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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吴胜之运使有感而言非诗也1216年 南宋 · 戴复古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苍生积衅久,天欲尽杀之。
干戈杀不尽,继以大旱饥。
田野委饿莩,道路纷流离。
众人识天意,不敢加扶持。
公怀佛子性,逆天救民命。
擅移太仓,众拂生尘甑
全活十万家,九州咏仁政。
逆天天弗怒,鬼神胡不恕。
白玉尚指瑕,青蝇工点素。
秋风动莼鲈,公亦思归去。
问公归去兮,苍生谁怙恃。
醉落魄 九日吴胜之运使黄鹤山登高1216年9月9日 南宋 · 戴复古
 押词韵第十六部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词曲·宋代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黄鹤楼
龙山行乐。
何如今日登黄鹤
风光政要人酬酢。
赋归来,莫是渊明错。

江山登览长如昨。
飞鸿影里秋光薄。
此怀祗有黄花觉。
牢裹乌纱,一任西风作。
郑参政昭先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六、《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一、《启隽类函》卷二三
干禄选曹,未遂斗升之食;
修容政府,率须四六之文。
循例之常,非颂则祷。
然古者执可杀之贽,而今则献无用之言。
反欺阍人,谓有己见。
辄辍赞山誉斗之佞,移为滴露增海之忠。
某闻夷夏贵贱,名位不同;
南北动息,机缄相系。
两庭分而汉室弱,五胡扰而晋事多。
尝试考古以验今,恐当制治于未乱。
然而内备外禦之计,堕在文恬武嬉之中。
民力中乾,邦储内渗。
以人材则弗竞,以士气则不扬。
将多庸人,军半虚籍。
纵无敌国之外患,已非盛世之远图。
设有赤白囊之驰,必贻赭黄伞之虑。
天大地大,托之真无敌之儒;
人谋鬼谋,当为不可胜之备。
无非事者,必有先焉。
折冲樽俎之间,固贵矫情而镇物;
销患庙堂之上,要须从众而广谋。
彻去私情,力行实政。
培植根本,振刷精神。
大势既张,何事弗立?
当机不发,虽悔莫追。
执政之犹股肱,相尊等耳;
忧国之如饥渴,公早图之。
恭惟某官学本六经,气钟五纬。
涵今茹古,胸藏有本之源泉;
揭德振华,身作不清之玉雪。
自其不辞小官于州县之日,已知可以大受为社稷之臣。
人交惜其用迟,帝已嗟于见晚。
致身两社,倒指六年。
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夫子;
任天下之重,时则有若阿衡
三台色齐,万物气吐。
惟保我子孙黎民之众,则格于皇天上帝之心。
如某者鹿鹿无奇,鱼鱼何算,谬尘一第,滥厎百僚。
憔悴之吟湘滨,孰为之地;
嗟吁而攀蜀道,竟失所天。
既衔弗洎之悲,漫作为贫之仕。
适之谓材,堪之谓力,不足乎扬;
荐之吾相,致之吾君,皆非所冀。
但愿王者之佐,每先天下而忧。
仪图之莫助之,斐然僭躐;
其进也与退也,惟所指撝。
曾枢密从龙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六、《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一、《启隽类函》卷二四、《宋四六选》卷二○
读《阿房》之赋,早累殊知;
投光范之书,今无他觊。
特以门墙之旧,得观鼎鼐之新。
欲输愚虑之千,往抵贺钱之万。
譬诸大海,岂有待而增加;
然在细流,固不嫌于倾写。
某闻交邻有道,寝兵固帝王之功;
制胜无形,销患在庙堂之上。
今犬羊之交噬,久蚌鹬以相持。
残虏傥苏,怒将移于水蟹;
新酋稍偪,殃易及于池鱼。
至如归附之民,亦是纷争之衅。
战守和之未决,难察察言;
兵食信之何先,宜事事备。
今徒惩创已往之失,遂致阔略方来之忧。
本恶张皇,事反流于怠弛;
初求镇静,弊乃至于蔽蒙。
最是民困易摇,仍觉兵虚必溃。
言之唇腐,识者心寒。
城非不高,池非不深,险谁与守;
饥者欲食,劳者欲息,怨岂在明。
藉令有效死之民,亦未见决胜之将。
外忧纵缓,内蠹已多。
愿察积薪厝火之形,亟为彻未雨之计。
通民气于士气,参天心于人心。
收拾群材,恢张众志。
戒牧守之忮刻,斥将帅之骄残。
亟厚邦储,速蒐军实。
无非事者,纲既举则目张;
不早图之,枝未害而本拨。
和羹固异于济水,同舟况迫于遇风。
公辅居两社之间,相尊等耳;
大臣不四方之虑,人望谓何!
恭惟某官恭懿惠和,弘深而肃括。
荣进素定,夙瞻魁下之曰
昭晰无疑,岂待日中之见斗。
信儒者有益于国,见天之将任是人。
未尝扬己以取名,殆欲格王而正事。
自参宥密,益懋弼谐。
古所谓邻哉之臣,人将责贤者之备。
诚能归草茅之公议,置在本朝;
从而散廊庙之泰和达之薄海。
此真汉相矣,岂忧匈奴哉!
上将恨无官以酬公,公亦可有辞于永世
如某者戆由气禀,拙不时宜。
顷因场屋之文,特蒙伟视;
继修竿牍之敬,又沐赏音。
回回州县之尘,落落功名之梦。
本谓伯乐之既顾,群马可空;
宁知乌获之难逢,匹雏莫举。
窃料黑头之宰相,亦怜白脚之门生。
然愿广万间以庇寒,讵敢私斗升之活涸。
捲珠帘于未老,勿疑惊燕之呢喃;
令江水兮安流,庶遂闲鸥之浩荡。
代回吴架阁柔胜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八一、《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一九
起自珍祠,入司故府。
人登龙断,孰知静退之风;
公不蝇营,宜有登崇之命。
恭惟某官器资庄裕,德履淑均。
读数万言,信一第之直溷子;
阅三十载,犹屡荐而不入官。
兹回香火之功名,来主文书之几阁。
假途数月,发轫九衢。
某有幸协恭,先勤遣记。
匪我言耄,实惭堂下之斲轮;
及尔同寮,知免袖间之缩手。
缴奏奉使复命十事1236年5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
臣冒犯斧钺之诛,辄有奏闻。
臣去岁以疆事危急,深惟主忧臣辱,不敢辞难,受命于边城残破之馀,奋身于群言噂沓之日。
幸赖社稷之灵,诸阃协心,将士用命,师无挠败,虏有遁逃。
及被命入奏之旬馀,闻赵范弃襄之报,急遣榜劄招谕土豪,幸而克复襄樊,以归朝廷。
为臣之计,虽仅可逃责,然所当经理之事,未易枚数。
臣方随宜区处,而君命有严,未竟其事。
今又以衰病,不克反命于宰旅,退自拘于司败
臣辄将督府施行,分门萃类,装成五册缴进。
又以臣之不克面陈者,姑以大槩别为十条,随册以闻。
臣谨开具下项:
一曰招纳土豪。
并边诸郡,每遇虏人入寇,皆得土豪统率义丁,为官军掎角之助。
只如今鞑蹂浮、光、随、信,管下如罗山杏山诸处,率是义甲头目、牛社总首随宜剿遏。
其间又有庄农自相结集,俟虏骑入村游抄,或伏险邀击,或随后蹑袭,必有斩获。
盖以其生长边域,狎近戎虏,故习其风声,抵抗而不慑;
睹其陵暴,愤激而思斗。
加以知地利,得人和,有爱惜骨肉之情,有保全乡井之谊,战则自为战,守则自为守。
若奖拔而倚用之,固与官军之更递往来,驱之战守者,不可同日语也。
京湖诸郡残破以来,乡民丁壮屯聚相保者,在在有之。
若不因其土豪就令结集,则涣然无依,或生他变。
臣尝委参谋官别之杰结纳襄、随两郡土豪,寻又差官赍榜文劄子前去汉上招集。
近日刘廷美复樊城一号召之顷,遂得四万人。
其后廷美与其弟廷辅,又以督府旗榜于南漳县老鸦山等处,招收山寨民丁、庄农与诸处溃散官民兵,同力克复襄阳
土豪之效,大略可睹。
臣愚欲乞行下制副等司,于襄、汉、两淮州郡,随宜结集,借补官资,假以事权,必能以功自见。
近年名将多出于此,此实固圉安边之捷径也,惟陛下速图之。
二曰区处流移。
襄、汉扰乱以来,汉南荆门江陵以至汉阳江南岳阳鄂渚以至武昌县,流移军民。
布满境内,而汉南数郡尤甚。
督府尝拨钱二十万,劄别之杰措置招集,又劄江陵府措置收拾襄、荆之流民溃军。
寻又遣人散榜帖于汉东团结山寨。
凡当为者,悉已见诸施行。
惟是城郭荒残,室庐焚荡,粮种牛畜,尽于椎剽。
耕既失时,已资寇。
京湖管郡一十有八,残破者七,被兵者三,仅存者八。
又皆竭于供亿,困于守备。
制总应调正急,仓漕司存已无,欲人人而振业之,势有甚难。
京湖淮西兵籍阙额尚多,所当刺其强壮之愿从军者,尽以补诸军之阙。
虽乌合之人,未必便能当敌,且是丁壮数万,各有所归,则妇女老弱亦有所养矣。
其有城郭仅存,室庐亡恙者,尚可捐其租赋,俾之复业。
无城郭室庐生业可归,则随其所寓,优加赈恤,多方区处。
此又弭变销患之要务也,惟陛下速图之。
三曰调护北军。
胜之叛以猜惧,范用吉、常进、尚全之叛以愤怨,皆有衅可言。
至于襄阳之变,特因疑形一起,阖城为之涂炭。
今计北军自取歼夷之馀,与夫散处诸郡者为数尚夥。
臣被命出使之初,尝一再镂榜开谕,读者感悦,而诸阃创于多难,未有以处之。
襄阳变后,臣又有一榜,大意谓:「祖宗遗黎,凡有来归,悉皆抚纳,不曾分别南北。
只因郭胜等自作不靖,使均、唐、安、襄四处北军横遭兵火。
其有得脱之人,又被鞑靼驱为奴婢,或又杀其父母,据其妻子,取其财货,流离饥饿,追悔无及。
今北军尚有在汉北汉南者,差官赍榜劄告谕。
若有头目等人转祸为福,收拾溃散,自为一军,屯在汉北,力为国家捍禦边方,效顺之日,便当给以元来军券,厚加犒赏。
其有经理开拓,显著忠勤,许令世为守臣,永保富贵,庶几彼此各免猜防,永无自相屠戮之祸」。
此项榜劄盖以臣未尝失信于此曹,故开心见诚,或可取信。
又劄京湖制置赵范,于北人内选差二人抚谕北军。
方欲立规摹,设方略,冀不动声色,而南北自分,可以潜弭三垂之永患。
今局势既更,无可复论。
所望朝廷将处北人一项,熟复思虑。
鲁酒薄而邯郸围,天下事固有不相关而适相偶者。
若遣人游说,开谕祸福,则前有鹧巴徒穆,后有天纲纳合之事可据,因变制宜,画地以居之,则有新复州郡自淮以北之地可处。
神而用之,存乎其人,惟陛下速图之。
四曰措置险要。
京湖之险要者,以江陵三海八匮为急;
言江面之虚实者,以宜都枝江公安汉阳武昌、兴国诸处为忧。
臣尝科拨米壹拾万石、京会贰拾万贯,付江陵修海匮。
又降钱付诸处戎司招军,且下湖南、江西帅宪司,打造战舡,与造弓弩箭镞等,凡以为江面之防也。
然臣所甚忧者,有不止是。
何则?
