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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朋党并请补外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
尝观古之圣君贤臣,相与图治,能辟众正之路,杜群枉之门,功业隆而声名著者,其术无他,在乎绝朋党之患而已。朋党之患,不止于忘国家之事,以私己自荣,挟疑似之说,以养交固宠,其患乃在乎中伤忠直尔。忠者先迁,则凡怀忠者不容;直者先斥,则凡任直者不免。夫然后率天下之人为不忠不直,而相与共欺其君者,朋党之患耳。故为天下国家者,不患不能知治道,而患在不能知朋党;不患不能知朋党,而患在不能去朋党。昔者刘向论朋党数千言,李德裕推广其说,然二人者,率为朋党所害。使人主能知其弊,则二人者岂有不能自明之理哉!故曰患在不能知之也。唐文宗聪明俊伟,有志于治,叹曰去河北贼易,去二李之党难。始失其制,终成其乱,虽欲痛治,势所未可,故曰:患在不能去之也。盖人主所恃以治天下、服万民者,公议也。朋党作则公议亡,人心无所赖,上下相徇,毁誉乱真。人主虽独公其心于上,天下谁与同其是非忧乐哉!臣视往事之变,嗟念久矣。起自疏远,无左右之助,陛下擢于众人之中,付以言责之任,感慨自誓,恨无死所以报万一。然臣尝谓谏官御史当尊朝廷,肃臣下,谨名分,正纪纲,远比周,然后为称职。故遇事必言,不暇恤己,牴牾同列亦既多矣,违戾权贵亦已甚矣。顷因程颐不严君臣之分,欲就别殿说书,臣以为礼贵防微,事宜戒渐,名分一僭,实生厉阶,乃献封章,论其不可。奏削方上,而陛下已悟其失,有旨改正,则是颐之妄请,不待臣言而陛下已辨也。臣于颐素无嫌怨,所论奏者乃职事耳,非欲沮颐以伸己也。同舍缘此反目,相视不啻仇敌,阴怀睚眦,伺隙求报。未几,张舜民罢职,台谏纷然共议营救,亦欲率臣同入文字。臣既思虑短闇,始欲救之,遂诺长贰,以谓可言。既而再思,理有不可。甚后全台具疏,力束强臣,臣乃详论舜民之言不可从,舜民之罢不当救,而却其请,不敢雷同。及至召赴三省宣谕,其人各以为耻,怀怨愈深,意欲使臣不可独免,遂形恶奏,上浼圣聪。仰赖陛下睿明天纵,照见邪隐,社稷神灵,弗祐非道,斯人党与,不攻自破,孤臣获全,复进谏列,此天地之造也。今韩维之上客,程颐之死党,犹指舜民之事以攻臣,是朋党之势复作,而朝廷可欺,乃天下之深忧也。臣安可忍而不辩,忍而不去哉!所以辩者,小则欲明一身之枉,大则欲救天下之害也,愿陛下垂听而察焉。大凡台谏供职之始,当有章疏;所言之事,必以远者大者为先,以近者小者为后,此其体也。今政令之得失,生民之利害,必有大于舜民之事者,而不先言之,乃汲汲言臣者,意非他也,其一则贾易为程颐报怨也,其一则杜绝藉此以悦韩维也。韩缜误神宗之政事,韩宗师忝秘阁之除命,韩宗儒丑秽之迹,郭茂恂赃贪之罪,臣累尝弹劾,则维之憾臣亦深也。彼杜纯者,与韩氏为婚姻,绛既判北京,乞差纯为本路运判。朝廷起纯于停废之中而遣之,在河北未数月,召为大理少卿,荷德于韩氏,岂肯不报?其人天资刻深,持法苛峻,每断疑狱,主议惟重,以求合韩维之意,维多从其说。于是表里相成,与范百禄异论,维因此益嘉之。忽有侍御史之除,命下之初,不协公议,臣是时深欲论奏,适会傅尧俞等事未辨明,恐不知臣者谓臣又起争端,遂隐忍而罢,则纯之言臣以悦韩维,迹状亦明矣。至于贾易为程颐之党,则士大夫无不知之,今二人者不知何辞以罪臣也。谓臣已尝出言欲救舜民,既而不救,有反覆之罪乎?是不许臣深思而欲臣茍合也。昔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子闻之,曰:「再,斯可矣」。盖中人之性,烛理不能尽明,凡于事变,必再三思虑,则庶几无悔,虽圣人亦许之。夫以孔子之圣,许季父子之再思,而台谏不容臣之深虑,亦已过矣。谓臣见同官罢职,不出力以救之为薄于风义乎?则事固有轻重,理固有取舍,不可执一而言也。臣虽不救同官,薄于风义,其过小也;其知不当救而茍为辞说,附会党与以救之,则欺于朝廷,其罪大也。臣宁有小过而不敢为大罪,宁致同列之深怨而不误国家之大事,臣何愧也?臣之罪止于此,而言者源源未绝,必欲臣废逐而后已,臣深痛朋党之弊至于斯也!夫朋党之人,寄佞于忠,托奸于直,济之以智,成之以敢,不可不察也。昔刘崇鲁哭李溪白麻者,为谄崔昭纬也,张又新搆李绅之冤者,为附李逢吉也,岂宜圣世复启此风?小分曹类,大成党锢,渐不可长也。臣伏闻真宗皇帝尝戒谏官曰:「不得潜为朋比,阴有中伤」。祖宗训戒,著在史册,安可忘哉!恭惟皇帝陛下尧仁舜孝,规天模地,对扬祖考之光训,对越上帝之景命。伏惟太皇太后陛下,圣哲仁慈,远出千古。四海治理,万机得失,神遇而心悟,其于邪正,了无遗察。臣虽以蝼蚁之命,立于虎豹之群,凭赖天地之力,未赐斧钺之诛,以安其馀生而不忧。然臣犹喋喋不能已者,盖众口可以铄金,积毁可以销骨,曾参杀人,入市有虎,言者三至,未免置疑。跬步一差,遂投朋党之陷阱,此臣之所以深忧也。夫竭力事居,有死无二,死得其义,有何憾焉!为臣之区区,惟恐不得死于陛下之斧钺,而将死于朋党之陷阱,则臣犹有憾也。伏望陛下衰怜鉴照,罢臣言职,免使纷纭之议,烦惑天听,臣不胜幸甚(《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又见《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宋三朝纪要》第二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在:原无,据右引补。
