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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许骧谢解启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相山集》卷二六
伏审得隽文场,驰声士薮。
未果踵门之贺,俄承漫刺之临,更辱长笺,以华衰老。
恭惟才猷出类,事业轶群。
有开必先,既遂首一乡之善;
不鸣则已,又将魁万国之英。
用慰月评,少伸舆论。
顾乏琼琚之报,猥蒙绣段之投,莫罄欣愉,徒增愧感。
请勉力图强重致治效疏建炎三年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张魏公行状》上、康熙《绵竹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二
臣窃惟自昔大有为之君,莫不内刚以立事,外柔以待下。
内刚所以坚在己之志,外柔所以来天下之贤。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其意以谓人君之德,要当抗以刚大,持以至诚。
是以在《乾》则以「刚健中正,纯粹精也」,以象人君之七德。
在《大畜》则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以言人君之自养。
古之圣人,未尝不以此持身者。
是以文王拘于羑里而王德日修;
少康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而夏后氏之基复振。
向使文王以被辱为羞,少康怀退缩之志,则二王之业无自而兴矣。
岂独文王、少康为然哉!
汉高祖先入关中,于怀王之约当王全秦之地,项氏不义,肆行威劫。
当是时,鸿门之会,仅以身免。
其后屡战屡败,事几可笑,太公、吕后为质敌人,而高祖之气未尝少屈,终能灭项氏而有天下。
此亦内刚以立志之效也。
陛下继祖宗积累之基,承人心推戴之业,上天昭格,眷佑显然。
以陛下英断之资,仁俭之德,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
顾惟风俗之坏,积有岁年,天其或者俾陛下一变旧风,重致治效,是以虏人侵突无岁无之,而生民转徙比昔尤甚。
天意亦欲以坚陛下有为之志,启下民愿治之心也。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人常有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有作。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常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愿陛下勉之。
至于饮食之奉,起居之养,喜怒之节,愿陛下以道宁志,守以恬淡,持以戒谨,无使阴阳之寇,或至伤和。
上念祖宗委寄之重,下念生灵系望之深,自然动静之间不至乖养。
臣言狂切,几至犯分,然区区具述至此,其中心之所感激者,已不觉涕泗交流矣。
愿陛下无忽于须臾,臣与天下不胜幸甚。
王朴平边策故事奏绍兴五年二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六、《中兴两朝圣政》卷一七、《张魏公行状》上、康熙《绵竹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一
周世宗宰相曰:「朕每思致治之方,未得其要,寝食不忘。
又自唐晋以来,吴、蜀、幽、并皆阻声教,未能混一。
宜命近臣著《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开边策》各一篇。
朕将览焉」。
比部郎中王朴献策,以为中国之失吴、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观所以失之之原,然后知所以取之之术。
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骄民困,奸党内恣,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积微成著。
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为而已。
进贤退不肖,所以收其才也;
恩隐诚信,所以结其心也;
赏功罚罪,所以尽其力也;
去奢节用,所以丰其财也;
时使薄敛,所以阜其民也。
俟群才既集,政事既治,财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后举而用之,功无不成矣。
彼之人观我有必取之势,则知其情状者愿为间谍,知其山川者愿为乡导。
民心既归,天意必从矣。
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
唐与吾接境几二千里,其势易扰也。
扰之当以无备之处为始。
备东则扰西,备西则扰东,彼必奔走而救之。
奔走之间,可以知其虚实彊弱,然后避实击虚,避彊击弱。
未须大举,且须轻兵扰之,南人懦怯,闻小有警,必悉师以救之。
师数动则民疲而财竭,不悉师则我可以乘虚取之。
如此,江北诸州将悉为我有。
既得江北,则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
江南岭南、巴蜀可传檄而定。
南方既定,则燕地必望风内附。
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席卷可平矣。
河东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必当以彊兵制之。
然彼自高平之败,力竭气沮,必未能为边患,宜且以为后图。
俟天下既平,然后俟间一举可擒也。
今士卒精练,甲兵有备,群下畏法,诸将效力,期年之后,可以出师,宜自夏秋蓄积实边矣。
上欣然纳之。
时群臣多守常偷安,所对少有可取者。
惟朴神峻气劲,有谋能断。
凡所规画,皆称上意,由是重其器识。
未几,迁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
臣窃观王朴所论,大率先求自治,次图进取。
世宗听之,遂能奄有淮甸,旋下关南,其效验甚明也。
虽然,此犹杂霸道于其间耳。
乃若王者以天下百姓为心,修德立政,治其在己,必使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天下之人,舍我将安所归,初不侥倖于近绩也。
陛下袭祖宗积累之德,躬睿知不世之资,固将行王者之事,以大有为于天下。
要当正心诚意,思所以格天心、召和气,自然国势日隆。
国势日隆则彊虏自服,彊虏既服则天下自归,不用急急于开边之计也。
臣愚欲望圣慈特取朴之所陈,时赐观览,恐于时事,或有所补。
至于图回天下,则臣愿以王者之心为心焉。
臣不胜系望之至。
陈时政七弊疏绍兴五年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六、《张魏公行状》上、康熙《绵竹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二
臣幸蒙陛下不以臣愚不肖,置诸宰辅。
顾惭驽下,不足以奉承德意。
伏自惟念君臣相与,莫过于诚。
一毫欺妄,乖戾所生。
臣区区中怀浅陋之见,为日久矣,傥畏缩隐默,终不以言,岂惟上负陛下,亦非所以格天心、召和气也。
是用斋沐洗心,百拜以献,惟明主详酌而行焉。
臣窃惟方今政事施设,数年以来更张非一,夙夜以思,多所未晓。
臣谨条列其大者,用备乙夜之观。
僭越之罪,不可以逃。
臣尝谓人主之职,专在论相。
古之贤君留意于此,殆不苟然。
考其素履,询之国人,幸而得之,遂足以济一代之用。
成汤之于伊尹高宗之于傅说文王之于太公。
彼其精神会遇,默运于一堂之上,而中和之气,洋洋乎敷洽于宇宙矣。
后世创业中兴之君,如汉高祖、世祖、唐太宗最可称者。
当时风云相际,附翼之臣,亦莫不始终展竭,各效所长。
岂无伤功害能之人阴肆间隙,二三主者终不以是而疑弃之,知之深而用之专也。
陛下践阼,九年于兹矣,所倚以为腹心、共断天下之事者,果有之乎?
所藉以振饬纪纲、辅成一代之法者,果有之乎?
为陛下牧养小民,而久任其职者谁欤?
为陛下经理财用,而首尾其事者谁欤?
然则,国势安得而不衰,治功安得而兴起也?
所幸陛下神圣之资,长于驾御二三将帅,任用不惑,不以人言而遽废,不以一败而遂黜,故虽中庸之人,各能尽力军政,可备使令。
不然,臣未见宗庙血食之所矣。
此臣之所以未晓者一也。
臣闻自昔人君之命相也,莫不相与讲论天下之大计,与夫修德立政之举,次第而施为。
故日积月累,成效可冀。
譬诸为室,先广基址,次定规模,付诸匠者,以责其成。
一有不合,安可轻委?
臣窃惟自建炎以来,陛下选用大臣,未知责以何事?
大臣之进说于陛下,亦未知何以奉诏?
臣但见夫一相之入,亲旧之间,不问贤否,例叨要职,而雠隙之人,率多废弃。
又见夫台谏排击多自堂除,大臣因之遂为进退,而陛下所以攘戎狄,图中兴,求人才,立法度,理财用,治军政,则漠然皆不及之。
朝廷聚讼,殆止私意耳。
此臣之所未晓者二也。
臣窃考祖宗崇设台谏之意,将以辅治,非以扰治也。
虑夫四方万里之远,人才之善恶,官吏之能否,民情之利便,庙堂不能尽见而周知,台谏得以风闻而论列。
臣故曰将以辅治,非以扰治也。
至于不幸而大臣之选非其人,又得以力争明辩于前,盖非怀奸观望,伺候主意,而收拾细故于其后也。
臣请复借筑室以喻之。
主人于此将营大室,固必选求匠者,授以成规。
凡运斤之徒,得以旁招;
梁栋之材,得以选用,亦必有监视之人焉,以警偷惰,绳不法,俾匠者得以成其功。
大匠譬诸宰相也,监视之人譬诸台谏也。
今匠者求人择材,次第施设,而监视者在傍纤悉指数,谓某人为不可用,某材为非所宜,自朝及夕,纷争不已,则匠虽智巧而亦缩手不能为矣。
曷亦各守其职,而务存大体,姑责其成与不成乎?
