗》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五
右,臣窃以周德之兴,多文以监二代;
舜华其协,好问而察迩言。
爰历古先,咸遵风轨。
期有裨于治体,无容废于瞽词。
辄罄刍微,仰裨漏阙。
伏念臣材惟阘茸,职本扫除。
君度之在宽,不汝瑕而垂采。
曩者太宗皇帝亮其愚讷,奖以宠灵,命臣充史馆书库都监、兼秘阁供御图书。
时属圣念向儒,朝猷被世,旁求典故,备览清闲,又命臣往江浙搜访遗书。
真宗皇帝继体丕承,好生善养,洗其痕殿,秩以冗闲。
伏遇尊号太后、尊号皇帝陛下祗遹珍图,交修先宪,遗簪未弃,涂雘再加,又命臣同天章龙图阁都监
臣委质三朝,行年八十。
钟漏方尽,虽愧于夜行;
尘露有施,敢忘于上报。
臣尝览秘书目录,伏睹自唐末至五代,其间有以文章取名当世者,咸存属缀,列在缇缃,载册府以相辉,贲牙签而有第。
我国家承百王之末,披三代之英,师儒挺生,名臣辈出。
或高文大册,为廊庙之珍;
或隐居放言,乐山林之志。
从臣抒叹,太史陈诗。
炳然斯文,高映前代。
然四部之内,编集无闻;
一王之言,规矱安寄?
使弥文不表,则至休弗昭。
后之视今,阙孰为大?
臣今欲乞降圣旨下中书,取四朝以来存殁臣僚及隐逸之士以文学显名者,各许其人及子孙献纳所著家集,乃降下两制详定。
若其深厚温润,可以垂著不朽者,具姓名闻奏,官为给纸墨,差人缮写三本,付龙图天章阁、太清楼、秘阁收藏。
足使增观本朝,垂荣来籍,开元之目大备,有司之副可求。
上以见文思安安,尧之稽于古;
下以见贤士济济,周之所以宁。
臣之至愚,窃为深惜。
且年祀寖远,则亡逸滋多。
今而不求,后亦随废。
异日当使陈农访旧,结驰传之劳;
河间购遗,轸补亡之虑。
功相远矣,谁曰不然。
臣衰疾见乘,懵昧惟素。
愿留馀景,期观大化之成;
轻率狂言,或俟圣人之择。
越干程览,伏待诛夷。
臣无任。
安思正之蜀(临字思正 北宋 · 蔡襄
 押词韵第十一部
贱者易屈志,少年多直情。
子独修节行,爱护如目精。
辛勤走铨省,历岁才点名。
舍居在穷巷,门户面西城。
妻孥愁屡空,独尔心无营。
驱骡从僮仆,间或造予庭。
是时杨叔武,相值极驩诚。
妙言发潜蓄,远意倍幽萌。
羞谀刺俗子,指急条边兵。
过从岂云厌,时节忽峥嵘。
叔武岳阳,别去方行行。
子今复之蜀,蜀道天险并。
橐中无一钱,剑外几百程。
春风卷地来,凡草犹奋荣。
如何使之人,憔悴气与形。
内富在乎我,外穷系于生。
此事久已判,努力敦诚明。
吾友黄君度,实乃浮其声。
子往从之游,切磨固相成(自注:瑊字君度。)
举知抚州黄虞部1061年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蔡忠惠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见朝报,知抚州军州事、尚书虞部员外郎黄瑊,近为举官事不得原赦,追官勒停者。
臣窃以法令之设,贵于必行;
人情之来,亦有可恕。
之过,本非故为。
知人之难,保任之失,亦所难免;
然连坐之科,固当责励,斯法令之所以必行也。
今闻其迁延日月,缘其家有葬事,未即之官,遂坐滞留,不原恩霈,其情似有可恕。
臣窃见材器明敏,资性公廉,所至有声,临事不茍。
惜其年齿渐以衰暮,欲望朝廷许令检责归里,如实有事故,特许原赦,与之重难处勾当差遣
如蒙允用,后有犯正入己赃及当官不职,臣并甘当同罪。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游径山记景祐三年十二月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径山
径山之游。
馀杭县之北鄙,直四十里,有径山在焉。
山有佛祠,号曰承天祠
有碑籀述载,本初唐崔元翰之文,归登,书之石,今传于时云。
始至山之阳,东西之径二。
自其西,壁绝襟绕,轿行百休。
交错,盘折蒙翳,寻丈之间,独闻语声。
跻棱层,披翠茜,尽十里许。
下视来径,青虬蜿蜒。
抟岩腾霄,且及其巅,峡束洞隐,几不容并行。
已而内括一区,平盈坦壑。
四面五峰,如掌竖指,一峰南绝,卓为巨擘。
屋盖高下,在掌中矣。
庭间小井,或云故龙湫也。
龙亡湫在,岁率尝一来,雷雨暝曀,而乡人祠焉者憧憧然。
环山多杰木,丝杉翠柽,殆千千万万,若神官苍士,联幢植葆,骈邻倚徙,沈毅而有待者。
导流周舍,锵然璆然,若銮行佩趋而中节者。
西峰之北数百步,矻然钜石,屏张笏立,上下左右可再十尺,划而三之,若「川」字,隶文曰「碣石岩」。
其传甚神。
并岩被谷,修竹茂密,尝以契刀刻两节间,成「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字云尔。
由东径而往,坎窞为池,游鱼旷空。
其西径东折,蹴南峰。
领脰之间,平地砥然,盈亩而半。
偃松一本,其高丈,其荫四之。
横柯上竦,如孤生。
松下石泓,激泉成沸,甘白可爱,即之煮茶。
出北苑,第品之无上者最难其水,而此宜之。
偃松之南,一目千里,吴江之涛可挹,越岫之可攀。
云驳霭褰,状类互出,若古图画,虫蠹断裂,无有边幅,而隐显之物,尚可名指。
群山属联,呈露冈脊,矫矫剪剪,咸自意气。
若小说百端,欲圣智之亢,而不知其下也。
临观久之,魁博通幽之思生焉。
古人有言曰:「登高能赋,可为大夫」。
旨乎哉!
予于斯见之矣。
曷止大夫之为也?
大凡言之,天邻地绝,山回物静,在处神巧,举可人意。
穷冬阒寂,未睹夫春葩之荣、薰风之清、秋气之明,然取于予者犹在也。
既归无几何,而曩所历者重钩复结,无一见焉。
追而言之,若觉而言梦,使人悄怆,而不知其自也。
同游者,建安黄瑊君度岳阳师德宗哲,又君度之侄曰子常、子美、甥杜沂皆从游。
其前与谋而后以事已之者,朱宗哲之兄师道希圣杜沂之父叔元君懿、揭阳卢几举之三人。
莆阳蔡襄一与之善,惜乎不及俱也。
书所经见往贻之,人一通。
尝刻两节间之十字,其游之年月日也(《蔡忠惠集》卷二五。又见《咸淳临安志》卷二五,万历《杭州府志》卷二四,《径山志》卷七,《名山胜概记》卷一六,《八代文钞》第三六册,《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五三、山川典卷一○八,雍正浙江通志》卷一○,嘉庆《馀杭县志》卷八,《两浙金石志》卷五。)
「并」下原衍「傍」字,据宋本、《两浙金石志》删。
尚书主客郎中王君墓志铭庆历四年九月1044年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蔡忠惠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讳惟正,字晦蒙太原人
曾王父讳袭。
王父讳刿,赠大理评事
皇考讳恩,累赠尚书工部侍郎
皇妣范氏,追封昌乐县太君
胡氏,封永安县太君
王氏之居太原者为大姓,自君之先,数世无显者。
君始举明经咸平元年中第,选注瀛州司户参军
契丹钞边,河北用兵,择能吏督刍粮,君兼魏、镇、定三州,皆以期办。
转运司以状闻于朝,授光化军判官通判,用保荐者改光禄寺丞
东封西祀恩,再迁大理寺丞赞善大夫
又迁殿中丞国子博士赐绯衣银鱼。
尚书省,为虞部金部、司勋三员外、主客郎中
初知怀安之金水,通判耀州事。
州将尤涛与君论事不相能,条君十八事不如法者以闻,诏辨之。
逮狱具,而涛悉以诬服,人益称君廉能。
移知绛州
岁饥民流,辄发常平仓赈之。
时权臣有不喜吏在州下,风君去之,且得善官,不肯应。
其后当丞殿中,抑久不报,君力辨乃迁。
工部丧罢归,服除,历知辽、雅、卫、德四州。
雅州之俗右鬼神,而巫觋凭依祸福,勒民财以自利。
君按祠庙之不在祀典者,投其像于江,彻屋材以补官舍,巫觋为之易业。
龙图阁直学士刘公烨表君廉平,可监刺列郡,授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升广南西路转运使
安南西道节度使、南平王李蕴薨,二子与其叔争立,叛掠宜、钦、邕三州,败戍兵,杀寨主,势以益振。
朝廷委君与曹克明图之。
君训兵走,为守禦策。
作木龙,断钦、廉海路,贼不得进。
君度其内争,必一而止,勒兵待之。
踰年,一子果杀其弟、叔自立,遣使称藩,交趾平。
君应例迁,回让赠王父一官,即评事君也。
居岭外,闻祖母病,请解使职,幸得便郡以就养,遂知解州
京师,图上交趾事宜,赐三品服。
至郡十馀日,徙晋州
未几,为江东路转运使
永安太君忧,还,充三司户部判官,言钱谷利病,多所施行。
潞州河东号为繁会,君得之,励精为治,屡辨冤狱。
判三司凭由司,出领亳州密州,最后再为绛州
庆历二年七月二十日,终于廨,寿年七十一。
四年九月二十日葬于某所。
夫人韩氏封万年县君,嫔配之宜,治家教子,悉有法度。
子五人:长曰敏中试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建中试大理评事、监楚州盐仓;
曰执中,未仕而亡;
曰柔中,辽州辽山
皆以荫补官,谨而好学,为吏得其家法。
女适殿中丞长路开,次适颍川陈晟,次适右侍禁陈宗望。
孙三人。
君喜书史,老益不懈,尤通纬象卜筮之说。
持己以俭,奉官以法,仕五十年而无吏过。
将葬,诸孤谋曰:「古人之传于如今者,托于文也;
郎官于令应刻石以载功德,不刻不传,其惟孝思乎」?
