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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段
朝代
诗文库
太子 唐 · 宁原悌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八
臣闻事有可言者。直臣所以抗议。
忠而见弃者。志士所以太息。
至于竭诚事君。信而获罪。
怀禄辅国。谄于取容。
二者难明。取舍或异。
臣窃为朝廷忧之。伏惟殿下孝敬纯深。
仁明善断。有大功于天下。
元良于社稷。万姓所以拭目。
百寮所以清耳。皆欲王化之兴隆
风俗之革易也。顷年以来。
天纲少紊。小人趋竞。
内难屡起。方当振纲张弦之秋。
委才任士之日。若推心得人。
则万目直举。如托寄非所。
则百度斯废。故王者先择良臣。
复能任使。均明同日月。
无私并天地。功高化洽。
地平天成。又以为官择人者理。
为人择官者乱。理乱之繇。
官人之职也。自二月以来。
敕令授官。吏部注拟。
填塞府寺。满盈台省
其优劳当作别敕放选。或虚名邀功。
或作才侥倖。日以增益。
布列州县。殚竭府库。
侵削黎元。臣诚以为渐不可长也。
昔晋政多门。官以贿进。
刘毅忧其危。傅咸恐其乱。
武帝终而不悟。卒有败官之尤。
十数年閒。亿兆涂炭。
是知古者省吏崇化。不闻多官以致理。
臣以为惩其弊者。归乎任人者也。
故忠臣难进而易退。无党而孤立。
守死善道。执心不移。
乃奸人之所嫉。为国家之所利。
近者姚元之宋璟居献替之职。处铨衡之地。
用节员位。颇立绳纪。
不为权门黩货所拘。而以平心汲引为务。
于时草泽之贤。翘足待用。
天下凛然。复有升平之望也。
臣观二相为人。励已忠肃
直身鲠亮。虽有微疵。
又受黜责。且守正之士。
志节之人。弃瑕录用。
今其时也。昔叔向下狱。
祁奚讼之。犹将宥其十代。
以劝能者。况其身不免乎。
往者易之三思。倾动朝政。
所赖柬之元忠。戮力王室。
社稷殆危。忠臣处朝而获安。
神器将移。贤者竭诚而必复。
岂非忠臣良士力哉。等行事。
无忝今古。夫安必思危。
理则忧乱。明王之诫也。
忠臣处朝。奸邪屏退。
兴邦之道也。易曰。
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殿下诚能舍其无咎。收彼众望。
因主上之馀閒。议朝政之臧否。
使并悔过。令复旧职。
则举善之美。垂于无穷。
滥官之弊。澄清匪日矣。
省官员判(有司议户口减耗请省州县百姓诉云州县废则所隶阔远罢人益困请省官员) 唐 · 卢侃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五
度土居人。是齐劳逸。
列官抚俗。亦藉忠良。
苟适于宜。宁求改作。
顷者三苗未偃。万人靡安。
遂令丽土之氓。多困转蓬之役。
今寰瀛有截。率土无虞。
稽版籍而多虚。望乔木而未复。
有司爰忧尔爵。式保我人。
并州闾。庶节赋役。
眷夫白屋。是启丹诚。
请减职员。以规省约。
且废州则邑居不接。听讼实难。
省吏则权制可遵。恤隐何害。
况官不必备。标之典经。
人之告劳。岂忘惠迪。
省吏开宝五年正月壬寅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宋大诏令集》卷一六○
州县之内,官吏实繁,官既冗而吏不省,甚非所宜也。
应诸道州县吏及当直人力,令等第减省。
陈政事十事疏至道三年九月 北宋 · 王济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九朝编年备要》卷五、《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九
贤愚,治乱之本也。
大贤则能尽治众务,兼通百职,其次但怀一长、负一奇亦可矣。
愚者不必块然无虑,蚩蚩为民。
盖守小谨者似德,怀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蕴谄谀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好诋讹者似直,树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贪禄位者似勤,若斯之流,虽愚而类贤,用之,则速乱之基也。
官不必备,惟其人。
位以德举,不以序迁。
茍能慎选其人,各守其官,则纪纲必正。
官多则事繁,吏多则民残。
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
天下所以未格清净者,由官吏多之故也。
为陛下计,宜减分局之官,省监临之数,择百司之吏,选技术之工,去纤巧之匠,停老弱之卒,汰缁黄之流,自然无旷土,无游民,公庭肃而百事举矣。
官多俸薄,不若俸厚而官少。
若尽去冗食。
复其全俸,则二人之俸,可以周一人之用。
衣食既足,廉耻自兴。
今民政之阙者,田税未均,榷酤未宽,土木未停,督敛未平,牧宰未食。
田税不均,则兼并之家私土多而公田少,剥上损下,在于此矣。
榷酤未宽,则民多犯禁而为盗,且山海酒曲之利,皆民所共,今尽夺之,是与民争利,反害之也。
或少宽之,国用未必乏,而民且不犯矣。
土木未停,则民困于力役而国用多费。
且广兴寺观,意将祈祷,曾不知求福在乎修政,又何土木之为!
夫督敛不平,则民受刻削而刑禁滥施。
簿书舛谬,遂至偿纳,或父祖所负延及子孙,或本非主守而均于干系,或不自侵欺而类于失陷。
弥年累岁,箠楚日加,无益于官,徒伤于众。
夫牧宰不良,则民受弊而政不行。
盖贪猥者货贿公行,残暴者刑罚不节,执滞者通变莫适,怯懦者狡吏肆毒。
铨选之门,徒有其名,莫责其实。
有殿者虽加厚罚,有最者莫见明扬,或骤遇宽恩,则不限其功过,靡逢举荐,则终困于徒劳。
贡举不严,则权势争前,而孤寒难进。
必欲均之,莫若令皇朝三品及见任文武升朝官子孙、弟侄,荐名于两监,而未升朝官子弟及白屋之士,荐名于州郡,然后升于礼部,第其可否,亦两分之。
若然,则权势异途,孤寒自进矣。
求致仕第一表990年1月2日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臣闻知进知退,贤达之格言;
有始有终,君臣之大义。
将染乞骸之疏,犹驰就日之魂,冀仁主之悯嗟,遂老臣之休退中谢。)
伏念臣比乏宏材,且非世胄。
邓仲华之素望,不过功曹
岑文本初心,止于县
偶以遭逢景运,攀附先皇,擢自宾从,骤居相辅。
捐躯誓命,不后他人;
任重才轻,终无成绩。
洎盟津之出将,遇代邸之兴王,骏奔北阙之前,备位东宫之列。
臣此际已能知止,便誓终焉。
岂期陛下轸念青毡,重升黄阁,但奉文明之教令,曾无启沃之谋猷。
迩后陛下察以兢持,均其劳逸,连镇襄邓,暂远唐虞。
节旄久窃于宠荣,寒暑渐成于衰飒。
前岁幸遇陛下躬事上帝,亲耕千亩之田;
老臣位忝诸侯,合预五推之礼。
请朝天阙,寻奉帝俞,得伸助祭之诚,实有分司之望。
陛下过私天眷,复列上台,既责重以位高,果积忧而成病。
今春始于微恙,遂至沉痾。
陛下终赐哀怜,多方治疗,痊平未几,步履犹艰。
自兹特免常朝,仍司大政,无一言以裨圣听,无一拜以觐天颜。
中书省吏扶行,羞看朝士
归私第则鸣驺前导,耻见都人。
已为废疾之身,曷称具瞻之地?
近因岁暮,转觉形羸。
虽云告假之中,仍列钧台之上,存问频劳于圣虑,优容实玷于公朝。
宰臣一月之俸金,乃下位数年之禄食。
君恩虽厚,斁有国之彝伦;
内府虽丰,耗生灵之膏血。
茍不思止,但冒宠光,岂惟辜负圣知,直恐招延鬼瞰。
伏望陛下听其告老,惠以归全,庶于瞑目之前,少遂安身之计,示君恩之有卒,使贤路之无妨。
必也辞荣,许归西洛
幸而未死,获见东封。
免令就木之年,更取《伐檀》之刺。
尚虑陛下过存念旧,便断来章,虽犯严诛,当期必遂。
限以尚艰步武,不获躬拜朝堂,谨遣次男六宅使承煦诣东上閤门拜表陈乞以闻(《小畜集》卷二三。)
今春:按赵普求致仕及让西京留守诸表均上于淳化元年春,《让西京留守第二表》(见后)云:「臣去年春季,即染沉疴,今年正初,方求致仕」。
赵普上年已染疾,疑此处「今」乃「去」之误。
乞再行裁定六曹人吏以节冗费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闻尚姑息则不可革小人之侥幸,长侥幸则不可节朝廷之冗费。
今日公患,正在于此,臣敢举一端而议之。
六曹吏人者,始官制举行,以三司审官西院、流内铨等处胥吏分隶诸部。
创法之初,事未有叙,曹局既广,不免冗占。
朝廷知其如此,尝差王震删定条敕,欲议裁损。
不能推至公,举职事,究繁简之实,立众寡之限,辄任私意,罔掠浮誉,禄少者则减,禄多者则添,上以虚数欺昧朝廷,下以实费牢笼群小。
盖所谓行案手分者,一人之食,或四倍于贴司。
减贴司虽多,而添手分亦不少。
以旧校新,一岁之费,又数万缗。
乃是陛下欲省吏则增之;
陛下欲损费,则益之,怀情罔上,何所信据?
