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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山智禅师塔铭 宋 · 文复之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天童寺志》卷七、同治《鄞县志》卷五九、《两浙金石志》卷一三
庆元之景德招提甲于东南,自宏智觉据丈室,唱洞山之道,行解孤绝,户外履满,至无容迹。
乃因其旧而宏敞之,层楼复阁,幻出佛境,僧坊宝所,架迥凌虚。
由是一新来者之耳目,尽著四方之包笠,勤亦至矣,岁丙辰,不幸燬于火,荡无一存,瓦砾眯目,一方稚耋每对之相叹息咨嗟,惜其旧而难其新也。
或有曰:天王无准范嫡子,真知密行,四众推服,且心念真实,屡试名刹,植仆起僵,有成效矣,倘得此人主持,庶几可复旧观。
于是本州帅守吴公潜以舆议闻于朝,有旨召师主其山,师闻命毅然曰:经始用力,独匪人欤,吾其可不逮其志?
则一囊一钵亟前无难色。
始至,埽灰烬,除瓦砾,缚数椽,与厮役杂处,欲以岁月迟其成。
会鄞闵雨,请师祷焉,师默祝于心曰,此寺若有缘再造,当随祷为霖,以起众志。
登座举扬,云作雨施,尽三日,田畴告足。
朝家闻其事,以僧牒五十赐之,由是人情大和会,士夫耆旧从臾出力惟恐后。
殿宇像设,三年落成,金碧辉映,轮奂斩新,天王之名愈播众口,而师自视欿然,如未始著力者。
名山胜地虽废兴有时,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天童始于兴师,宏智应庵载造于师,前后千百年如出一人,机缘匼匝,岂其默有司人者,不可以智虑筹量耶?
师讳祖智,俗杨氏,顺庆人,母满娠,梦一僧庞然,形状瑰伟,遽来求寄宿地,已而孕师。
生而颀然,稍长,性不好弄。
甫七岁,有僧绍印访其家,见其相与常儿异,试出言求为行童。
师忻然随往其庐,印授以《圭峰圆觉序》,一脱口即成诵,如宿习者。
十四岁祝发,十九岁往成都昭觉依󲋧牛全,始学出世法。
后出峡抵公安,闻僧诵六岩语,喜之,径往苏之穹窿谒岩,岩著之堂中。
因阅《华严法界品》善财见弥勒楼阁因缘,入已还闭之语,恍然如梦而,遂颂灵云见桃花机缘云:「万绿丛中红一点,几人欢喜几人嗔」。
岩颔之。
随众二年,往见浙翁琰、无际派、高原泉、淳庵净、妙峰善,皆有头角之誉。
最后见无准范于雪窦,知其为法器,以峻绝门庭待之,棒喝俱下,一语不假贷。
师拟赓对,辄噤不发诸口,由是知解俱丧,而服膺焉。
久之,或作而曰:「吾平生伎俩皆死法,今见无准范,始行活路矣」。
准被命住育王,令师归藏司,未几移径山,请分座。
嘉熙戊戌洞庭天王虚席,郡守赵公遴选于众,以师为请。
师至,百废具举,规式一新。
夙参如西岩慧、高峰密、兀庵宁、别庵甄,皆同志者,住后互击扣焉。
痴绝冲灵隐衲子往来,道师提唱,称赏不容口,由是名声籍甚。
丞相游公似以西余招之,金陵留守王公野以蒋山招之,师皆任缘次往。
钵袋随身,或久或近,俱无适莫,而学徒从之不舍,所至丛林,名播远近。
宝祐丙辰天童之景德罹火,而师以宿缘受请,事事赤立,无以妥众,人不堪其忧,师以忍力宿愿,皆不介意。
风饕雾宿,粝食不充,始始终终,曾不告劳。
会机缘成就,而僧牒至焉,几何,梵宫巍然,如神力变现,突出目前。
人无智愚,普指赞叹,惊诧未有,而师之精力亦疲于是矣。
师本无宿疾,领众如常,岁庚申九月旦,忽示众云:「云淡月华新,木脱山露骨。
有天有地来,几个眼睛活」。
于是老参宿衲始疑师有出末后句者,自是不复出丈室矣。
有省问者,遽曰:「不及相见,各宜努力」。
后十日夜分,呼侍者嘱后事,无一语,珍重大众,叉手长寂,寿六十一,腊四十七。
常日嘱其徒,曰令从火浴。
已而寺众谓师于本山有大功,忍,遂塔全身于中峰密庵之右。
送者填塞,皆掩袖饮泣,如丧至戚。
浮图氏有殿宇坊居,皆像季法,然化缘安众,于是乎在。
世有肯为众服劳而知解不足服人者,有眼明白而不屑于从事力役者,有念虑及此而机缘不偶者,有一于此,皆不溃于成。
知见践履皆绝人,为众一念出于真实,故其成就如此。
四处住山皆名刹,道号别山,而衲子乃以天王目之,耳根习熟故也。
平生为众激扬语言三昧,其徒录之别楮。
吁!
师以真正眼目名播江湖,为龙天推出办如上事,学者愿其年登上寿,为本山住一二十年主人,以临济兴化之传成就学徒,续佛慧命
而缘法止此,此可深痛也。
复之素不识师,而知其名。
之参学永言、会彻状师平生,求刻诸铭,于是不推其请而系之以辞,曰:
少林一脉,法以心传。
心本无心,言那可诠。
后来夸毗,誊说纷喧。
师于雪窦,得鱼忘筌
事事活路,著著机先。
匪传匪授,匪法匪禅。
宝坊载缔,克还其前。
匪师之故,孰相其缘。
惟山太白,高高矗天。
惟寺景德,久久福田。
天王之名,维千万年。
西岩了慧禅师行状景定三年八月 南宋 · 释大观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六
师名了惠蓬州蓬池罗氏子。
垂髧与群儿戏,必抟泥沙为佛塔相。
一日,玉掌山安国寺僧祖灯至其舍,向之合掌,拊其顶曰:「若欲从我乎」?