建中裒叙其世系官次治迹,走求文于余,为之铭曰:
吏治之兴功利,脩科条,奋奇断而不顾者,斯可谓之材矣。
然不移势要,根人以资己,唯是令善,必昌厥后。
通判黄瑊中舍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赤城集》卷一八
台州庆历五年夏六月大水,死者数千人。
适遭周、谢之政,二公弗协,天灾致祸,荼毒生民,老幼怨咨,无所宁息。
已而元侯受命作牧,侯来为贰,小大闻之,且忧且宁。
有来勉曰:「元侯有材而贤,侯好义而直,重刚相乘,其直必争。
今台民未宁,侯惟念哉!
庶政惟和,时乃生民」。
曰:「然」。
既至,左右元侯
侯先不疑,辨事曲直,不挠于气,不形于色,无所不沥肝胆而陈之。
元侯既信,无所不以虚受之。
二公同心,庶政大和,百姓康宁。
元侯曰:「吾无以为德,尚赖侯」。
曰:「某也,惟公之德,无旷厥官。
夙夜不忘,终始惟一,为可观也已」。
元侯者,可谓敏而不失其贤;
若侯者,可谓和而不诎其道者也。
呜呼,彼之事君者,何独不然?
下焉者好己之胜人,上焉者恶人之胜己,材相似则争,位相近则陵,和之不复可知矣。
使宰相以至百官和于朝,百姓和于国,万物和于野,至和之气盈于天地,唐虞之世矣!
夫某目二侯之德,因有所感,为侯序之,以送其行。
右议谏大夫天章阁待制沧州兼驻泊马步军部署田公行状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九、《郧溪集》卷一九
祖可范,祖守忠,父仲宣,皇赠光禄少卿,本贯亳州鹿邑县涡源乡虞诩里。
公讳京,字简之,其先盖出于陈氏。
陈公子完奔于齐,始受地,更为田氏。
其后遂有齐国,列于诸侯。
齐既灭,其子孙之显者多出于青、冀之间。
而公之高祖世居沧州,至曾王父又徙于亳之鹿邑
烈考举明经,多与四方贤士大夫游。
妣郭氏,乐安郡太君
公生十六岁而孤,居丧有礼法,不饮酒食肉,盛寒不衣裘襦,乡里称高之。
初就乡人宋炎为学,得王黄州诗和之,一夕成百篇。
见之,叹曰:「吾子千里足也」。
天圣初,登进士第,补蜀州司法参军,还为祥符县,有能名。
居常自陋其位下,不足以自发,乃求试书判拔萃,至廷试辄罢之。
虽然,朝廷骎骎益知其才矣。
龙图阁直学士王博文秦州,请公权节度推官
秦为兵车之冲,而公悉力处之,储刍粟至三百六十馀万。
转运使李纮至秦,以为王公有贤从事矣。
会诏近臣举贤才,二公合荐之。
召对,以尝误断狱,徙河中节度推官
大理详断官,再迁秘书丞、知青州千乘县
赵元昊夏州,天子求捍边者,侍读学士李仲容荐公,召赴中书,堂试以策画,遂中上第,除通判镇戎军,从宣徽夏守赟陕西
因见上,陈方略,上甚悦,赐五品服,遂为经略判官
守赟还阙,复参夏竦军事。
初,朝廷设六科以罗天下英豪,有运筹决胜之目而独无应者,公以谓戎狄骄于豢养,将有倔强而不制者,乃草书数万言求应是科。
及就秘阁试而题与贤良同,公曰:「吾岂来此较记诵耶」?
因罢去。
及贼寇边,虽见召使,然其谋议率为巧说所坏,不得究其功。
及上遣翰林学士晁宗悫赍诏问攻守之策,众言攻之便,公独谓:「贼久蓄谋,一朝发之,其计利害胜负固已精矣,其势非有以加胜于我则不止。
今朝廷息兵四十年,将愚卒惰,怯于兵斗,惟望敌内附为无事。
贼知其然,故其入寇,必声言纳款,乘我之懈而来,来故必捷,殆未可以力破也」。
众又言出近塞,示之以威,彼或畏而降也。
公又谓:「贼未尝少挫,安肯坐为降计?
今驱不习之师,置之散地,犯贼锐锋,此正兵家所忌,兵出必败」。
公争之不从,竟用众议闻上。
已而贼谋知之,果遣黄延德延州乞降,以奇兵出源渭,遂败大将任福于好水川,例降通判庐州
公虽有前议而朝廷莫得闻,其后诸公颇有知者,遂还为开封府推官,再迁祠部员外郎
保州兵乱,以公为河北提点刑狱,公案视河朔利病,画二十事上之。
复为开封府判官,坐囚与吏斗死,出知蔡州,连移相、邢二州,再为河北提点刑狱
贝州妖贼入府取库兵为乱,上下仓卒,不知所为。
公召吏人为檄,募兵将讨之,而贼已大炽,自刺史已下皆被执,公遂缒城以出。
于时城外兵有阴与贼通者,烧民居、劫财以应贼。
公径入一营,得兵百馀,乃枭其为劫者,躬至诸营抚遏之,众皆不敢动。
又募得死士数百人,然皆无兵,持白挺与贼争南关,败之,杀数十人,乃遁去。
尽督诸营兵出战,驰檄旁郡,亦稍稍遣兵来,遂围其城,贼不复敢出矣。
贼之始为谋,欲连河北山东十数郡,期以同日俱起。
会其党有系狱者,贼惧,遂先期而发,犹欲断河桥,取北都以自居。
故屡出兵夺南关而辄为公破走之,由此贼势遂穷于一城中。
公之三子皆来奔,军中欢噪以报。
公曰:「宁知不为贼来乎」?
