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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重修学记 南宋 · 季翔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八、《赤城集》卷五
学之设尚矣,尧、舜、三代皆有学,春秋之时去古未远,二百四十二年,一百九十三国,能修泮宫者,独一僖公
彼郑子产号为名卿,不毁乡校,仅如饩羊之存,亦不克相其君,以教化为本务。
赵简子以仪为礼,晋士会不识殽烝,使当时学校素修,礼仪素明,目熟乎俎豆,足习乎规矩,岂有临事懵礼之失乎?
由是言之,「子衿」之刺,何国蔑有!
我宋圣圣相承,垂二百年,庠序遍天下,弦歌接闾里。
主上中兴,幸首善书六经,制先圣七十二弟子赞,风励学者,俾获睹天地之纯全,何其幸也!
虽然,兴学者天子,为天子兴学者太守也。
太守贤则学校兴,人材盛,否则学校废,人材衰。
政教污隆,风俗厚薄实系焉。
不知者乃区区簿书狱讼财赋之末,所谓使民回心向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
太守台簿黄公本以经术为诸儒倡,故其为政知所先后。
台旧有学,岁久浸圮。
公命工度材,革故而鼎新之。
又增廪米,出公帑,加养其徒,月谒殿成礼,升堂讲说,学官职事以序进,圜冠峨如,大裾襜如,訚訚秩秩,有洙泗风。
诸生德公,又乐公教,于是相与绘公像,记其事曰:汉循吏惟文翁以兴学显,唐循吏惟常衮以兴学显,至今闽蜀号为多士,而二人之名与之俱传。
今黄公笃诚于学,士方向化,异时人材作成,矫矫虎臣,在泮献馘,当有所谓允武之士也;
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当有所谓允文之士也。
以此导其乡,治其国,平天下,化犷恶而为良善,揉不轨而为顺从,食我桑黮,怀我好音,又必自兹以始。
台之多士盛于闽蜀,黄公之名盖有出、衮右者。
《诗》曰:「既饮旨酒,永锡难老」。
盖言僖公能饮君子长者以酒,君子长者亦锡以难老之福,欲其寿永作人也。
咏歌嗟叹之不足,手舞足蹈而有馀。
至于象其形容,非止朝夕望其俨然之威,即其温然之色而不忘钦慕之心,亦欲黄公长于作人,如鲁之僖公尔。
「薄采其」,「薄采其藻」,则学者事也。
公字仲微名章邵武人也。
安庆府新建庙学记1214年10月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圣人之道,与天地并,学校之设,以明道也。
夫阴阳五行发生万物,而太极之妙周流不穷,凡囿于造化之内者钧禀是气,则钧具是理。
人为万物之灵,则受中以生,纯粹至善,而日用常行各有当然之则,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适而非此道之寓也。
圣人参天地以立极,既为之发明其蕴,而经理斯世者又设为学校以教之。
上自王宫国都,而下至里术,盖将与一世之人,凡有血气心知者莫不周旋涵泳于吾道之中,顾安有远近内外之间哉?
龙舒为郡,自周之初,以国著名,其沐文武成康之遗泽旧矣。
其地域距天地之中、王者故都千馀里,风气所钟,正朔所及,古男服之国。
其山川之胜,扶舆磅礴,泓澄演迤,为两淮绝特之观。
其习俗质朴而浑厚,其奇才秀民挟策读书者彬彬也。
而郡之学独简陋弗称,累数十百年莫有过而问者焉。
盖自衣冠文物萃于东南,仕于淮者咸以为远且外,化民成俗,所当急者反缓之。
吾道之大,宁若是耶?
考之图志,自唐有夫子庙,学之始建,独阙弗载。
旧学在今学之北,政和间改创今地,绍兴初既废复兴。
其后或增或葺,大抵因袭简陋,非有意于崇学校、美教化也。
嘉定壬申,右史舍人直龙图阁张公来守是邦,进谒先圣,退而叹曰:「若是其隘也!
阅武之地迫于学宫,非所以右文教也」。
徙置他所,而学之地始辟。
则又叹曰:「若是其陋也!