故谓匠为不能立,废之可也;
使匠营室,而俾监视者一二细擿,不可也。
不然,空为纷张,徒费岁月,室何由成?
为主人者,既不能成大厦,风雨之所淩逼,烈日之所触犯,而终不知监视者为非焉。
方且辍食兴叹,谓匠无人,不省其任之不专而听之惑也。
人情失于断大,而乐于闻小,每每如此。
今台谏之间,事或类焉。
此臣之所未晓者三也。
臣窃惟仁宗皇帝之时,风俗忠厚,事皆可法。
当时臣寮廷论大臣者,所言虽行,旋亦补外,所以隆体貌、崇教化、防邪僻、破朋党也。
使言事之人复居要职,大臣疑似之过,何自而明?
夫惟两出,事乃显著。
公议既分,复加召用。
其用意深矣。
比年以来,为中丞,为谏议,多以诋毁大臣而得之。
进之徒奸巧百出,或阴肆揣摩,或公为反复,士风薄恶,莫此为甚。
甚者伺候人主之意,阴结内臣之私,榻前之语,往往预闻;
观势乘时,以快宿忿。
时有异同,则使人导意,谓不如是,无以解主上之疑。
大臣之党有闻望者,则必先求细故而历诋之,使无敢议其私焉。
外示不畏强禦之名,内怀力图进取之计,其于人主治道,了不相干。
此臣之所未晓者四也。
古者设官分职,凡以为民。
夫人主以一身而临莅天下,舍百姓其何以有为哉?
监司守宰,奉行人主德意而推之以及民者也。
治兵之官,所以救民之难;
理财之官,所以息民之力。
事虽不同,实皆加惠元元耳。
祖宗时,郎曹之选,非累历亲民,有所不授。
台阁而出为贰守者十常七八,盖使之更历世故,谙晓民情,养成其材,以备任用。
是以内外均一,百姓蒙福。
至于执政之除,则又重其事。
郡守监司,为沿边转运使,为二路帅臣,为三司副使正使,然后预签书枢密之选。
今则不然,事口语者可致言官,弄文采者偕升馆职,日进月迁,骤窃要位。
一居朝列,视州县为冗官
故有为大臣而不知民情之休戚、财用之盈虚,以至军政之始末者;
有为侍从而不知州县政事所宜施行者,况责之以天下之大计哉!
或十百为朋,更相汲引,继处华要,不啻手拾。
为州县之官者自视流落,不复有寸进之望,因循苟且,民受其苦。
此臣之所未晓者五也。
当熙、丰之前,天下未尝闻某年人材、某时政事也。
盖祖宗盛时,君臣立政,惟以利民是则。
行之非,则更之而已。
自是而后,公道不明,假借名号,以行其私,黜陟用舍,更为进退。
人材随时各立门户,非为国家计也。
夫天下之事,要当惟其是而已,何必曰此熙、丰之失,此元祐之得,此绍圣之非,取此去彼,以彰先朝之未至乎?
此臣之所未晓者六也。
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用禹。
古之圣人,示天下以至公,未尝容私意于其间也。
今旧出蔡京、王黼之门者,不问贤否,一切废罢。
、黼秉政踰二十年,天下士夫将何所适而可乎?
至于元祐子孙,则一切任用。
夫以其贤德之后,物色而奖借之则可也,谓其为元祐之家,槩蒙进任,此何理耶?
昔者有大功德于天下,莫若尧、舜、禹、汤,未闻后世人君必求其子孙尽录之也。
此臣之所未晓者七也。
臣愚无识知,误蒙陛下知遇,每思虑所及,必欲尽言无隐。
念臣而不以告陛下,谁为陛下力陈者?
惟是所学浅陋,所见迂僻,臣不敢自逃其罪,惟陛下裁择。
奏乞遣辩士通书虏酋状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永乐大典》卷一○八七六、《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一
臣闻:兵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古者出师,必先之以文告之辞,盖所以承天意、重人命、明曲直、通敌情也。
两淮诸军云屯于边,臣欲乞自宣司遣募才辩之士,与见在汴京主事者通书及达虏酋。
书意大率敷叙天理,明正是非。
辞贵简约,或有以感动其情,仰伏威灵,庶几有济。
乞赐圣裁。
如或可行,乞密付臣照会。
论自治之策疏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四四
臣辄有区区管见,冒渎圣聪,退省狂愚,不胜战慄。
臣伏自国家多故以来,每于军旅之事,私窃留意。
盖尝深思熟虑,求所以致胜之方,大要不出古语所谓「上策莫如自治」。
何则?
人心不服不可以战,将士不相熟不可以战,卒伍乌合不可以战,步骑不相敌不可以战。
有是四者而欲驱以求战,是谓暴兵。
暴兵之败,未有不丧国亡家者。
是以古之明君贤臣,知自治之不可忽,必先修身正己,以率群下。
信号令,明赏罚,薄税敛,躬节俭,亲君子,远小人,使贤者处上,不肖者处下。
举国之人,方且爱之若父母,畏之若神明,知吾君之为可归,知邻国之为我雠。
人心既服,然后可以言战矣。
于是择将命帅,因之以久任,使士卒之心有所属。
分正队伍,严之以纪律,使乌合之弊无所容。
蓄财赋,通商贾,使精兵锐骑填溢国中。
有所不战,其战必克。
臣尝恭对咫尺之间,屡言及此矣。
大抵欲致中兴之治,未可轻率图之,况兵政之坏,积有岁年,而朝廷纪纲政事有不便于民心者,其来亦久。
风俗侈靡,士风凋弊,非一大改革,人心不归。
陛下践阼以来,兢兢业业,惟自治是图。
臣虽不才,早夜奉承圣训,思所以服人心,择将士,治乌合,募骑兵,亦不敢少怠。
谓今日之事决可以有为者,其理昭然。
金人侵犯中原,杀戮无辜,不知几千万计。
虏妇女,劫财宝,其名虽强,其实贼也。
陛下但急于自治,而缓于求战,事无不济。
臣所以缕缕及此者,臣窃观行在之兵,率多乌合,将士未相谙,步骑未相敌,臣恐爪牙之臣欲图一旦近功,妄有兴举,既遇坚敌,势必溃散,自此江浙多事矣。
愿陛下明诏大臣,使各类为一军。
京师之兵聚而为一,京东河北亦然。
屯驻要害之地,犬牙相制,择善抚循者,时其衣粮以养蓄之,俾不为中国之患。
陛下如以陕西之众扈跸西来,早据形势,益究自治之策,天下事大定矣。
愿陛下留意毋忽。
眷遇之厚,尽言无隐,僭越之罪,死无所逃。
臣无任皇恐之至。
论归正人利害疏隆兴元年八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八八、《张魏公行状》下、康熙《绵竹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三
臣窃惟自昔创业中兴之君,图回天下,初非有夙任之将、素养之兵、旧抚之民为之用也。
考其施设,事非一端,或取之群盗,或得之降虏,或以夷狄攻夷狄,莫不虚怀大度,仰凭天道,俯顺人心,以成大功。
后世仁德之不孚,措置之失宜,驯致降人,多有背叛。
此非徒人事之缪,盖亦天命之所不归也。
今陛下绍隆祖宗,方务恢复,乃于降者而首疑之,则左右前后与夫今日军旅之众,孰不可疑?
而况他日进抚中原,必先招徕,事乃可济。
若处之失当,反激其怒。
他日人自为敌,未易可图。
计之出此,岂不误哉?
虽然,臣知此非陛下意也。
盖陛下将有经营四海之心,推诚待人,如天如日,岂比固陋之士,姑为保身全家之谋?
唯恐大江以南,万一生事耳;
至于刺客间起,固容有之,不可不防,然亦安可以此因噎废食也?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圣贤岂虚语乎?
臣之幕属,固有力持此议者,臣盖尝深辟之。
伏乞睿照。
陈氏族谱序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四、《古今图书集成》氏族典卷一三○、《陈文正公家乘》卷三、康熙《西江志》卷一七七、康熙《广信府志》卷三三、同治《兴安县志》卷一四
左司丞福国公陈公,以其所修《陈氏家谱》示予,且属为之序。
肃观毕卷而叹曰:盛哉斯谱!
