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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 其三十九 北宋 · 晏殊
万年枝上凝烟动,百子池边瑞日长(宋吴幵《优古堂诗话》)。
吴正仲谪官得故人寄蟹以诗谢之余次其韵 北宋 · 王安石
五言律诗 押豪韵
越客上荆舠,秋风忆把螯。
故烦分巨跪,持用佐清糟。
饮(张本作酒)量宽沧海,诗锋捷孟劳。
甘餐饱觞咏,馀事付钧陶。
寄吴正仲却蒙马行之都官梅圣俞太博和寄依韵酬之 北宋 · 王安石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山水玄晖去后空,骚人还向此间穷。
小诗聊与论孤愤,大句安知(张本作能)辱两雄。
秦甲久愁荆剑利,赵兵今窘汉旗红。
背城不敢收馀烬,马首翩翩只欲东。
句 其三 北宋 · 刘攽
押删韵
泻汤夺得茶三昧,觅诗还窥诗一斑(宋吴幵《优古堂诗话》 《优古堂诗话》:钱唐南屏谦师妙于茶事,东坡赠之诗云: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刘贡父亦赠诗云云。)。
句 宋 · 刘跂
押庚韵
急雨欲来先暑气,凉风过后却秋声(龙山寺)。
按:宋吴幵《优古堂诗话》
寂音自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石门文字禅》卷二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寂音自叙:本江西筠州新昌喻氏之子,年十四,父母并月而殁,乃依三峰靘禅师为童子。十九,试经于东京天王寺,得度,冒惠洪名,依宣秘大师深公,讲《成唯识论》,有声讲肆。服勤四年,辞之南归,依真净禅师于庐山归宗。及真净迁洪州石门,又随以至,前后七年。年二十九,乃游东吴,明年游衡岳。又三年而真净终于庵,自湘中归拜塔,将终藏于黄龙。而显谟朱彦世英请住临川北禅二年。退而游金陵,久之,运使学士吴幵正重请住清凉。入寺,为狂僧诬,以为伪度牒,且旁连前狂僧法和等议讪事,入制狱一年,坐冒惠洪名,著缝掖入京师。大丞相张商英特奏再得度,节使郭天信奏师名。坐交张、郭厚善,以政和元年十月二十六日配海外,以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到琼州,五月七日到崖州。三年五月二十五日蒙恩释放,十一月十七日北渡海,以明年四月到筠,馆于荷塘寺。十月,又證狱并门。五年夏,于新昌之度门,往来九峰、洞山者四年。将自西安入湘上,依法眷以老,馆云岩。又为狂道士诬,以为张怀素党人,官吏皆知其误认张丞相为怀素,然事须根治,坐南昌狱百馀日。会两赦得释,遂归湘上南台。以宣和四年夏释此论,明年三月四日毕,停笔。坐念涉世多艰,百念灰冷,时年五十三矣。追绎达摩四种行,作四偈。《无求行》曰:「形恃美好,今已毁坏。置之世路,自觉塞碍。始缘饥寒,致万憎爱。欲坏身衰,入此三昧」。《随缘行》曰:「此生梦幻,缘业所转。随其所遭,敢择贵贱?眠食既足,馀复何羡?缘尽则行,无可顾恋」。《报冤行》曰:「僧婴王难,情观可丑。夙业纯熟,所以甘受。受尽还无,何丑之有?转重还轻,佛恩弥厚」。《称法行》曰:「本无贪瞋,我持戒忍。食不过中,手不操楯。风必顿息,而浪渐尽。离微细念,方名见性」。既说是偈,并载于此,时省观焉。呜呼,孙思邈著《大风恶疾论》曰:「《神仙传》有数十人皆因恶疾而得仙道,何者?割弃尘累,怀颍阳之风,所以因祸而取福也」。寂音之祸,奇祸也,因祸以得尽窥佛祖之意,不能文以达意,以寿后世,则思邈之论可信也。
吴幵翰林学士承旨诰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永乐大典》卷一○一一五
敕:学士职亲地禁,而承旨为之长,宜得年德俱高而文采绝人者。自朕临御,未始假人。具官某博洽之学,瑰伟之文,方其少时,见谓秀出。更践中外垂三十年而益进,业益精,名实堀然,在诸儒右。晚还朝廷,进掌文翰,论议英发,裨益为多。则受顾问被密旨者,宜属之谁耶?昔李绛、裴垍辈开陈治道,料敌制胜,元和之政,实有赖焉。惟汝勉之,罔俾二三子专美有唐,则朕汝嘉。可。
吴正仲提举至游堂 宋 · 程俱
押尤韵
妙喜寄针颖,大空浮海沤。
翛然一环堵,安住有至游。
内观如寒龟,无缚浪自囚。
外游如渴鹿,逐焰无时休。
安知至游处,不止亦不流。
广文来东南,持节十四州。
江海见函丈,云林入衣裘。
平生山水国,不满一转眸。
高堂坐隐几,笑遣车下牛。
虚檐白日静,顾眄九极周。
是中有至乐,可以忘春秋。
却来观世梦,聊复忧人忧。
上金帅乞立赵氏第三状 宋 · 孙傅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九、《大金吊伐录》卷三、《靖康要录》卷一五、靖康纪闻、《三朝北盟会编》卷七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
文武百僚、军民、僧道、耆老,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右,傅等准元帅府再遣翰林承旨吴幵前来指挥选立贤人,傅等窃以本国前日将相,多是上皇时用事误国之人,自嗣君即位以来,所任宰相亦继以罪窜,将帅率皆叛亡之馀,其他臣寮类皆碌碌无闻,此元帅府备知,岂敢蔽贤,不以上闻?若举于草泽之间,亦非闻望素著,人心必不归向,孰肯推戴?兼赵氏祖宗德泽在人,至深至厚,若别立他姓,城中立生变乱,非所以称皇帝及元帅爱惜生灵之意。若自元帅府特赐选立赵氏一人,不惟恩德有归,城中以及方外即便安帖。或天命改卜,历数有归,即非本国臣民所敢预议,乞自元帅府推择贤人,永为屏藩。傅等不胜痛切陨越惶惧之至,谨具状申国相元帅、皇子元帅。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八日,文武百寮、军民、僧道、耆老,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状。
