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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事奏体八卦往来之用玩上下交济之理以尽下情七月二日1225年7月2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睹诏书,凡内外文武小大之臣,有所见闻,以封章来上者。
臣尝读《易》,至「天地定位」,则《乾》与《坤》对;
「山泽通气」,则《艮》与《兑》对;
「雷风相薄」,则《震》与《巽》对;
「水火不相射」,则《离》与《坎》对。
此为先天八卦之序也。
然而语其用则地天而为《泰》,泽山而为《咸》,风雷而为《益》,水火而为《既济》。
盖天道不下济,则地气不上跻;
山体不内虚,则泽气不上通。
雷不倡则风不和也,火不降则水不升也。
于是而为《否》为《损》,为《恒》为《未济》。
又即其大体而言,则水雷山皆《乾》也,火风泽皆《坤》也,其要则《乾》《坤》《坎》《离》。
故先天之卦,《乾》南《坤》北,而其用则《乾》上而《坤》下也。
后天之卦,《离》南《坎》北,而其用则《离》降而《坎》升也。
大率居上者必以下济为用,在下者必以上跻为功。
天地万物之理,凡莫不然。
况《乾》天也,《离》日也,皆为君之象。
《坤》地也,《坎》月也,皆为臣之象,其理顾不晓然?
未有《乾》《坤》不交而能位天地,《坎》《离》不交而能育万物,君臣不交而能跻斯世于泰和也。
臣尝以是考诸今日之事,而未能无惑焉。
行一事也,上之人以为是,而下或议其非;
用一人也,上之人以为公,而下或疑其私。
上之人其词常泰,而下之语常危;
上之人其念常纾,而下之忧常迫。
然则是居上者不能以孚于下,而在下者不能以达于上,此显然为上下不交之證,殆非细故也,而莫有为陛下言之。
且上之人曰:方今事势庶几其暂安矣,内而畿辅之间,善政嘉令以次举行,谤讟讹言今且消弭。
虽曰旱势可畏,而浙东一道雨旸时若;
虽曰物价未平,而临安一城钱会稍通。
外而疆埸之事,则齐疆魏服,以次来归;
鞑虏金戎,日就衰弱。
制阃遇害,而凶徒自劾,已从镌削;
虽狠心难保,而委用得人,必能调护。
此上之说然也。
而下之人则曰:内患外祸未有稠如今者也。
正月潘丙之叛,使我不得以全兄弟之爱;
二月刘庆福之变,使我不得以全君臣之义;
三月而纪邦瑞之亡,使我不得以保归附之民;
四月而苟梦玉之死,使我不得以芘勤事之吏;
五月而客星入于尾,六月太白见乎昼,皆为盗贼兵戈之象。
目前事变虽若粗定,而祸根乱孽元未剪除,号令赏刑元未畅达。
内则以贪吏治彫郡,以暴政涖怨民,而根本既拨;
外则以窾籍待悍将,以弱势操彊形,而威柄倒持。
尚曰可以暂安,谁实信之?
上之人曰:百官有司庶几其无旷矣。
内而有位之士兼收并蓄,以尽其才;
除岁迁,以旌其劳。
虽多用亲故,然非亲与故,则无由知其人也;
虽不拘资望,然纯取资望,则不必为吾用也。
外而任事之臣茍见其可任,则试之以方面,虽违众背公,不遑恤也;
察其可制则待之以不次,虽淫刑黩货,不暇问也。
凡此规摹,自更化以来,二十年间,未之有改。
虽间亦非才,旋即消弭,此上之说然也。
而下之人则曰:旷官败事未有甚于今也。
庙堂之上,大官倡声,一口附和。
侍从之臣,事不及知,知不敢言;
台谏之任,拟非所论,论非所拟;
给舍之官,号书词头,实注纸尾;
经筵之选,职在切磋,动怀顾畏;
百官有司,问例决事,计考望迁。
以至将帅所以折冲禦侮也,而国人非笑,盗贼戮辱;
监司所以扬清激浊也,而贿赂相先,贪暴相习。
郡守所以平易近民也,而与胥为市,视民如雠。
夫所谓大臣者,所以表仪百工也。
今顾狃于得失利害之私,而使百工各不能以尽其职,尚得为无旷乎?