仁义蔼然矣。
江南之有陈氏,自太监太公逵始,其后析居,分为二十一支,再分为五十四小支。
康伯公自仁瑞公支,由颍田避难,而睦、而怀玉、而莆、而泉、而谯,再徙而来者也。
太监盖千有馀年。
其间以文章道德勋名功业自见于世者,不可覼缕。
于戏,盛矣哉!
公承父兄之命,请于朝而修谱,今始克因厥遗绪,诠次成编。
必先之以旧谱序文者,明作谱之权舆也。
次之以史传记载者,姓氏之源流也。
又次之以郡县及世表者,见门第素望有在也。
于是为图以详世系焉,其为图也,准欧阳氏五宗九世之法,推而上之,则见其本之所自出,逊而下之,则见其支之所由分。
愈推则愈高,而尊尊之义昭
愈逊则愈卑,而亲亲之仁溥。
谱法莫备于兹矣。
复以行实见于翰墨间者系之,则又推谱之馀意也。
嗟夫,谱岂易言哉!
自大宗小宗之法废,而尊尊亲亲之道所赖以不坠者,惟谱牒存焉尔。
至欧阳氏推本年表,著为图谱,而后谱法有定论,盖得大宗小宗之遗意也。
近世公卿大夫士家鲜知讲及于此,间或牵联附合,如剪,气味不相入也。
或填隙补空,如断港绝潢,脉络不相贯也。
浑沦者病繁芜,简略者病枯索,大率无徵无法,谱云乎哉!
夫图永传者,贵乎有法,冀后信者,贵乎有徵,无信不足传,无徵不足信。
公之是编,世系虽远,断自仁瑞公始迁弋为适,则有徵矣。
谱牒虽夥,本于欧阳氏之格律为正,则有法矣。
是诚足以传永信后,视彼穿凿谬戾之习,岂不径庭也哉?
公勋名德业,前辉后裕,轩轾穹壤,熏灼古今,独步当世,宜其所成之不苟也如此。
是编成,不特陈氏子孙皆有以兴起其尊尊亲亲之意,引而不替,而四方贤士大夫苟有敦仁义、重本始者,且将于此取法焉,庸叙以归之。
张浚拜书。
论治体劄子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六、《南宋文范》外编卷一
臣尝谓自古一治一乱,不可为常。
尧舜迄于五代,三千二百九十馀年。
其间所以治者无他,君臣协心,共相戒饬,凡所施为,合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
所以乱者无他,君臣异志,皆务因循,凡所施为,悖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
仰惟祖宗之有天下,兵不血刃,市不易肆,天意人心,不约而归。
当时制为法度,立为纪纲,非益于国,非利于民,有所弗措。
是以海内廓然无事,百有馀年。
承平日久,奸邪擅权,肆为欺蔽,率意改作,祖宗纪纲法度,废坏殆尽,遂继之以大乱。
陛下绍承大业于艰难之际,焦心劳思,欲恢复中原,迎还二圣,九年于兹矣。
然而治道殊未有以称圣意者,臣谓大公至正之道尚塞而未行也。
夫祖宗顺此道而治,其后逆此道而乱,今不欲治安如祖宗时则已,如必欲之,可不兢兢业业,朝夕惟此道之是念乎?
臣愿陛下静澄其心,思祖宗创业之难,念父兄远狩之久,悯生灵常怀涂炭之苦,愤土地日有侵削之忧。
凡下一令、行一事,必先以此四者为念,然后发之于政,诏大臣同心协力,勿以一毫私意,曲徇人情。
断自今日,其已往者,渐以公正之道更革之,其方来者,力以公正之道固守之,如四时之有信,如金石之不移,则天下庶有休息之期也。
如其不然,臣恐大事寖以大坏,虽无敌人之患,而中国自敝矣。
陛下留神察焉。
取进止。
沈忠敏与求劳军帖赞 南宋 · 岳珂
 押词韵第三部
仕同时也,志同归也。
相与以心,无町畦也。
职位接踵,亦相齐也。
噫嚱此帖,比传衣也。
沈与求殿中侍御史 宋 · 李正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五、《大隐集》卷一
敕:御史府,朝廷纲纪之地。
台纲正则朝廷治,朝廷治则天下理,故选用寮属,必得实材。
尔问学多通,议论持正。
比自师儒之官,锡对便殿,嘉尔敷纳,擢置抨弹。
乃能遇事慨然,无所枉挠。
旋更郎署,未究尔长。
执法于殿中,以纠绳于列位。
尔其毋畏拂指,毋惮当权,知无不言,以广朕耳目之寄。
斯为称职,尚勉之哉!
可。
沈与求兵部员外郎 宋 · 李正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六、《大隐集》卷二
敕具官:汉以尚书中台御史为宪台,二者地望略等。
自唐以来,南省为重。
国朝以台察省,虽任职不同,其选则均也。
尔以儒学之美,列属推弹。
议论慨然,风采振起。
为郎武部,其职甚清。
往祗厥官,嗣有褒陟。
可。
许中桂州 宋 · 李正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七、《大隐集》卷二
敕具官:桂林大邦,湘南都会,师帅之任,尤难其人。
尔博涉艺文,通达吏治。
校雠儒馆,多所见闻;
践历郎曹,已称彊敏。
承流于江表,乃闻问于朝廷。
其升延阁之华资,俾镇南荒之巨屏。
自昔夷獠之俗,每患于难安;
惟时方面之臣,必先于无扰。
服我明训,往其钦哉!
可。
王文孺臞庵(一作沈与求诗,题作《草堂》) 宋 · 王铚
七言绝句 押删韵
全家高隐白云关,事不萦怀梦亦闲。
欸乃交撑(一作歌)渔市散,隔江城郭是人间。
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赠太保张公行状下之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四
公与赵鼎当国时,议徽宗在沙漠,当遣信通问,遂遣问安使何藓等行。
是年正月二十五日,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上仙。
上号恸擗踊,哀不自胜。
公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
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奉社稷者。
今梓宫未返,天下涂炭,至雠深耻,亘古所无。
陛下挥涕而起,歛发而趋,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犹以为晚也」。
数日后求奏事,深陈国家祸难,涕泣不能兴。
因乞降诏谕中外。
上命公具草以进,亲书付外。
其词曰:「朕以不敏不明,托于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济多艰。
而上帝降罚,祸延于我有家,天地崩裂,讳问远至。
呜呼!
朕负终身之戚,怀无穷之恨。
凡我臣庶,尚忍闻之乎!
今朕所赖以宏济大业,在兵与民。
惟尔小大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兵恤民,辅朕不逮。
皇天后土,实照临之。
无或自暇,不恤朕忧」。
又以公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
公退,又具奏待罪曰:「仰惟陛下时遇艰难,身当险阻,图回事业,寝食不遑。
所以思慕两宫,忧劳百姓,未尝一日忘也。
臣之至愚,获遭任用,在诸臣先,每因从容语及北狩事,圣情恻怛,泪必数行。
臣感慨自期,愿歼虏雠。
十年之间,亲养阙然,爰及妻孥,莫之私顾,其意亦欲遂陛下孝养之至,拯生民涂炭之难,则臣之事亲保家,庶几得矣。
昊天不吊,祸变忽生,使陛下抱无穷之痛,积罔极之思,哀复何言?
罪将谁执?