之罪虽可以赦原,而朝廷法度不可以妄作。
伏请申诏有司,再行裁定六曹吏人之数,无或循仍故态,滋长弊端。
庶几国家横费,稍稍裁节。
大河上天章顾子敦1088年 北宋 · 徐积
 创作地点:江苏省淮安市
万物皆有性,顺其性为大。
顺之则无变,反之则有害。
禹之治河也,浚川而掘地。
水行乎地中,其性安而遂。
因地为之防,犹恐不足制。
故附之山足,使循山而行。
山不可必得,或原阜丘陵。
水行乎两间,既固而既宁。
及将近下流,山远而地平。
渠裂为二道,河分为九形。
虽暴不得怒,虽盛不得盈。
所以顺而制,归之于沧溟。
后代蒙其业,历世六七十。
凡千有馀年,而无所决溢。
国君与世主,岂皆尽有德。
盖繇河未徙,一皆循禹迹。
河道既一徙,下涉乎战国
水行平地上,乃堤防堙塞。
其时两堤间,实容五十里。
水既有游息,堤无所啮(原缺,据康熙本、四库本补)毁。
后世迫而坏,河役(原作设,据四库本改)始烦促。
伐尽魏国薪,下尽淇园
群官皆负薪,天子自临督(原作笃,据四库本、宣统本改)
其牲用白马,其璧用白玉。
歌辞剧辛酸,姑不至号哭。
瓠子口虽塞,宣房宫虽筑。
其后复北决,分为屯氏河。
遂不复堤塞,塞亦无如何。
两河既分流,害少而利多。
久之屯氏绝,遂独任一渠。
凡再决再塞,用延世之徒。
有天时人事,可图不可图。
有幸与不幸,数说不可诬。
其后复大决,大坏其田庐。
灌三十一县,言事者纷如。
将欲塞之耶,凡役百万夫。
费累百巨万,亦未知何如。
如此是重困,是重民叹吁。
言事者不已,亦不复塞诸。
李寻解光辈,其言不至迂。
遂任水所之,渠道自割除。
当时募水工,无一人应书。
学虽有专攻,术亦有穷欤。
诸所说河者,桓谭实主之。
但聚而为书,实无以处之。
班孟坚作志,亦无所出取。
事有甚难者,虽知无所补。
今之为河堤,与汉无甚殊。
远者无数里,近无百步馀。
两堤束其势,如缚吞舟鱼。
适足激其怒,使之逃囚拘。
又水性隐伏,有容而必居。
浸淫而灌注,日往而月徂。
埽材有腐败,土壤有浮虚。
水进而不止,正如人病躯。
病已在骨髓,医方治皮肤。
下不漏足胫,上突为背疽。
或水如雷声,或埽如人喘。
或决如山倾,或去如席卷。
如蛟龙引阵,如虎豹逃圈。
如地户开辟,如谁何生变。
如神物主之,不可得而辨。
嗟乎有如此,堤防岂能禁。
盖缘平地上,失水之本性。
而又无二渠,分九河所任。
以九合为一,所以如此甚。
今之为邑居,多在古堤内。
以诸埽准之,高于屋数倍。
以水面准之,亦高数尺外。
诸埽正如城,而土有轻脆。
民正如鱼鳖,处破湟畎浍。
被溺者常事,不溺者幸大。
又河水重浊,淀淤日以积。
又夏秋霖雨,诸水凑以入。
故有必决势,不决者盖鲜。
或决彼决此,或决近决远。
或决不可塞,或塞而复决。
或决于旦暮,或决于岁月。
或新埽苟完,或旧埽溃裂。
譬如千万钧,用一绳持挈。
必有时而败,必有处而绝。
而自决大吴,凡害几郡县。
河既北浸边,诸塘皆受患。
亡胡与逸马,熟为之隔限。
今虽甚盛时,亦防不虞变。
所以议论者,复故道为便。
故道虽已高,可复亦可为。
但恐既复后,其变不可知。
我兵学虽陋,公兵学虽奇。
我说兵之难,公亦莫我违。
河事异于兵,其难堪嘘欷。
智有不可及,力有不可施。
汲黯非不伟,所塞辄复隳。
王遵无奈何,誓死而执圭。
若与唐衢说,号哭垂涕洟。
未说穿故道,未说治故堤。
且说塞河口,所费不可推。
诸所调发者,委积与山齐。
卷埽者如云,进埽者如飞。
下埽名入川,其势忧流移。
上埽名争高,少动即势危。
万人梯急赴,两大鼓急椎。
作号声号令,用转光指麾。
其救护危急,争须臾毫釐。
又闻被灾郡,数路方荐饥。
官私(康熙本、宣统本作司无畜聚,民力俱困疲。
朝廷谋已劳,两宫食不怡。
生民仰首望,使者忘寝饥。
为之柰何乎,勿计速与迟。
事虽有坚定,议论在所持。
如一身数疾,必以先后医。
假如移所费,用以业贫民。
偿其所亡失,救其所苦辛。
或贷其田租,或享其终身。
独孤有常饩,使同室相亲。
露尸与暴骸,收敛归诸坟。
精选强明吏,处之使平均。
乡官与胥徒,欺者以重论。
如此庶几乎,可无愁怨人。
下酬更生望,上慰再造仁。
然而论议者,至今犹纷纷。
或复其故道,或因其自然。
公如决于一,勿使众议牵。
在己者有义,在命者以天。
而况行职分,而况本诚忱。
圣朝无不察,知子之赤心。
嗟余何为者,草莽且贱微。
与公本无素,一见即弗遗。
以伯兄处我,以古人相期。
小设犹致说,大事宁无辞。
年且六十一,未作沟中尸。
常恐公礼义,如投诸污泥。
岂欲为迂阔,不得已为诗。
沥吾之肝胆,但恐同儿嬉。
又恐误公事,公千万慎思
如将从近功,即深图便宜。
如必谋久利,唯古人是希。
是询而是度,是访而是咨。
或博物君子,或宿儒老师。
或滨河野叟,或市井年耆。
或愚直夫妇,所言无蔽欺。
或老胥退兵,耳闻而目窥。
或世为水学,可与讲是非。
或博募水工,按地形高卑。
从便道穿渠,稍引河势披。
海既为大壑,汴既分一支。
如关窍疏通,脏腑病可治。
此说如何哉,但恐出于狂。
如何完障塞,如何复诸塘。
观变而待时,亦恐谋不臧。
为复有说者,且须严边防。
如魏尚守边,见称于冯唐
如祭彤(原作同,据明抄本、宣统本改)久任,使匈奴伏藏。
以车制冲突,如卫青武刚
多置强弩手,如李广大黄。
选募如马隆,练卒如高王。
如汉置奔命,使我军势张。
短兵斫马胫,冲车乱其行。
赏不以首级,所以严部分。
大陷刀如墙,可以坚吾阵。
羊叔子以德,郭子仪以信。
光弼河阳,挥旗令直进。
其时诸军势,如决水千仞。
杨素不用车,可汗下马拜。
仅以其身免,号哭而大败。
将帅方略,胜却百万兵。
安边在良将,胜却筑长城。
愿子治水功,有以酬明时。
便领铁林兵,尽衣犀牛皮。
连营环绣帽,大纛随牙旗。
分金赐勇敢,藏书付偏裨
先声义信远,下令霜风驰。
出塞有丰草,近关无马蹄。
穹庐大漠(原作汉,据康熙本改)外,别部黑山西。
伐谋为上策,何用长缨羁。
本朝正明盛,以德服外夷。
使来不受献,南越回山梯。
西闭玉门关,东却高句丽。
四夷无一事,各安巢穴栖。
名将更无功,优诏勒鼎彝。
师旋作鼓吹,军容除虎貔。
银珰致郊劳,翰林严锁扉。
除书纸用麻,省吏身著绯。
公方有所念,山足江之湄。
无心入黄阁,有表辞赤墀。
乞得老来身,浩歌还会稽
白云与绿波,无所不可之。
春风桃花坞,秋色黄菊篱。
篮与酒榼,壶矢兼琴棋。
烹鸡炊黍饭,可倩庞公妻。
岂无会稽老,雪夜同泛溪。
亦有二三子,棹歌相追随。
散尽橐中金,留得身上衣。
有宅是官借,无田可扶犁。
闲吟题寺观,长啸入云霓。
公得我诗后,一梦须先归。
省吏元祐四年十一月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五
臣闻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
朝廷屡下省吏之令,诚知所急矣,然未极其要也。
今日之弊,正在官司守执之不一,文书行移之繁复。
今即稍削吏禄,又减吏员,所不动者事也。
事益以夥而来之无穷,人益以少而减之不已。
禄有不足之忧,职怀被减之虑,欲其免茍简因循之患,其可得乎?
必使人人有安固自勉之心,则可以终责其效。
诚能并官而一其守,约事而简文书,官日以修,事日以序,然后吏之禄额可得而损矣。
使其禄无不足之忧,职无茍简之弊,以此示人,群心必服,顾愁怨从何而起哉?
此诚上助圣政之一端也。
〔贴黄〕御史台点检得诸处文字,依旧稽迟,每加催促,多是乞再三展限,方能回报,盖缘官司上下行遣迂枉。
若更减人吏,即更留滞。
就使应副得行,必然不至精详。
向去事转不举,有司必却乞添人,理须应副,如此则纷纭卒难成法,此不可不谨也。
访闻诸处减却人吏已多,文移行遣等事繁冗依旧,如此则人力自是不给,何缘得事不留滞?
伏乞圣慈详酌,早赐指挥
前来四分减一指挥未已,又复有再减指挥,故曹部等人吏往往怀疑茍,不复勉励。
今不务澄事源,徒欲省吏,此建议之人不思之甚也。
乞施行前奏数事奏元祐四年十二月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六
臣近论奏事,以方今商旅不行,国家财用匮乏,乞讲求祖宗之法,通商广财。
又以省罢吏员太刻,滞事废职,人情不安,但务茍且,乞先省事省官
如未暇为之,且守四分减一分之法,以期久远之效。
诸已议而未行者,一切罢之。
今以裁减浮费所细碎苛急,甚损国体,集怨于下,有害政事,乞罢所差官宋肇,以其事委户部结绝。
又以举人习经义者少,习诗赋者多,乞更不各取五分,只以入试人数,用解额考校合格之人。
此数事者,臣采之公论,利害灼然,方敢上之朝廷,以补圣政万一。
窃思陛下聪明洞照,中外敬仰,人情事体,无所不知,必以臣言为是。
窃恐大臣各怀私见,以惑圣听,伏望候进呈日,断在必行。
庶使治道清明,人心慰悦。
事非小补,愿留宸念。
〔贴黄〕其裁减浮费所差官宋肇,奔竞小人,不识大体,游历权贵之门,谄媚迎合为事,以此大臣中颇有喜之者。
伏乞速赐指挥罢免,仍不与推恩。
伏望宣谕,其省吏事已著令施行者,已不可改,其见取索到而未曾施行者,乞一切罢去。
宰相不当关决细务奏元祐元年七月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国朝诸臣奏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九、《右编》卷八
臣闻朝廷设官分职,所以治事。
位有高卑,则事有烦简;
事有烦简,则心有劳逸。
尊者宜逸,不逸则不足以谋天下之大务;
位卑者宜劳,不劳则不足以理天下之庶事。
宰相之职,弼谐人主,运旋枢极,其视百官,位尊任重,天下之事,无所不总。
然而所该者众,则力有不逮;
致详于小,则大有不及。
此势之必然也。
汉陈平丞相文帝问以决狱、钱谷之数,陈平以为当责廷尉内史
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其职,此可谓知宰相职任矣。
唐太宗尝谓房乔曰:「公为仆射,助朕广耳目、访贤才。
比闻阅视讼牒日数百,岂暇求人哉」?