止之军门外,参讯无诈,然后见之。
公躬率诸军,攻城益急,贼乃虏公家属乘城以示公,士卒皆却。
公即为书射城中曰:「吾独知为国耳,汝曹欲屠吾家者,吾弗顾也」。
叱诸军益进。
群弩俱发,公之家死者四人。
是日,城下兵皆为公涕下,而公意自若也。
及贼平,执政者以公不能预察贼,左降监郓州税。
先是驻泊都监田斌者,亦以不能捕贼待罪兵间,及得城,从诸将以入,以功特迁宫苑副使,而公独被谪。
御史徐宗况资政殿学士范仲淹俱言公失察贼过轻,忠节为重,且有功不宜左迁,乃移通判兖州,复为淮南提点刑狱京西转运使,再迁兵部员外郎
大河坏汴口,逾时不能塞,而浸及京师,敕公专治之,中使督视
旁午,公乃揵薪实其上流,引洪入故道,汴水遂无害。
京西旧尝徙民税之它州,民重苦之,公一切除去,岁不足则调缗钱以增籴之,诸郡皆有馀
沧州河决,岁饥,民皆流亡,诏公以直史馆往莅之。
公请得以便宜治事,遂赐金紫。
至则斥其宿弊,躬自俭约,燕劳饷遗,皆有尺度。
设科以均其赋役,招徕流民,为之给田,除租税。
于是去者皆来,日至府请田为耕,比三岁增户万七千。
使者上其治状,以为第一,天子下玺书褒焉,特迁工部郎中
至和元年,除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
关右盗铸铁钱甚恶,法不能胜,公更为大钱,肉好精致,伪者莫能杂,以一当三,尽收其恶钱付炉官,市易以为便。
特迁兵部郎中,复知沧州
公之再为治,吏民愈爱之,每台使至,辄相率遮道乞留,惟恐公去。
公尝谓敌骑出于广信安肃、定、保间者,皆畜塘水以遮其来径,独沧孤居东北隅,旁觜大海,而无尺寸之险以拒寇,乃图其形势,且言首尾捍禦之略驰奏之。
嘉祐二年,迁谏议大夫
明年以疾求便郡,除知颍州,乃赐太医护行,未拜命而薨,三月二十二日也,享年六十七。
诏以其第五子君度将作监主簿,赙恤有加焉。
公为人慷慨重气节,尝以功名自任。
既进矣,辄复困折。
甘陵之变,忠节尤显著,而见憎于执政者。
久之,上益知其故,乃赐一子官。
及为陕西转运使宰相始以除目进,上又曰:「田某忠节之士,可便与待制」。
遂除天章阁待制
然终以此显于天下,盖为善之效。
初虽有以害之,其久也则愈远而愈明,终欲掩之而莫能也。
公严于御家,勤于为政,未尝以燕堕自废。
新物未荐辄不食,列郡岁时馈遗,皆归之公府。
荐士五百馀人,至于再荐、屡荐,期用于朝廷而后已,其后故多显者。
少时与常山董士廉汾阳郭京为友善。
二人者,俱以才气闻于时,而俱困不偶。
士廉又坐事失官,公为之经营赒恤甚厚。
然而刚明少合,尝以吏事劾其监军
及公为沧州监军乃为本道按察使者。
公既薨,使者径至郡,鞭其吏卒,求公所短,而竟不得一毫,人益知公清白矣。
所著文集二十卷,奏议十卷,应制集十三卷。
又习于兵战历算杂家之术,著《天人流衍》、《通儒子》十数书,术者咸传受之。
夫人何氏,齐安郡,从公在北河,落于贼中,语其诸子曰:「汝父以忠义自守,必不顾妻子辈。
今贼扰攘未可知,我妇人,至不得已,惟有一死耳。
不幸贼并胁汝以死,则田氏无种矣。
汝亟去就汝父,无以我为念也」。
诸子欲更相留,夫人固遣之,乃留其季子,而三子者俱得出,而夫人亦免于难。
六子:长曰君陈,定州曲阳簿;
次曰君俞陈州司户参军
君平大理评事,登进士第
次君卿、君彦、君度,皆守将作监主簿
三女:长适霍丘县谢规,次适进士罗护,次幼。
将以某年月日葬于陈州宛丘县某乡,以齐安祔焉。
某与君平为同年,得公之家录条次之。
谨状。
陈先生墓志铭元丰四年九月1081年9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五、《古灵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公姓陈氏,讳襄字述古
其先光州固始人五代时王氏入,因随家焉,今为福州侯官县古灵人。
曾祖讳令图,仕闽通显。
祖讳希颖,文林郎果州司户参军
父讳象,台州黄岩县尉,累赠尚书兵部侍郎
母黄氏永嘉县太君,继母王氏集庆郡太君
庆历二年进士及第建州浦城主簿
浦城多世族,侵扰请托,以挠法败政为常,县阙令者久之。
公不为恤,辨治有能名。
台州仙居县,益务以礼法教其民,民爱乐之,莫肯犯。
皇祐三年,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孟州河阳县
司徒郑国富公为之守,一见而知之。
土人不知水种之利,公度田二百亩,为法以示人,人习行之至今。
彭州濛阳县
富公入相,荐之,召试,秘阁校理判尚书祠部
有乞寺观额度人为僧、道士者,公论不可。
编定昭文馆书籍。
常州
州滨大湖,而运渠高,水不能溉。
公为刬去堰埭,浚之,与湖通波,赖其利者二百里。
民有父母而出赘,公叱使还养,凡数十人。
召为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
上初即位,使契丹
契丹欲屈公下坐,公以礼固争,不为屈。
还,知明州,未至,召修起居注知谏院管勾国子监
有诏两制台阁议学校贡举之制,公因奏常秩等四人知经有实行,宜以礼召见,补太学官
未几罢谏院,兼侍御史知杂事
有旨知制诰阙,召试,公上言:「陛下以义使臣,臣当听命之不暇,敢怀利以事上哉」?
从之。
兼判吏部流内,赐紫衣金鱼。
言内外臣僚乞亲属官,多选人已授者,请以三月为限,从之。
时朝廷大新法度,而听者为屈。
公数上疏论列,辄留中不下。
召试知制诰,公奏辞曰:「臣有言责,不敢不言;
言未足塞责,谴其可逃!
召试,臣何敢当」?
又除直舍人院天章阁侍讲、兼修起居注,皆固辞,乞补外官。
上赐手诏曰:「近以卿知制诰,卿以言事未遂,恳不受命,且求外补。
朕素慕卿经术行己,深惜远去,特还旧职,庶几左右经席,渐磨道义,以适所愿闻。
今览来奏,尚欲固辞,岂未悉朕意欤?
还卿来章,当亟就职」。
乃复起居注判流内铨
明年知制诰、兼直学士院
诏河决河北诸郡,公当视草,以「水不润下」为言,中书改之,乞知陈州,移杭州
唐相国李泌六井通判杭州苏轼为之记。
僧方人居,而禅学久废不传,公以宗本、宗传二人为之倡,其徒至奔走天下。
应天府,未至,又移陈州
修八字沟以泄城中霖雨水潦之苦,州人便之。
召还,知通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提举进奏院
公久去朝廷,上见而劳问之甚渥。
尚书右司郎中枢密直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明年,兼侍读知审官东院
明年提举司天监
元丰元年,详定郊庙奉祀礼文。
明年,兼判尚书都省
是年十月慈圣光献太后山陵以公为卤簿使,公盖已病矣。
三年三月十一日,卒于京师,享年六十有四。
公在告久,上数以问大臣,及遣中贵人临视,而公已卒。
奏至,上为悯悼,赠给事中,录其子之未官者,且及其外孙焉。
朝散大夫,勋护军
公布衣居里巷,与陈烈周希孟郑穆游,乡人尊之,号四先生
仕宦所至,必大葺学舍,新祭器,岁时行礼其中,亲为诸生横经以讲。
及任太府,事剧体重,犹不倦以止,其乐善好学,殆天性也欤!
资禀温厚,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与人交,久而弥笃。
折节下士,所游多时闻人,郑穆刘彝,皆其女弟之婿。
娶陆氏,封文安郡君
子男二人:绍夫,秘书省正字
中夫,将作监主簿
女五人:长适苏州录事参军傅楫,次适宣德郎方蒙,次适承奉郎孙之敏,二女未嫁。
所著文集二十五卷。
元丰四年九月葬于常州宜兴永定乡蒋山之原,铭曰:
有严陈公,不降色辞。
躬厉以正,去尝见思。
小邑大州,视之若一。
劝学谈经,人罔不率。
问学醇古,操行则高。
经术行己,天语之褒。
如公羁孤,又无党援。
学士殁身,维帝之眷。
行信于友,有德在人。
虽不百年,在公犹存。
毗陵宜兴,公治昔者。
今葬其乡,将配公社。
欧阳参政侍郎 其一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五、《都官集》卷九
十二月日,门人具官陈某,谨顿首百拜,有闻于参政先生坐下:伏以朝廷二府,所以揽文武赏罚之大柄,代天理物,而天下治乱休戚之所系者。
先生旬月之间,出侍从中,步武历二府,如登严君之堂,而入室家之奥。
岂非内有以镇压天下君子之望者,不言而喻;
外所以称诵于天下者,有以钳塞小人横议之口,久矣。
辱为门人,始其闻命,踊跃庆快,非稠人比。
又身之去门下行三岁,瞻望左右,固已勤劳。
然独不为贺至今者,盖谓有道之士,富贵皆固有,且欲以功名远过于皋、夔、稷、契,故不以位为乐,而以为忧也。
数日前,得同科钱藻书,以虽自疏弃于外,其姓名犹得不忘于门生故吏之中。
且幸且喜,即欲奉奏记,并道前日之所当贺者。
又窃谓世俗之礼,如俳优乐府者为之言,焉足以称盛德而伸至诚哉?