上金帅乞留皇太子监国状 宋 · 孙傅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九、《大金吊伐录》卷三
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右,傅等准元帅府遣翰林承旨吴幵来问皇太子起发事。缘自本国主往军前议事,止是皇太子监国镇抚,今来若起发出门,城中军民必至变乱。兼以具择立事申禀元帅府,候定议指挥到日起发次。谨具申元帅府,谨状。天会五年二月八日,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状。
吴幵莫俦散官安置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八、《浮溪集》卷一二
朕惟国家励名节于百年之馀,尊士夫于众人之上,非以周旋于閒暇,盖将责望于艰危。苟捐躯徇国之无人,则销难解纷之奚赖?具官某早缘推择,进躐近班,当君亲蒙犯于氛埃,至臣子盗称于名字,兹非小变,何以生为?乃通命令之往来,坐使等威之差僭。此而阔略,孰不可容?宜宠秩之尽镌,以一官而置散。毋忘自省,服我宽恩。
中书后省论胡舜陟不合令分析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六五
今月日本省送到侍御史胡舜陟奏乞迁都,奉圣旨:令舜陟分析。臣伏见舜陟实有区区爱君忧国之诚心,而辞不达,不足以感动圣听。臣详味其言,推原其用心,盖谋臣议士先见之明,为宗庙社稷万全之计,不可不察也。今春斡离不拥众数万,长驱而至,陛下疆圉之臣,州县之吏,防河之兵,望风逃散,无一人致忠效命与之校者,遂至京师,如践无人之境。劫寨之败,一军尽覆,将官姚平仲跨一骏骡遁去,群胡初不料中国堂堂之大,而技止于此也。今闻斡离不将由河北,粘罕亦由河东,举国大入,以臣料之,士马之众必数倍于前日。陛下宿将如种师道已病亡,种师中为许翰以逗留督战,日受三四檄,不堪其辱,赴敌而死。太原之围,李纲顿兵于怀州千馀里外,不能救,亦已陷没;李弥大妄杀立威,诛胜捷统制官张师正,一军反侧,散去为盗,山东、淮南两路为之骚然。臣承乏直学士院,被旨撰祝册祷河神,望其冬三月河流不冰;复有献计者,宜联数百艘宿火其中,可谓儿戏;而郭京者献六甲法欺绐朝廷,尤为妖妄。臣在都堂客次,适与京遇,因问京曰:「学士院、中书后省、街司十数辈尽投六甲兵去矣,此市井小儿,岂堪战耶」?京曰:「只要它拾番人头耳」。臣又问曰:「用谁斩番人,而使此辈拾其头耶」?京不答,面愠怒发赤。是时,翰林学士吴幵、给事中安扶、中书舍人李会、李擢在坐,闻京之说,相视太息,而大臣又论奏侍从官妄议沮军,悉差登城,分守四壁。朝廷所以备敌者,设施措置之方如此,则舜陟建迁都之义不为过矣。今有千金之子,一闻盗贼入境,左提妻,右携子,群趋疾走,以纾一旦仓卒之变,而不复顾其家。况今夷狄以百战百胜虎狼之师鼓行而至,进无禦其前,退无蹑其后,乃欲祷祈鬼神,尊信妖妄,使万乘之尊端坐九重以须其来,危孰甚焉?万一有如王芮之言,两军既至王城外,州县聚落燔烧,五百里扫荡一空,则孤城岿然独存,亦何以为国?昔太王不忍斗其民,避狄去岐,百姓归仁,文武之兴,子孙传世八百馀载。伏望陛下审彼己,奋神断,视强虏之势方张如彼,而朝廷禦戎之备如此,不惮旬日之劳,徙建别京,图万全之策,如舜陟之言。特赐开纳,天下幸甚。
辞免待制奏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七○、七一、七四、七八
臣伏自去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京师失守,詾詾夜二更,上降亲札宣召,臣等闻命驰赴,而门禁已不通,乃自城南西冈循蔡河直北,繇宜秋门以入。通夕大雪,四面纵火,烟焰烛天如昼。衣冠士族毁容易服,累累然趣万胜门而去。閒关乱兵中至东华门,骑吏皆不得从,独持一笏以入。有顷召见,上已微服坐祥曦殿后。内侍云:舍人由玉阶上。而学士莫俦以馆伴虏使,刘晏为乱兵所逐,不知所在,吴幵偶得疾僵仆坐閒。故臣独掌书诏,凡遣使命,自景王室郓王,及陈过庭、孙傅、何㮚等国书,多自撰述。而有司悉已奔散,缮写缄题,又出臣手。御膳亦已阙供,臣等二日不火食,五日衣不解带。上怜臣寒甚,赐一大袍,寻为郑建雄所窃。无何,二十七日,卫士杂然欲邀车驾跳幸,而贼四合,无所向。群噪宫庭、劫请百出,始排阖不得入,又有斧延和殿门,遂毁彻乘舆服御之器,剔取金玉纳之怀中;复攘酒数十壶,群饮大呼,醉溺殿上;杀内侍四五辈,兵仗狼籍,僵尸流血,上不能禁。命驾登宣德楼,而群卒争挽御衣请行,赖景王攘臂麾却之,乃止退。御祥曦殿,诏卫士坐两庑下,太官给食,上手持一剑顾臣曰:「贼骑下城,与卿等死于此」。
三十日,臣等侍辇幸青城,群臣多以无马不及往。出门遇铁衣数百,各持一戟来道,以卫至掖门宰执位。越日,渊圣面谕臣作称藩一表,臣以非本职固辞。何㮚曰:「更召执政、待制同议」。群臣莫肯对。㮚曰:「君父在患难而不顾,诸君忍出于此耶」?渊圣变色,臣顿首奉诏,草表以往,不合。虏使别持一纸书来,大率言海上请盟,以至交恶,亹亹数百言,请以此意作表。臣就用本语稍加檃括以应之,又不合。复令别用四六引事实为之。渊圣谕臣曰:「朕欲亟归尔,卿勿计空言可也」。㮚亦不作,遂自操笔为之。时有起居郎胡交修在傍知状,然使者五反而后定。
当狡虏连扰之艰,值国家非常之变,靖康国破,渊圣表降,亟欲援吾君挤陷于不测之危,岂复计此身诛绝于中兴之后?有喧公议,请寘严科。凡此误朝,谁为祸首?俾二圣辱在泥涂而不问,则一时信于翰墨以何尤?