乃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
言宰相不当亲细务也。
臣窃见比年左右仆射每至都省阅视诉牒,多及百馀,少不下三五十,又省吏呈禀文书与夫常行细事,不知其几。
方陛下临御之初,讲修百度,左右大臣所宜虚心尽谋,董正纲纪,以副陛下求治之意。
今则视听分于诉牒,智虑劳于细务,臣窃恐政教之大要、生民之大利病、人才之能否、禦戎之操术,系天下之安危治乱者,有不暇深思而详讲,将有偏弊不举之处。
臣窃为陛下惜之。
今之左右二丞与夫六曹尚书,其于谋主体,断国论,分领列部,委寄选任,不为不重。
臣欲乞以省中事务类分轻重,某事为关尚书,某事为关二丞,某事为关仆射
尚书可以览决者,不必关二丞
二丞可以决者,不必关仆射
如是则位愈高者任愈大,任愈大者事愈简,事愈简者心愈逸。
事简心逸,则天下之大务得以熟虑而详究,长策远驭,建万世之基业。
较省览诉牒、劳心细务,利之小大,固相远矣。
颍滨遗老传上崇宁五年九月1099年闰9月8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栾城后集》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三九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
颍滨遗老姓苏氏名辙字子由
父曰眉山先生,隐居不出,老而以文名天下,天下所谓老苏者也。
欧阳文忠公以文章独步当世,见先生而叹曰:「予阅文士多矣,独喜尹师鲁石守道,然意常有所未足。
今见君之文,予意足矣」!
先生既不用于世,有子,以所学授之曰:「是庶几能明吾学者」。
母成国太夫人程氏,亦好读书,明识过人,志节凛然。
每语其家人:「二子必不负吾志」。
年十九举进士,释褐。
二十三举直言,仁宗亲策之于廷。
时上春秋高,始倦于勤。
因所问,极言得失,曰:「陛下即位三十馀年矣,平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
无忧于此乎?
臣伏读制策,陛下既有忧惧之言矣,然臣愚不敏,窃意陛下有其言矣,未有其实也。
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
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如周文王
然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
古之圣人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
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
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
臣以为忧乐之节易矣!
臣疏远小臣,闻之道路,不知信否。
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优笑无度。
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
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女宠之害,陛下亦知之矣。
久而不止,百蠹将由之而出。
内则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
外则私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
陛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
今海内穷困,生民愁苦,而宫中好赐不为限极;
所欲则给,不问有无。
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
国家内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北狄、西戎之奉,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馀。
臣恐陛下以此得谤,而民心不归也」。
策入,自谓必见黜,然考官司马君实第以三等。
范景仁难之,蔡君谟曰:「吾三司使也,司会之言,吾愧之而不敢怨」。
胡武平以为不逊,力请黜之。
上不许,曰:「以直言召入,而以直弃之,天下谓我何」?
宰相不得已,寘之下第,除商州军事推官
知制诰王介甫意其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词。
宰相韩魏公哂曰:「此人策语,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
知制诰沈文通亦考官也,知其不然,故文通当制,有爱君之言。
谏官杨乐道见上曰:「苏辙,臣所荐也。
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盛德之事也,乞宣付史馆」。
上悦从之。
是时先君被命修礼书,而兄子瞻签书凤翔判官,傍无侍子,乃奏乞养亲三年。
子瞻解还,始求为大名推官
逾年,先君捐馆舍。
及除丧,神宗嗣位,既三年矣,求治甚急。
以书言事,即日召对延和殿。
王介甫新得幸,以执政三司条例,上以为之属,不敢辞。
介甫急于财利而不知本,吕惠卿为之谋主,议事多牾。
一日,介甫出一卷书,曰:「此青苗法也,诸君熟议之,有不便以告,勿疑」。
他日,告之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之困,非为利也。
然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能禁。
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及其纳钱,富民不免违限。
如此则鞭箠必用,州县事不胜烦矣!
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
有尤之者,曰:『使民侥倖得钱,非国之福;
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
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
有贱必籴,有贵必粜。
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安用贷为』?
之所言,则汉常平法耳。
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有意于民,举而行之,刘晏之功可立俟也」。
介甫曰:「君言有理,当徐议行之。
后有异论,幸勿相外也」。
自此逾月不言青苗。
河北转运判官王广廉召议事,广廉尝奏乞度僧牒数千道为本钱,行陕西漕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与介甫意合,即请而施之河北
自此青苗法遂行于四方。
初,陈阳叔以枢密副使介甫共事,二人操术不同,介甫所唱,阳叔不深和也。
既召谢卿材侯叔献陈知俭王广廉王子韶程颢、庐秉、王汝翼等八人,欲遣之四方,搜访遗利。
中外传笑,知所遣必生事迎合,然莫敢言者。
求见阳叔,阳叔逆问:「君独来见,何也」?
对曰:「有疑,欲问公耳。
近日召八人者欲遣往诸路,不审公既知利害所在,事有名件,而使往案实之耶;
其亦未知其实,漫遣出外,网捕诸事也」?
阳叔曰:「君意谓如何」?
对曰:「昔嘉祐末,遣使宽恤诸路,事无所指,行者各务生事。
既还奏,例多难行,为天下笑。
今何以异此」?
阳叔曰:「吾昔奉敕看详宽恤等事,如范尧夫辈所请多中理」。
对曰:「今所遣如尧夫者有几」?
阳叔曰:「所遣果贤,将不肯行,君无过忧」。
对曰:「公诚知遣使之不便,而恃遣者之不行,何如」?
阳叔曰:「君姑退,得徐思之」。
后数日,阳叔召属官于密院,言曰:「上即位之初,命天下监司具本路利害以闻,至今未上。
今当遣使,宜得此以议。
可草一劄子,乞催之」。
惠卿觉非其党中意,不乐,漫具草,无益也。
知力不能救,以书抵介甫、阳叔,指陈其决不可者,且请补外,介甫大怒,将见加以罪。
阳叔止之,奏除河南推官
张文定淮阳,以学官见辟,从之三年,授齐州掌书记
复三年,改著作佐郎,复从文定签书南京判官
居二年,子瞻以诗得罪,从坐,谪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调。
平生好读《诗》、《春秋》,病先儒多失其旨,欲更为之传。
老子》书与佛法大类,而世不知,亦欲为之注。
司马迁作《史记》,记五帝三代,不务推本《诗》、《书》、《春秋》,而以世俗杂说乱之,记战国事多断缺不完,欲更为古史。
功未及究,移知歙绩溪,始至而奉神宗遗制。
居半年,除秘书省校书郎
明年,至京师,除右司谏
宣仁后临朝,用司马君实吕晦叔等,欲革弊事。
旧相蔡确韩缜枢密使章惇皆在位,窥伺得失,中外忧之。
言曰:「先帝临御仅二十年,厉精政事,变更法度,将以力致太平,追复三代。
是以擢任臣庶,多自小臣致位公相
用人之速,近世无与比者。
究观圣意,本欲求贤自助,以利安生民,为社稷长久之计。
岂欲使左右大臣媮合茍容,出入唯唯,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窃取利禄以养妻子而已哉?
然自法行以来,民力凋弊,海内愁怨。
先帝晚年寝疾弥留,照知前事之失,亲发德音,将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志不遂,奄弃万国。
天下闻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慕圣德,继之以泣。
是以皇帝践祚,圣母临政,奉承遗旨,罢导洛,废市易,损青苗,止助役,宽保甲,免买马,放修城池之役,复茶、盐、铁之旧,黜吴居厚吕孝廉宋用臣贾青王子京张诚一吕嘉问蹇周辅等。
命令所至,细民鼓舞相贺。
臣愚不知朝廷以为凡此谁之罪也?
上则大臣蔽塞聪明,逢君之恶;
下则小臣贪冒荣利,奔竞无耻。
二者均皆有罪,则大臣以任重责重,小臣以任轻责轻,虽三尺童子所共知也。
今朝廷既已罢黜小臣,至于大臣,则因而任之,将复使燮和阴阳,陶冶民物,臣窃惑矣。
窃惟朝廷之意,将以体貌大臣,待其愧耻自去,以全国体。
今确等自山陵以后,犹偃然在职,不肯引咎辞位以谢天下。
谨案确等受恩最深,任事最久,据位最尊,获罪最重,而有腼面目,曾不知愧。
确等诚以昔之所行为是耶,则今日安得不争?
以昔之所行为非耶,则昔日安得不言?
穷究其心,所以安而不去者,盖以为是皆先帝所为,而非吾过也。
夫为大臣,忘君徇己,不以身任罪戾,而归咎先帝,不忠不孝,宁有过此?
臣窃不忍千载之后书之简策,大臣既自处无过之地,则先帝独被恶名,此臣所以痛心疾首,当食不饱,至于涕泗之横流也。
陛下何不正其罪名,上以为先帝分谤,下以慰臣子之意。
今独以法绳治小臣,而置确等,大则无以显扬圣考之遗意,小则无以安反侧之心。
故臣窃谓大臣诚退,则小臣非建议造事之人,可一切不治,使得革面从君,竭力自效,以洗前恶。
伏乞出臣此章,宣示确等,使自处进退之分,臣虽万死不恨也」。
三人竟皆逐去,然卒不以其前后反覆归咎先帝罪之,世以为恨。
吕惠卿始谄事介甫,倡行虐政,以害天下。
其后势钧力抗,则倾陷介甫,甚于仇雠,世尤恶之。
惠卿自知罪大,乞宫观自便,不预贬窜。
辙具疏其奸,请加深谴。
乃以散官安置建州,天下韪之。
司马君实既以清德雅望专任朝政,然其为人不达吏事。
知雇役之害,欲复行差役,不知差雇之弊其实相半
讲之未详,而欲一旦复之,民始闻而喜,徐而疑惧,君实不信也。
王介甫以其私说为《诗》、《书》、《新义》,以考试天下士,学者病之。
君实改为新格,而势亦难行。
方议未定,辙言:「自罢差役,至今仅二十年,吏民皆未习惯。
况役法关涉众事,根牙磐错,行之徐缓,乃得审详。
若不穷究首尾,匆遽便行,恐既行之后,别生诸弊。
今州县役钱,例有积年宽剩,大约足支数年。
若且依旧雇役,尽今年而止,催督有司审议差役,趁今成法,来年役使乡户。
但使既行之后,无复人言,则进退皆便」。
又言:「进士来年秋试,日月无几,而议不时决,传闻四方,不免惶惑。
诗赋虽号小技,而比次声律,用功不浅。
至于治经,诵读讲解,尤不可轻易,要之来年皆未可施行。
欲乞先降指挥来年科场一切如旧;
惟经义兼取注疏及诸家议论,或出己见,不专用王氏学,仍罢律义。
令天下举人知有定论,一意为学,以待选试。
然后徐议元祐五年以后科举格式,未为晚也」。
众皆以为便,而君实始不悦矣。
是岁上将亲飨明堂,辙言曰:「三代常祀:一岁九祭天,再祭地,皆天子亲之。
故于其祭也,或祭昊天,或祭五天,或独祭一天,或祭皇地祇,或祭神州地祇,要于一岁而亲祀必遍。
降及近世,岁之常祀,皆有司摄事,三岁而后一亲祀。
亲祀之疏数,古今之变相远如此。
然则其礼之不同,盖亦其势然也。
谨按国朝旧典:冬至圜丘,必兼飨天地,从祀百神。
若其有故,不祀圜丘,别行他礼,或大雩于南郊,或大飨于明堂,或恭谢于大庆,皆用圜丘礼乐神位,其意以为皇帝不可以三年而不亲祀天地百神故也。
臣窃见皇祐明堂遵用此法,最为得礼。
自皇祐以后,凡祀明堂,或用郑氏说,独祀五天帝,或用王氏说,独祀昊天上帝。
虽于古学各有援据,而考之国朝之旧,则为失当。
盖儒者泥古而不知今,以天子每岁遍祀之仪,而议皇帝三年亲祀之礼,是以若此其疏也。
今者皇帝陛下对越天命,逾年即位,将以九月有事于明堂,义当并见天地,遍礼百神,躬荐诚心,以格灵贶。
臣恐有司不达礼意,以古非今,执王、郑偏说以乱本朝大典。
夫礼沿人情,人情所安,天意必顺。
今皇帝陛下始亲祠事,而天地百神无不咸秩,岂不俯合人情、仰符天意?
