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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乐论 其二 车服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〇
臣闻为国以礼,莫大乎制度。
制度诚立,则上下之分定,尊卑之序别,争夺之患塞,僭乱之害除。
夫如是,其理天下,犹示诸掌乎!
《传》曰:夫名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
是以政成而民听,易则生乱。
在《易·节卦》《象》曰:《节》「以制数度,议德行」。
若夫以德诏爵,以才居位,是为议德行;
名位不同,礼亦异数,是为制数度。
故《虞书》曰「车服以庸」,又曰「五服五章哉」。
《周官》则有五仪九命,以正诸侯之位,以等诸臣之爵。
自国家封方之度,宫室门庭之式,宗庙祭祀之法,宾客交接之道,钟鼓羽籥之列,几筵俎豆之数,冕服圭籍佩组之饰,车乘旂斿缨就之制,牢积飨食之品,祼酢问劳之节,惟事事乃其有制,而后邦国有伦也。
是故观其采章,则人望而畏;
辨其文纪,而众不敢黩。
有德者一物可以旌赏,有功者一辞可以宠荣。
王者南面而治,惟名与器而已。
汉世车服,颇存周旧,自士已上,带裳冠舄,而皆乘车,以马为騑服,异其轮辐衡轭、轓幰帷裳,以彰等级之度。
江左至隋,仪物未替,而中原永嘉之后,兵燹接迹,先王典礼,亵乱无遗。
元魏、高齐,增为奇诡,舆裳制度,于古无说。
隋氏一统,稍复旧仪,车服等衰,差为四品:有常服、公服、朝服、祭服。
三公朝服:进贤三梁冠,绛纱单衣,白纱中单,皂领褾,白练裙襦,绛蔽膝,革带,金饰钩䚢,方心曲领,绅带,玉镖剑,山玄玉佩,紫绶,乌皮舄,笏用象牙,乘车油幰朱网。
是时内外百官,文物有序,贵贱士庶,较然殊别。
炀帝数事巡幸,屡兴师役,百官行从,皆服裤褶,始诏随车驾涉远者,皆戎衣,以五色表贵贱焉。
唐侍臣《服令》虽略比隋制,盖陪祭服飨,元会大事乃具服,其宴见进对,折上巾,紫襕袍,环带,鞶囊佩,乌皮靴而已。
始有乘马之服,盖车不复御矣,相承至今焉。
臣闻古先圣人制礼之意,为冠冕以庄其首,为履舄以重其趋,行步则有冲牙之声,登车则有和鸾之节,是故斯须而必在礼矣。
夫貂而骑,赵武灵所制之服也;
靴,戎履也;
合裤,亵服也。
《传》曰:弃衮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简彝乎!
尊卑无章,民何效焉!
茍曰便而已矣,天下庸得不驰骋而狂惑者欤!
今郊祀大礼,天子驾玉辂,而王公百辟皆法服骑从,此礼之尤失者也。
臣观汉仪,虽守令之卑,皆有从车。
唐景龙中皇子将行,释奠于太学,有司草仪注,从臣皆衣冠乘马。
时议者以为马本用于军旅,戎服而乘,贵于便习,长裙广袖,纡组鸣玉,非马上所宜。
其议遂寝。
况国之盛礼,天下所观,是宜示之以尊卑,显之以秩序。
而使辅相之重,杂于驺骑之群,岂所以彰朝廷之尊严者哉?
又巾、履、靴、笏,自公卿大臣以为朝服,而卒校胥史,为制一等。
其罗縠、绮纨、织文、絺绣,自人君至于庶人,同施均用;
其居室器玩之汰,则豪人大贾,踰于贵戚。
臣闻《周官》曰:「以仪辨等,则民不越」。
臣愚以为宜约前世之礼文,详定方今之制度,大臣复依汉晋,乘车驷马,增异冠服,卿大夫士以品式差降之,贵则备物,卑则略焉。
其卒校胥史,盍稍撙省其制,令有所殊异,不相疑杂,则上下不相亵。
朝廷之道尊,等级自隆,居然崇陛之象,纪章自辨,无复假器之讥矣。
刑部法直官台州仙居县主簿钱公纪大理寺丞刑部检法官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九九六、《蔡忠惠集》卷一○
敕具官某:天下所以正民之失者,共三尺法耳,而秋官考谳,尤为四方所则。
其属官非有敏明之资,罔克胜任。
以尔文华中选,兼著吏称,覆阅科典,既亦荐岁,就迁京寺,仍处旧治。
益饬厥职,勿懈乃心。
屯田郎中石君墓志铭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丹渊集》卷三六
嘉祐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朝奉郎、守尚书郎中、知辽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轻车都尉赐绯鱼袋借紫石公,以疾卒于公馆。
其子苍舒奉卫輤车还长安
卜以熙宁元年八月庚申,葬于万年鸣犊镇之某村。
苍舒以同尝游于其父子之间,以疏丽公之高行,凡六七致而不倦;
其辞愈勤而愈哀,将求同之文,寘公之所藏。
同自视孱呐,何以尽公之休懿?
然岂忍不受其子之惓惓,勉为次之。
公讳某,字君瑜,世居关中
曾祖某,祖某,生五代荒季之末,耻食之,潜遁自高。
父某,累封太常博士
母李氏,封清河县君
太博既生于国初,闻其父祖说前朝秽渎攘劫之乱,谓今有天子在汳,除洒洁祓,一布休治,铺张建置,文采烂蔚,辇毂之下,士民恬安,于是遂携家以东。
公因生于京师,占籍祥符县
公少举进士,繇开封府荐,景祐元年一中上第,调孟州河阴县主簿
县踞汴渠之咽,岁驱兵夫十万馀,厮折寘灭,坚菑揵以泻其流。
绝荥波,直王城,会长淮,通东南之漕给中都,事务最严剧。
大农每岁度诸郡之谷,峙于县以禀其用。
所领内者,非精健有智数则祸其艰,而使令谩诬受赇矣。
公始任,即当此,众未信其能,评之。
他负蚁入,公制以术,部后先,无相躐。
才锋森然,批断剪剪,无一粒宿于外。
日日用此,道涂谣诵之,遂著名矣。
再授扶沟县主簿
王畿之吏,大抵尚因循,好取誉。
民狃悍猾,务不直以乱治,亡所尊畏,侮慢骄狠;
或时执上官短长,侧睨若相角,急则投銗筒、挝登闻鼓矣。
公至,不能耐,一切根排铲刮,绳以国律,无所借宥。
久之,恶少相教敕避去,曰:「是不如他人,慎无犯;
入即𩐎汝肉矣」。
一邑歛手翕息,不敢议公。
令尝间语公,谓寰内之治,难以比诸外,当少宽,取无事以去;
不尔,忽失虑,中其奇,安可悔?
