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方夫人墓志铭嘉祐二年八月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八、《西溪文集》卷一○
夫人姓方氏,东阳人,赠尚书屯田员外郎允之女。
母曰南阳县太君施氏。
夫人年二十一归于郡人陈君奭,生五男:曰磐,曰舜臣,曰宝臣,曰䃤,曰确。
三女:适张氏、曹氏、王氏。
年七十,嘉祐元年十二月某甲子寝疾卒。
明年八月某甲子,葬于金华县先茔之次。
确,余同年进士也,以书来曰:「确不孝,不得究母之养,恨即死,念无以尽其心。
幸得铭母之懿,以藏诸幽,使后世有闻,确之望也。
敢以请」。
余昔尝闻东阳人道夫人之贤者曰:夫人少孝,有屯田君之丧,南阳悲甚。
夫人始十馀岁,能开勉南阳以理,退则衔哀,不能食。
宗族称以为异。
既归陈氏,舅姑贤之,任以家事,上下咸得其心,无间言。
皇姑常曰:「我家大,非我妇莫能辑也」。
皇姑殁,专内治。
祭祀以时,宾客以礼。
凡妇人之事,小大罔不躬,群妇循服。
天性仁俭,所以自养者甚薄,而内外之孤,收字嫁娶,无一失所者。
甚爱诸子,而宝臣、确尝游学京师者五年,夫人未尝命以归。
或以为言,夫人曰:「吾子能自求于学,吾志也」。
确登甲科,为滁、台二州从事,欲迎夫人以行。
夫人不可,曰:「颛而心,无以吾为忧也」。
陈君以德行名州里,夫人有助。
诸子修整,舜臣、宝臣皆为进士
确尤有名,达于为政,又夫人之教。
东阳人道夫人之贤如此,是可以铭而传信于后者也。
夫人殁时,陈君为太常寺奉礼郎致仕,舜臣、宝臣先卒,确为台州判官
铭曰:
陈在东阳,世惟大家。
肃肃内治,风于迩遐。
其治惟何?
夫人是力。
孝睦慈俭,妇功母德。
其归之良,其子之荣。
既丰而裕,既寿而宁。
宅之维深,石也不朽。
铭以善辞,永诏尔后。
宋故乐夫人墓志铭(并序元丰元年二月 宋 · 陆经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千唐志斋藏志》第一二八二页
内妹夫人姓乐氏,叔舅尚书比部员外郎讳理国之幼女,母曰玉田县艾氏。
夫人年十六,归于彭城刘忠举,逮事舅姑,供养甚备。
良人久困州县,数为知己荐而不克迁,夫人常勉其志。
邅回迁徙,从宦四方,夫人食贸治家,勤劳不愠。
熙宁十年,良人方出,铨调入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许州录事参军
居官未及一岁,夫人暴得风眩,谒医有间,逾月疾革,竟以不起,实元丰元年正月七日也。
良人哭曰:「正吾□、抚吾族、成吾身者夫人也。
今夫人既卒,吾无以为家矣」。
因□病辞亲民官,挈丧以归。
遂以元丰元年二月十五日卜葬于西京河南县南北张里之大墓,礼也。
夫人性明悟,有深识,凡在女氏,居妇道,不待姆师而自有法度。
善笔札,喜书数,鸣弦度曲,咸造其妙。
享年四十有六。
生子男三人,长曰舜臣,试将作监主簿
次曰彦臣太庙斋郎,早世。
次未名而亡。
女二人,长适郊社斋郎张大成,次适真定府栾城县张世延。
著作君自□州走仆夫至蒲乞铭,为之铭曰:
体柔顺兮世不疵,躬勤劳兮殆百为。
方受祉兮焉夺之,质乎天兮孰主之,后之考此铭兮为妇规。
五老峰 宋 · 杨杰
五言律诗 押删韵
乾坤重年德,五老固苍颜。
亿万的间寿,二三云外山。
天高汉星聚,世治舜臣闲。
应笑游河客,悠悠去不还(明陈霖正德《南康府志》卷一○)
宋故右朝奉郎王公梦得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九
绍兴初,余自岭表还,闻里人王梦得献陈便宜中上意,命以官,一时闾巷之士奔走欢歆艳以为宠。
余不识梦得,又方解禁锢,追惩往咎,营一区于村巷农圃中,不入州县,不交人事,积三十年不相闻。
梦得所涖有迹,号能吏
一日,余上冢,系舟津亭,梦得在焉。
仪状颃硕,谈词倾一坐,有过人者。
余叹曰:「名不虚得矣」。
久而梦得棹小舟过余,接语移日,剧谈时事,校古推今,有济世之用。
且云:「蒙恩假守巴东,老矣不堪远官四方,丐奉祠为终焉之计」。
余曰:「君相求贤如不及,而公倦游欲休,惜也」!
别去才数日,梦得遂属疾不起。
不及葬,余甥婿蔡谦之过余,言:「公每哀王归州之死,不为世用,今四子在门,欲因谦之以见」。
于是四人者被墨衰,衔书袖中,趋而至,泣曰:「先君以功名自期,止效一官,簿书刀笔之閒,赍志以没。
欲得公铭内之圹中,地下有知,殆为慰焉」。
余不果辞,次其语为志,而系以铭。
公讳某,梦得其字也。
姓犯太祖皇帝讳,去偏旁为氏。
其先家金陵,自七世祖而上仕杨氏、李氏为贵将。
江南国除,徙常州无锡,盖六世矣,故今为无锡人
曾祖宗古,祖舜臣,皆不仕。
景文,殖田为生业,岁恶,以贱贾出授籴之,得欢心于乡里,以公贵,赠右朝奉郎
公幼奇颖,卓越有大志,独喜问学。
得一经,手披口诵,穷昼夜不息,遂博极群书,为名进士
属文词,醇深辩丽,推明前世理乱兴衰得失之迹,与夫圣贤穷达出处之际,著为论,不为空言。
五年岁旦,日有食之,诏求直言,公上书论役法五害,如司马温公所言,已见于今日。
光尧太上皇帝异其言,有旨召对。
公以布衣入见,长身美须眉,进止安详,出五疏:一役法,二屯田,三复武举,四均赋役,五课农桑,皆切当世之务。
造膝开陈,音吐琅然,如素官于朝者。
天语称善一再,即日诏中书命以官。
赵元镇丞相当国,读公奏,示同列曰:「王君论事,尽天下之利害,非老生之常谈也」。
有不悦其言者,止授初等一官应诏命。
迪功郎太平州当涂县主簿
于是令老矣,县事皆倚公而办,而千兵万马连屯江上下,仰给州县。
公调发钱粮,皆应期会,民不知劳。
累政不决之讼,案牍如山,公一阅尽得其情状,次第裁遣无留狱。
代还,监潭州南岳庙
岁满,升从政郎、授池州石埭
未赴,改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
丁母安人某氏忧,忧除,除淮南转运司干办公事
淮上垦废田,转运使议起税;
贾人贩竹木市,又欲抽取十之一。
公曰:「田有赋,货有税,此法也。
大军之后,良田沃壤皆为虫蛇鱼鳖之区,今欲募农夫疏沟浍,艺桑麻,植粳稌,尽复其故。
千村万落无尺椽片瓦之覆,营屋庐,开闾井,招徕流逋,使有归宿之处。
起税则废田不耕,抽税则商贾不至,未有毫发之益,而所丧如丘山矣」。
转运使悟而止。
用举者改右宣教郎、知信州铅山
县在深山穷谷中,吏民犷悍,强宗大姓持吏短长以为俗。
始至,日阋讼牒几千纸,不以属吏,断治出己,锄强梗之乱群者,申冤愤之无告者,皆得理。
所居无几,讼缿阒然,日晏无一迹。
遇差役,出教召诣庭下,按催科独榜大门予之期,期至输之,如水赴壑,无后者。
閒有士子持牒造之庭,公得其不直,则正色秉义以责谯之,皆愧谢而去。
岁旱,率僚吏祷高山神祠,香火未收,大澍沛然,田高下皆熟。
邑人请刻石识其事,公弗许。
乃诣台省诸司请留。
秩满,除通判镇江府,改除知归州,遂请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累转右朝奉郎,赐五品服,享年七十一,以乾道元年十月十日感微疾而终。
有诗文号《莱子》二十卷、奏议十卷,藏于家。
公抗志高明,持论详博,忧国爱民出于天性。
又生长田閒,日睹斯民利病,而役法之弊,欲去之如救焚溺。
上皇帝书数万言,上时相书亦数万言,无甚高难行之论、惊世绝俗之谈,明白洞达,孰得敦失,可罢可行,如东西白黑。
故能感悟上听,下其书,诏有司立法,延见顾问,左右皆动色。
褒语一传,郁然有公辅之望。
或者间之,止于一命。
已而秦公用事,以公赵相所进,斥而不用。
公所建言,已被旨立法,亦废格不行。
自是徘徊州县,卒不见于功名,命矣夫!
妻唐氏,先公卒,赠安人
六男子:曰沂,蚤亡;
曰沴,曰浒,曰浦,曰流,曰涛。
涛试太学,中上舍,随计赴礼部。
皆有文名。
一女,适左从政郎国子正龚滂
孙男三人。
诸孤以其年十二月丙戌合葬于县安乡阳山唐安人之墓。
公平生无嗜好,惟读书,至老不衰。
客至,卮酒相对,谈前言往行,亹亹然如出于其时。
居官乐职喜事,事无剧易,谈笑而办。
余尝问公:「铅山人称思至今,以何道」?
公曰:「治县当戢吏屏恶。
屏恶不为已甚,除一巨猾为悚动之具,以厉其馀;
束缚群吏,毕入于规矩,不使蹈有过之地,则一境晏然,高枕无事矣」。
呜呼,使公得位行道,其功利之在天下,可胜计哉!
