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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门军到任谢宰相启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四、《汉滨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湖北省
分符出守,托异县以需才;怀绶之官,入黄堂而视事。自惟非据,深用靡遑。伏念某赋性迂疏,禀资驽下,幸逢圣世,获厕儒林。朝暮盐齑,久享诗书之乐;春秋霜露,每怀松槚之私。惟此小邦,密邻故里,辄效一麾之请,遂成三径之归。上谷遗风,比乡闾而甚类;儿童尘迹,寻泉石以都迷。朋旧欢迎,妻孥交庆。服缌从事,方有改葬之图;上冢申哀,允便过家之举。获从私愿,实出优恩。此盖伏遇某官盛德格天,元勋济世,接下必期于自尽,包荒靡见于遐遗。悯兹流落之踪,惟深怀土;察见颛蒙之守,粗可牧民。故于枌社之旁,畀以竹符之宠。生成甚力,铭刻何言?某敢不俯体眷怜,方图报效!养生送死而无憾,既曲遂于身谋;爱人利物之谓仁,当仰钧于德施。
柳梢青 其一 饯别蒋德施、粟子求诸公 南宋 · 张孝祥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广西桂林市
重阳时节。
满城风雨,更催行色。
陇树寒轻,海山秋老,清愁如织。
一杯莫惜留连,我亦是、天涯倦客。
后夜相思,水长山远,东西南北。
邕帅蒋公墓志铭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于湖居士文集》卷三○、《粤西文载》卷七三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
乾道元年,余守桂林,初识浔州守蒋君德施。是岁君趋朝,执政三人者共称君之贤,赐对,擢守邕管。其明年,余免归江东,君与邦人送余于兴安,置酒击鲜乳洞之下。时方六月,洞中极寒,水如冰雪,余与君褰裳脱履,篝火入之。凌兢石间,题名赋诗,火尽乃出。于是君六十有二矣,精神矍铄未艾也。又明年,余帅长沙,桂州旧僚以书来,则云君至邕管死矣。夫以君之岂弟慈祥,忠信孝友,而位与年才止于此,何耶?桂州在二广号称士乡,其间固多贤,然余之所与游者,若君与石君惠叔,其尤贤者也。君之没,惠叔盖亦前数月死,故余甚悲之。明年八月,余帅荆州,君之子砺自桂徒行数千里,持惠叔之弟安持状君行事求铭于予,予方谢府事未间,砺至刺血为书以请。夫以余悲君之心而砺之诚孝如此,则乌可以不铭也。君讳允济,为桂之兴安人。父熙,以君赠奉直大夫,其葬也,得致堂先生胡公为之铭。致堂道学高一世,语不妄发,奉直之铭可知也。奉直力贫教二子,君与其兄允升,俱中绍兴二年进士第。历柳州柳城尉、容州普宁令,改秩知邵州新化县,贺州富川县,新州教授,通判宾州,知浔州、邕州,于是朝廷方知君,而上亦且试君于邕。将用君矣,而君遂死,积官朝请大夫。君在州县凡四十年,一以恩信结民,务安便之,其出入期会,皆与民先为要约,无一切迫促之政。岭南取民无艺,贫不堪,则黠且强者往往群为盗。君所至常平其赋,又设方略,盗畏之,多去易业,间发捕必得。新化号难治,奸民猾吏与寓客之有力者,根株囊橐,令不得一摇手,即以危法中之。君至属尔,俗为之变,积岁不输之租,车牛系道,库廪皆溢。会丁太夫人忧,租未至县者,知君去,复以归,相率数百人遮部使者,愿夺君丧。在富川,适行经界,鄙远不素习,旁郡惊扰,有死者。君亲为指画,条疏节披,吏受其成而民听之,从容讫事,部使者取其法下诸郡。尝摄昭州,始官出钱二百予民,输布一匹,既复折布为钱,十倍之。君疏以闻,竟减其半。隆兴诏书第良二千石,君在浔州,为广西第一。尝按平南巡检祝尚贤,夺一官;及君丧过浔,尚贤哭舟中哀甚。或问之,曰:「曩我实犯法,非公之私,公贤者,我安得不哭」?邕州控蛮獠,岁买国马,百货所聚。君至,尽蠲异时武臣敝事,马大入,诸蛮怗服,至不敢相雠杀。死之日,哭者罢市。君娶于秦氏,生四子:砥、硕早卒;次砺,以君任将仕郎;次确。又娶王氏,有女春娘。君之孙男女凡六人。君葬以乾道四年八月丙申,在兴安县之赵村巨木塘,二夫人祔焉。铭曰:
居也孝友,仕也循良,外甚和愉,中乃峻刚。惜乎生于南方,仕于南方,天子方将用之于既老,而君则啬于数而云亡也。
上乾龙皇帝尊号为孝慈渊圣皇帝御劄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
敕内外文武臣寮等:朕比以乘舆播越,宗庙阽危,迫于师言,勉绍大业。居轸晨昏之恋,载深手足之怀。恭惟乾龙皇帝聪明宪天,节俭由性,子育加于庶汇,色养逮于两宫。金人内侵,四郊多垒,乃遣单车之使,欲邀龙德之临。代亲而行,即日命驾。继以编户困于金缯,复再屈于虏营,欲为民而请命。沈几渊识,外晦内明。时方艰虞,圣以遵养。溥率万邦之望,徯瞻八骏之归。虽道妙无名,岂形容之可及?惟德施罔极,顾遵奉之敢忘。爰举徽称,用昭盛烈。乾龙皇帝宜上尊号曰孝慈渊圣皇帝。乃令所司择日奉上册宝,应合行典礼,礼官即速讨论以闻。
陈益之父行状(代士昭兄)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六、《浪语集》卷三四、《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五
公之子谦,初以文章试太学,声名籍甚。某主敦宗南院,道莆田,过故人著作刘公夙,问后生之贤,某以谦对,刘言:「谦之贤者皆以其父。夙前教授温州时,谦以诸生讲肄州学,夙喜其质明锐,为痛裁抑以成其材,退常慊然于中,不使谦觉之也。其父即知夙为有意琢磨其子。夙心知其贤于人,顾未尝识其面」。某曰:「君得之矣。君所知于陈公者教子一事,公之乡行有足贤者,某尝闻其人矣。然于乡之老成,虽雅知其名,非身察知其贤,不轻言也。尝与公会,望其容色温然和粹,听其言语简而诚悫,意非常俗之士,问之公也,始知其为乡里推重之,有以能教其子以立门户,若天道之报然」。某之迎家而归,会公将葬,谦与兄某某、弟某某共裒公行,将求名士而铭之,属某叙次其文,某辞不得谢,为直书其事焉。公讳敦化,字某。其先家福唐,五季乱,徙横阳,又迁永嘉鹏飞里,世以轻财嗜义,德施于乡。公生九年,罹方腊变,乡之平居为不善者,群不逞啸屠之,而共芘匿保公以全。十五,丁父艰,二弟皆幼,公奉母夫人,经理家政,井井有条理,夫人一食不饴,公辄忧之见颜面。方疾,汤药非亲尝不进。遭丧,庐墓左,哀慕至老不衰。兄弟相友,及见二毛不忍析异。