正月初九日,二酋致书,请上出城议尊号。何㮚面奏宜如书。十日,复幸青城,舍亲王位。供帐萧然,馈饷皆不至,群臣相顾失色。萧庆讽李若水留官吏三百人,馀悉遣归,故人多放还者。于是虏人以数辈持兵守阍,谨谁何。日将入,掩关外向,以铁绳维之,燃薪击柝,传呼达旦。上不堪幽闭之辱,往往出涕。
十四夜,中贵人刘当时传旨召臣,臣亟往。方进晚餔,何㮚侍傍,命臣坐,赐以卮酒,上辍食语臣曰:「卿作即事诗,须用三百字」。臣言车驾未有还期,臣等忧懑无聊,而三百字非立谈可办,容臣退思,以候他日。㮚曰:「圣情不悦,群臣当有以娱侍帝者,赋诗不足辞」。上曰:「以『归』字为韵」而内侍辈持烛操笔、研摘纸,趣臣:应诏。臣不获已,以绝句一首诗成进御。又令赋回字一篇。上大悦,复赐臣酒,仍召冯澥、曹辅、吴幵、李若水、谭世绩、汪藻同赋。群臣见归、回二韵,益悟圣意所在,不觉歔欷。鼓三通,刘当时裒集臧去,臣等拜辞以出。继此,二酋遣使须求。凡上所不欲见之书札者,必遣臣密谕孙傅,凡六七遣矣。
二月五日,赴击毬之集。比还,意不怿,何㮚亦有忧色。六日,渊圣复遣臣抵孙傅,命臣坐,赐食,且曰:「卿与朕同艰难之苦,无惮行,朕不忘卿也」。臣顿首曰:「主忧臣辱,何惮一行」!既出,独怪圣语遣劳如此,莫测其故。比出馆,忽遇铁骑数队分立泰禋门外,见之大惊。行次藉田,复为数骑所庶留。止墙隅閒,而内使全渊亦来,徐见三百馀骑自南北至田所,一人举鞭招之,而身在中矣。未几,郑宽之、梁平、王孝竭、王宗沔自城中来,亦留不遣。薄暮,使人传国相令,召臣等入青城伺候。内东门一胡出,持小纸,传唤梁平、王孝竭、王宗沔、金渊四人姓名,与俱入,留臣与宽之待门外。良久,四人者出,臣挽孝竭等,问知其故,惊悸失声。
上朱侍御书 其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鸿庆居士文集》卷一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
某不获已冒浼,尚欲有言者,辄恃存眷试言之。某宣和末擢任侍御史,会靖康之变,因论劫寨误国、伏阙首祸,又论王黼诛死而召蔡京归赐第等事,疏惷迂阔,轻犯众怒,故得罪于蔡、李宾客尤甚。渊圣幸青城,虏人索表,翰林学士吴幵、莫俦皆称病,渊圣召某面谕曰:「朕归心如飞,烦卿草一表,不可辞」。时某承乏西掖,奏曰:「虽非某职事,君父在难,不敢辞」。表去却回,要说「南朝劫寨覆我军,结余都灭我国」,遂如其说,叙二事,以为「大臣误国,致北朝兴戎如此」,又却回,令作四六说来。于是宰相何㮚、刑部侍郎程振、起居郎胡交修与某四人同撰,而某下笔。表去,渊圣诣端诚殿,粘罕置酒五行。是日,大驾还内。建炎初,上驻跸维扬,言官马伸论某草表之罪,上曰:「大臣误国至此,教他怎奈何」?幸蒙圣察。后数年,胡交修得台州来访,某曰:「有谤公表,中有『毁宗庙』两语,却不是蔡、李宾客,乃胡寅所为也」。时何相与程下世久矣,交修恐他日引援为證。某曰:「众愠在某,不敢奉扳,扳公何益」?交修又曰:「今有谈人短长,如其人朋友亲戚在坐,则不敢谈矣。又有谈父兄之短于子孙之前者,小必遭诟骂,大必致论诉,岂有人臣为人主作文而毁宗庙,不待识者而后知其不然矣」!某曰:「宣仁太后,妇人中尧舜,至今诬谤未明,神宗皇帝史三经笔削,安得谓之实录?风俗之衰,变乱黑白,颠倒是非,君父尚不免,如某幺么,何足道哉」!某归宿田里二十五年,屏迹杜门,无意于世间矣。会秦相薨,朝廷更化,起废之恩,远至遐裔,下及幽壤,某始不忍以姓名久污罪籍,遂叩阍一鸣,例蒙昭洗,甄复官资,除授宫观。宫观秩满,不敢再乞,上书纳禄,庶几得谐首丘之愿。奏牍抵阙门,而遇国故,忽闻华氏之诉,惕然而惧,茫然而思曰:家有田不得为主,人有死丧且不得葬,世间容有是乎?平生无事得谤,种种类此。某人微望轻,素誉不立,而为世嫌之所加,窃自愧叹而已。今华牒已付宪司,所望结断后侍御取索公案一观,傥有一言之妄,某无所逃罪。只缘朝廷至近,而小人习知风闻之说,中怀睚眦,或借交报怨,聚数日之粮,挟一纸之书,径造御史府,事已,掉臂而还,所谓有司反坐虚妄之罪,皆不及焉。傥因此时究见真妄,使欺罔之徒中伤良善者稍知惩艾,岂某一人独受大赐!
上康王咨目 北宋 · 张邦昌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一、《靖康要录》卷一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张邦昌事略、《东都事略》卷一二二
邦昌伏自拜违,已而北去,所遭祸难,不可备详。仰惟王慈,必蒙矜悯。昨自燕山九月馀日金师再举之后,杳不闻耗。至今腊月二十日还阙,以今年正月十五日还城外,方知国家祸变之酷,主上蒙尘于郊外,凡使人一行,尽留不遣。二月七日,又闻宣金酋之令,遂迁二帝、皇太子及太上皇后以下后妃、嫔御、诸王公、帝姬并宗室近属皆行,六宫遂空。既而又欲洗城,焚烧宗庙社稷。百万生灵,分为鱼肉。俄然俾推戴异姓,方免屠城,庙社、景灵宫乃不烧毁。寻奉少帝御笔付孙傅等,令并依元帅指挥,为万民计,无拘旧分,妄为祸福,速招连累。于时公卿士大夫号恸军前,以救君父,而邦昌对二太子哀号擗踊,以身投地,绝而复苏。虏执酋命,终莫能回,度非口舌可争,则以首触柱,求死不能。又缘甲士防护,昼夜监守,虽欲引绳挥刃,赴井陷河,皆不可得。岂谓城中之人相与逃死,乃嫁大祸于一身,变出不图,死安足惜?忽刘彦宗等赍城中文字,与吴幵、莫俦俱至,邦昌则诃责彦宗,又对众骂城中文武百官为自免之计,逼人以首恶之名,皆受国恩,一旦如此,曾不如蛇雀,尚知报恩?我若有兵,定与大金相抗,不共戴天。彦宗等语塞而退。邦昌遂不复饮食六七日,垂死,而百官陈述祸福,谓事已至此,虽臣民尽死,莫能回二帝之迁,唯有从权,且与承当此事,则存宗庙,保社稷,景灵像设,皆得无虞,而一城文武百官、亿万生灵,皆得性命,可为后图,岂非忠孝之大也?若坚持一节,以就死地,而坏了后事,累及二帝,岂得为忠臣乎?邦昌身为宰辅,世荷大恩而不能报,主辱而不能死,复何面目以见士民?然念兴复之计,有在于从权以济大事,故遂忍死于此,欲追二帝之还,而报之于殿下也。兹幸虏骑已退,道路可通,故差刑议曹之婿蒋师愈、本府内知蔡琳、承务郎程僎赍此,以明本心。今则社稷不隳,庙主如故,祖宗神御皆幸存全。伏惟殿下盛德在躬,四海系望,愿宽悲痛,以幸臣民。续次别差谢克家等间道赍玉宝一纽诣行在,当别贡陈。初夏方暄,更乞倍保玉躬,邦昌无任瞻望激切之至。四月五日,邦昌惶恐咨目上覆康国大王殿下。