论杜纯等朋党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
杜纯到台以来,朝廷累送刑名公事付台定夺,纯独持深议,意务在杀,与胡宗愈等各状论奏,近日阿袁之事是也。此亦可见其附韩维矣。贾易既言臣,又欲率孔文仲同上殿论奏,文仲拒之。程颐素不与文仲往还,忽谒文仲,盛称贾易言臣之事,因以言诱文仲,令助言之,文仲深不平其说。此朋党可见矣。
论赵挺之为程颐朋党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续资治通鉴》卷八○
新除台官赵挺之乃邢恕妻兄,从程颐学,因杜纯荐为御史。以颐与纯之故,亦必言臣,惟陛下幸察。
辨朱光庭弹苏轼策题事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宋史》卷三四六《吕陶传》、《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窃闻苏轼试馆职策题,朱光庭弹奏以为讥议两朝,奉圣旨苏轼放罪,轼遂乞补郡,蒙陛下降诏不允,光庭论列未已。臣既待罪言路,理当辨明,敢竭愚鄙,为陛下极陈之。夫台谏之职,为天子耳目,要在维持纲纪,分别邪正,凡所弹击,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以事权,以报私怨,万一及此,是谓欺君。今苏轼所撰策题,首言「齐鲁皆圣人之后,其政化之弊至于衰乱」;其次乃曰「国家承平百年,六圣相授,为治不同,同归于仁」。详味此言,固无讥议两朝之意。其次又曰「今朝廷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媮;欲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或流于刻」,则所谓媮与刻者,明言百官有司、监司守令不能上体朝廷本意,或至于媮与刻,非指言二圣之失于媮刻也。其终又曰「昔汉文宽大长者,至于朝廷之间,耻言人过,而不闻有怠废不举之病;宣帝总核名实,至于文理之士,咸精其能,而不闻有督察过甚之失」者,盖言汉文汉宣之时,其臣下能如此,不怠废,不过甚,今朝廷当以何术治之,使百官有司、监司守令不至于媮刻乎?盖作文者发此问端,以观其答,非谓仁宗不如汉文,神考不如汉宣也。朱光庭指以为非,亦太甚矣!假使光庭直徇己见,不为爱憎而言,则虽不中理,义犹可恕。或为爱憎而发,则于朝廷事体,所损不细。今士大夫皆曰程颐与朱光庭有亲,而苏轼尝戏薄程颐,所以光庭为程颐报怨而屡攻苏轼。审如所闻,则光庭固已失之,轼亦未为得也。且轼荐王巩为不知人,戏程颐为不谨言,举此二者而罪之则当也;若指其策问为讥议二圣,而欲深中之以报亲友之私怨,诚亦过矣。臣又闻轼与邓温伯同进策题三道,陛下点此一道而用,则陛下圣鉴必谓切于时务,故遂用之,决知其不讥议两朝也。又况御史上官均近尝论奏为政之道,有宽猛两节,大概与苏轼策题同意,陛下谓其言可取,著于法令,颁于天下。夫上官均之奏,苏轼之策题,二人之言皆是讲明治道,一则颁以为法,一则指以为罪,何轻重取舍之异哉!此士大夫之意不能无惑也。恭惟陛下圣虑高远,从谏如流,然臣下之言,或至于激,则亦愿加审察。昔富弼、韩琦,天下知其忠且贤,弼因除张茂实管军,中丞韩绛乃言富弼欲谋不轨;韩琦不赴文德殿押班,中丞王陶乃言韩琦反状已露。尚赖圣主深照情伪,二人者始终安全。以富弼、韩琦之贤,而言者犹如此中伤之,则不迨于琦与弼者,又可知矣。今日光庭中伤苏轼之心,颇类前事,欲使朝廷为之报怨,不可不察也。臣与轼皆蜀人,而不避乡曲之嫌,极论本末;既备位台职,而辄纠谏官之失当。二罪皆不胜诛,然喋喋不敢自默者,非独为一苏轼,盖为朝廷救朋党之弊也。孤忠危迹,敢以死请。
苏程结怨之端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明堂降赦,臣僚称贺讫,两省官欲往奠司马光。是时程颐言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岂可贺赦才了,却往吊丧」?坐客有难之曰:「孔子言哭则不歌,即不言歌则不哭。今已贺赦了,却往吊丧,于礼无害」。苏轼遂戏程颐云:「此乃枉死市叔孙通所制礼也」。众皆大笑,其结怨之端,盖自此始,轼非无过也。