铭曰:
伟欤王公,一干昂霄,大无朋兮。
气盖诸公,学贯千载,万人英兮。
高辞辩丽,钩深索隐,粲日星兮。
健论抑扬,析毫解缕,极渭泾兮。
人有疾痛,憯如在己,哀此茕兮。
上书叫阍,陈义峥嵘,一鸣惊兮。
帝大其言,蠲令改制,复邦经兮。
谁或问之,距河而止,不济盈兮。
朅来一邑,千石之钟,噎寸莛兮。
披觚导窾,芒刃不顿,光发铏兮。
年徂道远,不究于行,二竖婴兮。
呜呼噫嘻,一鉴云亡,悲失声兮。
骥坠地走,虎生而斑,尚典刑兮。
发明遗懿,缵绍前闻,鸠厥庆兮。
阳山之址,瘗此玉树,閟泉扃兮。
生必有死,死而不亡,视此铭兮。
王雅宜手券(并跋) 清 · 邵晋涵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南江诗钞卷三
大小定券府史书,刻侧画指形模糊。
荆州人责建安券,千金绣铁今无储。
私钱出息古则有,本细宁虑枝扶疏。
琅琊诗人宠履吉,娜如山结青棂居。
三瓶既罄告我友,酒资聊藉君家馀。
约束为限示缱绻,汉法明制仍无殊。
生涯落拓生计薄,负亩耻食鱼田租。
床前阿堵尔何物,祗应径付邻家酤。
海棠风过到婪尾,家家扫径迎麻舆。
同时较书(百谷。)汝南客,红药赋擅承明庐。
侏儒待诏互饥饱,何如散发浮江湖。
停云馆招老徵仲桃花坞唐六如
两壶两羭乐莫乐,酒酣狂叫穿林于。
朝来起债暮告匮,听然一笑掀风须。
连城不售老岩壑,遗墨犹值千璠玙。
元和马君爱八法,远携重袭青绫襦。
晴窗展卷乞跋尾,归赵而后排连珠。
我今浪游若煮砚,十日扪腹一字无。
昨宵马君饮我酒,客囊定损青涂蚨。
笑举鸳湖学士(钱箨石。),持券索诗如索逋。
伊余失学多所负,行将避责三天都。
轩台云海万馀顷,数亩可割云中腴。
山灵有知不我拒,时供丹果青菖蒲
买山立券限千载,卜居之外无所须。
于戏此外何所须,君其为我居閒乎。
跋:雅宜山人券,旧藏顾元方氏,今归元和马君香谷壬辰春,马君游太平,出示余,且属为之跋。余按券之制今古不同,就余所见者,若晋太康二年杨绍买地莂,首系年月、交易,无居閒,纸尾不作押,中云「以莂为證」。莂犹券也,刘成国《释名》云:「大书中央,中破别之也。」若今言「合券为證」矣。此晋券也。唐长庆三年虞宾买地券,亦首系年月,纸尾无押,其證人为孔愔。證人当即中人,古今方国异语也。此唐券也。馀姚积庆寺藏宋史氏舍宅券,首述舍地之由,末一行书「咸淳二年某月日,谏议大夫孟贯立券」,「券」字下作押。此宋券也。雅宜山人故与袁与之兄弟善,有无相通,必书券为约,殆古者质剂之流欤!首称立票人王履吉,其作中者为文寿承,与借者得如干数。起责纳息,俱有期准。末书「嘉靖七年四月日,立票人王履吉,作中人文寿承」,俱作押。明代之券与今时无大异,书事于前,系年月于后,自宋时已然矣。余又见倪文正与姜仲海书岁暮告贷。文正仲海,姻也,故不书券。简末作押,盖当时以押为信。又徐天池与友人牍,剧言贫无以偿负,至于矢誓。天池晚节之窭如此。雅宜以儒雅称吴中,偕唐子畏、陆少旸、居士贞及袁氏六俊,文酒过从无虚日,当无雁行责逋之事,视天池所遇为不侔矣。马君嗜雅宜书法,行笈必自随,得四方题咏甚夥,俾前辈韵事流传,并得考见异时券制,良可重也,因系以诗。
凤鸣山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三、《须溪集》卷五
通城汤侯谓予:所居乡梓里隽溪之上有妙因寺焉,其侧有山曰鸡鸣,如翔如翥,诸山莫高焉,隐然四面而望,德人君子之容也,是宜为凤鸣。
倘以是闻于图志可乎?
愿记之。
余曰:山,素封者也,孰非人之所命?
匡庐也,匡去而庐存。
曰庐政亦何谓之有?
今之鸡鸣者本蜀之群羊山也。
金陵牛头,王茂弘目之曰天阙,则天阙矣。
况有道之世,四灵畜于郊薮,则丹穴之雍雍者,安在其非尸乡之祝祝者邪?
事固有可疑而人不疑者。
且以为箫韶之音,揖逊之舞,初作于朝廷之上,而翩翩者闻声而感,自天而下,不惮万里而来仪于顷刻者乎?
其或者此凤之在人间,览德辉如虞宾者非一日矣。
故后世之所以为祥者,乃当日之所以为常者也。
是闻凤犹闻鸡也。
闻凤犹闻鸡也,虽谓兹山为凤鸣可也。
山之形也,形非声也,孰能闻无声之声?
坡公谓世未尝一日无《韶》,吾以世外之耳闻《韶》,虽谓兹山凤鸣可也。
夫山则何择于斯?
在钟犹蒋,在结为峿。
属有名人生之,隐者居之,是代未尝无凤也。
昌黎以一何坚为凤鸣之国,兹山宇宙人物如林,复有遇昌黎公而为凤者焉,未可知也;
复有为凤而不止于为坚者焉,未可知也。
地灵献兆,嗜欲有开。
前乎千载者非恶声也,而昂昂,而藏藏,尚未得为嵇中散耳;
后乎千载,名声变化,其独无与卧龙同称,并起共事业者乎?
则跂而待之矣。
君侯身行南北史所不到处,意象伟然能为太平者,而卷卷后进,为山川改观,如闻鸣声,盛心复不可多得,而望当世抑又至矣。
欧公喜梅圣俞、苏老泉客我,为之赋云:「二物非能致太平,须时太平然后生」。
夫凤必待太平而后出者也。
豪杰驱驰于横奔,而使后来者为凤,吾党之愿也,兹山之望也。
复有狂歌而过者,必后世之如予者乎?
而予亦从是远矣。
作《凤鸣山记》。
司马温公行状1086年闰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六、《皇朝文鉴》卷一三七、《名臣碑传琬琰集》卷五一、《容斋三笔》卷五、《文章正宗》续集卷四、《翰苑新书》前集卷六七、《秘笈新书》卷一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五四、《性理群书句解》卷二二、《渊鉴类函》卷九七、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曾祖政,赠太子太保
曾祖母薛氏,赠温国太夫人
祖炫,试秘书省校书郎,知耀州富平县事,赠太子太傅
祖母皇甫氏,赠温国太夫人
父池,尚书吏部郎中,充天章阁待制,赠太师追封温国公
母聂氏,赠温国太夫人
公讳光,字君实,其先河内人,晋安平献王孚之后。
王之裔孙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今陕州夏县涑水乡,子孙因家焉。
高祖、曾祖皆以五代衰乱不仕。
富平府君始举进士,没于县
皆以气节闻于乡里。
天章公以文学行义事真宗、仁宗为转运使御史知杂事三司副使,历知凤翔、河中、同、杭、虢、晋六州,以清直仁厚闻于天下,号称一时名臣。
公自儿童,凛然如成人。
七岁闻讲《左氏春秋》,大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义。
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
年十五,书无所不通。
文辞醇深,有西汉风。
天章公当任子,次及公,公推与二从兄,然后受补郊社斋郎,再奏,将作监主簿
年二十,举进士甲科
奉礼郎
天章公在杭,辞所迁官,求签书苏州判官事以便亲,许之。
未上,丁太夫人忧。
未除,丁天章公忧。
执丧累年,毁瘠如礼。
服除,签书武成军判官事,改大理评事,为国子直讲,迁本寺丞
故相庞籍名知人,始与天章公游,见公而奇之,及是为枢密副使,荐公召试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
中官允言死,诏以允言有军功,特给卤簿。
公言:「孔子不以名器假人,繁缨以朝,且犹不可,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而赠以三公之官,给以一品卤簿,其为繁缨,不亦大乎」?
故相夏竦卒,诏赐谥文正
公言:「谥之美者,极于文正何人,可以当此」!
书再上,改谥文庄
殿中丞,除史馆检讨,修日历,改集贤校理
庞籍郓州,徙并州,皆辟公通判州事
公感知己,为尽力。
赵元昊始臣,河东贫甚,官苦贵籴,而民疲于远输。
麟州、窟野、河西多良田,皆故汉地,公私杂耕。
天圣中,始禁田河西者,虏乃得稍蚕食其地,俯窥麟州,为河东忧。
请公按视。
公为画五策:「宜因州中旧兵,益禁兵三千,厢兵五百,筑二堡河西,可使堡外三十里虏不敢田,则州西六十里无虏矣。
募民有能耕麟州闲田者,复其税役十五年,能耕窟野、河西者,长复之,耕者必众,官虽无所得,而籴自贱,可以渐纾河东之民」。
麟州,如公言。
兵官郭恩勇且狂,夜开城门,引千馀人渡河,载酒食,不为战备,遇敌死之。
议者归罪于,罢节度使青州
公守阙,三上书,乞独坐其事,不报。
初不以此望公,而公深以自咎。
既没,升堂拜其妻如母,抚其子如昆弟,时人两贤之。
太常博士祠部员外郎,直秘阁、判吏部南曹,迁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交阯贡异兽,谓之麟。
公言:「真伪不可知。
使其真,非自然而至,不足为瑞,若伪,为远夷笑,愿厚赐其使而还其兽」。
因奏赋以讽。
度支员外郎,判句院。
修起居注,五辞而后受。
判礼部。
有司奏六月朔,日当食。
公言:「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贺。
臣以为日食四方见京师不见,天意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皆不当贺」。
诏从之。
后遂以为常。
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苏辙举直言策,入第四等,而考官以为不当收。
公言:「辙于同科四人中,言最切直,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可不收」。
宰相亦以为当黜,仁宗不许。
曰:「求直言,以直弃之,天下其谓朕何」!
公遂与谏官王陶同上疏:「愿为宗庙社稷自重,却罢燕饮,安养神气,后宫嫔御,进见有度,左右小臣,赐予有节,厚味腊毒,无益奉养者,皆不宜数御」。
上嘉纳之。
初,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不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公时为并州通判,闻而继之,上疏言:「《礼》大宗无子,则小宗为之后。
为之后者,为之子也。
愿陛下择宗室贤者,使摄储贰,以待皇嗣之生,退居藩服
不然,则典宿卫,尹京邑,亦足以系天下之望」。
疏三上,其一留中,其二付中书
公又与书:「此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愿公以死争之」。
于是言之益力。
及公为谏官,复上疏,且面言:「臣昔为并州通判,所上三章,愿陛下果断而力行之」。
仁宗简默不言,虽执政奏事,首肯而已。
闻公言,沈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
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
公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
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
令公以所言付中书
公曰:「不可,愿陛下自以意喻宰相」。
是日,公复言江淮盐事,诣中书白之。
宰相韩琦问公,今日复何所言。
公默计此大事,不可不使知,思所以广上意者,即曰:「所言宗庙社稷大计也」。
喻意,不复言。
后十馀日,有旨令公御史里行陈洙同详定行户利害。
与公屏语曰:「日者大飨明堂,韩公摄太尉监祭
公从容谓,闻君与司马君实善,君实近建言立嗣事,恨不以所言送中书,欲发此议,无自发之,行户利害,非所以烦公也,欲公达此意耳」。
时嘉祐六年闰八月也。
至九月,公复上疏面言:「臣向者进说,陛下欣然无难,意谓即行矣,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孙当千亿,何遽为此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猝之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
唐自文宗以后,立嗣皆出于左右之意,至有称定策国老、门生天子者,此祸岂可胜言哉」!
