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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关彦远秋风吹我衣 北宋 · 晁补之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海中群鱼化黄雀,林乌移巢避岁恶。
邺王城上秋风惊,昔时城中邺王第,只今蔓草无人行。
但见黄河咆哮奔碣石,秋风吹滩起沙砾。
翩翩动衣裳,游子悲故乡。
忽忆若耶溪头,采薪郑巨君。
南风溪头晓,北风溪头昏。
一行作吏,此事便废。
梦中叶落,觉有归意。
归欤归欤,吾党成斐然。
君今生二毛,我亦非少年。
胡为车如鸡栖邺城里,朝风吹马鬃,暮风吹马尾。
与人三岁居,如何连屋似千里。
我则不狂,曾谓吾狂。
不吾知,亦何伤,安能户三尺喙家一吭。
人亦有言,人各有志。
吞若云梦者八九,长剑耿介倚天外。
有如陈仲举,庭宇亦不治。
吾乃今知贵不若贱无忧,富不若贫无求。
负日之燠吾重裘,芹子之饫吾食牛。
心战故臞,得道故肥。
吾封侯,匹夫怀璧将谁尤。
归欤归欤,岂无扬雄宅一区。
舍前青山木扶疏,舍后流水有菰蒲。
今我不乐日月除,尺则不足寸有馀。
七十二钻莫能免豫且,无所可用乃有百岁樗,龚生竟夭天年非吾徒。
罗氏墓志铭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夫人罗氏,其先尝居蜀,后徙居开封,盖邺王绍威之族,而国子博士易直之女也。幼端静不烦,及长,以女德称。国博君曰:「吾女不可以妄与人也」。久之,乃归大理评事、开封李君宁,年已二十六矣。归四年,产一子而李君卒。居丧以礼,纲纪其家,事无所阙。其母怜之,欲使再行,夫人陈义甚高,卒不可夺而止。及见其次子士贤登朝,封寿安县太君。诸子皆宦学有立,女有归矣。而士贤侍夫人官大名,以孙珫殇悼成疾,年五十三以卒,元祐三年十月十日也。初,李君前配苗氏有男女八人,李君没,尚幼,夫人躬鞠养甚于其存,非家人不知其有异母出也。其生于富足,而所与通家者多戚里豪侈,而性庄静有常度,不为其所迁怵,亦可贤矣。男士雄,右侍禁,卒。士贤,奉议郎。士弘,宣德郎。士彦、士伟、士衡,皆进士。而士衡,夫人出也。士贤等护其丧,以其年十二月十八日,祔于开封府开封县吹台乡评事君之茔。补之顷教授北京,夫人诸子皆从补之游,而士宏又尝为僚,故来求铭。铭曰:
妇人无外事,故名不称。惟诗书所载,岂无妇人!人出如己出,惟其平均。以慈教之孝,而家用成。吾何以知之?其子有闻(《鸡肋集》卷六六。)。
珫:光本、涵本作「琉」。
评书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二、《柯山集》卷四三、《佩文斋书画谱》卷一○
唐世秉笔之士,工书者十九。盖魏晋以来,风俗相承,家传世习,故易为工也。下及懿、僖、昭、哀,衰亡丧乱,宜不暇矣。接乎五代,九州分裂,然士大夫长于干戈横尸血刃之间,时时有以挥翰知名于世者,岂又唐之馀习乎?如王文襄之小篆,李鹗之楷法,杨凝式之行草,皆足以成家自名。至罗绍威、钱俶,武人骄将,酣乐于富贵者,其字画皆有过人。及宋一天下,于今百年,学者优游之时,翰墨不宜无人,而求如五代时数子者,世不可得,岂其忽而不为乎?将俗尚苟简,遂废而不振乎?抑亦难能而至乎?往时苏子美兄弟,皆以行草见称于时,至今残编断简,人间藏以为宝。自二子亡,君谟继之,非独时人莫与为比,前世能者亦罕过也。君谟所书亦多为世所宝,而《荔支谱》、《永城县学记》特又其精者,是可珍也,故聊志之。
燕魏杂记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忠穆集》卷八、《永乐大典》卷一九七八二
相州北三十五里梨园镇,有西门豹祠堂。《史记》载西门豹尝为邺令,叙河伯娶妇事甚详。豹发民引漳河水,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当时民治渠,老少皆烦苦之。豹曰:「民可与乐成,不可与虑始。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然百岁后期令父老子孙思我言」。其后民果得其利,家以富足。至汉时,邺之长吏以十二渠桥相比近,经绝驰道,欲合三渠为一桥。邺民父老皆不从,曰:「此西门君所为,不可更也」。长吏终不能易。故西门豹祠至今祭祀不绝。怀、相二州境上有朝歌城,传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此地也。
北京真定府西至获鹿县七十里,又九十里至井陉县,县东近十里井陉口,有淮阴侯庙。韩信常置背水阵于井陉口。按《信传》,信遣人间探陈馀不用广武君策,乃敢进兵,走至井陉口三十里止舍,此其地也。韩魏公题诗云:「破赵降燕汉业成,兔亡良犬日图烹。家僮上变安知实,史笔加诬贵有名。功盖一时诚不泯,恨埋千古欲谁明。荒祠尚枕陉间道,涧水空传哽咽声」。
真定府南三十里道旁,有赵王庙。破屋数间,仅庇风雨。读其碑,非赵王歇,乃成安君陈馀庙。《韩信传》云:「斩成安君于泜水上」。今泜水在其北,伐赵由井陉路入。仆尝过井陉县,今天威军是也。李左车所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真控扼之地」。使陈馀纳广武君言,信安能越井陉破赵哉!岂历数归汉,人谋不能支耶?