公性夷旷,不立城府,与人接无纤芥,虽庬夫单妇、三尺童子,一皆词情温厚,有以慰怿其心。家累百金,益能增侈,先德之施,伏腊之外,率用振业族党乡闬之急难,馀以修治桥梁、平夷道路无留者。凶岁,人多闭籴,常发私廪平价出之,赈贷单贫,孜孜不倦。乡闾信服其谊,争讼多不之官府,得公一言,即时解散,斗很为是益希少。公虽蚤弃书学,所为常与理造。经界行,县选公平比乡之赋,至今称其均一。金人逼淮甸,又请公治乡兵,时诸乡缮甲骚然,公格令不下,曰:「此但扰耳」。乡民赖以无事,而它部兵亦不成部伍。家园有竹万个二古梅,公常笑傲其间,陶然自适,万事不以挂念,客至无不倾倒,皆叹其古君子也。尽心教子,迄能有所成立。暮年,谦上名礼部,人谓公世殖善不显,天其或者遂将侈大其门,而公不卒见之也。以乾道二年五月六日卒,享年五十有五。乡人于公之疾,日奉鸡豚,祠神祷谢,死之日,咨嗟相顾,有为之流涕者。乌乎,公何以得此邪!公常自言,不能利泽于世,遗爱一乡足矣,以匹夫而泽迨乡里,贤矣哉!子男五人,女一人。卜以岁三月某日葬公于郡西岑之原,列其行事如右。
采石虞忠肃公祠记 南宋 · 吴渊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六、《退庵遗稿》卷下、《南宋文范》外编卷三
阜陵在宥二十有八载,循名责实,始终惟一。盖尝与丞相赵卫公评雍国虞公事业,以采石之功为第一,诏特赠太傅。呜呼,可谓不没其实者矣!余家有别业在杨林裕溪之间,少小督租,往来必舣舟蛾眉下。时绍兴旧校犹有存者,每为予言,当李显忠未至,敌兵将渡,三军无主,百姓皆荷担立。会虞公适至,即立马指挥,部分某军登某船,某船守某隘。言未既,敌舟已塞中流,公以重赏严罚督励将士,且躬自鼓之,莫不人百其勇尽死斗。又益以火攻之具,于是天反风,敌舟焚焉,其主遁焉。当是时,非公则江南几殆。呜呼!余闻其言,著诸心,盖四十年于此矣。夫天欲启一代中兴之君,必为笃生一代中兴之臣。周之宣王,维申与甫,汉之世祖,寇恂、邓禹,唐之宪武,裴度、德裕,皆能戡祸乱,定变故,安黔黎,康海宇,以光复先古之业,此岂偶然而然哉!初,大观间有俊明者,成都人,精于《易》数,尝诣阙上书:「我汴京王气尽,乞移洛阳」。朝廷以妄斥之。时雍公犹幼,张魏公尚小官,俊明一日谓公之父秦公曰:「国家之运,将在东南,南渡之后,大变有二,譬如大舟巨舰,厄于骇浪惊涛,维楫操柁,非命世之才不济。任其事者,其张公与郎君乎」!秦公闻其言,当时固未信也。呜呼!苗、刘之逆,宗社几危,北敌渡江,南垂不保,天生二公,再造我宋中兴之祚,千万载未有艾,此岂偶然哉!夫德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禦大灾,能捍大患,则祀之,岂非以劳定国者欤!岂非禦大灾、捍大患者欤!而采石之祠,昉于嘉定九年春。予开阃金陵,公之曾孙兟以池倅来入幕。既至,谂余曰:「兟自池而升,道经先公祠下,地局址隘,栋挠树倾,草莱生阶,牛羊入室,甚非所以安神灵,昭勋烈,敢请」。夫见河洛而思禹功,此人心所同然,与生俱生,不可泯没。矧余以守江为职,公以守江策勋,因职而怀其勋,因勋而怀其人,因人而崇其祀,是非予之责与!于是捐缗粟,治林木,委马步军副总管关侯宝董役,郡太守章御史琰又相其费,自门及庑及堂,莫不鼎新焉。凡为屋十有四楹,左图采石却敌之实,右绘京口防江之规,当时将士之用命者,亦肖像其后。既落成,兟又请记,因书颠末授之,俾刊于石。
重建商王庙大殿之记(绍圣四年六月) 北宋 · □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
夫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故非特爱戴于一时,而成千古之淳风;非特安保于一代,而为万世之钦崇也。道备广而无外,德施久而无泯。历代数多,继世幽远,真贤圣之君,安能至于是哉。有覃怀郡沁阳之东鄙,据大河有陵,陵上起于严祠,其来旧矣,故号曰商王神也。其王之始也,封宋之盛美,遂致隆平。故上则应于天心,下则应于民望。至于昆虫草木,无不被泽。其陵之左有疃,名曰南陵。陵之右有疃,名曰商村。东有孟津之口,名曰宋家渡;西北连沁阳之地,号曰万岁乡。故知王者之迹,因以名云。其神之福也,应□于民心,四时序,五谷丰,风雨节,寒暑时。昔于庆历八载,黄沁大溢,洪波倒岸,摧至陵下。居民忧被怀山之虞,负□□腹之苦,四方□□□□期来集,躬伸虔恳,祷于神者。回见危岸之际,流火交光,灼然拒敌,其水□□复故。则知神之所赐,□□□不轻而□□□□□□可谓不忧而欢矣。自庆历逮今,凡五十馀岁,□笾弗绝,内外安息,远者近者,莫不赖焉。绍圣纪号四年,继有居人都□□□主王昱、王思等,纲领众人,乐崇新制。信言既发,群心协从。谓前宇之隘,则益之以广;谓材故之朽,则革之以新。复见殿宇岑巍,□□翼舒。檐飞碧瓦,欲敞秋光;江亘飞梁,如吞暮雨。神仪有赫,绘事无遗。所谓王君之图始,众人之乐成也。迄于我圣朝,光宅函夏,治崇尧舜,奄有八纮,威加四海,以礼齐民,脩仁来远。庙貌致严,岂敢有遗?垂于礼经,载于祀典。考其□则无滥享之仪,穷其本则乏虚受之议。功既告成,居人纪辞为请。友熟其事迹,不获多让,聊书琬琰,用谨岁月云尔。大宋绍圣四年岁次丁丑六月癸未朔初九日辛卯志。□怀州武陟县万岁乡拓王管拓王村都维那主王昱,男王弁、王全、王谨、王顺、王庆。南陵村副维那王立,男王思、王密,孙□□、王朋。□主王贵、宋备、王永锡、张士安、张昌、王简、王钦、牛宗庆、王通、王海、董斌。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一○六三。
策问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高峰文集》卷一四
问:圣人作经以遗天下后世,天人之道备矣。君子以之修身,圣王以之为天下国家,犹之取方员平直于规矩准绳,天下之器悉出于此,而未有能废之者也。洪惟圣朝以经图治,操验稽决,无非经者。故养士以肄经为业,选士以通经为贤,课其功不略于胄子,程其能不废于武夫。夫岂区区以是为得才之筌蹄也哉?资以共治,实惟经术之明,故每重焉。诸生蒙被教养之久,师友渊源所渐,宜无愧于此矣。一日得其所知,若刺经以作王制,传经以断国论,求之古人,举能与之合乎?抑道德性命之旨又臻其奥境,而功用不侔,曾汉、唐之诸儒不足道乎?愿悉陈之,翼以得成才焉。