言六事并乞罢京西路转运副使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臣近拜疏具陈本末,乞罢言职,免使纷纭之论,烦惑天听,孤危之诚,必蒙圣察。继闻除臣外路转运副使,虽陛下知臣无他,哀怜全庇,未遂诛戮,犹欲付之一道,养以厚禄,天地父母恩泽深厚,其幸极矣。然臣尚敢冒鈇钺之盛,倾布腹心,求免寄任者,盖为陛下以臣为是,党人以臣为非,受恩于陛下,得罪于党人故也。陛下以臣为是,公也;党人以臣为非,私也。受恩于陛下,则生可保也;得罪于党人,则死不可保也。当此之时,臣欲不言而去,则负陛下拔擢生成之恩,不有鬼诛,必有人祸;臣欲言之而去,则议者必谓臣因罢职补外,愤怒狂躁,敢肆譊譊。则臣言与不言,皆可罪也。虽然,臣今日在谏列,则犹可言,明日罢去则不可复言,抱恨而死,目不瞑矣。臣宁取愤怒狂躁之责,而不忍负陛下拔擢生成之恩也。盖为皇帝陛下承祖宗社稷之寄,恭默不言,太皇太后保佑嗣圣,务以德治,帘外之事,有所不知。每与谋天下之政者,惟执政数人而已;每与询求朝廷之阙失者,惟台谏数人而已;每使谈演经术,开发圣性,以充广道德仁义之实者,惟讲读数人而已。则居此职者,安忍以回邪欺罔报陛下乎!今台官以阿附弹奏而执政应之于内,讲官以怨仇欲报而谏臣助之于外,在臣一介,固不足恤,然此风一启,非朝廷之福也。何则?今日恶一小官而击去,明日恨一大吏而中伤,推此而上,何施不可?虽陛下他日觉之,亦恐根株已深而刬除不易也。况臣今日已后不复面见清光,无由更上章疏,故于此时,敢效古人之尸谏,详悉条陈当今之事,以补前疏之略,愿陛下知之者六,然后退就鈇钺,亦未为晚。伏望陛下宽臣愤怒狂躁之罪,一赐省览,幸甚幸甚。臣闻本朝故事,为御史者,有两府是举主,并须回避。盖置台谏以检察两府之过,若用其门生故吏,虑致徇私,此祖宗御下之机权,至深至密。近岁以来,此制隳紊,只避亲戚,不避举主。昨除杜纯为侍御史,明知是韩维亲家,略不回避,奋然用之,无复忌惮,中外传闻,莫不骇叹。盖杜纮之子为韩氏婿,纯与维情爱岂不相厚,动息岂不相通?维有过则纯必不言,维有怨则纯必为之报,害政之端,莫甚于此。今纯虽已罢去,臣深恐他日两府又用其亲戚及门生故吏为台谏,表里作事,以误朝廷。臣今日不可不言而去,此愿陛下知之者一也。纯之本末如此,而人不敢言者,畏韩氏之势也。韩氏之势诚可畏矣。宗道为左司,宗古为司封,宗师为卫尉,刘攽为中书舍人,未甚过也。陛下方以安静为治,进退大臣,务全恩礼,臣亦未敢指此诋韩维也。至于近日,则颇专恣,以宗文为光禄丞,又有待一而权军器丞者,又有夺吏部之阙而为北京通判者,乃其子与侄也。孔宗翰为刑部侍郎,杜纮为大理卿,张元方为府界提点,辛雍为太常博士,马玿为清河辇运,宋彭年为司农少卿,扬景谟知开封县,谢景温免成都得扬州,郭茂恂贪赃放罪得晋州,徐耘待阙,差磨勘染院物帛,皆其亲也。臣方欲极力言之,而自遭枉奏,势不暇及。今韩维虽已罢免,臣恐他日宰执有如维之强横。臣今日亦不敢不言而去,此愿陛下知之者二也。朝廷以太平无事,尊贤重道,起程颐于山林之下,而任以劝讲,日侍天子之侧,而访以道义,则非礼勿动,非义勿言可也;今乃讲读之罢,往往与内侍密语,非其体也。向者皇帝陛下偶因发嗽,未御讲筵,颐乃申请乞今后须得关报,亦骇中外之听,不知义也。详定学制,疏缪无取,礼部逐一駮正,三省至今依违未决,议者非之。臣又风闻颐在汝州侵占民田,数家起讼,邢恕在彼两平其事。然未审其实有无,果无之,则是他人以恶语加之也;果有之,则殊非朝廷所以待颐之意也。臣知此久矣,未深信之而不言也,至于今日,则不可不言而去,此愿陛下知之者三也。古者冢宰制国,用于岁杪,量入以为出;周公制礼,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然则邦家经费,乃执政所当留意也。今聚敛之弊,蠲除已尽,而浮冗之费,殊少裁节,虽降诏委官,裁减冗费,而所减者惟将官公使一项,岁可省十万贯,其他则皆细碎毫末耳。臣恐他时所入,不足以备所出,未免过取于民,宜诏三省与户部裁定国费,革侥倖,戒姑息,上以益国,下以厚民。此愿陛下知之者四也。国家宗社所以延长万世,德泽及人,沦浃骨髓者,盖惩秦汉以来至于五代之弊,无族诛,有贷法故也。天圣中诏天下刑名疑虑,情理可悯者,皆许上请,例蒙宽贷,州郡应有不应奏之罪,则与免驳勘。自昔至今,由死得生者,不知几万人矣。近岁删去此条,于是天下之狱,在可疑可不疑、可悯可不悯之间者,皆畏駮勘,更不奏请,率皆文致其罪,处之死地。臣恐刑狱益密,而滥死者众,则与免駮勘之条不可复,此愿陛下知之者五也。夫君子小人之道各有消长,观其大势何如,则治乱可知矣。君子并进则治,小人汇征则乱,世主所以防微杜渐而谨其用舍也。今朝廷选拔材器,澄清流品,勤亦至矣,而间有小人杂于其中,不可不虑也。王安礼者,有吏材,晓民事,委以藩郡,乃其所长,然其人操行污浊,心胆粗豪,神宗亦尝称为恶人。既差知成都,必过阙下,不宜留在朝廷。况许将今冬成资,宜令速赴新任。卢秉者,昔任两浙提刑,创兴盐法,虐害东南,至今疮痍未复。在渭州处置边事,惟求合李宪之意,曲奉于宪,有如尊亲,宪尝荐之。秉将次服除,决不可用,宜置之散地。苗时中、李南公、路昌衡辈,皆刻薄之资见于已试,而又任之以经略、发运使之职,必无以副朝廷德意而惠养元元矣。此愿陛下知之者六也。凡此六者,陛下既已知之,愿以圣谋英断,收揽威权,运于掌上,使大臣小吏不敢为欺天罔日之事,则宗社幸甚,生民幸甚。臣虽朝去阙廷,暮死沟渎,亦无憾矣。臣既与当途之人多有仇怨,今转漕之职,必难安处,未免烦言,重浼天听,伏乞除臣远小一郡,俾安其分。