涿州西南二十里,有蜀先主庙,以关羽、张飞配,乡老言,祖父相传先主故居也。庙左右大木环绕,云先主为儿童时,嬉戏于木下。所说与《蜀志》所载略相合。
李邕以文章气节闻天下,字画尤工。李峤、张廷圭荐邕文高气直,尝为北海太守,天下名为北海。李林甫素所不喜,遣罗希奭杀之。杜甫作《八哀》诗云:「忆昔李公存,词源有根柢」。又云:「干谒走其门,碑碣照四裔」。今邕碑见于世者尚多,燕山府良乡县有邕所书《云麾将军李公神道碑》,笔势豪放,尤可爱重。金人不学书,不知碑之存亡,可惜也。
唐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造语奇特,首云「茂陵刘郎秋风客」,指汉武帝言也。今长安西有茂陵,古冢巍然,乃汉武帝陵墓。又云「魏官牵车指千里」,此言魏武帝遣人迁金铜仙人于邺也。又云:「官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此语尤警拔,非拨去笔墨畦径,安能及此!世传金铜仙人被迁,目有泪下。事虽不经,亦可骇矣。今邺城荒废,居民才数十家。昔时宫殿化为荆棘,所见者千仞之西山耳。所谓金铜仙人,安在哉?
古云:「马出冀北」。故韩退之《送温造序》云:「伯乐一过冀北之野,马群遂空」。今河北冀州不产良马,此所谓冀北者,疑今秦州是也。按《隗嚣传》,汉光武遣吴汉、耿弇攻嚣,嚣将妻子奔西城(原注:今秦州上邽县。)。及嚣将陈元等决围死战,汉军退,陈元遂入城迎嚣归冀。今秦州接连熙河州及青唐羌界,乃自古产良马之地。宋朝以茶易马,于秦州置提举茶马司,凡中国战马皆自此路得之,岂其地耶?仆虽尝以职事到秦州,然未详所以。君子于不知盖阙之,以俟博古者考焉。
大名府留宫门街东,有《何公德政碑》,乃魏博节度使何进滔碑也,柳公权撰并书。公权书画冠绝当代,文宗尝叹美其书曰:「钟、王无以尚也」!当是时,大臣家碑志非其笔,人以子孙为不孝。此碑字大而尤为端谨严重,魏人爱之。碑楼极宏壮,故岁久而字不讹缺。按《唐史》,进滔治魏十馀年,民安之,后累迁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宣和年间内侍谭祯奉使河朔,遂磨灭此碑,邦人愤恨,可惜也。
杜牧《罪言》以谓「山东之地,王者不得不为王,霸者不得不为霸,猾贼得之足以致天下不安」。其确论乎?所谓山东者,盖指太行山言之,今河北路州军皆山东之地也。故牧曰:「禹画九土曰冀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敦五种,习兵矢」。又「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足以当天下」。唐自安史之乱,尽失河北地。至穆宗时,两河底定,朝廷悉收三镇。而刘总又以幽、冀七州献于朝,且惧部将为乱,乃先籍豪锐不检者送京师,而朱克融在籍中。于时宰相崔植、杜元颖不知兵,谓藩镇且平,不复料天下安危。克融等羁旅寒踬,愿得官自效,日诉于前,皆抑而不与。及遣张宏靖为卢龙节度使,纵克融等还。俄幽州乱,推克融为留后,纵兵南掠。自是复失河朔,终唐之世,不复得河北矣。皇甫湜有言:「昔者神尧以一旅取天下,而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盖痛愤之辞也。
忠献韩王赵普,保州人,相太祖、太宗,开基创业,谟谋行事,具载国史。公于真定府居,今真定府大会院乃其故宅。府城有庙,邦人奉之甚谨。真定府乃常山郡,唐成德军节度使治所。王镕承祖父百年之业,士马彊而蓄积厚,为唐世藩臣。镕承袭年虽少,藉其家世以取重。方唐末诸镇相弊于战斗,而赵独安乐,王氏无事,饰亭宇,事嬉游。今真府使廨雄盛,冠于河北一路。府城周围三十里,居民繁庶,佛宫禅刹,掩映于花竹流水之间,世云塞北江南。府治后有潭,园围九里,古木参天,台沼相望。蔡京知府日,拆王武俊德政碑楼,于园为广厦,今熙春阁是也。镕乃武俊之孙。