问:文武异事,而道本一致,犹人之一身,刚柔缓急,以时翕张,然后适得其平。岂谓武则无与于文,而以文名者终无所用于武乎?诸葛武侯之行师,见称天下奇才,而王通许以礼乐;李卫公兵法,后世师焉,而考其始终,伟然为一代名臣,不全以战功显。彼固曷尝以武之名为病耶?有官君子以能文求试,盖奴视韩、彭、卫、霍辈,若将浼己。至若武侯、卫公,宜所不辞也。有如异日从子所好,不置子于旗鼓行阵之间,抑将何以报上之德,趋功名之会乎?尝试言其所学所志,有司将幸以得才焉。
问:官不贵少,要使天下无废事;士不贵众,要使天下无滞才。盖事废则民告病,才滞则士告穷,二者均之不可。然方承平熙洽之时,人材众多,理宜遴选,留滞之患,尚非所恤。乃若日者诸路以阙官上闻,多至三数百员,事之不治,其弊可胜言哉!且以为仕进者少耶,则铨部云集,率数十人而拟一官,果非不急于仕也。且以为内重外轻,士多希进,迟迟去国,以幸免州县之劳耶?则朝廷革侥倖之弊矣,尚何图哉!岂铨选之吏容有玩法之奸,鬻阙而不以闻乎?岂铨选之官每拘员少之文,留阙而不以示乎?抑奔竞之徒方且引去而未及就职,一时之事有适然欤?诸生学古通世务者也,尝试推原其故,有司将以复于上焉。
问:世人常患儒者不可使将兵,多以迂阔败事,观房琯用《春秋》战法覆师误国则然矣。如郤縠之阅礼乐,敦诗书,晋人独以为可帅卒佐文公成霸业。杜元凯身不跨马,射不穿扎,研绎坟籍,自其所长,而平吴之功优居第一。乌在儒者之不能邪?于皇治朝,惟儒是任,峨冠接武,备文武之全才者不知几人。借令一日边陲有烽燧之警,亦将取颇、牧于禁中而足矣。虽然,前哲有言,天下虽安,战不可忘。将不豫设,无以应卒,抑当今之务也。在古兵法,使贪使廉,使贤使佞,故或拔于行伍,或奋于奴隶,而亟能成功,初不假于知书,又何邪?宜有至当之论,可备采择,愿遂陈之。
问:边境之事,城池高深,器刃犀利,兵练而粟积,非不可以守也,而不可以恃。所恃以制夷虏之命,在其有人而已。若昔高唐之守,得朌子焉,而赵人不敢东渔。彭城之守,得黔子焉,而燕人为之北祭。魏尚之为云中也,以军市租给士卒,以私养钱飨宾客舍人,而匈奴于是远避,莫敢近塞。段文昌之镇西蜀,徙荆南也,驰一介靖黔中之乱,飞一羽解南安之围,至使彭濮大酋请石刊誓,愿脩贡献之礼。数子不折一戟,不劳一旅,而其威信足以安边靖难如此,亦有道乎?愿为之发明,以诏边吏。
问:昔人尝谓膏粱之性难正,故以求公族之大夫,必得敦惠者教之道艺,文敏者道其志行,果敢者验其得失,镇靖者脩其性情,要使餐和染教皆为善良,且进至于成德之君子。今朝廷众建宗子之师儒,而朝夕之以诗书礼乐之习,意犹是也。然则沐浴嘉泽,嚅哜至言,亦既有年于兹,若所谓温柔敦厚而不愚,疏通知远而不诬,恭俭庄钦而不烦,广博易良而不奢,诚有得于问学,晓然知经之所以为教乎?春秋群公子,汉、唐之宗室,固多贤者,其间不负师傅之训,有如前所谓者,亦尝考诸传记而得其人乎?幸并举而详说之,庶观所学。
问: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大中至正,无欠无馀,行乎万世之久而无弊者也。自晚周以还,道衰以隐,民俗浇淫,性命之情荡而不复,异端邪说又从而簧鼓以惑之。于是有老聃氏者,原道德之归,以返天下之迷;有释迦氏者,明空寂之真,以惊众生之妄。盖二氏所以轧周孔而盛行于后世者,势使然也。惟圣有作,合三为一,以尧舜周孔之道纳斯民于皇极,而浮屠、老子之教亦所不废,兹万世遇也。然言必贵于可行,习常患于不察,敢问自周而上,无所假于二氏,而盛明之世,方且合而用之,何耶?夫以圣人在上,不见排斥,则其无二致可知。敢问其所以不异而圆融和会,殆将冥于无间者,果安在耶?其茂明之,庶观所学。
问:尧舜周孔之道,载在方册,炳如日星,有目者之所共睹。以治心脩身,以为天下国家,求之于心而合,推之于物而宜,无欠也,无馀也,无过也,无不及也,孰能抑扬增损于其间哉?循之则治,拂之则乱,师之则正,背之则邪。所谓稽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行乎万世之久而无弊者,其斯道欤!自晚周以还,道术不明于天下,异端邪说簧鼓以惑天下之民者,其说甚众。于是有老聃氏者,原道德之归,以返天下之迷;有释迦氏者,明空寂之真,以惊众生之妄。盖二氏所以掩前芳而盛行于后世者,势使然也。惟圣有作,合三为一,以尧舜周孔之道运天下于掌上,而以浮图老子之教陶冶其性命之情而助成之。若异端邪说非此者,悉皆屏黜而不得用。故学之徒虽青衿小子,抱膝而高谈者,无非性命道德之妙,兹万世一遇也。虽然,言之要能体之,习之要能察之。敢问自周而上,二氏未行于中国,尧舜周孔之道果何所欠乎?自周以还,二氏既盛于天下,尧舜周孔之道果何所补乎?夫以盛明之世,方且合而用之,则其无二致可知,敢问其所以一而圣朝之所以取者,果安在乎?其详明之,欲以观诸君所到。
问:先王盛时,党庠遂序彬彬乎四海九州之间,礼义以兴,习俗以成,人材盛而国强,政事立而民富,盖无一不由于学也。后世昧治之本源,学校徒取虚名,而不知所以兴之者。皆是道之不行,岂无自而然耶?洪惟我天子以尧禹高明之资,追述先朝之美意,教养之法粲然大备于今日,虽菁莪之乐育,未足拟其髣髴,兹万世之遇也。然则士生斯时,所以励术业而图报称者,当如何哉?涵泳服习,为日滋久,还视其中,果有以大异于失其所养者乎?夫周贵秦贱,非特上之人有以贵之,而亦士知所以自贵。厥今之士,皆知所以自贵,而无或丧其廉耻者乎?道德资之以一,风俗资之以同,试言其所以美化善俗,一而同之者,以何道乎?儒术诚行,则天下大而富;敢问所以富天下者,术安在乎?古者受成于学为,夫道者谋之所自出也,不识若仲尼所谓我战则克者,亦既学而得之否乎?诸君宜无愧于此矣。有司方以言取人,不得不详于设问。其著于篇以自见,且欲以验士之无负于朝廷尔。
问:圣人作经以遗天下后世,天人之道备矣。百家众技之说,譬若耳目口鼻,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故扬雄尝谓:「升东岳而知众山之迤逦,浮沧海而知江河之恶沱」。善乎其能论经之大体也。智足以知圣人者,以其所言逆知其所不言,以其所为逆知其所不为。故孟子于《云汉》不信「靡有孑遗」之语,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善乎其能取经之意而遗其言也。知经之体,则不裂其全而大理以明;解经之意,则不拘于墟而大方可蹈。是轲、雄之所以异乎诸子者也。诸君从事于此久矣,雄之所论,于经何以见?孟子之所疑,于经尚或有之乎?其试广雄之说,推孟子之意,以见所学。有司将幸以得才,愿无辞焉。