夫古之大臣者,尝寤寐善士,渴求人材,得而举之,以事其君。
彼材士者,岂患无闻知,且往告于人而求自得耶?
人不求则不得,非广览兼听则失之。
孔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是不独天子之任大臣以此,至于师弟子之相告语之道,亦皆然也。
虽不肖,敢上采陛下之所以待先生之意,而不诵所闻,以图尽所以事先生之礼。
兖州录事参军姜潜,学可以为人师,智足以谋王体,渊沉可以厚薄俗,志勇可以持大义。
用之以器,无所不宜。
虞部员外郎、前知抚州黄瑊,体廉蹈正,其材过人,喜立功名,克当大事。
今以失举废官,弃其所长。
扬州签判虞部员外郎李直躬,外和以粹,内刚而明,风教设施可视古之循吏。
大理寺丞、知蕲春县俞尚,博学有文,兼备众德,依乎中庸,以饰政事。
明州推官林琪、楚州判官侯叔献,守道不为,智足以烛幽明,材足以治剧任重。
杭州进士施耕,甘贫乐道,传经诲人,不诡不激,有之懿。
是七人者,行之以正道,守之以不茍得,故或沉于下僚,或混于俦人,世未有以知之,未有以举而能用之者也。
伏惟先生怀澄清天下之素,当建立功业之时,必求天下英俊豪杰之士。
夫此数人者在乎胸中,德行见闻,器能材识,声明朝廷,而空乏岩谷,此所不能知。
然区区之心,特自诵所知,且以称人之贤,在师弟子之义为无嫌,亦所以自异于世俗贺者之言。
伏惟少加察焉。
不宣。
再拜。
富郑公神道碑1087年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五、《能改斋漫录》卷八、《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二、《记纂渊海》卷五八、《文章正宗》续集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乾隆《河南府志》卷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人物岁滋。
盖自秦、汉以来,未有若此之盛者。
虽所以致之非一道,而其要在于兵不用,用不久,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虽至于无穷可也。
契丹晋天福以来,践有幽、蓟,北鄙之警,略无宁岁,凡六十有九年。
至景德元年,举国来寇,攻定武,围高阳,不克,遂陷德清以犯天雄。
真宗皇帝宰相寇准计,决策亲征,既次澶渊,诸道兵大会行在。
虏既震动,兵始接,射杀其骁将顺国王挞览。
虏惧,遂请和。
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邀其归,徐以精甲蹑其后,歼之。
虏惧,求哀于上。
上曰:「契丹、幽、蓟,皆吾民也,何多以杀为」!
遂诏诸将按兵勿伐,纵契丹归国。
虏自是通好守约,不复盗边者三十有九年。
赵元昊叛,西方转战连年,兵久不决。
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以我为怯,且厌兵,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
庆历二年,聚重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聘。
兵既压境,而使来非时,中外忿之。
仁宗皇帝曰:「契丹吾兄弟之国,未可弃也,其有以大镇抚之」。
宰相报聘者。
时虏情不可测,群臣皆莫敢行。
宰相右正言知制诰富公,公即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
上为动色,乃以公为接伴。
英等入境,上遣中使劳之,英托足疾不拜。
公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拜。
中使至而公不起,此何礼也」?
英矍然起拜。
公闻怀与语,不以夷狄待之。
英等见公倾盖,亦不复隐其情,遂去左右,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且曰:「可从,从之;
不可从,更以一事塞之」。
公具以闻。
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不许割地,而许增岁币,且命公报聘
既至,六符馆之,反往十数,皆论割地必不可状。
及见虏主,问故。
虏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籍民兵,此何意也?
群臣请举兵而南,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
公曰:「北朝章圣皇帝之大德乎?
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
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所获。
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
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此皆其身谋,非国计也」。
虏主惊曰:「何谓也」?
公曰:「晋高祖欺天叛君,而求助于北,末帝昏乱,神人弃之。
是时中国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
虽虏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太半,此谁任其祸者。
今中国提封万里,所在精兵以百万计,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
曰:「不能」。
公曰:「胜负未可知。
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
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岁一二人耳,群臣何利焉」!
虏主大悟,首肯者久之。
公又曰:「塞雁门者,以备元昊也。
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势不得不增。
城隍皆脩旧,民兵亦旧籍,特补其缺耳,非违约也。
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若各欲求异代故地,岂北朝之利也哉?
本朝皇帝之命使臣,则有词矣。
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
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
朕不欲以地故,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
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
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
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朕。
天地鬼神,岂可欺也哉』」!
虏大感悟,遂欲求婚。
公曰:「婚姻易以生隙,人命脩短不可知,不若岁币之坚久也。
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获哉」?
虏主曰:「卿且归矣,再来,当择一授之,卿其遂以誓书来」。
公归复命,再聘,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寿,谓其副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则吾事败矣」。
发书视之,果不同。
乃驰还都,以晡入见,宿学士院一夕,易书而行。
既至,虏不复求婚,专欲增币,曰:「南朝遗我书当曰献,否则曰纳」。
公争不可。
虏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何惜此二字,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
公曰:「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不忍使蹈锋镝,故屈己增币,何名为惧哉?
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南北敌国,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忧也」。
虏主曰:「卿勿固执,自古亦有之」。
公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
当时所遗,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
公声色俱厉,虏知不可夺,曰:「吾当自遣人议之」。
于是留所许增币誓书,复使耶律仁先六符以其国誓书来,且求为献、纳。
公奏曰:「臣既以死拒之,虏气折矣,可勿复许,虏无能为也」。
上从之,增币二十万,而契丹平。
北方无事,盖又四十八年矣。
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守其约不忍败者,以其心晓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
故臣尝窃论之,百馀年间,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准与公之功也。
公讳弼,字彦国河南人
曾大父内黄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皆以公贵,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公
曾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封鲁、韩、秦三国太夫人
公幼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识之,曰:「此王佐才也」。
怀其文以示王曾晏殊即以女妻之。
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公曰:「子当以是进」。
天圣八年,公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李迪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郭后废范仲淹等争之,贬知睦州
公上言:「朝廷一举而获二过,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以来忠言」。
通判绛州
景祐四年,召试馆职,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王曾辟,通判郓州
宝元初赵元昊反。
公上疏陈八事,且言:「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
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
又言:「夏守赟,庸人也,平时犹不当用,而况艰难之际,可为枢密乎」!
议者以为有宰相气。
召还,为开封府推官,擢知谏院
康定元年,日食正旦
公言请罢燕彻乐,虽虏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
执政以为不可。
公曰:「万一北虏行之,为朝廷羞」。
后使虏,还者云:「虏中罢燕」。
如公言,仁宗深悔之。
初,宰相恶闻忠言,下令禁越职言事。
公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
元昊鄜延,杀二万人,破金明,擒李士斌,延帅范雍钤辖卢守勤闭门不救,中贵人黄德和引兵先走,刘平石元孙战死,而守勤归罪于通判计用章都监李康伯,皆窜岭南德和诬奏降贼,诏以兵围守其家。
公言:「环庆引兵来援,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恤其家。
守勤德和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宜竟其狱」。
枢密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
公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
守勤男昭序为御药,公奏乞罢之,德和竟坐腰斩。
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
执政恶之,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
公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西走元昊,北走契丹矣」。
夏守赟陕西都总管,又以入内都知守忠都钤辖
公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而守忠钤辖乃与中官监军无异,将吏必怨惧,卢守勤黄德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
诏罢守忠
时又用观察使魏昭炳同州,郑守忠殿前都指挥使高化步军都指挥使
公言:「昭炳乳臭儿,必败事;
守忠亲事官,皆驽才小人,不可用」。
诏遣侍御史陈洎陕西督脩城,且城潼关
公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耶」?
语皆侵执政
自用兵以来,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用。
公言:「知制诰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考其所言,可用用之」。
宰相以付学士,公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
乞与廷辩。
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
周宰相魏仁浦枢密使,国初范质王溥亦以宰相知枢密院事
今兵兴,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
仁宗曰:「军国之务,当尽归中书枢密非古官」。
然未欲遽废,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且书其检。
宰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夺权」。
公曰:「此宰相避事耳,非畏夺权也」。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乞山各称伪将相来降,补借奉职,羁置荆湖
公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
上命以所言送中书
公见宰相,论之,宰相初不知也。
公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
更极论之,上从公言,以宰相兼枢密使
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脩撰,奉使契丹
二年,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
时有用伪牒为僧者,事觉,乃堂吏为之。
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吏。
白执政,请以吏付狱。
执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无为近名」。
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
执政滋不悦,故荐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
欧阳脩上书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不报。
使还,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受命,闻一男生,皆不顾而行。
得家书,不发而焚之,曰:「徒乱人意」。
寻迁翰林学士
公见上力辞,曰:「增岁币,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虏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赏乎」!