不特此也,尊礼耆老,所以劝贤也,下之人则曰不过隆以爵秩,锡以鞶带,未尝有所访问。
此郭公父老所谓「善善而不能用」,子思所谓「以高爵厚禄钩饵君子,而无信用之实」者也。
招延俊髦,所以重朝廷也,下之人则曰:不过趣以温诏,位之閒曹,未尝有所信任。
此诗人所谓「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孟轲所谓「终于此而已,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
朝廷未尝以言语罪人,虽事关廊庙,亦示优容,不可谓不受言也。
下之人则曰:虽外示优容,而疑其沽名,恶其不静,终于逐之,而实则喜佞谀而乐辩给也。
朝廷未尝轻听士大夫之去,虽请至再三,必示絷留,不可谓不爱贤也。
下之人则曰:虽外示絷留,而疑其求迁,恶其立异,终于坏之,实则私同己而用小才也。
朝廷之上,士大夫日以纲常名分不立为忧,下之人则曰:君命犯而主威夺,上无以表率,而何以责在下?
朝廷之上,士大夫日以礼义廉耻不张为虑,下之人则曰:苞苴行而女谒盛,上无以风厉,而何以遏其流?
虽然,不特下之论为然也,臣日在陛下之左右,而犹有未能释然于心者。
陛下未明而尚衣进服,始旦而司辇出房,九门洞开,七萃森列,亲臣近戚鱼贯而入。
起居既毕,二府分班奏事,宰臣留身密启。
然后赞者以新制引一班上殿,閤门报无公事,则大驾已兴,陛楯皆出。
此人主御朝之事也。
为上之人未始不曰:人主夙兴视事,无阙于礼,亦云足矣。
而臣疑其不然。
古人自朝至日中昃,不皇暇食,犹若不给。
乃今陛下临御几一年,中外非无事也,臣每旦侍立,但见陛下渊嘿临朝,顷刻而罢,未尝躬亲听断,屈己访问,岂为君者真若是易易邪?
臣又退而观于有位,虫飞而兴,会盈而退,乘轩列哄,以造厥司,涉笔占位,以书乃事,文案山叠,披阅未终,而鸣钟戒时,聚食而返,或造请权势,或奔走书谒,此百官一日之事也。
为上之人未始不曰:人臣分曹列局,上下相承,亦云可矣。
而臣谓不然。
古人谓「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其任至不轻也。
况今内讧外猘,事几错至,岂是茍安之时?
臣每旦就列,但见群臣位卑势疏者犹能治常程文书,制钱谷出入;
位高势偪,则谩不敢可否事,优游拱嘿,交委其责,岂为臣者亦若是易易邪?
臣至愚极陋者也,固已惕然忧之,矧惟民至神也,下至众也,既神且众,而道谤市议,每与上之论若不相似,然则是岂可藐如不闻乎?
陛下潜邸旧学,讲究新功,阅天下义理,不为不多。
愿试以臣言体八卦往来之用,玩上下交济之理,而思古昔以来有偏听独任,忠言蔑闻,百官有司,不修其职,发号出令,不本于诚,而挈持虚器,长久而不坠者乎?
夫危机屡发而旋止,此非美政也。
失今不治,痞鬲日甚,将为不可治之證。
治之何如?
一言蔽之曰:以下情达之上耳。
然而陛下便朝讲幄所对者不过三四宰执,十馀讲读官,纵下情未达,无由上闻。
臣窃见祖宗时侍从近臣率是亲擢,且非时宣召,与之从容讲论。
虽文武朝士使臣选人,亦时得进见,而禁林馆职尤号亲密。
司马光推本此意,尝请日轮侍从一员,昼直夜宿,以备不时宣召。
今陛下便殿讲幄之暇,深居禁中,澹然无营,独不可亲擢天下之耆哲,位之禁近,日轮一员,时赐召对,从容讲论,以尽下情乎?