上大感悟,曰:「送中书」。
公至中书,见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夜半禁中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
等皆唯唯,曰:「敢不尽力」。
后月馀,诏英宗宗正寺,固辞不就职。
明年遂立为皇子
称疾不入。
公复上疏言:「凡人争丝毫之利,至相争夺,今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三百馀日不受命,其贤于人远矣。
有识闻之,足以知陛下之圣,能为天下得人。
然臣闻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而行,使者受命不受辞,皇子不当辞避,使者不当徒反。
凡召皇子内臣皆乞责降,且以臣子大义责皇子,宜必入」。
英宗遂受命。
衮国公主下嫁李玮,以骄恣闻。
公上疏言:「太宗时姚坦为衮王翊善,有过必谏,左右教王诈疾。
踰月,太宗召王乳母,入问起居状。
母曰:『王无疾,以姚坦故,郁郁成疾耳』。
太宗怒曰:『王年少,不知为此,汝辈教之』。
杖乳母数十,召慰勉之。
齐国献穆大长公主太宗之子,真宗之妹,陛下之姑,而谦恭率礼,天下称其贤。
愿陛下教子以太宗为法,公主事夫以献穆为法」。
已而公主不安于李氏,诏出知卫州公主入居禁中,而母杨归其兄璋,散遣其家人。
公言:「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尚主,今乃母子离析,家事流落,陛下独无雨露之感,悽恻之心乎?
既责降,公主亦不得无罪」。
上感悟,诏公主降封沂国,待李氏恩礼不衰。
判检院权判国子监,除知制诰
力辞至八九,改授天章阁待制,兼侍讲,赐三品服,仍知谏院
上疏言:「经略安抚使便宜从事,出于兵兴权制,非永世法。
将相大臣典州者,多以贵倨自恃,凌忽转运使,使不得举职。
朝廷务省事,专行姑息之政。
至于胥史欢哗而逐御史中丞辇官悖慢而退宰相卫士凶逆而狱不穷奸,泽加于旧,军人詈三司使法官以为非犯阶级,于用法有疑。
其馀,一夫流言于道路,而为之变法推恩者多矣,皆陵迟之渐,不可以不正」。
充媛董氏薨,追赠婉仪,又赠淑妃,辍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谥行册礼,葬给卤簿。
公言:「董氏秩本微,病革之日,方拜充媛
古者妇人无谥,近制惟皇后有之。
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惟唐平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之功,乃得给,到韦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
时有司新定后宫封赠法,皇后与妃皆赠三代。
公言:「别嫌明微,妃不当与后同。
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正为此耳。
天圣亲郊,太妃止赠二代,而况妃乎」!
嘉祐八年贡举。
仁宗崩,英宗以哀毁致疾,慈圣光献太后同听政。
公首上疏言:「章献明肃太后,保佑先帝进贤退奸,有大功于赵氏,特以亲用外戚小人,故负谤天下。
太后初摄大政,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当信用之。
鄙猥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勋者,当疏远之,则天下服」。
又上疏英宗,言:「汉宣帝为昭帝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
光武起布衣,得天下,自以为元帝后,亦不追尊钜鹿都尉南顿君,惟哀、安、桓、灵,皆自旁亲入继大统,追尊其父祖,天下非之,愿以为戒」。
时公所得仁宗遗赐珠、金,直百馀万,率同列三上章,言:「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则宜许侍从以上进金钱,佐山陵费」。
不许。
公乃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钱,金以遗其舅氏,义不藏于家。
英宗疾既平,皇太后还政。
公上疏言:「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
其言切至,皆母子间人所难言者。
时有司立法,皇太后有所取用,有司奏覆,得御宝乃供。
公极论以为不可,当直下合同司移所属立供,如上所取,已乃具数奏太后,以防矫伪。
曹佾使相两府皆迁。
公言:「佾无功而得使相,陛下以慰母心耳。
两府皆迁,无名,若以还政为功,则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
已而都知任守忠等皆迁。
公复争之,因论:「守忠大奸,陛下为皇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
及陛下嗣位,反覆革面,交搆两宫,国之大贼,人之巨蠹,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
诏以守忠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天下快之。
时有诏陕西刺民兵号义勇,公上疏极论其害,云:「康定庆历间陕西民为乡弓手,已而刺为保捷指挥,民被其毒,兵终不可用,遇敌先北,正兵随之,每致崩溃。
县官知其坐食无用,汰遣归农,而惰游之人,不能复反南亩,彊者为盗,弱者转死,父老至今流涕也。
今义勇何以异此」!
章六上,不从。
乞罢谏官,不许。
王广渊除直集贤院
公言:「广渊奸邪不可近。
汉景帝太子,召上左右饮,卫绾独称疾不行,及即位,待有加。
周世宗澶渊张美三司吏,掌州之钱谷,世宗私有求假悉力应之,及即位,薄其为人,不用。
广渊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岂忠臣哉!
愿黜之以厉天下」。
执政建言濮安懿王德盛位隆,宜有尊礼,诏太常礼院两制议。
翰林学士王圭等相顾不敢先,公独奋笔立议曰:「为之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其私亲,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一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爵,极其尊荣」。
议成,即敕吏,以公手藁为案,至今存焉。
时中外讻讻,御史吕诲、傅尧俞、范纯仁、吕大防、赵鼎、赵瞻等皆争之,相继降黜。
公上疏乞留之,不可。
则乞与之皆贬。
初,西戎遣使致祭,而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
使者诉于朝,公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
明年西戎犯边,杀略吏士。
赵滋雄州,专以猛悍治边,公亦论其不可。
至是契丹之民,有捕鱼界河,伐白沟之南者。
朝廷以知雄州李中祐为不材,选将代之。
公言:「国家当戎狄附顺时,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又从而姑息之。
近者西戎之祸,生于高宜,北狄之隙,起于赵滋
朝廷方贤此二人,故边臣皆以生事为能。
今若选将代中祐,则来者必以为法,而以中祐为戒,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埸细故,徐以文檄往反,若轻以矢刃相加者,坐之」。
京师大水,公上疏论三事,皆尽言无所隐讳。
龙图阁直学士判流内铨,改右谏议大夫,知治平四年贡举。
神宗即位,首擢公为翰林学士,公力辞,不许。
上面谕公:「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为」?
公曰:「臣不能为四六」。
上曰:「如两汉制诏可也」。
公曰:「本朝故事不可」。
上曰:「卿能举进士,取高等,而云不能四六,何也」?
公趋出,上遣内臣閤门,强公受告,拜而不受。
趣公入谢,曰:「上坐以待公」。
公入,至廷中。
以告置公怀中,不得已乃受。
遂为御史中丞
初,中丞王陶宰相不押常朝班为不臣,宰相不从,争之力,遂罢。
公既继之,言:「宰相押班,细故也,言之过。
爱礼存羊,则不可已。
自顷宰相权重,今陶复以言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宰相押班,然后就职」。
上曰:「可」。
既出知陈州,谢章诋宰相不已。
执政议再贬,公言:「陶诚可罪,然陛下欲广言路,屈己受,而宰相独不能容乎」?
乃已。
公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
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
其说甚备。
且曰:「臣昔为谏官,即以此六言献仁宗,其后以献英宗,今以献陛下,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
公在英宗时,与吕诲同论祖宗之制:「句当御药院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
近岁居此位者,皆暗理官资,食其廪给,非祖宗本意。
又故事,年未五十,不得为内侍省押班,今除张茂则,止四十八,不可」。
至是,又言之。
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远窜。
章五上,上为尽罢寄资内臣居简亦补外。
未几,复留陈承礼、刘有方二人,公复争之。
又言:「近者王中正陕西,知泾州刘涣等谄事中正,而鄜延钤辖舜臣,违失其意。
已而等进擢,舜臣降黜,权归中正,谤归陛下。
是去一居简得一居简」。
上手诏问公所从知。
公曰:「臣得之宾客,非一人言,事之有无,惟陛下知之。
若无,臣不敢避妄言之罪。
万一有之,不可不察」。
诏用宫邸直省官郭昭选等四人为閤门祗候
公言:「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即位之始,必以左右旧人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
閤门祗候在文臣为馆职,岂可使厮役为之」。
英宗山陵,公为仪仗使,赐金五十两,银合三百两。
三上章辞,从之。
边吏上言:「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
诏边臣招纳其众。
公上疏极论,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
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何以待之?
臣恐朝廷不独失信于谅祚,又将失信于名山矣。
若名山馀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命,陛下独不见侯景之事乎」?
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万。
西方用兵,盖自是始矣。
翰林侍读学士
登州有不成婚妇,谋杀其夫伤而不死者。
吏疑问即承,知州事许遵谳之。
有司当妇绞而诏贷之。
上议,准律,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妇当减三等,不当绞。
诏公与王安石议之,安石议。
公言:「谋杀犹故杀也,皆一事,不可分为二。
若谋为所因与杀为二,则故与杀亦可为二耶」?
宰相文彦博以下,皆附公议,然卒用安石言,至今天下非之。
权知审官院。
百官上尊号,公当答诏。
上疏言:「先帝亲郊不受尊号,天下莫不称颂,末年有建言者,国家与契丹有往来书信,彼有尊号而我独无,以为深耻,于是群臣复以非时上尊号。
汉文帝时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
愿陛下追用先帝本意,不受此名」。
上大悦,手诏答公:「非卿朕不闻此言,善为答词,使中外晓然,知朕至诚,非欺众邀名者」。
遂终身不复受尊号。
执政河朔灾伤,国用不足,乞今岁亲郊,两府不赐金帛,送学士院取旨。
公言:「两府所赐,以匹两计止二万,未足以救灾,宜自文臣两省武臣宗室刺史以上皆减半」。
公与学士王圭、王安石同对。
公言:「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两府辞赐」。
安石曰:「常衮辞赐馔,时议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今之急务也」。
公曰:「衮辞禄,犹贤于持禄固位者。
国用不足,真急务,安石言非是」。
安石曰:「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
公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以尽民财,民穷为盗,非国之福」。
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上用足」。
公曰:「天下安有此理!
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
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
不加赋而上用足,不过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
此乃洪羊欺汉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武帝不明耳。
至其末年,盗贼蜂起,几至于乱。
武帝不悔祸,昭帝不变法,则汉几亡」。
争议不已。
王圭进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司马光言是也。
然所费无几,恐伤国体,王安石言亦是。
惟明主裁择」。
上曰:「朕意与同。
然姑以不允答之」。
安石当制,遂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亦不复辞。
史馆修撰
上问公可为谏官者,公荐吕诲天章阁待制知谏院
诏公与张茂则同相视二股河及土堤利害。
公用都水监丞宋昌言策,乞于二股之西置土堤,约水东流,若东流日深,北流自浅,新刍渐备,乃塞其北,放出御河、胡卢河下流,以纾,冀、深、瀛以西之患。
时议者多不同,公于上前,反覆论难,甚苦,卒从之。
后皆如公言,赐诏奖谕。
王安石始为政,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建为青苗、助役、水利、均输之政,置提举官四十馀员,行其法于天下,谓之新法。
公上疏,逆陈其利害,曰:「后当如是」。
行之十馀年,无一不如公言者。
天下传诵,以公为真宰相,虽田父野老,皆号公司马相公,而妇人孺子,知其为君实也。
迩英进读,至萧何、曹参事
公曰:「参不变法,得守成之道
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食滋殖」。
上曰:「汉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
公曰:「何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
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旧』。
然则虽周亦用商政也。
《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汉武帝张汤言,取高帝法纷更之,盗贼半天下。
元帝宣帝之政,而汉始衰。
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后数日,吕惠卿进讲。
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而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
五年一变者,巡狩考制度是也。
有三十年一变者,『刑法世轻世重』是也。
有百年不变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也。
前日言非是,其意以讽朝廷,且讥臣为条例司官耳」。
上问公:「惠卿言何如」?