庆历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辞之愈力。
改授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七月,复除枢密副使
公言:「虏既通好,议者便谓无事,边备渐弛,虏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
非独臣不敢受,亦愿陛下思夷狄轻侮中原之耻,卧薪尝胆,不忘脩政」。
因以告纳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前命。
元昊使辞,群臣紫宸殿门,上俟公缀枢密院班,乃坐,且使宰相章德象谕公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虏故也」。
公不得已乃受。
晏殊为相,范仲淹参知政事杜衍枢密使韩琦与公副之,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谏官,皆天下之望。
鲁人石介作《庆历圣德诗》,历颂群臣,皆得其实。
曰:「维仲淹、弼,一夔一契」。
天下不以为过。
公既以社稷自任,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望太平于期月之间,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
又开天章阁召公等,公等坐,且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且命仲淹主西事,公主北事。
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馀条。
又自上河北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倖、去宿弊为本,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
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而不臣。
公言:「契丹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
不可许。
乃却其使,卒臣之。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诏册元昊夏国主,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曰:「若虏使未至而行,则事自我出,既至,则恩归契丹矣」。
从之。
是岁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
上问公曰:「虏得无与元昊袭我乎」?
公曰:「虏自得幽、蓟,不复由河东入寇者,以河北平易富饶,而河东崄瘠,且虞我出镇定,捣燕蓟之虚也。
今兵出无名,契丹大国,决不为此。
就使妄动,当出我不意,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
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以困中国,今契丹背约,结好于我,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虏筑威塞州以备之,呆儿屡杀威塞人,虏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寇我哉」!
或请调发为备。
公曰:「虏虽不来,犹欲以虚声困我,若调发,正堕其计。
臣请任之。
虏若入寇,臣为罔上且误国」。
上乃止,虏卒不动。
公谓契丹异日作难,必于河朔
既上十三策,又请守一郡行其事。
小人怨公不已,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
上虽不信,公惧,因保州贼平,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
使将还,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京东西路安抚使,谗者不已,罢安抚使
岁馀,谗不验。
给事中,移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朔大水,民流京东
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
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
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
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
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
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
流民死者,为大冢葬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
明年大熟,流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
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
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
公曰:「救灾,守臣职也」。
辞不受。
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煮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
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者几千万人矣。
王则据贝州叛,齐州禁兵马达、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剑印于妖师,欲以其众叛,将屠城以应则。
握之婿杨俊诣公告之,齐非公所部,恐事泄变生。
时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公度从训可使,即以事付从训,使驰至郡,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
且自劾擅遣中使罪,仁宗嘉之。
再除礼部侍郎
公又恳辞不受。
资政殿大学士,以明堂恩,除礼部侍郎,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除宣徽南院使,判并州河东经略安抚使
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
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仁宗密觇知之。
欧阳脩奏事殿上,上具以语脩,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也哉」!
脩顿首称贺。
仁宗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恐。
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内侍止之,不可。
因以监视禳祷为名,乞留宿内殿,事皆关白而后行,禁中肃然。
嘉祐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
公之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
以所在民力困弊,赋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宽恤民力。
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
六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为罢春燕
故事,执政遇丧皆起复,公以谓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
仁宗待公而为政,五遣使起之,卒不从命,天下称焉。
英宗即位,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公五上章,辞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轻以此授人,仁宗即位之初,执政欲自为地,故开此例。
仁宗之世,宰相枢密使罢者皆除使相,至不称职、有罪者亦然,天下非之。
今陛下初即位,愿立法自臣始」。
不从。
神宗即位,改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
公又乞罢使相,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
公以足疾,固辞,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移汝州,且诏入觐。
以公足疾,许肩舆至殿门,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
令男绍隆入扶,且命无拜,坐语从容,至日昃,赐绍隆五品服。
再对,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力辞赴郡。
明年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既至,未见。
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
公闻之,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去乱亡无几矣。
此必奸臣欲进邪说,故先导上以无所畏,使辅拂谏诤之臣,无所复施其力,此治乱之机也。
吾不可以不速救」。
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群臣请上尊号及作乐,上以久旱不许。
群臣固请作乐,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恐上以同天节虏使当上寿,故未断其请,臣以为此盛德事,正当以示夷狄,乞并罢上寿」。
从之。
即日而雨。
公又上疏,愿益畏天戒,远奸佞,近忠良。
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
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既上疏谢,复申戒不已,愿陛下待群臣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喜怒为用舍。
公始见上,上问边事。
公曰:「陛下即位之始,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
因以九事为戒。
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
复以公请,改亳州
时方行青苗息钱法。
公以谓此法行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且富民不愿请,愿请者皆贫民,后不可复得,故持之不行。
提举常平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者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
乃除左仆射,判汝州
公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复治郡,愿归洛养疾」。
许之,寻请老,拜司空,复武宁节度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
公虽居家,而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
交趾叛,诏郭逵等讨之。
公言:「海峤崄远,不可以责其必进,愿诏等择利进退,以全王师」。
契丹来争河东地界,上手诏问公。
公言:「熙河诸郡,皆不足守,而河东地界,决不可许」。
元丰三年,官制行,改授开府仪同三司
是岁,故参知政事王尧臣子同老上言,至和三年仁宗弗豫,其父尧臣尝与文彦博刘沆及公同决大策,乞立储嗣仁宗许之,会翊日有瘳,故缓其事,人无复知者。
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
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
上嘉公等勋绩如此,而终不自言,下诏以公为司徒,且以其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丙申,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享年八十。
手封遗表,使其子上之,世莫知其所言者。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使致奠所,以赙恤其家者甚厚。
太尉谥曰文忠
十一月庚申,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
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后公四年卒。
子男三人。
曰绍庭,朝奉郎
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十月卒。
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
长适保宁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卒,又以其次继室,封安化郡夫人
次适承议郎范大琮。
次适宣德郎大圭
孙男三人。
方承事郎,直清承奉郎,直亮假承务郎
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
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
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资。
常言:「君子小人如冰炭,决不可以同器,若兼收并用,则小人必胜,薰莸杂处,终必为臭」。
其为宰相及判河阳,最后请老居家,凡三上章,皆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
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
小人复胜,必遂肆毒于善良,无所不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其为文章,辩而不华,质而不俚。
有《文集》八十卷,《天圣应诏集》十一卷,《谏垣集》二卷,《制草》五卷,《奏议》十三卷,《表章》三十卷,《河北安边策》一卷,《奉使录》四卷,《青州振济策》三卷。
平生所荐甚众,尤知名者十馀人,如王质与其弟素、余靖张瑰石介孙复吴奎韩维、陈襄、王鼎张温之杜杞陈希亮之流,皆有闻于世,世以为知人。
元祐元年六月,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廷。
明年,以明堂恩,加赠太师
绍庭请于朝曰:「先臣墓碑未立,愿有以宠绥之」。
上为亲篆其首,曰显忠尚德之碑,且命臣轼撰次其事。
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世未尝无贤也。
三代以至于今,有是君则有是臣,故仁宗英宗至于神考,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则天畀以人,光明伟杰有如公者。
观公之行事,而味其平生,则三宗之盛德,可不问而知也。
古之人臣,功高则身危,名重则谤生,故命世之士,罕能以功名终始者。
臣观三宗所以待公,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盖可谓至矣。
契丹求割地,上命宰相,历问近臣孰能为朕使虏者,皆以事辞免。
公独慨然请行。
使事既毕,上欲用公,公逡巡退避不敢居,而向之辞免者,自耻其不行,则惟公之怨,比而谗公,无所不至。
石介为《庆历圣德诗》,天下传诵,则大臣疾公如仇,构以飞语,必欲致之死地。
仁宗徐而察之,尽辨其诬,卒以公为相。
英宗神宗之世,公已老矣,勋在史官,德在生民。
天子虚己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中国轻重。
然一赵济敢摇之,惟神宗日月之明,知公愈深。
公虽请老,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
又追论定策之勋,以告天下,宠及其子孙,然后小人不敢复议,雍容进退,卒为宗臣
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岂不然哉!