进司马光上英宗论经筵故事 南宋 · 牟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三
臣闻《传记》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然则学者帝王之首务,不可忽也。况今陛下初临大宝,所宜朝夕延访群臣,讲求先王之道,览观前世之成败,以辅益圣德,缉熙大化,不可但循近例,以寒暑为辞。如此使下情何以通?四方何以观望?殆非所以广聪明、宣令名也。伏乞依元降指挥,日开经筵。
臣开经筵所以辅成君德,至不轻也。太祖皇帝甫定天下,首命王昭素讲《易》。自是圣子神孙恪守家法,必重经筵之选,欲以发明道义,辅益圣德。至元祐初,程颐为说书,专以薰陶德性、涵养气质为要。其言曰:「人主跬步不可离正人」。又曰:「一日之间亲学士大夫之时多,则自然气质变化,德性成就」。至于涉书史,览古今,特讲学之一端耳。陛下初政,光明卓绝,莫非自讲学中来。臣以非才,首荷圣慈拔之郎曹,置之经幄,每三日一次执经入侍,天颜温穆,从容顾问。臣亦自以遭逢圣明,不量迂疏,竭其愚虑,不敢不以正对,冀有补圣学之万一。方欲发明程颐之说,以开广圣意,而自五月以来,不得一望清光。虽圣明天纵,圣德日新,固不因人而作辍,而或者得以窃议圣意渐不如初。臣固知陛下讲学工夫无有间断,适事机纷至,圣心焦劳,故未暇耳。然陛下所以置臣等于经幄者,非但应故事、备外饰,而臣等亦非但欲塞职业、干荣进而已。四方观听,不可家至而户晓。臣用敢援引司马光上英宗皇帝乞不以寒暑为辞之说,欲望陛下今后除假故外,日御经筵,使群臣各得输其忠悃,于圣学不为无补。如程颐所谓惟愿圣主德如尧舜,异日天下享尧舜之治,庙社固无穷之本,则臣子爱君之至情也。臣虽无程颐之学,而有程颐之志,冒昧奏闻,惟陛下裁察。
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六十五 程正公(伊川) 明 · 孙承恩
气质刚方,文理密察。
造诣精深,体用毕达。
任道之重,卫道之严。
孟氏似之,泰山岩岩。
沈子正墓志铭 宋 · 周行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六、《浮沚集》卷七、民国《瑞安县志》卷一一
永嘉沈躬行之父,讳度,字子正,年六十一,绍圣元年三月某甲子卒于京师,明年某月某甲子葬于其居邑瑞安县某乡某之原。先期,躬行致林石介夫状来请铭。观君平生治行,盖刚介尚气节,不惑于流俗者也。温为郡并海,俗信巫祝禁忌,至使良民陷于不义。方春病瘟,邻里亲戚绝不相问讯。死,亟置棺他室,密封固弃去,百日乃启为丧事,谓不尔且相传以死。有司不知禁,民习莫敢犯。熙宁初,永嘉大疫,君母病死,其女奴又死。家人卧疾数辈,内外皆恐,议如巫说。君独不顾触禁忌,具棺歛为服,朝夕哭泣,荐奠如礼,卒无他。居邑火,焚其友庐,人莫敢向。君闻,噪作疾趋,蹈烟焰,负其母而出。乡人壮其义,是可铭者。君曾祖讳某,祖讳某,父讳某。娶某氏,生子男三人,名志行、躬行、夷行。女子六人,嫁张晖、陆纲、林晞颜、叶正己、赵沾,其一尚幼。君喜儒,男必遣就学,女必归进士。洛阳程颐正叔、京兆吕大临与叔、括苍龚源深之,与吾乡先生介夫,皆传古道。名世宗师,学者莫得其门。君能资躬行从之游,而乡党朋友咸称之,以为君子之子。其来请也,又可得辞?铭曰:
不惑于俗,智也。趋人之急,义也。君则已矣,以尚其子。
静可书堂记 宋 · 徐几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新编事文类聚翰墨大全》辛集卷六、《武夷山志》卷一四
予爱武夷佳山水,且有佳友,晚岁徙居焉。詹兄琦景韩久从予游,知其为人孝弟忠信,天资近道,闻诗书仁义之名言,跃如也。一日语予曰:「某爱程子云性静可以为学,因名读书之室曰静可。惟吾子一言以发之,是为幸」。予因进而语之曰:「学者之于道,能于其性之所近,以求从入之门,于道可至。子性静有志于学,谁曰不可」。今夫利欲斗进,躁竞驰逐者,去道日远。苟能收歛此心,鞭逼向里,勿为外物所动,则其本立矣。故濂溪、明道二先生发明为学之要,必言静者,以大本所当先也。然伊川先生教人又用敬,不用静者,以敬贯动静,该体用。若只用静,恐都无事了,又失大本当先之意。故曰:「敬则自虚静」。又曰:「静中须有物始得」。必如是乃可言静。虽然,静谓之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程伯子之云,且以开学者从入之门耳。会其归,要其至,则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圣人之于天道,吻合无间然也。《大学》之经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此古昔圣贤道学相传之要旨,请以主敬穷理为吾子勉。他时隐屏有人曰静可,学者顾不羡美欤?