载念昔者陕蜀之行,陛下丁宁告戒,且曰:『我有大隙于虏,刷此至耻,惟臣是属』。
而臣终隳成功,使贼无惮。
况以沙漠之墟,食饮忧虑,两宫处此,违豫固宜。
今日之祸,端自臣致。
尚叨近辅,实愧心颜。
伏愿明赐罢黜,亟正典刑,仰以慰上皇在天之灵,俯以息四海怨怒之气」。
上降诏起公视事,公再上疏待罪,不获请。
车驾以二十七日平江三月十一日建康
时公总领中外之政,会车驾巡幸,又值国恤,几事丛委。
公以一身任之,至诚恻怛,上下感动,人情赖公以安。
每对必深言雠耻之大,反复再三,上未尝不改容流涕。
上方厉精克己,务自损节,戒饬宫庭内侍等无敢少有越度者。
事无巨细,必以咨公。
赐诸将诏旨,往往命公拟进,未尝易一字。
四方有灾异,公必以闻,祥瑞则皆抑不奏。
果州宇文彬、通判信孺嘉禾九穗,并镌秩放罢,而四方皆知朝廷好恶所在矣。
四月,公行淮西,抚喻诸屯,筑庐州城,治东西关,且申防秋备。
自公来东南,太夫人留蜀。
及再入政府,遣人迎侍。
太夫人安于蜀,未即出。
上为降旨,召公兄滉俾迎侍而来,又遣内侍胡宗回往喻意。
五月始达建康,而公亦自淮西归。
上叠遣中使劳问太夫人,赐予稠叠。
公戴星而出,经处国事,至暮入侍色养,委曲奉承,中外观感歆慕,传相告语,以为美谈。
自公与赵鼎在相位,以招来贤才为急务,从列要津,多一时之望,百执事奔走效职,不敢自营,人号为小元祐,而公尤未尝以恩泽私亲戚。
仲兄滉上知其贤,累欲加以异恩,公辄辞。
及赐进士第,后省官缴驳,公非惟不加忤,且奏不当以臣故沮后省公议。
外舅宇文时中政和中为郎,出守大藩,旧已寓直,万里召赴,仅进职知湖州
舅氏计有功久在幕府,得直徽猷阁
公止,乞就秘阁,人服其公。
公以人主当务讲学以为修身致治之本,荐河南门人尹焞宜在讲筵,有旨趣赴阙。
会旱灾,且自太夫人以次阖门悉卧病,公力求去,至再四不得。
方车驾在平江时,公归自江上,奏刘光世握兵数万,无复纪律,沈酣酒色,不恤国事。
语以恢复,意气怫然。
宜赐罢斥,用警将帅
上然之,罢光世而以其兵尽属督府
公命参谋、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公又自往劳之,人情协附,上下帖然。
枢密使秦桧、知枢密院事沈与求意以握兵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帅。
台谏观望,继有请,乃以王德为都统制,即军中取郦琼副之。
公归,以为不然,奏论之,而等亦与德有旧怨,与其下八人列状诉御史台
乃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刘锜为制置判官以抚之。
此军自闻王德为帅,往往怀疑,而郦琼遂阴有异志,唱摇其间。
八月八日等举军叛,执吕祉以行,欲渡淮归刘豫
不肯渡,詈等,碎齿折首以死。
公遂引咎,力求去位。
上不得留,因问可代者。
公辞不对。
上曰:「秦何如」?
公曰:「近与共事,始知其暗」。
上曰:「然则用赵鼎」。
令公拟批召
既出,谓公必荐己,就閤子与公语。
良久,上遣人促进所拟文字,始错愕而出。
后反谓:「上召公,而张丞相迟留,至上使人促,始进入」。
之交谍类此。
公本以靖康中建议立赵氏,不畏死,有力量,可与天下事,而一时仁贤荐尤力,公遂推引。
既同朝,始觉其顾望包藏,故临行因上问及之。
先是,公遣人赍手榜入伪地云:「刘豫本以书生被遇太上皇帝,曾居言路。
主上极,擢守乡郡
山东之要冲,任济南之委寄,眷礼殊厚,责望至深。
俄闻率众以请降,旋乃失身而据位。
谅亦迫于畏死,姑务偷生。
如能诱致金人,使之疲弊,精兵健马,渐次消磨,兹诚报国之良图,亦尔为臣之后效。
更须爱惜民力,勿使伤残。
傥或永怀异心,自致显戮,岂惟皇天后土有所不容,抑恐义士忠臣终怀愤疾」。
金虏用事者见此榜,已疑
八月,豫闻王师欲北向,遣韩元英告于虏,谓南寇张某总领乌合之兵,或逼宿亳,或窥陈蔡,或出襄阳,增修器甲,趣办军装,其志不小。
先起制人,后起制于人,欲乞兵同举。
虏得此报,谓真欲困己,益疑之。
等叛去,公复多遣间散持蜡书,故遗之。
大抵谓已相结约,故遣等降,而又乞兵于虏。
十月,虏副元帅兀术径领兵来废,惜其机会之来,公已去位矣。
盖公以九月五日得请,授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左司谏王缙奏乞留公,即日补外。
都官郎中赵令衿继上疏,亦罢去。
御史中丞周秘、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右正言李谊交章诋公未已,旋落职,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
于是赵鼎复当国,而车驾自江上还临安矣。
公出任国事,每以不得从容尽子职为念。
及既去国,太夫人以公退处,欣然从之。
八年二月,抵永,左右侍旁,凡所以顺承亲意者无不曲尽。
太夫人安之,不知其为迁谪也。
然公自以为上遇我厚,虽流离远屏,亦未尝一念不在朝廷。
草堂旁近,以奉版舆游历,命以「三省」,为文纪之曰:「予作堂于寓止客馆之东隅,仅庇风雨,取曾子省之目以名之。
其省谓何?
思吾之忠于君、孝于亲、修于己者恐或未至也。
士大夫学圣人之道,当求所以通天人之际。
予之三省,将有进于斯而愧其未能也」。
则公之所深省而自得者远矣。
是岁秦桧已得政,始决屈己和戎之议。
九年正月,诏书至永。
公伏读恐惧,寝食不安,移书参知政事孙近,大略曰:「鲁仲连不尊秦为,且云连宁有蹈东海而死,盖知秦之祸迟发而大。
况我至雠深隙,乃欲修好而幸目前少安乎?
异时岁币求增而不已,使命络绎以来临,以至更立妃后,变置大臣,起罢兵之议,建入觐之谋,皆或有之矣。
某是以伏读诏书,不觉战汗。
幸公深思,密以启沃」。
又闻故人李光洪州召入政府,复以此意移书抵之,怀不自已。
又具劄子以奏曰:「恭睹诏书之颁,再三伏读,通夕不寐。
今日事之虚实姑未论,借令虏中有故,上下分离,天属尽归,河南遂复,我必德其厚赐,谨守信誓。
将来人情益解,士气渐消,彼或内变既平,指瑕造隙,肆无厌之欲,发难从之请,其将何词以对?
顾事理可忧,有甚于此者。
陛下焦心劳虑,积意兵政,精诚感格,将士渐孚。
一旦北面事虏,听其号令,游谈之士取功于一时,忠勋之臣置身于无用,小大将帅,孰不解体?
陛下且欲经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矣。
今从约之遽,肆赦之速,用世儒之常说,答猾虏之诡秘,措置失绪,不胜寒心。
愿陛下思宗社之计,图恢复之实,逼之以大势,庶乎国家可得而立。
臣罪戾之馀,一意养亲,深不欲论天下事。
顾惟利害至大至重,不忍缄默,以负陛下之知。
惟陛下留意」。
二月,以大霈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任便居住。
公复具劄子曰:「窃惟今日事势处古今之至难,一言以断之,在陛下强勉图事而已。
陛下进而有为,则其权在我,且顺天下之心。
间虽龃龉,终有莫大之福。
陛下退而不为,则其权在敌,且怫天下之心。
今虽幸安,后将有莫大之忧。
夫在彼者情不可保,在我者心不可失。
外徇敌国,内罹实害,智者所不为也。
仰惟圣慈深计审虑,茂图大业,永福元元」。
又自作谢表云:「敢不专精道学,黾勉身修。
求以事亲,方谨晨昏之养;
庶几报国,敢忘药石之规」?
视此,则公许国之忠为如何哉!
居旬日,又具劄子曰:「自陛下回驻临安,甫阅岁时,圣心之所经营,朝论之所商榷,专意和议,庶几休息,莫不幸其将成矣。
臣尝不寐以思,屈指而计,虏人与我雠衅之深,设心措意,果欲存吾之国乎?
抑愿其委靡而遂亡也?
臣意其力弱未暇,姑借和以怠我之心。
势盛有馀,将求故以乘吾之隙。
理既甚明,事又见,然则纷纷异议可端拱而决矣。
料虏上策,还梓宫、复母后,舆地来归,不失前约,结欢笃好,以怠我师。
迟之数年,兵无战意,然后遣一介之使,持意外之诏,假如变置大臣,更立妃后,将何以塞请?
虏出中策,则必重邀求、责微礼,失约爽信,在期年,中原之地,将有所付。
梁武之立北魏王颢者,尚庶几于前。
虏出下策,怒而兴师,直临江表,势似可愕,而天下之乱或从此而定矣」。
是月,复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大使
公以太夫人念乡,不欲东去,力辞至再三。
四月,公念前论讲和事未蒙开纳,又具劄子曰:「窃惟陛下建炎初载尝历大艰,天意至深,益彰圣德。
前事不忘,后事之鉴。
伏愿亟收人心,务振士气,权势专制,操纵自我,外之丑虏,曷发敢侮之谋?