公曰:「用法有内外之异,非朝廷所以待天下之意也。
愚职在奉助,惟知以徇公为称,不知其馀矣」。
事在龃龉,令辄入告,公独处之,益办。
内史郑文肃公闻而喜,谓其僚曰:「石君新进,乃能如此,后日有势位,何施而不宜」?
优词荐之,改大理寺丞、知虹县
虹属宿,当江淮楚泗之会,俗尚杂恶,昧利而嗜讼。
令始至,先以事钩之;
既得,乃缘其间,巧刻放横,肆己所欲,以求县如其意。
后穷讯,暴其情,反诘之;
伏出,即飞不稳语,攒嗥旅吠,中外諠誻,往往为立狱。
令不胜顾,被谪若此者屡矣。
公初来,谒守。
守视公少年,易之。
撼以虹治,留公假州局。
公曰:「奉诏书,不敢私自免,试往临之。
茍有可以上关,愿府无见爽相庇赖,事不枝柱,政无难为矣」。
守颔之,曰:「然」。
既至,严肃闭默,不露缺巇衅,众莫测其端涯。
但密记奸桀,疏捕几辈,白府逐他所。
自是一境平静,以善誉闻。
富人责租,使其奴欧逋者疻之。
公曰:「奴罪当然,教之者主耳」。
并录之。
主惧,匿不出;
捕急,其徒计赂人代焉。
至廷下,公曰:「是富人耶?
衣冠则尔,其质乃贱隶」。
袒视之,肤革皲瘠,果其家役仆也。
杖去,直得其主而坐之。
自是彊宗大姓,俯首蹑地,不敢鼓踵,谓神为公矣。
亡命多聚居辟隙,昼则人,夜相结为盗,椎剽寇敚。
入舟撇大浪,杳不得其所之。
巡徼日以告,求问莫获,民苦此。
公为立法,以闾里编户,什伍相保信,一败并系无贷。
悉感惧,相伺察。
讫公去,无人遗一金,至今长老道公即叹息矣。
殿中丞,移绵州罗江县
人柔良畏事,索摩抚。
公易虹治,一用清简。
未逾时,县事已告无所设。
簿书凝然,械杻积蠹,庑下徒吏,偃倨门宇终日。
居氓不识追胥之扰,尽力田事。
新黉舍,聚良子弟,置师教之,亲为讲说义训,使循服。
其父兄感泣入谢,相与谋写公之状于浮屠,示世世无忘公。
成都士人盛甲天下,其学术文章,平日常相高,不肯下服。
文潞公镇蜀,当贡士
先时考官重其人,人亦多豫以他事解;
不得已为之,须柬辑奥大深险之目以苦之,幸入等,少不毁己。
旧常若此。
潞公尤慎之,历计部吏,举无如公者,请公起。
公未行,众已曰其人矣。
及取士名出日,皆人常所愿其得之者,下帖然无一语。
明年登第,十不遗一二,闻者无不嘉其精工。
还朝,以太常博士通判许州,寻改永兴军
公虽佐者,然齾彊煦软,潜咨密启,府寔赖之。
有猾盗屡抵法,鲸窜峤外者数矣。
每逃其家,隐区落深密,间出用凶力,为人患;
人不敢正视,孽久益剧。
后捕得,法当流海上。
狱入,公建说安抚使诛之。
安抚使怒瞪公,曰:「通判欲使我挠法杀人耶」?
公端色缓起,曰:「愚非敢以刺骨事公者。
但陛下用公镇京兆,岂特区区若他郡吏守?
三尺事,大小一委公,以便宜杀一巨奸,安知不治公之民数十百乎?
公在此,渠敢蔑公治,奈何」?
安抚使悟,从公议。
明日,一府欢噪,皆曰:「非贰车不宥恶,盗蔓日以滋矣」。
屯田员外郎
大祫,加都官员外郎,迁职方员外郎
三白渠穿泾属之渭,延袤二百里,溉田无虑数千顷,衣食亿万,长安华原倚以为命。
国家为设官,专总其事。
每秋稼罢,鸠役酾辟及壤,通荡无害;
一不如制,壅阏溃坏,乃不沾足,民遂窃决争以死,繇有司惰忽,不廑力矣。
杨宣懿公辟公知渠事。
公自谷口行视,且曰:「泾流本无穷,率尝不能以饶者,用之乖方也」。
役作,公督利夫二万筑堰,岸上植表镌沟,枝分股注。
旧岁一过犹不给,自公监,乃二过有厌矣。
六县之土,蒙被灌沃,禾黍登倍;
易民之讼,以为讴歌,距今不衰矣。
屯田郎中,知庆成军
丁太夫人忧,服除,赐绯衣银鱼,知辽州
辽鄙小,所治当狭阸,前人忽之不事事。
吏顽惷,民贫有欲诉者亡地,益窘偪。
公为之籍记,簿调赋役,疡濯而饲之。
宛转旬月成就,人咸安之。
诏求举堪清要吏,丞相为大卤,严峭少合,特取公应书进之。
宰相方将汲用,而公遂病至不起,享年五十二。
呜呼!