历考前后欲自江北以谋南牧者,声势力量无如曹魏老瞒元魏之佛狸,女真之逆亮。
老瞒败于赤壁,佛狸困于瓜步,逆亮衄于采石。
使吾国中有人,未见其能得志者。
厥今臣之所忧,西则蜀道,东则海道耳。
间者谍报,鞑人大治攻具于秦、巩、洮、渭,又治舟山东,日夜声言,以七八月南侵。
而吾所以为备者,尚多阙然。
又况淮汉之间方图讲解,必不肯轻出一兵,以牵制首尾,使狡虏得以壹心并力于西东二隅。
万一虏人先得蜀口,驱沿江战舰舳舻衔尾而下,虽有百万劲卒,临江列戍,栉比持满,当其风利水急,拱手睨视,技无所施。
此昔人累用之故智,不可谓丑虏之不知出此也。
又或以偏师扰我江面,缀我舟师,而阴用出其山东所造之舟,自胶西海道,一得顺风,直抵淮东、浙西,而畿甸震矣。
臣所以日夜疚心,愿陛下察敌情之多诈,无谓备禦止于江面,亦当防此虏之出奇内径,以斡蜀道,以捣海洋耳。
惟陛下速图之。
五曰经理残破。
京湖残破州军当经理者凡七,尤不容缓者有四。
四者何?
襄阳德安枣阳随州是也。
襄阳据汉水上流,与江陵为唇齿。
襄阳之唇亡,则复、荆门汉阳皆齿也,安能以自保?
齐安鄂渚为受兵之冲,长江之险与虏共之矣。
枣阳襄阳之肩臂,枣阳断则襄阳急,已事之验也。
德安黄冈之外屏,若破,则云梦、孝感黄陂以来,荡无蔽遮,而汉、黄二城昼闭矣。
此亦已事之验也。
随介乎诸郡之中,随不能守,则复、荆门皆震。
故曰当经理者凡七,而不容缓者有四。
臣自将命督师,仅次金陵,安寇逃遁,臣即差官前去经理,劄湖广总所那拨钱会应副。
自高世英由安援随,死于锋镝,叛贼犹出没不常。
刘显德再行,事权方有所属。
督府结局之后,未知何如其为力也。
襄阳重地,系国存亡,所当亟行经理。
或谓今无屋可居,无粮可继,与其经理襄阳之燬城,不若用力于江陵
臣窃惑之。
今幸刘廷美以收复樊城,蒙被显赏,感激思奋,与其弟廷辅襄阳以报朝廷。
襄、樊气势既成,则、随犹可措手。
但虑廷美出自寒微,媢嫉者众,凡在军伍者,已不能成功,而忌人有功。
此全在制臣以国事为念,扶持而奖激之,俾得展布,庶几京湖诸郡渐可修复。
厥今国家之于襄阳,犹前代孙吴之有西陵
有之则存,无之则亡,不可以区区边镇目之也。
鞑虏萃数十万攻围数月,不能下而去。
若非变起萧墙,则不能破;
又非结约土豪,则不可复。
陛下毋以其失之速,复之易,而不加之意,再失则事无可为者矣。
若夫均、房、光化宜都、沙市,委任得人,不难经理。
傥有事力,制副司皆能办之。
襄阳为一方之捍蔽,而刘廷美兄弟土豪倡义之魁首,尤不可以不加之意。
故臣特惓惓焉,惟陛下速图之。
六曰明信赏罚。
国家所恃以奔走天下者,赏罚二柄耳。
而于阃外之臣,则径以二柄假之,故曰事难隃度,曰不从中御。
凡以成败安危之几决于俄顷,使赏罚不踰时而见焉,则天下皆云斯人也,圣主托以腹心,而寄以不御之权。
夫然后赏一人而千万人劝,罚一人而千万人惧。
在专阃之臣,指麾足以集事功,而朝廷益尊矣。
三十年来,谋国者反是,一赏一罚,实因阃外之请,而必欲事从中出,不著奏闻之自,若与外阃有争功吝权之意。
岂知在阃外则不威,在朝廷则不尊。
夫自一命而上,大小相承,积而至于人主之尊,然后无以复加。
使有股肱心膂之臣宣力四方,以任干城禦侮之责,庙堂不动声色而收其用,顾不尊且严邪?
而必欲与之争较恩威,则祗以自小耳。
夫赏罚者,陛下之赏罚,为阃外之臣不过布昭皇灵,以兴起人心,期于不失事几焉耳,亦何惮而不肯明白指意,以布宣天下乎?
臣愚欲望陛下申饬大臣,自今分阃之臣有所举刺,则当以其所请付外施行,使得以依凭威断,役使智勇。
不惟帅臣得以伸赏罚之权,亦以见朝廷明白正大,惟是之从。
外阃重而中朝尊,一举两得,陛下速图之。
七曰警厉将帅
去冬自随、被兵,襄阳受围,江陵告急,朝廷遣兵应援,诸城危迫,朝不保夕。
乃多逗留不前,或称养锐于某郡或称取路于某所,互相仿效,以听寇之自退。
至于闻命疾趣,奔走不惮,如万文胜之俦,盖亦无几。
亦由所谓大将者,官爵已隆,意气已骄,惜身爱死,无肯先登,以当不测之虏,惟边郡偏裨,职位既卑,声名未著,则奋不顾身,直前勇往。
臣于目前诸将备见其勇怯能否,实基于官资之崇卑。
妄意欲乞陛下于诸将职任非有用者不除,非有功者不迁。
置身安閒者不容以滥进,巧于营求者不容以倖得。
环列上閤之荣名,上而至节察防团之等,必服勤边徼,显立战功者,然后加之。
使明知朝廷爵位非有功行阵者不可以倖门邪径妄有希觊,庶几人心激励,各能以功名自奋,无敢有逗留避寇、临事辞难者矣。
惟陛下速图之。
八曰措置江防。
长江守备惟恃战舰,臣近因经行,得于目击。
及差官点阅,缺数甚多,其间又有在数而不堪用者。
春初谍知虏寇踏浅结筏,日为渡江之计,又在枝江者伐运木,斤斧之声昼夜不绝。
于是申严守备,抽移调遣,策应上流。
又虑乘虚窥我江面,急遣主管机宜文字王好生往福山、石庄、黄姚、顾径等处,结雇民间掉抢使风海舡,节次发赴上水,贴助兵舡,以备缓急。
设使贼徒知我虚实,数处欲渡,则东西可以救应。
又行下沿江屯驻军分,将舡之弊坏者修整,缺少者打造。
又拨缗钱付湖南江西及沿江制副两司,各行下所部产木州军,打造四车海鳅舡及大小多桨舡各有差。
此外方欲增造,已迫结局。
今去防秋不满两月,而得于谍报,有谓鞑贼在胶西造战舰,练水军者。
荆襄上游,乃其熟路,广狭险易,无不尽知。
欲望朝廷严饬制司总所及诸戎司,速与招军造舰,申固防守,懔乎如寇至之无日,庶几仓卒不致误事。
至如招募沿江游手习于舟楫者,以之填补水军,此亦防微之一节也。
惟陛下速图之。
九曰缮治器械。
诸处器甲箭镞,积年桩管旧数。
自连岁用兵,取拨之外,所存无几。
密院间虽行下诸郡,制造解发,俱不及数。
且如近日江陵、光、随,围城中常有矢尽之忧。
襄阳苦战累月,寻遭焚荡,军资器械,靡有孑遗。
夫器械不利,是以其卒予敌,而况于不备乎?