祖宗时除台谏亦由亲选,每当言事,虽于长官亦无关白
庆元权臣用事,台谏遂与给舍同为庙堂私人。
臣以为自今陛下于轮对群臣之日,察其议论之忠鲠,器识之醇明,柬自宸衷,或遇台谏有阙,独不可亲加选任,以尽下情乎?
祖宗时事关大体,必付之外廷集议。
自比日以来,率是先期取纳议状,此制遂成文具。
臣以为自今国有大事,独不可尽除近弊,一付外廷公议,庭辩众决,以尽下情乎?
祖宗时轮对群臣及见辞官,率是两三班,或食已再引。
自比日以来,创引一班,罕所咨访。
夫人臣将有所言,积诚以冀感格,蓄闻以待疑问,乃使之不得尽展所怀。
臣谓自今独不可数对群臣,反覆问辩,以尽下情乎?
祖宗时置登闻检院以达四方之书,朝政得失,公私利害,军期几密,皆得上达。
今此制虽存,仅成虚设。
自今独不可申严厥司,勿加沮遏,以尽下情乎?
大抵此数者,臣自省事以来,犹及闻前辈大老历历能言高宗、孝庙时,数对群臣及亲擢台谏等事,又有语及两朝集议,轮对上书,往往成诵,每使人有恨不同时之叹。
自孽韩柄国,此制始坏。
今而复之,是乃所以述高、孝常行之规,继先朝未终之志,收人心于涣散,固邦本于荡摇,此陛下初政至近至切事也。
不然,悠悠岁月,上有失而下不谏,下有怨而上不知,如《乾》《坤》之否而天下无邦,如水火之未济而六爻失位,臣莫知所以为陛下计矣。
西蜀寒远,误蒙陛下不以人废言,亟下求言之诏,臣感泣思奋,恨无以报称。
今臣适以旧疾所挠,凡再上祠官之请,虽未蒙俞允,恐疾状转剧,无复瞻望清光之日。
故尚支持馀息,为陛下恳恳言之。
〔贴黄〕臣窃见先朝奏疏,率是直书其事,无所讳隐。
乃自近岁,先颂君德,次陈时弊。
夫柔行巽入,以庶几万一感悟,固人臣之不得已。
不思本末源流,元自一贯。
故《大学》之道,自格物致知、正心修身,至于家齐国治而天下平,初无二本。
今若曰君德已无阙,特朝廷未清,百官未治,方外多虞,如此则是心既正,身既修,而不能以治天下国家,万无是理。
陛下嗣德之初,听言之道,尤当致谨。
如前所云,虽是人臣务取婉顺,引其君以当道,然恐伤于太易,昧圣贤正本之论,启人主自足之心。
是敢僭陈,并祈睿鉴。
〔又贴黄〕臣嘉泰间学官,伏睹宁考以火灾求言,时封章者百馀,亦多有剀切者。
虽曰降付后省,而不曾施行。
嘉定八年旱蝗封事,亦付后省看详,见之施行,此意视前加广。
臣时持节东川,但见朝廷摘出攽行,惟唐天铎奏状,其词谄佞卑鄙,固已料其为反覆之人,后来果闻以邪谋被戮。
夫嘉泰求言而不行,固权奸之无识;
嘉定虽亦施行,乃取一唐天铎,则与其元无施行也。
况天铎始谄而终叛,以此尤见鲠直者虽稍忤而终可信,谄佞者虽易信而终可疑。
今来封事,欲乞睿旨严限督趣,委官选类,取其不阿者,用其言而显其人,毋为具文,天下幸甚。
大理少卿直宝谟阁杨公墓志铭绍定四年九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一
孝子之于亲也,爱之斯录之,故有复,有重,有铭物,有烝彝鼎。
上之报功也,有大烝,有铭常,有追襚,有策有诔有谥。
逮其降也,文于窆石曰碑,然而鲜不浮誉而溢美。
汉人已谓碑铭唯郭有道无愧,然则自有道之外皆愧也。
予虽不令,不敢冒所愧以谀墓,而有德有言足以命之曰无愧,则仅仅见焉,今铭杨公叔正其一也。
开禧三年吴曦以蜀叛,成都路安抚使杨公辅会僚属议,同席三十馀人,愕视莫敢发。
公时摄府学教授,独诵言:「今日之事当计逆顺,不当计祸福。
仆言是则正名讨罪,曷为弗克?