公少好学,博览兼记。
其撰述有尺度,名声锵然。
为人器宇傥荡,疏眉广口,望之魁崛伟人也。
喜大节,善论议;
于世务,纤悉无不该究。
听之灼灼,皆可立施用者。
与人款曲,接以恩意,无一不相能,故死之日,上下咸嗟悼之。
娶李氏,封南阳县君
书史,为妇姑,跬步以礼,闺帷矩范,邻里矜法。
自公死,不复御文绣,日蔬食,诵佛书。
治家严嗃,训子孙,益不容自放。
男一人:苍舒
隽慧修爽,杂习可喜,攻词章,善草隶;
前为高陵县主簿,诸公誉之。
女一人,适大理评事正民
柔淑婉昵,克禀仪法。
孙若干人。
公有文集凡十卷。
所以为铭,铭曰:
石以喾源,康叔有孙。
靖伯之支,碏为纯臣
汉奋恂恂,万石一门。
昶魏守莱,东陵始迁。
至恺过江,从官晋元
仲览于唐,所秩亦尊。
后颇班班,虽晦有人。
公世关中,孝谨所蕃。
起嘘其荧,将焰以燉。
服采吏涂,赫然厥闻。
宜积勠勤,势久且燔。
群章交加,进天之阍。
荐试于州,朱辽两轓。
治居穷嵓,胥氓朴浑。
公为辑齐,宜有毕完。
求贤下书,外委要官。
太原得公,亟喜以论。
上将寘之,崇资显班。
厄乘其期,中寿以沦。
人嗟谓天,孰云而神?
公胡不留,德俾在民?
昔旟东征,今柩西还。
御羞之邻,鸣犊之原。
山蟠水纡,问龟其言。
此地吉良,可栖公魂。
公其来安,以侈后昆。
为治论1055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五、《曾子固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夫修先王之法度,而先之以笃好力行之义以成其化,则其体虽大,四海九州虽广,其治不难至也。
不先之以笃好力行之义,则虽有良法不能行。
不守之以法度之具,则虽有笃好之能,至与两者之皆废。
则其体虽小,其去人虽近,有不能集于治者。
或谓:先王之法度去今千有馀岁,不可行也。
夫修先王之法度,非必服古衣冠,乘车出入,席地而坐,用俎豆之器、俪皮之聘,然后为治也。
复农于田,复士于学,复官于职,兵于耕,复佛老于无,以正民之业,制礼节用以养民之财,修仁义之施以教民之俗,先王之法度,大者不过乎此。
而因今之器,顺今之变以行之,归之乎不失其所为之本,不务其末而已,时之相去虽万岁可行也。
楚汉陈隋之际,天下争于战攻,人之在者少矣,耕之废孰有甚于此时?
文帝、太宗能养之以少求广爱之思,诱之以自然之势,则数岁之间,耕者有馀食,然则农非不可复于田也。
秦既焚书册,绌礼义,绝天下之学,未有酷于此时。
汉武以来立学校,专之以经,励之以行,其制未可谓备也。
其中间又或存或熄,然而士皆蒸薰渐渍,至于东汉之日,怀道德、救衰微之君子皆由大学而出,然则士非不可以复于学也。
秦、隋之亡,在位者皆不称其任,人才之不见,未有甚于此时也。
汉、唐受命,高祖太宗设百职之员,充其选者皆向时之士,非借才于异世也。
用变业而示之,则人人自奋,争出其才,求将相则得将相,求百执事则得百执事之才,欲除敝则敝革,欲修政则政举,无求而不得,无为而不成。
由是观之,顾所以厉之而所以用之如何耳。
汉武之末,纲纪大坏矣,官之耗乱未有甚于此时也。
宣帝总核名实,信赏必罚,而公卿百官皆称其职,然则官非不可复其职而使也。
隋唐之际,无井田之法千有馀岁,兵之易农未有久于此时。
天宝之后,将立于军二百馀年。
而至周,天子又军中之所立。
天下之势劫于兵之骄,患于兵之不可用,未有极于此时。
太宗开府设卫,则兵归于田。
世宗能诛其奔军之将,则行师四方无不如其意者。
然则兵非不可复于耕而使也。
武宗之时,佛入中国千年,人之相化,家酣而户溺矣。
然而一朝去之,受冠带而为民者几五十万,曾无一人之阻,然则佛、老非不可复于无也。
魏、唐之际,毛玠杨绾之势耳,然而变千岁之奢,不旋日而效,然则何患乎制礼节用之不可行也。
秦、隋之后,灭廉耻,捍文网,未有如此之熟烂也。
然而文帝、太宗一日变之,则人人自厚,大臣至耻言人过,百姓至不烦于刑,然则何患乎仁义之不可施、俗之不可变也。
凡吾之欲行者,此各引一端,崇其所善,择之而未精,为之而未详,然而亦各随其小大深浅而如其计,见其效。
茍有大有为之心,则知明先王之法度而用之,先之以笃好力行之义以成其化,其说非迂,其道易行也。
昔秦设首功之科,驱人于敌场,非伤即死,然而士皆靡然乐斗而喜战,此岂徒畏法哉?
以秦之笃好力行之以移其俗也。
今为治不改其业,不违其欲,所行者常礼,所为者常道,谨其节文而尊其行,养之以学校,而率之以身行,示之以所好恻怛恳诚之心,其亦孰有不从而劝者乎?
且民之生不见先王之法度,不闻其教而日习于今之俗,故不能无恶也。
使皆粲然日见恭俭之节、仁义之施,晓然皆知其行之易成,其物之易足,上之所好之在此也,则亦何为而不率乎古之人?
得其时、推此道以行于天下者,唐、虞、、文、武之君,、益、稷、伊尹、太公、周公之臣是也。
不得其时,守此道以俟后世者,是也。
其法已行,其效已见,告后之人使取而则之者,六经是也。
然而士之欲有为者,言之欲切而反疏,行之欲通而反泥,遂若不可以为者,何也?
昔周之衰,诸子之徒散之诸侯,管、晏、孙、吴、申、商之徒是也。
诸侯用之,或伯或彊,仪、秦之说至倾覆也,亦安中国者各十馀年,彼岂不效见于一时哉?
然而孔子恶其小,曾子耻其卑,至于孟子,尤独患之,何也?
盖以其非尽爱人之意,非极于治人之体,非醇于教人之法,非备于防人之具,为之以亟而见于事者陋,驱之以势而强于民者薄,偷合于诸侯而用,焉可也?
本之以先王之法度,推之以化导之方,则彼恶足以论乎?
今其为失固已明矣,非必过人之智而后知也。
天下之士固尽学于孔子矣,而欲有为者复不能自信,此亦千岁以来学者之患也。
何哉?