内之群帅,益坚尽节之志。
天下国家,我所自定;
宋之社稷,永永无穷。
夫理有近利,亦有深忧。
有天下者,当审机会、度人情、断大义,持柄握权,不以与敌。
腐儒寡能远见,事至而悔,将何及焉?
况夫今日事机尚可,权适变,速于救药。
惟望圣慈断以无疑,则天下幸甚」!
八月,闻虏遣使来,以诏谕为名,则又具奏曰:「臣者累输瞽说,仰渎圣明,诚以忧君过虑,不能自息。
窃惟天下之事有置必有废,有与必有夺。
虏以诏谕为名,持废置与夺之大柄。
且其蓄谋起虑,欲以沮人心、夺士气而坐倾吾国。
臣之所忧,不但目前也。
刘先主曰济大事以人心为本,此存亡之大计。
愿陛下考臣前后所奏,留神毋忽焉」。
福州之命既累辞不获,公念时事多虞,惟在或可以补报万一,遂受命而东。
九月闽中,闽素号健讼难治,公谓人心一也,正由临民者有逆诈亿不信之心,是以不能感格。
入境,一切谕以义理,饬守令诚意民事,令乡里长老知书者率劝后生,及彊悍者无为乡党羞,民皆感仰。
每出,观者至升屋登木如堵墙。
十年正月,上遣中使抚问,公附奏谢,且曰:「愿陛下全养精神,刚大志气,惟果惟断,见几见微,察彊弱于言辞之际,转祸福于谈笑之间,无使噬脐,为天下笑」。
时虏中变盟约,复取河南
公奏曰:「臣窃念自群下决回銮之议,国势不振,事机之会失者再三。
向使虏出上策,还梓宫,归两殿,供须一无所请,宗族随而尽南,则我德虏必深,和议不拔,人心懈怠,国势寖微。
异时衅端卒发,何以支持?
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
今幸上天警悟,虏怀反复,士气尚可作,人心尚可回。
权制变,转祸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之要势,夺敌之心,振我之气。
措置一定,大勋可集。
臣又有臆见,当燕山新复,朝廷恃郭药师为固。
一旦丑虏败盟,药师叛。
何则?
卖国无耻之人,本无它长,难与共事。
愿陛下每以为鉴,制御于早无忽」。
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舡利害。
上嘉公之忠,遣中使奖谕。
公时大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在郡细大之务必躬必亲,人人感悦,和气薰然,讼事清简。
山海之寇招捕无馀,间引秀士与之讲论,人化之。
十一年三月刘锜大破兀术于顺昌
本晚出,公一见关陕,奇之,即付以事任,亦感慨自立。
公归,荐之上,谓才识诸将莫及。
而一时辈流嫉其材能出己右,百计沮遏。
公既平湖寇,即荐知岳州
已而召赴行在,左右扶持,付以王彦军,且擢为骑帅。
至是,竟以所部成大功。
方欲进兵乘虏虚,而还矣。
还朝,上见之,首曰:「张某可谓知人」。
郎官盖谅来讽公,使附其议,当即引公为枢密使
公答书历言和不可成,虏不可纵,且面为谅言。
归,怒。
时幕将等归自虏,朝廷复遣刘光远奉使,而公亦力请祠奉亲矣。
十一月,除检校少傅、崇信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去福之日,军民送者咨嗟号泣,相属于道。
公以蜀远朝廷,不欲径归,遂奉太夫人寓长沙
十二年,太母鸾辂来归,制封公和国公,具劄子以贺,且曰:「与或为取,安必虑危。
夫惟务农而彊兵,乃可立国而禦侮。
愿勤圣虑,终究远图」。
公恐太夫人念归,乃即长沙城之南为屋六十楹以奉色养,太夫人安焉。
筑堂榜曰「尽心」,亲为之记,大意欲益求所以尽心于君亲者。
居间玩意六经,考诸史治乱得失,益思前事之机微,忧时之志,一饭未尝忘也。
既外交仇雠,罔上自肆,恶嫉正论,讳言兵事,自以为时已太平,日为浮文侈靡,愚弄天下,独忌公甚。
中丞万俟卨旨,论公卜宅僭拟,至仿五凤建楼,上不以为然。
朝士吴秉信以使事至湖南,有所案验,且以官爵诱之。
秉信造公,见其居不过中人常产可办,不觉叹息,反密以意告公而归,且奏其实。
秉信
十六年,公念欺君误国,使灾异数见,彗出西方,欲力论时事,以悟上意。
又念太夫人年高,言之必致祸,恐不能堪。
太夫人觉公形瘠,问故。
公具言所以,太夫人诵雍公绍圣初对方正策之词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而负陛下」,至再至三,公意遂决。
乃言曰:「臣闻受非常之恩者图非常之报,拯焚溺之急者乏徐缓之音。
窃惟当今事势,譬如养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
决迟则祸大而难测,决速则祸轻而易治。
惟陛下谋之于心,断之以独,谨察情伪,豫备仓卒。
犹之弈棋,分据要害,审思详处,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庶几社稷有安全之理。
不然,日复一日,后将噬脐,异时以国与敌者反归罪正议
此臣所以食不下咽,不能一夕安也。
傥非陛下圣德在人,获天地之祐,承祖宗之庆,有以照察其心,臣亦何所逃罪」?
事下三省,大怒。
时公又以天申节手写《尚书·无逸》篇具劄子为贺曰:「臣尝潜心圣人之经,有可以取必于天,膺大福,获大寿,决然无疑者,辄输丹诚,为陛下献。
臣伏考周公《无逸》篇,商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
高宗『嘉靖商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
周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三君者,非独身享安荣,而有国长久,后世莫加焉。
商自祖甲之后,立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
是以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天道昭然,其应如响。
之圣人以一身莅天下,惠泽四海,无不如意,未尝少有忧惧退怯之怀。
凡以天道可必,吾无愧歉于心而已。
臣不胜臣子祝颂之诚,愿陛下兢兢业业,勉之又勉,永坚此心,以奉天道
天之所以报吾君者,宜如何哉」!
七月命台谏论公,章四上。
上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连州居住。
樊川周绩者,气义人也。
自公贬永,即来相从。
公帅福唐,辟为属。
公来长沙,绩亦从居焉。
累书招绩不得,恨之,乃谓公与绩诽谤时事,亦削绩官,窜封州
公被命即行,自夫人以下皆留侍,独挈子侄往。
太夫人送之曰:「汝无愧矣,勉读圣人书,无以家为念」。
公至贬所,月一再遣人至太夫人所。
日夕读《易》,精思大旨,述之于编,亲教授其子栻。
为州,景物甚胜,暇即策杖游历。
连人爱重公,争持肴果以迎,所至必为曲留终日。
益肆凶焰,迁谪者不绝于道,四方观望。
公处之恬然,形气益充实,太夫人亦安居长沙
公在连作《四德铭》以示其人曰:「忠则顺天孝则生福,勤则业进,俭则心逸」。
连人相与镵之于石,家传人诵焉。
己巳岁岭南瘴疫大作,日色昼昏。
官于连者,自太守而下死凡数人,郡人无不被疾,哭声连巷,乡落至有绝爨者。
公和药拯之,病者来请,日至千馀人。
惟公家下至仆厮无一人告病,过者咨叹,莫不以为天相忠诚也。
居连凡四年,二十年九月,移永州
湖湘之人见公归,喜甚,争出迎。
望见公所养胜前,退皆叹息相贺。
公遣人迎太夫人,以次年四月至永,母子相见,彊健如初。
永旧所尝居,人情尤相安,而公兄徽猷公遽以疾终。
方公官于朝及在贬,徽猷公常留太夫人左右,悦适其意,太夫人钟爱之。
至是悲恻殆不能为怀,虽公解释备至,太夫人亦年高多疾矣。
盖公去国至是几二十年,退然自修,若无能者。
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武夫健将言公者咨嗟太息,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
虏人惮公尤甚,岁时使至虏中,其主必问公安在。
方约和时,誓书有「不得辄更易大臣」之语,盖惧公复用云。
至是秦桧宠位既极,老病日侵,鄙夫患失之心无所不至,无君之迹显然著见。
意欲剪除海内贤士大夫,然后肆其所为。
尤惮公为正论宗主,使己不得安,欲亟加害,命台臣王珉、徐哲辈有所弹劾,语必及公。
至弹知洪州张宗元文,始谓公国贼,必欲杀之。
张柄者,尝奏请令乘金根车,其死党也,即擢知潭州
汪召锡者,娶兄女,尝告讦赵令衿,遣为湖南提举官,俾共图公。
又使张常先张宗元狱,株连及公。
以为未足,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备极惨酷,考掠无全肤,令自诬与公及李光、胡寅等谋大逆。
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所恶者,皆与狱上。
病笃,不能书判以死。
时绍兴二十有五年也。
上始复亲庶务,勒桧子熺致仕,尽斥群凶,公迹稍安,而太夫人遽薨。
有旨复公职观文殿大学士,除判洪州,公已在苫块矣。
哀苦扶护,以治命当归葬雍公之兆,奏请俟命长沙
独念天下事二十年为所败坏,人心士气委靡销铄,政事无纲,边备荡弛,幸其一旦陨毙,当汲汲惟新令图,而未见所以慰人望者。
且闻完颜亮篡立,势已骄豪,必将妄举,可为寒心。
自惟大臣义同休戚,不敢以居丧为嫌,五月,具劄子曰:「臣夙负大罪,自谓必死瘴疠之地。
仰惟陛下优容之,矜怜之,保全之,死骨复生,尽出圣神之造。
自今以往,皆已死之日,而陛下实生之。
臣今虽居苫块中,安敢恝然遂忘陛下恩德,且顾惜一己而默不出一言,庶几有补万一哉?