东岳庙在兖州奉符县,封天齐仁圣帝。西岳在华州华阴县,封金天顺圣帝。南岳在潭州衡山县,封司天昭圣帝。中岳在西京登封县,封中天崇圣帝。惟北岳在大茂山,山大半陷敌境。移庙于中山府曲阳县,县在中山府北七十里,封安天元圣帝。殿前有一亭,沈括《笔谈》载,亭中有李克用题名,云:「克用亲领步骑五十万问罪幽陵」。乃出兵讨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时留题也。
李师中字诚之,少擢进士第,兼资文武,有经济才,仕至天章阁待制。尝为秦凤路经略使、高阳关路安抚使兼知河间府,治边有威名,邦人畏爱,至今钦颂。元丰年间王安石变更祖宗法度,会有灾异,神庙诏求直言。师中上书,其大槩云:「皇天改容,比屋咸庆。当此之际,不言谓何?天生愚臣,盖谓圣世文武之道,识其大者」。是时司马光、苏轼、苏辙方以言王安石新法不便于民被谴,师中因言愿诏司马光、轼、辙赴阙,条问急政。神考批出云:「李师中朋邪罔上,愚弄朕躬。摭其奸诬,所宜不赦」。遂落职窜逐。后岁馀,神考感悟,乃令分司南京,郓州居住。其谢表云:「伏念臣抗疏仁朝,皂囊犹在;受知先帝,训诰具存。爰持此心,以事陛下。以忧国为心,故有二三之论;以爱君为志,故无喜愠之私。进微卓尔之能,退守浩然之正。易衰之柳,既已分于先颠;难拔之葵,终不移于所向。伏遇皇帝陛下还臣旧物,分务别都。便臣家私,许在汶上。有田园衣食之计,更欲何求?虽天地父母之恩,不过如此」。又曰:「臣谨当刻骨铭肌,研精覃思。颂一时之盛事,庶几清庙之声诗;告三代之成功,敢后泰山之父老」?一时士大夫读其文者,莫不嘉叹而怜之。师中,汶上人,苏轼尤尊礼之。轼与交游书云李六丈者,谓诚之也。
李师中文章外,诗什尤高。嘉祐间,唐介子方以言切直忤仁庙被责,诚之以诗送行云:「孤忠自许众不与,独立敢言人所难。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于山。并游英俊颜何厚,未死奸谀骨已寒。天为吾皇宗社计,肯教夫子不生还」。此诗士大夫莫不传诵。在高阳关有诗云:「鉴中双鬓已蹉跎,无计重挥却日戈。已是园林春欲暮,那堪风雨夜来多。诗成白也知无敌,花落虞兮可奈何(下阙。)?」//贾昌朝除武胜军节度使、判大名府。妖人王则谋举大名及河南北,使其党投檄于大名。昌朝疑其为奸,考问具服。则以事急,遂据贝州反。昌朝遣兵进讨,而朝廷已发兵讨贼,平之。移昌朝山南东道,加检校太师。杨偕言贼发昌朝所部,至遣大臣乃能平,有罪不合赏。朝廷不从偕言。嘉祐元年以枢密使召,罢侍中,而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枢密使。三年,谏官、御史言昌朝别为客位以待宦官,乃出知许州,改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薨,年六十八岁,谥曰文元。
赵师旦,单州人,顷知康州。侬智高叛,既破邕州,列城长吏望风弃城遁。惟师旦聚兵三百人,与贼血战。康州无城壁,贼入城,师旦坐厅事。智高麾兵而入,欲胁师旦降。师旦骂贼被害。贼平,朝廷恩数甚厚。
后唐庄宗之末,赵德钧镇幽州,于盐沟置良乡县。又于幽州东五十里筑城,皆戍以兵。及破赫邈等,又于其东置三河县。由是幽、蓟之人始得耕牧,而输饷可通。至晋石敬塘即位,割幽州、涿、蓟、檀、顺、瀛、莫、蔚、朔、云、应、新、妫、儒、武、寰一十六州以入于契丹。至本朝太宗皇帝时,易州又陷于契丹。环地千馀里沦于绝漠,不复为王民,可胜叹哉!