公既配食清庙,宜有颂诗,以昭示来世。
其词曰:
五代八姓,十有二君。
四十四年,如丝之棼。
以人为嬉,以杀为儇。
兵交两河,腥闻于天。
上帝厌之,命我祖宗。
畀尔炉椎,往销其锋。
孰谓民远,我闻其呻。
宁尔小忍,无残我民。
六圣受命,惟一其心。
敕其后人,帝命是承。
勿劓刖人,矧敢好兵。
百三十年,讳兵与刑。
惟彼北戎,谓帝我骄。
帝闻其言,折其萌芽。
笃生莱公,尺箠笞之。
既服既驯,则扰绥之。
堂堂韩公,与莱相望。
再聘于燕,北方以宁。
景德元祀,始盟契丹
公生是岁,天命则然。
公之在母,秦国寤惊。
旌旗鹤雁,降充其庭。
云有天赦,已而生公
天欲赦民,公启其衷。
北至燕然,南至于河。
亿万维生,公手抚摩。
水潦荐饥,散流而东。
五十万人,仰哺于公。
公之在内,自泉流濒。
其在四方,自叶流根。
百官维人,百度惟正。
相我三宗,重华协明。
帝谓公来,陨星其堂
有坟其丘,公岂是藏。
维岳降神,今归不留。
臣轼作颂,以配崧高
按:《皇朝文鉴》「乞山」作「山乞」。「伪」原作「为」,据《皇朝文鉴》改。
伯景墓志铭元祐四年十二月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龙云集》卷三一
伯景别余之一年,补贺州富川,又二年,而讣至豫章,余哭之,如古所谓哭朋友。
最后得其临终数百言,曰:「吾疾势愦愦,冀少日有瘳。
而自顷来,殆不可力。
青衫黄墟,此自吾分,不可复作儿女悲。
但生平百不一究吾蕴,万不一偿吾志,后当有为我不平于造物者,必徵信笔,使我没齿无滞怼淹恚,将非子耶」?
嗟夫,君之寄声我,其有以也夫。
是则前期裒次论列,附铭左方,宜无愧。
君姓刘氏,讳戬字伯景吉州安成人
曾祖义总,祖文爽,考俊,皆业儒,盖不仕者数世,而至君考益以时誉高诸刘,晚复不偶。
既而语儿曰:「得志固不在吾儿乎?
无为久惫场屋」。
即尽取其所藏书数千卷,遗君使读。
君以七岁联其父诗,亟有忠孝语,闻者咨尚,号里中奇童
及就塾,经目成诵,日数千馀言,至搀旁儿书熟之,示有馀敏。
壮岁,诸书盖无所不读,能不违于去取。
始读《前汉书·万石君传》,慨然抚袟曰:「真得师矣」。
汲黯,则曰:「与人意闇同」。
他日视舍壁,揽笔大染曰:「万石君是吾师也,汲长孺岂欺我哉」!
时以为名言。
性乐易,不事诡激。
甘脆非出自其己,不以馔亲。
丁内外艰柴甚,几至灭性。
岁时典祀,悲哽若新有丧者。
雅不喜治生,视贯粒空匮,裕如也。
与人交,初时微泛,会不可意,决不复噂噂相取附。
客至,一室萧然,焚枯酌醴,取适而已,曰:「吾敢以乐慆忧乎」?
闾里庆吊,夙而先,曰:「虽微我,人其忽诸」?
先是,里豪有伯仲议暌居,知君有信义,相与持籍从决之,阴约曰:「诚使我得善壤,愿效奇货」。
君笑谓曰:「子欲以是疚我」?
卒谢绝,言者愧叹。
以策试礼部,第元丰末进士特奏名,释褐假承务郎
初,君弱冠旅贡士,游京师,一时士大夫争倾盖推毂,期以膴仕。
而施厚得啬,将肆复踬者迨三纪,晚收一官,而君白首矣。
及之官富川,事巨细,悉力审处,遇烦挐,立辨无留,敏有弗便,徐为剖决。
引诚忼慨,言毅质仁,大吏以此多之。
疾之日,太守邓侯飞书官舍问状,所以劳良苦勉,医药甚至。
语家人曰:「侯诚恻我无量,但属不应得。
此疾虽革,永诀语尚可料理」。
复索纸作书,仅成,掷笔而终。
邓侯得之愕且痛,曰:「天奈何夺我佳吏乎」!
年五十七。
诸孤护君丧归葬顺安乡厚山新塘之原。
娶王氏,前君谢世。
再娶黄氏。
子男五人,公度公量公肃、公称、公显,今为名进士
女二人,适进士欧阳燮、许世延。
孙男三人,大受、大成大顺
孙女六人尚少。
有文集三十卷,号《无闻集》,藏于家。
始君无恙时,有仙女来自临贺,自谓陈仙娇。
仙当下时,不复形声,数漫粉壁,画字书自见,作诗遗人,多祸福意。
初虽隐,后略无不验者。
尝从丏诗,得四十字,有「青天盖远山,黄河流白水」语,人皆贺君得吉赠。
君既疾,始怪其语,曰:「青天盖远山,千里归葬象也;
白水于文为泉,合上黄字为黄泉,死徵也。
嘻,陈仙命之矣,尚何逃乎」?
已而果然。
贡士刘瑗,君髫年时里中友也,有断金契。
君补富川而未赴也,一夕梦与刘方辔,从以辎车,若取道之官者。
他日以语刘,刘戏应君曰:「复使曳方袍从君后乎」?
梦不阅岁而君终,君终之一月而刘死矣,其精神所契如此。
君别余以元丰八年七月之十日,终以元祐三年十月之十四日,葬以明年十二月之十六日云。
铭曰:
材则长,得胡啬?
南图收,西崦迫。
谁执咎,莽难测。
山阳,厝真宅。
厥有子,可无戚。
潘原县主簿高君墓志铭元祐四年十二月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潏水集》卷八
高氏其先濮人,因祖留家于华,遂为华人。
良夫,高远有器识,丞相庞公籍极知其材,数荐于朝,任成都府路转运使江淮等路发运使,终于司勋郎中,赠工部尚书
祖本,光禄卿,赠尚书左仆射
曾祖鲁,赠兵部侍郎
君讳士庆字庆之,少刻苦笃学,博览史传,不利于科举,以祖荫补郊社斋郎,乃欲行其所知,调渭州潘原县主簿
既而曰:「小官遇事束手不得辄动,何所补哉」!
满即退归,更不复出。
冲澹夷旷,不以世务经心,杖屦往来亲友之间,以诗酒啸歌自适。
乐善好义,其善亦不愿为人知,人或诘之,则曰:「此乃士之所当为。
吾每见人务华而不实,绚以客气,吾客今去矣,独有主存焉故也」。
昔在潘原康定中西戎寇边,君部粮从军经略使韩公琦知其才,欲委以事,君度势不可留,遂以疾辞归,不数日大军果败于好水川,人谓其知机。
嘉祐二年七月二十九日,以疾终,享年四十有八。
先娶阎氏,踰年而亡。
继娶屈氏,敦静柔良,治内有法,归十七年主簿殁,又二十八年而终,实元祐二年二月二十九日也。
子四人:端臣宣德郎洋州西乡县
正臣岚州合河县
信臣稷臣皆业进士
三女,适王文简、周直清、屈景纯
诸孤将以四年十二月十三日举君之丧,以二夫人之丧合祔于华州郑县驷马乡,前期求铭于予曰:「端臣不幸,少失所怙,贫久不克葬,今又罹母氏之艰,欲称有无以尽礼,庶几无憾焉。
然先子平昔潜德隐行虽多,端臣幼不能知其详,故无以传,今幸获登公之门,惟墓铭敢有求于下风,幸无辞」。
因系而铭曰:
余闻马少游,欲乘下泽车、款段马,使乡里称为善人足矣。
下缺。
朝请大夫致仕君墓志铭元祐三年七月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二、《鸡肋集》卷六四、《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陈氏,讳知和字德时,按其谱,博州人也。
六世祖翔,唐末从事成都府
王建有异志,翔屡沮之,废,居阆州西水
孟昶以蜀归,曾祖讳省华,始来自蜀,为祥符人
仕本朝为左谏议大夫,有能声,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秦国公
秦公生三子,皆以儒学擢高第,位将相,有勋劳于国。
枢密使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英国公谥文忠讳尧叟,君祖也。
英公生尚书都官郎中、赠金紫光禄大夫讳师古
光禄生君。
光禄前夫人贾氏,永年县
后夫人潘氏,安福县
而君,宁国县太君贺氏出也。
光禄当任子以与其族人,而君从祖太尉康肃公方观察宿州,任君右班殿直
及长知书,叹曰:「吾家世如是。
吾父教我以学何如,而吾可用此进耶」?