惟陛下察其用心,恕之而已。
臣闻自昔忠臣事君莫不欲其主之圣,莫不欲其主之名显日月,功盖宇宙。
彼知夫国家安荣,则其身亦与有安荣,故犯颜逆指而不敢辞也。
奸臣不然,惟利是图,不复它恤。
导君于非,使重失天下之心,而阴肆其邪志。
始则曲意媚顺,而欺蔽人主之聪明,终则专事擅权,而潜移生杀之大柄。
迹其包藏,有不可胜言者矣。
然而身灭家亡,族覆世绝,见于史册,历历可考。
天下后世视之,曾犬豕之不若。
彼诚果何所利耶?
惜乎至愚而莫之思也。
日者陛下法乾之刚而用以沉潜,施设中几,天下四夷孰不畏服?
是臣可言之也。
臣疏远,不复预闻朝廷几事,而伏自思念今日事势极矣,陛下将拱手而听其自然乎?
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求所以为长久欤?
臣诚过虑,以为自此数年之后,民力益竭,财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离,忠臣烈将沦亡殆尽,内忧外患相仍而起,陛下将何以为策?
方祖宗盛时,尝与虏通和,惟力敌势均,而国家取兵于西北,取财于天下,文武之才世不乏人,是故得以持久。
而百四十年之后,靖康大变,事出不意,祸乱之大,亘古所无。
论者犹恨夫恃和为安而不自治之失。
今天下几何?
譬之中人之家,盗据其堂,安居饱食其间,而朝夕阴伺吾隙,一日之间,其舍我乎。
然则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图于此时也。
或谓虏尝有弑立之举,夫弑立之人,天地所不容,人情所甚恶。
诚能任贤选能,修德立政,断然为吾之所当为,口不绝和而实以势临之,彼必有瓦解之忧。
借使虏不量度,轻为举动,第坚壁清野以持之,明示逆顺,其众自离,虏之危亡可立而待。
何则?
人心必不肯附逆而忘顺。
假之五七年,而虏之君臣之分定,彼国有人得柄用事,虽有贤智,莫知为陛下计矣。
愿陛下精思审谋,无忘朝夕,无使真有噬脐之叹。
夫约和衰弱之时,谓不能久,而彊虏之变荐生于内,是天赞陛下。
违天不祥,陛下其承之
臣闻人主之俯仰天地间,所以自立其身者,不过『忠孝』二字。
此天下之大义,不可须臾少忽也。
而臣行负神明,孤苦馀生,亲养已无所施矣。
事有大义所当为者,不过尽忠于陛下。
顾虽头目手足有可捐弃而为陛下用者,所不当顾惜。
而况亲逢圣明,极力保全,恩德至大,使臣有怀私顾己、匿情虑祸之心,则是陛下不负臣,臣实负陛下,天地鬼神,其肯容之哉!
是以不顾嫌疑,不避鼎镬,不恤谗毁,为陛下陈之。
陛下勿谓军民之心为可忽,忠良之言为可弃。
夫治天下譬如槃水,一决而溃,有不可收拾者矣。
陛下其念之哉。
臣行年六十,死亡无日,非若纷纷互持和战之说,惟恐其说之不胜而身之不获用,贪目前之得,忽久远之图。
臣知为陛下国家计耳。
陛下安荣,臣亦预有安荣,臣之自谋,亦岂有不审耶?
幸未即陨,得终礼制。
陛下不以臣为愚而卒弃之,愿陛下许臣居严、婺间,优游养痾,为陛下谋画心腹之臣,以毕愚尽忠,庶几有补万一。
臣之志愿足矣。
惟陛下廓乾坤之度,以精求天下之贤,无忘祖宗国家之耻,父兄宗族之雠,盛德大业,昭著后世,臣犹幸及见之」。
继被朝命,以太夫人之丧归蜀。
八月,行至荆南,会以星变诏求直言。
公念虏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吾方溺于宴安,谓虏可信,荡然无备,沈该、万俟据相位,尤不厌天下望,朝廷益轻。
顾伏在苫块,经历险阻,死亡无日,不得为上终言之,怀不自安,乃复奏曰:「臣受陛下更生大恩,今至忧迫身,涉险万里,常恐一旦死填沟壑,终无以仰报万一。
思以展尽所怀,瞑目无憾。
臣尝病世儒牵于战和异同之说,而不知实为一事。
或者窃儒为奸,不知经史之心,切切焉利禄是图,而有以欺惑陛下之听也。
又其甚,则大奸大恶挟虏怀贰,以自封殖其家,簧鼓曲说,愚弄天下,敢毕陈之。
臣闻天地之大德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于秋冬。
盖非严凝之于秋冬,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
然则秋冬之严凝,乃生物之基也。
在《萃》之象曰:『除戎器,戒不虞』。
《泰》之九二爻辞曰:『包荒用冯河』。
泰萃之世,圣人谨于武备如此,谓不如是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
况时方艰难,而可忽略不省,启大祸于后,反谓是为得哉?
若夫一时之和,则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矣。
商汤矣而终灭,《书》曰:『汤一征自始』;
周太王避狄矣,筑室于岐,未几谋以却敌,《诗》曰:『乃立冢土,戎丑攸行』;
文王事昆夷矣,卒伐之,《诗》曰『昆夷駾矣,维其喙矣』;
勾践事吴矣,坐薪尝胆,竟以破吴,《越语》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
彼皆翕之乎始而张之乎终,汲汲乎德政修立而以生利为心,未尝恃和为安,自乐其身而已也。
汉高祖项羽和,羽归太公,吕后鸿沟以西为汉,东为楚。
良、平进言:『今楚兵罢食,尽释而弗击,是养虎自遗患也』。
王从之,卒成大业。
汉文帝匈奴和,曾无间岁之宁。
汉文全有天下,谓可和以息民。
方是时,百姓犹不免侵凌之苦,至武帝始一大征伐之。
其后单于来朝,汉三百年间用以无事。
唐太宗初定天下,有渭上之盟。
未几,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犁其庭,系其酋,海内始安焉。
兹岂非以和为权而亦得之哉?
若夫石晋之有天下则不然,取之非其道,谋之非其人。
桑维翰始终于和,其言曰:『愿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馀力,观衅而动,动无不成』。
若有深谋者。
然考其君臣所为,名实不孚于上下。
朝廷之上,专务姑息,赏罚失章,施设缪戾,权移于下,政私于上,无名之献,莫知纪极。
一时用事方镇之臣,往往昏于酒色,厚于赋歛,果于诛戮以害于百姓,朝廷莫知所以御之。
所谓训农习战,养兵息民,略无实事。
维翰所陈,殆为空言,姑欲信其当时必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
契丹窥见其心,谓晋无人,须求凌侮,日甚一日。
后嗣不胜其忿,始用景延广之议,侥倖以战,而不知其荒淫怠傲,失德非一日,天下之心已离,天下之势已去,天下之财已匮。
延广不学,不知行圣贤之权,亟思所以复其心、立其势、彊其国,急于兵战之争,事穷势极,数万之师无一夫为之发矢北向者,至今为天下嗤笑。
言君臣委靡不振,服役夷狄者,必曰石晋云。
仰惟陛下聪明圣智,孝心纯一,即位以来,简用实才,虏人闻风而畏之,于是有议和之事。
陛下以太母为重,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还,和之权也。
不幸用事之臣贪天之功,肆意利欲,乃欲剪除忠良,以听命于虏,而阴蓄其邪心。
方国家间暇之时,怠傲是图,德政俱废,而专于异己之去,意果安在哉?