防秋在即,赤手空拳,何以应敌?
臣尝行下所属军分,刷具见管衣甲军器数目,可为寒心。
兼闻虏贼畏我强弩,控扼江面,尤不可缺。
已于二月内发缗钱,下江西、湖南安抚司,造弓弩箭各一百万,限五月以前申解,劄沿江制司催促。
然二三百万箭,不为不多,而未足供一大战之用。
如鎗钗甲胄、衣袄旗帜、金鼓牌盾之类,惟淮东有所桩积,他路率多欠阙。
此决非仓卒可办者,欲望朝廷急与措置增造。
闻鞑虏之兵每过次舍,则人人各自制造箭镞,修整战具,非必委之工匠。
吾之为兵者,既不务此,而上之人又不加意,何恃而与之战乎?
惟陛下速图之。
十曰差填边守。
厥今并边之地,自京西之均以至淮东之楚,凡十一郡,而守臣之正任者十无二三。
次边及沿江北岸,自归、峡至通、泰州,凡二十郡,而帅守之非正任者亦五六。
屈指防秋,无两月事,重以鞑兵出没,叛徒披猖,又如郭胜、范用吉辈,熟知江湖虚实,此岂小故?
而上下因循,虽久无正官,亦不以为意。
又如均、房、光化等郡,乃楚、蜀襟喉相接之地。
臣尝劄京湖大使司,选辟守臣
后据赵范报,均州已辟史宋孝,光化已辟何亮
然而讫不知朝廷从违与二人之在否何如。
夷陵乃荆、夔血脉相联之处,臣尝奏催守臣汪元显之任,朝廷乃为改他郡,故至今未有正守。
至于德安,则随、、光、信往来之冲。
臣尝遵照便宜指挥,差刘显德,俾之速行措置。
会朝廷差赵胜辞而后差显德,则督府结局矣。
臣窃谓当此艰危之时,极边次边与夫沿江沿淮州郡,民物彫耗,田莱荒芜,科调繁兴,赋租不入,懔乎常有寇至之忧。
自非有志事功,捐躯体国者,谁肯披荆瓦砾,犯夷狄豺狼,而昧于一来也?
而况谋夫孔多,虽有劳而不知;
庙论易摇,或已命而俄易。
虽使举辟之当,朝奏暮可,人犹一前一却,若更例以内郡除授规之,刓忍弗决,则是终无经理之人与经理之时,而戎马已告警,数千里为盗区矣。
利害灼然,夫岂难知?
臣愚欲望陛下自今申饬制臣,责以遴选边守,径自举辟。
且命大臣奏报响答,庶几诸郡各得正官,以壹意备禦,视夫摄官承乏之人,朝不谋夕者,不可同日语也。
惟陛下速图之。
直前奏六未喻及邪正二论1225年4月7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愚戆少通,充员柱下。
乃者误叨诏墨,令得与讲读诸臣悉心启迪,无有所隐。
臣既倍入侍,复许直前,敢无一言以塞大问?
臣闻人性无有不善,而后世有性恶之说;
人情莫不欲安,而后世有喜乱之说。
非后之人不古若也,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言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时,是以是是非非,公平正直,而无所回遹之民也。
然古而好善,今疑其恶;
古而欲安,今惧其乱,何也?
古之人垂宪象魏,属民读法,其明白洞达,日星垂而河汉流也。
登进而吁之,叙情以闵之,其真实恻隐,疾痛呼而家人谋也。
夫上以明白洞达、真实恻隐示其下,而下不以情事其上,则非人类也。
自后世而猜防日甚,涂其耳目也,而曰以神道设教;
恶其议政也,而曰不可使知之。
夫民至愚而神,决无可罔之理。
今罔之,祗所以扰之。
迨其哗然而不宁也,则疑其性恶,咎其喜乱。
呜呼,此民也独非三代直道之民乎?
而所习乃尔,则亦未有以通其志耳。
臣尝以是求之,而有未谕于今日者凡六事,敢为陛下历陈其目。
陛下自即大位,中外翘首跂足以望治于期月间。
而天心难谌,事变狎至,民不见德,惟戮是闻。
向也寝火于未然,今然矣;
向也枕蛟于未噬,今噬矣。
伥伥行迈,曾靡所臻。
有识之士,往往相谓,累朝初政,降诏求言,矧兹旰食之时,必首出此,而久未有闻,为惑滋甚。
尝诏侍从两省、台谏、卿监郎官,日轮一员面对。
意虽甚美,然践祚累月,方闻诏旨。
诏旨至今,又数月矣,而对者仅及十馀。
盖由一旬之间,双日不坐,御殿之日,止引一班,故对群臣之时稀疏寥阔。
若谓恭嘿不言,则便朝讲殿,固如平日,奚独于求言听言而用其简也?
祖宗盛时,受朝决事,或至日中,不遑暇食。
退食之后,再坐引对,或当假宁,犹御便殿,或引至四五班,不以为惮。
臣侍先帝殿坳几一年,是时将倦于勤,犹日御前后殿,班引至再,和颜屈己,靡有厌斁,此陛下之所亲见也。
今始初清明,顾在廷百执事且不得数望下风,则凡见辞奏事,封章扣匦,更无由至前。
夫生于深宫之中,不知稼穑艰难者,固有之矣。
陛下习知民间疾苦,今遽尔隔绝,臣窃惑之。
半年以来,都城之内但见屡捐赏金,以捕妄言之人。
夫以妄言获罪,虽其自取,然而未睹求言之诏,但闻戢谤之令,此非初政所宜有也。
昔人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盖言以宣意,使壅塞不通,则一旦溃裂,将不可复收。
故周以监谤之令削,秦以诽谤妖言之法亡,汉晋隋唐之季,大抵皆以灾异见于上而不悟,百姓怨于下而不知,变起萧墙,遄就衰替。
陛下所宜明白洞达,以是为鉴,而忽不加省,此臣之所未喻者一也。
陛下自即大位,宫壸行三年之丧,所以教民知孝;
帘帷侍五日之听,所以示民有尊。
矧又定省温凊,秉礼不违,饮食起居,禀命惟恪,厥惟子职,若既无毫发之憾者,而臣犹有疑焉。
天子之孝以安国家、定社稷为先,故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此大舜之孝也。
今内患外祸稠见叠作,而陛下未躬听断以弭豪萌,中外皇皇,未知陛下所以为宗庙子孙之计,而顾以承颜养体为足乎?
且姑举一事以明之。
陛下之于济王,锡之圭符,爵之茅土,居之辅郡,赞书旁午,恩意优渥,非特以全兄弟之伦,孔子所谓「父母其顺矣乎」,陛下盖深体此意也。
然而为之师傅既无贾谊始终梁胜之忠,谨视盗贼又无张敞保全昌邑之智,不幸而见污匪人,以殒厥命。
而陛下未闻有「愧谢袁盎,辍食哭甚哀」之意,自三日罢朝之后,其馀恤典虽略讲行,而人不尽知,使陛下所以孜孜爱兄之初心,亦未能尽白于天下,遂使讹言胥动,并为一谈。
济王之卒,凡有耳目,谁不睹闻?
而小民无知,妄相腾播,莫肯奠居。
近在畿甸间,犹不能家至户晓,远而荆襄川广,袭讹承舛,抑又可知。
万一有盗贼小人乘间伺隙,假托名字以为乱阶,虽亦终于自毙,而目前涂炭,无及于救。
臣恐古人所谓安国家、定社稷之孝,不若是也。
夫子曰:「断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以来,其为一木一兽,不已多乎!
臣谓今日之所当明白洞达者,盖不止此,而此亦动摇人心之大者。
今若内出手书,深惟既往之悔,明谕圣志,而图所以厚其终者,使天下晓然无惑于浮言,则日月之明,其食其更,莫不咸仰,此所以通天下之志而销祸乱之本。
何疑何惮,而久不为此?
此又臣之所未喻者二也。
山东归疆,河北请吏,此百年所未有之机也。
然而不井牧其田野,不城地其郡县,而移其民人,使之乌合蚁聚于淮甸间,抏民之精,夺士之籍。
犹以未足也,听其剽掠境外,以自衣食,此前代之所不为。
李全分阃授钺,受任山东,而倏往忽来,靡有定镇,亦前此之所罕见。
然而尚有可诿者曰:「事无大小,禀命朝廷」。
至于辩谤请祠,以明君臣之义;
执杖庭拜,以伸制阃之威,而二月丙辰之变,人情愤郁不平,于斯时,复能引咎自劾。
徐晞稷赴镇,又属櫜迎拜,涕泣自陈。
此岂惟逆顺之理,晓然于全之心,有不可泯,亦以堂堂中国,德泽在人,小有陆梁,则自贻剪灭,此全之所必不为。
而况天下之恶一也,恶于朝廷而保于我,则出乎尔者,宁保其不反乎?