公曰:「布法象魏。
布,旧法也,名为变
若四孟月朔属民读法,为时变月变耶?
诸侯有变礼易乐者,王巡狩则诛之,王不自变也。
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平国用中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
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
大坏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
今二者皆无有,臣恐风雨之不庇也。
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
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两府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也?
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
苟用例而已,则胥史足矣。
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也」?
惠卿不能对。
则诋公曰:「光为侍从不言,言而不从不去」?
公作而答曰:「是臣之罪也」。
上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
讲毕,赐坐户外。
将出,上命徙坐户内,左右皆避去。
上曰:「朝廷每更一事,举朝讻讻,也」?
王圭曰:「臣疏贱在阙门之外,朝廷之事不能尽知,借使之道路,又不知其虚实也」。
上曰:「闻则言之」。
公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度之威乎」?
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
公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
臣闻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弊将若之何!
太宗河东,立和籴法,时米㪷十馀钱,草束八钱,民乐与官为市。
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犹河东之和籴也」。
上曰:「陕西行之久矣,民不以为病」。
公曰:「臣陕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
朝廷初不许也,而有司尚能以病民,况立法许之乎」?
上曰:「坐仓籴米何如」?
坐者皆起曰:「不便。
上已罢之,幸甚」。
上曰:「未罢也」。
公曰:「京师有七年之储,而钱常乏,若坐仓钱益乏,米益陈,柰何」?
惠卿曰:「坐仓得米百万斛,则省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供京师,何患无钱」?
公曰:「东南钱荒而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馀,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
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
公曰:「此皆细事,不足烦人主,但当择人而任之。
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则陛下职也」。
上曰:「然。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公趋出。
上曰:「卿得无以惠卿之言不乐乎」?
公曰:「不敢」。
韩琦上疏论青苗之害,上感悟,欲罢其法。
安石称疾求去。
会拜公枢密副使,公上章力辞,至六七。
曰:「上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遣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
不然,终不敢受命」。
上遣人谓公:「枢密,兵事也。
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词」。
公言:「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
安石起视事,青苗法卒不罢,公亦卒不受命。
则以书喻安石,三往反,开喻苦至,犹幸安石之听而改也。
且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彼忠信之士,于公当路时,虽龃龉可憎,后必徐得其力,谄谀之人,于今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必有卖公以自售者」。
意谓吕惠卿
宾客,辄指言之曰:「覆王氏者,必惠卿也。
小人本以利合,势倾利移,何所不至」。
其后六年,而惠卿安石,上书告其罪,茍可以覆王氏者,靡不为也。
由是天下服公先知。
公求补外,上犹欲用公,公不可。
端明殿学士出知永兴军
朝辞进对,犹乞免本路青苗、助役。
宣抚使下令,分义勇四番,欲以更戍边,选诸军骁勇,募闾里恶少为奇兵,调民为乾粮麨饭,虽内郡不被边,皆修城池楼橹如边郡,且遣兵就粮长安、河中、同,三辅骚然。
公上疏,极言:「方凶岁,公私困弊,不可举事,而永兴一路城池楼橹皆不急,乾粮麨饭昔尝造,后无用腐弃之,宣抚司令,臣皆未敢从。
若乏,军兴,臣坐之」。
于是一路独得免。
顷之,诏移知许州,不赴,遂乞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以归。
自是绝口不论事。
以祀明堂,加上柱国
至熙宁七年,上以天下旱、蝗,诏求直言。
公读诏泣下,欲默不忍,乃复陈六事
一青苗,二免役,三市易,四边事,五保甲,六水利,此尤病民者,宜先罢。
又以书责宰相吴充:「天子仁圣如此,而公不言,也」?
元丰五年,公忽得语涩疾,自疑当中风,乃豫作遗表,大略如六事加详尽,感慨亲书,缄封置卧内,且死,当以授所善范纯仁、范祖禹使上之。
凡居洛十五年,再任留司御史台,四任提举崇福宫
官制行,改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
神宗崩,公赴阙临,卫士见公入,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
民遮道呼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
所在数千人聚观之。
公惧,会放辞谢,遂径归洛。
太皇太后闻之,诘问主者,遣使劳公,问所当先者。
公言:「近岁士大夫以言为讳,闾阎愁苦于下,而上不知,明主忧勤于上,而下无所诉,此罪在群臣,而愚民无知,归怨先帝,宜下诏首开言路」。
从之。
下诏榜朝堂,而当时有不欲者,于诏语中设六事以禁切言者曰:「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观望朝廷之意以侥倖希进,下以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若此者,必罚无赦」。
太皇太后封诏草以问公
公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
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
太府少卿宋彭年、水部员外郎王应诏言事,有欲借此二人以惩天下者,皆以非职而言,赎铜三十斤。
公具论其情,且请改赐诏书,行之天下。
从之。
于是四方吏民,言新法不便者数千人。
公方草具所当行者,而太皇太后已有旨,散遣修京城役夫,罢减皇城内觇者,止御前工作,出近侍之无状者三十馀人,戒敕中外无敢苛刻暴敛,废导洛司物货场,及民所养户马宽保马限,皆从中出,大臣不与。
公上疏谢:「当今急务,陛下略已行之矣,小臣稽慢,罪当万死」。
诏除公知陈州,且过关入见,使者劳问,相望于
至则拜门下侍郎,公力辞,不许。
数赐手诏:「先帝新弃天下,天子冲幼,此何时,而君辞位耶」?
公不敢复望,以覃恩迁通议大夫
初,神宗皇帝以英伟绝人之资,励精求治,凛凛乎汉宣帝、唐太宗之上矣。
宰相王安石用心过当,急于功利,小人得乘间而入,吕惠卿之流以此得志,后者慕之,争先相高,而天下病矣。
先帝明圣,独觉其非,出安石金陵,天下欣然,意法必变,虽安石亦自悔恨。
其去而复用也,欲稍自改,而惠卿之流,恐法变身危,持之不肯改。
然先帝终疑之,遂退安石八年不复召,而惠卿亦再逐不用。
元丰之末,天下多故,及二圣嗣位,民日夜引领以观新政,而进说者以为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欲稍损其甚者,毛举数事以塞人言。
公慨然争之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
安石、惠卿等所建,为天下害,非先帝本意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犹恐不及。
汉文帝除肉刑,斩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
景帝元年即改之。
武帝作盐铁、榷酤、均输等法。
昭帝罢之。
唐代宗宦官,公求赂遗,置客省拘滞四方之人。
德宗立未三月,罢之。
德宗晚年为宫市,五坊小儿暴横,盐铁使月进羡馀
顺宗即位,罢之。
当时悦服,后世称颂,未有或非之者也,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
众议乃定。
公以为:「治乱之机,在于用人,邪正一分,则消长之势自定。
每论事,必以人物为先,凡所进退,皆天下所谓当然者,然后朝廷清明,人主始得闻天下利害之实」。
遂罢保甲团教,依义勇法,岁一阅。
保马不复买,见在者还监牧给诸军。
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而民所欠钱皆除其息。
京东铸铁钱,河北江西福建、湖南盐及福建茶法,皆复其旧。
独川、陕,以边用,未即罢,遣使相视,去其甚者。
户部左右曹钱谷,皆领之尚书
凡昔之三司使事,有散隶五曹及寺监者,皆归户部,使尚书周知其数,量入以为出。
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非吾君之子,不能行吾君之意」。
时独免役、青苗、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也。
山陵毕,迁公正议大夫
公自以不与顾命,不敢当,诏不许。
元祐元年正月,公始得疾。
诏公与尚书左丞吕公著朝会,与执政异班再拜而已,免舞蹈。
公疾益甚,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
乃力疾上疏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率用熙宁以前法。
有未便,州县监司节级以闻,为一路一州一县法。
诏即日行之。
又论西戎大略,以和戎为便,用兵为非。
时异议者甚众,公持之益坚。
其后太师文彦博议与公合,众不能夺。
又论将官之害,诏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之。
又乞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使提点刑狱
公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天下病之,乞自太中大夫待制以上,于郡守中举转运使提点刑狱,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
又以文学、德行、吏事、武略等为十科,以求天下遗才。
命文臣升朝以上,岁举经明行修一人,以为进士高选。
皆从之。
左仆射
疾稍间,将起视事,诏免朝觐,许以肩舆,三日一入都堂或门下尚书省
公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
诏公肩舆到内东门子康扶入对小殿,且曰毋拜。
公惶恐入对延和殿,再拜。
遂罢青苗钱,专行常平粜籴法,以岁上中下熟为三等,谷贱及下等则增价籴,贵及上等则灭价粜,惟中等则否,及下等而不籴,及上等而不粜皆坐之。
时二圣恭俭慈孝,视民如伤,虚己以听公。
公知无不为,以身任天下之责。
数月复病,以九月丙辰朔,薨于西府,享年六十八。
太皇太后闻之恸,上亦感涕不已。
时方躬祀明堂,礼成不贺,二圣皆临其丧,哭之哀甚,辍视朝三日。
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三千两,绢四千匹,赐龙脑水银以敛。
户部侍郎赵瞻入内,内侍省押班宗道护其丧,归葬夏县,官其亲族十人。
公忠信孝友,恭俭正直,出于天性。
自少及老,语未尝妄,其好学如饥渴之嗜饮食,于财利纷华,如恶恶臭,诚心自然,天下信之。
退居于洛,往来陕郊,陕洛间皆化其德,师其学,法其俭。
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博学无所不通,音乐、律历、天文、书数,皆极其妙。
晚节尤好礼,为冠婚丧祭法,适古今之宜。
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
不事生产,买第洛中,仅庇风雨。
有田三顷,丧其夫人,质田以葬。
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自以为遭遇圣明,言听计从,欲以身徇天下,躬亲庶务,不舍昼夜。
宾客见其体羸,曰:「诸葛孔明二十罚以上皆亲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不戒」。
公曰:「死生命也」。
为之益力。
病革,谆谆不复自觉,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既没,其家得遗奏八纸,上之,皆手札论当世要务。
京师民画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饮食必祝焉。
四方皆遣人购之京师,时画工有致富者。
有《文集》八十卷,《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考异》三十卷,《历年图》七卷,《通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本朝百官公卿表》六卷,《翰林词草》三卷,《注古文孝经》一卷,《易说》三卷,《注系辞》二卷,《注老子道德论》二卷,《集注太元经》八卷,《大学中庸义》一卷,《集注扬子》十三卷,《文中子传》一卷,《河外咨目》三卷,《书仪》八卷,《家范》四卷,《续诗话》一卷,《游山行记》十二卷,《医问》七篇。
其文如金玉谷帛药石也,必有适于用,无益之文,未尝一语及之。
初,公患历代史繁重,学者不能综,况于人主,遂约战国秦二世,如左氏体,为《通志》八卷以进。
英宗悦之,命公续其书,置局秘阁,以其素所贤者刘攽、刘恕、范祖禹为属官。
凡十九年而成,起周威烈王,讫五代,上下一千三百六十二载。
其是非疑似之间,皆有辩论,一事而数说者,必考合异同而归之,作《考异》以志之。
神宗尤重其书,以为贤于荀悦,亲为制叙,赐名《资治通鉴》,诏迩英读其书,赐颍邸旧书二千四百二卷。
书成,拜资政殿学士,赐金帛甚厚。
娶张氏,礼部尚书存之女,封清河郡君,先公卒,追封温国夫人
子三人,童、唐皆早亡,康今为秘书省校书郎
孙二人,、桓皆承务郎
历事四朝,皆为人主所敬。
神宗知公最深,公思有以报之,常摘孟子之言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谓吾君不能谓之贼」。
故虽议论违忤,而神宗识其意,待之愈厚。
及拜资政殿学士,盖有意复用公也。
夫复用公者,岂徒然哉,将必行其所言。
公亦识其意,故为政之日,自信而不疑
呜呼,若先帝可谓知人矣,其知之也深;
公可谓不负所知矣,其报之也大。
轼从公游二十年,知公平生为详,故录其大者为行状。
其馀,非天下所以治乱安危者,皆不载,谨状。
长沙县四先生祠堂122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周元公先生之先世居青州
唐永泰中,有为廉、白二州太守曰崇昌,徙道之宁远县大阳村
至裔孙虞宾之中子从远,又徙营道之西曰濂溪保,三传而为元公
故今宁远营道皆即其所自而为祠,一时守令各以记文属之。
某既为叙所以作,明年长沙县李君亢宗摄县之四月,政修而财裕,以馀法用修校官,具器服。
又念昔人尝祠元公配以胡子仁仲、张子敬夫、朱子元晦,盖生于斯、寓于斯、作牧于斯者也,而岁久颓圮,于是撤而新之,又以属记于某。
窃惟古者庙事人鬼,有萃而无涣,故以同气为尸,非其族类则弗享也。
其他人所得祠者,惟功烈祭于大烝,乐祖祭于瞽宗,有世德而无主后者祭于主国。
今诸儒别族异氏,且各有主后,而郡国焉得祠之?