北京隆兴寺佛殿西楹檐下,有魏宫弹棋局,魏文帝时款识存焉。王钦臣赋诗云:「邺城台殿付尘埃,玉局依然独未灰。妙手一弹那复得,宝奁当日为谁开?飘○久已抛红子,埋没惟斯近紫苔。此艺不传真可惜,摩挲聊记再看来」。此局因沈积中为朔漕,进入禁中,不复见矣。弹棋一艺,今亦不传于世。钦臣字仲至,仕至吏部侍郎,博学善属文,尤工于诗。
卫州共城县北门外三里,群山耸秀,壁立千仞。山下众泉涌出于地,泉底皆碎石,清澈可鉴须发。浸灌十馀里,汇为御河。元祐年间,黄河行河东北路,自大名府东流入永静军,由沧州至独流寨入海。故御河之水入北京城,由恩州接塘泊以通漕运。绍圣以来,大河行河北西路,御河水灌大河,漕运遂不通。自中原陷没,堤防圮坏,大河自滑州入曹州、广济军、济州,注梁山泊,至南清河趋入海。今南河故地变为桑田,诗云:「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可叹也。
祁州城坚池深,与安肃、广信军犬牙相制,以捍北边。北城之巅有清风楼。元丰年间,先公为本州司理。是时河北大儒李洪巨川有诗题清风楼,先公属和云:「祁阳要郡冠边州,池垒深高北控幽。欹岸绿杨浮水面,衔山红日照檐头。立功慷慨思投笔,鬻己卑污耻饭牛。独使燕然铭汉德,百年忠愤遣人愁」。时韩子华绛帅中山路,见诗喜之,遂剡荐。
重游全福留题罗宏信手种柏 其一 宋 · 王安中
七言绝句 押东韵
邺王神武冠军中,夜半骑龙逐老翁。
雷雨满空飞不去,至今留锁梵仙宫。
无题 宋 · 王安中
押灰韵
秋蘋一寸风,吹我邺王台。
台边委黄落,繐帷化飞埃。
平生三径步,屐齿粘苍苔。
羁栖望不到,蝇头写归来。
人间持板手,欲展何由开。
再拜丈人行,卷投当琼瑰。
丈人龙眠龙(原校:一作英),挟策奔风雷。
毫端须臾寄,一挽正始回。
年来心法孤,骎骎(原校:一作冷冷)古炉灰。
渊明不并世,此士谁为才。
紫鸾固超诣,白鸥竟何猜。
所期岂朝华,岁莫傥相陪。
送晁以道 宋 · 王安中
押啸韵
人才限南北,河岳日边徼。
异时颇自振,以远得轻笑。
顾我尚友心,与渠不同调。
吾州向虽陋,属令文元肖。
仙凫谢云罗,雪浪涌海峤。
问山如登天,翰墨相焜耀。
高标快目击,胜语醒耳剽。
永怀种秫潜,不翅憩棠召。
八年杖屦隔,坐睡梦嵩少。
何人似严陵,寒滩理幽钓。
无因接孙登,半岭听清啸。
渐恐落流俗,中夜回光照。
倒海觅三珠,更复得二妙。
风埃邺王城,晚从折简召。
仓曹宾客次,玉立见孤峭。
神锋森挺脱,俛嘿愿还鞘。
至今牛斗间,宝气干两曜。
伯宜承华勋,仲合典书诏。
翩翩谁辈行,官职忽哄叫。
美须草未斗,好面丧可吊。
斯人但寂寞,瑚琏不荐庙。
我尝当馈叹,吞愤类牛噍。
渊龙岂易扰,遽敢议处劭。
念昔忝闻道,锐甚冠始醮。
百忧荒寸田,孰与耕新烧。
区区冀有获,韅鞅鞭复掉。
端来求代公,兀守信麦漂。
便将涂六凿,风籁息号窍。
政自畏攀援,拄颊遭诟谯。
一官涕唾了,得失已悬料。
囊中餐玉法,朝饥傥能疗。
纵无钱买山,解有杖荷蓧。
从公问箕颍,策足事游眺。
共待四明归,重丐一言要。
请诏史官记录忠义疏(绍兴九年十月) 南宋 · 喻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三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七