尔且主帅被害,而无以治之,则主帅,亦将无以令其下,此亦非全之利也。
以忠赤来归,名闻夷夏,虽其部曲,亦皆能以勋业自奋。
第功行赏,富贵方将,是岂肯芘一首恶以自隳前功?
若假以旬月,必有以自见。
臣谓若更自朝廷明白洞达,推赤心以喻之,使其速殄凶渠,以伸国宪,则名誉垂诸简策,禄泽及其子孙,全非木石,宁不乐为?
若其姑托空言,而终无以自见,则神人共愤,曲直有归。
如汉侯王,如唐藩镇,纵能以阻兵怙恶,假息于一时,终亦以违理乱常,覆宗于异日。
此在朝廷可以明谕此指,而久不为,此臣之所未谕者三也。
古今惟不次用人,如傅说吕望之俦,最非易事。
其次则莫若资望兼采。
董仲舒曰:「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
贤才虽未久,不害为辅佐」。
盖言不次用人必贤者而后可。
若以其小有才也,而遂当贤者不次之任,则不待已试而人固已逆知其必不胜任矣。
国家盛时,储蓄将帅,先自远路监司,渐擢京东、西淮南
俟其绩用既章,则擢任陕西河东、北三路及成都路
自三路、成都具有成绩,然后召为三司副使
或未可辍,则就理资序,遂升都漕,以备帅臣之阙。
夫其资历若此,则民情吏状、土风物宜、道路山川、甲兵财谷,皆已周知而悉察之。
历官既久,积伐已多,则中外知名,华夷信服。
如是举而付之方面,授以鈇钺,则未用而人期之,既用而人信之。
有所不为,为之可使事半而功倍。
今也不然,颐旨如意耳,不必资历;
侥倖尝试耳,不必誉望。
呜呼,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
人至于忠忱体国,真实任事,则图惟国事之济,言虑所终,事惟其是,而岂肯随声附和,以侥倖万一乎?
臣姑以淮东近事明之。
臣以嘉定壬午造朝,其于事始不及尽知。
但见应纯之之后为贾涉之后为许国,国之后为徐晞稷
见疑于纯之而代纯之,国见恶于而代晞稷见忌于国而代国,皆以前者为不善也,而后取其所不合者骤迁以救之。
然则宁保后之不非今乎?
美锦,微物也,犹不使人学制,岂百万生灵之命,尝试于数人之手,而恝然不以动其心乎?
窃窥庙算,本欲弥缝祸隙,镇安人情,而乘间伺隙者遂得以窃售其
前帅未败,则阴为倾挤之计;
不幸而言中,则显任弥缝之责。
故朝廷但谓别用一人,则不谙本末,未识意向,如臣所数,以冀暂安。
岂谓此辈徒务营私,宁暇体国?
况其涉历尚浅,智识有限,以乱救乱,安有穷已?
此当及今明白洞达,尽惩曩误,更用老成。
成之人惟欲行道救时,岂是好高立异?
姑未问其才略,但资威望,亦足镇安
金陵未谋帅,亦宜以是选择。
诸镇近辅未得人,亦宜以是更张。
此可以三隅反矣,而悠悠未决,臣之所未喻者四也。
古者国有大疑,则谋及庶人,谋及工商。
汉议已狭于前,李唐以降,又不如古,然而尚于相维之间,默寓交儆之意。
中书进拟,门下审覆,尚书奉行,而两省之属有给舍谏官尚书省之属有长贰、郎曹,一政令之行,经涉非一,使之得以迭为正救。
迨乎枢府,虽曰本兵,而同班分班,厥有深旨。
又使台臣得以纠察侍从得以献纳,百执事得以封章奏对。
盖以宇宙大物,非一人智力所能独运也。
熙丰以后,宰掾始繁,而三省之属有不得其职者矣。
中兴以来,务为省并,而三省体统有不能尽复承平之旧者矣。
至于近世,则愈观愈失,往往事之已行,虽侍从两省、台谏有不及知。
方其未然,常若不知;
迨其知之,则既无及。
中外之所指目,莫不曰食君之禄,而辕驹仗马曾不少伸。
岂知君臣上下邈不相接,有一事焉,中外沸腾,远近传布,而有位之士犹罔闻知,但见府城增卫,关市戢言,始从而访问焉,则知其为有警也。
然且莫名其为何事,问之同列,同列不知,藉曰知之,十不一二。
是故欲言而不得其要,虽言而无救于事。
《易》曰:「尊酒簋贰,刚柔济也」。
此言险难之时,君臣上下简易而相亲也。
今事势愈迫则上下之情愈疏,盖必曰博访则张皇,多言则漏泄,百司各举其职则多事,于是咨谋之道益狭,委任之才日卑,是不亦过忧之甚欤!
范纯仁尝曰:「今所用之臣多是老于患难,奖之使进尚恐心志不锐,思虑太周。
若是戒使远嫌,则顾避全身,自防不暇」。
此言最近人情,最切今日。
而况家国之忧,人人所同,亦欲各尽所怀,以图国事之济。
是岂张皇漏泄,洁身取名之时
若使上之人明白洞达,以总大体,以开忠益,以清中书之务,以尽百司之职,则合众智以为智,事简而虑周,何为不可?
而必欲掩匿覆护,智虑所不及,精神所不逮,则当断不断,常有后时之悔。
此臣之所未喻者五也。
夫国之恃以立者人心也,人心之所归则明白洞达,至公而无私也。
今平居无事,以官资崇卑,轩轾天下士,以意向异同,亲疏天下士
士而可以轩轾,可以亲疏,则所得者寡廉鲜耻之人耳。
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今顾遏其欲而不得行,徒使之浮沉俯仰,充数备员。
夫充数备员而不能以伸其壮行之欲,其势必将以不得其职而去。
则又积岁累月,牢辞固拒,必使之邪正杂揉,心迹莫明,是坏于天子之庭而后已。
如此而欲以得贤士大夫,其决不然也。
八九年间,边不撤警,财殚力屈,十室九空,而贪暴之吏以苛征趣办为能,根刷积负,重催豫借,横科抑纳,靡所不有。
而以此欺朝廷曰:「吾能不费朝廷一镪一粒,而用度无乏」。
世安有是理?
然尚有可诿者曰:「此用之公家也」。
而又以丰溪壑之欲,又以供苞苴之馈,盖未偿前债,已迫后图,得失熏心,罔有艺极。
所谓饰厨传,营土木,事游观,求赢馀,又不与焉。
方币轻物贵,田里萧条,此何等气象?
而必使此辈肆于民上。
人不以贪暴者为怨,而归怨于其上曰:「世未尝乏才也,胡为选择至此」!
如此而望民心之不摇,又不然也。
夫士大夫同寅叶恭而后纪纲立,百姓尊君亲上而后根本固。
今皆无以得其心矣。
或者尚曰失士心民心,皆无损于事,惟不可失诸军之心。
呜呼,世安有士心民心胥失之矣,而犹可以立国也?
况又物价翔踊,廪稍不给,士卒常有饥寒之怨,功赏皋缓,升黜不明,士卒常有疾视之意,而又以贪将债帅,次第椎剥,三衙两淮,近且不察,襄汉梁益,呼叫莫闻,而尚以诸军之心为皆可恃乎?
三者之心既无一可恃,则陛下孤立于上,大臣孤立于下,臣不知何所恃以立国?