盖自汉儒始有祀先圣先师先贤先老之说,故近世儒先之布满郡县,非其乡邑则仕国也。
此亦不为无据,要未能尽得夫《萃》《涣》之义。
欲辞以未达,李君固以请曰:「愿有以告于邑之士也」。
呜呼,如某之浅陋,图所以淑其身而未之得也,安能有以告人!
虽然,窃又有疑焉。
《大畜》之彖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
夫行之以《乾》之刚健,居之以《艮》之笃实,辉光明著,日新无穷,此学问之极功也,而大象发之,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焉。
审问而谨思,明辨而笃行,则所以畜其心之德。
盖畜故乃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新。
今学士大夫诵四先生言行,于《极图》而见阴阳五行之根,于《易通》而见元亨利正之实,于《知言》而见中诚心性之别,于《大纪》而见皇王帝伯之分。
于张子则见其受学于五峰而有闻于仁之训,于朱子则见其受学于延平而有闻于敬之训。
师传友习,昼诵夜讲,夫孰非前言往行,然而实未能以止健之义畜德于其中。
是以听其言则若有以事乎此,见诸事则亦知所以尚乎此,方其才壮气新,席天资之美,挟口耳之知,往往可以名于人;
岁月慆迈,志随气索,则前日诵说之功浸非我有,或又假其一二以饰辩言,以济私欲,则反不若未尝有口耳之知也。
余为此惧,方将内反诸心,思所以厚于畜而薄于言也,不惟不敢以告人,而亦且不暇矣。
李君文肃公之曾孙,而文公之高弟也,其亦以余言为然乎?
傥遂以为记而告诸同志者,相与懋敬之毋忽。
陶君秀晋人尝为司竹监使因祖渊明尝游五柳庄为立五柳在县东西原方见有祠堂诗碑渊明诗寄陶监使君秀禹城侯先生时与扶风张明叙六曲李仲常凤翔董彦材从之学如白云楼海棠馆所谓胜游也兵后吾弟主之亦西州衣冠之幸感今慨昔不能不惘然也握手一笑知复何年敢先此以为质兼示鄠亭赵秀才 其三 金末元初 · 杨奂
五言律诗 押微韵
不见长杨馆,人家只翠微。
溪流环监署,林影入宫闱
花鸭夜方静,竹䶉秋更肥。
青仙无处问,老泪日沾衣侯先生舜臣没后其家人辈梦为青仙观管香使)
重建濂溪先生 南宋 · 龚维蕃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二
营道之西,距城十八里,有水曰濂溪
发源于大江源,汇为龙湫,东流二十里至楼田。
其乡曰营乐,其保曰濂溪,广横数百亩,溪行其中,虽大旱不竭。
周氏家其上,即濂溪先生之故居也。
考其谱牒,世居青州
远祖讳崇昌,唐永泰中为廉、白二州太守,因卜居道之宁远县大阳村
其裔孙讳虞宾,有子十二人,中子讳从远,始徙于此。
再传至谏议讳辅成,登祥符八年进士第,终贺州桂岭,没葬于故居之侧半里许,累赠谏议大夫
谏议生二子,长曰砺,次则先生
先生少孤,舅氏龙图郑公向笃爱之,始冠,奏以初秩。
既长,从宦四方。
嘉祐八年先生自虔移倅永,有书与其族叔及诸兄云:「周兴来,知安乐,喜无尽。
来春归乡,即遂拜侍」。
寻移文营道县云:「有田若干,旧以私具为先茔守者资,族子勿预」。
营道给凭文付周兴
其后先生归展墓,题名于含辉洞云:「周惇颐、区有邻、陈赓、蒋瓘、欧阳丽,治平四年二月十六日同游道州含辉洞,刻石于洞口」。
是岁神宗登极,覃恩迁驾部员外郎,加赠父谏议大夫
以手劄付兄子仲章,令备酒果香茶,诣坟前告闻。
先生晚岁寓九江,爱庐阜之胜,筑室于溪上,命名曰濂溪,示不忘本之意。
其留故居者付仲章及其从弟意。
先生既没,仲章贫甚,元丰三年七年再拆其产,鬻于意之子伯顺,而故宅基尚存。
伯顺死,无后,其女以其地适何伯瑜,生侪。
侪登第,为邕州教官而卒。
至淳熙己亥,周与何欲拆其产,闻于郡。
赵汝谊营道所承永州公牍,乃治平印文,按验皆合,用先生治命,以田俾守茔者,藏其籍于学宫。
其故宅基尚属何氏,何氏之孙揖于淳熙十一年以其地归于意之曾孙兴嗣,书于券云:「兴嗣系谏议宗族,禀性纯慈,有志力,教子以绍祖风。
其宅地与本人住宅相接,今愿尽将所承外祖周伯顺元承祖谏议住宅祖地,从东至西长五丈,就卖与兴嗣,将来起造祠堂,承外氏一派先魂,庶几亡者于里塾有所依托,不绝春秋之奉」。
前此未有先生祠,绍兴己卯五月太守向子忞奉祀州学之稽古阁,编修胡公铨记之。
淳熙己未郡博士邹敷于敷教堂。
壬戌太守赵汝谊以其偪仄,更创堂四楹,并二程先生像,南轩张公为记。
庚子,郡士胡元鼎与其乡人何士先、义太初、孟坦中、欧阳硕之创舍设像,教授章颖为记。
故居有祠昉乎此。
距遗址十馀丈,中隔小溪,卑陋湫隘,岁久不复迁。
至嘉定癸酉郡守方信孺访求濂溪之裔,得兴嗣之子钥,以为学
丁丑之秋维蕃被命入境,延见郡士,扣濂溪所向,皆言今祠非故基。
其后访于钥,尽阅累世契券,亲至其地,质于乡邻族党,始得其实。
溪流清泚,地势平衍,冈垄丘阜,拱揖环合。
其左曰龙山,右曰豸岭,山川之秀,实钟于是。
乃鸠工度材,一新栋宇,命营道蔡则董其役。
经始于是岁十二月,落成于明年之三月
中为祠宇,设先生像。
其前为堂四楹,不侈不陋。
二斋旁翼,两庑对峙,外为台门,高与堂称。
左右二塾,虚明敞洁,以延学子。
又其外为都门,缭以垣墙,庖爨湢浴,罔不毕具。
环以松竹,门外筑道,属于山之趾。
于是规制始备,而邦人严事之意益虔。
先生以故居溪名冠九江之寓宇,黄太史赋诗,谓其用平生所安乐,媲水而成名。
东坡继有作。
来者承其误,莫究所从。
南轩张公晦庵朱公,尝略辩證。
尚书章公来典教,质以大富桥记,以为此邦自有濂溪,然亦弗深考。
今得其谱牒契券,始究源委。
当何氏以地归兴嗣,预有建祠之语,迄今乃有成,则废兴显晦,殆若有数,而非偶然者。
先生之学,实嗣洙泗之统,传之伊洛,浸以大显,载在方册,人知诵习。
凡辙迹所至,今皆有祠,而父母之邦,先茔所在,乃因陋就简,于烝尝不称,是乌可以已?
故因其落成,述其颠末,用登载于乐石。
文皆从旧,不敢增损,以没其实,庶以传信,俾览者得详焉。
按:四库本《周元公集》卷六。又见《濂溪志》卷四。(此篇刘琳校点。其馀为黄锦君校点)
和项帅交帅印招十二邑令(时七令皆宗姓) 南宋 · 陈元晋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同时制锦七宗英,更有珠联五舜臣
瞩望诸贤皆邑最,和衷一语见情真。
方时艰棘难为政,随事斟量可及民。
缓急之中权阖辟,政须不失本心仁。
朝请大夫孙公墓志铭崇宁元年正月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四、《西台集》卷一三、孙传师奏议事略、《宋元学案补遗》卷一
朝请大夫宝文阁待制提举江宁府崇禧观、上柱国华亭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赐紫金鱼袋孙公,以建中靖国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卒于高邮之私第。
江都人也,徙家高邮
讳览字传师
治平中进士,为河南县主簿
稍迁至秘书省著作郎知开封府尉氏县
县多兵屯,而将官与其副以刻治遇之无状,军士多欲反者,谋因大阅杀二将溃去。
及期,二将微知之,不敢往。
民多避之,郭外汹汹。
公闻即惊起,家人挽止之不可,遂疾驱至其所,召在前者谓曰:「将官以刻治若等固有所负,而若等所为乃负县官
且若世衣食县官,而杀其将以逃去,将安之?
若等一死固不足惜,独不念父母妻子从若而死耶」?