问:奔竞之风,从古所患,而近世为甚。包苴竿牍,千里必致,乞怜借重,恬不赧颜。夫岂薰习之久,遂莫知其非耶?日者朝廷深惩其弊,罢堂选归之铨部,易格注精以较试,私谒不得通,创员不复置,彼将无所求,不得不循其分矣。然而议者犹谓法徒行于中都,其在四方不见举之,故态尚自若也。视职业为馀事,而朝夕所汲汲者每在于是,殆非穆穆清朝所望乎有官君子者也。繄欲人人安于义命,不污以自营,不夸以外慕,宿道乡方,以追羔羊自公之美,如之何而可?诸君试图之,有司将择以献。
问:仲尼没,传圣人之道者独孟轲氏。考七篇之书,要其离合会归,视仲尼如出一人,学者莫能以差殊观,亦称之曰孔孟云耳。后之作者虽欲有继,曾若日月之不可参明,而世亦不以同年而语也。天佑我宋,挺生真儒,实左右我神考,格于皇天。一日配食元祀,与颜、孟同席,举天下之人翕然与之,不以为异。呜呼!岂智巧果敢所可得哉?虽然,雷同趋和,中实不省,所以众人也,君子则当究知之。若孔孟之所以为孔孟,固未易以一言举,然集大成者乃其所以圣,而其制行则无可无不可是已。承三圣者,乃其所以继孔子,而其制行则每以宾师自处,嚣然不可少贬者是已。然则先正文公一皆与之合行,出处语默,固有所谓异而同之者乎?世之相后数千百岁,而云实继之者,独果安在?发明经奥,殆其馀事。必有所谓心传而默契者,愿闻其概。庶观平日之脩习,非但摭其华而已也。
问:国以仁义为本,而善兵所以定功。兵以节制为先,而出奇所以决胜。故周公为国,其制兵也,坐作进退皆有法,而孔子亦曰:「我战则克」。是为仁义者未尝不知战也。然孟子游诸侯,每谈仁义之道,而鄙争城争地之非。当时惟无人委国以从之,使或委国而从之,敌且至境而不战,是坐受其败也。然则孟子果能勿用兵,独仗区区之仁义,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乎?夫秦之锐士不足以当桓文之节制,故后世惟诸葛亮、李靖为得兵法。如孔明已去,司马仲达观其行营军垒,不觉叹服。而李靖常以正出奇,未尝专用奇,此为有法制而不务侥倖者也。然韩信之军脩武,高祖即其卧内夺之印,易置诸将,信尚未知,此与棘门、灞上之军何异?而信乃能数数胜敌,世服其善用兵,又何耶?试推孟子之可大用,而述其未施;迹韩信之有大功,而究其所以不假节制之术。庶兵之本末可以类得矣,愿与闻焉。
问:经以探道,史以覈事,内外并进,本末兼得,此事之所以裕乎为世用者也。方今经术之盛,方领矩步泳游庠序间者高谈道真,秕糠百氏,既熟闻其语矣。若乃诗书以降,时君世主所以致治之迹,可以参稽理乱于后世者,史尚多有之,岂独无可言者乎?尝试举其一二。夫汉文帝专务以德化民,几致刑措,而或者谓其以严致平。孝宣励精政事,侔德商宗、周宣,而或者以为实杂霸道。考其治效终始,有可为之辨明者乎?抑其言皆有谓而然乎?东都之世祖,唐之文皇,皆以不世出之资,削平祸乱,亟致太平,帝王之烈高矣,而史氏乃以永平之政比隆建武,永徽之美追风贞观。然乎不然,亦论治者之所愿白也。诸生藏脩日久,载籍所传,宜无不考,其详为之说,庶观博古之识。
问:先王子惠之政,诏于尧,懋于汤,哀矜于文王艰阨疾苦之间,备官于成周。盖圣人在上,化育万物,犹之一气之运,昆虫草木无细或遗,宁使匹夫匹妇有一不被其泽者乎?恭惟我天子仁孝圣治,礼备乐成,宵旰兢业,犹惧德施之未周,乃诏郡邑究尽所以惠鲜困穷之方。故居养有院,安济有坊,漏泽有园。仁恩德意,渗漉洋溢,欢声和气,充塞天地。年登俗阜,嘉祥荐臻,诸福之物,四方以其异来献者,史不停记。呜呼盛哉!抑尝伏睹诏令之勤渠,赒给区处之备善,与夫表异徵旷,赏罚察视之严明,盖帝尧、汤、文所未有也。斯民之生,何其幸耶!虽然,遐方万里,尚虑间有不足与共理者。曰居养,而游手或因以窃食者,不敢拒其来;曰安济,而羸瘠或至于濒死者,未必听其入。然则负朝廷之意孰甚!诸君久于庠序,以是圣政之所先,宜讲之熟矣。伊欲任职之吏,亡拘文而失实,亡略法以幸免,率皆至诚恻怛,以一人之心为心,如之何而致其然耶?幸究言之,有司将采择以献。
问:善学者,既其实不既其文。夫惟尽心体性,自得于言谓之表,故言语事为不期于古先圣贤而已与之契。自道术不明,揽英华而习步趋者,天下皆是,乌知所谓学哉!洪惟我神考发天纵之蕴,以大学之道启迪天下之士。上圣述之,益用敷阐道德,惟命之理,昭然在人心目,洋洋乎四海九州之内矣。顾所期于天下学士,岂直要其能言而已哉?盖自父子之仁充而圣人之天道可与,自可欲之善积而不可知之神可至,此学者所共知,而上之人所望乎下者也。然则果亦有能进修于此而上达者乎?诵夫子之言多矣,其能视富贵如浮云,安死生之有命者乎?皆读孟子之书矣,求所谓得志则泽加于民,不得志脩身见于世者,果谁是乎?诸君藏脩日久,非口耳徒也,试言其所以自得而允蹈之者何如。愿闻其崖略焉。
问:先王官人,先德行而后艺能,《周官》之书详矣。惟我圣主稽古图功,自比年以来,诏令数下,以庠序宾兴为未足,又疏八行以搜扬遗逸,要尽复乡举里选,如先王之时而后已。呜呼!圣意亦可见矣。盖真贤懿行,无世无之,前此求之,实未得其道耳。世俗耳目狃常习,故易科举以庠序,则已为创见。况行实之举,初不问艺文之优劣而遂官之意,宾贡之郡邑,荐列之里闾,尚不能无未喻之人也。诚欲远近内外无贵贱小大,一皆至诚恻怛,以一人之心为心,无蔽贤而上蒙,无失实而下比,搜访推择,惟当是举,而不为文具以幸免于保任之责,如之何而致其然耶?诸生试言之焉。
问:庆赏刑罚,人主驭下之术,而非下之所以享上。盖居其官者必能其事,食其食者必利其人,犹之会计之必当,牧养之必息,亦将措己于无负而已。待赏与罚而后劝惩,是凡民耳,何所贵于弁冕之士夫乎?去古逾远,同寅协恭之风,化为贪懦无耻之俗,虽曰圣神继作,积习之弊丕变,有极难者,主上悯焉。爰自临御以来,训迪戒敕,屡形恳恻之诏。于斯时也,宜夫人成士君子之器,而清议无所容其喙矣。然而朝廷适建一事功,则议赏必先,明罚必后。如此而犹有冒取而计免者,况能不待是而自竭乎?此其故安在?圣王躬道德之化,远迈百王,而所以一二诲之者,又如此其至,何其匪躬尽瘁,公尔忘私者,尚或鲜耶?诸生试原其所以,欲观忠嘉之论,可以上复吾君,毋专学谀佞也。
问:善用兵者,运奇无穷,千变万化,出没神鬼,而莫究其极,故战而每胜,玩敌人于股掌之上,而非侥倖于万一者也。然则若孙子之败庞涓,令万弩见举火则俱发。傥涓至白书下,不钻火烛之,或昼过马陵,则膑岂遂无以胜之乎?韩信去国数百里击赵,使赵用李左车之策,以奇兵从间道绝其辎重,成安君深沟高垒,不与之战,则信且前不得斗,退不得还,计果将安出乎?李广以百骑遇匈奴骑数千,乃解鞍纵马卧,以示无畏。使匈奴知其去大军犹数十里,遂围击之,则广将奈何?王霸之往视滹沱,诡言冰合,比光武至,冰适合耳。使至河而流澌莫济,追兵且蹑其后,霸又欲何为耶?数子皆古之善用兵者也,其料敌制变,必非黔驴之技。试以兵法逆推其所谓应变不穷者各当如何,亦足见诸君之所学也。