尝谓忠臣义士如玉镇大宝,漓然杂于群玉之府,人莫知其所以为玉也,及夫祭祀则陈之,大朝会则陈之。神鼎玉磬,停储粹清,肃然有威神奸、绌僭乱、宠灵社稷之气。忠义之士,亦犹是也。方无事时,世人殆未有以名之也;及遭变故,临大事,蹈不测,持义明壮,截然不乱,奸夫盗子望之失气,而宗庙社稷亟增泰山九鼎之重。故为天子者,虽有高城巨浸以为之防,粟粮漕庾以为之备,良夫选卒以为之战,而微忠臣义士以为之守,是委社稷而付之敌也。故曰忠臣义士,朝廷之玉镇大宝也。臣窃念之,自靖康、建炎而来,将帅守宰,义人烈妇,岂无捐躯徇国,犯患触讳,负杰异之操,如古人乎?若不及时早加褒擢,使忠魂埃灭,义骨冰澌,岁月荒老,无所讨正,此有志之士所以濡涕而切叹也。伏愿陛下申诏使臣,采自靖康而来,蒙患死难,暴人耳目,较然不欺者,书之为死节之士。复摭近日明诏之所蒐访,周行之所论荐者,书之为守节之士。议者以为靖康而来阅几岁所矣,何以研覈而论著之?臣谓孔子立乎哀、定之间,而书乎隐公、桓公之世,至于《宋史》则上括魏朝,《隋书》则远包梁代。是盖询搢绅记录之所传,访父老年月之所接,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而君子犹将取之也。臣谓今之史臣,是宜考郡县之计书,采史官之异说,质文士之纪述,参本家之行状,则边鄙老卒,岂无知段太尉之忠者乎?书生词人,岂无记高悯女之烈者乎?拾甲子年事,岂无知李新声之义者乎?于以掇十一于千百,振已沉之幽愤,已足以讨僭叛,惩不轨,建宏规,立大范也。此正太史之烈,而又何疑哉?汉高祖制诏御史:「长沙王忠,其定著令」。建元初,永宁之末,复徘徊引却,不敢辄正号位者,何也?世之议者乃谓当操之时,袁绍虽亡,刘备犹在,故操有所畏避而未敢。自臣观之,操之权谲,岂知畏孙、刘者哉?特畏李固、陈蕃、李膺、范滂、孔融神明精爽,凛凛尚在,有以阴捽其胫而诛之耳,孙、刘曷足畏哉?忠义之效如此,愿诏史臣时加记录,庶几彰国家临危有伏节之士,励世有消萌之术。天圣中有颜似贤者,唐鲁公真卿之裔,孙部使者以其名闻。仁宗皇帝曰:「噫,忠臣之后也,其官之」。夫唐德宗投真卿于希烈虐燄猛沸之中,如弃坠甑,无复顾惜。而我仁宗多真卿之义,乃官其孙于数百年之后,则仁宗之消萌压难,其意亦微矣。
题长沙王祠 南宋 · 张扩
霸上真人赤龙子,西灭彊秦东破楚。
一时佐命皆人豪,崛起屠沽拔行伍。
番君旧德江湖情,不用智勇收功名。
抑然退让古君子,坐视几俎登韩彭。
汉家南面属同姓,公亦疏封奉朝请。
至今遗爱祀乡人,不独当年书甲令。
诗一首 宋 · 韩琦友
七言绝句 押东韵
是非莫问门前客,得失须凭塞上翁。
引取碧油红旆去,邺王台畔醉春风。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五引《幕府燕谈录》 《苕溪渔隐丛话》:韩魏公初罢相,出镇长安,或献诗云云,公以为然,即请守相州。
吴孙王墓 宋 · 杨友夔
押尤韵
阖闾城南荒之丘,昔谁葬者孙豫州。
久无过客为下马,时有牧童来放牛。
居然珍宝出光怪,识者夜见踪其由。
玉环金碗到城市,土花不蚀馀千秋。
州家廉问亟封守,贼曹掩骼穷奸偷。
已知其中有可欲,亦恐未免无穷忧。
当时义师奋四海,少日已无袁与刘。
英雄异世凛如在,暴露无乃为神羞。
人生浮脆无可料,蝼蚁乌鸢从所求。
高陵劝尔一杯酒,自古南山能锢不(宋范成大《吴郡志》卷三九 《吴郡志》:吴孙王墓在盘门外三里。政和间,村民发墓砖,皆作篆隶,为“万岁永藏”之文,得金玉瑰异之器甚多。有东西银杯,初若灿花,良久化为腐土。又得金搔头十数枚,金握臂二,皆如新,并瓦薰炉一枚,与近世陆墓所烧略相似,而箱底有灰炭如故。父老相传云长沙王墓,按长沙王即孙策,又恐是其母若妻墓。郡守闻之,遽命掩塞。所得古物,尽归朱勔家。洪刍《香谱》亦略载此事。郡人杨友夔为诗序其事为详,但直指以为坚墓,故有“高陵”之句。)。