窃意所恃者惟数有天幸尔。
穰侯曰:「天幸多矣,今又以天幸自为常也」。
陆贽曰:「幸不可以常觊也」。
夫天命不显其符,俾有国者兢兢以自勉。
今不明白洞达,拓开规摹,兢兢然图所以固结人心之本,而恃天幸以为国,此臣之所未喻者六也。
臣既能极竭其毣毣之愚,条陈六者之所未喻,以冀陛下明白洞达,作新庶政,以振国势之久弱,以舒人心之积愤,尚虑知闻不广,包括靡竟,无以仰裨圣断,臣复定为邪正二端,以翼其,而陛下试终听焉。
臣尝闻之朱熹曰:「天地之间,有自然之理。
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
凡阴必柔,柔则闇,闇则难测。
故光明正大,疏畅通达,无纤芥可疑者,必君子也。
回互隐伏,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
臣尝以是为察言观人之鉴,而邪正之辨,了不可掩。
如谓人事有失,则天象谴告,此正论也;
谓天命不足畏者,邪说也。
谓宪章法度所当遵守者,正论也;
谓祖宗不足法者,邪说也。
谓丁宁恳恻可以感动人心者,正论也;
谓失在推诚者,邪说也。
谓正人端士可以扶持元气者,正论也;
谓卖直沽名者,邪说也。
谓政令之行当广谋博访者,正论也;
谓徒乱人意者,邪说也。
谓事变之来,当防微杜渐者,正论也;
谓亟当禁戢者,邪说也。
谓每旦视朝,孜孜访问者,正论也;
谓尊严渊嘿,使人不可窥测者,邪说也。
谓勤恤民隐,哀矜庶狱者,正论也;
谓峻法立威,使民莫敢慢易者,邪说也。
谓亲师讲学,以立政本者,正论也;
谓俗儒不达时宜,好古是今非者,邪说也。
谓敌国外患宜急于内修者,正论也;
谓虏无能为,贼不足忧者,邪说也。
大抵正论为阳,邪说为阴,阳开则为春夏,高明而发达;
阴阖则为秋冬,冥晦而歛藏。
臣愿陛下以臣前所陈未喻六条行之,以明白洞达为目前补偏救弊之策;
以后所陈邪正二端察之,于缭绕回互为自今考言观人之要,则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
《诗》曰:「天难忱斯,不易维王」。
惟陛下汲汲图之,臣不胜区区。
吴正肃(二)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二
此帖所称「希深」,以诗中有「谢家郎」之句,故皆指为谢希深
希深正字卒于宝元,今为「故希深舍人」,而正肃西台嘉祐间,其事偶亦相符。
然后帖乃彷佛有「王丈」字,不知谁涂之,而墨痕如新。
或曰安知非称「三丈」邪,然希深宾客之长子,不在第三,未知果为谁也,当考。
吴正肃公(育)(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二
诸贤所题无复遗恨,独念靖康之祸,故家文献半为煨尘。
吴氏世居浦城中令诸子皆位通显,而手泽亦无有存者,今其曾孙所藏四帖皆自外得之,亦可叹矣夫。
进故事论夷狄叛服无常力图自治之实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九
唐陆贽奏议第十六卷《兴元吐蕃尚结赞抽军回归状》:「右,钦溆奉宣圣旨:『适得浑瑊奏,比日尚结赞频使人计会,拟自领兵马,尅期同收京城
缘春来蕃军多有疾疫,近得探报,尚结赞等并抽兵退归,不知远近。
朕意缘吐蕃士马强盛,又以和好之义,自请将兵助国讨贼,朝夕望其成功。
今忽抽军退归,甚失准拟。
浑瑊李晟等诸军兵马,并不至绝多。
若无蕃军应援,深虑被贼冲突,卿试料量事势如何者』。
臣质性孱昧,不习兵机,但以人情揆之,时亦偶有所得。
自承此旨,欣贺良深。
窃谓蕃戎退归,乃是社稷遐福。
昨日已附钦溆口奏讫,伏恐未尽愚款,尚劳圣忧,谨复披陈,庶解疑结。
吐蕃者,犬羊同类,狐鼠为心。
贪而多防,狡而无耻,威之不格,抚之不怀。
虽或时有盛衰,大抵常为边患。
阴诈难御,特甚诸夷。
陛下但举建中以来近事准之,则戎心难知,固可明矣。
顷者方靖中夏,未遑外虞,因其乞盟,遂许结好,加恩降礼,有欲无违。
而乃邀求寖多,翻覆靡定,托因细事,啧有烦言。
首尾凡历四年,要约竟未坚决。
立碑才毕,复请改移。
猜矫多端,于斯可验。
逮至盗惊都邑,驾幸郊畿,结赞总戎在边,因请将兵赴难。
陛下推诚允纳,厚赂招来,逗留持疑,竟不肯进,无济讨除之用,但携将帅之心。
怀光遽至猖狂,颇亦由兹促祸。
及皇舆再驾,移跸汉中,陛下犹望蕃兵以宁内难,亲倚之情弥厚,屈就之事亦多。
豺狼野心,曾不知感,翻受朱泚信使,意在观变推移。
频与诸军尅期,至时皆不赴会,致令群帅,进退忧虞。
欲舍之独前,则虑其怀怨乘蹑;
欲待之合势,则苦其失信稽延。
既奸且骄,曷望成绩?
非唯变态难测,且又妨扰实深。
戎若未归,寇终不灭」。
「但愿陛下谨于抚接,以奋起忠勇之心;
勤于砥砺,以昭苏远近之望。
中兴大业,旬月可期。
不宜尚眷眷于犬羊之群,以失将士之情也」。
臣闻善为天下者,不计夷狄之盛衰,而计在我之虚实。
中国夷狄一气耳,其盛衰诚无与于我者。
先王以其叛服去来荒忽无常,故虽怀之以德,接之以礼,未尝逆示猜閒,然亦岂引而致之,倚与为援,而略无防虑也?
德宗每事猜忌,虽内焉陆贽,外焉李晟,犹疑之不释,而独于尚结赞乃用其信,何哉?
方其自请入援,其情不难知也。
德宗虑浑瑊李晟兵少,幸其可以为助,听之不疑。
至于结赞抽兵自退,人情骤失倚仗,各怀畏惧,则德宗又以为忧。
以一结赞之来为喜,一结赞之去为忧,安有堂堂中国而直为此廪廪也?
陆贽独曰:此社稷遐福也,拜疏入贺。
臣以为藉令倚仗结赞幸而成功,犹惧无以赏之,而况狼心贪狠,狙诈横生,求欲无厌,去来自若,可以遽为之忧喜乎?
《诗》曰:「夙兴夜寐,洒扫廷内。
维民之章,脩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逖蛮方」。
古之所谓待夷狄者,亦惟尽吾所以自治之道而已。
顾舍其在我以资乎人,祗见其害,未睹其利也。
结赞既退,旋复旧京,初无赖乎蕃戎。
之言既信矣,而德宗尚眷眷于犬羊之群,以贻后日劫盟之悔,为千古笑。
至是而益有知言之名,然已无及于损威辱国矣。
比年以来,夏人既约而复渝,鞑使已来而自却,此正所谓荒忽无常者。
故臣敢以之所言者为今日献,愿陛下与大臣力图所以自治之实,而常为不可胜之势,则叛服去来,吾皆有以待之也。
问正朔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二
汉贾生于汉文之时上言,愿以夏岁二月定明堂,造太学
班孟坚高后、文、景纪年,多书春正月以为岁首
窃读史而疑之,太初元年始从寅,而二氏于未改正朔前已首言夏时,何也?
及观《汲冢竹书》,其《纪年篇》起自夏、商、周,皆用建寅之月为岁,然后知三代虽以子、丑、寅建正,而授时以作事,纪年以垂世,率皆行之时,而虽商、周有不能易也。
秦人采邹衍终始五胜之说,更以十月岁首,历变闰馀,率多舛失。
高皇受命之初,不能反之以从夏时,猥用北平侯之历而循亥正。
夫汉火德也,北平侯一误而遂因仍之,帝庶事草创,未暇责也。
孝文盛时,汉兴二十馀年,而犹谦逊于改正朔一事,是宜正朔虽未改而班、贾二氏乃咸于此而标言夏正,盖咎其可从听夏时而不听也。
非特此也,虽圣人之意未始不以夏时为正也,故诸经则示其正,《春秋》则用其权。
用其正者,本夏正以示万世之常;
而用其权者,托周正以绳一时之变。
何谓用其正?
七月》之诗惟用寅正,《周官》垂治象,虽曰用子正,然于岁首则标之以正岁,是尚存寅正也。
异时圣人著之于《书》,犹拳拳致意焉,纪尧之事曰「正月上日」,纪舜之事曰「月正元日」,纪禹之事曰「正月朔且」。
且尧、舜、禹用寅正,故圣人书其正焉,乃若于商则曰「十有二月」,于周则曰「一月」,不独不谓之正月,圣人盖不与其正也。
此所以示万世之常。
何谓用其权?
之时,自圣人平居议论,圣人非不知夏时之为正,而《春秋》乃止用周正,何也?
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正朔相承周也,而天下不知有周,圣人笔之史,正次王,王次春,华衮斧钺,寄之一字,使天下晓然知有王室之尊。
其或不书正,不书王,皆所以讥其无正也。
此所以绳一时之变。
嗟夫!
正朔一事,费夫子议论久矣。
用缯用墨之说,受图立始之说,纷纷籍籍,自汉儒已信之,传世愈久而圣人之意愈晦。
魏景初元年,有司奏魏得地,独宜以建丑为正,遂改是年三月孟夏
唐天授四年始用正,改十一月正月十二月腊月正月为一月。
吁,陋哉!
不足道也,然尚有可诿者,曰周之子正犹本于阴阳之度也,而魏独何为者哉?
季春三月而遽易为孟夏四月,作讹成易之序不舛乎?
蒐苗狝狩之事不紊乎?
然则舍将孰从?
曰:曾经圣人手,议论安敢到?
类省别试所策问又一道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三
善为天下者,敌之强不足畏,敌之弱不敢忽,顾吾所以自治之道何如耳。
「猃狁孔炽,我是用急」,此以弱敌强也;
而「侯谁在矣,张仲孝友」,则敌虽强而不足畏。
「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此以强禦弱也;
而「方叔元老,克壮其犹」,则敌虽弱而不敢忽。
故凡忽弱而畏强者,皆事外忘内者之为也。
尝考诸北狄之始,盖自山戎、猃狁至于冒顿而其地始大,东抵朝鲜,南距长城,西接乌孙,北穷瀚海
匈奴既弱,鲜卑嗣兴,蠕蠕浸衰,突厥踵盛,回纥仅破,契丹崛起,女真垂弱,鞑靼骤强,虽其种族不一,兴替无常,而迭相更代,长为北边之患。
其间惟秦皇汉武长驱深入,汉和、唐太亦事穷征,而卒莫能殄其遗育,岂天地间固不可有阳而无阴邪?
契丹之始至不足道也,自入后魏,其名始见于中国。
爰暨五年,稍僭位号,间扰疆埸。
太宗既平河东,声势响撼,取幽蓟如振槁耳,然亦不过旋师于幽。
迨其主少国危而复伐之,乃以名将锐卒衄于歧沟,此何为者哉?