问:文武异事,而道本一致,犹之二气之运,必相资然后乃能生成万物。古之人其备乎?太公望为武王言兵,而王道之本,治国之要,天文地理,人事之纪,靡不贯通,上极乎道德,下周乎器数,盖非徒战胜攻取之事而已也。诸葛武侯之行师,号称天下奇才,而王通许其能兴礼乐。李卫公兵法,后世师焉,而考其终始,伟然为一代名臣,不全以战功显。夫所谓将帅之才,不当如是耶?诸君泳游庠序,素诗书礼乐之习,计所自期,奴视韩、白、魏、霍辈必矣。方今之时,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有如异日终不置诸君于旗鼓行阵之间,则将报上之德,欲以何乎?若以谓在吾术中,惟上所用,则是今日之所习者,真可以兼得圣人之所谓文者乎?试为言之。
问:大江之西,沃壤千里,岁漕粟至京师以百万计,官办舟船,十郡毕力,视他路数为最多。盖濒川俯涧,往往长林巨麓,易于得材,而斤锯钉楔之工,略无停刻。故虽江淮他郡之载,时取给焉,所济博矣。然列樯衔尾,付之刑馀亡赖之手,累千百艘而无一返者,岂东南运漕之用广,岁造之数适足以给之欤?抑其或为奸弊,既取所载,则毁舟以厚诬乎?试究其利病而图之。
问:兵之法存于书,昔子房得其秘于下邳,汉祖资之以成大业。侯君集学于李靖,觉其有未尽之妙。是兵法固可传也,然如韩、彭、魏、霍辈,曾何所闻,而皆能料敌制胜。赵括雅读父书,谈辩莫屈,而卒有长平之败,是何耶?岂诵其书者不必善制变,而善制变者不必袭其法耶?法贵以少击众,而王剪之伐荆,则曰非六十万人不可。兵宁拙速无巧迟,而赵奢之救阏与,则留二十八日不行。兵戒倍道趋利,而段纪明之伐羌,日夜驰二百里以致犍。若此类者不可悉举,是兵固多变,不皆考其法于书也。然则将舍其书而不用耶,则无以发用兵者之智;将守其法而蹈之耶,则无以尽其变化之神。如之何而可?
问:王者代天理物,调燮阴阳。阴阳由其道,万物遂其宜,天人和同,叶气充塞,即休祥降,符瑞臻,兹太平之极致,非可以力求而幸得也。昔之人盖尝以其类推之,若曰道有以格天,则景星明,甘露降;泽有以漏泉,则朱草秀,醴泉涌;德及于鸟兽,故凤皇翔而麒麟游;德被于八方,故钟律调而祥风至。至若莲蒲感于克孝,平露应于得贤,宾速显继嗣之平,蓂荚彰历象之得,盖未有无因而至者。虽曰通天下一气,至于天地之大和应焉,则诸福百祥理无二致。然气同者求,声比者应,置鉴燧掌握之间,得水火于太极之上,物固有各以其类感者。用是求之,其说顾不自有理哉?于皇圣朝,化洽治极,天申景命,符贶委至,普天率土章闻而图献者,曾不可以缕数,盖振古以来,未有如斯之盛也。然则某德之脩,故来某福,某政之举,故致某异,其大者顾不可以析言而备颂之乎?欲以观诸君之博。
问:六经,圣人所以载道而传之后世也。道所无用,圣人不言,经之所传,岂直糟粕而已哉?君子以之脩身,圣王以之为天下,犹之取方员平直于规矩准绳,天下之器悉出于此,而未有能废之者也。然则允蹈其实而见之言语事为,阐扬其义而详于论述辩说,宜继圣有作者所为悉心也。然《孟子》七篇之书,粲然靡所不载,而未尝一辞及《易》。先正文公训释群经,研极奥颐,而独遗《春秋》。意者战争之际;义利且犹不分,无足与言阴阳之妙理欤?意者褒贬之书,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固非盛明之世所当务欤?历世诸儒,若荀况、扬雄、王通、韩愈之流,往往备论其所以为教,莫敢有所先后,又何耶?诸君必尝讲之,愿闻其说。
问:古者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州长则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盖坐立异位,多寡异豆,而养老之礼行焉。明耻以去留,观德以中否,而择士之法寓焉。故仲尼有言:「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谓是也。方今学校遍于寰区,所以教养之者至矣。然乐且颁而乡饮之仪未脩,射虽习而升黜之政未立,岂明伦善俗者固以尽道,宾贤序能者固以尽术,有不在于沿袭往迹而既与之深契乎?抑设施固自有序,而行且及于是乎?设其将遂行之,则夫参酌损益,要成万世不刊之典,又当如何?试并言之。
问:料敌之道,必先较彼己之短长,审其国俗之好恶,以此所长,攻彼所短,避其所欲,施其所恶,则力不劳而敌可胜矣。学兵于书者,可以不知于此乎?徒守古人常胜之定论,不相其宜,而欲概施之,未见其不舟胶而车没也。诸生宜有见于此矣,他姑不问。若迩者蕞尔蛮蜑乍臣乍叛,诚欲尽得其欲恶利害之情,与夫战斗械器之所习,以制其区区蜂蚁之命。若吴起所论六国之俗,亦有可言者乎?愿闻之。
问: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后世为人和言兵者,直壮曲老而已,大抵权谋诈力之为尚。然则后世未尝不用兵,兵亦未尝无胜负,岂时异事异,孟子之说有不必尽然耶?自周以来,如吴、越之更存亡,楚、汉之异兴灭,魏、吴、蜀鼎峙而虎争者,或伤而或毙。南北七代,水胜火负以相乘者,遽得而亟失。彼其成败之相绝,不啻霄壤,亦有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乎?抑皆以强弱小大转相吞噬,一切人情天理之弗问乎?固有所谓彼善于此,而后世弗之察乎?学兵欲尽其道,古今胜败不可不博考也。试为言之。
问:治世不废武备,而设为教养之法,大要示吾有以制夷狄之命,使不得侮我鄙吏而已。勤思动众,决胜负于旗鼓行阵之间,岂圣人训武之本意。假令百战百胜,万举万全,犹非兵法所谓善之善者也。三代之士远矣,若昔高堂之守有如朌子者,而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彭城之守有黔子者,燕人于是祭北门,赵人于是祭西门。段文昌之镇西蜀,徙荆南也,驰一介定黔中之乱,飞一羽解南安之围,至使彭濮大酋请石刊誓,愿修贡献。永泰之寇合众三十万,郭子仪独从骑数十入虏阵中,去介免胄,申结欢好,而回纥感动,为之倒戈。彼数子者,不折一戟,不劳一旅,曾不见其所以制胜料敌之方,而其功力足以安边靖难如此,果何所得而能尔耶?在法固有之乎?愿为之发明焉。