谢琼林苑赐御筵表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伏蒙圣恩,以臣今月二十五日总师出门,特差翰林学士吴幵就琼林苑押赐御筵者。宠灵下逮,已沾零露之恩;宴衎俯临,再被需云之渥。载惟侥冒,第剧战兢(中谢。)。伏念臣社栎散材,康瓠小器。力学粗知于忠义,逢时窃意于功名。适丁艰难,猥叨任使。超居丞辖,曾罔著于休功;继掌枢衡,迄蔑闻于善状。自惟迂拙,每丐退藏。未容乞身而归,更与登坛之选。虽忠诚之备写,终天意之莫回。礼遇弥加,褒荣浸侈。初赐宴于中禁,复申犒于上林。天厨具络绎之珍,乐府备铿锵之奏。雍容和气,感激懦衷,下及群僚,亦与荣观。顾宠嘉之莫拟,抚羁贱以何堪。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以道观能,使臣以礼。推食慕汉高之烈,脱袍有艺祖之风。致此鲰生,亦膺异数。臣敢不力修军政,大振国威。献北阙之俘,愿希踪于前世;却南牧之骑,期无愧于古人。
〔亲笔宣谕途中将护〕数日不见卿,良深引望。途中劳神不易。太原重事委任于卿,更宜将慎,用副朕怀(《梁溪集》卷四八。)。
以下原有「亲笔手诏」,今移入宋钦宗文内。
辩诬笔录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四、《忠正德文集》卷九
余叨尘踰分,绩效无闻,固足以招致人言,重干典宪。而又学术迂僻,与众背驰。其辩宣仁之冤诬,正裕陵之配享,无慊于心,无负于社稷,无愧于天地神明,而两家之党布满中外,怨讟四起,丛于一身矣。销骨铄金,何所不至?度其势力,将寘之必死,则凡今日流离之极,而尚延残喘者,皆君父委曲庇护之赐也。有此侥倖,尚复何言?然前后论列踰数十章,其间宁无传播失实,风闻文饰之误。是不得不辩。其他细故,无足深较。谨择其尤者作《辩诬》。
一、张邦昌僭窃,干王时雍,权京畿提刑,有「亲奉玉音」之语。辩曰:靖康元年十二月末得省劄,称朝夕大金师退,奉圣旨差府曹一员、省郎一员,抄劄遗下军粮马料。次日工部侍郎司马文季与余简,封题云「提刑直阁」。继得开封通引官姓白人劄探除目帖子报:「开封士曹赵某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转运副使」。其日,余在同舍陈士曹阁子内与数同官会话,今刑掾郭璋独在,可以为證。时十二月二十七、八间也。先是,闻开正大金师退,宰相何文缜广坐中论师退后措置事。首言京畿蹂践酷毒,须得人安集之;且言祖宗时止有提点一员,尽总诸司之事,俟师退颁赦改正,今且除提刑一员,兼漕事,当于士人中选通晓民事者。坐客荐洺州通判赵子昉,何曰:「子昉固佳,但资浅尔,须于府曹省官中选之」。程伯玉、司马文季等数人同声曰:「若求于省府官,无如开封士曹赵某者」。何曰:「得之矣,屡有人荐使除职名」。即呼中使具除目将上。次日批旨,正月初画黄下吏部。户部侍郎邵泽民闻之,走见何相,荐宫教耿洵填士曹之阙。何曰:「已除赵子昉」。盖初议畿宪不成,复以此处之。在外无日下供职指挥,适当多事,舍人行词留滞,未给告间,车驾出郊,其事遂已。先被旨点检出城骨肉,置局延真宫。二月初天地大变,六宫皇族相继取诣军前。一日宋退翁、胡明仲过延真,率余同见府尹。时有金使二人来府中催促应副,退翁密谓余曰:「瑶华当祝尹深藏之,以备垂帘,待元帅之归」。余曰:「何人可托?须有力量可保者」。退翁曰:「戚里王某,诜之子。内侍则邵成章」。既见尹,适金使在坐,不容交谈。退翁于掌上书「瑶华」二字,凭尹书几,展手示之。尹曰:「何为」?退翁曰:「藏之」。尹良久乃悟,曰:「会得会得」。是日晚,退翁作劄子详言其事,托余达之于尹。瑶华旧在州北,城破,迁之延宁宫。未几延宁火,尹议密归之孟氏私第,不欲在士庶之家也。其后迎入禁中,垂帘以待元帅之归,其谋实始于此。逮邦昌入城,士大夫亦以此议诱之,故邦昌敢任其责。三月末间,金人渐次引去。一日,旧同官吕言问见访,云朝廷议迎请元祐后归禁中,家兄令言问与孟氏议定。兄舜徒也,言问与孟氏亲,故舜徒委之,言问后作《垂帘记》,备见本末。后数日,余得行首司帖子,请召议事。至崇政殿门外閤子中,见王时雍、吕好问、冯澥同坐。时雍顾谓余曰:「烦公以畿内之事」。出除目一纸示余,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权转运副使。余起立白时雍,以私计不便,不愿就此。时雍作色曰:「今日之事,须大家担负」。余曰:「府官冗贱,何预国论」?时雍怒甚,不复言。舜徒恐激作祸生,谓时雍曰:「且只以府曹兼权」。又谓余曰:「府界职事,府曹兼领何害?兼有正月初成命」。余曰:「若于差权劄子内备坐正月初指挥,乃敢就职」。时雍益怒,面色变青,徐取笔勾去「直秘阁」字。舜徒又曰:「府界事无限,且先理会东路,祗备元帅之归。所以烦公,正为此也」。余曰:「闻金人留兵二万屯河南武阳县界,如此即游骑四出,府界何以措手」?舜徒曰:「近遣从官数辈至军前恳告,今则尽发过河,更不留一人一骑在河南」。余曰:「东路蹂践尤甚,直抵南都,更无片瓦」。舜徒曰:「元帅府官兵极多,须广作席屋以待」。余曰:「府界无一人百姓,使谁为之?又无一钱支用」。时雍方发言曰:「此等事自当应副,公可条具申来」。余归,至晚得差权劄子,犹豫未决。适提刑属官孟某来参(不记名。),问知是后家,因叩吕言问所说。