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上书说秦昭王 战国楚国 · 黄歇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九
天下莫强于秦楚。
今闻大王欲伐楚,此犹两虎相与斗。
两虎相与斗而驽犬受其弊,不如善楚。
臣请言其说: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
致至徐广曰:「至或作安。」)
则危,累棋是也。
今大国之地,遍天下有其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
先帝文王庄王之身,三世不忘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
今王使盛桥守事于韩,盛桥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
王又举甲而攻魏,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拔燕、酸枣、虚、,入邢,魏之兵云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
王休甲息众,二年而后复之;
又并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黄、济阳,婴城而魏氏服。
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齐秦之椰绝楚赵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单徐广曰:「单亦作殚。」)矣。
王若能持功守威,绌攻取之心而肥仁义之地,使无后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
王若负人徒之众,仗兵革之强,乘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后患也。
《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易》曰:「狐涉水,濡其尾」。
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
何以知其然也?
昔智氏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次之祸;
吴见伐齐之便,而不知干隧之败。
此二国者,非无大功也,没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
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三渚(《集解》引《战国策》渚作江。)之浦。
智氏之信韩、魏也,从而伐赵,攻晋阳城,胜有日矣,韩、魏叛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下。
今王妒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韩、魏也,臣为王虑而不取也。
《诗》曰:「大武远宅而不涉」。
从此观之,楚国,援也;
邻国,敌也。
《诗》云:「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他人有心,余忖度之」。
今王中道而信韩、魏之善王也。
此正吴之信越也。
臣闻之,敌不可假,时不可失。
臣恐韩、魏卑辞除患而实欲欺大国也。
何则?
王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焉。
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将十世矣。
本国残,社稷坏,宗庙毁,刳腹绝肠,折颈摺颐徐广曰:「一作颠」),首身分离,暴骸于草泽,头颅僵仆,相望于境,父子老弱,系脰束手为群虏者,相及于路。
鬼神孤伤,无所血食,人民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仆妾者,盈满海内矣。
故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
今王资之与攻楚,不亦过乎!
且王攻楚将恶出兵?
王将借路于仇雠之韩、魏乎?
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返也,是王以兵资于仇雠之韩、魏也。
王若不借路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水右壤。
随水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也。
王虽有之,不为得地。
是王有毁楚之名,而无得地之实也。
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兵以应王。
秦、楚之兵构而不离,魏氏将出而攻留、方与、铚、湖陵、砀、萧、相,故宋必尽。
齐人南面攻楚,泗上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而使独攻。
王破楚以肥韩、魏于中国而劲齐。
韩、魏之强,足以校于秦。
齐南以泗水为境,东负海,北倚河而无后患。
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魏,齐、魏得地葆利而详事下吏,一年之后,为帝未能,其于禁王之为帝有馀矣。
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众,兵革之强,壹举事而树怨于楚。
徐广曰:「迟,一作还。」)令韩、魏归帝重于齐,是王失计也。
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韩必敛手。
王襟以东山之险,带以曲河之利,韩必为关内之侯。
若是而王以十万戍,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而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而魏亦关内侯矣。
王壹善楚,而关内两万乘之主注地于齐,齐右壤可拱手而取也。
王之地,一经两海,要约天下,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弱赵也。
然后危动燕、赵,直摇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史记。春申君传》)
作丹书铁券与匈奴土界 西汉 · 娄敬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自海以南,冠盖之士处焉。
自海以北,丰强之士处焉(《北堂书钞》一百四引《三辅故事》:娄敬为高车使者持节匈奴,与其分土界,作丹书铁券。按陈禹谟本作「刚强」。)
上书谏高祖 西汉 · 娄敬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陛下取天下,不与成周同,而欲比隆成周,臣窃以为不侔(《晋书·段灼传》:长假临去上表,引戍卒娄敬上书谏。)
奏论淮南王长 其一 西汉初 · 张苍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丞相张苍典客冯敬、行御史大夫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嘴动,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于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
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
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
开章之淮南见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
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
春使使报但等。
吏觉知,使长安奇等往捕开章。
匿不予,与故中尉蕳简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
谩吏曰:「不知安在」。
又佯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
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命(《汉书》作为「亡命」)
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
前日病,陛下之,使使者赐书、枣脯。
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
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
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
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
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汉书》作「献璧帛」)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
吏请召治忌,不遣,谩言曰:「忌病」。
春又请
愿入见,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
当弃市(《汉书》作「所犯不轨。当弃市」)
臣请论如法(《史记·淮南王传》,又见《汉书·淮南传》,少百三十馀字。)
上书谏伐匈奴 西汉 · 主父偃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臣闻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敢避重诛以直谏,是故事无遗策而功流万世。
今臣不敢隐忠避死以效愚计,愿陛下幸赦而少察之。
《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
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天下既平,天子大凯,春蒐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且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
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
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
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
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
轻兵深入,粮食必绝;
踵粮以行,重不及事。
得其地不足以为利也,遇其民不可役而守也。
胜必杀之,非民父母也。
靡毙中国,快心匈奴,非长策也」。
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为境。
地固泽卤,不生五谷。
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
暴兵露师十有馀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
是岂人众不足,兵革不备哉?