不然,愿与先生死此以报国」。
杨公壮之,未决也。
公泣下呜咽,请致为臣而去。
贼平,部刺史陈邕上其事,特诏迁一官。
又十九年,湖州潘丙济王以叛,有司当正以法,议一及之辄中其祸,于是廷绅咋舌。
绍定元年,公以戎监垂拱殿,谓去岁风雨为暴,水潦溃溢,此阴盛阳微之證,而台臣诿曰霅川水患之惨桀之馀烈也。
呜呼,尚忍言之!
后又以理卿对,遂申前说,谓:「巴陵追降之命,重于违群臣而轻于绝友爱。
陛下居天位之至逸,则当思天伦之大痛。
雍熙初元,秦邸殁于房陵,既行封谥,又录用其子,极其存恤之意。
今乃曰不当为之后,以贻他日忧,何圣世示人之不广乎」!
又曰:「今日不言,后必有言之者,与其追恤于后,固不若举行于今也」。
是日,诏直宝谟阁、知重庆府
呜呼!
明君臣之分,厚兄弟之伦,是虽人所当言,而利诱物迁,不反是为非则举细遗大。
公能循理尽分,使顽者惕,懦者立,事君持身之概若此,吾铭可无愧矣。
公讳泰之叔正其字也。
系出汉太尉震,在唐居长安静恭里。
广明中国子祭酒膳从僖宗,其徙眉青神则自镒始。
五传至鉴,五与乡举,以三《礼》释褐,公之五世祖也。
曾王考芳。
王考揆,封朝奉郎,累赠中奉大夫
虞仲中大夫,充秘阁修撰致仕,累赠宣奉大夫
修撰公两召不起,谢事凡十又六年,人高之。
妣史氏,封安人,累赠硕人
修撰守巴州兼山黄公裳通江,俾公受经。
公尚幼,黄器重之。
杨致一天倪、刘子野真、史鸿渐渐皆以经术教授乡里,公历登其门,皆列高弟。
家故藏书数万卷,手自校雠。
年十二三后,卧不设榻者几十岁。
读书必及诸实践,举斯世声利无足以动其心者。
初以郊恩补官,庆元元年与兄似之同奏名类省试。
明年泸川县,两易什邡,再调为绵州州学教授,转丞罗江县,改宣教郎严道县,特差知广安军
未上,丁父艰。
免丧,知富顺监、知普州,继知果州
召赴行在,除工部郎中,迁军器监大理少卿
补外馀年,差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
疾笃,以本官致仕。
积官自迪功郎朝奉大夫
始仕什邡,与使者辩狱事不屈,使者贤而举之。
教授左绵,覈职事之窾籍,自郡守之客始。
守不可,公径上提学司求避,易石泉军教授
其在罗江制置司檄置幕府
长沙吴公猎,公遣三书曰:「使曦为乱而士大夫不从,必有不敢为;
既乱而士大夫能抗,曦犹有所惮。
夫乱,曦之为也;
乱所以成,士大夫之为也」。
每请间论事,帅为改容。
或疑严道不易治,公曰:「清以莅之,何县之不治」?