怙恃以师资缘合,遂令出家。
十九薙发,授以般舟念佛三昧,非其志也,辞,往成都讲席,习性宗经论。
俄叹曰:「义学岂究竟法哉?
染指足矣」。
去,谒坏庵照于昭觉,一见心许法器,趣其南询。
乃束包出三峡,由湖湘而至江浙,见浙翁琰于径山
高原泉孤硬径直,往依之,同枯寂甘如饴。
迁台之瑞岩,令师与俱。
问:「山河大地,是有是无」?
拟开口,即喝出,以偈呈,即曰:「没交涉」。
偶侍次,令书龙门三自省白杨示众语,阅之,笑曰:「写字与做言何尽得,争奈没交涉何」?
师愤悱莫伸,曰:「吾方便娄矣,汝自不顾,盖缘法不在此,其往见雪窦乎」?
时主雪窦席者佛鉴无准范也,造席下,自陈来历,呵曰:「熟歇去」。
已而令充不釐务侍者,语之曰:「觑不透处,只在鼻尖头。
道不著时,不离唇皮上。
讨之则千里万里」。
师抗声曰:「将谓有多少」?
范迁育王,师因侍行,日用从容,始尽其要。
次见石田薰,与语奇之。
又见妙峰善吴门万寿,问:「近离何处」?
曰:「净慈」。
曰:「净慈有何言句示徒」?
曰:「好上堂」。
曰:「好在甚处」?
曰:「别日举似」。
和尚善笑曰:「个川僧,不同其他」。
时范已被旨径山,师往省,即留之,职以表率。
由知藏第二座。
吴门诸刹多为妄庸所据,会节斋赵观文时以文昌作牧,庸缁望风退避,虚席处一十有九,集诸山选本色,师出世于定慧一香,为佛鉴拈识所得也。
蕞陋废弛,补苴葺换为一新,始有衲子过门矣。
颇厌廛嚣,值有司就寺夹勘所,勇挝退不容挽,复登双径,却扫一室,翛然自怡。
东嘉使君刘大监以能仁招,居之三年。
寺自畴曩火后三十年,僧堂犹堕缺典,师倡衣盂,权舆是役,寓公挟助,诸檀乐施,未几有成。
禅习靖深,斋仪详整,禅林始具体
俄而勇退,中外固留,曰:「始予以三年为期,众力成就,幸济登兹,兴动不可遏矣」。
灵隐石溪月书招,翩然绝江,延以第一座,不就。
径山大川济继席,又延之,亦不就。
江帅朱公属径山举堪东林者,以师应,朱礼致之,曰:「庐山古禅渊薮,今虽寂寥,佳山水固无恙。
是行也,可偿夙愿。
居一年,天童虚席,朝命诸禅公举,以师名奏,特差补处。
五年间,训徒起废,靡不加意。
两阁后先金碧昂霄,又将广选佛场一新之。
回禄煽灾,半日而尽,非数也耶?
师逆境顺处,不以灾故而弛丛规,衲子不忍舍。
宗清、德渊、智月辈占路分卫,助厥兴复。
首新旃檀林,而库司厨庑诸寮,亦次第就,水陆堂已抡材。
俄属疾,谒告于制使履斋吴公,公以蒋山别山智奏继其席,法中友于也。
退扫中峰一榻者三年。
松壑赵大卿临访,曰:「瑞岩先公清敏王神游地,名德不以下乔,临莅之可乎」?
辞之力,其请益力。
居仅二年,疾荐作,曰:「吾世缘尽矣」。
退养痾于太白清风坞幻塔庵,此诸徒裒资为师成于昔年者。
忽索衣钵簿,大书其后,缄付寺之执事者,趣辨后事。
诸徒进纸请偈,师笑曰:「此吾所不为者」。
乃书曰:「诸方以遗偈取笑于世,不可令我以此取笑于诸方」。
遂掷笔,顾谓左右曰:「今何时」?
对曰:「二鼓矣」。
放身若投寐然,视之已逝矣。
景定三年三月廿二日也,寿六十五,坐四十七
龛留庵中,举丧礼于寺五日,众奉全身閟于塔。
度弟子若干人,嗣法者相后先。
师资禀颖利,骨相清癯,壮龄支策,参访专确。
其于宗乘事殆夙习也,虽痛自韬晦,而声光烨然。
逮其缘稔应世,为缙绅之所敬爱,辈行之所推许。
东嘉能仁劝化僧堂之役,有偈云:「尊者从空掷钵来,神通用尽却成呆。
看来不维摩老,一默千门万户开」。
寓公节斋陈文昌一见赏音,亦以妙语助化云:「南瞻部洲一尊者,一云一雨遍天下。
今朝为众入城来,霢霂相随散春野。
有田无雨田不收,有僧无堂僧不留。
众僧既堂田既雨,盖覆东南三百州」。
由是施者响答而速成焉。
师于事功,乃当为而勉为,非图侈靡而强为也。
乃若其志,则专在乎弘道而为人。
佛鉴之门,人才杂还,若师可谓折薪负荷者耶。
观也早同聚首于诸老会中,及徇缘东浙,又分邻烛,当垂绝时,力疾隐几,染五遗缄,而观与焉,于我厚矣。
兹其徒智潮、智涣踵门泣曰:「吾师始末,惟公悉之。
幸为书其事,将求当世名公于师有契分者铭其塔,以诏后」。
大观以朋旧不得辞,乃直书。
景定三年八月一日,特差住持大慈名山教忠报国禅寺嗣祖比丘大观状。
按:《西岩了慧禅师语录》卷下,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十七套第二册。
天师张简斋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叠山集》卷五
某介怙慈仁,辄有忱恳。
右武夷一派士大夫尊道传法者固多,能推广教主美意者宁几人?