世之学孔子者,读书求治乱之际,未尝不知其治由先王之道,其乱由后世之失也。
欲有为于当世,莫若推其所学于孔子,而知者力行之,就其所以为治乱之故,其于公事最切,而于计最通也。
而先王之道,有非俗之所能就;
后世之失,有非俗之所能去。
方其势牵于上下也,不能去之而不茍,一则仆仆焉而求进其说,一则乐其与之合而自小也。
于是则宁贬道而随其失,不从先王而从近世,至不胜其弊也。
欲治人之所为者反病之,欲正人而自我者反违之,其为之以亟,其驱之以薄,举其一,遗其二,急其末,忘其本,一切不异于诸子之为,又从而为说,曰近俗而易行者,尚无可奈何,安能以迂远之道为?
呜呼!
何其惑也。
夫所为者得,固可以救其失,所行者大,固可以兼其小,未有所为者失而其效反得,所行者小而其至反大。
此所谓言之欲切而反疏,行之欲通而反泥也。
为此者有原:讲之而不明,守之而不固,汲汲乎欲有为者,固不可以为者是也。
使其得君矣,则先王之法度,其说非高,其具甚易,何顾而为彼乎?
孔子于周之末世,守二帝三王之道而不茍,孟子亦于其后守孔子之道而不茍。
二子者,非不欲有为也,知不本先王之法度则不可以行,不得可为之势则不可以行,不得可为之势则不可以强通。
故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又曰「可以进则进,可以止则止」。
守之以终身,传之以待后之学者,此二子之见所以异于众也。
故闾巷之匠,规矩指画不可以非,不可以茍作而妄从,虽不用于世,其法度犹存,其为技犹良者,天下之知为匠者也;
规矩指画既非矣,茍作而妄从矣,虽用于世,其法度已亡,其为技已卑者,天下之贱工也。
天下之士亦若是。
自守而不茍者,天下之知为治者也;
乐其与之合而自小者,天下之贱士也。
天下之知为治者,有不用则非在乎人;
天下之贱士有用有不用,非常在乎己。
士之欲学圣人之道而仕者,得吾言而考之,其庶矣。
范忠宣公墓志铭建中靖国元年四月1101年4月庚子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三、《曲阜集》卷四、《文章正宗》续集卷六、范忠宣集·补编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符三年,今皇帝既即政,虚心求贤,首访遗老。
时故丞相范公武安军节度副使安置永州,即日走中贵人湖南,致上及皇太后命,劳赐甚宠。
所咨皆国家大体,盖将属以重任。
初授光禄卿分司南京,道进右正议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
不数月,以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召。
使者问赉相属,公以疾辞,遣国医往视,公固请还颍昌里第。
上察其不可强起,许之,然每对辅臣,以不见公为恨。
又手诏公曰:「卿有忠言嘉谋,宜时陈奏,以副朕眷待耆德求治之意」。
既而公疾益侵,请老,不许。
建中靖国元年正月癸亥薨,年七十有五。
上闻震悼。
皇太后崩,不视朝,间对辅臣语及公,辄动容。
常赗外赐其家银三千两,赠开府仪同三司,敕颍昌河南给其葬事,赐「世济忠直」四字,曰:「以是书于墓隧碑首」。
又诏葬为辍视朝。
有司节惠,谥曰「忠宣」。
四月庚子,葬公河南尹樊乡万安山之原。
公讳纯仁字尧夫
曾祖唐国公讳赞时
周国公讳墉
楚国公,尝参知仁宗政事,谥文正讳仲淹:皆累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陈氏,唐国太夫人
祖妣陈氏,周国太夫人,谢氏,秦国太夫人
妣李氏,楚国太夫人
世家苏州文正公河南,遂为河南人
文正公议论设张,纪于国书,暴于天下,有德有劳,为宋名臣。
蓄不尽施,钟于其子。
国太夫人梦儿堕月中,承以衣裾,得之,寤而生公
五岁知读书,八岁能为其徒诵说书义;
十有一岁,丧太夫人,哭泣如成人。
既长,力问学,长于论议,恩补太常寺太祝
皇祐元年进士起家,历知常州武进许州长葛二县,皆不赴。
文正公薨,乃出仕,以秘书省著作佐郎汝州襄城县
为政有惠爱,课民种,民获其利,号其为著作林。
用举者,召编校昭文馆书籍
辞不就,签书许州观察判官事,州赖以治。
贾默知开封府,荐知襄邑县
大兴学校,士争归之。
卫士挟牧地暴民田,公取一人杖之。
牧地初不隶县,有诏诘公,公言:「兵须农以养恤,兵当先恤农」。
朝廷是之,释不问,且听牧地隶县,自公始。
治平元年,以某官为江东转运判官,擢殿中侍御史
时方议濮安懿王典礼,大臣与从官异论。
公言:「陛下亲受仁宗诏而为之子,与前代定策入继之主异,请如从官议」。
继与御史吕诲等更入论奏,不听,则皆纳告牒,家居待罪。
既而内出皇太后手书,尊王为皇,夫人为后,公复言:「陛下以长君临御,奈何使命出房闼?
异日或为权臣矫托之地,非人主自安计」。
时已诏罢追尊,趣公就职,公犹以不皆如从官议,请去益坚。
上不得已,出公通判安州
公在台,数言人所难言,及争濮王事,引谊据经,语斥大臣尤切,繇是名震天下。
徙知蕲州,历京西提点刑狱京西陕西转运副使
召还,除尚书兵部员外郎,兼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未几,加直集贤院、同脩起居注判国子监
神宗初即位,慨然有追迹先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之志,得王荆公任之,多所更张。
公自还朝,即劝上毋开边隙,又言:「变改法度,人心不宁。
《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愿陛下图不见之怨」。
上问:「何谓『不见之怨」』?
公曰:「古人所谓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者是也」。
上善之,令条古事可为戒者以闻。
公作《尚书解》以进。
及为谏官,前后为上言者,以休兵、省事、节用、富民、进君子退小人、爱人材、申公论为急,崇聚敛、事苛刻、亲谗佞、任偏听为戒。
大则廷论,小则疏达,未听,则连章累牍不苟止。
其于君子小人之际,尤反覆激切,无所讳避。
尝论富韩公在相位,不当数移疾杜门,自为形迹;
吕诲不当罢御史中丞
李师中不可守边;
薛向不可任发使,行均输法于大路,必将掊克生民,敛怨基祸。
它所开陈类如此。
上方锐于求治,又言:「道远当驯致,事大难速成,人材不可遽求,积弊不可顿革。
自古人君欲事功亟就,必为憸佞所乘,不可不察」。
公雅荆公厚善,至是,数言其以五霸富国强兵之术启迪人主,失天下望。
既而刘琦钱顗孙昌龄同时罢御史,公又言:「等一言柄臣,遽以罪绌。
今在廷阿附者众,奈何陛下更以法驱之」?