跋法帖 其二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七、《渭南文集》卷二八、《放翁题跋》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鲁公书殊不类。纸乃烟熏,「周副」之语尤俚俗。罗绍威用「罗氏世宝」印,犯唐讳,益可疑。跋语诗句亦鄙甚也。君谟岂至是哉!惟钱希白字奇古可喜,然非题颜帖,乃剪它轴附卷后耳。
长沙王墓在阊门外 南宋 · 范成大
七言绝句 押尤韵
英雄转眼逐东流,百战工夫土一抔。
荞麦茫茫花似雪,牧童吹笛上高丘。
大行太上皇帝庙号疏(一 淳熙十四年十月)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九、《梁溪遗稿》文钞、《宋史》卷三八九、《南宋文范》卷一六
臣等窃惟宗庙之制,祖有功而宗有德。创业垂统,功莫大焉。继体守文,德莫懋焉。艺祖皇帝规创大业,为宋太祖。太宗皇帝混一区夏,为宋太宗。自真宗至于钦宗,圣圣相传,庙制一定,万世莫易。仰惟大行太上皇帝弘济多难,绍开中兴,功德兼隆,上比太祖。陛下孝思罔极,求所以尽尊亲之意,称祖立庙,有何不可?然在礼子为父屈,示有尊也;子虽圣,不先父食。大行太上皇帝亲为徽宗之子,子为祖而父为宗,则难以正尊卑、昭穆之序。今议者不过以光武为比。太上皇帝中兴大业,虽与光武同,然汉自高祖至于平帝,国统中绝,光武以长沙王之后,起布衣之中,不与哀、平相为继承,其称祖无嫌,一也。汉制,每帝即位辄立庙,不列昭穆,故明帝更为光武立庙,号为世祖庙,盖不与高祖为一,其称祖无嫌,二也。大行太上皇帝功德盛大,礼当尊崇,然实继徽宗之正统。以子继父,非若光武比也。本朝参稽三代之制,列昭穆于太庙,非若汉世可以更为庙也。仰惟大行太上皇帝孝悌之至,冠于百王,将来祔庙,若在父庙之下而称祖,窃恐在天之灵有所不安。若更为庙如东汉,则于国朝之制岂容违戾!质之典礼则不合,验之人情则不顺。夫昭穆、尊卑之序,所以关纲常,系事体者甚大,岂易轻变?乞以臣等此章付集议所,参稽礼经,博采众论施行。
书夏长沙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二、民国《龙游县志》卷三三
长沙王忠卿来为余邑文学掾,予谒之,王公甚称令夏侯之贤。予问之曰:「侯定科徭如何」?曰:「长沙为县,虽据湘江下游,厥田惟下,入赋以斛仅计四万三千有馀,豪有力者兼并,且善避役,役多在贫人。侯察其奸,令民自实田亩,以定田赋,一邑服其平」。「侯律己如何」?曰:「清约甚。饮长沙水外,一物不烦于民。每旦徒行入县署,野夫不识,与争道,不问。廷有斗民,立为疏直枉,皆免冠叩头谢。长子自沔阳来,越旬即遣归,惟一童给侍朝夕」。「侯驭吏及隶如何」?曰:「吏抱案立左右,惟侯言是裁,不敢以意出入之。隶数不逾九,凡冒隶名巡聚落以病民者悉罢去。去年藩府以善治闻,天子嘉之,遣使赐帛,邑民盛为侯荣」。予闻已,顾谓二三子曰:此衢龙夏蹈中大本甫也。公以明经中绍兴三十二年乡试,乾道八年复中黄定榜进士,既而擢为是邑,甚有惠政。予昔闻巡司之言若此,今王儒宗又甚称其贤如此,而予又闻藩府之誉与路碑之词同,则侯之贤已。使牧郡国者皆得如侯,则下民之瘼庶几其有瘳乎!