乃上书,愿易所得官,从左选。
仁宗嘉其意,且以其文忠后,从之。
初调河阳节度推官,事四守:梁适李淑张观苏绅,皆当时显人。
其趣操不必同,而君介然若一,四人者皆贤之。
再调宁国军节度推官
窜卒诱耕民剽里中,卒杀人,民从旁止之,伤而免。
守欲并论民死,君争之力,守怒而入,君立庑下不去。
守悟,为谳诸朝,民果不死。
安福忧,免丧,擢卫尉丞、知硖石县事。
县当陕冲,卒苦于役,作伪印帖隐民间。
前令比获以要赏。
君一日执六人,且尝度关,法应死。
既不忍以要赏,见其尪然诚苦于役者,为移文所从来无他过,取伪印帖焚之,还其役戍兵道。
县中群博犯法,逻者执于庭。
数百人噪县门且夺之,吏趣闭门。
君徐出坐堂上,命开门,众莫敢入。
因阳叱逻者,解纵之,既行,密疏其名河南府,皆正其罪。
签书彰德军节度判官
事未行,遭宁国忧,免丧,迁大理丞、知缑氏县事。
英宗即位,迁右赞善大夫
昭陵采石,聚兵缑氏城中万人,仓无储,而输者未至。
君度不可俟报,乃下令借富人停,约与之息,匿者没官,令出而办。
比输者至,则兵仰食县者十五日矣。
事已,旁县吏皆迁,而君不自言,赏亦不及。
殿中丞,又迁国子博士通判果州事。
神宗即位,迁尚书虞部员外郎,赐五品服。
还朝,用荐监左藏库,不就,通判赵州事,迁比部员外郎
曾孝宽察访河北,奏君偕行,朝廷方议省郡县、宽力役,吏希旨争言可省,而乾宁保定顺安三军在议中,俾君往视。
还,言沿边城犬牙相制,以利守禦而便转输,此祖宗深意,不可改。
朝廷然之,为不废三军。
中人程昉建言徙漳河洺州使者以君权知洺州,董其事。
漳河役大,欺朝廷以易集,务减人徒,人徒以故怨之,百馀人烧民庐为暴。
君尽捕得,诛其始谋者八人。
事且毕,会新守至,君还赵州
以君为暴其短,乃归功新守,而君亦不辩也。
丞相王公安石雅知君可用,使人谕君:歙故难治,而朝廷方行法,欲以倚君,君不得辞。
擢知歙州事,迁驾部员外郎
自以不能当执政意,至则求闲局,差管勾嵩山崇福宫
民上书愿留者以千数。
房州地僻,守屡以赃败,又擢知房州事。
郡阻山,城西有溪,所从来高,望之汹汹在城上。
旧有堤圮,不治馀三十年。
君议增筑,不欲调民,乃以术招窜卒廪之,益以州兵。
凡用工万,高其旧丈二尺,而广如之。
人初以为烦,会明年,溪大涨,得堤而定,人乃服君。
奏课京西第一,迁虞部郎中、擢知泗州事。
郡当水冲,属霖潦。
君度淮、汳、洙、泗满必大下,因预为守城备。
水至,浸城且坏,吏仓猝不知所为,而君规画素定,语吏如此如此,城既无虞,而民赖以活万计。
玺诏奖谕,擢提点广南东路刑狱事,改朝奉大夫
番禺,南粤都会,守俸月七万。
守方对诏狱,君摄州事竟八月,当得钱六十万,君不取,曰:「我岂缘人不幸而自裕耶」?
宾客为彻乐。
其忠厚如此。
朝散大夫
盗起梅州,去治所更四郡。
君以为道驿而往恐后,乃自南雄州绝山倍道,崎岖竹间,蒙雾得疾,几殆。
后良愈,因求上印绂,时方六十一。
上即位,迁朝请大夫,赐三品服,勋上柱国
为人清慎退约,不干权贵。
善与人交,自以无怨恶于人。
明白立断,所至民爱之。
善楷、隶,喜为诗。
既谢事,作「燕誉堂」于第之西北隅,盖以训辞名之。
日从宾客饮酒,谈笑其间。
以疾卒,寿六十四,元祐二年五月丁巳也。
夫人郑氏,安居县
男曰适,宁乡县
逾,郑州司户
适,临河主簿
女长适朝散郎潘行,次适通直郎王镇,次适道州录事楚冲,次适宣德郎周昕,幼在室。
孙男女七人。
诸孤以君卒之明年七月壬申,葬于河南府密县义台乡之武泰冈,来求铭。
铭曰:
仕可以藉其世,而公不赖之。
进可以遇合,而公不竞之。
时未可以去也,而公去之。
事取其先,得取其后。
名处其薄,功处其厚。
造物者报其天,不报其人,其人不亡,在其后子孙。
资政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王公墓志铭绍兴八年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四、《毗陵集》卷一三
绍兴七年冬十月资政殿大学士左中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王公以不起闻,天子震悼,辍视朝,以左光禄大夫告第。
明年既葬,其孤走毗陵吏部侍郎晏敦复状号且诉于某曰:「先公顷同御史府,相继登政事堂,先公平生惟夫子知之。
先公即世,盛德遗泽不绝如线,不肖孤惧弗克负荷以没,傥有词刻诸石,惟夫子铭之」。
余曰:呜呼,余其敢以不敏辞?
于是叙其世次、官阀、行实、年寿、卒葬而书之。
公讳绹,字唐公,系出辽西,迁太原,又徙河南
至公五世祖秦正王审琦艺祖,以佐命功赐第京师,遂为开封人
高祖承衍,尚秦国贤肃太长主,累官护国军节度使驸马都尉,赠郑王谥恭肃,于是为京师甲族。
曾祖世融,内园副使赠太子太保
祖克存,都官郎中,赠太傅
考发,宣德郎,赠太师
宫师学行著称,元祐中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有进策十卷行于世。
尝上书论时政,坐党锢几二十年。
公幼敏悟,始冠,游太学,试艺数占前列,士誉籍甚。
崇宁五年上舍第,授将仕郎和州含山
襄州光化,除辟廱太学录、辟廱正。
秩满,再任,迁博士
仕两学十馀年,恬于进取,未尝谒请权贵为身谋,士论归重。
遂擢尚书礼部员外郎
有吏代书文案为奸利,公案获,法当得赏,公曰:「人被罪,吾受赏,安乎」?
王府直讲,赐对,徽宗曰:「卿德行素著,宜为人师」。
由是宣和初皇子出閤,必以公兼讲席。
元年,赐绯衣银鱼,明年,赐金紫,拜国子司业,迁秘书少监
明年,为廷试详定官,天子以得士为喜,褒诏有「举善以善,知贤以贤」之语。
起居郎,试中书舍人
宰相与公有旧,尝遣客私于公,要结为党助,公不纳,惟公事往见,未尝辄请间也。
宰相不悦,留掖垣四年而后迁给事中
宣和六年贡举。
蔡京复用事,根排异己者,公畏之,上章求去。
子固留,乃谕曰:「如郭三益王绹之贤,不可去朝廷」。
谗不得入。
公终不自安,复力请,以徽猷阁待制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靖康中,蒐用耆旧,起公知寿春府
及境而溃兵至,公呼首领谕遣之,皆俯伏叩头,云秋毫无所犯。
乡民有啸聚为盗者,逼府城,闻公至,相语曰:「给事非秦王家耶?
王尝持中正节归镇,有德于我邦,今其子孙来,奈何犯之」?
一夕遁去。
视事三日,谒庙堂出城,忽复溃兵宵集城下,有司请易日,公不听。
启关则兵露刃立,从者惧,公沛然如平时,叱驭而行。
众有宣言者曰:「此雍丘王给事也」。
挥众就列听命。
盖公尝居雍丘,邑人识之。
其世德纯诚、驯伏强暴如此。
金人寇亳社,寿春城恶,岌岌不自保,士民相邀引避。
公留家城中,不为动,众恃以安。
今天子即位,覃恩犒军,郡帑空乏不能办,众汹汹几变。
时有经制使寄帛十万有馀,莫敢辄用,公命给之,众遂定。
即上章自劾,朝廷置不问。
再除给事中,自宋都扈跸至维扬,迁礼部侍郎权直学士院
天子初诏取进士,命公条上所当行者,公因论经义兼用注疏,不当专王氏之说,学者以为然。
侍讲,拜御史中丞,不务矫激,亦无所阿徇。
近侍有超转使额者,引旧制论列,时相遣客讽击其所憎,公曰:「中执法天子耳目,可属以私耶」?