臣愚欲乞明诏礼官今秋明堂用皇祐明堂典礼,庶几精诚陟降,溥及上下」。
时大臣多牵于旧学,不达时变。
奏入,不报。
然辙以为周礼一岁遍祭天地,皆人主亲行,故郊丘有南北,礼乐有同异。
汉、唐以来,礼文日盛,费用日广,事与古异,故一岁遍祀不可复行。
唐明皇天宝初,始定三岁一亲郊,于致斋之日,先享太清宫,次享太庙,然后合祭天地,从祀百神。
所以然者,盖谓三年一次大礼,若又不遍,则于人情有所不安。
至于遍祭之礼,已自差官摄事,未尝少废。
此近世变礼,非复三代之旧,而议者欲以三代遗文参乱其间,失之远矣!
至七年,上将亲郊,辙备位政府,乃与诸公共伸前议,合祭天地,识者以为当。
初,神宗以夏国内乱,用兵攻讨。
熙河路增置兰州,于延安路增置安疆、米脂等五寨。
至此,夏国虽屡遣使,而未修职贡。
二年,夏始来贺登极,使还未出境,又遣使入界。
朝廷知其有请地之意,然大臣议弃守未决。
辙言曰:「顷者,西人虽至,而疆埸之事初不自言。
度其狡心,盖知朝廷厌兵,确然不请,欲使此议发自朝廷,得以为重。
朝廷深觉其意,忍而不予,情得势穷,始来请命。
今若又不许,使其来使徒手而归,一失此机,必为后悔。
彼若点集兵马,屯聚境上。
许之则畏兵而予,不复为恩;
不予则边衅一开,祸难无已。
间不容发,正在此时,不可失也。
今议者不深究利害,妄立坚守之议,苟避弃地之名,不度民力,不为国计,其意止欲私己自便,非社稷之计也。
臣又闻议者或谓弃守皆不免用兵,弃则用兵必迟,守则用兵必速,迟速之间,利害不远,若遂以地予之,恐非得计。
臣闻圣人应变之机,正在迟速之际,但使事变稍缓,则吾得算已多。
昔汉文、景之世,吴王濞内怀不轨,称病不朝,积财养兵,谋乱天下。
文帝专务含养,置而不问,加赐几杖,恩礼日隆。
虽包藏祸心,而仁泽浸渍,终不能发。
景帝晁错之谋,欲因其有罪,削其郡县。
以为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削之则反疾而祸小,不削则反迟而祸大。
削书一下,七国尽反。
至使景帝发天下兵,遣三十六将,仅而破之。
议者若不计利害之浅深,较祸福之轻重,则文帝隐忍不决,近于柔仁;
景帝刚断必行,近于强毅。
然而如文帝之计,祸发既迟,可以徐为备禦
稍经岁月,变故自生;
以渐制之,势无不可。
景帝之计,祸发既速,未及旋踵,已至交兵;
锋刃既接,胜负难保;
社稷之命,决于一日。
虽食晁错之肉,何益于事?
今者欲弃之策与文帝同,而欲守之计与景帝类,臣乞宣喻执政,欲弃者理直而祸缓,欲守者理曲而祸速。
曲直迟速,孰为利害?
况今日之事,主上妙年,母后听断,将帅吏士,恩情未接,兵交之日,谁使效命?
若其羽书沓至,胜负纷然,临机决断,谁任其责?
惟乞圣心以此反覆思虑,早赐裁断,无使西戎别致猖狂,弃守之议皆不得其便」。
于是朝廷许还五寨,夏人遂服。
辙寻迁起居郎,为中书舍人
时朝廷起文潞公于既老,以太师平章军国重事
初,元丰中河决大吴,先帝知故道不可复还,因导之北流,水性已顺,惟河道未深,堤防未立,岁有决隘之患,本非深害也。
至此,诸公皆未究悉河事,而潞公欲以河为重事中书侍郎吕微仲枢密副使安厚卿从而和之。
始谓河西北流入泊淀,久必淤浅,异日或从北界入海,则河朔无以禦狄。
故三人力主回河之计,诸公莫能夺。
吕晦叔时为中书相,辙间见问曰:「公自视智勇孰与先帝?
势力隆重能鼓舞天下孰与先帝」?
晦叔惊曰:「君何言欤」?
对曰:「河决而北,自先帝不能回,而诸公欲回之,是自谓智勇势力过先帝也。
且河决自元丰,导之北流亦自元丰,是非得失今日无所预。
诸公不因其旧而修其未完,乃欲取而回之,其为力也难,而其为责也重矣」!
晦叔唯唯,曰:「当与诸公筹之」。
既而回河之议纷纷而起,晦叔亦以病没。
辙迁户部侍郎,尝因转对,言曰:「财赋之原,出于四方,而委于中都
故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其次藏之州郡。
州郡有馀,则转运司常足;
转运司既足,则户部不困。
唐制:天下赋税,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
比之于今,上供之数可谓少矣。
然每有缓急,王命一出,舟车相衔,大事以济。
祖宗以来,法制虽殊,而诸道畜藏之计,犹极丰厚。
是以敛散及时,纵舍由己,利柄所在,所为必成。
自熙宁以来,言利之臣不知本末之术,欲求富国,而先困转运司
转运司既困,则上供不继;
上供不继,而户部亦惫矣。
两司既困,故内帑别藏虽积如丘山,而委为朽壤,无益于算。
故臣愿举近岁朝廷无名封桩之物,归之转运司
盖禁军阙额与差出衣粮,清汴水脚与外江纲船之类,一经擘画,例皆封桩。
夫阙额禁军,寻当以例物招置,而出军衣粮,罢此给彼,初无封桩之理。
至于清汴水脚虽减于旧,而洛口费用,实倍于前。
外江纲船虽不打造,而雇船运粮,其费特甚。
重复刻剥,何以能堪?
故臣谓诸如此比,当一切罢去。
况祖宗故事,未尝有此。
但有司固执近事,不肯除去。
惟陛下断而与之,则转运司利柄稍复,而户部亦有赖矣」。
朝廷重违近制,卒不能改。
寻又言:「臣谨以祖宗故事考今日本部所行,体例不同,利害相远,恐合随事措置,以塞弊原。
谨昧死具三弊以闻:其一曰分河渠案以为都水监,其二曰分胄案以为军器监,其三曰分修造案以为将作监
三监皆隶工部,则本部所专,其馀无几,出纳损益,制在他司。
顷者,司马光秉政,知其为害,尝使本部收揽诸司利权。
当时所收,不得其要,至今三案犹为他司所擅,深可惜也。
祖宗参酌古今之宜,建立三司,所领天下事几至大半,权任之重,非他司比。
推原其意,非以私三司也。
事权分则财利散,虽欲求富,其道无由。
盖国之有财,犹人之有饮食。
饮食之道,当使口司出纳,而腹制多寡,然后分布气血,以养百骸。
耳目得之以为明,手足赖之以为力。
若不专任口腹,而使手足耳目得分治之,则虽欲求一饱不可得矣,而况于安且寿乎!
户部之在朝廷,犹口腹也,而使他司分治其事,何以异此?
自数十年以来,群臣不明祖宗之意,每因一事不举,辄以三司旧职分建他司。
利权一分,用财无艺。
他司以办事为效,则不恤财之有无;
户部以给财为功,则不问事之当否。
彼此各营一职,其势不复相知。
虽使户部得才智之臣,终亦无益。
能否同病,府库卒空。
今不早救,后患必甚。
嘉祐中京师频岁大水,大臣始取河渠案置都水监
置监以来,比之旧案,所补何事?
而大不便者,河北外监丞侵夺转运司职事。
转运司之领河事也,郡之诸埽,埽之吏兵、储蓄,无事则分,有事则合。
水之所向,诸埽趋之,吏兵得以并功,储蓄得以并用。
故事作之日,无暴敛伤财之患;
事定之后,徐补其阙,两无所妨。
自有监丞,据法责成,缓急之际,诸埽不相为用,而转运司不胜其弊矣。
工部都水监户部之害一也。
先帝一新官制,并建六曹,随曹付事。
三司故事,多隶工曹,名虽近正,而实非利。
昔胄案所掌,今内为军器监而上隶工部,外为都作院而上隶提刑司
欲有兴作,户部不得与议。
访闻河北道近岁为羊浑脱动以千计。
浑脱之用,必军行乏水,过渡无船,然后须之。
而其为物,稍经岁月,必至蠹败。
朝廷无出兵之计,而有司营职,不顾利害,至使公私应副,亏财害物。
若专在转运司,必不至此。
工部都作院户部之害二也。
修造案掌百工之事,事有缓急,物有利害,皆得专之。
工部以办职为事,则缓急利害谁当议之?
朝廷近以箔场竹箔积久损烂,创令出卖,上下皆以为当。
指挥未几,复以诸处营造岁有料制,遂令般运堆积,以破出卖之计。
臣不知将作见工几何,一岁所用几何,取此积彼,未用之间,有无损败,而遂为此计。
本部虽知不便,而以工部之事,不敢复言。
工部将作监户部之害三也。
凡事之类此者多矣,臣不能遍举也。
故愿明诏有司,罢外水监丞,举河北河事及诸路都作院皆归转运司
至于都水军器、将作三监皆兼隶户部,使定其事之可否,裁其费之多少。
工部任其功之良苦,程其作之迟速。
茍可否多少在户部,则伤财害民,户部无所逃其责矣;
茍良苦迟速在工部,则败事乏用,工部无所辞其谴矣。
利出于一,而后天下贫富可责之户部矣」。
朝廷以为然,从之,惟都水监仍旧。
辙自为中书舍人,与范子功刘贡父同详定六曹条例。
子功吏部
元丰所定吏额,主者苟悦群吏,比旧额几数倍。
朝廷患之,命量事裁减,已再上再却矣。
子功奉使,辙兼领其事。
吏有白中孚者,进曰:「吏额不难定也。
昔之流内铨,今侍郎左选也。
事之烦剧,莫过此矣。
昔铨吏止十数,而今左选吏至数十。
事不加旧而用吏至数倍,何也?