在前者感悟,率其众再拜就列。
二将始至犹衷甲,公召二将前面数之,顾吏为奏按治。
遂大阅,无敢喧哗。
是日微公径折其谋,因谯责二将,示以无事,尉氏军几叛。
神宗皇帝闻之,乃召见,为司农寺属官,使利州湖南京西路监司
官制行,为尚书左司员外郎,使荆湖南北路。
荆公介甫为政,始治五溪,而蛮徭介荆、湘、桂管之间,官兵镇守势不能相属,数困掳掠。
公相视要害,增筑障塞,道、荆、湘、桂管溪峒,使相通达,兵不留行,蛮费大省而患亦息。
会谏者欲招徕诚州西道胡耳等,而辰、沅又欲籍蒋、波六州徭人为民,公即奏罢之。
及还见上,因极言「徽、诚内属,当时从事者,官过其望,虽趣走给使之贱,皆欲资蛮以为官,未有已期。
蛮徭散漫山谷,势不能群聚,说谕招来,宜无难者。
然地不可赋,人不可使,广无赋之地,籍不使之民,而大农之费累百巨万。
愿界上之郡县羁縻之,不以累中国。
后有言者,惟陛下察之」。
上纳用之。
哲宗皇帝即位,累迁为边帅,以直龙图阁帅桂管,进宝文阁待制,帅太原
入为户部侍郎,遂以龙图阁直学士太原
太原总四路,而岚、石、麟、府为边州。
麟、府又孤居河外,寇至辄傅城下,自离石绝河而西,与秦地延州相望。
而夏人据有横山,距河为塞,不得与秦合。
元丰中尝攻得葭芦,元祐中弃之。
及公来,议复取葭芦,而其地峻绝,涧谷重阻,兵不得前。
夏人闻之,以兵数万屯境上,公乃下令须兵满五万乃行。
夏人益遣丁壮就屯,而公兵终不出。
夏人屯既久,涉冬月,饥寒皲疾。
公益修战备,犹不出兵。
或告敌骑数万攻岚、石之屯,垂败,乞济师。
军吏夜请计事,公卧不起。
及明,乃复曰:「官军已据便地,寇未尝来也」。
公曰:「吾固知之矣」。
幕府问公何以知之,曰:「离石塞外无敌帐,就欲为寇,非一月不集,岂能遽至而不闻乎?
殆诸将以吾未出兵,恐不见寇军,赏轻矣」。
幕府退。
乃下令具糗粮,严兵械,曰:「寇将至矣」。
居数日,夏人兵十馀万寇至神堂,公厚集其阵以待之。
兵方接,斩数百级,获其酋长数人。
师度不能支,遂遁去。
公曰:「可矣」。
乃遣王悯、折克行将兵出麟、府,张某、王舜臣出岚、石,遂城故葭芦。
未就,寇数万猝至。
公按兵不动,而使张世永将轻骑由麟州道出其后击之。
敌前不能进,而后为世永所击,遂大败。
卒城葭芦而还。
既退,乃使折克行于津、庆州斩二千级,驱马牛羊数十万。
使张世永克行复出龙横川,斩千级,城宁川。
文振、张某城榆木,而榆木无水泉。
有蛇出于南隅,人至蛇所视之,泉如瀵涌,遂城榆木
折可大以兵三千四百踰河入,斩千四百级,寇兵不敢出。
乃使世永、克行城端正平,文振城乌龙川
乌龙距延安泉山二十五里,而榆木米脂直。
于是秦晋始合,而寇不得至麟府矣。
是时章惇子厚宰相曾布子宣知枢密院,欲遂合兵以取灵武
公曰:「灵武未可取也」。
及移书二府,具言灵武非馀力可下。
且曰:「灵武之事,曩尝闻馀议于相君矣,要使陕西不知用兵,而以岁月下之。
今返欲速,何也」?
二府不听,公乃上疏论其事。
子宣怒,乃曰:「葭芦之役,尝使支郡市马僦畜,是扰也」。
即以功进枢密直学士,而以扰夺二职为宝文阁待制,犹守太原
公上表谢。
又曰:「谢语不虔,可谪也」。
复禠待制提举江宁府崇禧观。
自是数复数夺数年,最后以龙图阁直学士渭州、泾原路经略安抚使
时上益厌兵,诸帅稍内徙。
子宣欲先事制人,使不言。
即为诏约束诸路固守,慎无以私见挠前功,且令画知以闻。
公方趣州在道,因奏言:「臣去渭久,愿至渭徐度所宜。
即所建筑城堡居要害地,屯戍粮饷可以久矣,则臣固无私见;
屯戍粮饟不可以久,而建筑之城非其要,则臣不敢同众人而败国事」。
子宣怒,徙公知永兴军,又徙成都
辞不行,夺学士,以待制仍知永兴军
遂谢病请宫观,得崇禧,归高邮,以疾卒,年五十九。
公有兄莘老,仕至龙图阁直学士,以文学行义为时儒宗。
而公亦以文行进,通达世务,长于吏治,与兄莘老并。
莘老平生仕宦,多推所得之恩于族中,而公亦以任子恩官其从父兄弟三人及姨之子吴观。
故历仁、英、神、哲四朝,皆至大官,得名于天下。
天下称贤弟兄者,必曰莘老、传师焉。
然公少以功名自器,遇事辄前,无所凝滞,至辨是非,明当否,可进而退,不可以功名屈
神宗皇帝时,书凡五六上,皆指切事情,究极利害。
其言直而不忤,婉而不同,恳至而不迫直,有味之言也。
如胡耳、蒋、波之议,灵武之疏,泾原在道之奏,雅不为好事者所喜,而子宣病公。
时子宣在右府,边事悉从中制,人莫敢校,公独与之辨。
尝移书子宣曰:「二府之居,大臣之传舍尔,去来其常也,而公欲不去可乎」?
丞相子厚与公稍厚善,至是亦不善焉。
户部侍郎,以事至丞相府,谓子厚曰:「公之行事,公乎私乎」?
子厚作色曰:「何谓也」?
公曰:「好恶出于他人,而公为刑赏以循之,是人嫁怨于公而又卖公也,独何利乎」?
子厚不怿。
及公駮灵武之议,疏书交上,由是子厚、子宣皆以公为病,此其所以谪而终废也。
曾祖讳公诚,祖讳再忻。
父讳亿,太常寺奉礼郎,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元氏,赠河东郡太君
李氏,赠真宁县
王氏,封齐安郡君
子俟,颍昌府观察判官
俟以崇宁元年正月十七日葬公于扬州某县某原,实世墓之次。
公之去太原也,端明殿学士林希继之,以公所取之葭芦建之为晋宁军,而榆木之泉以蛇异赐名神泉,因使榆木之号,置庙祠于其上,将吏尝刻石于庙以颂公之烈云。
铭曰:
智及之,勇能行之,其行不迟,故人以尉氏之事为奇。
智及之,力能举之,其举也时,故人以晋宁之功为
谓公不武,晋宁以城;
谓公尚武,灵州不行。
诚岂为同,秦晋以通。
不行岂异,兵家之贵。
以是而庸,以是而废,以是而功,以是而罪,终焉而无愧。
呜呼,吾传师之不可不铭也,亦以是。
贵州防禦使阳曲伯张公墓志铭乾道三年六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八
乾道丁亥六月庚辰,宋故知循州兼管内劝农使、特授贵州防禦使阳曲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张公讳宁字安道终于正寝,其孤舜臣将以十一月庚寅葬于庐陵膏泽乡李塘山之原,以左朝奉大夫、新权知武冈军罗公棐恭状蹐予门,扶服请铭。
予辞之固,而舜臣踰年不怠益虔。
予谓繁冠者流,亲死不丧,如舜臣知《礼经》自尽之义,世岂多有,铭其亲为宜。
矧公与予居同郡,有一日雅。
予顷自海南内徙合江,公被雨送别,面致百金为赆。
予虽不受,然是时两社方修故相怨,力欲寘逐客于死,公独敦夙义如此,其视徐晦送杨临贺何远哉!
可书也已。
遂剟其状序而铭之。
太原府阳曲县人
八世祖永德,仕镇宁军节度使,仕皇朝为中书令
延赏世不乏人。
五世祖从弼,仕东头供奉官,四世同居,服膺义方训。
曾祖讳益,祖讳景,皆弱冠而卒。
皇考讳琼,以气节为乡评重。
政和间中武材选,赴阙比试优等,特授承信郎鄜延路经略安抚司指使。
初到官,例拜庭下,喟曰:「我岂为寸禄屈」!
拂衣去,终身不复仕。
封武节郎致仕,累赠武经大夫
公幼沉敏,自为童时,尝与群儿戏,坐大木下,自称将军,指麾号令,莫敢仰视。
父老异之,知其后必为大官
及长,仪表轩岸,好学尚气,喜论当时大事。
年十九,备弓骑诣河东经略司校驰射,充效用。
宣和七年冬,金虏围太原,累月援不至。
张孝纯勇士告急京师,时虏骑云集,人皆惮行。
公白皇考欲应募,且曰:「万一不达,恐为亲忧」。
皇考曰:「忠孝不两全,无以我为念」。
公乃趋府,奋然请行。
时城南坚壁不敢犯,遂自城北冒围转战以出,中十馀创,力疾至代州,始得马,乃克行。
既达汴都,诏都堂问状,公具陈敌势,应对慷慨,丞相吴公敏大奇之。
有旨特授进武校尉,寻差充枢密院准备差使守禦京城,宣力为多。
建炎改元,充御营使司随军使唤。
武僖公刘光世提举御营伟公材气,辟至帐下。
武僖讨贼张遇池阳,公自城下夺桥以战,追至湖口,三战交捷,特授承信郎
巨盗李成初就招,既复叛,诏讨之。
分兵为三道,武僖自将一道,袭贼于新息
公甲上加白袍,冒矢石先登,所向披靡,诸军继之,大破贼。
薄暮武僖叹其勇,亲为傅创,赏予不赀。
方奏功,苗傅变作,恩不及。
建炎三年,从武僖勤王于临安,特授保义郎
剧贼郦琼有众十万躏淮南,诏武僖选将招抚
先是使至贼营,多为所害,武僖病之。
公曰:「狂贼易与,第所遣皆庸人耳」。
遂请行。
至则晓以利害,贼无降意,争欲害公,先夺公所乘马,并傔从屠之。
公叱曰:「我以天子命来,敢尔耶!
汝等见古今作贼有保全要领者乎?
不为党羽所残,即为朝廷诛戮,子女玉帛,终为他人有。
方国家艰难之,取富贵功名不犹愈于为贼乎」!
贼党相顾,窃议久之,愧谢曰:「能恕我否」?
公曰:「尔等无知,若能改过,朝廷犹可恕尔,我何校」?
遂罗拜听命,且献金帛名马,诏郦琼以所部就知楚州
未几,遣大帅杜充节制,拥众渡江,公驰至青阳诘责之,辞以贼众迫胁。
公乃与谋除籍。
不从命者七十馀人,置酒高会,伏甲士户外。
酒酣,伏发,有卢大椽者贼骁将也,骂公曰:「首谋者汝也」。
拔刃相搏,公手格杀之,馀无一脱者,悉尸于野。
公急呼,连骑遍谕贼徒复归朝廷,部曲凡数万人,惕息无一敢逞。
特转忠翊郎
隆祐皇太后豫章趋赣也,公追掩金贼,收复洪、筠、袁等州。
还自江西,与同破妖贼王念经于贵溪,功无出其右者。
虏帅挞辣侵轶淮东,有渡江意,武僖命诸将拒之。
偏裨集议,欲退师以避其锐,惟公与前军统制王德欲战。
大战于杨子桥,公跃马疾呼出敌后,战酣,等不支,敌乘之,我师败绩,是日将佐数十人遇害。
公奔而殿,马屠不能驰,虏骑有张胡突者本汉儿,见公异焉,约为兄弟,遂得不死。
一日公说胡突曰:「我南朝将焉,能久于此?
