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末帝论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一、《雪山集》卷四、《南宋文范》卷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论曰:梁、晋之交雠久矣。方朱全忠之盛也,虽李克用之雄勇善战,盖尝屡蹙而不振。克用之末年,全忠乘百斗百胜之威,略汾、潞,卷慈,隰,不旋踵而至太原,晋于是时盖骎骎有亡徵矣。克用既死而庄宗兴,收殚残之馀,而震厉提挈之,削弱之气化为精强,梁于是时其势反又稍稍下晋,而其后卒以丧亡。盖其成败强弱相反如此。世之说者曰:「以克用而遇全忠之强,故克用不支,以庄宗而乘末帝之弱,故庄宗得志,由此之故也」。亦尝详观其势,而至于成败强弱相反之变,则以为梁晋之所以为成败强弱者,不在梁晋,而在河北。自梁而言,则汴为腹心而河北为手足;自晋而言,则太原为腹心而河北为手足。是二国者立国之同不同,而手足均系于河北,则其利害岂不甚重矣哉?全忠挟天子而暴诸侯,举天下之诸镇,盖无有不被殃者,而独区区自结于魏,全忠岂畏一罗绍威哉,畏克用也。彼全忠之谋,度天下之可以害己者莫如晋,度天下之可以限晋者莫如魏。晋之攻我也,必不越魏而渡河,我之攻晋也,所隔者魏也,魏不我梗,而土门飞狐可以平步而入矣。故曰全忠之所以厚魏者为晋也。末帝患魏博之骄,析而分之以杀其强,而梁人遂以失魏。当是之时,梁之限晋者一水之隔耳,于是乎梁之失计,未有若是其谬者也。魏博天下之精兵处也,不得重臣无以制,魏博不能制,魏博无以禦晋,此其势虽童儿知之。方克用之相抗,其初未有以相制也,既得魏,则梁遂以张,晋遂以微。独幸晋之君臣上下一心,戮力相守,然而不亡者幸也。庄宗徘徊境上,竭力而不能有梁尺寸之地,既得魏而拓地遂至于洛阳。杨刘德胜之军与汴相望也,当是之时汴之国都固已在其股掌中矣,虽欲不亡,得乎?夫汴之为国,无高山大川扼险控带之势,平原广陆,汗漫千里,所谓四通五达之地。有河北则汴重,无河北则汴轻。是故梁之兴也得魏而兴,其亡也裂魏而亡;晋之弱也魏在梁,而其强也魏在晋。嗟夫,此所以为梁晋之成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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