昔无重法重禄,吏通赇赂,则不欲人多以分所得。
今行重法给重禄,赇赂比旧为少,则不忌人多,而幸于少事,此吏额多少之大情也。
旧法:日生事以难易分七等,重者至一分,轻者至一釐以下,积若干分而为一人。
今若取逐司两月事,定其分数,则吏额多少之限无所逃矣」。
辙以其言遍问属官,皆莫应。
李之仪对曰:「是诚可为也」。
即与之仪议之曰:「此群吏身计所系也。
若以分数为人数,必大有所损,将大致纷诉,虽朝廷亦将不能守」。
乃具以白宰执,请据实立额,俟吏之年满转出,或事故死亡者勿补,及额而止,不过十年,羡额当尽。
功虽稍缓,而见吏知非身患,不复怨矣。
诸公以为然,遂申尚书省,取诸司两月生事。
诸司吏皆疑惧,莫肯供。
再申,乞榜诸司,使知所立额,俟它日见阙不补,非法行之日即有减损也。
榜出,文字即具。
至是成书,以申三省。
左仆射吕微仲大喜,欲攘以为己功。
以问三省吏,皆莫晓。
诸司吏任永寿者,颇知其意。
微仲悦之,于尚书省创吏额房,使永寿与三省吏数人典之。
小人无远虑而急于功利,即背前约,以立额日裁损吏员,复以好恶改易诸吏局次(凡近下吏人,恶为上名所压者,即为拨出上名于他司;闲慢司分欲入要地者,即自寺监拨入省曹之类是也。)
凡奏上行下,皆微仲专之,不复经三省。
法出,中外汹汹,微仲既为御史所攻,永寿亦以恣横赃污,以徒罪刺配。
久之,微仲知众不伏,乃使左右司再加详定,略依本议行下。
子瞻翰林学士出知馀杭,朝廷即命辙代为学士
寻又兼权吏部尚书
未几奉使契丹
虏以其侍读学士王师儒馆伴。
师儒稍读书,能道先君及子瞻所为文,曰:「恨未见公全集」。
然亦能诵《服伏苓赋》等,虏中类相爱敬者。
请诏执政裁抑三省人吏侥倖奏元祐元年十月 北宋 · 王岩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九、《皇朝文鉴》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一二七
臣伏以朝廷之弊莫甚于容侥倖以养蠹,尚姑息以惠奸,不治其源而立法于下流,法愈烦而弊愈多,非计之得也。
今天下皆曰侥倖之甚者莫若三省之胥吏。
岁累优秩,月享厚禄,日给肉食,春冬有衣,寒暑有服,出入乘官马,使令得营卒,郊礼沾赐赉之恩。
又许引有服亲入为吏,如士大夫任子无以异,而曾不限年,得禄尤早,其为恩幸可谓厚矣。
言其供职事,则一月之间或仅踰两旬,一日之间常不满半日,其为勤劳可谓薄矣。
点检诸司文字差错,乃是职分当然,何至字字论功,日日计赏,或升名次,或减磨勘,或添料钱,或支银绢,以彼易此,有如己物。
又每遇朝廷举动一事,曾行过一纸文书,则复妄叙劳能,别希恩泽。
如近日二王出居外第,省吏有何辛苦,而亦要功以冒赏。
推此一端,馀皆可见。
臣不知平居禄赐优厚,将焉用之,其为侥倖可谓甚矣。
此盖前来宰执以姑息相承养之至此,卖朝廷之恩以买誉,结左右之爱以固权,何尝以谨严纪纲为事,澄清根本为心哉?
故议者以为庙堂之上,为天下百姓理会弊事则少,与省中吏人行遣滥恩则多,静而察之,非虚语也。
伏望圣慈,特赐敕厉执政大臣,裁抑侥倖以除蠹,杜绝姑息以戢奸,弃近例,禁换法,复讲治平以前条格循用之,庶可以肃百司而清四方。
刘忠肃集序宣和四年八月 北宋 · 刘安世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四六、《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七
宣和四年七月六日宣教郎、知开德府临河县刘路,寓书于元城刘安世曰:「先人平生为文,方弃诸孤,仅存一箧,类次之,已成编集,念当有序引以信于后。
晚年迁谪,事同诸公,身后怨家诬谤,又蒙朝廷核实,已赐昭雪。
然而元祐大臣不幸亡殁者,类皆不敢纳铭于圹,植碑于隧。
始终大节,不应无闻于后世,愿因集序,并载一二,使他日有考焉」。
顾惟衰拙,自少受知于先丞相,素叨国士之遇,中荐引,浸阶禁从,晚岁迁谪,复同忧患。
而又被谴以来,行三十年,固穷守道,俯仰无愧,似不为知己之辱。
虽怀自顾不足之羞,而莫敢辞者,盖义之所在,不可得而避也。
公讳挚,字莘老永静军东光人也。
幼而敏悟,有成人风,年未弱冠,被荐于渤海,声誉籍甚。
凡四预乡贡,礼部奏名为第一,复中甲科。
初治南宫,已著风绩。
英宗二府,各荐士充馆阁忠献韩公琦以公应诏,补馆阁校勘
王文公安石初秉政,搜择人材,擢为中书检正
居月馀,议论多不合,会除监察御史,欣然就职。
语家人曰:「趣装,无为安居计」。
即上疏论亳州狱起不正,小臣意在倾故相富弼以市进;
已责,愿宽州县之罪。
神宗皇帝励精求治,奖进臣下,公既对,面赐褒谕,且问「从学王安石邪?
安石称卿器识」。
公对曰:「臣东北人,少孤独,不识安石也」。
因论人物邪正,奏对移时,上意向纳。
公退益感遇,思所以称,因上疏论率钱助役,官自雇人,其事有不可胜言者。
略陈十害,切中时病。
御史中丞杨公绘亦论新政,并公章下司农
司农条件疏驳,遂劾与公险诐,中怀向背,有旨分析。
公奏曰:「臣有言责,釆士民之说,敷告于陛下,是臣之职也。
今有司驳奏,遽令分析,交口相直,无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
所谓向背,则臣所向者义,所背者利;
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权臣。
愿以臣章及司农所奏宣示百官,考定当否」。
奏入不报。
明日复上疏,极论时政,遂罢御史,落馆职,拟窜岭外。
上不听,乃贬衡州
哲宗皇帝嗣位,宣仁圣烈太皇太后以祖母共政。
见连年水旱,西鄙未宁,百姓劳弊,而国有大故,当务休息,遂散遣京城役夫,减皇城司觇者,废物货场,罢户马等事,皆从中出。
又戒敕内外,无敢苛刻扰民。
已而进退大臣,选用台谏,擢公为御史
公受命之始,即具以熙宁告神考之语,复陈于哲庙之前。
两宫听纳,尽行其言。
曾未期月,人情于变,使天下有泰山之安,而无一朝之患者,公之力也。
公既被遇,知无不言,奸佞刻薄之吏,事状显著者,公皆正色弹劾,多所贬黜,中外肃然,时人以比包希仁吕献可
上察其忠义诚信,可属重任,未几,遂大用焉。
公在中书,一日内降画可二状,其一裁节宗室冗费,其一减定六曹吏额房。
吏请封送尚书省,公曰:「常时文书录黄过门,今封送何也」?
对曰:「尚书省以吏额事,每奏入,必径下本省已久,今误至此」。
公曰:「中书不知其他,当如法令」。
遂作录黄。
初,尚书令史任永寿精悍而猾,与三省吏不相能,数以奸弊告诸宰执吕丞相大防信任之。
户部裁节浮费,后省裁定吏额,皆踰年未就。
吕丞相专权狠愎,尽取其事置吏额房于都省,射司空府为局,召永寿辈领之,未尝谋及同列也。
永寿见录黄,愕曰:「两省初不与,今乃有此」。
即禀丞相两省各选吏赴局,同领其事,以是白公
公曰:「中书行录黄,法也,岂有意与吏为道地,今乃使就都省分功,何邪」?
他日又持奏稿,以丞相旨禀公曰:「吏额事本欲慎密而速,故请径下,然未经立法,欲三省同奏,依致仕官文书法」。
公曰:「似非其类也,更当聚议」。
明日,吕相又袖稿厉色示公曰:「势不可不尔」。
公不欲立异,勉应曰:「诺」。
其后事毕,永寿以劳进官,时忱、苏安静、时恽皆迁秩有差,于是外议喧然不平。
台谏交章论列,以谓事在后省,成就已十八九,永寿等攘去才两月,而都司不用司勋格,擅拟优例,冒赏徇私。
章数十上。
时公已迁门下,每于上前开陈吏额本末,此皆彼省者鼓怨,言章风闻过实,不足深遂。
吕丞相亦以语客曰:「使上意晓然者,刘门下力也」。
然自此忌公益甚,阴谋去之,遂引杨畏在言路。
谏官疏其奸邪反覆,章十馀上,竟不能回。
士大夫趋利者,汹汹交讧其事,于是朋党之论起矣。
公语丞相曰:「吾曹心知无他,然外议如此,非朝廷所宜有,愿少引避」。
丞相曰:「行亦有请」。
是岁八月一日,奏事毕,少留,奏曰:「臣久处近列,器满必覆,愿赐骸骨,避贤者路」。
上遣中使召公入对。
太皇太后谕曰:「侍郎未可去,须官家亲政,然后可去」。
使者数辈趋入视事。
公不得已受命。
顷之,吕丞相亦求退,不许。
明年,公继为丞相
不满岁,前日汹汹者在言路,诋公,竟去位,朋党之论遂不可破,其本末如此。
公辅政累年,刚明重厚,达于治道,朝廷赖之,及为相,益总大体,务守法度,辅佐人主于无过之地。
其于用人,先器识,后才艺,进拟之际,必察其人性行厚薄,终不轻授以职任,故才名之士或多怨公,公知之不恤也。
取人不问识与不识,或多南士。
有以萧望之郑朋事谏公,曰:「楚士奈何」?
公笑而不答。
论者谓元祐以来,能以人物为意,知所先后,而无适莫者,公为之首。
奏事上前,言直事核,不为缘饰,多见听用。
与同列语,公平不欺,未尝以私属人。
人有所欲,多惮公闻之,公闻之,亦为尽力,然终不以语也。
精力绝人远甚,一见宾客,及闻其语,终身不忘。
事无剧易,临之晓然。
省吏每以事试,公不以久近,区处如一,言皆可复。
故三省事经公所裁定者,后皆遵用,莫能改云。
赵彦若子败官下狱,彦若奏与监司有嫌,乞移狱他路。
言者论彦若罔上不实。
王巩除知宿州,言者论前在扬州不法。
彦若皆公姻家也,语稍及公。
公请辞位,章七八上,遂迁就外舍
诏遣近侍宣召公入,既对,谕曰:「彦若辈事,何预也」?