其势不可也。
又使天下蜚刍挽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
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
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路死者相望,盖天下始畔秦也。
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于边,闻匈奴聚于代谷之外而欲击之。
御史成进谏曰:「不可。
匈奴之性,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影。
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窃危之」。
高帝不听,遂北至于代谷,果有平城之围。
高皇帝盖悔之甚,乃使刘敬往结和亲之约,然后天下亡干戈之事。
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
夫秦常积众暴兵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之功,亦适足以结怨深雠,不足以偿天下之费。
夫上虚府库,下敝百姓,甘心于外国,非完事也。
匈奴难得而制,非一世也。
行盗侵驱,所以为业也,天性固然。
上及虞、夏、殷、周,固弗程督,禽兽畜之,不属为人。
夫上不观虞、夏、殷、周之统,而下修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忧,百姓之所疾苦也。
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
乃使边境之民靡敝愁苦,而有离心,将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以成其私也。
夫秦之所以不行者,权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
故《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
愿陛下详察之,少加意而熟虑焉(《史记·主父偃传》:上书阙下,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又《汉书·主父偃传》。)
野草中得五铢钱 清 · 李锴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岂有光芒异,犹怜轮廓坚。
蚀深斑色古,渍少篆文全。
弃掷灵何在,摩挲臭尚传。
和亲娄敬,输纳想当年。
自劾诗 西汉 · 韦玄成
四言诗
《汉书》曰:玄成以列侯侍祀孝惠。当晨入庙。天雨淖。不驾驷马车而骑至庙下。有司劾奏。等辈数人皆削爵为关内侯玄成自伤贬黜父爵。作诗自劾责。曰:
赫矣我祖,侯于豕韦。
赐命建伯,有殷以绥。
厥绩既昭,车服有常。
朝宗商邑,四牡翔翔
德之令显,庆流于裔。
宗周至汉,群后历世。
肃肃楚傅,辅翼元夷。
厥驷有庸,惟慎惟祗。
嗣王孔佚,越迁于邹。
五世圹僚,至我节侯
惟我节侯,显德遐闻。
左右昭宣,五品以训。
既耇致位,惟懿惟奂。
厥赐祁祁,百金洎馆。
国彼扶阳,在京之东。
惟帝是留,政谋是从。
绎绎六辔,是列是理。
威仪济济,朝享天子。
天子穆穆,是宗是师。
四方遐尔,观国之辉。
茅土之继,在我俊兄。
惟我俊兄,是让是形。
于休厥德,于赫有声。
致我小子,越留于京。
惟我小子,不肃会同。
媠彼车服,黜此附庸。
赫赫显爵,自我队之。
微微附庸,自我招之。
谁能忍愧,寄之我颜。
谁将遐征,从之夷蛮。
于赫三事,匪俊匪作。
于蔑小子,终焉其度。
谁谓华高,企其齐而。
谁谓德难,厉其庶而。
嗟我小子,于贰其尤。
队彼令声,申此择辞。
四方群后,我监我视。
威仪车服,唯肃是履(○《汉书》韦贤传附玄成传。广《文选》八。《诗纪》二。○王念孙读书杂志四《汉书》第十二厉其庶而条。谓庶当作几。与齐为韵。王先谦《汉书》补注引王文彬曰:上文队、招非韵。叠之为韵。此亦叠而为韵。无庸改庶为几。逯案。王文彬说是。汉人用韵较宽。不必律以古韵也。)
题鹰熊听涧图 其四 元末明初 · 周霆震
七言绝句
听涧鹰熊岂是真,画师托意讽时人。
白登围后知刘敬,辽水兵前忆魏徵
论都赋(并上奏及序) 东汉 · 杜笃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八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己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势,同归异术,或弃去阻厄,务处平易;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愿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𫭪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扬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排阊阖,入函谷,观厄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伤悯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方亢》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抚见》平乐,仪建章。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拒也。客有为笃言:「彼坎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其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雍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雍,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
天命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将而呵暴秦。
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扫项军,遂济人难,荡𧀝于泗、沂。
刘敬建策,初都长安
太宗承流,守之以文。
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己,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卫之声,不过于耳,佞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
富衍于孝景,功传于后嗣。
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仇。
遂命骠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
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呜镝,钉鹿蠡,驰坑岩,获昆弥,虏𫣫侲,驱骡驴,驭宛马,鞭駃騠。
拓地万里,威震八荒。
肇置四郡,据守敦煌
并域属国,一郡领方
立候隅北,建护西羌。
捶驱氐、僰,寥狼邛、莋。
东攠乌桓,蹂辚濊貊
南羁钩町,水剑强越。
残夷文身,海波沫血。
郡县日南,漂概朱崖
部尉东南,兼有黄支
连缓耳,琐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
于是同冗裘褐之域,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
非夫大汉之盛,世藉雍土之饶,得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
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
传世十一,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雍州,而背于咸阳
宫室寝庙,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著明。
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功,战士角难之场也。
《禹贡》所载,厥田惟上。
沃野千里,原隰弥望。
保殖五谷,桑麻条畅。
滨据南山,带以泾、渭,号曰陆海,蠢生万类。
楩楠檀枯,蔬果成实。
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粳稻陶遂
厥土之膏,亩价一金。
田田相如,鐇鐇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
既有蓄积,厄塞四临,西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峣,山东道穷。
置列汧、陇,雍偃西戎
拒守褒斜,岭南不通;
杜口绝津,朔方无从。
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
东综沧海,西纲流沙,朔南暨声,诸夏是和。
城池百尺,厄塞要害。
关梁之险,多所衿带。
一卒举礧,千夫沈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
地势便利,介胄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
士卒易保,人不肉袒。
肇十有二,是为赡腴。
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
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
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
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
斯固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
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势便,莫能卒危。
假之十八,诛自京师。
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
海内云拢,诸夏灭微,群龙并战,未知是非。
于时圣帝,赫然申威。
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
受命于皇上,获肋于灵祇。
立号高邑,搴旗四麾。
首策之臣,运筹出奇
虓怒之旅,如虎如螭。
师之攸向,无不靡披。
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
大呼山东,响动流沙,要龙渊,首镆铘,命腾太白,亲发狼、弧。
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冀,东据洛都
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廖,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今葭萌之不柔,未遑于论都,而遗思雍州也。
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展武乎荒裔。
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鍝之君,东南殊俗不羁之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藩臣
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谷之渊,远救于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
今国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时风显宣,徒垂意于持平守实,务在爱育元元,苟有便于王政者,圣主纳焉。
何则?
物罔挹而不损,道无隆而不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有仁义,犹设城池也。
客以利器不可久虚,而国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与(《后汉·杜笃传》,又略见《艺文类聚》六十一)
策问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
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
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
孔子曰:「行夏之时」。
盖以建寅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
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
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
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
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