问:大学之道,古人以之正心修身,以之为天下国家,虽若禹、稷、颜回出处卷施之异效,要有得于斯道,未始不同。譬若水之流为淮济之清,以其源清耳。玉之在椟,讵不信其可以为圭璋乎?后世之士学失本真,徒诵穷通皆乐之语,而中实无所执持。故圣读庸行,扬雄尝以为忧,而其著书,首以「学行」为上,盖能推吾仲尼「时习」之旨也。夫习者习行之也,三千徒独颜氏子为好学,岂其勤于诵说耶?谓其时习而勤行之耳。学苟异此,虽复皓首穷年,究心古人之糟粕,犹为不知学也。况以卜射禄利,如贱丈夫,今日获而明日舍其耒耜,彼又何暇议所以行之者哉!方今圣主阐扬至教,以惠幸多士,在在洙泗,宜皆非口耳徒矣。敢问大学之道,时习之方,敏求而允蹈之要安在?必有至说,可以警未悟而裨教本,非徒有司幸以得才也。愿毋辞焉。
问:金穰水毁,木饥火旱,此天数也。虽尧、汤在上,不能以人事易。圣人惟能先患豫事,善其政以待之,故虽有饥馑,民无转徙扰攘之虞。如今日常平之为利是已。义仓歛散,法严令悉,循良布满,类能奉而行之,殆见夫艰阨之惠下逮穷左之乡,僻陋之聚,曾无匹夫匹妇之或遗,此民生圣时之幸者也。然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则富之藏于民者如此。今岁一小歉,辄张口以待哺,岂游手末作耗农夫之食者尚众,而力耕者寡欤?将民恃太平,无所顾畏,每侈其用而自取不给欤?抑取予歛散之权要归于公上,因其狼戾而为之委积,待其窭而颁之,固当若是欤?试言其故,欲以观经纶之识。
问:昔唐世初尚何伺,中朝士相过,金吾辄飞启宰相,至阖门谢宾客。及裴度之相也,始建请还第与士大夫相见。然大和中,因缘通谒至客所,私载酒集阁,酣醉乃去,盖末流之弊也。于是李德裕之相也,始喻御史,有以事见,必先白台乃听。凡罢朝,繇龙尾道趋出,遂无辄至阁者。夫德裕之惩弊得矣,然欲固执之耶,将恐失吐握延豪英之意,非所以尽下。必以晋公为可法耶,又患靡然奔竞,积习陵夷,而弊或由前,如之何而可?学者之于世务,当能鉴古以求时之宜。愿闻傥论。
问:谏官、御史任天子耳目之寄,所资以订国论而肃朝纲者也。献替可否,致君于无遇之地,纠正邪恶,成在位羔羊之美,非得高明刚大,特立不群之士,将谁使尸之哉?方今朝廷清明,俊乂允塞,所使居是职者,宜极天下之妙选矣。然而论列之际,间有未厌公议,尚烦威令之惩艾者,其故安在?岂选择未加精,偶非其人而然欤?何其非是是非若是之无取!然则奈何?旁求遴选,欲委之左右大臣耶,将恐有叩轮之私,凭社之忌,而言或以势而屈。必待一人之自择耶,又患沈于下僚者无自而知,而才或以势而遗。载图其可,必有至当之论,试质诸古而陈之。
问:用兵之道,要在知己知彼而不贪事功,是以无败。昔晋侯欲用其民,子犯以为民未知义,必示之义,又示之信与礼焉,然后用之,故一战而霸,此所谓能审己也。汉祖欲击匈奴,娄将军还报,以为壮士大马皆匿不见,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已而果然,此所谓能审彼也。然将帅受命出征,所率以效死者皆勇悍之卒徒,而非素习礼义之民,若何其审己乎?偏师直指成命,盖有所受,虽践不测之虏,有进无却,若何其审彼乎?量敌度己,皆所不暇,贪功倖利,势固不兑。然则以何道而取必胜耶?兵法于此,宜复有说,试为言之。
问:自昔兴替理乱之由载在方册,学古入官者,无间于文武之士,皆所宜知也。由周以来,如吴、越之更存亡,楚、汉之异兴灭,魏、吴、蜀鼎峙而虎争者,或伤而或毙。南北七代,水胜火负以相乘者,遽得而亟失。彼其成败之相绝,不啻霄壤,亦有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乎?抑皆以强弱小大转相吞噬,一切人情天理之弗问乎?固有彼善于此,而后世弗之察乎?有官君子以能文求试,盖博学知古今者也。试为论其梗概,有司将幸以得才焉。
赋教授允济云心 南宋 · 李龏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山川融结气絪缊,舒卷油油一大钧。
今古此心谁会得,竹林中有卧龙人。
贺汝州等祥瑞表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五、《初寮集》卷五
臣某等言:圣功丕格,神人以和;福物沓来,天地并贶。盛超千载,驩逮八纮(中贺。)。窃以国安多祥,气顺成象。郁云霄之五采,纷芝菌之九葩。丽谯仪羽鹤之群,折薪出金仙之字。如竹苞矣,
露湑兮。同颖双岐,有相后稷之穑;合枝并蒂,知涵虞氏之恩。铺张闳休,昭受上帝。恭惟皇帝陛下德施日普,道化川流。克宽克仁而信兆民,时纯熙矣;不戁不竦而总百禄,天人奉之。乃集三灵之釐,荐受四方之贺。臣窃深赖庆,咸傒勒成。卜名山显位之登,乃并是吉;延共贯同风之祉,于万斯年。臣等无任。
谢除中书舍人表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一、《初寮集》卷四
臣某言:秘府高华,方蒙亲擢;掖垣清切,亟荷超除。初虽罄于忱辞,终莫闻于俞旨,具膺宠奖,弥剧震惶。窃以自昔言语侍从之臣,实典号令文章之任。德施威制,虽难名万化之神;墨妙笔精,亦足耸四方之听。苟选抡之或误,知称惬之为难(中谢。)。伏念臣用志甚迂,负能弗腆。长而无述,几惊过隙之驹;冗不见治,坐跂垂天之翼。昨由官学,进陟道山,稍窥未见之书,遽有非常之遇。自天承诏,给札试言。顾惭骫骳之词,趣就须臾之顷,谓尘燕览,必触天颜。叨再命于九重,每纡宸翰;阅两迁于一月,遂陟禁涂。惟外制以不试而用为优,而故事或偶承其乏则免。孰如臣者,考自帝前?恩专出于简知,荣殆无于伦比。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文既焕,汤德又新。道兼于天,有雷风之鼓舞;言惟作命,同云汉之昭回。尚广搜扬,靡遗疏远。厚龙光于草芥,极歆艳于缙绅。臣敢不深认生成,永思报效?匪躬之故,素已愿于输忠;不命其承,益当坚于报上。臣无任。
乞息兵爱民奏 宋 · 章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三
臣闻帝王之师有征而无战,如尧攻丛支胥敖,启攻有扈,皆国为虚厉,身为刑戮。盖救民于水火之中,不得而缓,是以奋扬武怒而天威立决,岂复有战哉!若夫犬羊之狠,鲸鲵之暴,令之则不从,怀之则不服,必欲舆尸血刃,殃民于锋镝,以幸一日之战,则圣人有所不忍。故舜之格有苗,高宗之伐鬼方,皆裴回退避,增修于德而后有之,所以兼爱乎吾民也。今陛下当虏伪叛乱之馀,恢祖宗积累之业,德施既普,政事既修,武备既严,然而奉辞伐罪之师屯于境上者累捷矣,而昏迷者未从;旧国旧都之民疲于奔命者累年矣,而徭役之未已。彼其神怒人怨,偷生假息,亦何待战而后取之乎?若申饬边吏,益戒不虞,宣布诏音,稍缓师期,明示息兵爱民之意,以待应天顺人之举。此诏既下,远迩俱安,然后回銮浙右,劝耕两淮,收揽群策,为徯后之民请命于上帝,如是则盛德愈隆而大业易集矣。有征无战,宜在于此。