以某所见察之,奉行正一教法,的有契人行道、济物活人之功者,惟建安周君震一。
君儒者也,厥祖告院先生乃一世名流,赵愚庵、信庵吴履斋徐意一余樵隐,咸罗致门下为重客,建士黄魁以下习《春秋》者皆师之;
其尊丈质轩先生累膺旌币,逃名山林,年六十四之精神丰度如三十少年,杜门谢客,翛然出尘,望而知其为有道君子。
家在城府,不妄友一人,某游建上,一见如故交,辱馆粲于迎仙道院者两旬,因识其子孙八九人,孝慈友悌,一家之三代也。
持敬乃其冢子,晨夕事玉虚玄帝如严君,婚友疾病艰厄有祈焉,如响斯答。
武夷观阨于河西僧,上下无敢出一手援,持敬默祷之帝,一夕僧感梦震惊,狱遂散。
某遇夜朝斗,忽见四人跨高马而来,一人黑衣披发,端坐于庭前,乃玄帝也。
道士黄君亦熟视礼拜,此持敬至诚所感召也。
持敬慕简斋如天人,隆师尊道,一念真切,行五百里而瓣香参礼。
傥蒙异眄而厚遇之,如某受赐,亦足以劝天下学道者
意长纸短,益重怀慕,仰祈台照。
荐写神黄鉴堂1288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叠山集》卷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某闻诸吴履斋,其父吴正肃公题门榜曰:「宽著胸襟行好事,大开庭户纳春风」。
履斋强为善,有大庇天下寒士心,固无愧家学。
正肃之门,如徐意一者,好贤乐善、慈惠恢廓之风犹有传也,恃此有祷。
鉴堂丹青不减顾恺之阎立本,达官贵人多收之。
其人淳朴有古意,不善干谒,艺愈精而愈穷。
十三年来,中国之衣冠尽变,鉴堂鬻技不售,是亦宋人资章甫而适越也。
寒饿之不恤,时时袖先朝知名士诗卷示仆,蕲一辞湔濯尾鬣,或可增价于唐肆。
嗟乎!
东门种瓜南山射虎,涂人皆得以躏跞,岂能为鉴堂先容哉?
士穷易为德,斗升水亦可活涸辙,惟仁贤念之。
吴潜左丞相枢密使开庆元年十月 宋 · 洪芹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五、《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七
予方重宵衣之忧,汝不以昼锦为乐。
入趋延英之召,亟奉天章之咨。
惟事务之孔殷,顾弊源之滋甚。
邪不可以干正,而君子小人之界限未明;
戎不可以乱华,而内外夷之名分未肃。
士风抑郁而弗振,民力殚弱而莫纾。
在廷狃于意见之偏,在边玩于守备之弛。
当馈以叹,济川其谁?
遗大投艰,孰念敉宁之计;
任重致远,实维弘毅之贤(云云。)
于戏!
《诗》有《天保》、《采薇》,当厉修政攘夷狄之志;
道在《中庸》、《大学》,尚明治国平天下之经。
予欲祈永命,汝迪;
予欲康庶事,汝为。
惟至忱足以感动神明,惟大公足以信服中外。
繄我耆俊,毋烦训词。
按:《清夜录》,宛委山堂说郛本𢎥三八。
缴奏沈炎吴潜奏状 宋 · 洪芹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五、《宋史》卷四二五《洪芹传》
方国本多虞,星驰赴阙,理纷镇浮,陈力为多。
一旦视为弁髦,得无如《诗》所谓「将安将乐,女转弃予」乎?
文文山董宋臣 南宋 · 开庆太学生
 押纸韵
拨转天纲回地纪,中兴又自庚申始。
扫除阴类谁之功,有硬脊梁担得起。
鲰生曾作茶岭诗,已学希夷不愿仕。
逢人见说太平时,担书来领西湖水。
幽阴何物号阎罗,污我青天莫敢指。
国人咸惧妖复来,天子自知忠可使。
履斋泉下不伏款,帝谓董贤人切齿。
未闻蔡笔颂余公,但见欧书责高子。
扬扬颜面见士夫,不知世间有羞耻。
吁嗟今世负大名,禄重忠言类如是。
一身富贵尽有馀,何况明明今在迩。
中书虽有空头敕,其奈诸名都唯唯。
五更魁宿炳光精,吐出忠肝涕盈纸。
心怀寸铁飞上天,愿剔刚肠开帝视。
彷徨灶婢为主惊,慷慨书生为国喜。
吾皇英断似孝宗,觌有天诛终弃死。
当时赖有政府贤,弹泪妖狐与羸豕。
家奴猥琐何足云,中丞举动可惜尔。
庆历诸公闻此诗,勿谓予祸始于此(元《新刻古杭杂记诗集》卷一)
左近仁字说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四、《佩韦斋文集》卷一二
东平左氏子持咫牍诣余曰:「吾名近仁,里先辈毅夫字之,吾恶其俗也,先生其为我易之」。
余曰:「父之于子,名之可也。
同官之于僚,同姓之于昆弟,同门之于友朋,字之可也。
余于子,仅一再觌面,而敢字子乎?
字之且不敢,而敢名之乎?
且子之名之字,亦未尝俗也」。
辞愈坚,请愈力。
余又曰:「仁者,万善之元也;
而刚毅木讷,圣人固以为近仁者也,恶乎俗?
古人命名,义虽有五,然泰颠闳夭,不以而为嫌,石恶、陈逆,不以恶、逆而为讳;
展禽名,解狐名,其俗甚矣,而皆闻人也。
赵尧、李舜,名非不嘉,而人不以为美称。
苗晋卿名子率,同古帝王之名,而谗夫几得以覆其族。
名岂有俗不俗哉!
吾子取仁以为名,取毅以为字,吾见其美也,未见其俗也。
抑吾闻之,名成乎礼,字依乎名,有因其名之美而抑之者,有因其质之偏而矫之者。
吾子之名信美矣,然毅者,果敢有为之谓,毅虽近仁也,天地严凝之气盛于西北,北方之学者固不患其不毅也。
吾子气刚而貌严,瞻视察察,且年甚少,更历未甚深,余谓非果毅之难,深恐彊恕之不易,请以仲恕易其字,可乎?