孟曰:「此议已定。某适离家时,见街道司已在宅前治道,恐亦非晚矣」。余既得此说,走见户侍邵泽民问子细。未及坐定,泽民曰:「适自部中来,朝廷要二十副珠子花镮头面装裹内人,就孟宅迎太后还内。于诸人家抄劄家资内寻觅,竟不得足」。余曰:「定在何日」?泽民曰:「数日前马仲时(谓殿院马仲)。已上书太宰相公,请速出外第,且乞遣使迎元帅。邦昌得书极惶恐,便欲出居。东府诸公谓敌骑尚有在青城者,恐别有变生,少隐忍数日为便。今闻后骑已过中牟,邦昌岂敢一日留滞?当亟请垂帘,一如初议也。如遣使,则已发数辈,近又差谢任伯(克家)捧宝而往」。余曰:「何宝」?泽民曰:「大宋受命之宝,的当无如此者」。余既闻此,始敢交职事。畿宪公使造酒月给甚厚,余只请士曹之俸,不受一钱供给,今料钱历可考也。不数日,太母垂帘,邦昌易服出外第。垂帘之次日,余到都堂白事,适见邦昌自崇政殿门出,循廊而南,朱衣前导,堂吏随之。三衙一人从后来(不知姓名。),升阶禀邦昌,欲差班直数人导卫。邦昌踊身顿足,大叫曰:「公等如此不相恤」!余见邦昌于都堂阁子,对坐茶汤。是时别无执政,前日暂权者皆已退归旧班。余出劄子再申明所权执事。次日降太后圣旨差权,余然后方敢举职。又乞支降钱帛,前日王时雍所许者。邦昌谓余曰:「要何用」?余对以盖造席屋,以备元帅之归,邦昌取笔判「依申支给」。前章谓余干王时雍,求京畿提刑,又谓余有「亲奉玉音」之语,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一、权京畿提刑日纠集保甲以拒勤王之师。辩曰:丙午冬金人分两路渡河,直抵畿内。西自洛阳,东至南都,南自颍昌,北至大河,皆为金人占据,京师在数千里重围之中。仰视但见青天白日,而道路不通,中外断绝。四方万里之远,郡县栉比,官吏享厚俸、兵级坐食衣粮者不可以数计,而优游自若,无一人回首一顾者,安得所谓勤王之师?月馀城破,敌分兵屯列城上下,瞰城中百万生灵犹几上之肉。明年正二月间,陕西大帅范致虚遣兵万人使辛企宗将之出崤𡽑。敌令西京所屯兵迎战,甫交锋,西兵败走,去京师犹在十程之外。东南之兵聚之淮甸,盘桓不进。三月间,二圣已出郊,赵子崧总兵一项,自陈、蔡稍逼咸平界。远望敌骑数百,奔溃不可止约,自相蹂践,死者盈路,遗弃金帛钜万,不可数计,骑厚载而归。此则勤王之兵也。时余在开封供职,不知京畿提刑者何人,谓之保甲者安在也。余得堂劄兼权宪漕,时敌退城开已数日。逮交职事,敌骑已过郑州,二帝北迁,渡河已久,京师官吏悉趋元帅府。所谓京师者,数千里瓦砾场中岿然一空城而已,何勤王之有?况保甲一司,自有武臣提刑专领。余权摄时,文臣见阙,系武宪汪长源兼领,余从长源交割得之,畿县诸公悉来相见,不闻有保甲在京,亦未尝说及也。隆祐垂帘之初,刘光世一项自鄜延来,太母遣武臣提刑汪长源、户部郎官李革出城迎待,而光世由颍昌境上直趋济州。后数日,李革见访,余始知光世之过也。后章谓余权京畿提刑日纠集在京保甲以拒勤王之兵,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余初被权摄指挥,专为措置东路奉迎元帅。自权领之后,往来雍丘、陈留,水陆措置。朝廷差中书舍人张澄(达明)提举迎奉一行事务,余见达明议事,以驿顿什物全阙,次日得省劄具数申户部,许于诸人家抄劄什物内关请。后关到载往东界。余至雍丘编排回,中路逢枢副李回、(少愚)右丞冯澥(长源),同舟南下,相见舟中。余谓二公,论京畿蹂践既酷,即今犹有溃兵及饥民啸聚者时时出没,流民不得安业,乞差兵弹压等事,二公深然之。余遂率京畿父老上表劝进。五月初,上即阼,又率京畿父老上表请车驾还阙。至六月初,余申都省,以京畿措置就绪,远迩宁静,劳来安集,恐非时暂兼权者能办,乞早差正官前来交割。凡累申不报。方朝廷节次行遣围城诸人,议论汹汹之时,余敢露章求罢,而朝廷不听其去。自以权摄始末可考,朝廷亦知之,而不以为事也。兼权之人,凡有数等,除别以罪斥外,应执政官有自落职宫观而复旧物者,皆责散置,李回、范宗尹之流是也。有自枢副升右丞者,冯澥是也。有自侍郎权尚书者,谢克家、邵溥是也,止于落职而已。有自从官权执政者,吕好问是也,事体为最重。洎上即位,正除执政,进退恩礼未尝少贬,以其权执政日,于围城中募人间道诣元帅府密陈城中款师事状之功也。其后宰相议围城之罪,悉欲杀之,上终薄其罚者,以预知城中始谋权立之详也。其自开封少尹权都司者,叶份之徒是也。自监丞权少监者,李佩之徒是也。自郎官权卿少,自馆职权郎官,不能尽记,皆置而不问也。洎车驾渡江之后,洞照本末,当时权摄之人悉皆召用,李回复入枢府,谢克家再为尚书,相继入参大政,范宗尹召为中丞,未踰年拜相,此皆权局中情重而责降散置者。叶份元不离行在,至八座而去。余以开封右判官权京畿监司,是为外补,未尝超猎,比之诸人不犹愈乎?邦昌之入城也,留守率百官用郊迎宰相礼见之于南薰门下。邦昌下马相揖入幕次,请从官就坐。邦昌厉声曰:「谁为此谋?公等各为妻子计,乃欲寘邦昌赤族之地耶」?诸人惶恐无对,乃请邦昌居尚书省,留守司差从官十员相伴游说,邦昌拒之甚坚。余亦窃闻一二诸人初谓邦昌曰:「今日国祚不绝如线,太宰受国厚恩,正是论报之日,谓宜勉徇军前之意,款退敌师。即日遣官奉迎元帅,一面邀请元祐后垂帘,然后退就旧班,且速议劝进,既建大号,未必不以为功也」。邦昌曰:「诸公误矣,元帅府将相已备。他日闻二帝北迁,未必不便正位号。唐明皇在蜀,肃宗即位灵武,投机之会不可失也」。诸人曰:「才闻师退,急遣使劝进,此亦一机会也。且本谋专为社稷计,他时谁不相谅」?邦昌曰:「此事安可户晓?诸公不念邦昌有老母何」?诸人又曰:「今京畿百万生灵性命所系,太宰设心如此,天地神明亦必知之」。邦昌初虑师退之后别生他变,既闻垂帘之议,始有回意。后两日,御史台告报:百官并寄居待次官、及京城父老、诸军将校并赴尚书省。官员立厅上,父老、将校立庭中。少顷,堂吏引邦昌出閤子,立柱廊上,士大夫建议纷纷,邦昌拒之,辞亦甚敏辩。其中一人谓众曰:「不须如此,便可山呼」。