言者皆谓交通邢恕章惇之子,牢笼小人,为异日计。
公心知为言者所中,不复自明,谢曰:「臣愚闇,招致人言,愿就贬责」。
既退,固请益坚,乃罢相,以殿学士守郓。
给事中驳奏,谓刘某忠义自奋,力辨邪正,有功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过。
给事中罢之。
于是中外疑骇,莫知所谓。
久之,乃知言者虽多,专以章、邢事为媒孽。
初,公家子弟与章惇之子相识,因入都应举,而公家子弟亦游科场,尝至府第,而言者指为交通之迹。
邢恕谪官至京师,以书抵公,公答以手简,其末云:「为国自爱,以俟休复」。
茹东济为东排岸官,数有请求,而公不之许,蓄怨甚久,适见公简,阴录其语,以示言者。
言者缴上之,且解释云:「休复语出《周易》,以俟休复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复辟也。
刘某所怀如此」。
盖媒孽之语不一,而此最为甚,朝野愤之。
其后杨畏遂升从官,搢绅共恶,甚于虺蜴。
东济亦除提举常平
谏官复论其素行,士论不齿,不宜任以监司,除命遂寝,人情更以为快。
公天性高明,不以己长格物。
既贵,恭俭好礼,不改平素,淳静嗜书,自幼至老,未尝释卷。
家藏书多,皆自雠校,得善本,或手抄录,孜孜无倦。
平居不亲妾媵,家事有无,不以经意,虽在相府,萧然一室。
其后南迁,不知者谓公不堪其忧,亲族门人乃知公谪居,自奉简约,与在相府无以异也。
凡有议论,惟尚中道,不习异说,不贵苟难,务在谨名教而已。
少好礼学,讲究三《礼》,视诸经尤粹。
晚好《春秋》,考诸儒异同,辨其得失,通圣人经意为多。
公文章雅健清劲,如其为人,辞达而止,不为长语。
表章书疏,未尝假手。
凡奏议、论说、记序、铭志、诗赋诸文,总千馀篇,次第著集,为四十卷,藏于家。
公自青社罢职知黄州,又分司蕲州,语诸子曰:「上用章丞相,吾势当得罪。
若章君顾国事,不迁怒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
第恐意在报复,法令益峻,奈天下何」!
忧形于色,初无一言及迁谪也。
岭表之谪,公拜命,即日就道,惟从一子,家人涕泣愿侍,皆不听。
水陆奔驰,见星乃止。
至贬所,屏迹不交人事,亦无书自随,宴坐静默。
家人具馔,告之食则食,喜怒不形,意澹如也。
公年未五十,即屏嗜欲,晚岁南迁,气貌安强,无衰悴之色。
居数月,得微疾,公自谓将终,戒饬后事,精神不乱,安卧而薨。
公既殁于岭外,所属为公请归葬于朝,不许。
已而诸子坐废,家属再徙他郡,而不著罪状,人无知其故者,虽公家亦不知也。
今上登极,大赦天下,公既归葬,而文及甫蔡渭皆贬湖外,然后人稍知其事起于此。
初,及甫持丧在洛阳邢恕永州未赴,亦以丧在怀州,数通书,有怨望语。
及甫又以公任中司,尝弹罢其左司郎官,怨公尤深,以书抵,其略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计未可必。
当涂猜怨于鹰扬者益深,其徒实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大意谓服除必不得京师官,当求外补,故深诋当路者。
绍圣初以示蔡硕蔡渭
数上书讼吕丞相及公而下十馀人陷害其父确,及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验。
朝廷骇之,委翰林学士蔡京御史中丞安惇究治焉,遂逮及甫就吏,而所陈初无事證,但托以亡父曾说之。
究治所问司马昭谓谁?
及甫对,意谓公也。
问其證据事状,则曰:「无有,但疑其事势心意如此」。
朝廷照知其妄,狱事遂缓。
会公薨闻,犹用蔡京奏,以不及考验为辞,但坐诸子而已。
时绍圣五年五月四日也。
其后诸子叙复,护丧还乡里,公嗣子跂径伏阙下,上疏诉其事,又持副封诣都堂,叩宰相韩忠彦曾布等。
皆取实封案牍阅视,知其谬妄明白,具以语跂。
至建中靖国元年二月二十五日,有旨:「文及甫蔡渭陈显无实状,已行贬责,绍圣五年五月四日指挥更不施行」。
然后公殁后谗谤所坐,皆得解释。
改名懋云
崇宁元年正月癸酉,葬公于郓州须城大谷山之原先茔之东,曹国夫人任氏祔焉。
有诏特依前宰臣例,又除公婿通直郎蔡蕃知阳谷县,应副葬事。
送终之礼,极其哀荣,四方观者,莫不叹息。
呜呼!
公之厚德高行,追配古人,嘉谟伟绩,播于天下士民者,固不可胜数,今特取大节载之,其馀非公出处所系,皆略而不书。
八月一日承议郎提举南京鸿庆宫赐紫金鱼袋刘安世序。
官论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一、《云溪居士集》卷一六
事非官不治,功非事不立。
设官以治事,立事以济功,三五所以成帝王之业也。
后世官冗而事不治,无以济功,适以为蠹,其势必有异于先王而为弊者,不可不察。
设官不欲多,多则冗;
省而不善其事,亦未免为冗。
官任事必惟其人,非其人则事不举;
置官而不因事,亦无补于治功。
故官有四冗,事有二不治,庸堕邪枉不与焉。
不知去四冗、二不治,而务并官省吏,复古之名,以要成效,其为术亦已疏矣。
并官省吏,不审则事有阙;
复古之名,名同而实不至,故疏而不切。
人主清心寡欲,不务兴造,则事简而不冗;
随时建置,趣于无缺,则员少而不冗;
为官择人,不求备员,则当贤而不冗;
官必任事,不以假所好,则有功而不冗。
如是,而四冗去矣。
当贤则事治,有功则事治。
如是,而二不治去矣。
四冗去而吏无蠹,二不治去而功业可济,三五帝王之隆,其庶几乎。
昔太皞氏以来,纪官以瑞物,故有龙火云鸟之号;
高阳氏而后,不复远纪,命以民事,而帝王之道,殊途同归。
然则官不在名。
《书》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
夏商亦克用乂
之盛,四十馀年,天下无一人之狱,刑罚厝而不用,颂声交作,有以告于神明。
帝王之功业何异哉?
然则官不在多寡。
汉世因循简易,兼用秦官,不闻有二世之弊。
宇文氏尽复成周之制,炳然可述,不闻有之效。
张洪靖并省官吏,时多缺事,天下汹汹。
李泌行之,利归县官,士论无恨,然时亦不加治。
此皆前世已然之事也,其为术何如哉,智者可得而察矣。
先王驭吏之大权有四,曰:官、爵、禄、赏。
旌以车服,厚以金缯,所以劝有功也,故赏以功加。
国君兼十卿之奉,大夫上士之秩,所以称其官也,故禄以官制。
列五等以辨王侯之分,建六等以异诸臣之名,所以彰其德也,故爵以德进。
明水土者使为司空,善播殖者使为后稷,所以因其能也,故官以能授。
以能授者,才有所善则命之,德虽未纯,无害于以能善其事也。
苟非其能,虽有甚盛之德,不强之以其所短。
以德进,才虽不完,无害于以德受其名也;
苟非其德,虽有高世之才,不假之以其所无。
以官制者,居其官则食之,功虽未立,无害于以官受其秩也;
苟非其官,虽有可赏之功,不给以常廪。
以功加者,功有可旌则与之,虽能非所官,德非所爵,无害于以功受其赐也;
苟非其功,虽有尊爵高位,不益之以滥赏。
爵号,旌劝之虚名;
禄赏,役使之实利。
虚名,人贵而不怀;
实利,人怀而不贵。
先王以是四者相权而用之,故贤者致其心,能者竭其力,百官以治,庶功以成。
后世沿革,有散官,有勋官,有职事官,有爵、有禄、有赏。
散官尚名,犹爵也;
勋官尚功,犹赏也。
其所以分职釐事,立中外之政者,职事官一官而已,此则古之所为官也。
夫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倍之以治,事以时异,官以事设,名称不同,则职业相远矣。
仲尼之门,渊骞、二冉以德行称,宰我子贡以言语显,冉有、季路以政事达,子游、子夏以文章名。
一人之才,不足以兼善天下之事也久矣。
黄霸优游于结课,而寂寥于论道者,通近务而昧远图也。
管仲谋鲍则鲍困,相齐而齐霸者,拙于用小,而巧于用大也。
故丽于天者,不可使潜于渊;
翔于夜者,不可使奋于昼。
班倕妙绝于械器,使之调丝竹,则曾不若郑卫之伶官
旷冕致察乎韶濩,使之辨五色,则曾不若三尺之童子。
故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长者用之不勤,短者强之不能。
人巧于为镈,胡人巧于为车;
使越人为车,胡人为镈,久于其事,必有能者,然不若因其所善而用之敏且工也。
故唐虞之世,五臣分职,终身居之,不易其事。
夫禹、皋陶之徒,皆资圣哲之才,负该明之术,然犹官有常职,不能相代,况后世之士乎?
故选任必因其能,得能必常其任,然后百工称职,而庶事咸举矣。
若夫有功见赏,假以显要,有好见宠,置之清切。
才不过于中人,而职兼数官,居未阅于岁月,而骤以迁陟者,谓之为人择官可也,如曰代天理物,缉熙庶事,则其效远矣。
成王曰:「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设官分职,临莅天下者,无违成王之言,然后可。
河议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四、《鸡肋集》卷二六
《洪范》五行,一曰水。
其浸为海,其发源注海为江、河、淮、济,实惟四渎,而河为四渎宗。
三王之祭川,所以先河而后海,为务本者也。
岷山导江,导淮自桐柏,导沇水东流为济,其道里近。
而导河积石,其道里远,且源壮而流激,故禹治四渎,功施于河为多。
积石去中国既远,过此人罕至,至荒忽不可知。
若《山海经》、《穆天子传》、《水经》,杂传记之说,概曰:河出昆崙墟。
昆崙墟高万一千里,为地之中,而河出其东北陬。
其上醴泉华亭,多奇物,草木、鸟兽,尤不可考。
至言河上通汉,见于牵牛客星之占。
而《山海经》又有敦梦之山者,敦梦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泑泽,河水之所潜也,其源浑浑泡泡。
郭璞说泑泽盖盐泽,盐泽去玉门阳关才三百馀里,安取昆崙墟乎?
然《山海经》自汉儒说皆以为禹书,其所记如此。
虽《尔雅》亦曰:「河出昆崙墟,色白,并渠千七百,一川色黄」。
太史公班固皆以谓《禹本纪》言河出昆崙山昆崙山高二千五百馀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
张骞使大夏、穷河源之后,恶睹所谓昆崙者哉?