益指切荆公,并及它大臣,词气甚厉。
上察其忠,留章弗下,而公请去不已,至阖门不出。
乃罢谏院,留修起居注,公固辞。
执政或遣所亲谕公:「速起,且除知制诰矣」。
公曰:「是以利诱我也。
言不用,万钟于我何加焉」?
录所上章,纳中书门下执政见之,怒,出知河中府
成都府路转运使
坐失察僚佐燕游事,左迁知和州,徙邢州
未至,加直龙图阁、知庆州、环庆路经略安抚使
入见,上问公兵法、边事,皆对非所习,因恳辞边任,不许。
庆自文正公为将,有恩。
公至,会岁艰,赈发以时,全活甚众。
既而蓬生蔽野,结实如,可食,公私获助。
复为营来岁耕稼之具,岁以大穰。
或言公廪贷过多,遣使按视。
民闻之,争先输官,比使至,无负者。
会属流人道庆称冤,按得冤状。
郡将种古讼公挟情变狱,诏移狱他郡,出御史治之,逮公就对。
部人数万号泣遮道,童儿相率诵诗随之,久乃去。
狱成,坐诬告抵罪。
公犹以它事夺职知信阳军,徙齐州
齐多盗讼,前守率尚威严,公独治以恩信,岁终犯法者,视旧减半。
以丧子请罢,得管句西京留守司御史台
再知河中府,论教保甲妨农事甚力。
累迁朝议大夫
元丰八年夏,复以直龙图阁庆州
岁中,擢天章阁待制
召还,充侍读,又除给事中
时哲宗、宣仁太后共政,司马温公入相,首革差役法。
公闻之,谓人曰:「此事当熟讲而缓行,不然,滋为民病。
宰相职在求人,变法非所先也」。
还朝,力为温公言之。
温公有所建请,公复言:「宰相当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己出;
谋自己出,则谄谀得乘间迎合,而正士将卷怀退避」。
是时,初改熙宁案问自首法,公奏立文太深。
又言:「四方奏议大辟,有司一以八年十一月诏书从事,坐死者视旧数倍,非先王宁失不经之意」。
盖公虽与温公同志,及临事,有所矫正,类如此。
于是人皆服公平直,知前于荆公,非苟为异也。
明年二月,进吏部尚书,不数日,拜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初,公还自庆,两宫亟遣中使太官膳,出手诏,问禦备西戎之策,公请罢兵弃地,因使归所掠汉人,执政持之未决。
会公入枢府,复申前议,又请予地之外,归一汉人予绢十,两事皆施行。
既而,夏人未顺,公请陕西一郡自效,不许。
会边臣俘番酋鬼章以献,两宫归功辅臣,褒赐异甚。
公请诛鬼章塞上,以谢边人,而议者欲致其子,收河南故地,故赦不杀。
其后,又欲官之,公复固争,然鬼章子卒不至。
元祐三年春,拜大中大夫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公自为执政,务以博大开上意,忠笃革士风。
枢府时,言者攻章惇邓绾,公皆力为救解。
因言:「臣尝为诬奏坐黜,今日所陈,恐录人之过太深,实系国体」。
两宫感悟,即日遣中使,手诏嘉纳。
因下诏书:「前日希合附会之人,一切勿问。
言者亦勿复以言」。
既而在廷颇分朋党,论议多出私意,浸润之说稍行。
学士苏轼草策问题,或言引用不当;
韩维门下侍郎补外。
公奏无罪,尽心国家,弗避嫌谤,不可因谗言绌。
及在相位,谏官王觌坐论朋党贬,公复为辩君子小人朋党之异,因极言前世朋党之祸,并录欧阳文忠公《朋党论》以进。
明年,知汉阳军吴处厚蔡丞相确安州所为诗传释,以为谤讪,言者遂欲挤之死地。
执政主其说,独公与左丞王存以为不可。
公进则与同列争于帘前,退则上疏极论无虚日。
蔡丞相新州,言者指公二人异论,公二人亦坚求罢,乃以公为观文殿学士知颍昌府
筑防备水,后赖其利。
踰年,进大学士知太原府河东经略安抚使
瘗民烬骨未葬者三千馀丧,又推之一路。
夏人犯边,公直将佐,引咎归己,累上,乃贬秩一等,徙知河南府,再徙颍昌
召还,复为右相,仍迁通议大夫
公前为相时,有司请归河故道,二三大臣主其议,公独争,以为壅水使高,必难成功,况今公私匮乏,当缓其役。
朝廷为出近臣往视,还奏,如公言。
主议者不怿,密启以手诏督趣,公复固争,两宫悟,为收还手诏。
公既罢,而河役复兴,调发及颍昌,公又上疏极论,两宫然之,而役犹不辍。
及公再相,又遣从官御史经度,不能易前说,然主议者必欲成之。
后虽暂归故道,已而复决,人力为之大敝,至于今未复也。
公遇事不苟,同列患之,或讽公。
再相时,御史当有言,公即避位,不听,固请,上亦固留之。
时上方亲政,于大臣中注意独厚,有密荐人材者,辄以质于公。
又尝问先朝法度,公悉心以对,无所回隐。
因劝上慎择执政台谏官,且言:「仁宗朝委事执政,而台谏实参论议,可以为法,然不可用非其人」。
上嘉纳之。
初,公召还,宣仁尝称文正公天圣明道间,始终一节,以勉公。
宣仁崩,小人争论垂帘时事,公力陈太皇太后勤劳公正、保佑扶持之心,请依明道故事,下诏戒妄议者。
明道中诏,实文正公启之;
及是,公又以为言。
御史苏轼所行制词,以为讪及先朝。
苏辙常论改先朝法度,引汉武、昭父子为言,上怒儗非其伦,自门下侍郎汝州
御史来之邵以为责轻,之邵又论宣仁从弟高士敦蜀中不法事。
公奏:「御史在位日久,当势盛时,无所论;
士敦官蜀日,之邵监司,未尝按谪。
一旦乃尔,其情可见」。
上之怒也,不敢自明,公独前奏:「武帝雄材大略,史无贬词。
所论,事与时也,非论人也」。
上意稍解。
平日与公论异,至是,人益服公为平。
时上方更用大臣,公力请罢,复以观文殿大学士右正议大夫颍昌
于是元祐公卿大夫相继贬窜,公亦坐夺一官,徙知河南府
辞行,改知陈州
公在位时,上尝问公:「贬窜之人,殆将永废」?