将乐县奏立龟山书院疏 宋 · 冯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九、嘉靖《延平府志》卷一九
臣切见龟山杨文靖公立雪程门,载道而南,一传而罗豫章,再传而李延平,又再传而朱晦庵,理学大明,有功往圣。今延平、晦庵皆有书院,独我龟山旧宅仅存,精庐未建,委为百年之阙典。臣闻党庠术序为周之隆,至汉则称盈门之盛,国朝以儒立国,而文教大行,后孟子千五百年,而道统以续,濂溪阐其端,伊洛洪其源,至武夷而集诸子之大成,脉络其间,则延平诸先生在焉。然「道南」一语,独归于龟山,是则师表东南,为斯文倡,实自龟山始,可不尚乎!咸淳三年八月,钦准御笔:「国朝勋贤之家,泽不能延者,宜录其后。可令侍从、台谏访问参酌,必灼然可录,人无异词,乃可奏闻」。圣天子追录先哲而昌其世,以厚风教,盖我龟山于先朝实左右之,海内称诵,有光信史。臣后出龟山之乡七十馀年,虽不获亲炙先生之教,高山仰止,乔木具存,枝叶刊落,蔑可缫籍,而荐之公朝者,实无其人。臣不自揣量,私谓尚可对扬圣君贤相褒崇先生之命,乞创书院龟山旧宅之右,继风露夜檠之读,存江汉秋阳之思,相与讲磨,如聆謦欬于龟山,愿朝廷嘉惠四方学者,特赐涵育之造。仍请公田,永为养士之美利,亦我朝崇贤重道之盛事也,惟陛下鉴之。
跋易正说 南宋 · 阳昂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八
从子昂捧《未济》之训,泣而曰:呜呼!考亭之门,从游者众,自蜀而往者,惟涪陵㬊公、巴川度公。而二先生之学,吾叔父字溪尽得之。诣性理而逢其原,抉象数而见诸用。其存诚也,无间于始终;其为道也,不遗乎精粗。慈恕而刚果,弘毅而温和,性冲淡而不迂,行清高而不矫,政公廉而不察,文雅健而不奇。辨异端,明正学,仕止惟其时,动静合于《易》。琴书自娱,无他玩好。韦布自适,无他侈靡。丹田自养,无他嗜欲。爵禄加之不为荣,王公尊之不为贵,患难怵之不为戚。且备九五福,几三达尊。其尊祖敬亲,则终身而慕;其忧国爱君,则至老不忘。修之于身,行之于家,施之以遗后,推之以诲人,壹是皆以天理为主。故觌德者心醉,闻风者诚服。凡及门者,各获所益。如群饮于河,随量充洽。《易》终于《未济》男穷之旨,《诗》终于白云清风之咏,非乐天知命者乎?生平惟务知行,不喜著述。今仅见者,特讲学问答,门生子弟之所记录尔。昂壬戌入对,梅溪刘先生议以字溪之学闻于朝,欲得其文以告政府。昂将举所闻《易说》对,公闻而书止之曰:「学本为己,非求知也,慎勿轻出」。其德盛而自卑,学充而用晦如此。公诚有希圣希贤之功,穷理尽性至命之学。昂知而不录,实为有负。然其年向九帙,耳聪目明,怡然理顺,乐以忘忧,极于何思何虑,生荣死哀,所以然者,昂焉得而录诸。夫士志于道,惟诚惟一,知至知终,考亭之后,有度、㬊。由度、㬊而来,我叔父字溪一人而已。伊阳伯曰:「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昂用不自揆,抆泪百拜,书于编末。
按:《字溪集》卷一二,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用华音。咏唐诗十数首有感 清 · 权万
押侵韵 出处:江左先生文集卷之三