孟子曰:『彊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天之生人,均有是性,亦均有是仁,其所以残忍忮刻靡所不至者,不恕之心害之也。
恕者,仁之端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语》之所谓恕也。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记》之所谓恕也。
是恕也,即所以为仁也。
人能充夫恕人之心,则反薄而归厚
以己而体物,天地之塞,吾其体也,天地之帅,吾其性也。
民,吾同胞;
物,吾与也。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然则以仲恕字子,固将矫子之偏而归之全者也。
《语》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
请因以为赠」。
代重修大成殿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五、《佩韦斋文集》卷九
润有学自始逮今,兴废不知其几也。
宋太平兴国中,复建庙学;
南渡初,废为垒舍;
绍兴丙辰,燬于兵,而大成殿之焚撤者过半矣。
戊午守臣程侯迈经缉之。
壬戌守臣刘侯子羽增创之。
越九十馀载,嘉熙戊戌吴公潜以阃臣尹釐兹土,始议缮修,距今又三百三十有甲子矣。
风雨漂摇,鸱鼠巢穴,木腐瓦落,不足以揭虔妥灵。
至元己丑,某谬以迂疏,领兹学事。
至之日,齐遫奠谒,俯仰顾瞻。
退而思之,世之学孔氏者,必斥佛老为异端。
今郡国不过一孔庙耳,而梵宇琳宫,棋布天下,兵燹后,狭百堵之侧陋,搜瑰材以究奇,邃殿延阁,连云切汉,丹雘金碧,炤烂崔嵬,至与太紫俪美者不少也。
而吾夫子之庙,像设䵝昧,采饰陊剥,右平左墄,将就毁顿,吁,可嘅已!
吾夫子祖述,宪章文武,与天地同其覆载,与日月并其照临,王畿辟廱,昭祀显配,自天子而下,北面拜跽,荐盥之具,粲穆布列。
彼侯拜庙貌,或崇或卑,何足为吾夫子损益,然佛老之徒经营缔构,求所以尊事其师者不懈益勤若此,而吾徒乃坐视孔庙摧败毁圮,揆之私心,安乎否也?
至如斟酌岁计,铢积寸累,抑岂无什伯之赀以佐土木之费?
玩漏忽欹,藐然不加之意,是岂学孔氏而尊孔氏者哉!
某为此惧,儳焉不能终日,思撙浮费而一新之。
岁且荐饥,士腹弗果,徵工僦功,卒愆于素。
岁辛卯,仅获一稔,教养外,薄有馀赢。
适际圣天子特朌诏旨,申崇儒教,许以廪稍之入理庙庭,赡衿佩,有司勿问出内。
某祗帅诸生,隃望北阙拜舞,称万岁寿。
白廉使,乃告郡侯,乃请于提学司,议以克合,鸠匠虑材,俾正录直学分董其务。
凡盖瓦之破毁者完之,级砖之錎缺者甃之,栋梁桷榱之腐桡朽蠹者一切易之。
门窗阑槛,必整必饰,裛以藻绘,文以垩朱。
玄荫耽耽,渥彩炜炜。
比仲秋释奠,而神栖法庭,焕然非复旧观矣。
是役也,为工若干,糜钱若干,米若干。
顾某齳焉暮齿,弱于才,劣于力,何能以亢兹任。
钦惟沚莪乐育,泮藻沾被,翼翼孔庙,得以完旧而益新,归美报上,虽百《天保》之诗,不能模写万一。
某也幸逭旷瘝,行以善罢去,何敢忘,因述梗概,以告于同志者。
若夫记其颠末,使后之人嗣而葺之,固尝撰书贽币请于紫阳方侯矣。
文至,勒之坚珉未晚也。
侍读尚书方公墓志铭至元三十年三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蛟峰外集》卷三
公讳逢辰,字君锡,其先河南人
远祖纮官吴中,避新室乱,因家于丹阳郡歙之东乡,今淳安县是也。
孙储汉和帝时贤良方正,对策第一,仕至太常洛阳、黟侯。
窦宪,弃官去,或见其皓鹤自随,呼为仙翁。
远孙曰上贵府君,唐僖、昭时隐德弗仕,教授乡里,其徒号曰静乐先生
越十一世生参谋公,力学笃行,记问该博,乡人尊敬之,号耐轩先生
子三人,公其长也。
公天禀卓绝,自幼刻苦务学,夜诵彻旦。
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而会归于周、程、朱子之学。
其所为文家传人诵,士林素以魁彦期之。
淳祐九年己酉,乡举以梦魁名预首选,明年中省试第一等,理宗临轩策士,以公所答敷陈鲠亮,擢为进士第一,御笔改今名,昭异渥也。
公感激上恩,方在期集所,闻二豸冠忤宰相郑清之,相继去国,善类摇动。
适遇雷变,遂叩阍上书,其略曰:「伏睹御笔以雷发非时,避殿减膳,恤刑狱,而独无求言一条,天下怪之。
中外传闻以庙堂为监谤之阱。
所贵乎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嗣未定,大臣不能赞之;
土木方新,大臣不能诤之;
货臣聚歛,大臣不能禁之;
敌国佯遁,大臣无以备之。
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则具臣而已矣。
闻大臣屡疏丐閒,而未可其请,留之者愈坚,攻之者愈众,乃所以为大臣甚天下之议,非所以爱之也」。
疏奏,上优容之。
初补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公莅事勤恪,提刑潘公以臬事咨决,知其远到,深器之。
吴中有和靖书堂,郡请公领学事,初讲太极,将《图说》分作五节,发明濂洛蕴奥。
宝祐元年甲寅,以秘书省正字召入。
海州丧师,淮阃以捷闻,物论沸腾,公叩阍上书,有曰:「伏睹御笔以海州之捷降诏奖谕,道路疑之,得以谤陛下以曲行赏矣。
海州之败,三尺童子皆能言之,而帅臣抗章来辩,徒以一去恐朝廷,直欲以败为胜,道路传播,莫不羞之。
今曲徇其请,又诏奖谕,岂陛下不知而受其欺耶?