析山谢雨文 北宋 · 许奉世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山右石刻丛编》卷一六、雍正《泽州府志》卷四六、乾隆《阳城县志》卷一二
惟大观四年岁次庚寅七月戊戌朔十一日戊申,朝奉大夫、权发遣河东路计度转运副使公事、云骑尉、赐紫金鱼袋臣王桓谨差宣德郎、权通判泽州军州、管勾学事兼管内劝农事、借绯臣许奉世,敢诏谢于汤王。惟王不殖货利,不迩声色,天锡勇智,克君万邦。德施三代,泽流罔极。顾瞻析城,凛然□□。四隩向往,高山仰止。方夏长养,晋疆□□。夙戒郡贰,往致忱辞。惟王千载其远,眷应如响。农田膏润,良苗加秀。年成屡丰,为国上瑞。敢修故常,祗报殊贶。不任精诚欣跃拜赐之至。谨谢。
张澄除徽猷阁直学士依旧知临安府制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七、《苕溪集》卷三九
敕:眷惟帅守,视古诸侯。德施于民,礼有加地进律之赏;效见于事,史有增秩赐金之文。匪惟劝功,亦以久任,且使斯民服习其政,而知所畏慕者也。具官某沈静有断,疏通不浮,敏以吏能,被以儒雅。惟警跸之所驻,类京邑之浩烦,人所谓难,尔独甚暇。采诸舆论,益简朕心,躐升筵阁之华,仍俾左符之重。知劳而授,有荣耀焉。尚究乃心,以图称塞。可。
绍兴新创放生池碑记 南宋 · 苏磻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嘉靖《江阴县志》卷二
皇帝即位之二十载,四方清夷,文修武偃,旷典逸章,莫不以次蒐举。惟圣惟贤,心协德一,相与追还隆古之盛,猗欤韪哉!乃春正月,有旨天下郡置放生池,广周天之泽,从有请也。臣谨按《易》之《无妄》曰:「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中孚》之《彖》曰:「信及豚鱼」。夫子系其辞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然则生生之德,其大矣乎!故前代帝王致治隆平,享国长久,是必有仁民爱物之道,可以怀服天下,衣被万物者。唐虞之际,草木鸟兽各有攸职。伊尹称夏先后鱼鳖咸若,文王作灵沼,德及昆虫,其深仁厚泽,渗漉海内,殆与天地同功。穷幽及远,靡不咸暨,推此心以爱养生民,则溥率之间,奚有天阏失宁之患者哉!且一草木昆虫之细,宜若未足加意,圣人勤勤于此,欲生之而不使失性者,何耶?盖人君操利势,御人群,一语默之间,生杀系焉。故敦仁博爱之念积诸中,则其福实被于天下,若伐一草木,杀一昆虫,不以为戒,致其大则未有不至于咈民情,而贻穷黩之悔者。是以天乙之兴,罗去三面,诸侯归其至德。成周之时,行苇不践,诗人美其忠厚,其旨深矣。主上天覆地载,海涵春育,远人格,迩人安,万机之暇,玩意坟索,而帝学高妙,探索易道尤尽其蕴,是能配乾坤至大之德,体神武不杀之义,好生流惠,异世同符,可谓德洽民心而恩被动植者矣。臣代匮守符,仰承德意,敢不秪若明天子之命?江阴距城三十五里,有伞墩焉,考之图牒,不载所自。地势爽垲,其形蟠植若偃盖然。流水回环,有茂林修竹荫映于其上。广闲静深,鱼鸟是宅,不劳疏筑,宛然天成,若有俟于今日者。臣乃布宣惠化,告谕农老,设网罟不入之禁,而水陆之居,得以生息茂遂。其皇明之所烛,慈爱之所被,顾不深且远哉!自唐肃宗置天下放生池八十一所,升州刺史颜真卿以文学名世,撰述其碑,请御书题额,以光扬不朽。顾臣何人,而敢追躅?然作为歌诗,归美报上,此臣子之大义,有不可以芜累辞。谨斋心涤虑,再拜稽首而铭之以诗曰:
于铄炎宋,文昭武烈。奄有四方,载垂二百。天子明圣,再造丕基。辅赞弥缝,时惟帝师。措安天下,混一南北。推此皇慈,仁民爱物。仁民伊何,兵寝不试。爱物伊何,蕃殖庶类。恶杀好生,恩沾动植。忠厚之政,光于简册。乃布睿旨,遍尔寰宇。浚彼陂池,广育鳞羽。长江之阴,地号伞墩。流水四环,鱼龙之渊。以流惠泽,以遂生息。水居陆居,安知帝力。尧舜而上,德施溥博。草木昆虫,罔不蒙福。鸟兽咸若,夏后致平。灵沼是营,周文以宁。鸿惟国家,超轶前后。凡在覆帱,毕臻仁寿。归美君上,臣子之义。稽首勒铭,以诏万世。
与章德茂书(四)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三、《象山集》卷一六
属奉手诲,益深佩服。小子持之,再望道德之光,蒙接遇之宠,为幸厚矣。家问中备述馀教,尤深感激。传闻民有姓易者,为乏食户,强以钱取去食粟。或云在长林境中,及物色之,乃无此事。又云在当阳境内,方此询究,尚未报也。俟得其实,续当布闻。比来雨泽无不沾足,但次第有过多之患。十三日偶天阴,与佥判、教授、知县,人以一马数卒,行视田间,苗甚秀发,水皆盈溢,向曾龟坼者,今得水茂畅,过于不缺水者。高坡未插秧者,今插已过半。秧田甚多,尚往往成群插秧,问何以能备此秧,则曰年例如此。若其不修陂池,不事耘耨,则皆枯死。此地惰习,未易空言劝之。今冬欲措置革此习,又未知果能革否?陆地耕种粟豆者,却多中稔,为有馀矣。前书所谓湖田者,虽未及物色,势不能不病水耳。襄阳唯南漳、宜城间得雨,外此皆久无雨。是间舟泊襄水滩下者,初七、八间得信,犹言水涩不能前进。初七日有微雨,不成水。十二、三间自北来者,却云襄阳得雨成水,但未通洽,未知此后如何?久传北界旱甚,河之南北至相食,初未敢信。今东自承、楚,西自均、房来者,其言若一,恐或有是。窃惟长者爱民之心,追配禹、稷,无间于远迩内外。独恨华夷首足之分,未克大正,皇朝德施仁风,独有限隔。君子之忧,未容遽释。旦晚召还两地,以究设施,则乐民之乐为有日矣。春间赵路分良弼来阅禁旅,介然如古节士。寻有孟正将通、成统领和,因事相继过此。适值同官习射,率然延至其间,以观其技。驰射精熟,议论慷慨,异时所见武弁,不多其比。陶冶下风者,人材如此,推而广之,何事不可为哉?长林汪宰,初甚不堪奸民之讼,既见某薄治其吏,亦不能无疑。因晓以吾人无他,于此辈行法以防微,不得不尔,即遂释然。奸民肆其欺罔,以快私忿,真大蠹也。长林具析申状,皆是事实。并用备申,伏幸过目。昨日得公移,闻二县以酒折铺兵粮。长林断无此矣。长林铺兵,皆在军仓请米,军库请钱,皆是一色白米好钱,未尝有折支也。当阳方此询之。然以理揆之,沈宰处事极有理,不至如所闻。或恐有疑似,又当有曲折,须其报即具申也。近日以所获劫盗中,有二人是攫客,稍以榜约束之。兼闻此辈群党,扰寺观与乡村民户颇甚,故不得不裁之,亦不敢以禀闻也。西蜀之饥,淮、浙之蝗,皆令人不能置怀。处州豪民为盗,犹可怜也!此土虽雨泽粗足,尚用懔懔。日俟教诲,以免罪戾,伏幸终惠!