尝阅老乞大,颇解中华音。
山中寂无人,遥夜又向深。
开元大历诗,缓声试一吟。
东音太轻飏,华音较迟沉。
鼻牙齿或近,唇舌苦难斟。
已怪屋同有,更讶真是侵。
中宵仰分野,辽蓟一星临。
况我父师来,殷语教苍黔。
如何未全变,音读剧繁淫。
最是妇人文,取音义难寻。
堂堂小中华,不几近蛮禽。
吾闻正叔言,南北异阳阴。
中州尚如此,矧此东海浔。
风气绝不侔,缓促随性心。
关北安作晏,京都任为壬。
宫商互低仰,习俗非劝禁。
文轨赖有考,吾道只忱钦。
声音虽不同,亦不愧冠衿。
所嗟华人语,清语变骎骎。
尔雅与说文,主客迷三参。
由来百年久,非古却非今。
悲歌眷周道,弹泪洒溉鬵。
同浩然正叔赋夏英公宅延春亭得登字 宋 · 杨杰
七言律诗 押蒸韵
九衢尘土衮车声,一到延春世虑澄。
暖律解教寒谷变,熙台还许众人登。
兰生旧砌香连续,花入名园价益增。
莫笑冷官联骑过,长安城里有谁曾。
请依程颐所乞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五
臣伏睹制命,以布衣程颐为通直郎、崇政殿说书者。恭以尊儒重道,振举遗逸,使天下归心,固圣朝之所宜为也。然臣窃惟进退者臣子之大节,爵禄者天下之公器。进退不失其义,则人道立;爵禄不轻所与,则士心劝。二者盖不可不慎也。颐始则节行自守,陛下高其风,故以汝州推官、西京教授起之。颐既力辞,从而赴召,而陛下又以宣德郎、秘书省校书郎待之。颐既至,未即受命,而陛下又赐之廷对,官之以通直,置之于经筵。盖颐之逊避不已,而陛下恩命每有加焉。臣恐颐于出处辞受之际,义有难安者也。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矣」。孟子曰:「仕有时乎为贫,辞尊居卑,辞富居贫」。颐好学求志,有君子之行,遭际盛世,其心岂徒欲以声名自售哉?固愿有所试,然后有所未就也。颐亲老家贫,兄颢有贤行,官不达而死。在颐之义当仕也。为贫而仕,则若孟子所谓居卑者可也。今有誉而不试,每辞而加进,臣于是知颐之不敢受也。若夫纷纷之论,致疑于颐者,非独如臣之言也。直以谓自古以来,先生处士,皆盗虚名,无益于用。若颐者,特以迂阔之学,邀君索价而已。天下节义之士,乐道不出,如颐等辈,盖亦不少,彼无所援乎上,故不闻尔。又以谓颐辞免爵命之言曰:「前朝召举布衣,故事具有」。是颐之志,欲为种放、常秩,而亟欲得台谏、侍从者尔。臣固知论者之或过也。然而是非疑似,陛下亦不可以不察也。圣人自有中道,过之则偏;天下自有常理,背之则乱。伏望陛下审真伪,重名器。闻颐方辞恩制,乞降指挥,依颐所乞,成就其节,止授以初命之官,既使得以禄养其亲,又使受之有义,免于似是之谤,后日见其可用而进擢之,盖未晚也。于陛下尊德举贤之道,无过不及者,不亦休哉。取进止。
〔贴黄〕闻颐有所建请数事,如欲令经筵侍臣坐讲之类,又有非所宜言者,众传以为笑。不知有是事乎?惟望速降圣旨,依颐辞免,但命之以初官,试之以西京教授。庶几成颐之志,完颐之节,以息群议,而亦不害异日擢用也。夫廉耻不立于天下也久矣。今幸有一人焉,若授受不当于义,则使天下靡然益不以廉耻为事,岂不重哉(《忠肃集》卷三。又见《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六。)!