郡守锐意兴作,徵索无艺。
先是邑输免役并折官价,守更理见缗,公数白不听,遂以所当得白直钱与令所得酒人稍食日为钱四万有奇对偿。
嘉定倅贰阙,以公摄事。
白崖砦将王堹引蛮寇利店,刑狱使者寘倅于法,或又谓罗长五诸人实导之,当坐死。
公访知夷都实迩利店,夷都蛮称乱,不需引导,固请释之,不听。
乃请于制司,去所居官,制司以议舍檄公,公但还雅安
公自为小吏,与大官抗声辩是非,无所礼逊。
四川宣抚使安公丙尝荐诸朝曰:「蜀中名儒杨某之子,当逆臣之变,勉有位者毋动,言不用,拂衣而去。
使得尺寸之柄,必能见危致命」。
诏任满赴都堂审察,公以亲老辞行,诏以广安优之。
富义视事三日,即出相告僚吏士民「其勤攻吾之阙」。
西湖旧有堂名「景濂」,公易以「君子」而记之曰:「堂既作而旋废,已废而复兴,尝考其故,则以中遭伪学之禁尔。
夫周、张、二程崛起千载,使圣人之学炳如日星,其有功于天下后世甚大。
其徒不曰此之学也,必曰此伊洛之学,使人得以集矢于其的。
茍寄意于君子,则自非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者,畴忍坏之」!
学者叹其远识。
郡之府廪充牣,籍其数以康困槥死举生。
其后去郡,又以禄廪数千缗予邻里,以千缗为义庄。
普以叛卒之扰,安居、安岳二县受祸尤惨,公力白宣抚使安公,尽蠲其赋,凡少府用度,悉从减省。
在郡凡输边二万缗,蠲赋如之,振贫赒阸半之。
安公复上诸朝,召赴行在所,公固辞,诏差知果州,任满日赴行在。
果以畸零钱久为民病,公会一年经费,储其赢以为诸邑对减,厥数甚夥,遂上尚书,按为定式。
民歌之曰:「前张后杨,惠我无疆」。
盖吾同年友张义立方实自发其端,而公踵行之。
凡四方礼馈率不以入私帑,与民约剂而为之息,名长生库,以赡𡞦独,民至今德之。
上嗣服,申前诏趣行,实宝庆之元也。
明年三月乙亥入对后殿,首请法天行健,奋发英断,总揽威权,无牵于私意,无夺于邪说,以救蛊敝,以新治功。
次谓:「本朝德泽迩来斲丧无馀,民无常心,何恃为国」?
次论:「陛下以直言求人而以直言罪之,使天下士以言为戒,臣恐言路既梗,士气益消,循循嘿嘿,浸成衰世之风,为国者何便于此」!
上奇其对,顾问再三。
越翼日,除工部郎中
时吾友真希元洪舜俞张行父王万里新以言得罪,予坐迁靖,徐纯忠、胡季昭迁象,公来自远方,首及之,繇是中外臣民闻风兴奋,相继言事,无所避忌。
淮东之变、郁攸之异,言者益众,其端自公发之。
四月当对,公奏:「三十年间,士大夫之论不过三言而已,为安静,为用中,为更化。
安静则茍偷也,用中则模棱也,更化则纰政尚多,何更化之有」?