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轻,意者文、武、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
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
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
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
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
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
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
如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
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
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
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
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
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
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
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
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
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
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
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
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
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
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
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
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
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
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
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
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
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
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
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
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
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
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
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
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
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
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
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
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
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
吁,亦既甚病哉!
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
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
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
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
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
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
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
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
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
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
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
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
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
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振之
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振之
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
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
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
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
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
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
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
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
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
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
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
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
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
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
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
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
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
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
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
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
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
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
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
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
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
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
《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
太公佐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
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
是皆天下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
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
张良佐汉有天下,终赤松
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
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
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
严光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
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
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
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
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
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天隐
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所出?
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
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文之用否,其大矣哉!
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
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
岂亦禹、汤、文、武有以作成之欤?
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
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
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
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
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
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
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
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
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
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
作成之道何由?
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
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
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
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
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
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
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
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
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
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
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
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
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
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
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
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
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
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此言道也,非言文也。
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
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
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
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
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
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
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
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
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
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
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
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
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逮夫五十以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
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
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
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
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
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
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
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
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
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
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
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
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
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
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
《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
《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
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
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
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
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
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
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
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
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
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
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
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
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
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
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
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
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
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
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
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
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
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
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
《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
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
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
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
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
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
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
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
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
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
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
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
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
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
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
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
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
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
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
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
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
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
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黄老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
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
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
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
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
汉兴,稍复出矣。
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
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
《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
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
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
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
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
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
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
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
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
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
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
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
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
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
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
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