公前赞曰:「陛下及此,用心也」。
因请以时叙复如法。
及罢辞,上又从容谕曰:「卿虽在外,有所见,宜悉以闻,毋事形迹」。
至是,上方祀明堂,肆赦,大臣前疏吕丞相大防已下数十人终身勿徙,公即为申理,请悉追还,辞甚恳,至忤大臣意,落职知随州
丧明告老,大臣弗许。
逮明年,再贬永州
在永三年,怡然自得,或加以横逆,他人莫能堪,而公不为动,亦未尝含怒于后也。
公性夷易宽简,弗以声色加人,及谊所在,则挺然不少屈。
推诚好善,不为忮克,尝曰:「吾平生好学,得之忠恕二字而已矣」。
繇是所至,人归其仁而惮其正。
历事四世,终始无间言。
自为布衣以至宰相,廉俭恭逊,不少加损;
政府恩锡,屡斥以广义庄。
晚年南还,贫甚,得赐,辄均及属人;
前后任子恩,多先疏族。
故公殁之日,幼子、五孙未官。
赖上赙,乃克葬。
公之配王氏,天章阁待制质之女,有贤德,能成公志,封魏国夫人,卒永州,今举以祔。
五子:正民单州团练推官
正平忠武军节度推官
正思,宣德郎
正路、正国。
五女,归将作监主簿崔保孙、朝请郎庄公岳奉议郎司马宏承议郎蔡谷通直郎郭忠孝
正民、正路,崔氏、司马氏二女,皆前卒。
孙男七:直彦,宣义郎
直方,郊社斋郎
直雍、直英、直清、直举、直儒。
女一,曾孙一。
文正公四子,长子少有大志,不幸疾废,公与叔季,克世其家。
而公忧国爱君,不以利害得丧二其心。
刻意名节,难进易退,虽屡黜废,志气弥励,人以为有文正公之风焉。
其在朝廷,务奖进人材,故天下善类视公用舍以为消长。
有文章论议三十卷,而论议之文,实传天下。
主于平恕,不为已甚。
世谓使其言行于熙宁元丰时,后必不至纷更;
尽用于元祐中,必无绍圣大臣雠复之祸。
今上虚己待公,天下亦幸公复用,而公疾不能朝,以至不起,哀哉!
既病,口授诸子遗奏数百言,读者益叹其忠。
初,公南还,道遇故人唐义问,属以后事,比薨,义问适守颍昌,果赖其力,其前知又如此。
某晚游公门,辱知厚甚,手书诿以铭文,谊不得辞。
铭曰:
远矣范宗,陶唐其系。
更夏商周,保姓受氏。
晋宣子,以告穆叔
流非不长,止曰世禄。
孰为不朽,维后有人。
若公父子,再秉国钧
有德有言,百世弗泯。
诸生,至位丞相,一节不回,虽老犹壮。
御史抗议,公惟守礼。
谏垣建白,公不言利。
封疆之画,公曰休兵,庙堂之论,公则持平。
利害异趣,公为砥柱。
爱恶相雠,公为虚舟。
世夸以争,公避不有。
众所惮行,公惟恐后。
堂堂嶷嶷,古社稷臣
正色四世,屡亨屡屯。
白首南迁,纵心顺命。
已僵复起,天子之圣。
有泽在民,有谋在国。
寿非不多,人以为啬。
惟其卓伟,山高日赫。
归从先君,嵩洛之侧。
念公贤,形于诏墨。
后人来咨,不假方册。
请视丰碑,世济忠直。
楚村道中 其二 北宋 · 周邦彦
 押词韵第十七部
族云行太虚,布置初狼籍。
弥缝天四维,俄顷同一色。
雨形如别泪,含恶未忍滴。
泥涂颇翻车,行者自朝夕。
中央成白道,袅袅踏蛇脊。
潺湲冒田水,去作涧底碧。
高林荫清快,渴乌时一掷。
晚休张庄聚,泾草蒙古驿。
往时解鞍地,醉墨栖坏壁。
孤星探先出,天镜小摩拭。
比邻忽喧呼,夜磔鲁津伯。
梦归萱草堂,再拜悲喜剧。
问言劳如何,嗟我子行役。
平明看屋霤,两鹊声啧啧。
果逢南使还,冯寄好消息。
谁秣百里驹,肯税不论直(同上书卷三五七九引《周邦彦集》)
张唐英墓志铭崇宁五年十月1106年10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五、《道乡集》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君张氏,讳某字唐英常州宜兴人
曾大父延矩、大父麟、父宗道,皆晦殖厥德,至君遂奋立为儒家。
才出就举,即为举首,修简胡公宗愈司封丁公骘皆一时领袖,乃居其次。
二公得其文读之,欣然无异语。
自至和迄元丰,二十年间,六试于礼部
元丰八年,当以累举特持恩与其类策试,既已为第一,与进士试又入第三第,遂赐进士出身,调蜀州江原县
终更,当进秩,会修简公成都,辟置幕府
不行,辟监嘉州丰远监。
考满,当改官,有司辄疑沮。
例故可辩,惧扳以累人,弗辩,遂受淮南节度推官,监高邮税。
用辟移监海州临洪场。
建中靖国元年十月十五日卒于官,享年七十有一。
君以奇童子拔起垄亩,不舍昼夜,博极群书,作赋以赋称,治经以经显,学者翕然师之。
张庄张氏,赀高一方,筠州高安稹实主家事。
人以利,故多为其窃笑。
独君居其馆,训诲其子弟,十年未尝干一毫。
高安畏服,待之礼有加焉。
君赴江原且行,高安已得疾,犹力疾入城饯君,君行高安卒。
嘉州教授,月有食钱,积二岁一不取。
或诘其故,曰:「钱不足以赡诸生,可分以自润乎」?
士大夫高其义,争遣子弟从之学。
外姑老矣,无子而孙甚贫,乃奉以入蜀。
及其亡也,多勉君火其柩。
君泣下曰:「忍为此耶!