邦昌仓皇走避。百官未退,余与府僚先归。台吏遮拦,且曰:「一城百万生灵性命决于今日,官员门且更告他太宰」。众谓之曰:「府中应副事冗,自来集议等事才到便退,未尝干与」。乃使之去。出省门,逢王伯时(立之),小立,语及邦昌坚拒之说,伯时曰:「须教他做,且是易制,他时足以衬刀。若使蔡京为之,必别有措置,反为大患」。衬刀谓斩也。户曹李沇曰:「少卿且低声,此语传播,愈更艰难矣」。初,大变之后,敌移檄城中议所立者,云「选世有名德之人」。诸公议曰:「众所共知者惟吕舜徒、司马文季。又惜其忠贤之裔,万一为敌所污,又见元祐之家一事。当求一易制而不为人所顾惜者,如邦昌之流可也。邦昌久在军中,与敌相熟,敌人之意亦在于此」。即遣翰林学士吴正仲入城,取指名状,城上四围兵合,张其势以逼之。日晚议未决,将欲变生。宋齐愈预闻初议者,遂书邦昌姓名以授之。军中喻以此命,邦昌辞之甚哀切,以至号恸闷绝仆地,扶归帐中不复食。敌遣甲士百馀人露刃相向,且斡开口灌以粥饮,而邦昌终不从。敌之谋臣曰:「莫若送之城中,使自为计,立一日限,事若不成,纵兵齐入,不使一人得脱」。故邦昌之入,在城士庶军民祈哀万种。议既定,有司告报,百官集阙门之外。敌使五人自南薰门入,甲骑数千卫之,捧册文前行,閤门等尽用敌人。邦昌乘马出尚书省后门,大号于马上,至御廊幕次,易服东望再拜。是时甲兵如雪,环列城上,鼓声不绝,天日昏暗,风沙惨然。士大夫相顾,面无人色,邦昌亦挥洒不已。步自宣德西门入,敌使随之。至殿门,五使先退,恐庭中礼数有所未尽,不欲见之,相回避也。邦昌升殿,倚西壁立,百官随入,错杂纷乱,无复行列。邦昌遣閤门一人下殿谕廷中曰:「实为生灵,本非僭窃。官员将校等并不得拜」。百官既拜,或起或伏,仰视邦昌倚壁鞠躬,侧首北向,殿中但设空御坐而已。先是,被围之初,有旨权罢国忌行香。邦昌礼数甫毕,次日告报依旧制行香,但无奉慰之礼,以此示都人,以见意也。后不复登殿,止坐升阳门,百官禀事,长揖阶下。从官登门即坐,但以字相呼,一如执政见士大夫之礼。事定,敌议退师,欲留兵三万为卫,邦昌恳辞之。又欲留兵一万屯河南武阳界,恐缓急京城要用,邦昌又辞之。既不敢留兵,所以急于迎奉隆祐还宫。敌退未旬日,太后垂帘,即日召元帅劝进。权中书舍人汪藻行辞,有云:「晋献之子九人,独文公之在外;汉家之业十世,至光武以中兴」。引證最为切当。又旬馀,邦昌趋南都。上践阼,封邦昌郡王,谢表云:「姬旦摄成王之位,意在存周;纪信乘汉祖之车,本期诳楚」。此其本意也。然其间举措不为无失,如迎隆祐称「宋太后」之类。敌骑虽未尽渡河,敌闻之有回戈之患,后来谁肯委曲见察?赖圣君在上,怜其本心,故止及其身,而置其家不问,亲族之家亦不绝其禄仕,可谓忠厚之风,盛德之事矣。况如余辈庶官,时暂兼权,未尝超升,未尝增俸,么么不足比数,宜其弗以为罪。奈何怨家雠人以此藉口,得肆其毒,增加缘饰,以无为有,如「亲奉玉音」、「集保甲以拒王帅」之类,必欲寘之死地?而卒蒙矜贷,获保馀生,皆君父之赐也。
一、某谪潮阳,岳飞自岳鄂以金五万贯赆行,某受之不辞,交结叛将,识者为之寒心。辩曰:自渡江,诸大将与庙堂诸公并相往还,礼数唯遇生日,以功德疏、星香为寿而已。岳飞后进,并生日礼数亦复不讲。某谪潮阳,庚申七月初一日指挥也。初六日,得明州公文,缴到刑部牒,即日上道。时岳飞在鄂州,相去二千馀里,何由通问?至当年十二月间得飞一书,谢转官而已。来人云,因过福州张丞相处下书。盖自福州至潮,由循海入江西,乃其归路。某以通封公状谢之,未尝答一字。次年正月末间又得一书,亦自福州经过,贺年节书也。某以谓既不答书,不必开看,亦以通封公状谢之,并来书复付来人赍去,不曾开拆也。书且不留,何由有金五万贯?以五万贯之金须用两人擎担,必不轻付,须有管押之人。今岳飞既死,无由考證,然天地鬼神实鉴临之。又邸报坐到岳飞案款,在酉年春末罢兵柄、入枢府之后。飞发书来潮阳在申年冬末,时犹总兵镇上流也。谓之交结叛将,可乎?况来书未尝启封,复还之邪?且诸将总兵在外,每因职事咨禀庙堂,诸公必有书答之。飞最远,书辞最勤。已前有书往还者,皆谓之交结叛将,可乎?此不待辩而可明者。以事体颇重,不得不一言也。
一、士袅、辛永宗赴阙,各有贿遗请求。辩曰:某戊午十月末罢政知绍兴府。冬至节,士袅以宗司瑞露酒十壶见饷。十二月得请奉祠,寓居能仁寺过岁。某始生之日,袅又以十壶见赠。适淮上诸将送糟淮白数头,兔𤜱十馀只,鹌𤜱十数对,遂以白鱼二头作一合,兔𤜱二只、鹌十只作一合,复赠士袅,盖所以为答也。某是时杜门谢客。至正月末间,士袅遣其子不议来访。某尝差不议权浙东属官,故衩衣直入书院见余,云:「大人被差朝陵,近催促甚急,缘腹疾未能起发。而举市无附子,令禀覆,如宅库有附子,觅数枚」。某寻以附子十枚送之。此所谓赂遗也。二月初,士袅来相别,坐未定,谓余曰:「昨日得临安相知书云,相公差知临安,非晚命下」。某闻之骇然,谓袅曰:「渴疾如此,公所亲见,如何远适?公到阙便当奏事,上不问则已,万一问及,切告公,以某所苦未愈奏之,庶几可免」。此外别无一语。是晚袅有简借坐舡至萧山,某回简谢之,因言:「适所奉恳,举家休戚所系,幸公留念」。盖欲以疾苦奏知。此所谓请求也。又数日,辛永宗相访,云被差京畿提刑,非晚前去。且言:「相公必有重担子与他担负,闻已有消息矣」。其言与士袅相符,闻之忧甚,亦谓永宗曰:「公过阙必对,上不问即已,万一问及,幸公以某疾苦未愈奏之」。永宗曰:「会得会得」。至如贿遗之物,虽滴水无之。某平生立朝行己,自有本末,何至与此辈相往还?永宗挟旧怨,且以某在绍兴府待之不以礼,故撰造此说以相挤陷尔。如某以渴疾自引至于再三,方蒙矜允,恩意深厚,礼数优渥,君臣之间初无间隙。至奉祠养疾,尤荷眷顾之意。是时亦未有论击者,不知所犯何罪?未委何为请求?此不必质于天地神明,士大夫所共知,不待辩而明者。以其事近卑猥,故复言之。