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
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
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
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
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
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
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
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
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
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
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
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
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
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
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
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
《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
《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
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
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
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
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
《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
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
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
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
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
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
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
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
《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
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
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
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
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
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
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
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
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
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
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
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
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
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
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
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
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
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
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
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
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
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
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
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
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杂咏三首,集曹全碑字 清末至民国 · 胡汉民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兴亡万计属君身,黔首奚曾赐暴秦。
远以子卿存使节,早令刘敬事和亲。
方嗟名士都从贼,不道中朝尚有人。
门户分离将复合,当前朱紫大无因。
汉高祖功臣 西晋 · 陆机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四十七
相国文终侯萧何,相国平阳懿侯曹参太子少傅文成侯张良丞相曲逆献侯阳武陈平楚王淮阴韩信梁王昌邑彭越淮南王黥布赵景王大梁张耳韩王韩信燕王卢绾长沙文王吴芮荆王刘贾太傅安国懿侯王陵左丞相武侯周勃,相国舞阳侯樊哙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阳郦商太仆汝阴文侯夏侯婴丞相颍阴懿侯睢阳灌婴,代丞相阳陵景侯傅宽车骑将军肃侯靳歙,大行广野君高阳郦食其中郎建信侯刘敬太中大夫陆贾太子太傅稷嗣君叔孙通魏无知护军中尉随何,新成三老董公辕生将军纪信御史大夫周苛平国君侯公,右三十一人,与定天下社稷者也。
颂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黩。
波振四海,尘飞五岳。
九服徘徊,三灵改卜
赫矣高祖,肇载天禄。
沈迹中乡,飞名帝录。
庆云应辉,皇阶授木。
龙兴泗滨,虎啸丰谷。
彤云昼聚,素灵夜哭。
金精仍颓,朱光以渥。
万邦宅心,骏民效足。
堂堂萧公,王迹是因。
绸缪睿后,无竞维人。
外济六师,内抚三秦。
拔奇夷难,迈德振民。
体国垂制,上穆下亲。
名盖群后,是谓宗臣。
阳乐道,在变则
爰渊爰嘿,有此武功。
长驱河朔,电击壤东。
协策淮阴,亚迹萧公。
文成作师,通幽洞冥
永言配命,因心则灵。
穷神观化,望影揣情
鬼无隐谋,物无遁形。
武关是辟,鸿门是宁。
随难荥阳,即谋下邑
销印惎废,推齐劝
运筹固陵,定策东袭。
三王从风,五侯允集。
霸楚寔丧,皇汉凯入。
怡颜高览弥翼凤戢。
托迹黄老,辞世却粒。
曲逆宏达,好谋能深。
游精杳漠,神迹是寻。
重玄匪奥,九地匪沈。
伐谋先兆,挤响于音。
奇谋六奋,嘉虑四回。
规主于足,离项于怀。
格人乃谢,楚翼寔摧。
韩王窘执,胡马洞开。
迎文以谋,哭高以哀。
灼灼淮阴,灵武冠世。
策出无方,思入神契
奋臂云兴,腾迹虎噬。
凌险必夷,摧刚则脆。
肇谋汉滨,还定渭表。
京索既扼,引师北讨。
济河夷魏,登山灭赵。
火烈,势踰风扫。
拾代如遗,偃齐犹草。
二州肃清,四邦咸举。
乃眷北燕,遂表东海
克灭龙且,爰取其旅。
刘项悬命,人谋是与。
念功惟德,辞通绝楚。
彭越观时,韬迹匿光
人具尔瞻,翼尔鹰扬
威凌楚域,质委汉王
靖难河济,即宫旧梁。
烈烈黥布,眈眈其眄。
名冠彊楚,锋犹骇电。
睹几蝉蜕,悟主革面。
肇彼枭风,翻为我扇。
天命方辑,王在东夏
矫矫三雄,至于垓下
元凶既夷,宠禄来假。
保大全祚,非德孰可?
谋之不臧,福取祸。
张耳之贤,有声梁魏。
士也罔极,自诒伊愧。
俯思旧恩,仰察五纬。
脱迹违难,披榛来洎。
改策西秦,报辱北冀。
悴叶更辉,枯条以肄。
王信韩孽,宅土开疆
我图尔才,越迁晋阳
卢绾自微,婉娈我皇。
跨功踰德,祚尔辉章。
人之贪祸,宁为乱亡。
吴芮之王,祚由梅鋗
功微势弱,世载忠贤。
肃肃荆王,董我三军。
我图四方,殷荐其勋。
庸亲作劳,旧楚是分。
往践厥宇,大启淮坟。
安国违亲,悠悠我思。
依依哲母,既明且慈。
引身伏剑,永言之。
淑人君子,实邦之基。
义形于色,愤发于辞。
主亡与亡,末命是期。
绛侯质木,多略寡言。
曾是忠勇,惟帝攸叹。
云骛灵丘,景逸上兰。
代禽狶,奄有燕韩。
宁乱以,毙吕以权。
涤秽紫宫,徵帝太原
实惟太尉,刘宗以
挟功震主,自古所难
勋耀上代,身终下藩。
舞阳道迎,延帝幽薮。
宣力王室,匪惟厥
揔干鸿门披闼帝宇。
耸颜诮项,掩泪悟主
曲周之进,于其哲兄
俾率尔徒,从王于征。
振威龙蜕,摅武庸城。
六师寔因,克荼禽黥。
猗欤汝阴,绰绰有裕。
戎轩肇迹策来附。
马烦辔殆,不释拥树。
皇储时乂,平城有谋。
颍阴锐敏,屡为军锋
奋戈东城,禽项定功。
乘风藉响,高步长江
收吴引淮,光启于东。
阳陵之勋,元帅是承。
薄伐,扬节江陵
夷王殄国,俾乱作惩。
恢广野,诞节令图。
进谒嘉谋,退守名都。
东窥白马,北距飞狐。
即仓敖庚,据险三涂。
輶轩东践,汉风载徂。
身死于齐,非说之辜。
我皇寔念,言祚尔孤。
信委辂,被褐献宝。
指明周汉,铨时论道。
移帝伊洛,定都酆镐。
柔远镇迩,寔攸考。
抑抑陆,知言之贯。
往制劲,来访皇汉。
附会平勃,夷凶剪乱。
所谓伊人,邦家之彦。
百王之极,旧章靡存。
汉德虽朗,朝仪则昏。
稷嗣制礼,下肃上尊。
穆穆帝典,焕其盈门。
风睎三代,宪流后昆。
无知睿敏,独昭奇迹。
察侔萧相,贶同师锡
随何,因资于敌。
纾汉披楚,唯生之绩。
皤皤董叟,谋我平阴
三军缟素,天下归心。
袁生秀朗,沈心善照。
汉旆南振。
楚威自挠,大略渊回,元功响效。
邈哉惟人,识之妙。
纪信诳项,轺轩是乘。
摄齐赴节,用死孰惩。
身与烟消,名与风兴。
周苛慷慨,心若怀冰。
刑可以暴,志不可凌。
贞轨偕没,亮迹双升。
帝畴尔庸,后嗣是膺。
天地虽顺,王心有违。
怀亲望楚,永言长悲。
侯公伏轼,皇媪来归。
是谓平国,宠命有辉。
震风过物,清浊效响。
大人于兴,利在攸往。
弘海者川,崇山惟壤。
韶护错音,衮龙比象。
明明众哲,同济天网。
剑宣其利,鉴献其朗。
文武四充,汉祚克广,悠悠遐风,千载是仰。
王昭君 元末明初 · 刘基
汉庭不赏徼功士,昭君却向胡中死。
昭君辞汉入胡中,胡女悲愁汉嫔喜。
含情欲怨当语谁,手弹琵琶泪沾衣。
掖庭望幸从此绝,巫山有路他生归。
殷勤说与上林雁,好在月年再相见。
汉恩如海长自深,妾自生来命如线。
贱妾一身何足惜,可惜当年刘敬策。
遂令上策重和亲,欲倚红颜清塞尘。
只恐妾身先草露,汉宫无复如花人。
跋计次魏所藏先世帖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八、《性善堂稿》卷一五
破荒先生计公者,蜀之笃行古君子也,今观此数书者亦可概见矣。
公于龟山前辈,而因其侄质所疑于龟山,至于再至于三,若不能自已者,非其力学好问,老而不倦,安能如是之勤勤也?
其一书云:「杨中立久安所习,乍见乖异,不能无听莹(谓虽乖异不无聪明也。),久当自悟。
若《左氏》学,子房、萧、陈、陆贾、刘敬、叔孙通之造汉即由之(谓子房陆贾叔孙通学《左氏》尚可,萧何起刀笔吏,陈平起屠,刘敬起戍卒,亦谓由《左氏》学,正窃疑焉。),虽董仲舒贾谊不能也。
中立独非所论,为复并《左氏》非之,计料莘老亦未能遽达也。
请问晋灭虞虢,同姓不名何说?
因信试及之,要知其解何也。
必曰虞虢有罪,未若邢之罪也,而卫燬名云云」。
又一书云:「杨中立见《圣志论》否,云何」?
又一书云:「杨中立发去也未?
且与伸意,《圣志》如有论难,可阙一字来,当与辨析令通也」。
今《龟山集》有书问明道《春秋》,《伊川集》亦有书答龟山《史论》,其事颇与此合。
公书云六哥太博,岂其侄为太学博士龟山太学耶?
龟山游太学,从伊川兄弟学问,所造稍自精诣,太学之士几指目之以为异类,公亦云乍见乖异,宜也。
盖洙泗之学不传久矣,自濂溪始发明之,一传而为伊川兄弟,当时骤闻之者类多骇愕。
忌日不御酒肉,礼也,而谓正叔不好佛,何为食素?
庆吊不同日,礼也,而谓闻哭而不歌,未闻歌则不哭。
至于不胜其忿,遂直指以为奸邪,所见不同至于如此。
公虽以龟山为乖异,然其心拳拳然欲相与往复商议,有问之弗通弗措之意,视夫一言不合辄相诋毁,不顾天下后世之公论者,岂不相千万哉!