肄业之斋环于庙殿,非所以尊先圣也」。
更创诸斋于所辟之地,而庙之制始严。
右庙左学,位序既定,凡属乎庙者,首建郡守斋庐,以肃祀事。
既又考诸邹兖二公以及从祀坐向等级,率谬不应古法,以侍讲朱文公先生所定新仪悉釐正之。
郡之先贤与周、程三先生,旧祠学门外,至是迁之以亚从祀。
凡属乎学者,则北为杰阁,以藏宸翰,阁之下为师生燕见之堂,堂之北为教官斋宿之舍。
列六斋以及学职之位于东西两庑,其南有轩,轩南有池,池上有亭,为游息之地,其外为射圃。
深广崇严,耽耽翼翼,规模之壮,东南诸郡莫能过也。
材取于在官之竹木,工取于在学之佃夫,邑之寓公间遣助焉,兴是大役,民不知也。
既以学前官池与官田若干亩广赡学之廪,又以白沙鱼池岁收累千缗,以待士之贡礼部与丧葬之不能举者,赆而周之。
庙学之支倾补漏,亦于是取办焉。
嗟夫,公之加惠于此邦之士厚矣!
此邦之士鼓箧而来,摄衣而升。
入乎庙,瞻圣贤之仪容,以绎其典训;
处乎学,聆师友之讲习,以考其德行道艺之著见,跃如也。
又能存养于斋庄静一之中,省察于念虑起居之际,穷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践其实,则道在我矣。
积习既久,风俗日变,虽邹鲁可也,孰谓衣冠文物独东南之为盛哉!
公名嗣古,真宁人,蚤以儒学登显贵。
刻意于道,以己所得,欲人皆然。
其守舒尤以教化为先务,未期年,政成令孚,百废具举,庙学之建视他役为最钜。
既讫功,以府学教授赵汝谇之请,属干记之。
窃惟舒之先贤有文翁者,兴学于蜀,人化之,汉史既传其事,千馀年间,蜀之名公项背相望,犹相与言曰:「此文之教也」。
公能视舒如蜀,舒之人岂不能以蜀自视,视公如文哉?
岂可使之泯泯不少槩见,而太史氏失其传哉?
遂不敢辞,而纪其本末,侈公之德,以厉舒人,使来者有考也。
学成于癸酉十月庚子,董其役者怀宁范楷兵马都监郑选云。
后十日,具位黄干记。
建康狱中上吴居父(时魏杭广夫为秋官1200年 南宋 · 刘过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龙洲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范雎诈称张禄,盖有所谋;
少游即是太虚,别无他意。
但可辨薰莸之有臭,不当使玉石之俱焚。
辄摅屈抑之情,上渎神明之听。
伏念某庐陵生长,湖海倦游。
鼓行之老气不衰,嫉恶之刚肠犹在。
汉廷重贾太傅,上曾览积薪厝火之书;
江南贺方回,人争诵芳草断肠之句。
敢期无谓,亦到有司。
困一身于囹圄之中,不胜涂炭;
被五木于拘挛之下,正值冰霜。
累知己以并临,辱长须而下及。
若欲擢发而尽数其罪,亦有百口而莫辨其辜。
横逆之来,哀鸣有以。
恭审某,官列三公之数,帅为诸道之尊。
文翁阐儒教于蜀都,不闻著述;
常衮振文风于岭峤,所欠威名。
唯道德之备,兼数者而有之;
故位望之高,列诸藩而未已。
金章茅土,与国同休;
玉匮券书,其门益大。
此尚今时之间有,允为前世之所无。
公独一人,名高千古。
骨法寿天人之相,精神行地上之仙。
不以身为将相,而敢忽于细微;
不以才兼文武,而尤勤于学问。
性耽佳句,无非人间未见之诗;
真草行书,更作天下不刊之字。
尊君亲而弥敬,远形势而自疏。
久为戚畹之范模,可作世家之龟鉴。
有如庶狱,犹戒多门。
若吴芳仲平虎,委巷匪人,穷檐下走。
弃母亲而勿侍,冒国恤以图欢。
挥买笑之金,动縻百万;
磨折簪之玉,苟合再三。
积威暴如虎狼,忽交游如虮虱。
鸩毒安宴,蛾眉痛心。
但知浮花浪蕊之足欢,誓同穴死;
不悟冶叶倡条之微意,久欲钗分。
气一怒而火攻,军四驰而剑舞。
凶焰有如此者,锋铓谁敢当哉!