虽险远,距吾乡不过万里耳」。
竟护以归葬。
居乡徒行,虽夜分必冠带,朋友止之,曰:「幽有鬼神,其可忽」?
接人无贤愚少长,谆谆曲尽诚意,外若无所不可,其中介不可夺。
至今乡人时时道君作为,以警后生,至有追感而流涕者。
歌诗杂文仅存二百篇,为一帙藏于家。
两娶吴氏,前室生一男,早卒。
一女,归贡士陈策,后君卒。
继室生二男,孝述、孝立,皆笃学自重,必能亢其宗。
一女,归进士严知训。
孙女一人。
孝述等卜以崇宁五年十月乙酉葬君于晋陵县万安西乡姚野村之原。
前事,持其内兄进士吴燮所为行状,且泣且拜请铭。
夫君盖乡先生也,安可辞,遂铭。
铭曰:
谁为幽明,吾一贯之。
谁为义利,吾一判之。
彼或言不足,吾裕然行之。
贵富贱贫,谁其令之。
顺受其正,终身其宁之。
子孙其承之,富禄其迎之。
不俟已日,君子信之。
夫人严氏墓志铭元祐九年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七、《道乡集》卷三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
毗陵张氏居张庄者为东南著姓,由稷虞卿而上,累世皆义居,至虞卿益蕃雄一方。
其伯父老矣,委家事以自佚,而门内之治,惟虞卿之妇总焉。
虞卿娶霍氏,生一男四女而卒。
夫人严氏实继以行,事其伯舅如其舅,抚其前子如其子。
虞卿落落乡闾,与宾亲适其平生而不他虑,夫人力也。
未几虞卿卒,夫人益务饬其子,故其男炳从师友为进士,其女归进士邹洞、胡明修王辅世胡谧庄安常,皆不贻亲忧。
里有贫女无归,夫人幼育而长嫁之。
其自奉则一切薄约,游宴不辄出,见至亲有时,语人曰:「孀妇当如处女」。
中外族党睦然归心,侍婢白首不忍去。
显官有贤其节者力求继其室,竟不夺初志,其母亦不忍夺也。
初得疾,即治歛具,比革,命家人取视。
顾其母年且八十在傍,泣曰:「儿不获终养矣,奈何」!
语绝逝去,实元祐八年五月十九日,享年四十七。
士元,母强氏,盖同郡儒家也。
生二女,一女未行。
炳卜以明年某月某日葬于某县某乡某原,谓余姻好,属铭。
铭曰:
得夫而早殁,有子而非己出。
诸孤恃焉,以迄于家室。
皎皎弗渝,秉其一德。
为女妇母,是迪是式。
有岿其丘,有蔚其殖。
何千万年,夫人安宅。
连山子自志 宋 · 彭愈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一
上世封徐之彭城典午之乱,昆仍以其族行,南抵秀江,爱其山水,居焉。
至唐有构云者,隐居,累诏不赴,唐以高士封之。
其后子孙,或仕或隐。
连山子少隐集云峰,出应举,预荐至兰省,触闻罢。
又六年,游太学较试同文,以第四名荐
次年春,复触闻罢。
又三年,试贡院,以一等荐。
次年春,试礼部,以本经第八奏名,天子御集英殿策试之,第名四十二,释褐为北京右理,帅臣监司荐者十七人,任满迁澧州澧阳县,雪活冤狱九人。
提刑张庄上闻,未几提学司选领桃源学事。
及瓜,漕司荐于朝,使掌辰、沅、靖三州边运金谷,特恩就任改官。
推行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就绪,提刑张为上闻,奸人邓希文讪时事,捡捕而按治。
廉访司上闻:「湖北边运费省而事济」。
运副巴宜等上闻:「在任凡荐者十六人,举所知者一人,以治状奏者三人」。
御笔手诏求循吏,同状荐者五人。
连山子任满,请倅积石军
积石吐蕃之穷处也。
鸿门,度新安,过二崤,登函谷,陟陇西,游狭道,然后至。
所谓积石者,观百战之故地,山川雄伟。
连山子忻然。
既罢归,监京东箔场
越两月,朝廷检举湖北诸司准御笔手诏荐循吏,召赴都堂审察,堂除监元丰库
岁馀丁家艰,服阕,栖迟衡门几年,始赴朝参,堂除通判隰州,已辞未行,改潭州
连山子无他能,唯好著书,有《君子传》三卷,《字说拾遗》二卷,《循吏龟鉴议》十二卷,《治县法》十卷,《子产考异》一卷,《三柏年表》一卷,《杂说》三卷,文集二百卷,《贯道编》五卷,《圜府议》十二卷,《夏台议》十卷,《时议》三卷,《烛理集》六卷,《妙观笔记》五卷,《妙观论》三卷,《夺化归真内景论》二卷。
连山子閒居与客言,虽云云,乃默默也。
俛仰浮沉,放意林壑,与赤松、初平之徒游,故世不知其所终,谨为之志而系之词,词曰:
睇云兮炙鸿,进乎技兮屠龙
抚长剑兮断水,知不可兮智穷。
密移兮舟壑,寄浮休兮飞蓬。
空四钵兮寂照,葆三田兮冲融。
溯回兮金液,采真丹兮环中。
挽友朋兮杨许,严师资兮乔松。
掷尘寰兮如帑,进冲虚兮驭风。
胡悲叹兮楚些,与南涧兮莫知所终。
按:道光宜春县志》卷三一,道光三年刻本。
朝请郎权发遣转运副使张庄可除直龙图阁依前朝请郎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三、《摛文堂集》卷四
敕具官某:朕考覈群臣,务先效实,疏荣示宠,资以劝能。
尔擢在外台,见谓敏济,修和新境,宣力惟勤。
延阁清华,选任攸重,举以褒赏,时乃茂恩。
往克钦承,嗣有推择。
可。
临桂清秀山题名大观元年五月 宋 · 张庄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一、《粤西金石略》卷六、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二○、《桂林石刻》上
龙图阁直学士经略王公若愚,与提点刑狱刘子正提举学事唐梦传,大张旌旗,观稼近郊,烹今岁建芽于此,遂过傲云诸阁。
大观元年五月十六日权发遣转运副使公事张庄正民题。
临桂西山题名大观三年六月 宋 · 张庄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一、《桂林石刻》上、《粤西金石略》卷六
假守张庄祷雨兹山,日有盛□,酹酒如此□□□□□□□□□□谔□德杜□与焉。
大观己丑六月十一日题。