彼国忠之欺其君,为固宠也,天下国家之安危彼不恤也。
今富贵操柄,陛下自有而自欺,欲何为耶?
为陛下谋者,何不降诏以督励之,曰『朝廷好官爵,汝为之;
天下大富贵,汝享之。
四郊多垒,汝欲以敌遗君父,将安之乎』?
此诏一下,彼敢于言去,臣不信也。
阳城有言,脱以延龄为相,臣必取白麻坏之。
学士院果降此诏,则祖宗三百年涵养,缙绅中岂无阳城乎?
臣甚为天下国家羞,辄痛哭流涕之。
臣愿陛下急收回御笔,犹可解万世之议,掩外国之笑。
借曰万世之议未暇恤,则四邻笑我,何以立国乎」?
公此疏为制阃贾似道发也。
二年乙卯春,除校书郎
时上总揽权纲,威福有窃弄者,储君尚幼,公怀隐忧,上疏有曰:「当大本犹豫之,岂无旁睨蜉蝤之撼。
甫、节之燄燄,难度其心;
之屹屹,当其后」。
又曰:「天下有贫州郡而无贫太守,有贫国家而无贫邸第,南司贫而北司之应奉不贫,百姓贫而缁黄之窟宅不贫,如此类者不可枚举。
至于挟小才以济大贪者,于陛下之近亲有依凭焉,于陛下之宫中有承受焉,于陛下之左右有游誉焉。
专以伺陛下之好恶喜怒以媒其身,陛下得之于左右之游扬者,曰某人能也,某人廉也,然后出自圣断而用之,或畀以麾,或授以节,曰:『吾自除吏也』。
而不知西园之谐价固有从旁而窃威福者矣」。
又曰:「京师国家之根本,王畿四方之命脉,此天下所恃以为国者。
京有尹,畿有漕,所以使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也,岂愿其拨本根、戕命脉以便吾之私哉!
迩年之为是官者,失其设官之本意,不过为阍竖辈一大承受耳。
无名宣头,真伪莫诘;
非时取索,隐匿莫稽。
亲密之地,惟恐浸润之易行;
严邃如天,谁敢执拗以取祸?
仇士良之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观书,见儒生,又纳谏,智深虑远,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莫若以财货声色蠹其心,使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今此曹遑遑汲汲为陛下经度,前之藻棁未休,后之丹雘又起,陛下方以其小心办事动适吾志,而不知此正仇士良之策也。
帅漕两司,疲于应奉之不给,帑库赤立,廪如垂罄,职此之由。
万一畿甸之内有一旦警急,不知陛下何所趋办,何所倚仗乎?
是可不急救两司之贫乎?
如将救之,愿断自今日,止营缮,省宣索,刬刷两司不急应办之空名悉停罢之,左右并缘需索之有例者悉阁之。
扫除蠹冗,先自此始,然后可以责两司之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以为缓急之备也」。
三年丙辰夏,上疏有曰:「善处急者不以急而震天下,亦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天下之势固不可以激,尤不可以媮。
势急矣,吾又示之以急,则失之激,故不容不暇以压之。
此所谓暇,岂真暇哉?
当为皇皇之急,不当为悠悠之媮,然后可以暴白于天下,曰:『吾所以示不迫之暇者,非愚天下也,不敢震天下也』。
古之谋人国于江左有为之者矣。
莫窘于淮淝,而谈笑于奕棋;
莫迫于新亭,而从容于就席。
此之谓不以急而震天下。
外示谈笑,内必有以神其指授之略,而收轰雷破柱之功;
阳示从容,阴必有以伐其壁后之谋,而折其飘风怪雨之势。
此之谓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安则曰安,危则曰危,迫则曰迫,纾则曰纾,何为翕张阖辟哉?
世变日激,天下之事不可以直遂,故处急则必以暇,处暇则必以急。
不然,吾能为晋人之急,则天下之忧端未艾也」。
又曰:「天下者使吾有以自谋可也,不可以邻国之存亡为安危;
使吾有以自备可也,不可以敌国之缓急为喜惧。
以邻之存亡为安危则病于依,以敌之缓急为喜惧则病于制。
善为谋者不依于人,善为备者不制于人。
茍不以我之未及谋、未及备者为第一义,而遽以彼之存者为安,缓者为喜,万一邻敌阳示安枕以绐我,而假敌以道,脐可噬乎?
胡不赫然一怒,移其揣摩他人者而自谋自备乎?
进退伸缩无不由我,固不必以邻国之存亡觇敌国之缓急也」。
时阉宦导上以土木湖山,工役大兴,公疏又云:「今与敌对境,我无一日谋敌,而敌无一日不谋我。
彼之所筑者金城铁壁,我之所筑者土妖血山;
彼之所筑者夺我之地为之,我之所筑者夺民之地为之」。
又极言:「备边之事,以必争之规模而夺浮光,然后可以全两淮而保长江
以必死之规模而守樊襄,然后可以拒光化而全江陵
大淮之犹可守可耕者,以犹有一线河也,今乃涉河而筑浮光。
光乃吾户内,若其屯于斯,耕于斯,生聚教训于斯,则日夜出骑以挠我,淮东西俱不可耕矣,虽坚城闭壁,而坐为禁制,不得动矣。
为吾之计,当勉谕淮阃,尽力以争浮光,毋使彼得以久其耕而牢其巢,则两淮犹可安枕也。
万一樊襄不牢,彼反夺而巢之,则江陵孤注尚足恃哉!
为吾之计,当择荆之猛将,责之以必死之规模,守樊襄则北可拒光化,而南可以全江陵,一则思所以夺其地,二则思所以争其民,则对垒之胜负决,当在此而不在彼矣」。
公此疏真救国之活剂也,奈何不见听用,以至于亡,人邪!
天邪!
时内竖纵横,日以滋炽,御史洪天锡劾之不行而去,公即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又抗疏援膏上肓下二竖为喻曰:「台臣劾二竖,欲为国家早去厉鬼,非有膏上肓下之难也,而陛下不行其言,岂陛下自爱其国,反不如爱二竖之甚乎?