一、盗用都督府钱十七万贯。辩曰:某以甲寅八月初除知枢密、都督川陕荆襄军马。既正谢,奏乞先降钱一万贯充激赏。次日朱丞相胜非将上进呈,曰:「既开府便要钱用」。寻降钱一万贯付库收桩,差使臣二人专监,属官两员提举。凡一行公用什物之类,及使人出入、间探之费,皆出此钱,收支请领各有所司画一。中乞入蜀犒军,蒙支钱五十万贯,令在库藏变易金银寄桩,俟临行交割。此物元不曾出库,至九月末留拜右相,洎扈从亲征回,遂以左藏库寄桩钱五十万支付韩世忠贴充大礼赏给。既兼诸路都督军马,府库官属不改,逐月请杂支用及食钱之类,节次下左藏库关请。二年之间,不过三二万贯而已,自有提举及监官主管收支文历可考也。初以二相兼督府,一在内,一时出视师,谓之行府。右相专在外,凡朝廷应副督府钱物,尽归行府,无虑千万。而在内,督府所总止于前数,既无所管之钱,不知从何盗用。洎某再相,督府已罢,旧监库使臣者犹在密院,偶因事斥去,作处州兵钤。后见言章有十七万之说,郡中广坐愤然厉声谓守倅等曰:「自初建督府以至减罢,首尾监库唯某一人。若谓赵相私用库钱,一十七文亦无之。某又不是赵相处得意之人,将某赶出来,事有不平,难为认受。人虽不知,某便不知,天地神明亦须知之」。此语颇流传也。此事初出于吕祉,祉得于一要人,达之言者,前来章中已有此事。要人之意欲重人之罪,恐其复来尔。如「亲奉玉音」之语,及资善堂汲引亲党之谤,皆出于此。使某十年迁谪,百口流落,率由是也。某尝谓怨嫌之祸小,忌嫉之祸深,自古皆然。怨嫌之祸既释即已,忌嫉之祸无有已时,此其可畏也。
一、资善堂汲引亲党。乙卯春,资善既建,同列留身奏事,退谓某曰:「适得旨,专令相公择资善堂官一员」。言才出口,某曰:「今士人中学识渊源、人物蕴藉,可以为师范,无如范冲者」。此言应口即答,未尝出于思虑,当时止为得旨择人;若谓有他意,则皇天后土实鉴临之。退亦思之,恐涉嫌谤,又念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义,于是言于上,自信弗疑,不虑后患,此则某之罪也。命下,范冲力辞,且言独员,终日在内,恐涉嫌谤,遂又进拟朱震。二人更直,举朝内外皆以为得人。后因台谏诸人奏事,上盛谈二人之贤,诸人奏曰:「天生资善官二人,无与比者」。翌日上以台谏之言语执政,顾某喜动天颜,某亦以此自喜,不知为今日之患也。然又有一事最为切害,迹状霭昧,无以自明,此所以摧心饮血,负屈衔冤,抱恨无穷,死且不忘也。某丁巳秋再相,适岳飞入朝奏事。翌日,上曰:「飞昨日奏乞立皇子,此事非飞所宜与」。某奏曰:「飞不循分守,乃至于此」。退召飞随军运使薛弼谕之曰:「大将总兵在外,岂可干与朝廷大事,宁不避嫌?飞武人,不知为此,殆幕中村秀才教之。公归语幕中,毋令作此态,非保全功名终始之理」。弼深以为然,曰当子细谕飞,且语幕中诸人也。若谓某结飞使之为此,宁肯使人谕止之?前谮者谓某汲引亲党,侥倖他日;后谮者谓某结飞欲以兵胁朝廷。呜呼,谗人之言一何酷邪!此自古人君恶闻之者,杀身灭族之祸也。尚赖君父慈怜,得保首领,非其幸欤?万一再见天日,当沥胆披肝一诉始末,然后退就鼎镬无憾矣。呜呼,皇天后土,实临鉴之!
论范宗尹十九罪奏(绍兴元年九月) 宋 · 沈与求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七
宗尹罢相制麻止言「沮格诏令」,恐后有议论者不知其端,妄谓宰相与天子争可否,未为失职。去年敌骑将欲北归,韩世忠于大江中流以舟师邀击,臣僚数请号召上流舟师相为应援,宗尹坐视不恤。敌人果自上流乘风纵燎,而世忠孤军挫衄。及敌骑留屯天长、六合之间,赵立等尝请乘暑合共击之,宗尹以谓无事生事,沮止其谋,卒致立等相继屠灭。罪一也。宗尹充位一年,略无措置,但将江东西、湖南北祖宗所定路分朝改暮易,有同儿戏,罪二也。出帐尽卖系官田屯,使二百年安业之民怨怒纷起,罪三也。鬻爵之令,一切增价,且如修武告鬻四万五千缗,朝廷以此抛降籴本,例须抑配,设法罔民,罪四也。讨论之事,陛下累谕不从,卒致腾汹,罪五也。宗尹每事判呈,实禀堂吏,至有印押空名敕劄付之胥吏,随事书填,贿赂公行,罪六也。创议讨论之初,本欲假借此名拔援非类,搢绅介胄之士皆谓宗尹背国从伪,罪在十恶,此宜大讨论者,罪七也。士大夫守节不回者,未尝肯荐一人,至欲雪吴幵、莫俦、徐秉哲等罪名,引用颜博文辈,罪八也。曾慥指斥国家,语言不顺,宗尹以慥系吴幵之婿,面欺陛下,除慥江西转运判官,罪九也。宗尹与范琼厚善,寄居洪州,受其黄金百两,闻琼之死,居常恨之,罪十也。宗尹自知不协人望,乃阴结閤门蓝公佐、内侍康谞,刺探宫禁,传漏语言,欲因希旨之言,专为固宠之计,罪十有一也。宗尹涖事一年,身任宰相,乃建议不历知县,不除郎官监司。盖缘宗尹以迪功郎王居正改京秩除省郎,恐后人援例,遂塞其路。既降指挥之后,所除监司,多非曾历知县之人。舞文便事,罪十有二也。策试中书,本求人望,宗尹乃以吏职杨球者亦预召试,罪十三也。京畿宣谕,虽三尺童子知其未可,宗尹徒欲起复胡舜陟,召寘从班,故设此使命,罪十有四也。宗尹妻孥寄居洪州,公受贿赂,家问一至,辄有差除。如赃吏魏滂,缘其门僧请托,遂除监司。又令使臣笔贴定价,出卖差遣。罪十有五也。结卜相之士,倡言于众,以为朝廷若相宗尹,四方盗贼自然衰息。既而不验,复使王居正之徒为之说曰:「张邦昌奉迎太母,宗尹有力」。陛下以此用之。惑众自媒,罪十有六也。晁公为妻取受求珍金银,使公为改换杀人公事案节,减落刑名。宗尹挟情庇之,不肯根究,至烦中批放罢,罪十有七也。宗尹拜相之初,即与何之辰正旧名,继得差遣,罪十有八也。显黜言事之臣,至谓投鼠忌器,罪十有九也。望特下臣章,明正其罪,庶为万世之戒。
江端友忠孝乞特加官使奏 宋 · 吴敏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三、《靖康要录》卷五、《宋会要辑稿》选举三四之四三(第五册第四七九六页)