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
今所论亦本《禹贡》导河积石及《周礼》、《尔雅》、《史记》、《汉书》载河所经,与后世堤防人事,迄于宋兴,使有考焉。
《禹贡》:天下之州九,而河所道者四,曰雍、豫、兖、冀。
孔安国说,冀以尧都,不言境。
西距黑水,东据河,有州曰雍,故曰「黑水西河雍州」。
西南距荆山,北距河,有州曰豫,故曰「荆河惟豫州」。
东南据济,西北距河,有州曰兖,故曰「济河惟兖州」。
雍州西河,自西河以西也。
豫州云荆河,自南河以南也。
兖州云济河,自东河以东也。
然则西河之东距雍、南河之北距豫、东河之西距兖,为冀州可知矣。
故《职方氏》正西曰雍州,而《释地》河西雍州
职方氏河南豫州,而《释地》亦曰河南豫州
职方氏河东兖州,而《释地》济河间兖州
职方氏河内冀州,而《释地》两河间冀州
雍州以其自西河而西,故或曰正西,或曰河西
豫州以其自南河而南,故皆曰河南
兖州以其自东河而东,故或曰河东、或曰济河间
冀州以其距雍、豫、兖为境,故或曰河南,或曰两河间
雍州言正西不言河者,则以在成周雒邑为正西也。
自《禹贡》、《职方氏》以考《尔雅》,其辨四州河所经之域皆合,而《职方氏》又曰东北曰幽州,其川河沛。
幽州薄海,盖言其入欤?
九州之地,雍、豫高而兖、冀下,幽州东北又下。
而河起西北,所从来高,故其始犹委蛇稍南,及其下龙门,则流駃竹箭也。
《禹贡》曰:「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厎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降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自积石东流,至于龙门,始折而南者一,又折而东者三,又折而北者再,然后入海。
其所涉之地八,此河经营中国之形。
而秦晋之河曲战,《公羊》所以言河曲,疏矣,河千里而一曲者也。
张骞西域,积石之西往往可纪。
玉门关有两道:一从鄯善,傍南山
一从车师,傍北山
皆被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至疏勒为北道。
西域三十六国,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
其河盖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而注蒲菖海。
蒲菖海,所谓盐泽者也。
葱岭之西既不说有河,于阗之西又水皆西注,意河源为出于此。
盐泽去玉门阳关三百馀里,广袤三百里。
其水亭居,冬夏不盈耗,皆以为潜行地中,南出于积石,为中国河云。
而《穆天子传》说:「天子饮于枝渚之中、积石之南河」。
积石名南河,则与张骞所谓「南出于积石」者又类。
而学者据经有「导河积石」,当为河源,岂积石之西河自行地中,故禹不治?
而「导河积石」,特言施功自积石始,亦不说河源也。
积石在金城西南,龙门绛州龙门厎柱在西虢,孟津在洛北,洛汭在巩,大伾在泛,降水在信都大陆钜鹿,其地皆可考。
而《水经》诸家图河所道,盖自积石山始西南流,又东流入塞,过燉煌酒泉张掖郡南,与洮合。
安定北地郡,北流过朔方郡西,又南流五原郡南,又东流过云中、西河郡东,又南流过上都、河东郡西,然后乃出龙门,而又南流至于华阴
故《吕览》说:龙门未开,河出孟门东大溢,是谓洪水。
龙门,始南流也。
龙门潼关与渭合,至巩与洛合,而伊、洛、瀍、涧四水合流,所谓「伊、洛、瀍、涧既入于河」也。
与济合成皋,与沁合武德,乃道黎阳钜鹿而北播为九河,所谓徒骇、太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钩盘、鬲津者也。
此九河者废滋久,独汉成帝时许商上书言古记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在成平东光、鬲界中。
鬲津北至徒骇间,相远百里,后世因谓许商三河三县,则徒骇在成平胡苏东光鬲津鬲县可知。
以《尔雅》之次考焉,则徒骇最北,鬲津最南,而六枝者包其间。
郑康成谓九河,齐桓公塞之,同为一河,齐居东,信如康成言,塞其八枝以拓地,则自桓公而来,河所行盖独徒骇矣。
太史公班固又皆称禹,以谓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酾二渠以引其河:一贝丘,一漯川。
北载之高地,过洚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勃海
二渠于《禹贡》无见,不知太史公班固何从言之?
「岛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河」。
岛夷,海曲
碣石,海畔山。
夹山之右,溯而入河,以达冀州,则禹时河入海盖在碣石也。
《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骊城县西南。
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馀里,而河入勃海,盖汉武帝元光三年,河徙东郡所更注也。
而言禹时河入勃海,何哉?
周定王五年,河始徙,见于《周谱》,班固言之。
又秦攻魏,决河灌其都,决处遂大,不可复补。
去古逾远,移徙难得而考,而言禹酾二渠,又何哉?
孟子》曰:「禹之治水,水之道也」。
历三代无患以此。
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济、汝、淮、泗会于楚。
而禹功既微,齐与赵、魏因河为境,而堤防寖兴,弛障谷之禁,以邻国为壑,凿一孔,开百窍,如瓮敝漏,渐以不补,则后世河数为败,非天时也。
汉而下,井源益烦,以漕以溉,甘利而昧害。
东汇西引,河用屡窘,使不得一日安流,则狂怒衍溢,亦其理。
摭其著者言之:武帝时郑当时引渭穿渠,起长安,旁南山下至河;
番系引河溉汾阴蒲坂下。
自是之后,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矣。
宣帝地节中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复穿渠直东。
魏正始中,亦穿广漕渠,引河入汴。
晋太始中,亦凿陕南山,决河注洛。
隋仁寿中,亦堑自龙门厎临清关度河。
大业中,复开通济渠、永济渠,以引谷、洛、沁水
开元中,避三门之峻,亦北凿石渠至它川谷,颇引以溉漕。
而乱水之理,助河为败者往往而有。
始自汉兴三十有九年孝文时酸枣,东溃金堤。
于时东郡虽大兴卒塞之,而河之为患,因浸寻滋甚。
元光中,徙顿丘,东南注勃海,决瓠子,东南注钜野
元封中,决馆陶,分为屯氏河。
永光中,决清河灵鸣犊口。
建始中,决馆陶东郡金堤,又决平原,入济南、千乘。
建国三年,决魏郡
贞观中,坏陕州河北县,毁河阳中潬。
开元中,决博州棣州
大和中,决棣州
开成中,决滑。
乾宁中,圮滑州
其馀堤防人力所不备,若大雨霖,漂坏郡县,病人民,至不可胜纪。
陵夷五代,以迄宋兴,岁屡败,其患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战国及秦,用兵不遑暇事河。
元光中,再决二十馀年,比塞辄复圮,兴役最大,《瓠子之歌》,其词哀焉。
今考之武帝时至于王莽,言河利害,大概十五家。
其言非忠而近似者一,其甚疏者一,其不切者一,其害焉者一,其一时或利或害者二,其可行无害者十。
而十者之论,其详者曰贾氏。
窃以谓汉治河尽此,故备论之。
始决瓠子,田鼢奉邑食鄃。
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彊塞之」。
要以为食鄃计,无意国事,而其言「未易以人力彊塞者」良可用。
此言非忠而近似者一也。
齐人延年言:「河出昆崙,经中国,注勃海,此其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下也。
可按地图,开大河上领,出之胡中,如此则关东长无水灾,北边不忧匈奴」。
延年议闳大,然归于狂悖,且有天地则有此河,其行流有域,禹不能改,而延年欲改之,此甚疏者一也。
谷永言:「河,中国之经渎,圣王兴则出图书,王道废则竭绝。
今溃溢横流、漂没陵阜,异之大者也。
修政以应之,灾变自除」。
王者孰不欲奉天理物?
然天时人事,其应岂皆若符节
尧犹有九年之患,禹犹有四载之勤,尧禹岂不知修政以应之哉?
此不切者一也。
杨焉言:「从河上下,患厎柱隘,可镌广之」。
上从其言,镌之裁没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为害甚于故。
是岁渤海清河信都灌县邑三十一。
治水盖亦凿龙门,披山通道,至不可胜言。
厎柱岂不可镌?
而焉无其术,故壅阏为败。
此害焉者一也。
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水流之势皆斜直贝丘,恐水盛,堤防不能禦,乃更穿渠直东,民便安之。
后三岁,河水更从故第二曲间复斜直贝丘,百姓寒心。
孙禁以谓「可决平原金堤间,通大河,令入故笃马河。
至海五百馀里,水道浚利,又乾三郡水地,得美田,省吏卒治堤救水」。
二者其言异,而大概利害杂,故为说同。
郭昌渠始通利,后不便,较然可知。
笃马河在九河南,失水之迹,然以舒民财力为便。
此或利或害者二也。
自昔之患,以故道之湮,与堤防揵菑,与河争胜负,故凡言分河救水怒,与观水势复禹之旧、无与水争地者,其言皆可用,无害。
冯逡清河都尉,言:「郡承河下流,土壤轻脆易伤,顷所以阔无大害者,以屯氏河通两川,分为流也。
今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高增堤防,终不能泄。
屯氏河新绝未久,又其口所居高,于以分杀水势,道里便宜,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
屯氏河北塞宣房,北决所为,东北经魏郡信都渤海入海,盖近禹故道。
许商白不用,后果复决馆陶
李寻解光言:「阴气盛,则水为之长,故一日之间昼减夜增,江河满溢。
所谓水不润下,虽常于卑下之地,犹日月变见于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
可且勿塞,以观水势。
河欲居之,当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
要近于阴阳之学,而其言「观水势所欲居则易为功」,岂可易哉!
张戎言:「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今民皆引河、渭山川水以溉田。
春夏乾燥,少水时也,故使河流迟,贮淤而稍浅,雨多水暴至,则溢决。
而国家数堤塞之,稍益高于平地,犹筑垣而居水也。
可各顺从其性,勿复灌溉,则百川流行,水道自利矣」。
灌溉有不应导而导,堤防有不应塞而塞,之言可谓近古。
许商说:「古记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
鬲津北至徒骇间,相去二百馀里,今河虽数移徙,不离此域」。
明算计,能功利,且当是时,三河者庶计可索,惜乎其事不究也。
韩牧以谓:「可略于《禹贡》九河处穿之,纵不能为九,但为四五,宜有益」。
王横言:「河入勃海勃海地高于韩牧所欲穿处。
往者天常连雨,东北风,九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
禹之行河水,本随西山下东北去。
《周谱》云定王五年河徙,则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
使缘西山足乘高地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
亦皆欲求禹之旧,求禹之旧固无不可,而岁久难识。
迄于今,河移徙无常处。
冯逡李寻解光张戎许商韩牧王横七人,虽议各不同,而要之欲杀水怒,欲观水势,欲顺水之性,欲求禹之迹,欲使缘西山东北入海,故其言皆近。
平当关并、贾氏之上策,不独在汉,事虽施之方今,大较不能改也。
平当言:「九河皆填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
河从魏郡以东北多溢决,水迹难以分明,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
夫决百川距海,浚圳浍距川,见于《书》。
且水因地以制流,故在《易》:「地上有水,比」。
水行地上,乃有堤防,堤防之法为不得已。
平当可谓能知经矣。
关并:「河决率尝于平原、东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恶。
闻禹治河时,本空此地,以谓水猥盛则放溢,少稍自索,虽时异处,犹不能离此。
上古难识,近察秦汉以来,河决曹、卫之域,其南北不过百八十里者,皆空此地,勿以为官亭民舍而已」。
夫水所欲居,人固不能夺,始宅之,河又荡去。
岁如是,曾不爱,独爱百八十里哉?