韩擒虎在门,顾丽华而难恋;
陶朱公有意,与西子以皆来。
共掩其非,合污以利。
枚数赦前之小过,历陈试后之虚名。
苍生如谢安石何,事无诳取;
汝意识袁彦道否,王有假时。
尚虞小人之多赀,或陷君子于不义。
望水鉴致妍媸之察,使权衡无轻重之差。
曾参虽未尝杀人,疑信尚于慈母;
赤壁若果然放火,踉跄亦走于阿瞒
况在陪都,实非细故。
倘强横稍加于裁抑,则善良始可以保全。
邹生坐狱中而上言,始犹冤抑;
召伯憩甘棠而听讼,终觊宽平。
往此以还,未知攸措。
余少傅祠堂 南宋 · 应𢖟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四明文献录、《至正四明续志》卷一一
孟子曰:「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
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矣。
盖尝三复斯言,以谓士为学之要,于是乎在。
晚生末进,不及见前辈而亲炙之,嘉言善行,得于长老之所传诵,固当拳拳服膺,是矩是矱。
然所在校庠,尊慕儒先,必相与缯像而祠之,岂不曰高山仰止之诚,非此则无所寓乎?
邑在大海中,相传为安期生、黄公所游,其地多山泽列仙之儒。
少傅余公以力学笃行,尤为乡里所推敬,至今耆老犹能道其遗事。
盖公孝友出天性,能为人所难能,阖户穷经,为诗文有古气。
邑宰王候存之,天下奇男子也,方老秦当国,尝上书乞斩
一见公,意气相倾倒,为文字交,其趣操可知。
邑自折置以来,庙学绵丛未备,韩侯昼锐意作兴,聚邑之子弟而教育焉。
用鄞大夫聘致杜先生故事,具礼延公,以为诸生揩式,其淑艾甚众。
于斯之时,宫墙有侐,笾豆有楚,士讲习息游其中,彬彬然有邹峄乡射之遗风。
公尝诗三章,章八句,以美韩侯,有曰「海邑幡然为鲁国诸生何以谢文翁」,人久能诵之。
且曰学之具也,匪韩侯之赐,惟余公之功。
公厚施不食其报,馀庆所钟,是生闻孙,实惟今资政殿大学士参政公。
参政公既座庙堂,为天子报政大臣,遂赠至孤棘之贵。
逮奉诏开阃里门,大阐庠序之教。
会邑宰余君诣庙白事,问讯乡教今何如。
宰君顿首曰:「受任之始,伏谒政庙下,言提其耳,谓斯学也,实王父旧游,长官幸垂意。
奉教承命唯谨,不敢不尽力。
今兴葺且将竣事,敢具以白」。
于是斥缗钱畀宰君,佐费不靳,学以一新。
邑士咏歌师帅之德,咸自矜奋。
重有感于儒先之思,乃议见少傅祠于申义堂东序,与宰君意合。
像设藏成,宰君率邑之士以淳祐元年夏四月己未朔释菜于先圣而后妥灵焉。
呜呼,今之所谓儒先,非昔之为士者乎?
今之蝉冕黼裳,非昔之逢掖其衣者乎?
今之春祀秋尝,非昔之相祀于庭者乎?
表之曰「乡先生前直学少傅祠」,于以昭旧德,起新敬也。
瞻仰跂慕,悠悠我思盍之?
所以目厉矣乎。
且人以藐然之身,中三极而立,贵而为士,尤当自爱。
在昔余公但知笃学力行,尽其所以为人、为士之职分而已,不求知于人,不望报于天下,蕲尊显于后世,人自知之,天自报之,后世自尊显之,皆非余公之所愿也。
士乎,士乎,亦盍思所以自爱矣乎?
宰君书来,请记其事于石。
敬诵所闻,以慰学者尚友古人之意。
少傅讳涤字元发
校尉云屋许公墓铭德祐元年十一月 宋末元初 · 许月卿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七、《先天集》卷一○
咸淳癸酉九月五日,居仲弟卒。
越三年乙亥,将以十一月丙申葬于游冲之原。
子允芳辈泣拜请曰:「伯父以文名家,凡子孙图不朽其亲者必属以铭。
孤不天,伯父以为大戚,惟窀穸之事有远日,伯父得不有以慰其死而恤其孤而赐之铭」?
拜,重泣,余亦泣。
呜呼,仲不可作矣,尚忍言耶!