臣伏闻布衣江端友隐居京城东郊,素有高行,士大夫多称道之。臣顷见吴幵详言其迎养所生之母孝,又尝闻缙绅诵其诗。而端友躬耕蔬食,守节自重。顷闻讲议司欲招之,端友讫不肯就。自陛下即位,求直言。端友当围城时,上书论事甚众,而终不肯一至公卿之门。近者陛下招延草茅邹柄、任申先、尹淳、邓肃之流,偶未及端友。臣愚伏望特加官使,以风四方。
陈叛臣姓名劄子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栟榈集》卷一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宋史》卷三七五《邓肃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三、嘉靖《延平州志》卷一六、同治《沙县志》卷一七、《续资治通鉴》卷九九
臣今月初六日,以本职上殿论前日叛臣争事伪楚,大小轻重,亦自不等,欲乞先立罪格,一定于此,然后按伪楚之籍,取叛臣姓名就格断之,庶几君臣之间,皆不得以容私,一网而尽,不废朝廷之力逐。臣不敢琐琐具当时叛臣姓名敷奏,惟先立二格而已。伏蒙陛下谓臣在围城之中,固知姓名,令臣具奏。臣谨取臣所撰二格,以按叛臣之罪,为陛下尽陈之。臣所论叛臣之恶者,其恶有五:一曰诸侍从而为伪执政者,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吕好问、李回是也。时雍等今已赐罪,独好问平日端谨,不坠家声,一旦与王时雍处事伪楚朝,臣为好问痛惜之。然当时士人或谓好问有反正之志,所以维持王室者不无力焉。臣考于名教,观其踪迹,有大不然者。始为奉册使,俄为门下侍郎,虽三尺之童,已皆知其叛矣。今陛下擢于伪命之中,置之二府,是以叛臣而为股肱之任也。其二曰诸庶官及宫观而起为侍从者,如司农卿胡偲、太府卿朱宗之为侍郎,大理卿周懿文之为大尹,卢襄、李擢、范宗尹等皆起于宫观以为禁从,是也。胡偲、周懿文等今在桎梏,固不足论,请论其馀者。且金人破城自南壁始,李擢、卢襄实提举其事,日聚群小浩歌城上,虏已窒壕,恬然不顾。破吾京城,实二人也。及伪楚一立,则由责籍宫观之中,复居近侍之职,其不臣之迹已彰彰矣。范宗尹昔尝于宣和廷对,揣王黼之志,数蔡京之罪,其于梁师成、童贯等略无一语及之,奸雄可知矣。靖康之初,遂窃虚名,以居台谏。当官则以奴仆事耿南仲,以求禁从;城破则以妾妇事范琼,以资口腹。及伪楚一立,则起于宫观,以为谏议,殆不知所谏者孝耶?忠耶?叛逆之事耶?邦昌据宝位,犯宫嫔,罪已显著,今其腹心之臣尚可用乎?其三曰撰《劝进文》与献《赦书》是也。且《赦书》之恶,不减《劝进》,其词云「有尧舜之揖让,无汤武之干戈」,不惟不忠之语可骇天下,至于庙讳,便不复顾,虽犬马有所不为。朝廷取撰《劝进》之文者投之岭外,而以撰《赦书》者止令分司,是不知亦何私于颜博文哉?其四曰事务官者。金人已有立伪楚之语,朝士集议,恐不能如礼,遂至结十友作事务官,讲论册命之仪,搜求供奉之物,悉心竭力,无所不至,使邦昌安然得阳揖逊,北面而拜者三,南面而拜者二,挥涕就位,以事美观,皆事务官之力也。且陛下登九五之位,天下欣跃,如获再生,朝廷不闻有先时而为事务官者。及伪楚之立,而十友纷然,如水就下,此其情尤可恶也。然当时诡秘姓名,人不尽知,今乞询元提举官吕好问,则十人之迹无所逃矣。其五曰因张邦昌改名是也。何昌言先奏于伪楚之廷,乞改为「善言」。其弟昌辰遂请于部,改为「知辰」,恶犯「昌」字也。且当时颜博文之为《赦文》,更不顾庙讳,而昌言、昌辰切切然惟恐犯张邦昌之讳如此,是时群臣不知果有宋德耶?果无宋德耶?论至于此,臣但泣血而已。已上数等,臣乞定为叛臣之上,置之岭外。所谓叛臣之次,其恶有二:其一曰诸执政、侍从、台谏称臣于伪楚,及拜于庭下者是也。所谓执政者,如冯獬是也,从驾而出,脱身而还,尚忍行平日从驾之路,入平日朝谒之庭,伏拜他人,便为君父。此不知果何等用心也?所谓侍从者,其馀已行遣矣,独有李会尚为中书舍人。陋儒无知,平昔碌碌,此固不足论也。然在渊圣朝既为从官,在伪楚朝又为从官,今复因循不失旧物,是事陛下如事伪楚,事伪楚如事渊圣,略无彼此之间矣。陛下虽尚容之,未正典刑,不知李会何施面目,尚敢持橐以行于天日之下乎?李会平日尝与范宗尹对语曰:「邦昌实无罪,而陛下责之为非」。切切然为其伪主游说如此,信乎桀之犬可使吠尧也。所谓台谏官者,洪刍、黎确等及举台之臣是也。当时台中有为金人根括,而被杖者四人,以病得免,其馀无不在伪楚之庭矣。且台谏者,天子耳目之官也,虏骑迫城,尚持讲和之论,圣驾将出,曾无一言之戒。天作奇祸,则仓黄失措,遂居他人之庭,复处台谏之职,所谓节义廉耻,果安在哉?今日尚有不易旧职者,不知其所立如此,又何以论他人之过耶?其二曰以庶官而升擢差遣是也。然此不可胜数,自伪楚以后谓之权官,而被伪命劄子者皆是也。台省、寺监、学校、敕局,无所不有,乞专委留守司按籍取之,则无有遗者。其三曰愿为奉使是也。黎确之使赵野,李健、陈戬之使翁彦国,拥黄旗,持伪告,左右仆从,皆受伪恩。马上洋洋,自号奉使,力说勤王之师,以为邦昌久居之计。故邦昌晓谕曰:「候勤王师退,然后开门」。盖恃有一二奉使耳。借使一二奉使能巧为辞说,以惑今日之听,臣当问之曰:「邦昌何为者,岂有朝士乃甘心为之奴仆乎?旗色用黄,赏人用告,皆若所携矣,此又何自而得之哉」?已上数等,臣乞立为叛臣之次,于远小处编管。若夫庶官在位,供职不废,但窃禄食,臣乞赦其罪而录其名,盖焉能为有,焉能为无,既不足责,亦不可用,但置之而已。臣窃观近世士大夫所论,以谓伪楚之事,为金人迫胁,无足罪者。臣以谓苏轼诚喜李白,谓白从永王璘也,当由迫胁,终以李白为豪杰之士。殊不知迫胁而从,不过畏死耳,岂有豪杰之士畏死而亡义乎?况台谏以上,朝廷以国士待之;待之以国士,而报之以众人,此果何等人哉?虽才如李白,亦当赐罪,况皆凡下奴才,无足取者!伏望圣慈特赐刚断,无惑群听,腹心之患既除,则边鄙之虞可以消矣。惟陛下聪察。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