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阉竖掌握,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
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并州之将操戈而殪之;
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河中之帅移兵以屠之」。
又曰:「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
若外不足惮,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
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
言极激烈,上不悦,公遂称疾求去。
是时丁大全台长用事,欲钩致诸贤,公见几而作,谒告径行。
丞相董公槐劝公不必远引,公曰:「丞相且自照管」。
越数月,董果罢斥。
四年丁巳,除著作佐郎,台论以公不合擅出关,寝新命。
讷斋程公元凤拜相,首以公荐,上曰,姑与外庸。
未几除知宁国府台臣以交游学舍论罢。
公自乙卯弃官归,杜门却扫,潜心于《易》,召之不赴。
开庆元年己未大全罢逐,相位无肯当者,内地汹汹,上以海阃彊起履斋吴公潜,踰月入相,收召善类。
著作郎召,明年权尚左郎官
是时丁党虽黜,六贼尚存,国博徐庚金等相继上书乞诛六贼以谢天下。
时上外迫边警,内蔽六贼,宣谕吴相不当汲引庚金等,议论纷纭。
吴相榻前抗疏,其略有曰:「强敌入我堂奥,奸党犹在衽席,外庭纷纷,盖为社稷。
陛下若以正人不当收召,则是君子不足恃,六经不足信,而孔孟之道可废。
万一宗社倾摇,恐天下后世书之曰:亡国自臣作相始」。
上为之歛容,隙由此开。
先是,鄂渚危急,似道提师江陵,密奏欲请下流兵权,上以问宰相奏鄂以上既属似道,鄂以下宜属赵
上不从,径以下流兵权并听似道节制。
时上与贾密往复,外廷不得预闻,以宰相不知边报为罪,夜半片纸,忽从中出,吴潜除职与郡,中外惴惴,谓必有后命。
公上疏,略曰:「臣闻圣人之好恶是非与天下为公,不宜与天下立异。
好恶是非者心也,圣人之心本与人,岂有与天下异者。
然一人虽至眇,而九重至尊也,万钧至重也,天下虽至众,实则至微也,至贱也。
以至微至贱之好恶是非,而反有时与圣人异焉,以常情观之,万钧之重,九重之尊,岂不能与之立异,而自为好恶是非以与天下角一胜哉。
而圣人则曰,不敢咈百民以从己之欲。
明目达聪,询谋咨岳,进善有旌,敢谏有鼓,诽谤有木,衢室有问,总章有访,谋之卿士、庶民,谋之邦君,御事盘庚之恳恻,多方多士之委曲,凡一政一事之取舍,断断焉不敢自决,必需民之肯而后为之。
圣人岂畏天下而徇之者?
盖天下之所同好而我独恶之,天下之所非而我独是之,则为人上者其好恶亦难知矣。
大抵上易知则下亲,上难知则下畏。
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孤。
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天下之畏己」。
又曰:「窘急而求之,一缓而遣之,号呼而进之,一唯而退之,旁观沮缩,何以作人任事之气」?
上问为谁,公捧疏敷奏,言辞恳恻。
又奏:「臣疏不敢直指,惟陛下曲回天怒,以安中外」。
上首肯至再。
下殿纳副,缙绅六馆莫不传送,而榻前欸密之言,外廷无闻知者。
呜呼,曲江公不留而天宝之乱起,司马公不存而元祐之治衰,正人君子之出处,国家社稷之存亡系焉。
公此疏盖有见于此矣。
未几,似道入相,台臣希旨论公,罢职。
徐国博以书来招公开讲于婺之书堂,生徒从游者数百人。
景定辛酉除知婺州林光世希权臣意,以外台劾寝新命,公遂即家创塾以私淑其徒,屡年而后成。
寻除知嘉兴府,以论罢改知瑞州
及考,又以论罢,去之日,一郡如失慈母。
咸淳元年乙丑度宗登极,以司封郎官召,辞不允。
上在东宫,久闻公名,一见甚喜,将大用之,除兼国史院编脩官、实录院检讨官、兼直舍人院,上疏乞举行天圣绍兴之诏,命朝臣为知县,重其事权,当如胡安国之言,专以均田税、正版籍、均力役、劝农、崇孝悌、训士卒、除盗贼、为考课之法。
旨从所奏,后沮不行。
寻除秘书少监,再除起居舍人
三年丁卯信州军乱,以措置军粮失宜,录事参军遭其凌辱,乱卒白昼持军器,一城汹惧。
上除秘阁脩撰、江东提刑
公闻命就道,及境,或者来言城中近事,劝公勿入城,偃旌寂鼓而过,公付之一笑。
到城下,即日单骑入州决狱,一城肃然。
于是密戒能事者馆于信州,尽得乱卒姓名,密调诸寨锐卒,擒其渠魁,及其馀党,悉置之法,而叛卒平。
上褒嘉之词曰:「仁宗朝有若韩琦进士第二人,平日循循,逮帅真定,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士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伦魁司臬,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密伺奸谋,卒草薙而禽狝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公断狱如神,两造在庭,戒吏勿挟持,虽田夫樵竖必引至案前曲尽其情,每事如此,行之不倦,故一路无冤民,盗贼屏迹。
治事少暇,必至鄱江书堂与多士讲书,延见朋友问政,问政堂乃公所建也。
公以教化为急务,曰教化行则狱讼简矣。
拨田养士,招集生徒,教人以进学下手处从躬行上起,从人伦日用上起,悉以朱子之学推广之。
明年,除江西转运副使,有献策于堂者,请以铜钱一当十行之天下,似道委公自江西行之。
公抗言其不便,议遂寝。
市籴翔涌,发米平粜,赈济饥民。
江西民苦和籴之害,申朝省蠲免。
郡有女妖以左道惑众,邻境数州之民十百成群踵门徼福者不绝,积有年矣,公杖而流之,由是遂息。
治事之暇,必至东湖濂二书院及府庠,与士友讲论明辩而笃行之。