公之六世孙仲谟出示此书,三复之馀,不胜仰叹,因具述其事以示同志。
嘉定十一年四月十九日山阳度正周甫书。
郢国公冯国用 清 · 严遂成
 出处:明史杂咏卷一
求珠纳哈出之妻,私匿驼马金山西。
细故失意祸奄至,诸子不封竟不嗣。
黑气满室非吉徵,春秋渐高渐猜贰。
独不念龙盘虎踞金陵图,拔为根本帝王都。
阿兄(胜。)挽辂汉刘敬,可以论功赎罪无。
广阳王渊具言城阳王徽构隙意状 北魏 · 温子升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一
往者元叉执权,移天徙日,而托附,无翼而飞。
今大明反政,任寄唯重,以褊心,衔臣切骨。
臣以疏滞,远离京辇,被其构阻,无所不为。
然臣昔不在其后,自此以来,翻成陵谷
遂一岁八迁,位居宰相,臣乃积年淹滞,有功不录。
执政以来,非但抑臣而已,北征之勋,皆被拥塞。
将士告捷,终无片赏,虽为表请,多不蒙遂。
前留元标据于盛乐,后被重围,析骸易子,倒悬一隅,婴城二载。
贼散之后,依阶乞官,乃盘退,不允所请。
徐州下邳戍主贾勋,法僧叛后,暂被围逼,固守之勋,比之未重,乃立得州,即授开国。
天下之事,其流一也,功同赏异,不平谓何。
又骠骑李崇,北征之日,启募八州之人,听用关西之路。
及臣在后,依此科赏,复言北道征者,不得同于关西
定襄陵庙之至重,平城守国之要镇,若计此而论,功亦何负于秦楚?
但以嫉臣之故,便欲望风排抑
然其当途以来,何直退勋而已,但是随臣征者,即便为所嫉。
统军叔和曾经省诉,初言有理,又闻北征隶臣为统,应时变色。
臣兄子仲显异端公臣,缉缉翩翩,谋相诽谤。
言臣恶者,接以恩颜;
称臣善者,即被嫌责。
甄琛曾理臣屈,乃视之若仇雠;
徐纥颇言臣短,即待之如亲戚。
又骠骑长史祖莹,昔在军中,妄增首级,矫乱戎行,蠹害军府,获罪有司,避命山泽。
直以谤臣之故,乃还雪其罪。
臣府司马刘敬,比送降人,既到定州,翻然背叛。
贼如决河,岂共能拥。
且以臣府参寮,不免身首异处。
既怒迁,舍其元恶。
及胥徒。
从臣行者莫不悚惧。
恒州之人乞臣为刺史乃斐然言不可测。
及降户结谋,臣频表启,乃因执言此事。
及向定州,远彼奸恶,又复论臣将有异志。
翻覆如此,欲相陷没。
致令国朝遽赐迁代。
贼起之由,谁使然也?
既优幸,任隆一世,慕势之徒,于臣何有。
是故余人摄选,车马填门,及臣居边,宾游罕至。
臣近比为虑其为梗。
是以孜孜乞赴京阙。
属流人举斧,元戎垂翅,复从后命,自安无所,僶俛先驱,不敢辞事。
及臣出都,行尘未来灭,已闻在后复生异议。
言臣将儿自随,证为可疑之兆,忽称此以构乱。
悠悠之人,复传音响,言左军臣融、右军臣衍皆受密敕,伺察臣事。
既用心如此,臣将何以自安!
窃以天步未夷,国难犹梗,方伯之任,于斯为急。
昔临藩,乃有人誉,及居端右,蔑尔无闻。
今求出之为州,使得申其利用若外从所长,臣无内虑之初。
脱蒙(阙)公私幸甚(《魏书·广阳王建附传》,深除大都督城阳王徽构深,灵太后遣使问深意状,乃具言。)
迂论三 其三 论主之明暗在赏刑1127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主之明暗、国之兴亡,观其赏刑则知之。
敬脱挽辂说高祖以都关中,即封以为奉春君
其后欲击匈奴,遣使觇之,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徒见老弱羸畜。
使者十辈,皆言易击。
复使往,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见所长,今往见羸弱,此必欲伏奇以争利,不可击也」。
高祖以为沮军,械系广武,果有平城之围,七日而后得解,乃赦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已斩先使十辈言可击者矣」。
封敬二千户号建信侯
客有韩生者,亦说项羽以都关中不能用,一言不逊即斩之。
赏刑如此,然则汉安得不兴,而安得不亡也?
曹操征乌丸,群臣谏之不从,引军出,卢龙塞道不通,堑山堙谷五百馀里,遂克之。
既还,问前谏者,厚赏之,曰:「孤乘危以侥倖,虽得之,不可为常。
诸君之谏,万安之计也,是以相赏,后勿难言」。
而袁绍之南攻,田丰说之曰:「曹操善用兵,虽少未可轻也。
不若以久持之。
今决胜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矣」。
不从,恳谏,绍以为沮众,械系之。
绍军既败,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
诸人闻吾败当相哀,惟田别驾当幸其言之中也」。
遂杀之。
赏刑如此,然则安得不兴,而绍安得不亡也?