临桂水岩题名大观四年六月 宋 · 张庄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一、《粤西金石略》卷六、光绪《临桂县志》卷八
转运判官周元吉宠迁近部,副使唐梦传饯别游此,提举学事戴质夫提举常平陈从道预焉。
大观四年六月十六日权知州张庄正民题。
时自妙乐,来从风洞,转魁龙隐以归。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二六四○。
平允从州城寨碑崇宁五年 宋 · 张庄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一、《粤西文载》卷四四、嘉庆《广西通志》卷一八五
维元丰疆理天下,伻图南土,以靖斯民。
肆今崇宁,遹骏先烈,德威教治,丕冒海隅
越三年,以臣王祖道经略安抚广南西路
于是通道儋、崖,诸峒生黎八万,袭冠带而联什伍。
明年,甘江、古州、象十七万献夜郎牂牁之地。
诏裂其地为平允、格州,怀远、安口、乐古县,百万、万安、甘江、镇江寨,臣祖道亲帅师而建城邑焉。
明年正月,平允州寨成以闻。
惟格州与甘江、镇安远据要津,经时未立,诏改从州,用所奏如初。
又面命臣张庄转运副使,往司畚筑糇粮之具。
是年十月十七日,役再集;
十一月二十八日,州寨之工皆毕。
包制诸蛮,无复猖獗,农商行旅,鼓舞三途,于万斯年,均福中外。
祖道班师凯还,对扬天子之休。
获纪岁时,并载康衢之颂。
其辞曰:
牂牁夜郎汉唐旧封。
制平猖獗,保允卒从。
元丰盛德,崇宁成功。
我疆我理,四海会同。
燕师所完,百蛮实墉。
均福中外,与山无穷。
湖南提刑席贡靖州开通驿路御笔大观元年六月十一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五、《宋大诏令集》卷一五九
新造之邦,虽已附顺,其民轻而易摇,山川之险夷,道里之远近,无阻隔之患,则可为持久之计。
可依所奏,令王祖道张庄相度措置闻奏,即不得稍失其情,因致骚动。
右劄下王祖道张庄,仍限一月。
张庄具率先应副黔南路钱物者以闻诏大观中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七、《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九之二五(第六册第五六四六页)
二广、江东西、湖南北应副黔南路钱物,其率先了足者,委黔南安抚使张庄以闻。
措置左右江峒丁御批大观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宋会要辑稿》兵四之三五(第七册第六八三七页)、《宋史》卷一九《兵志》五
熙宁团集左右江峒丁十馀万众,自广以西,赖以防守。
今又有二十万众投诚归化,已令张庄依左右江例相度闻奏。
尚虑官司不知先务,措置灭裂,可依下项:
一、今来峒丁既愿纳土,可依观、允、平、从等州例,先行犒设,仍更加优厚。
其结保置籍、俸赐、犒设、教阅、按试、巡守、番上之类,仰并依左右江旧法施行,仍务加宽恤,条画闻奏。
一、峒丁能率众从顺,宜加优异,以适其心。
旧来有都副指挥使都头十将节级名目及小使臣官爵,并酬奖减年,未至优厚,今宜量与加等之法推恩。
内有酋首为众推许,并旧来统众之人,可与使臣安排;
人材尤异者,更与转三两官。
一、今来纳土之人新归王化,深恐官司搔扰乞取,以失其心。
可检会昨降付熙、河、湟、廓侵犯禁约颁下,委张庄措置。
缘邕州融州辽远,深恐安化之初事务繁多,张庄力有不及,可令与程与同共协力相度,及令程邻前去邕州,就近措置,仍并依张庄已得指挥,即不得辄分彼我。
一、归顺峒丁地出良马,可相度置场博买,及其馀出产之物,亦仰措置,有无相易,不得亏损,以利其民,条具闻奏。
一、峒丁去交趾稍近,今其民革心从化,不系朝廷用兵讨伏,深虑异意乐祸之人故为传布,使之惊疑。
可令安抚经略司差人赍公文告谕沿边及交趾知委,不得别致生事。
论备边守淮奏庆元六年七月 南宋 · 曾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四、《宋会要辑稿》兵二九之四七(第七册第七三一六页)
窃谓守江不如守淮。
淮西实为大江蔽捍之地,而和州又为淮西咽喉之冲。
是以守江之计,当以守淮为先。
使长淮一失所守,则江亦未易保矣。
和之为郡,北距虏界二百二十五里,东自横江门杨林江口二十五里,上流形势,莫此为重。
孝宗皇帝临御,志在规恢,分兵留屯,所以备缓急一旦之用。
当时所拨之田,其间虽有远近高下之不齐,然自创建以来,兵农各安田亩久矣。
程九万所议,以官田与张庄换易,移军屯于附郭,是诚两全之便。
但恐张庄经理之素,未必轻舍,骤有更易,或惮迁徙。
为今之计,莫若令张庄租客自结保伍,择干甲为总首,如民兵之法。
农隙俾之教阅,缓急之际,亦可藉之为用。
又况东西青阳二庄,正关要冲去处,元屯之兵既不迁徙,缓急自足把扼,且不失孝宗皇帝创始之意。
仍于杨林江岸营驻水军,布列战舰,以为声势;
于沥湖措置作堰,缓急决水下路之两傍,皆为陂池,使舟船不可行,人骑不可涉。
杨林即其要津十馀里为濠三层,以濠之土就叠为堤,皆通江潮,往来可为阻隔。
凡四者之议无非当今急务、备边大计,必欲次第而举行之,亦惟所择。
题程坤张庄探梅诗兼悼天瓶司寇 其一 清 · 杭世骏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出处:道古堂诗集卷十五
残雪流澌长碧澜,梅花清绝玉妃寒。
庳篷廿里溪桥路,又向程郎卷里看。
题程坤张庄探梅诗兼悼天瓶司寇 其二 清 · 杭世骏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出处:道古堂诗集卷十五
簪毫朵殿日相于,说著梅花尚忆渠。
今日雪溪消息断,红罗亭下哭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