漕廨后有莲池数亩,公筑屋其上,扁曰「君子堂」,取濂溪爱莲之意。
公所至以讲学为急务,士师其道,吏畏其威,民怀其德。
五年己巳,郊礼成,列爵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除权兵部侍郎脩国史、实录院脩撰、兼侍读
上日御经筵,虚心问道,公每事启沃,所以格君心者多矣。
上眷隆渥,问公读书聚徒之所,奎画昭回,赐名石峡书院赞书曰:「近进士一科,文章盛而古意衰。
卿以儒硕创家塾,以程朱之学淑其徒,朕甚嘉之」。
七年辛未,典贡举竣事,除吏部侍郎
丁母令人忧去国,哀毁至。
服阕,除左侍郎,辞不就。
贾相国十六年,而公屏居十馀年。
德祐初元,除公荆湖四川宣抚司参谋官,以父命辞,遂颛侍汤剂,绝意仕途。
寻除权户部尚书,改礼部尚书,皆不拜。
是年夏丁父忧,公力疾负土营葬,惟恐不及。
未几乡寇不靖,焚荡官舍民居,公居室虽毁,而书塾岿然,劫火之外,避地来归。
命子梁等洒扫文庙,脩葺书院,廊宇斋序,日与生徒讲明脩己治人之道,若将终身焉。
公嗣往圣、开来哲为己任。
考之年谱,公生于嘉定辛巳九月二十九日午时,卒于至元辛卯正月初三日申时
遗言以深衣殓,不尚异教。
晚年隐居之日多,著《孝经解》、《易外传》、《尚书传》、《中庸》、《大学》注释凡若干卷,刊于家塾。
公平生得力以格物为穷理之本,以笃行为脩己之要。
故其教人也,读书有法,劝戒有条,凡登公之门者皆有用之学。
时士风不振,所至颓靡,惟公之乡党衣冠如故,皆公之力也。
公性和而介,胸中无物,磊落如青天白日,天地元气聚于公之身,浑沦醇厚,不见涯涘。
其接物也,不事察察而自不可欺。
人物魁岸,声如洪钟。
至老观书,夜分不寐,视世之富贵利达、纷华盛丽蔑如也。
待诸父昆弟子侄悉皆如一,待亲戚邻党皆尽其情,一以至诚及物,所以人皆心悦而诚服也。
曾祖汝翼,赠宣教郎
妣任氏。
祖谦,赠朝散郎
妣童氏。
父镕,累封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
妣邵氏,封太令人。
公娶邵氏,太令之侄女也,累赠令人,理家处己、待族御下皆有法,公遂得以专意于学。
男子三人,长梁,前太学率履斋生;
次栋、次杰,习儒业。
女子三人:长德纯,适前脩职郎、无为军无为县主簿敏中
次德恭,适前武学贵谋斋内舍生项雄飞;
德温
孙男二人;
合孙、德孙。
谨卜以至元癸巳三月二十九日乙酉安厝于淳安县南之安溪
于虖!
司马文正公曰:「吾与范景仁兄弟也,特姓不同耳」。
抚今怀昔,岂忍使伐木之音寥寥亡闻,乃按事状而系以铭。
铭曰:
猗欤先朝,以儒立国。
道理最大,继天立极。
于穆理皇,久化成。
观乎人文,理学大明。
上章掩茂,如日正中。
九宾胪唱,魁首擢公。
廷策万言,具在国史。
屹立朝端,凛凛奏疏。
排奸指佞,责难谓恭。
尧仁如天,黯直亦容。
麾节所临,仁声义气。
经济之才,公辅之器。
天步孔艰,归欤石峡。
著书满家,经传史册。
驰旌之招,循墙以避。
臣心惟一,帝临无二。
我之于公,志合道同。
熙明启沃,相勉报忠。
公之云亡,孰不流涕?
千里而遥,编示状志。
不泯其实,而系以铭。
刻之金石,炳若丹青。
毅夫总领淮西 宋末元初 · 吴泳
莫沽金陵酒,莫折金城柳。
但观二十四桥月,夜夜凄凉照淮口
孤墉不下兵转饥,河水浅狭红贼窥。
就今秋高不饮马,安得会有休兵时。
赤云烧空秋岸阔,雨少潮低运沟涸。
莫从局外鉴全胜,紧向棋心寻活著。
昨夜归来闻好语,大儿踏歌小儿舞。
喜言边敌归故巢,且省沿边转般苦。
边民之苦自古然,其媪荷锄翁戍边。
老翁无力助王国,但愿主圣群公贤。
上卿奉使亦奇事,肯为边氓劳抚字。
酒酣拂剑歌皇华,柂楼红湿汀蓼花
清平乐 寿吴毅夫 宋末元初 · 吴泳
梅霖未歇。
直透菖华节。
荔子才丹栀子白。
抬贴诞弥嘉月。

峨冠蝉尾翛翛。
整衣鹤骨彯彯。
闻道䌽云深处,新添弄玉吹箫
满江红 其二 吴毅夫送行 宋末元初 · 吴泳
 押词韵第三部
倦客无家,且随寓、瞻乌爰止
浪占得,清溪一曲,水鲜山美。
菡萏香浮书几上,芙蓉月落吟窗里。
纵结庐、虽不是吾庐,聊复尔。

人似玉,神如水。
歌古调,传新意。
问老庞何日,携家来此。
后著岂无棋对待,前锋自有诗当底。
新秋、京口酒船来,仍命寄。
黄冈寺吴履斋名潜丞相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五言律诗 押东韵
长江几千里,万折必归东。
南浦惊新雁,庐山隔晚风。
人行荒树外,秋在断中。
何日洗兵马车书四海同。
吴直阁履斋之子)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五、《文山全集》卷五
某少之时,闻东南二石笋玉立九霄,陵阳苍苍,实为绿野午桥佳处,鸾鹤神清,缥缈何许。
老成远矣,尚有典刑。
仰惟某官扬休山立之韵,日光玉洁之襟。
文献堂堂,代有英妙,未既见只,神爽一方。
某卧青原山中,驱驰良倦,上恩俾郡,越在鸣珂,循走彷徨,连符趣赴。
不量此来,未知所以淑后。
乔木婆娑,五云绚画,尚祈诲,俾就玉成。
某远奉瑶音,缄贶骈锦,先施倒置,曾是为容。
既什袭巾衍,辄钟鼎以归太乙之府。
望履非遥,临风毣毣
缴奏藁上中书札子(时吴履斋当国)1259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八、《文山全集》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惟军国万微,日至黄阁,不敢为竿椟,区区惧渎威峻,惟钧宥是祈。
某顷罹人子之厄,曾拜仁人亲亲之恩,感激荣光,永矢无斁。
不自意今伏遇先生衮绣来归,为国柱石,遂得密迩陶钧,以庶几一日履屐之役,幸甚莫大。
先生当国以来,上迎圣主悔悟之机,下慰苍生苏息之望,所谓垂绅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先生有焉。
乃一日伏读明诏,许中外臣庶得实封言事,皇心光明,言路轩豁,恭惟启沃至深也。
某私念今事变至此,冲决横溃,使宗社有不测之忧者,谁实为之?