焚黄祭告家庙祝文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五、《海陵集》卷二二、《海陵文徵》卷三
逖惟我祖,西蜀之英。爰自国初,起于清城。召登谏垣,以直著名。德施九江,式洪厥声。活民数千,阖境既宁。掩骼倍万,丛冢是铭。继易守符,遂家海陵。坡陁北原,卜云其兴。三子甲科,叔也晚成。千馀年间,并建双旌。四枝腾芳,五叶绍荣。桂籍相望,奕世用宏。曩厄变故,忽如流萍。浮江而南,伏于岩坰。惟不肖孤,困苦零丁。更此百罹,仅存馀生。幸赖遗业,安于笔耕。孰阴佑之,既塞而亨。连叨两科,王畿始登。乃游儒宫,列于仙瀛。紫微三年,遽以罪行。乙亥之冬,主化顿更。刬革蠹弊,搜聘贤能。时自郡贰,亦蒙弓旌。召对褒劳,佐撰承明。主知既深,岁一甄升。载笔螭坳,入侍紫清。演纶凤阁,愈久弗胜。俄兼内制,正列贰卿。帝曰汝嘉,予方厉精。汝实远器,用其敢轻。东台邃严,大政所经。汝往司之,论驳必平。既践夕琐,有言帝听。曾不期年,升冠鳌扃。恩礼具优,惧弗克承。含毫史闱,何裨汗青。擿句经幄,但抱宝馨。玉堂之画,大赐滥膺。五云拥笥,凤翥龙腾。显宠特厚,光于在廷。退惟寒儒,日戒满盈。帝将属任,试之铨衡。半岁区区,奸伏是惩。帝曰汝嘉,屡见褒称。旋颁御礼,擢贰机庭。王人在门,被命若惊。屡兹控辞,涣汗莫停。岂伊庸谫,堪此宠灵。举藉馀荫,扶其孤茕。实荷先训,发其惷冥。罔极之报,语塞涕零。所幸重泉,追典及曾。念我三世,皆以文鸣。嗟嗟数奇,老于儒黉。曾门诗宗,古律铿鍧。太白襄阳,与之争衡。经明行修,擅美乡评。授道里门,莫振其翎。祖也逮事,幸识典刑。厚德博施,汪然渊渟。《春秋》一艺,先觉所聆。晚发登科,独立无朋。以黄绶终,丧乱相乘。惟先隐君,实大声闳。气压崧岱,学包沧溟。洁己自修,如玉壶冰。振藻鲜洒,协彼咸茎。刻意忘倦,殆逾雪萤。困踬场屋,曾弗中程。义方所传,匪以金籯。母氏淑慧,率礼罔更。粤自总丱,教之准绳,口授书传,快若建瓴。顷值多难,仅逃弓矰。德充于身,天不与龄。尺波电谢,永痛如酲。及亲之养,三釜莫营。既终闵艰,只影伶俜。人所唾弃,怵心劳形。岂意自全,抗于霄鹏。视此鼎茵,宁不兢兢。得君之羹,徒列于铏。读父之书,有涕如倾。遥望丘墓,惕焉以惊。邈彼海溆,孰芟其荆。渺渺江浒,绿野云平。铜官之南,有山崚嶒。方仕于朝,官守所萦。川涂阻修,未获展聆。纶书既降,烂若日星。备述遗范,潜光毕呈。钿轴金葩,丝络锦縢。列布在庙,耀于两楹。储宫二品,有华其缨。副笄六珈,汤赋且增。具繇诸副,以告洁诚。徐当具仪,遍走诸茔。谅其监知,来顾予烝。永锡多祉,惠于云仍。
普向院记 宋 · 王希吕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三、《咸淳临安志》卷七九、《西湖志》卷一二
绍兴十六年,朝廷以西湖之阴隙地三百弓为殿前司十三军之茔地,创立精舍,为之荐拔之所,迁南荡之废寺曰普向者榜其上,从故帅太傅杨王存中之请也。乾道八年,住持僧法千言,兹寺之建,诸军之士生死蒙福,独其主帅之屡更,敷陈之不时,州县之不相谋,故赐额阙焉。深恐历日罙久,疑信相半,本末之不克备,无以新众视,示来世,朝廷德意殆成虚美,是诚不可缓者,敢以为请。今殿帅节使王公友直即以其事闻,于是有旨,赐以「悯忠资福普向」之额。法千既以敕牒刊之坚珉矣,又笔其大槩,使来请文。希吕与千同时杖策而南者,义不可辞。昔先王之治天下,其纪纲法度所以维持天下者甚设,若其政理,则不过曰本诸人情而已。人情莫不好生,则为之养生之道;人情莫不恶死,则为之送死之道。是故生者遂其生,死者得其死,而无怨恨不满之心。孟轲氏以养生送死无憾为王道之始,扬雄氏亦以病者养、死者藏为为政者之思,此之谓也。自兵民始分,日寻干戈,若齐之诔宏父,卫之殇童汪,秦之封殽尸,晋之收死伤,见于传记,班班可考。惟唐太宗既定天下,立佛寺十六所,以福死士,恤典之有寺,当自此始。然驱无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虽假手像教以资冥报,甚非先王养生送死之意矣。本朝圣圣相继,寝兵措刑,著为家法。今和戎有年,边尘不惊,六军之士安居而饱食,优游以生死,而且赐之葬地,守以僧舍,锡以美名,恩深漏泉,德施罔极,三代以来本朝而止耳。夫礼尚往来,事有施报,施而不报、往而不来者,世无是理也。将有入是寺读是文者,灼然知圣人广大之德,而潜有以发其忠孝慷慨之心,以笃于施报往来之义。异日摧城陷阵,立非常之功,以上报非常之恩者,必有其人矣。其辞曰:
天生众民,作之君师。惟君代天,职其抚绥。于衣其寒,载食尔饥。生养死藏,惟君之为。于赫我宋,始终以仁。二圣嗣于理,新之又新。孰民而兵,盛时是逢。不战不征,天涵地容。有名有粮,钱帛既丰。不幸而死,又终其终。耽耽北山,古佛所庐。乔木巉天,下列幽墟。钟鼓朝昏,梵呗淩虚。死者可作,揆安其居。大哉天之德,二圣配之。二圣之德,惟天似之。小臣业儒,文以识之。尚俾来者,知寺之始基。
通江东柴漕启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一
理义不明,人心为之陷溺;英贤间出,世道赖以扶持。久勤钦慕之私,今获趋承之幸。恭惟某官怀奇负气,笃志力行。道本诸身,不学腐儒之陋习;德施于政,岂徒俗吏之能为。禁伪学以方严,名他师者皆是。确守羲文之象数,自称伊洛之源流。进以立朝,推忠诚而佐后;出而乘障,仗恩信以服人。迨北虏之既衰,倚西方而为重。下系群心之属望,上宽当宁之顾(缺七字)羊公之遽去;金陵盘踞,欲令(缺七字)有意于规恢,事亦莫先于飞(缺七字)马腾不烦刘晏之低昂所(缺八字)馈饷孰并其功行观诏綍(缺八字)干少无立志,老不逮人。每(缺八字)一贫之为累,边尘眯目,曾(缺八字)心益想林泉之适。况筋力之(缺七字)慷慨以何如所期求全璧(缺八字)命。靖惟侥冒,实自推扬。诸老(缺七字)益陋,晚年飘泊,岂期道德之(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