苏轼有言:「为明主谋而不中,不惟无罪,乃有赏。
为庸主谋而中,赏固不可得,而祸随之。
吾今乃知孟德本初所以兴亡者」。
真知言欤。
樊云门体读史 清末至民国 · 郭象升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广武原头日暮云,停车谁吊奉春君
白登六出传奇计,青冢千秋有断坟。
鞋底错成宣政样,靴尖踢倒顺昌军。
可怜石勒求和表,司马家儿引烛焚。
燕然军人画像铭686年5月 唐初 · 陈子昂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十四 创作地点: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同城守捉
龙集丙戌。有唐制匈奴五十六载。盖署其君长。以郡县畜之。荒服赖宁。古所莫记。是岁也。金微州都督固始桀骜惑乱其人。天子命左豹韬卫将军刘敬周发河西骑士。自居延海入以讨之。特敕左补阙乔知之侍御史护其军事。夏五月。师舍于同城。方绝大漠。以临浣海。君子曰。兵者凶器。仁者恶之。丑虏猖狂。厥自招咎。今至尊不得已而顺伐。尝闻西方之圣有能仁者。凶吉之业。各报以直。则使元恶授首。偫氓不孤。兵无血刃。荒戎厎定。岂不在于大雄乎。诸将部校。佥曰允哉。将军乃饬躬率士卒。因古祠庙。图画形容。有古之弥勒像也。天人备容。丹青毕彩。盖以昭乎景福也。乃作铭曰。
耀天兵兮征荒服。绝云漠兮出元极。
白羽旆兮青云旗。箫鼓鸣兮士马悲。
愿左右兮浮屠道。备丹青兮妙天宝。
功既毕兮业既成。神之来兮福冥冥。
乔补阙突厥686年7月 唐初 · 陈子昂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九 创作地点: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
臣某言。
臣以专蒙。
叨幸近侍。
陛下不以臣不肖。
特敕臣摄侍御史
监护燕然西军。
臣自违阙庭。
历涉秋夏。
徒居边徼。
无尺寸之功。
臣诚暗劣。
孤负圣明。
然臣久在边隅。
夙夜勤灼。
莫不以蕃事为念。
俾按察之。
比以突厥离乱事迹。
参验委曲。
穷问往来。
窃有以得其真。
莫不自为鲸鲵。
递相吞食。
流离残饿。
莫知所归。
臣诚愚不识事机。
然窃以往古之变。
考验于今。
乃知天亡凶丑之时。
陛下收功之日。
然臣闻之。
难得易失者时也。
易遇难见者机也。
圣人所贵者。
去祸于未萌。
今陛下体上圣之资。
开太平之化。
匈奴为中国之患。
自上代所苦久矣。
合天降其灾。
以授陛下。
万代之业。
在于今时。
臣请以秦汉以来事迹證明之。
伏愿陛下少留圣听。
寻绎省察。
天下幸甚。
臣闻始皇之时
并吞六国。
制有天下。
按剑叱咤。
八荒奔驰。
匈奴彊梁。
威不能服。
牧马河内
以侵边疆。
始皇赫然。
使蒙恬将四十万众。
北筑长城。
因以逐胡。
取其河南之地七百馀里。
当时燕齐海岱。
赢粮给费。
徭役烦苦。
人以不堪。
故长城未毕。
而闾左之戌。
巳为其患。
二世而亡。
莫不始于事胡也。
汉兴
高祖受命。
率偫雄。
乘利便。
以三十万众窘迫白登
七日被围。
仅而获免。
自是历吕太后孝文帝
单于桀骜。
益凌汉家。
文帝徒以逊词。
致献金帛。
但求其善和而巳。
不敢有图。
贾谊所以哭之。
文帝以天下之盛。
而卑事戎狄。
以倒悬天下也。
至景帝时
边受其患。
于是汉武践祚。
以承六代鸿业。
属乎文景元默之化。
海内乂安。
太仓之
红腐而不可食。
内库之钱。
贯朽而不可校。
财力雄富。
士马精彊。
忿匈奴之骄慢。
将报先帝之辱。
遂使王恢韩安国将三十万众。
马邑单于
师出徒费。
竟无毫发之功。
于是大命六师。
专以伐胡为务。
首尾三十馀年。
中国骚然。
大受其弊。
至于国用不足。
军兴不给。
租及六畜。
算及船车。
盗贼偫兴。
京师起乱。
竟不能制单于之命。
一日而臣服之。
汉宗衰残。
几至覆社稷也。
汉武晚年。
厌兵革之弊。
乃下哀痛之诏。
罢轮台之游。
封丞相为富民侯
将以苏中国也。
宣帝代。
罕复出师。
匈奴数穷。
天降其祸。
虚闾权渠单于病死。
右贤王屠耆堂代立。
骨肉大臣。
自不相服。
又立虚闾权渠子为呼韩邪单于
击杀屠耆堂。
诸名王贵人
各自分立为单于
更相攻击。
以至大乱。
残虐死者。