病根在内,胶结不去,终不可以为国,是以积忱具书,先陈其愚虑之一,而痛哭流涕终之。
人非不知爱身,何苦如此冒死?
今日之事急矣,惧其至于一旦,则亦不免于死也。
惟是言輶如毛,惧不足以感悟天听,尚赖先生通国之心,出回天之力,以措世道于清夷光晏之域,某九殒无悔。
谨缴奏藁具申,伏惟钧慈俯赐鉴察。
吴丞相革启1259年9月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九、《文山全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再登铉路,首冠钧庭。
进士为名臣,两朝倚重;
以儒宗为宰相,四海具瞻。
天启圣衷,国有生气。
某官洪深而肃括,光大而直方。
乔岳泰山,微细悉归于涵育;
青天白日,奴隶皆知其清明。
顷天子以为股肱,举海内望其风采。
霖雨未浃而收歛神功,泰阶未平而韬閟光耀。
共惜温公之归洛,犹期潞国之还朝。
偃逸藩维,久郁衮绣归公之望;
均调鼎味,复端用汝之司。
公卿大夫,交笏相庆;
儿童走卒,举手欢呼。
顾中外不谋同辞,在今古未始多见。
斯人之望既切,贤者之责方新。
维今言路之不通,最为天下之大弊。
缙绅以开口为讳事,城阙以游谈为危机。
如人一家,情睽离而众侮起;
如人四体,气壅底而百病生。
多故之由,一类诸此。
枰更子改,柁转舟移。
惟从众谋,可以合天心;
惟广忠益,可以布公道。
尽解群疑众难之会,克有荣名成功之休。
其惟我公,望在今日。
某瞻依有素,慕恋惟深
适造阙以戒严,闻扬庭而增抃。
以书上光范,先伸贺厦之私;
于人见欧阳,行展抠衣之敬。
其为恳切,罔既敷宣。
及第谢吴丞相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九、《文山全集》卷七、《宋历科状元录》卷八
涣号扬庭,方庆昭文之命;
蒙恩诣阙,适修进士之恭。
喜当风云际会之秋,得囿天日照临之下。
辄陈短浅,爰叩高明。
伏念某才不逾人,学未闻道。
虽家庭唯诺之教,动欲行其本心
然山林朴野之资,知无补于当世。
顷得备地官之贡,遂及登天子之庭。
一第策名,既有惭于负乘;
三年读礼,几无意于驱驰。
宸命光华,自天而下;
圣恩广大,如海斯涵。
遂令参京兆之谋,仍许奉团司之表。
靖循侥冒,端出庇存。
载册戒行,将下天威之拜;
弹冠称庆,遽传公衮之归。
重惟柳氏之碑,曾辱燕公之笔。
读圣主偏亲之语,佩教方新;
先生长者之风,铭恩莫报。
矧复更新于弦辙,自今密迩于钧陶。
喜如其辞,有莫能赞。
兹盖恭遇某官两朝旧德,一代伟人。
金鼎调元,曾接沂公之辙;
玉龙擎重,再持忠宪之钧。
属逢当轴之初,与有得舆之庆。
某敢不勉摅素学,图报明时。
仰台宿之丽天,既近辉光之照;
占赤云而赴幕,尚依覆焘之仁。
陈逢春肖轩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八、《文山全集》卷一○
陈逢春景茂,芥轩先生之子也。
芥轩名凤,官至朝奉郎、监行在丰储仓。
其为人刚直有守,与赵东野齐名于玉虹翠浪间。
平生游吴履斋包宏斋严华谷诸公之门,诸公器之不置也。
未及用,不幸蚤世。
景茂幼孤,长而有立,自号曰肖轩,有志乎其先人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世之所谓狼疾人不肖子,岂其性然哉,志不存焉耳,志之所至,事亦至焉。
夫肖之道亦不一矣。
奋建,肖其性者也;
谈、迁,肖其业者也;
彪、固,肖其文者也;
羲、献,肖其书者也;
环、颋,肖其位者也。
凡为人子者,苟有一节不忝乎其前,其亦无愧于名父之子哉。
《蛊》初九之《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易》之所谓意,景茂有之矣。
《书》曰:「若考作室,厥子乃弗肯堂」,景茂必无是也。
尚勉旃哉!
嘲时事(清区作霖同治《馀干县志》卷一二题作《嘲贾似道》) 南宋 · 熊朝
七言律诗 押歌韵
近来西北又干戈,独立斜阳感慨多。
雷为元城驱劫火,天胡丁谓活鲸波。
九原难起先生死,万世其如公论何。
道过雕峰休插,想逢宗老续长歌(《山房随笔》卷一 《山房随笔》:吴履斋)开庆之变再入相,言者附贾似道,描画弹劾,贬循州而殂,饶州熊某嘲之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