夫虏日夕所愿望者,欲我之忠良沦没耳,欲我之尽失天下之心耳,欲我之将士解体,其气不复振作耳,欲我之怀于宴安以甘于酖毒耳。
前日用事者一切徇其所甚欲而毕为之,不几乎与虏为地欤?
身死之日,天下酌酒相庆,不约而同。
下至田夫野老,莫不以手加额。
其背天逆人,不忠于君,而天下之心重恶之如此。
且彼曾不思虏之于我,其爱之而和乎?
其有馀力而肯和乎?
其国中亦有掣肘之虞而和乎?
其欲图之于后而和乎?
臣谓虏有大雠大怨,不可复合,譬夫一叶之分。
今日之和,必其酋帅携离,人心睽异,姑为此举,以息目前。
而图回江淮以去除后患之心,其中未尝一日忘也。
惜夫昏庸奸贼之人豢于富贵,闇于政事,曾无尺寸之效以上报于国家,毫发之惠以下及于百姓,分列党与,布在要郡,聚歛珍货,独厚私室,为身谋,为子孙谋,而不知为陛下谋,不知为国家天下谋,坐失事机者二十馀年,误陛下社稷大事。
有识之士,谁不痛心?
且夫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势不立,而专欲责成受命于虏,适足以启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
鲁仲连所谓『彼将有所予夺,梁王安得晏然乎』,而甚可痛恨者也。
敌国之人何自而畏?
敌国之心何自而服?
敌国之难何自而成?
迟以岁月,百姓离心,将士丧气,亦危亡而已矣。
臣愿陛下鉴石晋之败而法商汤、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践之谋,考唐、汉四君之事,以保图社稷。
深思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以观机会。
未绝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有成。
臣不孝之身,亲养已绝,含毒忍死,其亡无日,徒能为陛下言之而已。
又伏思祖宗之德在天下,至大至厚,太平之治,多历年所,三代盛时,有不能及。
恭惟皇帝陛下禀乾刚之资,辅以缉熙之学,何为而不成?
何治而不致?
愿陛下充其志气,扩其聪明,必使清明在躬,如太虚然,惟是之从,以选贤才,以修德政,以大基业,天下幸甚」!
又以所著《否》、《泰》卦解义进之,奏曰:「臣往待罪相位,陛下赐臣亲书《周》《否》、《泰》二卦辞。
其后臣谪居连山,益远天日,葵倾之心,不能自已。
遇朔望,必取再拜伏读。
窃不自揆,为二卦训释。
久欲献之,以备乙鉴,而负罪积畏,无路上达。
今谨缮写,昧死以进。
顾坐井之见,岂足以仰补万一?
惟臣子爱君之诚,则不能自已焉。
窃惟《易》谨君子小人之辨,而二卦则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
其事则本诸一心,惟陛下留神」。
上付前奏三省,宰执沈该、万俟、汤思退等见之大怒,以为虏初未有衅,岁时通问,不翅如胶漆,而公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或笑以为狂。
台谏汤鹏举、凌哲闻之,章疏交上,谓公方归蜀,恐摇动远方。
有旨永州居住,候服阕日取旨。
公自扶护西归,抵绵竹,即卜日治太夫人葬,附雍公之兆。
宾客纷至,自朝及夕,哭泣应接不少倦。
子侄交谏尊年不宜致毁,而公孝诚自天,不能已也。
太夫人既葬十日而谪命至,且有朝旨促迫甚急。
公即日就道,服阕得旨,落职,以本官奉祠,居永。
公自为表谢曰:「念君臣虽分于异势,而利害寔系于同舟」。
其忧国之诚拳拳不舍盖如此云。
公自是不复接宾客,日䌷绎《易》、《春秋》、《论》、《孟》,各为之说,夜则阅司马氏《通鉴》。
如是者又四年,而宇文夫人亦终焉。
庚辰秋冬,朝廷颇闻虏有异志,公卿大夫下至军民无不内怀岌岌,日愿公还相位,表疏不绝。
三十一年春,有旨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
临安积阴,命下之日,廓然清明,上下欣悦。
公归至潭。
五月,奉钦宗讳,号恸至不能食
又闻虏有嫚书,不胜痛愤,上奏曰:「孝慈皇帝讣自北来,又闻逆虏兵动,凡为臣子,孰不痛愤?
臣往叨任使,孤负眷知。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无所逃罪。
臣又度今日虏势决无但已,九月十月之间,必有所向。
愿陛下与大臣计议,早定必守必战之策,上安社稷」。
未几而兵大入,中外震动。
十月,复公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时虏骑跳梁两淮王权兵溃,刘锜引归镇江两淮之人奔迸南来,沿江百姓荷担而立。
遂改命公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金书疾置,敦促甚遽。
长沙在远,传闻不一,人人危惧。
公被命明日,即首途曰:「吾君方忧危,臣子之职,戴星而趋,犹恐其缓」。
岳阳,遇大雪,亟买小舟,冒风涛、泛长江而下,且欲经历诸屯,慰接将士。
未至鄂,有士大夫自江东来者云:「虏焚北采石,烟炎涨天,南岸人不复可立,公毋庸进也」。
公愀然曰:「某被命即携二子来,正欲赴君父之急。
今无所问,惟直前求乘舆所在耳」。
长江是时无一舟行,独公以小舟径下,遭大风几殆。
北岸又虏兵,从者忧惴甚,公不少顾。
池阳,闻被杀,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
李显忠兵在沙上,公渡江往劳,以建康激赏犒之。
一军见公,以为从天而下,驩呼增气。
虏谍报惴恐,一二日遁去。
显忠乘士气锐追之,多所俘获。
公至建康,奏乞车驾早来临幸。
闻已进发,乃督官属治具,不半月而办,风采隐然,军民恃以安。
上至建康,公迎见道左。
卫士见公,至以手加额,无不喜公复用,而悲公久处瘴疠,形容之瘠也。
车驾入行宫,首引公见,问劳再四。
公顿首谢上更生骨肉之赐,且曰:「方秦桧盛时,非陛下力赐保全,无此身矣」。
上亦为之惨然曰:「之为人,既忌且妒」。
后六日,再引对,公奏:「国家譬如人之一身,必元气充实,然后邪不能干。
朝廷,元气也。
今邪气得以干犯,必是元气之弱,或汗或下。
邪气固暂退,然元气不壮,邪再干之,恐难胜任。
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财用,此皆壮元气之道」。
上改容开纳。
时车驾将还临安,欲付公以江淮之事。
已而中止,更留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俾专措置。
临发,复引公对。
公奏:「陛下当京城阽危之际,毅然请使不测之虏,后复受任开元帅府,以孤军当虏锋。
当是时,不知陛下之心还知有祸福生死否」?
上曰:「朕尔时一心家国,岂知有祸福?
岂知有死生」?
对曰:「是心乃天心也。
愿陛下试反此心而扩充之,何畏乎虏贼」?