梁末帝论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一、《雪山集》卷四、《南宋文范》卷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论曰:梁、晋之交雠久矣。方朱全忠之盛也,虽李克用之雄勇善战,盖尝屡蹙而不振。克用之末年,全忠乘百斗百胜之威,略汾、潞,卷慈,隰,不旋踵而至太原,晋于是时盖骎骎有亡徵矣。克用既死而庄宗兴,收殚残之馀,而震厉提挈之,削弱之气化为精强,梁于是时其势反又稍稍下晋,而其后卒以丧亡。盖其成败强弱相反如此。世之说者曰:「以克用而遇全忠之强,故克用不支,以庄宗而乘末帝之弱,故庄宗得志,由此之故也」。亦尝详观其势,而至于成败强弱相反之变,则以为梁晋之所以为成败强弱者,不在梁晋,而在河北。自梁而言,则汴为腹心而河北为手足;自晋而言,则太原为腹心而河北为手足。是二国者立国之同不同,而手足均系于河北,则其利害岂不甚重矣哉?全忠挟天子而暴诸侯,举天下之诸镇,盖无有不被殃者,而独区区自结于魏,全忠岂畏一罗绍威哉,畏克用也。彼全忠之谋,度天下之可以害己者莫如晋,度天下之可以限晋者莫如魏。晋之攻我也,必不越魏而渡河,我之攻晋也,所隔者魏也,魏不我梗,而土门飞狐可以平步而入矣。故曰全忠之所以厚魏者为晋也。末帝患魏博之骄,析而分之以杀其强,而梁人遂以失魏。当是之时,梁之限晋者一水之隔耳,于是乎梁之失计,未有若是其谬者也。魏博天下之精兵处也,不得重臣无以制,魏博不能制,魏博无以禦晋,此其势虽童儿知之。方克用之相抗,其初未有以相制也,既得魏,则梁遂以张,晋遂以微。独幸晋之君臣上下一心,戮力相守,然而不亡者幸也。庄宗徘徊境上,竭力而不能有梁尺寸之地,既得魏而拓地遂至于洛阳。杨刘德胜之军与汴相望也,当是之时汴之国都固已在其股掌中矣,虽欲不亡,得乎?夫汴之为国,无高山大川扼险控带之势,平原广陆,汗漫千里,所谓四通五达之地。有河北则汴重,无河北则汴轻。是故梁之兴也得魏而兴,其亡也裂魏而亡;晋之弱也魏在梁,而其强也魏在晋。嗟夫,此所以为梁晋之成败也!
文帝议以贾谊任公卿绛灌冯敬等害之乃毁谊曰洛阳年少擅权于是天子疏之以谊为长沙王太傅 南宋 · 袁说友
五言律诗 押尤韵
诸老谗言入,长沙远地留。
一闻天子议,众嫉少年谋。
自堕奸谀术,谁宽痛哭忧。
至今言绛灌,犹为孔门羞。
宇文肃悯公文集序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七、《文献通考》卷二三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七○
公羁绝域者十五年,而朝廷悉发其家人北去。后四年,父子谋觉,而阖门被祸矣。公弟兄早以才奋,皆致位二府,公之文章又最见称于当世。余读其为馆职时所与开封尹论事书而壮之,使充是书以往,足以追古人而并驾。公既亟见用于尚文之日,润色太平,黼藻休烈,则余之所谓系一时所遇而作,非公之所欲充而不已者也。故公《答曾晦之书》云:「仆长而游太学,为科举所使,及得一官,又屡为应制代言之文,皆非得已而为者。去岁得罪,杜门于此,间取箧中书史卧而读之,日尽数卷,乃知古人之未尝为文也。惟其无意于为文,而遇事乃言,则其优游舒泰、奋迅豪荡,盖无施而不可。昔尝谓西汉制诏妙绝于元、成间,而章疏奏对至谷子云而工极,无以复加矣,迨今思之则不然。惟高帝立长沙王、令诸吏善遇高爵,及省赋、举贤等诏,吕后、孝文赐匈奴单于书,楚王信以下上尊号,相国何等议天子所服,此等数篇,卓然浑成,非司马相如、王褒辈冥搜巧绘所能至也」。公之此书,至论古之人成德为行,隐然出处之大致,亦非有意于其间。又观所与赵庆长论文书,亦曰「不若清明寥邈之为愈也」。挺臣欲表出其先大父之文,即二书所言,余又何加焉?