刘公本番种,汝等久戍劳苦,能与我同归刘公,则安享富贵矣」。
胡突然之,密结番汉,得三百馀人来归。
中途一酋迟回不进,公立斩之以徇,馀皆股栗,莫敢回顾。
武僖大喜,将荐于朝。
时公春秋才二十有九,气豪甚,历诋诸将挠败,忤武僖意,止迁土官
自此诸将服公忠勇,皆敬惮焉。
绍兴改元,公再渡江却金贼过淮,功冠一时,特转一官,减三年磨勘
定远贼王才久据横涧山,武僖命与讨捕。
横涧高险,去平地十里许,筑垒以自固。
众欲攻之,公曰:「不然,敌有坚脆,攻有先后,城险如此,岂易克!
柳塘距贼垒十五里,贼之吭也,可亟据之,蓄锐以示弱。
今贼折兵攻濠,必还兵自救,若得一战,保为诸君破之」。
举军皆笑。
居十馀日,贼以我为怯。
濠州贼来攻柳塘,公与益励士气,分两翼以战,临阵斩一囚渠,贼大败。
会暮欲休,公曰:「破竹之势不容缓」。
遂追之,即攻其垒。
方穷蹙乞就招,尽降其众,夷其垒而还,众乃大服。
累功凡五迁,特授武经郎
公自御营使司鄜延路第三将部将淮东宣抚司正将保安军平戎砦兵马都监,以建炎覃恩转武节郎
四年,以所部应援制置使岳飞襄阳府,收复唐、邓、随、郢州信阳军,特转武德郎
是年金贼犯边,诏移军当涂,控扼大江
贼退,特转武略大夫
初,武僖以女真、契丹、汉儿归附者置赤心将,选腹心爪牙士以将之,多不为士卒所服,率以罪去。
武僖以公尝招抚同其情,改公赤心正将
公择一倔强健讼者,俾执贱役辱之以警众,其徒不胜愤激怒之,对曰:「张公清严,甘受其辱」。
六年,武僖遣郦琼伪齐刘豫兵于甘罗城,获数千人。
公以新病疲薾,不能出战,密说武僖曰:「此国家百姓,不幸为贼污胁,皆非劲卒,戮之不武,徒坚其事贼心,不若纵之以示威怀」。
武僖悦而从之。
未几,刘豫遣其子麟犯顺,公以所部战于寿春之羊前市,再战于淝河口,俘馘不胜计,功第一。
复弹压伪统领张汴等赴都督府,凡三蒙推恩,以碍正法,转武功大夫,寻改差环庆府第四副将、行营左护军、选锋军管辖步军第七正将
武僖解兵柄,诏王德、郦各以本军统制提举训练诸军,驻于合肥
二将久矛盾相噬,公度其必变,密谓所亲曰:「平时众人忌我变作,我必先被害」。
乃托故求至江浙,等许之。
临行,谓所部贾知古曰:「设有变,以弱息舜臣为托」。
公至建康,谒故丞相都督张公浚,首陈必变,都督公颔之而已。
不越月,合肥全军叛,参谋兵部尚书吕公祉死之,行阙震惊,张公始悟公言,趋召公招谕,且问方略
公曰:「琼猾贼,必不来」。
竟降虏。
张公留公别统兵,公以少离乡,养不及亲,惟一子不能相保,厌苦兵间,固乞外补,改充东南第十二将。
会金贼废刘豫,割地求和,公走万里,父子如初,人谓阴德之报。
东南将兵数千,皆瘴乡疲卒,漫不知战,异时多售工于外,纳钱本营,以免校阅,谓之买工。
本营月尅将兵请给以为杂费,为之常例。
公一切禁绝,汰老弱,剩员工匠依条降刺厢军,精加训练,自帅宪以下格外占破将兵悉追还,分番校阅。
众大怒。
未几,郴贼骆科扰广西,帅胡舜陟檄公统制军马往捕之。
公至贺州,以贼众我寡,按兵不出,力请济师。
帅司融州上丁三丁,督战者络绎于道。
公谓副将白振:「今以罢卒当数倍之贼,未见其利。
贼所以不敢深入者,以我扼其要路,不知虚实也。
不战不过罢卒褫爵,列城可以无虞;
妄战必败,既失要害,贼可以逞。
我不忍以数万之命易一战」。
竟不出兵,帅大怒,于是常占破将兵者皆因以中之,遂罢去。
公至长沙,时将官陈元、裴铎、元世显、官受等,各以所部客军为安抚司统领,潭人岌岌。
给事中沈晦素喜公,辟中军统领,总护之。
久之,广西吕源以私怨劾静江帅不法,有旨委棘寺官静江制勘。
公以临贺不出兵事,亦被逮,诘何故不战,公对如初,敕公特镌一官。
时绍兴十四年也。
十七年,复原官。
十八年,广东诸司列奏殿前司摧锋军统制韩京跋扈状,而京军乌合,久戍广东,杂以曹成馀党,阴相与应和,朝廷深以为忧,顾未有以制之者。
诸司奏上。
和王杨存中殿岩,亦以公名闻,特差广东路兵马钤辖,俾就图之。
公至番禺,改摧锋军统制兼知循州
时广漕李利用摄帅,劝公徐行以观衅,公曰:「迅雷不及掩耳,久则变生」。
即日檄本军先交番禺所屯兵,素惮公声威,皇恐听命。
本军主管机宜文字王俨平日助为虐,公首置之狱,馀一无所问。
摧锋军旧制左右前后选锋六军,公曰:「京敢跋扈者,政以体势太重」。
遂易以六将,其幕属止留二员,馀俱乞废罢。
广东,有盗不即讨,至监司檄请州郡哀恳者,兵乃出,贼已炽矣。
声势既张辄获重赏。
公谓诸将:「朝家赋民养兵,藉兵保民,纵贼害民以从事,是自为寇。
后有窃发,闻报即剪灭,不者以军法行之」。
由是期年之间,遮栵益稀,商旅夜行,外户不闭。
岭南俗尚巫,病不服药,公延名医立药局,又令子舜臣提点药食,士卒有患者必给医药,公或临视,必煮药饮之。
风俗渐革,禁止诸巫。
部曲产子给缗之,有丧必躬往吊问,且致赙,仍字其孤。
二十二年,虔卒齐述变,逐守臣,害官兵,攻南安,将窥岭表。
公命统领郭蔚、裨将李忠屯兵境上以待,贼知有备而止。
复婴城以守,劫前御史田如鳌入城,称已抚定,然宵掠如故。
诏委公措置,会金房帅李耕罢还,即除殿前司游奕军统制,就知赣州,节制诸军。
杨和王书,谓公智略辐辏,凡偏两之事,令悉咨焉。
又遗公书,俾助耕措画。
以故兵间一切,皆禀成算。
时诸军以统帅被命者凡三,以戍兵会者又数人,咸欲急攻以求多。
公曰:「兵法不得已则攻,非良策也。
今营垒未固,万一贼冲突,则所法连结,未可以岁月破也。
今日之急,当塞其逸路,彼虽守孤城,如鼎鱼假息耳」。
乃环城鹿角,立木栅,二日就。
贼以公所当大南门最为喉襟,尽锐夜攻。
栅悉修之,无得越者。
于是诸军争立栅,贼始穷矣。
公度方寒冱,贼必聚饮,宜撩其不备。
亟厉诸军奋击,而偏裨李进、魏、伍全等冒险先登,一鼓克之。
初,与诸军约,得城而下者死。
偶西隅弛备,贼二千馀突出,将至南门。
公亟令亲兵数百缒而下,贼至不得逞,力战薄之于濠,几无噍类。
将士枭其首数千于鹿角,脯其尸食之。
公曰:「嗜杀人者,道家所忌」。
尽取暴骸封为京观。
时百姓死于兵疫,弗克葬,积尸盈城,公聚为丛冢,命节度推官郑厚铭其所,且有「邦伯诚明」之言,士类称之。
闽中降贼伍全号黑龙,久未推恩,公察其可用,即奏举补初品官留帐下,今为正将,多立边功,虽李愬李佑不能远过。
公牧人宽简,御众整暇,刚柔适中,总宏纲,略细务,听讼不以原造为首者,令辨对于庭,必得其枉直情乃已。
有诬告不实,必反坐,虽至流徒不恕,由是嚚讼顿革。
诸邑有逋租,先治大豪,馀赋不促而办。
未尝以私喜怒佐赏罚,虽亲爱有罪不贷。
有顷,特授右武大夫,复除广东兵马钤辖兼知循州统军如故。
二十有八年也。
是年郊祀恩,特封阳曲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庙堂以公坐镇南服,勤劳十年,特授贵州防禦使
公以春秋高,久苦飓雾得疾,屡丐罢。
密白当路,请以郭振为代。
今为步军帅,人益服公知人。
三十年始得请,改浙西兵马钤辖
公力丐祠,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既抵庐陵,谓其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其为菟裘之营,吾将老焉」。
可谓知命君子矣。
三十一年,明堂礼成,进封开国子,加食邑二百户
上即位之二年,当隆兴二年,再任台州崇道观
乾道改元进封开国伯,加食邑二百户
明年三请祠,复主管崇道观
公早以智勇奋身,冒矢石,创被体,晚得足弱疾,遽乞致仕。
喟曰:「我太原一布衣耳,以微劳忝窃至此。
比岁用兵,不能力疾膏草野,有愧吾家睢阳
若死,歛以时服,勿厚葬」。
且占遗表,有「无事为有事之备」之语,虽死不忘卫社稷,公无歉焉。
享年六十有六。
公赋性刚方,开口见肺肝,是非曲直,必面剖决。
喜读《论语》、《老子》、《左氏春秋》、司马温公《通鉴》,见前代忠臣义士良将循吏,则书以为式;
其奸邪骄暴,则书以为戒。
尝手录《道德经》二卷,佛书数十卷。
其歛也,舜臣泫然流涕,悉以纳诸柩。
又尝手抄《孝经》、《论语》、《孟子》各一编,以授子孙。
公少豪于义,恒慕燕山窦谏议之为人,周人急,至倾褚遗之无吝色。
公先娶赵氏,陷虏,守义以终。
继室王氏,先公卒。
皆赠恭人
今室氏,封恭人
男二人:长尧臣成忠郎,早世;
舜臣
女五人,四先卒,一在室。
孙男十有四人:子谅保义郎
子譓、子禔、子该、子祦、子谟、子秘,四先卒;
子礼、子谦,皆保义郎
子礽,以疾废;
子谧,承节郎
子谌、子𮁱、子诉,当受公致政遗表恩。
孙女一人,尚幼。
舜臣殿前司将官,以公老,不忍离膝下,乞罢任,固辞乃止。
温凊暇,诵诗读书,不忍妄友。
迨执丧也,吊无杂宾,识者谓公有后。
公平生云为尚多可传,弗识,识其大者。
铭曰:
张处清河,后为韩人。
翳八世祖,中书令君。
阳曲是迁,弃韩不还。
及公来南,遂家庐陵
天资忠孝,奋繇鞭弭。
克剪大憝,爰刺千里。
郑君冢铭,诚明可稽。
字民必诚,不诚则私。
驭吏必明,不明则欺。
临阵必诚,不诚不决。
料敌必明,不明不察。
公为邦伯,诚明岂弟。
及其总戎,诚明果毅
大哉诚明,文武一致。
惟爵与服,品秩在三。
骎骎白檀,与汉将参。
不屑仕进,勇柅其骖。
退犹忧国,心亦如餤。
训子若孙,诗书手录。
视死如归,谈笑就木。
高泽之乡,李境之麓。
钻石塴辞,不朽兹卜(《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七。)
广:原无。
徐氏夫人墓志铭元丰四年十月1083年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九、《淮海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夫人姓徐氏真州扬子人
供备库副使讳昌言之孙,太子左清道率府致仕讳守约之女。
年二十一,归清河张氏,为内殿承制文英之夫人
治平三年闰月二十八日以疾卒于京师,享年五十三。
生男五人:清臣、良臣、尧臣、舜臣、禹臣。
尧臣进士,以学行闻。
舜臣应天府军巡判官、监楚州五祐盐场。
女二人:长适进士王搆,次适进士王谔,早卒。
元丰四年十月癸酉祔葬于扬州江都县东兴乡马坊里承制君之墓。
承制君元配刘氏,无子,早卒。
既升朝,故事得封妻为县君夫人请先刘氏,承制君义而从之,故夫人未及封。
而卒后二年,以恩始追赠寿昌县
铭曰:
懿懿寿昌,女子之师。
浑然平夷,不妄笑嬉。
初在厥家,孝谨是处。
逮嫔德门,益踵前武。
维亲及党,不汝瑕疵。
岂伊黾免,天实我资。
承祭奉,事严且饬。
以身先之,畴敢不力?