虏席新胜之馀,虔刘我边垂,荡摇我镇、定。
至于咸平景德以来,势益猖獗,而乘舆既驾,虏折北不支,委命下吏,永成而退。
太平雍熙,以我全盛之力而不能乘虏衰弱之机,咸平景德,以我宴安之久乃能抗虏鸱张之势,岂胜负果不可以人力计邪?
萧英、刘六符之来,既厌所欲,萧禧再至,又决弃地之议,故治平熙宁以后,虏势益骄。
我师西征,未皇北顾,元祐以来,复主和亲。
迁延至政、宣以后,则虏已为女真所噬,不能国矣。
二虎交毙,我疑若可以分功者,是以有燕云之师,以一时宿将,悉关陕骄锐之兵,当契丹垂亡之馀,而不能胜,乃返以夹攻背约重女真之忿,其故何耶?
契丹既亡,女真孔炽,航江桴海,迫我未已,敌之强盖若此,而士气国威反振于昔,西有和尚原、杀金平之胜,南有大仪、李家湾之胜,顺昌、柘皋之胜,数年之间,虏救死扶伤不暇,至于金亮之暴而采石、瓜洲之胜,卒使自毙。
以强弱之势论之,其相反乃若此,岂吾所谓善为天下者,敌之弱不敢忽,敌之强不足畏,惟内修政事,外固封守,将无不可为之时邪?
自昔夷狄盗有中土,未有久而不衰者,其范晔所谓叛服去来固自有数者邪?
抑亦不可委诸数而怠其事也?
诸君自此仕矣,其素讲预定,以需世用。
江原县权通判成州马君墓志铭绍定四年十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七
嘉定十一年春,女真败盟,掠西和,袭天水,夺散关,披皂郊,人震恐,制置使仓皇乘边。
晋人马君范时知江原县,受檄权通判成州,经理馈饷。
至沔,列七便宜。
至成,数有论建。
如言忠义军廪给不周,统御无法,必为乱虏所驱;
丁壮皆五路遗民,设俘获之,则资给遣还,以系其南望之志。
忠义军统领张钧湫池堡,君言宜增戍守,以为进取之基。
虏之渠率号三府相公者,为我军所缚,君请乘虏气索,鼓行进袭。
且虏忿于败,衅于怒,其势必深入。
虏法严酷,失主将则部曲连坐,其势必致命于我。
我以乍胜之馀,将骄卒惰,夫以骄将惰卒而当怒寇,吾甚惧焉。
帅不听。
君又申述饷道利病,会总饷者与制司矛盾,君引疾求去。
忠义军迫于散遣之令,倒戈内向,虏因之大入,西和成州河池、将利大潭皆莽为盗薮,君之言皆信。
而帅无所归咎,则以避事劾公,诏送岳州居住。
后二年,诏自便。
先是岳州通判吕橚属君代笺纪,凡二年,比去,以楮券百千馈谢,公受之不疑。
寻乃瞷知入经总制钱历,为嫁祸之媒,即以返于府人。
代吕者发其事,部刺史以闻,于是吕镌一秩,君再徙全州
该登极恩,量移常德府宝庆元年之正月也。
二年八月,以疾终于寓舍,享年六十有六。
方君之迁岳也,予与工部尚书杨叔禹汝明兵部侍郎杜忠可孝严白丞相
予言:「大将拥兵而遁,未尝见之罚也,而独责守贰之不能死守。
守贰固无辞于罚,然在朝廷不无吐刚茹柔之嫌」。
其后徙全,又言:「吕橚之馈,盖禦人于货之类,而马则受禦也。
况知其为禦,既速已之」。
丞相皆是其言,一以自便,一以量移。
然而栖迟武陵,终以丧返,是可哀也。
巽之将葬,以其母之命状君行,走靖谒墓道之铭,予不敢辞。
君字器之,系出赵城,世居晋之临汾
曾祖周。
祖彦,皇通直郎
绍兴三十一年,君之父士宁侍通直商洛,君以七月生于郡斋。
其冬遇王师吊伐,通直起义内应,因举族南来,居巴之化城
君少而庄靖,长从师,志尚不群。
淳熙十六年举于乡、于类省试。
明年入对大廷,未唱名,二亲相继沦谢,公执丧葬祭如礼。
服除,庐墓不出。
或问之,曰:「三釜之养弗及而徒为畜妻子计,非始图也」。
乡党朋友强起之,调汉州什邡县主簿
谨勾稽,新官舍,除学馆,群邦之俊秀而课试之。
再调监成都府犀浦镇税,平讼牒,戢奸胥,通商旅,宽征敛。
岁比登而民富,乃葺乡校,殿屋斋庐一新。
且益以养士,又以馀财营廨甃道。
秩满,授遂宁府学教授,寓居成都
吴曦以蜀叛,君慷慨愤激,谒制置使及诸寓公请讨之,谓自狂逆而官吏军民固未尝叛也。
议始定而戮,诏遣刑部侍郎吴公猎,以其事上之朝。
未报,又辟崇庆府新津县
县宰久虚,逋负积至十馀万缗。
君谓此由字民之意未孚,乃悉意狱讼,诚求而审克,民自以不冤。
君察人情既孚则令可行,爰始考会财计,多有产去税存、重科覆纳之患。
乃属县民,定其强弱之等以制赋役。
民始哗然,君语之曰:「人莫公于心,茍隐诸心而安,则公论所同也」。
于是交举迭承,高下毕陈,贫弱者蠲除至三千馀缗,以均诸得产而未承者。
其中人家则乡之有德齿者自为推排,不经吏手。
自是民当输赋,往往鼓吹导从以来。
积贫既富,公私兼裕。
宣抚司改辟荣州教授
秩满,寻辟知崇庆府江原县
居民不戒于火,延燬百家。
君念散财发亦姑逭目前,欲振业之而帑无馀财,俸赐亦缘手尽,乃以元补授文书质于富民,得钱则使民各状其业,视费之高下,自二十千至百千,贷为本钱,期以半年责偿。
小民欢呼感泣,未几,民庐皆复其旧。
君又取所贷缗揭诸方,尽蠲之。
民大过望,象而祠之。
君先世以流寓西南,不殖产业,自奉简约而勇于济人,乐于诲人。
予过李公季章壁吴公德夫,每见二公置公坐隅,以备订问。
盖君商洛故家,博闻多识,蔚有典刑。
而一跌不振,以殒厥身,惜哉!
葬以绍定四年十月日,墓在王望山坎冈。
君取袁氏,生二子。
长伯午,尝与嘉定九年乡举,前君八年卒,次巽之
铭曰:
汾晋之英,商洛之灵。
巴山于营,岷嶓于征。
三黜于荆,大命卒倾。
江流自岷,达于荆衡。
神其来宁,故山之京。
先君圹记端平二年十一月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九、《竹坡类稿》卷四
先君讳大用,字景宣徽州歙县人
曾祖仲明、祖升、父玗,皆隐德弗仕。
先君少抗志不凡,以儒自奋,试累中乡校,至科举辄不利,乃笃意训子午,登嘉定四年第。
十七年,以午通籍该明堂恩,封承事郎
绍定元年,郊祀恩转宣议郎
四年,明堂恩转宣教郎,寻又以慈明庆寿恩转通直郎
六年,明堂恩转奉议郎
奉议告下,捧而喜曰:「当以此自随」。
呜呼,其喜乎此者,岂知其身之遂终乎此也耶?
是岁十二月,午自两浙漕幕差监省,先君时以创疡举趾稍艰,幸寝食如平时。
明年改元端平正月朔,蚤作正衣冠受贺,家人喜相告:「元正晴明如此,康强可卜矣」。
越三日,忽谓午:「我住世间所需仅足,今又见子登朝,死无遗恨。
死则还葬我于故里」。
午惊且泣。
自是饮膳少减。
然对医者犹自称无病
至七日夜三鼓,俄卒,享年八十有一。
呜呼痛哉!
先君素厄贫,晚就养四方二十载,午仕蹇连,莫报罔极。
呜呼痛哉!
先君记闻淹该,翰墨遒劲,性刚而无他,俭而好施。
所至佳山水必登览,年高身健,人皆羡之。
吴兴郡张公忠恕、林公岳、赵公汝达、姑熟郡侯吴公柔胜陈公贵谦、越帅汪公纲、湖北宪使袁公申儒,深加敬爱。
既没,神屡降书数百纸,笔势如生。
呜呼异哉!
先君娶潘氏,累封宜人
子三人,长革,进武校尉
次午,朝散大夫
三辛,早卒。
孙男二人,长沈,将仕郎
次祝。
孙女二人,长适卜拱,次许适刘咏
曾孙男三人:长仝老,后先君六月卒;
次相老、明老。
曾孙女庆娘。
革从治命,二年十一月庚申归葬歙之孝悌乡朱吴村之原。
其平生行实之详,将求当世名士为志铭以表墓。
孤子午忍死泣血谨书其略,纳诸幽宫。
侄婿从事郎、池州录事参军程若畴填讳。
山陵议状1194年10月10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五、《经济文衡》续集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五、《朱子奏议》卷五、《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一三一、《历代陵寝备考》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具位臣朱熹:准尚书吏部牒,十月九日𣪁宫覆按使孙逢吉状,定到大行至尊寿皇圣帝神穴事,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侍从台谏限三日集议闻奏。
臣方欲赴台集议,忽闻朝廷已别差官前去宣谕,即与众官具状申省,别听指挥外,臣窃有愚见,深恐言之不早,有误大计,须至先具奏闻者。
右,臣窃惟至尊寿皇圣帝圣德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泽浸润生民,厌世上宾,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垂裕后昆,永永无极。
而因山之卜,累月于兹,议论纷纭,讫无定说。
臣尝窃究其所以,皆缘专信台史而不广求术士,必取国音坐丙向壬之穴,而不博访名山,是以粗略苟简,唯欲祔于绍兴诸陵之旁,不唯未必得其形势之善,若其穴中水泉之害,地面浮浅之虞,偪仄伤破之馀,惊动诸陵之虑,虽明知之,亦不暇顾。
群臣议者又多不习此等猥贱之末术,所以不能坚决剖判,致烦明诏,博访在廷。
臣实痛之,其敢无辞以对?