计万亿数。
畜产耗减。
十至八九。
人以饥饿。
相燔烧以求食。
于是寄命无所。
诸名王贵人右伊秩訾且渠当户以下。
将兵五万。
稽首来降。
于北方晏然。
靡有兵革之事。
直至哀平之际。
边人以安。
臣窃以此观匈奴之形。
察天时之变。
盛衰存亡之机。
事可见也。
然则匈奴不灭。
中国未可安卧亦明矣。
夫以汉祖之略。
武帝之雄。
谋臣勇将。
势盛雷电。
穷兵黩武。
倾天下以事之。
终不能屈一王服一国。
宣帝承衰竭之后。
抚疮痍之人。
不敢惕然有出师之意。
然而未有遗矢之费。
而臣仆于单于之长者。
其故何哉。
盖盛衰有时。
理乱有数。
故曰圣人修备以待时。
是以正天下如拾遗
陛下肃恭神明。
德动天地。
今上帝降匈奴之灾孽。
遗陛下之良时。
不以此时顺天诛。
建大业。
使良时一过。
匈奴复兴。
则万代为患。
虽后悔之。
不及矣。
古语曰。
天与不取。
反受其咎。
今天意厚矣。
陛下岂可违之哉。
在同城。
居延海
西逼近河南口。
其碛北突厥来入者。
莫不一一臣所委察。
比者归化
首尾相仍。
携幼扶老。
巳过数万。
然而疮痍羸惫。
皆无人色。
饥饿道死。
颇亦相继。
先九姓中遭大旱
经今三年矣。
野皆赤地。
少有生草。
以此羊马死耗。
十至七八。
今所来者。
皆亦稍能胜致。
始得度碛。
碛路既长。
又无好水草。
羊马因此重以死尽矣。
不掘野鼠食草根。
或自相食。
以活喉命。
臣具委细问其碛北事。
皆异口同辞。
又耆老云。
自有九姓来。
未曾见此饥饿之甚。
今者同罗仆固都督早巳伏诛。
为乱之元。
其自丧灭。
其馀外小丑徒。
侵暴自贼耳。
本无远图。
多猎复自相雠。
人被涂炭。
逆顺相半。
莫知所安。
回鹘诸部落。
又与金州横相屠戮。
无主。
号诉嗷嗷
臣所以愿陛下建大策。
行远图。
大定北戎。
不劳陛下。
指挥之间。
事业可致。
则千载之后。
边鄙无虞。
中国之人。
得安枕而卧。
岂不在陛下断哉。
匈奴为中国患。
非独秦汉之间。
臣窃惟先圣时。
卫公李靖
盖中国之一老臣。
徒藉先帝之威。
用妙胜之策。
颉利可汗全盛之日。
因机逐便。
大破虏庭。
遂系其侯王。
裂其郡县。
六十年将于今矣。
使中国晏然。
斥堠不警。
书之唐史。
传之无穷。
至今天下谓之为神。
况陛下统先帝之业。
履至尊之位。
丑虏狂悖。
大乱边陲。
皇天遗陛下以鸿基之时。
陛下又得复先帝之迹。
德之大者。
其何以加。
若失此机。
事巳过往。
使李靖竖子。
独成千载之名。
臣愚窃为陛下不取也。
伏见去月日敕。
令同城权置安北都护府
以招纳亡叛。
匈奴之喉。
臣伏庆陛下见几于万里之外。
得制匈奴之上策。
臣闻隗嚣言。
光武见事于万里之外。
制敌应变。
未尝有遗。
今陛下超然神鉴远照。
实所谓圣明之见。
睹于无形也。
住同城。
周观其地利。
又博问谙知山川者。
莫不悉备。
其地东西及北。
皆是大碛。
碛并石卤。
水草不生。
突厥尝所大入。
道莫过同城。
居延海泽接张掖河。
中间堪营田处数百千顷。
水草畜牧。
供巨万人。
甘州诸屯。
犬牙相接。
所聚粟麦。
积数十万。
田因水利。
种无不收。
运到同城。
甚省功费。
居延河海多有鱼盐。
此所谓强兵用武之国也。
陛下若调选天下精兵。
采拔名将。
任以同城都护
臣愚料之。
不用三万。
陛下大业。
不出数年。
可坐而取成。
来看国家兴兵。
但循于常轨。
主将不选。
士卒不练。
徒如驱市人以战耳。
故临阵对寇。
未尝不先自溃散。
遂使夷狄乘利
轻于国威。
兵愈出而事愈屈。
盖是国家自过计于敌尔。
故非小丑能有异图。
臣窃以为陛下今日不更为之图。
以激励天下忠勇。
但欲以今日之兵。
今日之将。
冀收功于异域。
建业于中兴。
则臣之愚蒙。
必以为未可得也。
陛下即以突厥为万代之患。
则臣所言愿加察。
若以夷狄荒服不臣。
小人非所敢谏。
臣今监领后军某等。
取某月即渡碛去。
计至某日及刘敬同谨当请按行碛。
计至巳来地形及突厥灭亡之势。
当审虚实。
续以奏闻。
伏愿陛下省臣此章。
为国大计。
傥万有可一中者。
请与三事大夫熟图议之。
此亦万代一时也。
伏愿少留圣意。
闲暇念之。
天下幸甚。
陛下采臣刍荛。
臣请执殳先驱。
为士卒启行。
横行匈奴之庭。
归报陛下。
臣死之日。
庶无遗恨。
不胜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