吴孙王墓记(绍熙三年三月) 南宋 · 滕宬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八、《吴郡志》卷三九、《吴都文粹》卷一○、《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一三六
出盘门三里,有高冢。或得其冢砖,有文在侧,曰万岁永藏。问其傍老人,曰:「孙王墓也」。又曰:「孙氏,长沙王也」。或传其先世之说,盗尝发取藏金玉,未竟,败获。有碑已断缺不全,止辨有中平年三字,复掩之。后郡置窑其傍,取土为砖,殖号官窑。后又以授民,田牧其上。前常平使者创丛冢,建齐升院,与孙墓相附近。院甫成,会徙他官,将去职,一日始得其事,立命其属表之。为之表者,不暇询考,题曰先贤墓。今使者以为失事实,不可示久远,即命吴县主簿刘允武订其事,乃具条所得冢傍老人之言以报,属宬记之。按陈寿《志》,长沙王字伯符,始受汉爵为吴侯,大皇称帝,追封长沙威王,而其子绍嗣封于吴。此墓当盗伐时,有杨友夔舜韶者,作诗吊之,乃以为孙破虏墓。陈寿《志》:破虏薨,葬曲阿。杨诗固已差谬,则所传长沙王者几是。按中平元年,朱隽表破虏为佐军司马,讨张角。杨盖据碑有中平年字,故定以为破虏,而不考其史。《江表传》载,破虏为隽佐军,留家寿春。长沙王方十馀岁,已能与知名士交。周瑜自舒来寿春,劝王徙舒。则碑之所称,或为王也。又寿《志》及裴松之所补,孙氏自破虏而下,皆出所葬地,独王不言葬。而王之薨,其将周瑜、吕范皆赴丧于吴。至大皇始用张纮计,自吴徙秣陵。则王之葬当在吴也。然碑今既不存,故订而表之,其传亦曰孙王墓者,从俗称也。舜韶序其诗,又称盗所得冢中物,有东西银杯,金搔头,金握臂瓦,薰垆中灰炭犹存,其物皆归朱勔家,实政和丙申也。前使者姓詹氏,名体仁,字元善。今使者姓徐氏,字子宜。绍熙三年三月日记。
跋钱忠懿王帖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后村题跋》卷五
唐人崇尚文墨,台阁公卿未有不工此者。风俗既成,虽蕃帅节将如于頔、高骈之流,皆以吟咏自喜,如罗绍威、王智兴则兼逞词翰,当时有李陵章句右军书之作。頔、智兴一字不传,无以验工拙;骈、绍威所作,存者信工。予读《绛帖》,有钱忠懿王使院律诗一首,练句结字不在骈、绍威之下。后于墨林方氏见忠懿与其子遗墨五幅,草圣奇古,简而不烦,得钟、王意。时忠懿方自杭朝京师,每书必云「吾极无事」,又云「不用忧心,事已如此」。识天下之有归,知王者之无敌,脱屣去之,无一毫失国之恨,异乎事穷势逼然后面缚奉降笺、挥泪对宫娥者矣。忠懿书语既忠孝,笔法又精妙,恭惟熙陵评入神品。前世帝王多与臣下争长,故有用掘笔书或为累句芜辞以求免祸者。熙陵云章奎画前无古人,而推重忠懿翰墨如此,始知王僧虔、沈约、薛道衡辈所遭之不幸也。初,天圣中文僖公尝刊忠懿十八帖,与墨林此帖草法酷似,碑本已足贵,况真迹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