盖臣闻之,葬之为言藏也,所以藏其祖考之遗体也。
以子孙而藏其祖考之遗体,则必致其谨重诚敬之心,以为安固久远之计。
使其形体全而神灵得安,则其子孙盛而祭祀不绝,此自然之理也。
是以古人之葬,必择其地而卜筮以决之,不吉则更择而再卜焉。
近世以来,卜筮之法虽废,而择地之说犹存,士庶稍有事力之家,欲葬其先者,无不广招术士,博访名山,参互比较,择其善之尤者,然后用之。
其或择之不精,地之不吉,则必有水泉、蝼蚁、地风之属以贼其内,使其形神不安,而子孙亦有死亡绝灭之忧,甚可畏也。
其或虽得吉地,而葬之不厚,藏之不深,则兵戈乱离之际,无不遭罹发掘暴露之变,此又其所当虑之大者也。
至于穿凿已多之处,地气已泄,虽有吉地,亦无全力。
而祖茔之侧,数兴土功,以致惊动,亦能挻灾。
此虽术家之说,然亦不为无理。
以此而论,则今日明诏之所询者,其得失大概已可见矣。
若夫台史之说,谬妄多端。
以礼而言,则《记》有之曰「死者北首,生者南向,皆从其朔」,又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即是古之葬者必坐北而向南。
南阳而北阴,孝子之心不忍死其亲,故虽葬之于墓,犹欲其负阴而抱阳也。
岂有坐南向北,反背阳而向阴之理乎?
若以术言,则凡择地者,必先论其主势之彊弱,风气之聚散,水土之浅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可以较其地之美恶。
政使实有国音之说,亦必先此五者,以得形胜之地,然后其术可得而推。
今乃全不论此而直信其庸妄之偏说,但以五音尽类群姓,而谓冢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经之甚者。
不惟先儒已力辨之,而近世民间亦多不用。
今乃以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则姑亦无问其理之如何,但以其事质之,则其谬不攻而自破矣。
盖自永安迁奉以来,已遵用此法,而九世之间,国统再绝。
靖康之变,宗社为墟。
高宗中兴,匹马南渡,寿皇复自旁支入继大统
至于思陵,亦用其法,而寿皇倦勤之后,旋即升遐。
太上违豫日久,以至逊位。
赤山亦用其法,而庄文、魏邸相继薨谢。
若曰吉凶由人,不在于地,不有所废,其何以兴,则国音之说自为无用之谈,从之未必为福,不从未必为祸矣。
何为信之若是其笃,而守之若是其严哉?
若曰其法果验,不可改易,则洛越诸陵,无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于国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
台史之言,进退无据,类皆如此。
试加诘问,使之置对,必无辞以自解矣。
若以地言,则绍兴诸陵臣所未睹,不敢轻议。
赵彦逾固谓旧定神穴土肉浅薄,开深五尺,下有水石,难以安建矣。
荆大声者乃谓新定东头之穴比之先定神穴高一尺一寸五分,开深九尺,即无水石。
臣尝详考二人之言,反复计度,新穴比之旧穴只高一尺一寸五分,则是新穴开至六尺一寸五分,则与旧穴五尺之下有水石处高低齐等,如何却可开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寸五分者无水石耶?
大声既知有此无水吉穴,当时便当指定,何故却定土肉浅薄,下有水石之处以为神穴,直至今日,前说漏露,无地可葬,然后乃言之耶?
其反覆谬妄,小人常态,虽若不足深责,然其奸心乃欲奉寿皇梓宫置之水中而略不顾忌,则其罔上迷国、大逆无道之罪不容诛矣。
脱使其言别有曲折,然一坂之地,其广几何?
昭慈圣献皇后已用之矣,徽宗一帝二后又用之矣,高宗一帝一后又用之矣,计其地气已发泄而无馀,行围、巡路、下宫之属又已迫狭之甚,不可移减。
今但就其空处即以为穴,东西趱那,或远或近,初无定论。
盖地理之法譬如针灸,自有一定之穴,而不可有毫釐之差。
使医者之施砭艾皆如今日台史之定宅兆,则攻一穴而遍身皆创矣,是又安能得其穴道之正乎?
若果此外别无可求,则亦无可奈何。
而今两浙数州皆为近甸,三二百里,岂无一处可备选择,而独迁就偪仄于此数步之间耶?
政使必欲求得离山坐南向北之地,亦当且先泛求壮厚高平可葬之处,然后择其合于此法者。
况其谬妄不经之说,初不足信也耶?
臣自南来,经由严州富阳县,见其江山之胜,雄伟非常。
富阳乃孙氏所起之处,而严州高宗受命之邦也。
说者又言临安县乃钱氏故乡,山川形势宽平邃密,而臣未之见也。
凡此数处,臣虽未敢断其必为可用,然以臣之所已见闻者逆推其未见未闻者,安知其不更有佳处,万万于此而灼然可用者乎?
但今偏信台史之言,固执绍兴之说,而不肯求耳。
若欲求之,则臣窃见近年地理之学出于江西福建者为尤,政使未必皆精,然亦岂无一人粗知梗概,大略平稳,优于一二台史者?
欲望圣明深察此理,斥去荆大声,置之于法,即日行下两浙帅臣监司,疾速搜访,量支路费,多差人兵轿马,津遣赴阙,令于近甸广行相视得五七处,然后遣官按行,命使覆按。
不拘官品,但取通晓地理之人,参互考校,择一最吉之处,以奉寿皇神灵万世之安。
虽以迫近七月之期,然事大体重,不容苟简。
孙逢吉所谓「少宽日月,别求吉兆为上」,此十字者实为至论。
惟陛下采而用之,庶几有以少慰天下臣子之心,用为国家祈天永命之助。
臣本儒生,不晓术数,非敢妄以淫巫瞽史之言眩惑圣听,自速讥诮。
盖诚不忍以寿皇圣体之重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是以痛愤激切,一为陛下言之。
譬如乡邻亲旧之间,有以此等大事商量,吾乃明知其事之利害必至于此,而不尽情以告之,人必以为不忠不信之人。
而况臣子之于君父,又安忍有所顾望而默默无言哉?
惟陛下详赐省察,断然行之,则天下万世不胜幸甚!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乞付尚书省
乞禁止遏籴状1181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一、《经济文衡》续集卷一四、《群书考索》别集卷二○、《朱子奏议》卷一二、《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契勘绍兴府婺、衢州诸县皆有灾伤,见行赈济,合用米斛,已承降圣旨指挥,给降到本钱三十万贯,接续济粜。
缘本路两年荐遭水旱,无处收籴,熹今体访得浙西州军极有丰稔去处,与本路水路相通,最为近便。
已行差官雇船前去收籴,及印榜遣人散于浙西、福建广东沿海去处,招邀客贩。
窃虑逐州县不体邻路饥荒之急,故行遏籴,及客人应募般贩亦恐逐州县税务循习邀阻,妄作名色,辄收杂税力胜买醋钱之类,使本路饥民日就狼狈,虚被圣主拨赐赈恤之恩,事属不便。
今检准淳熙令,诸谷遇灾伤,官司不得禁止般贩。
今年八月三日圣旨,勘会淳熙七年九月二十四日敕,两浙、江东、湖北旱伤,全藉邻路丰熟去处通放客米。
访闻得熟州郡辄将客贩米斛邀阻禁遏,奉圣旨劄付诸路帅漕,各检坐指挥条法,遍下州军,不得遏籴。
如敢违戾,仰逐司觉察按劾。
今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本路获降指挥,本路州县税场邀阻,妄收税钱力胜之类,将官吏并于见行条法各加一等坐罪。
至来年六月,却依旧法。
欲望朝廷特赐敷奏,早降指挥,将见行遏籴条法劄下两浙转运司,令行下浙西得熟州县约束。
其沿路税务邀阻收钱,亦乞依本路已获降前件指挥,加等坐罪施行,庶几公私般运免致艰阻,一路饥民得沾实惠。
答陈宰书1153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四、《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六六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厦门市同安区
昨夕坐间,蒙出示广文公书,似未见察者,聊陈其一二。
李君兄弟之贤,闻于闽中
熹少时见诸老先生道语其故,心甚慕之。
及来此,道过三山,乃识其兄迂仲,即之粹然而温,无诸矜争之色。
时未识李君,以谓其犹兄也。
至官未久,闻其分教是邦,心甚喜,以为所领县学事有相关者,当大得其力助,故事有可不可,未尝不因书文以喻意指,而不意其怒至此也。
熹所辨七事如左:李君书以为熹有少年锐气,尝谓论事者当以事理之长短曲直,而不当以其年之先后。
若直以年长者为胜,则是生后于人者,理虽长而终不可以自伸也。
又谓奚不于监司郡守前论列,此李君之所能而熹诚不敢也。
所以然者,直不欲以监司郡守之势胁持上下耳。
此李君之所能,而熹诚不敢也。
李君又自谓本无欲胜人之心,止是推车欲前耳。
异哉!