试然后有所:五字原脱,据右引补。
悲东姚 元末明初 · 周霆震
州东姚正叔奋起击贼不受爵赏一门死事数寇连岁不得逞志安成正叔力也乙未夏五月远寇悉锐而进衡头众背正叔潜与寇通间道直抵砦下正叔麾所部力战举旗招援兵监州普刺同知托欢达实密拥兵咫尺素忌其能众踊跃求自效二人力遏之姚死安成陷寇遂根盘姚所居小桥头过者无不流涕
吾州姚氏城东营,四年杀贼不为名。
一门忠义死相继,报国何重身何轻。
无端毒蛇生肘腋,嘘送黑云朝蔽日。
绦鹰咫尺呼不来,瞬息东藩失坚壁。
老姚忠血赤贯天,江南野史何人传。
殒身三世匪官守,异日合寘忠臣先。
郡兵北来思蓄锐,群盗凭城转无忌。
请看妇女与儿童,说著姚家总垂泪。
与陈仲思书(镇江人)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八、《北溪大全集》卷三一
某前月初八日抵临安,依旧宿故垒。廷试已定四月十八日,此事从来无定准,一听造物之为如何,无可言者。前者高才网漏,欲寻旧迹,升黜之为如何,恐亦不必如此介注。科举本是坏天下人才底物,本不足以取人才,其为法不考平日素行,只校三日虚文,固无一定之贤否矣。今且就虚文言之,又只各随有司意见之不齐,亦非有确然一定之能否。则得不得,有命之说焉。达者当之,只可付一笑,非可以是为介注也。况举子学术技艺,从来有浅深高下之不齐,考官学术意见,亦从来有浅深高下之不齐,安能保其必相偶合?即此不能保其必相偶合,而其相偶合者,非人力之所能为,是命也。只此非人力之所能必处,便是天之所为,便是命,更不必冥搜远索,指苍苍者以为天之于我如何,而后谓之命也。虽然,此就格法中论之如此。若超乎绳墨之外,以高明正大之见言之,欲治国平天下,而专靠此以取天下人才,以为治国平天下之用,直是儿戏。亦只是未有三代圣君贤相高见远识,无人看得此事破,无以变通其法尔。向来伊川先生修学制,略本先王遗意,非有过高之事。以刘挚非不贤,乃独毅然力排之,以为高阔以慕古,新奇以变常。其识之不足而妄论如此,无足怪也。每尝最爱明道先生《修学校尊师儒取士》一奏,盖斟酌三代之意而损益之,以宜于今者,若有圣君贤相者出,欲变通其法于将来,须如此奏节目施行,然后为可。而非可与常情论也。因话谩及之,聊以发高明之一笑。
释家君录忌说 其二 近代诸儒议论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北溪大全集》卷一二
伊川先生曰:「家必有庙,庙必有主。忌日必迁主出,祭于正寝(今正厅正堂也。盖庙中尊者所据,又同室难以独享也,于正寝可以尽思慕之诚。)。
丧祭,礼之大者。豺獭皆知报本,今士大夫家多忽此,厚于奉养,而薄于先祖,甚不可也。凡物知母而不知父,走兽是也。知父而不知祖,飞鸟是也。惟人能知祖,若不严于祭祀,殆与禽兽无异矣。
又:尝于国忌日素馔,或以诘其故,先生曰:礼,居丧不饮酒,不食肉。忌日,丧之馀也。
横渠先生曰:忌日,变服,为曾祖、祖,布冠带麻衣;为曾祖妣、祖妣,素冠布带麻衣;为父,布冠带麻衣麻履;为母,素冠布带麻衣麻履;为伯叔父,素冠带麻衣;为伯叔母,麻衣素带;为兄,素衣素带;为弟侄,易褐不肉;为庶母及姊,一不肉。
晦庵先生《祭仪》,忌日特设一位于正寝,如祭祢之仪。主人惨纱垂脚幞头、惨布衫、爁铁脂皮带,主妇去华盛之服,凡与祭执事者皆然。告言:「孝某孙某(祢云孝子,),今以皇某亲某官府君远讳之辰,敢请神主出临正寝,恭伸追慕」。考妣即三献,哭尽哀,不饮福受胙。
祝文:维某年岁次月朔日辰,孝某孙某,敢昭告于皇某亲某官府君、(无官称某号府君。妣:无封言某氏夫人。)岁序迁易,讳日复临,追远感时,不胜永慕(考妣即云「痛割怗恃,昊天罔极」。)。敢以清酌庶羞,敬伸奠献。尚飨(愚谓吾家避先讳,末句当云伏惟鉴飨。)。
右《忌说》,礼书三段,注疏五段,并三先生之说五段。恭承先讳在近,重感于心,因录以示诸子侄而共致其孝敬焉。庆元己未二月十日书。
淳曰:忌日者何?亡者属纩之日也。亡者为何?有祖焉,有祢焉,有旁杀之亲焉。忌者孰忌之?有子焉,有孙焉,有旁杀之亲焉。然则如之何其忌之?曰:此天理之至,人情之极,出于其中秉彝之所不容已,而非自外至者也。盖昔者亡者于是日之亡也,乃人道之大变,为子者卒然遇之,如天之忽崩,地之忽陷,无所告诉,正其笄纚,徒跣擗踊,哭泣伤肝焦肺,水浆不入口之时,其为哀痛迫切之甚,直欲与亡者俱亡,而不复意有此身之存者也。虽其所服日月之已竟,而此心之慕,终其身有不能已,而况于是日之复临,则其为感动又将如何耶!下而为孙者,若曾若玄,及旁而若弟、若侄,由齐衰以至功、缌,虽其发于容体、声音、言语、饮食、居处、衣服者,其哀情有等级之杀,要之当时于此,则亦其遭变之始,而痛于厥心者也。岂以是日之复临,独能顽无所动耶?此圣人制礼,因人情而为之节文,以是日为君子终身之丧,所以行乎是日者,虽其全仪去古废缺不可复考,而其遗言绪论犹间有存于《檀弓》、《祭义》等篇。如曰不乐,曰不用,曰不敢尽其私,若简简乎一二语,而其大义则固昭昭可推而见也。夫亦岂止于若是而已哉!