又谓:「兵端作于开禧之初,民力未困,故民之常心未失也。
兵端再作于十年之后,民力已穷,常心丧矣」。
识者以为笃论。
三年,迁军器监
时蜀有狄难,势张甚,制阃下令弃阶、成、和、凤、天水五郡,撤戍退屯。
四川制置副使赵敏若彦呐时帅汉中,以死干城,而军孤援薄,蜀二三公亦邮书奔告。
者媢忌滋甚,陷以深文,诏下四川制置司狱。
公为书,帅蜀人扣政事堂,或曰「是将为赵累」,公曰:「非畏累赵,畏累身耳」。
自为书上之,引来俊臣罗告狄仁杰对狱事为證,又请以身任其无他,事得勿治。
尝以诗为相君寿,有云:「潭潭位槐鼎,既阅二十年。
治效何悠悠,民瘼殊未痊。
近甸饥馁切,三垂烽火连。
人意苦不纾,生理绝可怜」。
闻者韪之。
绍定元年三月又对,其略曰:「自去岁风雨为沴,田庐不存,饥馑流离,人或相食,疫气偾作,盗贼肆行,淮楚之间狐狸跳梁,證状日异,不可谓细故也。
愿陛下进君子,退小人,使忠直之言日闻而憸佞之说不至,惨刻之人不用而忠厚之论得伸,一扫贿赂贪墨之习,而为礼义廉耻之归」。
上首肯再三。
冬孟之吉又对,朝拜疏,夕补外。
过辞相君,为书大略谓:「宰相职事无大于用人,用人有道,去自私之心,恢容人之度,审取舍之择而已」。
又曰:「庆历间吕文靖为相,岁月最久。
孙沔上书,谓天下将有土崩瓦解之势,而吕夷简无一言以启沃上心,以谄佞为君子,以奸邪为羽翼,是张禹不独坐于汉,李林甫复见于今」。
末又引史越王事,勉相君毋用聚歛之臣、残酷之吏,闻者为之缩颈。
明年六月重庆,岂弟之政如三郡。
峡多盗,官利其觉籍虚而粥之民,民不愿也则临之以威,于是土旷民穷者众。
公曰是驱之盗也,斥馀法用从制司市官田,募民垦耕,置廪居租以赡贫困,虽尝为盗者亦周之,期以自新,俗用大变。
绍定三年夏四月,公闻乞归得请,疾且病矣。
辛巳,即自力登舟。
丁亥始被命,五月壬辰朔,假馆于江津赵氏,癸卯卒,得年六十又二。
诸孤跣护丧车,以七月癸卯脱輤于庙。
公婿于舅故承事郎丙之女,三男子:森,先卒;
埴,迪功郎、前监顺庆府酒税;
埏,将仕郎
一女子,许嫁阎叔恭将仕郎
孙七人,长续曾,以致仕恩奏名。
孙女四人,长适魏恭愿,予从父弟文翁之子也,馀尚幼。
四年九月丁酉,埴、埏以母命葬公于县之玉台乡坤山。
公峻而裕,介而不倨,饮食作止有常,无疾声,厥行立必正方,不茍訾笑。
祀飨必躬,略采古礼行之。
居官荐士惟其可,非是,虽达官贵人莫夺也。
前后三被命召,申命者再,凡四辞乃就。
及位朝著,甫三月而求归,不获则请谢事,其不茍就盖若此。
然济时行道之心未尝不汲汲,小试郡邑间,赡学助边,代输蠲赋,以至买田屋居养孤独之类,为钱凡七千万有奇,捐己禄以偿官又不在焉。
惜其所施仅止此。
所著书有《克斋集》百卷、《论语解》三十卷、《老子解》二卷、杂著五卷,类书有《春秋列国事目》十五卷、《公羊谷梁类》五卷、《易类》五卷《、诗类》三卷、《诗名物编》十卷、《论孟类》七卷,《东汉》、《三国志》、《南北史、》《唐》、《五代》皆类,凡为卷七十有四,历代通鉴及本朝长编类又二十五卷,《东汉名物编》三卷、《诗事类》八卷,集诸儒《易》解为《大易要言》二十卷,皆手自编缀也。
某得罪南迁,遇公于于湖,语及国事,公忧形于色,曰「仆必不为久计也」。
后以书至靖曰:「事有大于巴陵者乎,不可舍而及也」。
予益信公之爱其君以忘其身也。
后二年,予被命生还,则公卒且葬矣。
中道得埴、埏书曰:「父之竁未有铭,公也知我父者,父亦深知公,敢百拜以请」。
某每惟世降俗薄,人之蒙谄负义、媕娿集诟以终其身者,形存而气腐。
公也伸首万物之上,语嘿出处,惟义是比。
则今虽云亡,生意未慭。
乃铭曰:
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尚于叔正见之,悼九原之不可作
惟正理具存人心,孰非广居而安宅?
苟吾分所当言,奚利害之究度?
炯日星其并垂,质鬼神而无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