由江冲府君来,世有潜德,长者公重以仁厚培之。
朝奉公学行恢然,见知魏文靖公,累荐不起,为书二大字揭堂「友仁」,人谓甚称其德。
吾兄弟之生,谓当大以肆。
赖天之灵,流泽之光,既玷一科,登仕版。
仲资过人,读书一览,终身不忘。
文辞追古作者,不止用取青紫徼利禄。
为人宽厚能让,横逆加之,怡然未尝婴其心。
名公卿士造吾门,见仲必改容为敬。
劝之仕,不苟从,一授辟进武校尉,尉六合,迓者至,君澹若无味,后竟谢不仕。
于物寡所嗜,独有爱马癖,覂驾在御,驯若羊麇,且骑且射,风起鹘落,又不类其恂恂谨饬时。
治生知义利之辨,岁歉,乡里赖君以活,小则平价,甚则直以赈之,皆曰真许长者孙也。
此人人所知也。
至其事亲恳恳,生养尽欢,死丧尽戚,吁天刲服,汤剂间旬月不解带,有吾所不能者,兄弟族姓知之,人或莫知也。
吾尝评仲局量似卫玠,循分似马少游,赒急似李士谦,风采癖好似王武子
吾方闭影泉田,须群弟相羊朝夕以忘其老,今也栖栖如失群之雁,天长月苦,鸣声转悲。
洪忠文铭其从弟子文,刘后村铭其从弟审渊,矧吾与仲亲兄弟乎!
允芳,吾其铭。
吾同产四人,俱以卿名,月卿为我,日卿为君,协卿为次而后伯父,时卿其季也。
君娶李氏,生男三人:允芳、允、允益。
女三人,长适张邦韶,次适汪雷,小者许嫁张观国。
孙文寿。
君生嘉定壬午,得年五十二。
冲之卜,先葬李姒,盖合祔也。
墓庐揭以「见云」,仍君「云屋」之号,且致狄公之思焉。
世次德业之懿,则有谏议大夫侍读叶君先君子之铭。
吾铭仲也,有不待书也而铭也,有以也。
铭曰:
泰岳之胤,是为伯夷
裔孙许封,姓实肇兹
猗不仕,远死孤垒。
儒薄朱梁,柔也南徙。
烈风义概,凛乎至公。
平舆之渊,曰有二龙。
大火无光,帝丘其圮。
仲死不知,后死奚俟?
冲之阿,有
忆弟看云,眼枯无力。
汉吏廉平如何论 南宋 · 叶观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三、《论学绳尺》卷六
论曰:尽其在我而不求其在人,此吏治之近古者也。
夫为吏之患,莫大于求人之知,自其急于求人之知,而古人浑厚之风始散矣。
盖皦皦以自洁者,不足以为廉;
表表以自白者,不足以为平。
要之有形之可指,不若无迹之可名也。
古之善为吏者,惟知吾之处己不可以不廉,吾之持心不可以不平,至于人之知不知,不暇计也。
斯民相忘于德教之中,而声绩泯然于形迹之外,至使史无可书之事,传无可名之功,此其气象涵蓄,圭角不露,岂若后世刻画以求名者之所为哉!
若夫指一事而曰如是而为廉,如是而为平,吁!
亦浅矣。
班固传汉循吏,有取于吴公、文翁之属,以属言者不可以一二数也,然而或概谓之属而不表其名,或虽表其名而不著其传,或为之立传而廉平之迹复无所考,岂略于此哉!
或者汉犹近古,而吏治之盛又不可以迹观也。
汉吏廉平如何?
请以是论。
古无忠义之名,而忠义有传自晋始;
古无卓行之名,而卓行有传自唐始。
愚读史至此,未尝不深为世道叹惜。
士君子为国家任事,所贵尽其在我而已,正不必如是之表表也。
夫使人得以忠义卓行之名,而归之我,或者已议其涵养之未深,而史氏又得以纪吾忠义卓行之迹,以垂于世,毋乃圭角之太露乎!
甚矣!
人之好名也。
君子为名而为善,则其善必不纯;
人臣为名而效忠,则其忠必不尽;
郡县之吏为名而为廉平,则其廉与平也,必非出于中心之诚然。
凡此者皆吾分内事也,而又奚以名为哉!
名非古人之徇也,唐虞三代盛时,上自岳牧侯伯,下至邦邑都鄙,非无吏也,而未闻以廉平著名者,岂唐虞三代之人物,独不逮于汉乎!
名之盛者,实之衰也。
人必皆贪,而后廉之名始显;
世必皆枉,而后平之名始彰。
廉平著名,已非盛世事也,而况于廉平立名,而欲人之知也乎!