李君之欲前其车也,独不思夫郡县之学本一车耶?
譬则郡其轸盖而县其衡轭也,后其衡轭,而独以盖轸者驱驰之,曰吾欲前此耳,此熹所不晓也。
又谓四分钱乃郡县学通得用,熹既留其二,而归其二于郡学矣,尚何言?
使县不得用其二分,是犹州不得用其二分也。
假粮于道,是乃前所谓自备钱粮者,奚独县学则可,而郡学则不可乎?
推此言之,前李君所自谓无胜人之心者,熹不信也。
又谓郡学,泉州学也;
同安学,同安县学也,各尽力于其中耳。
此又不然。
熹前疏所陈云云者,非以自高,乃所以极论究心一二而求见哀于李君耳。
岂有一州之教官,上为丞相所自择用,下与大府部刺史分庭抗礼,而熹铨曹所拟一县小吏,而敢有胜之之心乎?
今李君所云,无乃与熹之私指谬也。
又谓熹不能有所养,而于此未能自克,此则中其病。
但熹所争,乃公家事,无毫发私意于其间。
此固官长之所深知,而其戒熹敢不思也。
熹已谢学事,但此色官钱终不可失。
盖此乃同安一县久远利害,非吾人所得用以徇一旦之私。
伏惟持之不变,以幸此县之人,而以熹所陈者晓李君无深怒也。
李君书与熹前所为劄并封纳呈,他尚容面究。
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五、《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五
六月初始得离婺源,扶病触热,幸免他虞。
到家未几,忽闻除命,出于望外,不知所为。
然向年所叨异恩,已是朝廷悯劳惠养之意,况今又两三年,精力益衰,岂复尚堪从宦?
不免复以此意恳辞,当以力请必得为期耳。
昨日得韩丈书,遣时未有是说。
然见人说韩丈尝于榻前复及姓名,势必缘此。
若然,则是向来哀恳都无丝毫之效,足见平生言行不相副,无以取信于人如此,使人皇恐,无地自容。
向来冒受恩命,已是辞却一年,后来见无收杀,又思此既是朝廷美意,又直许其退闲,于理疑若可受,故不能终辞。
然朋友四面之责,已不胜其喋喋。
况昔已取彼,今复受此,则是真为垄断,无复廉耻,虽有子贡之辨,亦不复能自明矣。
在熹一身,固无足道。
然区区自守,略已半生,辛勤劳苦,无所成就,今日韩丈又岂忍必破坏之邪?
况世衰道微,士大夫假真售伪,托公济私者,方骛于世,若又开此一涂,使清官美职可以从容辞逊而得,年除岁迁,何所不至?
则是此弊由熹致之。
平生所以自任者虽不足言,然又不至如此之轻,实不忍以身启此弊,为后世嗤笑。
已作韩丈书恳之,幸因书更为一言,使其察此衷诚,力赞庙堂,因其辞避,早为寝罢,不使踪迹布露,反取谴诃,则拙者之幸也。
又况如老兄者,未忘经世之心,而又富有其具,乃未收用,而使此荒拙猥在其先,此又岂所宜邪?
年来百念俱息,唯觉亲胜己、资警益之乐为无穷。
何时复奉从容,豁此意耶?
又向来见人陷于异端者,每以攻之为乐,胜之为喜。
近来唯觉彼之迷昧为可怜,而吾道不振之可忧,诚实痛伤,不能自已耳。
此不知年老气衰而然耶?
抑亦渐得情性之正也?
向见吾兄于儒释之辨不甚痛说,此固为深厚。
然不知者便谓高明有意阴主之,此利害不小。
熹近日见得学者若于此处见得不分明,便使忠诚孝友有大过人之行,亦须有病痛处,其为正道之害益深。
正当共推血诚,力救此弊,乃是吾党之责耳。
与皇甫帅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六、《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二三四
似闻戎车将有湖广之役,不审定以何日戒涂?
伏计运筹决胜,自有成算,疏远不当僭有所陈。
然慕用之私怀不自已,辄效其愚,惟高明裁之。
熹生长闽中,又尝试吏泉、漳之间,其地密迩江西顷岁山寇出没之处。
绍兴十八九年间,朝廷屡遣重兵,卒不得志,甚者至于败衄,狼狈不还。
及后专委陈太尉敏招募土兵而后克之,所谓左翼军者是也。
盖此辈初无行陈部伍,凭恃险阻,跳踉山谷之间,正得用其长技,而官军乃以堂堂之陈当之,地形兵势,凡彼之所长者皆我之所短,是以每战而每不胜也。
近年茶寇形势正亦如此,所以江西官兵屡为所败,而卒以摧锋敢死之兵困之,此往事之明验也。
窃计今日湖广之寇正亦类此,熹愿太尉养威持重,择形胜之地,坚壁以待之,而广募土人乡兵,厚其金帛,结以恩意,使之出入山林,上下溪谷,以与此獠从事,则彼之长技正与贼同。
又倚太尉之威声,以顺讨逆,彼假息游魂之众,亦将何所逃其命哉?
熹书生也,辄语兵事,近于僭率而可笑。
然私心惓惓,窃恐太尉不胜忠义奋发之心,直欲以轻兵锐进,深穷巢穴草薙而禽狝之,则非计之得也。
大率东南形势绝与西北不同,愿更博访而审度之,以图万全之功,则区区之望也。
仰恃知照,敢布陈之,以俟采择。
惟不以其狂妄畏怯而鄙弃之,则幸甚幸甚。
留丞相十月十二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八、《古文渊鉴》卷六○、《南宋文范》卷三三
熹区区贱恳,已具前幅,必蒙矜念,俾遂退间,不敢重出,以烦公听。
惟是昨因致谢,辄罄鄙怀,狂妄僭率,不胜皇恐。
然自遣人之后,即得朝士私书,语及近事。
恭闻丞相忠诚感格,天意为回,重阴之底,复有阳复之渐,乃窃自幸其言之不效。
既又反覆以思,则恐今日之事未足为喜,而前日之论犹有可思者也。
盖自古君子小人杂居并用,非此胜彼,即彼胜此,无有两相疑而终不决者,此必然之理也。
故虽举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杂于百执事之间,投隙抵巇,已足为患,况居侍从之列乎?
况居丞弼之任而潜植私党,布满要津乎?
二三大臣者,人主之所与分别贤否,进退人材,以图天下之事,自非同心一德,协恭和衷,彼此坦然,一以国家为念而无一豪有己之私间于其间,无以克济。
若以小人参之,则我之所贤而欲进之者,彼以为害己而欲退之,我之所否而欲退之者,彼以为助己而欲亲之。
且其可否异同,不待勉争力辨而后决。
但于相与进对之间,小为俯仰前却之态,而已足以败吾事矣。
是岂可不先以为虑,而轻为他计,以发其害我之机哉?
此犹姑以钧敌之常势言之耳。
况今亲疏新旧之情本自不侔,忠邪逊逆之趣又各有在,彼已先据必胜之地而挟群党以塞要冲,凡一举手,一摇足,皆足以为吾之害,下至近习纤人,亦或为之挟持简牍,关通内外,以助其势;
而吾乃兀然孤居,孑然特立,绝无蚍蜉蚁子之援,可与用力于根本之地,以觉上心而清言路。
其可望以为公道之助者,不能留之跬步之间,而欲求之千里之外。
彼方为主而我方为客,彼方为刀而我方为肉,此固天下之危机败證。
而又时取彼所甚恶之人,置之不能为助之处,徒益其疑而无补于事。
愚恐虽能遍起天下之贤人君子置之内外,彼亦不必动其声气,但阴拱而微伺其势似能害己,则便一眴目而群吠四起,使来者或未及门,至者或未暖席,而已狼狈仓皇,奔迸四出矣,尚何国事之可图哉!
今日之事,丞相以为但去一人,班列便无小人,台阁便无异论乎?
胡不观于郑尚书王著作孙司业之遂去而不留,袁温州之已除而中寝,此皆谁实为之也哉?
以愚观之,但见其操心益危,虑患益深,而为祟益甚耳。
语曰:「治水不自其原,末流弥增其广」。
又曰:「射人先射马,禽贼当禽王」。
盖虑此也。
去年刘副端初除抗论,震动朝野,善类相庆,而熹独深忧之。
今日之势,何以异此?
伏愿丞相试熟计之,而亟阴求学士大夫之有识虑气节者相与谋之,先使上心廓然,洞见忠邪之所在,而自腹心以至耳目喉舌之地,皆不容有毫发邪气留于其间,然后天下之贤可以次而用,天下之事可以序而为也。
如其不然,则自今以往,丞相之忧乃有甚于前日。
是以熹窃危之,而未敢以为喜也。
辱知之厚,不敢不尽愚,惟高明察之。
抑天下之事固多以欲速而致败,然见几不蚤,犹豫留时,亦智者所甚惧也。
今日在我之势固为甚危,然乘隙疾攻,正在此时,投机之会,间不容息。
丞相深计而亟图之,则不唯善类之幸,实宗社生灵之幸。
熹死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