既美于躬,又相其夫。
子多俊髦,亦泽之馀。
昆崙之西,冈阜蟠踞,镵词幽墟,以照不腐。
义帝新碑 北宋 · 张俞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
戡乱之谓武,除暴之谓仁,知人之谓智,复雠之谓孝。
备四者以成大功,则千三百年惟义帝有焉。
昔秦□□尤暴,殄诸侯,诳楚诱怀王,□为秦鬼,遂并其国,孥戮其民。
故楚人怨秦,痛入骨髓,故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及凶亥炽虐,四海沸腾,群雄号呼,六国踊跃。
天乃覆秦□楚,力拯群生。
于是陈胜得以假号,项梁□□□□,故义起而制之。
天地震云雷,兴龙蛇,起虎腾豹,复六国,荡三秦,遂使杀亥望夷,诛婴轵道。
昔日秦□□楚,今日楚能灭秦,天地否而泰,日月晦而明,亦若顺乎天而应乎人也。
及项氏暴强,怨不己用,天下之□□□死生,乃尊义帝,徙郴,遂殁不返。
哀哉!
夫天命在己,则刘项为臣仆;
天命既去,则黥徒为寇雠。
神龙□□,□□入槛,渔童猎妇,尽为孟贲,悲夫!
是以圣人慎名器之假人,戒威权之在下,畏强臣之立侧,惧奸宄之□□□。
能据势以临之,执权以运之,求贤以治之,任智以谋之,修文以劝之,明刑以威之,犹惧夫守而弗□□□□乱,况义帝起于扰攘,豪杰始争,大运去来,逐鹿未定,势不独立,权必授人,哀哀楚,竟殒荒服。
□□□□□义,数项为词,虽非至诚,亦足感动天下矣。
夫其遣诸侯以诛暴,可谓武矣;
出秦民于汤火之间,可谓□矣;
沛公先入关以平秦,可谓智矣;
灭秦以复先王之雠,可谓孝矣。
位虽不终,功亦伟烈,虽少康诛羿,句践沼吴,秦襄迁纪,子胥鞭楚,论德比义,我无愧焉。
嘉祐四年冬十一月适越至郴,观庙升冢,徘徊想像,□不□□。
因感秦楚之事,君臣彊弱之变,洒涕勒碑,明其祸败。
楚人来读,能无悲乎?
铭曰:
天地否闭,圣贤吁嘻。
龙骧虎变,必逢其时。
匪贤不谋,匪时不为。
□□□□,庖钓为师。
哀哀怀王,制命强臣。
项称西楚刘王三秦。
豺狼纵野,□□□□。
既死御,亦殒郴。
故曰□□,大运去来,实天匪人。
君乎权乎,□□□□。
得之为神,失之为鳞。
亥愿黔首,献非虞宾
予登郴冢,悲放弑而沾巾。
通直郎、守国子博士通判军州兼管内劝农、同提点银场公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彭举正朝奉郎、守国子博士、前知军州兼管内劝农、提点银场公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张兑
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九九。又见国家图书馆拓片·各地一一六○,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八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封周室子孙为崇义公诏嘉祐四年四月癸酉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一、《宋大诏令集》卷一五六、《太常因革礼》卷八○、《宋会要辑稿》崇儒七之七一(第三册第二三二四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九、《东都事略》卷六、《宋史》卷一一九《礼志》二、《宋史记》卷五
先王推绍天之序,尚尊贤之义,褒其后嗣,宾以殊礼,岂非稽古报功,圣人大典哉!
国家受命之元,继周而王,虽民灵欣载,历数允集,而虞宾逊位,德让丕显。
顷者推元本始,褒及支庶,每遇南郊,许奏白身一名充班行,恩则厚矣,而义未称。
将上采姚姒之旧,略循汉唐之典,详其嫡嗣,优以公爵,异其仕进之路,申以土田之锡。
俾庙寝有奉,享祀不辍,庶几乎《春秋》通三统、原三代之制矣。
宜令有司取柴氏谱系诸身中,推最长一名闻,令岁时奉周家祀事。
如系白身,即与京官主簿
已有官者,据见任品秩,比类白身换充文资。
封崇义公河南府郑州界内与合入差遣,更给公田一顷。
河南府郑州周室陵庙,并专委管勾,岁时亲行祭享。
应陵庙及礼料所须,皆从官给。
如至知州资序,即与别差遣,却取以次近亲一名,袭爵授官承替,永为定式。
其馀事件,委有司举行。
布告中外,咸体予意。
绵州富乐山桃源洞题名记庆历四年正月 北宋 · 韦诰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七、《金石苑》卷五、《道家金石略》第二六七页
富乐山面僧蓝,丛丛密致,中有道观,甚虚寂,若方外趣。
邻溪俯崖,呀然窍石洞,泠泠瑟瑟,如癿环声。
时陪监郡章君陈次公、巴西长舒舜臣仲才游,遂墨其处。
庆历甲申上元前一日,佐幕吏韦诰仲谟志。
王中正第二劄子治平四年八月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四、《司马公文集》卷三七、《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二、《续资治通鉴》卷六五
臣窃闻陛下好令内臣采访外事,及问以群臣能否。
臣愚窃以为非宜。
陛下内有两府两制、台谏,外有提、转、牧守,皆腹心耳目股肱之臣也。
陛下诚能精择其人,使之各举其职,荐举贤能,纠案奸慝,论政事得失,述民间利病,皆令列于奏牍,明白启陈。
其有尸禄偷安及挟私欺罔者,小则罢黜,大则诛窜,谁敢不尽公竭诚,以承休德?
如此则天下之事犹一堂之上,陛下何患于不知哉!
今深处九重之内,询于近习之臣,采道听涂说之言,纳曲躬附耳之奏,不验虚实,即行赏罚,臣恐谗邪得以逞其爱憎,而陛下为之受其讥谤也。
近闻王中正差往陕西句当公事,有知泾州刘涣等曲加谄奉,鄜延路钤辖舜臣违失其意,俄而等进擢,舜臣降黜,众人皆言中正所为。
审或如是,则是中正弄权已有明验。
今陛下又置之肘腋,委以腹心,臣恐天下之人将重足一迹而畏之,舆金辇璧而奉之矣。
外议又言,山陵礼毕,韩琦必求引退,两府当有迁补。
臣窃虑两制已上万一有无廉耻之人,或阴结此属,以求进用者。
夫以尧之聪明,咨于四岳,众言佥同,然后用人,犹失之于鲧,况可决于近习之口乎!
凡公忠正直之士,必不肯借誉左右,以求自售。
齐威王所以赏即墨大夫而烹阿大夫,正谓此也。
汉唐之衰,宦官所以能坏乱纲纪、倾覆国家者,皆由人主与之谋议帏幄、进退群臣故也。
此乃治乱安危之本,不可不察。
伏望圣慈详思臣言,凡欲知天下之事,当询访外庭之臣,其王中正不可令句当御药院
或奸佞之臣豫设机谋以经营两府者,必不可用,则天下幸甚。
取进止。
朋党论嘉祐三年五月二十三日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九
黄介夫作《坏唐论》五篇,以为坏唐者,非巢、温与阉竖,乃李宗闵、李德裕朋党之弊也。
是诚得其本矣。
虽然,介夫知其一,未知其二。
彼盗贼之兴由阉竖阉竖之横由辅相,则信然矣。
噫!
辅相树立私党,更相排压而不能正者,又谁咎哉?
夫朋党之患不专在唐,自古有之。
以尧之明,共工、欢兜相荐于朝,舜臣尧,既流共工,又放欢兜,除其邪党,然后四门穆穆,百工咸熙。
仲虺之恶曰:「简贤附势,实繁有徒」。
武王数商之恶曰:「朋家作仇,胁权相灭」。
是则治乱之世,未尝无朋党。
尧舜聪明,故能别白善恶,而德业昌明
桀纣昏乱,故不能区处是非,而邦家覆亡。
由是言之,兴亡不在朋党,而在昏、明矣。
《洪范》皇极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
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无反无侧,王道正直」。
周公成王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
其往无若火,始燄燄,厥攸灼叙,弗其绝」。
是以舜诛禹父而禹为舜佐,伊尹太甲相之周公蔡叔而封蔡仲,公之至也。
宗闵、德裕虽为朋党,由文宗实使之。
文宗尝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殊不知群臣为朋党,谁之过也?
由是观之,坏唐者,文宗之不明,宗闵、德裕不足专罪也(《司马公文集》卷七一。又见《历代名贤确论》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五。)
原无题注,据明本、陈本、四库本补。
韦太后曾祖舜臣追封广王制 南宋 · 张扩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六、《东窗集》卷七
敕:朕惟上天垂休,爰锡一人之庆;
东朝回驭,式均四海之欢。
诞布湛恩,以昭景贶
推本外家之泽,宜旌重祖之封。
具位故曾祖某,秉德不回,持躬甚厚。
安时处顺,虽名位之莫彰;
积善流光,致曾孙之丕显。
恭惟太母,诞育眇躬,方申东朝就养之诚,盍厚曾门加赠之典!
载荒大国,益慰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