是当以世变厚薄论也。
廉平之名,始于谁乎?
岂非班固叙汉循吏,有取于吴公、文翁之属者乎?
夷考其传与叙,或概谓之属而不表其名,或虽表其名而不著其传,独一文翁有传,而所纪载终始乎兴学一事,而廉平之迹不传,果何见哉?
为掩人之善耶?
则传叙所载,已首称之矣;
为世远而无所考耶?
则他传所述不为不详也。
呜呼!
此当以古论汉,而不当以汉论汉也。
何以言之?
有赫赫之名者,其所发必浅;
无彰彰之誉者,其所养必深。
古之人非不以廉洁自得也,而未尝沽激以为廉;
非不以平易近民也,而未尝矫枉以为平。
吾惟尽职分之所当然,而以安静和平之福遗天下,古人用心,大抵然也。
汉兴至于文景,去古未远,议论务为宽厚,公卿耻言人过,蔼蔼然君子长者之风,而当时郡县之吏,不过承流宣化而已,又安敢立异以为能哉!
自其谨身而至于帅民,自其不严而至于从化,无一而非廉平之实,初非指某事以为廉,指某政以为平,以自表暴于世。
而民生斯时,陶陶然春风和气之内,亦不知其孰为廉而孰为平也。
垂白之老,至有终身而不见官府,而老癃之民皆思见德化之成,农桑万里,相望陇亩之间,而鸡鸣犬吠,达乎四境之内,谓非廉平之功,不可也,谓以是廉平之迹,亦不可也。
如是,则史何从而纪之耶?
纪之其可胜纪耶?
嗟夫!
纪载如,品藻如,称其功而莫能名其所以功,述其美而莫能尽其所以美,兹其所以为近古欤!
至于淳于公之廉平,亦齐中之所称者,今不见齿于列传,而乃附载于刑法之志,不见录于史氏,而乃仅形于少女之书,使淳于不被逮,缇萦不上书,万世而下,不复知有淳于之名矣,之所谓属者,得非若人乎!
淳于之名,特偶因少女一书而仅著,其他无所托而传,以至于泯没者,又不知其几人矣。
名之存亡,传之有无,与夫事之详略,又奚足为汉史之增损哉!
是知廉平之名,亦强以是而称之,吴公、文之属,亦岂乐闻此名也!
盖尝因是求之,宣帝之朝,帝以考核为能,以苛察为明,而当时人物亦莫不表表然求以自见,于是朱邑以廉洁称,而黄霸以持平显,载之史策,班班可考,非不足为后人之美观,而气象呈露,又非汉初之比也。
然则循吏之传六,宣帝居其五,而文帝居其一,果孰优而孰劣耶!
愚谓文翁之守蜀,向微兴学一事,则其功名事业,又将与吴公俱泯,而未必与朱邑、黄霸等齿也,学者试思之。
谨论。
兄弟能相推逊特示褒赏判 宋 · 胡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一○
当职守郡半年矣,每惭教未至,不能使百姓兴于行谊,入孝出悌,以追还淳古之风,而同室之斗,阋墙之争,几无虚日。
正此闭閤思过,朝夕不遑,而数日以来,乃忽见奉蛙兄弟相推逊于溪洞之中,刘陶兄弟相推逊于乡饮之际,不觉为之嗟叹咏歌,而继之以舞蹈也。
夫财物,人之所有,失之于此,可以得之于彼,失之于今,可以得之于后;
兄弟,天之所生,一失之馀,不可复得。
古之人所以举千乘之国逊于兄弟,不啻如敝屣者,盖有见于此也。
若奉蛙、刘之所为,岂不当于古人中求之乎!
王祥、王览,当东汉之时,兄弟隐居三十馀年,以孝友闻,其后子孙极蕃以大,更六朝,讫隋唐数百年,谱牒不能传而后已。
奉蛙、刘兄弟傥能以王祥、王览之心为心,则后之视今,将犹今之视昔矣。
呜呼!
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当职曷胜司马牛之欢。
案给据付刘更收掌,仍令客将司择日备礼,请刘同人兄弟并奉蛙兄弟赴府,当职当亲与酌酒,以见赞善之意。
王武剔股救父,亦足教孝,是日并呼其子父坐之堂下,赐以酒,示褒赏。
仍榜市曹、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