相恶之,除工部尚书,虽迁,实夺之权。
建炎己酉岁,金人渡河,远近惊惧,以为必犯行在所
公率二三从臣对便殿,陈迎击退保之策,得旨诣政事堂与大臣议。
宰相曰:「诸公之言,三尺之童皆能及之」。
不听。
卒破淮南,遂致南渡,公仓卒扈驾,不复至其家。
储宫初建,以公为资政殿学士权太子太傅
未几,元懿太子薨,公惶恐上疏曰:「臣为傅无状,故事当免」。
不报,即拜中奉大夫参知政事御营副使,盖天子欲大用久矣。
移跸建康,遣大臣宣抚川陕,公奏川陕重地,不可专任,宜求同心同德之臣协赞之。
虽不行,士大夫以公言为然。
其后大臣以专命被罪,亦颇悔不以命副为请也。
始上践阼,太学生陈东言事忤权臣被诛,上自建康临安,至镇江公言以忠死,此其乡里也,于是赐金其家而官其子。
退语人曰,乃知死非上意。
上幸会稽韩世忠邀金人归骑于扬子江,公议遣兵与世忠夹击。
虽格不行,士论韪之。
在位几年,稍厌机务,上章求罢,遂除资政殿大学士提举醴泉观侍读
公虽得请,上眷不衰,尝于讲筵御书「霖雨思贤佐,丹青忆老臣」之句于扇以赐公,又尝遣带御器械辛永宗至私第宣示御制《徐熙墨梅花》诗,命公和进,俾书于画卷。
及扈跸还临安,请外逾力,上面谕曰:「卿潜藩旧僚,岂宜远去」?
抗章不已,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还居会稽
未几,就除知绍兴府兼浙东路安抚使,专务德化,民不忍欺
艰难以来,乡校隳圮,上丁释奠,顾瞻而叹曰:「斯吾责也」。
乃捐俸葺之,斋馆一新,多士坌集。
积次淮南军衣绢及禁军阙额钱粮数猥多,朝廷责偿甚急,公度无以办,即疏以闻,且移书宰相曰:「宁以偿次不足获谴,不欲以违诏剥下被罪也」。
浙东地震,诏求直言,复申言之。
寻求奉祠,复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徙居吴门
虽閒退,犹以国事为念,应诏上民间及边防利害十数条,优诏褒答曰:「有臣如此,朕复何忧」!
公自侍从政府,于时得失多所建明,章既上必焚稿,故世莫得知。
晚喜佛书,颇契宗旨。
寝疾,家人命医且灼艾,公曰:「时至便行,留连无益」。
至革不乱。
十月九日薨于平江府昆山之僧舍。
前二日,命笔书「戊戌」字示左右,乃属纩之日也。
享年六十有四。
爵至清源郡开国侯食邑至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娶高氏,赠广陵郡夫人
再娶强氏,封建康郡夫人
子陔,右奉议郎,前通判严州
孙男三人,晞高、晞曾皆右承务郎,晞祖未仕。
孙女二人尚幼。
八年五月一日葬于湖州乌程永新乡永定里。
公天资醇厚,不事矜饰。
行己恭,待人恕,好贤下士,与人语亹亹无倦,人一言善则手自记录。
族既众大,南渡以来,往往流散失所,公存抚赒恤,曲尽人意,婚姻丧葬皆身任之,官未仕者数人,每以禄不洎亲为恨。
衣食裁取温饱,服用简朴,虽位通显,退然如寒儒。
处一室,惟书帙纵横,无一种长物,窗几萧然,不异在学校,时人不堪,公晏如也。
博涉强记,议论有根据,属文该赡,落笔有至数千言不衰,极师儒翰墨之选,人不以为过也。
有《内外制》四十卷、《进读事实》五卷、《论语解》三十卷、《孝经解》五卷、《群史编》八十卷,又掇取佛书密议号《内典略录》一百卷,藏于家。
铭曰:
王氏之先,植德储庆,接武两王,开国秦郑。
本支硕茂,冠冕蝉联,笃生醇儒,有光于前。
学以发身,诚以悟主,出入三朝,不茹不吐。
晚始大用,翊襄政经,言必蹈义,善不近名。
进退有馀,始卒无玷,钟鼎山林,孰赢孰欠。
俯仰一室,左图右书,人或病之,公则晏如。
忘筌佛乘,脱屣世故,临绝之言,不疑不怖。
卜宅苕溪,山苍水清,勒铭弗谖,万世之宁。
朱府君墓志铭绍兴十四年三月 宋 · 林季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一、《竹轩杂著》卷六
永嘉绝在海隅,民生老死不识兵革,其俗习于燕安,以浮侈相高,靡衣鲜食,崇饰室庐,嫁娶丧葬,大抵无度,坐是至贫窭不悔。
乡长者朱君元显,性独俭素,耻事华好,一袍至数十年不易,有晏平仲之风。
尝造其别墅,见所坐床止以一版,窳甚,问之,曰:「是先祖所用,不忍易也」。
里人初有嗤其陋者,比见其奉祭祀、飨宾客、延师教子,率从丰厚,又斥其馀周宗族乡党之贫者,至是始叹服焉。
君少孤,事兄如父,聚居馀二十年,内外之言无间者。
外祖刘无后,岁时荐享,如事其祖,且刊石墓左,以戒子孙,俾勿忘。
其笃厚类如此。
君讳京,元显字也。
曾大父圭,大父珏,父辅忠,徙自括苍,于君盖三世矣。
初娶戴氏,先卒。
再娶林氏。
有子二人,曰义明、知明,皆预荐书。
义明蚤死。
孙男三人,公度公量、公愿。
孙女四人。
君自幼颖悟,有声场屋,连试春官不利,晚以特奏名补和州助教
虽功名不偶,少负平生之志,顾视侪辈,数十年间无百一在者,独君寿考康宁,备享五福,朱颜华发,时出阡陌,人过之往往皆歛衽叹息。
豫为棺椁,取释氏寂灭之语刻诸前,用以自省。
遇胜日,引所亲酌酒其侧,曰:「乱离以来,身膏山野者何可胜数!
傥吾得歛手足于此,志愿毕矣,尚何求」。
绍兴十二年十月壬午寝疾终于家,得年八十有三,垂没而一语不乱。
十四年三月癸酉葬于其县建牙乡菱洋之西山
某先大夫于君为外弟,粤自总角,得以子侄礼趋走于几席之下,怜其孤瘁,每呼而进,并慰勉良厚。
今知明来乞铭,以识诸墓,其敢辞!
铭曰:
丰于人,约于己,宜多受祉,尚以贻其孙子。
君玉同访岂潜饮间君度曼卿不约而至鹤方换翎羽出舞于桂花之下不可无语 南宋 · 戴复古
五言律诗 押侵韵
秋来常日雨,雨霁忽秋深。
鹤换一身雪,花开满树金。
三杯动情性,一笑付园林。
莫怪先归去,衰翁薄疾侵。
王琚字君度说 宋 · 高斯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一、《耻堂存稿》卷三
吾友王深道名其子曰,遗予书曰:「为我字之,并为之说,庶知乃父有友如此,且使佩德言以无愧其名也」。
予曰:诺哉!
乃字以「君度」而申其义。
夫佩玉之名五,曰珩、璜、琚、瑀、冲牙。
大毛公曰:「佩有琼琚,所以纳间」。
盖佩玉之制,惟纳于珩璜上下之间,所以管摄众玉者也。
故古人言佩,独得专其名,而四者不得,如曰「佩玉琼琚」、「报之以琼琚」可见。
然则佩者所以节度乎身,而者又所以节度乎佩者与?
《传》曰:「古之君子必佩玉,周旋中规,折旋中矩,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
又曰:「既服,习容,观玉声」。
凡皆以其切近于身,可以歛敖惰之气、闲非僻之心焉尔。
然其为制也,必有一玉焉,居其总会以节度之,名物之中有精义存,是岂苟焉者哉!
也而知乎此,起居动作其无一而不求合乎度焉。
谨言谨行,常惧悔尤者,守身之度也;
愉色婉容,交尽敬爱者,事亲之度也;
笃恩厚别,承宁尊者,齐家之度也;
刑善亲仁,戴抱忠信者,取友之度也;
权衡轻重,剂量辛甘者,接物之度也。
广而充之,跬步之间,终食之顷,皆不越乎检防。
夫如是,则严君名字、师友责善之意庶乎其无负矣。
然而抑有说焉,夫度者降衷自然之则,非强加束缚于人也。
始佩玉者容止进退之间若有拘牵之者,久则安之矣,度之于人亦然。
善乎吕成公之说曰:「规矩法度,未至于乐,循理若维絷,然其中自有安泰恬愉之地」。
虽未及乎此,然有味斯言,俛焉孳孳,安知不终闯其藩也。
乌虖,尚勉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