夫亦岂徒然若是而已哉!故君子为礼,于是日也,必视诸丧之馀以从事,每事必变乎常,衣必以素,食必以蔬,不御酒肉,不接声色,不敢他适,不敢他举,惟专有以致其事亡、追远、忧思、敬慕之诚,然后为情文之称,中哀乐之节,得性情之正,而不失乎圣人之意也。呜呼!此文王以是日必哀,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所谓天理人伦之至,而为万世法矣。奈何世之人不复讲乎此,动惟适己以自便,上焉既无追慕之哀,而一肆志于燕饮之乐,若贺亡之为。下焉又无戒禁之敬,而荡然无所不为,无所不之,殆若安平无事者,吉凶紊乱,常变混杂,抑不思今日为何日,名之曰忌者,其端原果何谓?昔之斯辰,其人果何为,而吾于是人又为何属也?顾乃忍焉若是,宁不悖理伤义,而类于无人心者欤?其有笃于奉先者,又不过精严丰洁,为浮屠事,祀非其鬼,馈非其徒,以为是足以荐拔亡者,而无憾,而于亡者之前,则荒忽亵慢,姑泛为之一荐,已则肆饮妄动,又依然前之为也。展转迷缪,同然一习,莫有以为非者。有如近世先觉诸君子,更相正订,略有成说,可举可稽,其觉迷警谬之惠大矣。某小子,窃幸有闻斯义,兹因祖讳之临,适吾房之直其事,恭承严父所录古今圣贤诸说,命某释之,以诏吾门内同奉祖先之人,为之慨然有感,因发明于下方,而请共警省焉。呜呼!凡我同祖,其亦有以懋敬之哉。某谨书。
宋故孙夫人强氏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六、《鸿庆居士文集》卷四○
晋陵强氏,族大而富,介居漕河之两閒,连甍接闬,相望屹然,州人号南北强以别之。夫人实南强氏。祖相如,大理评事;父恕,以德齿俱高,号里长者。当元符、靖国閒,某从叔府君讳稷字农先者著籍太学,名声出诸生上,而夫人方择对,遂以归之。夫人入孙氏,事舅姑宣教公、太安人蔡氏能致其孝。府君伯氏朝散公自文登通守擢领大州,进部刺史,迎太安人就养,夫人以幼妇,所至常自随。太安人感末疾,杖而后行,夫人掖扶卧起,候席蓐燥湿,治饔饩,进汤液,祁寒盛暑不懈。太安人捐舍馆,又能致其哀,春秋馈祀,视牲涤器,终老如一日。府君慷慨有大节,不治防畛,姻旧称贷,一语之投,辄辇数百缗而去,胸中无疑事,豁如也。盖棺之后,券书满笥。于是一里儒蚤繇八行选,后以伊川先生高弟进于朝,亦负钱三十万,则诒书陈义,镌诮诸子,当焚券以成父之志。夫人曰:「不取一金之息,不遣一介诣门,淹速惟所命,折券则不可」。饬诸子曰:「报书云尔」。已而诸犹子自言家有未分之田,计积岁粟麦之直,为钱亡虑万缗。夫人惘然不喻其故。或曰:「分法过五年,有司不受诉,今隔世矣,复何道」?夫人曰:「争财与让财,孰愈」?尽出帑廪畀之,无秋毫计惜。族姻闻之,曰:「寡妇弱子,一旦丧家赀之半,其家破矣」。夫人经理内治,衣粗食粝,勤俭自力。即舍东辟屋数楹,迎师教其子,晨夜课诵,不使嬉宕。而后营伏腊,输赋税,治宾祭,交宗党,应已然,待未然,事无剧易,皆中节法。积二十年,男授室,女得所归,田园赀聚,稍复其故。内外属人无老幼疏近,一口翕然,称为贤母。生子十一人,一视庶嫡,爱养均等无小异,人尤以为难。男曰好谦,好大、好修、好遁、好谋。好修今为右从政郎、楚州录事参军。女适右朝请郎、通判处州军州事余衍,左朝奉郎、主管大宗正司宗室财用刘彭年,右从政郎、临安府仁和县丞张逢尧,右从事郎、两浙转运司催促籴买官施增,左宣教郎、知绍兴府诸暨县事祝求仁,右从政郎、光州光山县令薛襄。而嫁余氏、薛氏者前死矣。孙男五人:曰褒、衮、裕、袤、𧚍。女四人。夫人性舒迟,寡言笑,危坐一室,终日寂然,设有缓急猝然加之,怡声下气,未尝辄变色。中女适左宣教郎席畸而寡,生一男子仅胜衣,得疾又死。夫人曰:「无夫无子,何恃而存」?夺而嫁之,今归张氏是也。既内币矣,趣昏期,治奁具,缝纫组紃,诸妇竭作,昼夜不息。家人怪其亟遽,独异常时。合卺未几,而夫人属疾矣。益侵,顾谓诸子曰:「吾保守汝家,至此可无憾矣」。取平日所供佛像,盥手炷香,已,遂瞑。享年七十六,实绍兴二十三年十月庚子也。诸孤卜二十五年三月甲寅,奉夫人之柩合祔于武进县怀德南乡郑庄村府君之墓,又属余请铭,泣曰:「吾母提诸幼,持门户于羁单闉阨之中,以殖孙氏之宗。其淑德驯行,宜见于公文,以贻永久」。于是夫人之没五年矣,诸子嶷嶷自立,兄先弟从,内外辑睦,如夫人亡恙时;而好修为吏亦有能名,卒能追荣夫人,以大其家者乎。铭曰:
噫夫人兮老去百罹,拊众稚兮茕茕无依。彻桑土兮巢林一枝,棘成薪兮风自南吹之。鸠在桑兮一德均齐,妇顺子从兮家之肥。胡不百年兮以慰孝思,宛其如在兮视此铭诗。
杨文靖公祠堂诗 元末明初 · 谢应芳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龟巢稿卷十七
立雪程门道学传,东南瓜瓞遂绵绵。
置身方到贤关地,只手将扶杞国天。
豺虎跳梁非偶尔,鸢鱼飞跃自悠然。
常州旧宅今焦土,宜有蒸尝似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