上首肯焉,且劳公曰:「朕待卿如骨肉,卿在此,朕无北顾之忧矣。
卿久在谪籍,闻甚清贫,郊祀合得奏荐及封邑当尽以还卿」。
继遣内侍赐公黄金及象筦笔,公皇恐不敢辞。
秦桧二十年间所以谮公者无所不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
独赖上主张,不至死地。
至是上见公辞和气平,无淹滞之叹,而温乎忠爱之诚,为之感动,对辅臣嘉美再三。
车驾既还,或有劝公求去者。
公念旧臣它无在者,而国家多虞之际,人心尤以己之去就为安危,不忍舍而远去。
日治府事,细大必亲。
时虏骑虽去,人情未安,朝廷赖公屹然增重。
两淮之兵渡江归息,而奔走疮痍之馀,重以疫疠,自三衙诸军皆留建康,死者日数十人。
公亲为分课医工,置历诊候,自帅司给药饵及它费,遣官属监示。
至日暮,公亲视历,考其勤惰得失而赏罚之,全活甚众。
四月杨存中罢。
公被旨兼措置两淮,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池州江阴军驻屯军马。
时虏以十万众围海州甚急,镇江都统制张子盖提兵在淮上,欲前救。
闻当受公节制,士气十倍。
而公受命之日,亦即为书抵子盖,勉以功名,令出奇乘虏弊。
子盖率兵力战,大破虏众,得脱归者无几。
公谓去岁淮上诸军奏功例不以实,有功者摈不录,而庖人厮役悉沾滥赏,轻名器、耗财用、乱纪纲,使军士不复知所劝激。
奏:「今海州上功当有以深革其弊,使可为后法」。
于是令诸大将战胜则命统制官以下至旗头押拥队公共保明,限三日申。
稍有缪伪,重寘典宪。
德威表著,将士望风畏爱。
至是复总兵权,当军政二十年废弛之后,问疾痛、恤劳苦、抚孤遗、禁刻剥,勉将士俾知忠顺,于是人人勉励,慨然有趋事赴功之志。
公念军籍日益凋寡,中原之人久困腥膻,思慕我宋,欲兹时,乘虏事力未彊,顿兵淮甸要处,以招集忠义来归之人,内以壮军势,实旷土,外以詟虏情,系人心。
奏曰:「虏人退兵之后,士马物故几半,饮马长江之志固未敢萌也。
而用事群酋人各有心,日夜备具,似有欲窥淮甸之谋。
先事预图,理不可缓。
我之甲兵方之西北之士,所存无几,而又去岁捍禦大敌,伤折逃亡,继以病死十亦四五,马固同之。
以今岁事力比量酌度,夫人而知其为弱也。
议者或欲弭兵息民,以治在我,此说是也。
诚恐虏之图事未肯但已,一旦仓卒,何以待之?
又况补集将士,必资西北之人,能战忍苦,方为仗。
然则乘机及时,内坚守备,外疑敌心,左牵右制,使之首尾奔趋,人情摇动,斯为成算,不可忽也。
淮甸要处,我不图,异日彊虏起侮渡淮,据形势,则事有难处者矣」。
又奏曰:「臣体访得东北今岁蝗虫大作,米价踊贵,中原之人极艰于食。
欲乞朝廷或拨米粮,或钱物,付臣措置,招来吾人。
人心既归,虏势自屈」。
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乘其困扰之后,当收以为兵,又奏曰:「两淮之人素称彊力,而淮北义兵尤为忠劲,困于虏毒亦已甚矣。
雠虏欲报之心,盖未尝一日忘也。
特部分未严,器甲不备,虽有赤心,不能成事。
自彊虏恣为残虐,十室九空,皇皇夹淮,各无所归。
臣恐一旦奸夫鼓率,千百为群,别致生事。
因其愤嫉无聊之心而招集之,欲置御前万弩营,募民彊壮、年十八以上、四十五以下堪充弩手之人,并不刺臂面,以御前彊弩效用为名,各给文帖,书写乡贯、居住之处及颜貌、年甲、姓名,令五人结一保,两保为一甲,十甲为一队,递相委保,有功同赏,有罪同罚。
建康府置营寨安泊」。
诏皆从公请。
公即下令曰:「两淮比年累被荼毒,父子兄弟夫妇杀伤虏掠,不能相保。
今议为必守之计,复耻雪怨,人心所同。
有愿充者,宜相率应募。
至于淮北久被涂炭,素怀忠义,欲报国恩,亦当来归,共建勋业」。
于是两淮之人欣然愿就,率皆彊勇可用。
公亲训抚之,又奏差陈敏统制
起微贱,声迹未振。
公擢于困废中,感激尽力图报,未几成军。
方召募之初,浮言鼓动,欲败成绩。
数月间,来应者不绝,众论始定。
公谓虏长于骑,我长于步,制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专制弩治车。
又谓三国以后,自北窥南,未有不由清河、涡口两道以运粮。
淮北广衍,粮不出于淮,则惧清野无所得,有坐困之势。
于是东屯盱眙、楚、泗以振清河,西屯濠、寿以扼涡、颍,大兵进临,声势连接,人心毕归,精兵集。
即具奏言之。
又乞多募福建海船,由东海以窥登、莱,由清河淮阳
有旨下福建选募。
张子盖自镇江来谒,公与之语,见其智识过人,谋虑精审,与图规取山东之计。
子盖才勇而性气直,愿优容之
且乞益以精甲,资以财用,俾屯江淮,措置招来。
今上即位,公首奏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据今所营,足备临幸。
有诏从之
任申先诋诬台谏朋附事奏绍兴六年四月十八日 南宋 · 赵霈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三、《宋会要辑稿》职官三之五七(第三册第二四二六页)
伏闻近者中书舍人任申先缴奏沈与求词头,谓台谏朋附。
臣等备数言路,皆州亲推,初无先容之助,而申先公肆诋诬,臣等见各居家待罪。
论治天下必重县令建炎四年六月 宋 · 吴表臣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四
近世不以县令为重,故为令者政多苟简,而民受其弊。
愿择可用之人,必先使为县令,顾其才可用,则必有善政以惠斯民,纵或不能,亦必勉强为善,以期佗日之获用矣。
夫天下者,积诸县而为之者也。
县令皆得其人,天下岂有不治?
乞还沈与求言职奏建炎四年 宋 · 吴表臣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九、《宋史》卷三八一《吴表臣传》
台谏为天子耳目,所以防壅蔽、杜奸邪,若咎其切直而黜之,后谁敢言?
非国家福也。
请还与求,以开言路。
韦贤妃尊号为宣和皇后御劄建炎元年五月五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中兴礼书》卷一七三
敕内外文武臣寮等:报德莫尚乎隆名,谨化必先乎广孝,兹古今之通谊,乃邦国之彝章。
韦贤妃聪明惠和,淑柔渊懿,育于庆阀,媲我亲闱。
象服是宜,淑则备于四教;
彤管有炜,徽音冠于六宫。
诞毓眇身,嗣绍大统
念慈颜之在远,尚阻奉于晨昏;
顾令典之有稽,宜亟崇于位号。
是用参稽众志,爰举丕称。
肆张母道之尊,归安天下之养。
宜上尊号曰宣和皇后,仍令所司择日奉上册宝。
详定礼文一 其二十一 先宿太庙次宿北郊次宿南郊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合入《南郊式》、《太常礼院太常寺敕》
臣某等恭惟本朝冬至祀天南郊,夏至祭地北郊,每岁行之,皆合于古。
犹以有司摄事,为未足以尽志,于是三年一郊而亲行之。
夫三年一郊而亲行之,盖所谓因时制宜者也,施之于今诚不可易,惟合祭之礼在所当正。
《礼》曰:「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泮宫」。
所以然者,告祖为配之谓也。
又曰:「晋人将有事于河,必先有事于恶池。
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
所以然者,先卑后尊之谓也。
臣等推古以知今,推诸侯以知天子,欲乞每遇亲郊,七日戒之后,三日宿之时,宿太庙以告,宿北郊以祭,宿南郊以祀。
所以先太庙者,告祖为配也。
所以先北郊者,先卑后尊也。
虽然,自北郊至南郊相去为远,则中道不可以无舍,请为帷宫,止而后进。
如允所奏,乞下有司施行(按,后汉因祠南郊即祠北郊、明堂、世祖世庙及太庙,谓之五。汉唐因祠南郊即祠太清宫及太庙,谓之三大礼。本朝三岁郊祠,必先景灵宫及太庙,盖因前制。然每岁夏至于北郊自有常祠祀,兼常岁有司摄事于南郊,亦不合祭天地,其合祭之意,止缘亲祠欲遍及尔。若以亲祠欲遍及之,则因于南郊同时告祭北郊,自因旧仪,亦不背违礼意,近于可行,伏乞更赐参酌。 《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九。又见《文献通考》卷七一。)
详定郊庙奉祀礼文臣陈某奏:臣昨具劄奏亚、终献及公卿升降由阼阶,亲祠亚、终献饮福,有司摄事太尉饮福受胙,瘗埋、燔柴。
中书批:「四状七月五日进呈,奉圣旨:『并送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再参详闻奏。』」今具再参详到下项,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