关并可谓能知务矣。
至贾氏之上策,不欲与水争地,盖与平当关并之论合。
其言曰:「古者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度水势所不及,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
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
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
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
善为民者,宣之使言』。
盖堤防之作,近起战国
齐与赵、魏,以河为境。
齐作堤,去河二十五里;
赵、魏亦为堤防,去河二十五里。
虽非其正,水尚有所游荡。
今堤防狭者去水数百步,远者数里,迫隘如此,不得安息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
西薄太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期月而定。
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
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故谓之上策」。
自禹迹废,由汉至宋兴,千有馀年。
河决自黎阳而下,远者数百里,近者数十里间耳。
故贾氏言「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
西薄太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
以今形势所直考之犹是。
窃以谓贾氏之策,不独在汉,事虽施诸方今,为久远虑,不能加者如此。
至难者曰:「若如此,败坏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百姓怨恨」。
盖贾氏亦能言矣。
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折厎柱、破碣石,堕断天地之性,至城郭、田庐、冢墓,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
又以谓濒河十郡,治堤岁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
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宜亦便利。
冯逡至贾氏十家,考之汉事与方今,其言皆可行而无害。
然即目前之安,舒岁月之力,则诸家者皆能道。
若夫始难而终易,暂劳而永逸,则王横、贾氏西山黎阳之议,于今犹上策。
至贾氏中策,言多穿漕渠,下策言堤防,盖无足道者。
晁错议削六国,天下皆曰晁错愚,然汉卒无祸,赖错发之。
夫必有大害,然后有大利,西山黎阳何以异此?
虽然,此可谓智者道,难为流俗言也。
晋魏迄唐至五季,言水利者不乏无著见者,独唐贾耽尝绘布陇西,且载河所经受,为图上之,亦不及治河也。
祖宗深悯河患,治遥堤,置使,置判官,开分水河斗门,开减水河,在乾德二年、三年,太平兴国七年淳化四年景德四年,其事详于国史。
开宝五年诏:「澶、卫数州,霖雨荐降,洪河为患。
每阅《夏书》所载,但言导河随山浚川,未闻力制湍流、广营高岸。
战国专利堙塞故道,小以妨大,私而害公,九河之制遂隳,历代之患未弭。
凡缙绅多士、草泽之伦,有素习河渠之书,深知疏导之策,若为经久,可免重劳,并诣阙上书,附驿以闻」。
深惟开宝诏书最为近古,圣谋远览,虑河之意,尤出上策,而天下未有应者。
岂所谓为政善,因祸而成福、转败而为功,若管仲才者世固鲜哉?
其后,景德中李垂上《导河书》,言今魏县之左,河势东折,不如《书》说,北至于大陆,又亡其迹,盖周末失道,为衡、漳所湮矣。
而《汉志》,禹所酾二渠,曰东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
曰北出贝丘者,乃今王莽故渎。
而汉塞宣房所行二渠,盖独漯川。
其一则汉决之,起观城,入蒲台,所谓武河者也。
贝丘王莽时既空,而澶、滑比多坏者,以地平不固。
故欲河出大伾、上防、太行三山之间,起大伾西南八十馀里曹魏所开枋头河之东,引河北行微东,挟御河通王莽故渎。
北经清丰大名之西,历洹水东、馆陶南,而北合赤河,以通于海。
起大伾、合赤河,盖五百七十里,两厓倍之,为一千一百四十里,去冈麓古障八百四十里,治新防三百里。
为用力寡,大概近汉王横欲缘西山足乘高地而东北入海者。
其说九河故迹,皆在平原而下,独简河亡,则与许商王横之说异。
之议,以谓河患率在澶、滑,未至九河则已决矣,九河奚利哉?
又欲自白马派河为六,以助杀水怒,则与贾氏议多穿漕渠者颇类。
事下任中正等,中正等言:「所述自禹至汉河所流行,甚详,其言起白马派为六者,河湍激,难制其势,或合而一,恐不能各从所导。
借使必为六,是有六河口也,堤防之功为难」。
于是议寝。
后用事者,往往言水利,以其无大改,更不皆载,独载孙民先奏。
民先奏曰:「窃观旧河,两厓间相去数十里,而河流常薄西岸,以此知东地形高而河欲西迁之验也。
今魏、恩、冀之西,相、邢、洛之东,皆古陂地斥卤,东西二三十里,南北数百里,其西薄西山,其东薄金堤,其中地形下隐如故渠。
比河决,及御河、漳水溢,皆合流其间,以谓是盖降水大陆故迹,可决王供水冲,使河行此地,过乾宁,合独流口以入于海」。
民先议河,大较与李垂不异,世多言民先议为近。
又比岁卒溃小吴,而澶渊东故渠遂竭,河果自清丰大名西派为三、四,乃东北注,髣髴如民先所欲导云。
至汉王延世之徒事塞河,三旬立塞,世皆以为才,窃谓犹救火家以焦头烂额见客者,故不记。
与夫计向背、度缓急,版筑茭薪、水工河卒,岁储月积、增卑倍薄,凡河之近务,则有司存。
先君行状 北宋 · 陈师道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后山居士文集》卷一九
先君讳某,字宝之徐州彭城人
大王考讳承敏,妣李氏。
王考讳宗旦,赠工部尚书,妣董氏,仙游县
考讳洎,三司盐铁副使,赠工部侍郎,妣张氏,仙源县太君
庆历元年,以外舅颍公任为太庙斋郎,历徐州之沛开封府雍丘主簿
以父忧去,复为雍丘主簿忠武军节度推官
以母忧去,复为冀州观察支使
治平二年,迁大理寺丞、知陇州汧阳县
神宗即位,加太子中舍,以殿中丞通判金州,以国子博士通判绛州,待次于雍丘
熙宁九年四月戊申卒,年六十。
故事,选人用荐者五人为京官。
先君罢雍丘,举者十有七人,仁宗怪其多也。
于是颍公为枢密使仁宗务伸寒士,抑势家,乃报罢。
其后罢忠武幕府,举者亦十馀人,其上吏部如法,馀不以闻也。
将见而举者免,乃射冀州支使
吏部奏帖,而举者还故官。
英宗即位,始改京官,君子以为有命。
先君罢汧阳,人有荐君于丞相荆公,荆公书其姓名于便坐,既至,使相度百司利害。
久之,罢归吏部
省吏谓君曰:「固知君不办此,善事吕嘉问,其进久矣」。
先君善事亲,导意顺色,亲无忧劳。
既孤,读其书,过其旧馆,流涕不食。
葬其三世二十馀丧,举必亲焉。
教养诸弟,嫁娶之,视其子犹子也。
盐铁橐中装直数百万,尽以与其弟。
仲弟悖悍,语每侵君,君不校也。
数至京师上书,又讼于有司,巧诬丑诋,期以中君,又欲杀其子。
君徙妻子避之,不怒且怨也。
其后尽其产,君至无以归,终不一言。
及坐事系狱,君数千里收其孥以归。
先君为人仁而敬慎,意豁如也。
曰:「行而畏人知者,吾不为也」。
常笞吏,肉溃而死,终身不用小杖。
先君资廉俭,以财交,推多与人,曰:「宁损我,毋损人也」。
所至正其圭田。
金州有漆林之征,使视无林者罢之,十去七八。
君为汧阳,承乏秦中于阗入贡,幕府檄君阅其贡实。
还,过县,见君识之曰:「官人在秦州,诸部有献,摇手不受也」。
既罢汧阳,凤翔人范长史请间,出袖中金,君避之。
为州阻远,多货吏以致富,至君知有廉吏。
先君在汧阳,有讼其令阴事,后令常畏恶之。
或谓君可因事以去之,君曰:「士不畏义而畏人耶!
吾知守身而已」。
先君居官如家,用财如私。
事无难易,行无寒暑昼夜,无寝食。
遇事丛错,人不胜其烦,意益自得。
治狱不以考掠,能得其情。
所至以能闻,去则有思。
其治雍丘最久,思最深,见者指目,闻者举手。
其佐冀州,守者任之,州以治办,市人歌之。
先君为雍丘主簿,上奏曰:「雍丘尉氏六县,凡田百亩赋薪八束,束为钱二十文,为三升。
始县陶瓦以缮营舍,使民占废地,伐薪以输,遂以为常。
久之,牧马于其地,马入乃与民。
其后马入,焚其草以肥地,而赋入如故,易薪以钱,易钱以
今陛下哀畿内之民困于厚歛,捐其租十之三,而无名之赋自如,有司不以闻,是上仁而下暴也」。
又曰:「军出戍边,妻子病无医药,死则弃之如犬马然。
伤士心,害仁政,宜加恤焉」。
先君在雍丘都巡检使严酷,人有告其军变。
君行令事,召语尉曰:「大事不可竟,众心一动,则祸大矣,非静乱,乃助之也。
闻其始事者十人,得而诛之足矣。
然不可力致,可计得也。
今声言盗发境上,过其门,使人谕之而去,计必遮留,教其行,罢吏士治行,留乱人守,则成禽矣」。
既获,是夕狱具。
明日,谕其军曰:「罪人得矣,馀毋恐」。
一军乃安。
先君在冀州主和籴,商车合而钱竭,故常闭籴,居者操其权,贱售而须厚价。
由是商者不行,官费数倍。
君尽入之,自为券以质,如期而偿,公私便之。
娶庞氏,颍庄敏公之女,封安康郡君
生三男:师黯,监寿州酒税;
师仲,前下邳主簿
师道颍州教授
二女:淑,嫁左司员外郎张舜民
媛,嫁章珙。
元祐七年五月某日,葬于彭城县白鹤乡吕栅村。
省吏颛处命令疏 宋 · 李之纯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八、《宋史》卷三四四《李之纯传》
朝廷事下六部,但随省吏视其前后批,以制缓急之序,是为胥吏颛处命令也。
若大臣不暇省,宜令列曹长贰随其所承,当行即行,当止即止,必禀而后决,毋拘于文,则吏不得舞权,而下情达矣。
策问 其二十八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九、《道乡集》卷三○
问:世之语治者谓仁圣在上,天宇清明,固以比隆《诗》《书》之所载,然其间不无可虑者,则官冗之弊是也。
夫官冗之弊非独今也,汉魏以来病之。
其救之之策,不过省事省吏而澄其源。
属者臣列献议,不惟不出于此,猥欲郡邑之间创立新职,增广旧员,以纾四选目前之急。
朝廷受而用之,无乃滋为冗乎!
夫目前之急虽云少纾,而来者踵继,积以岁月,其势又急,又何以待之?
况国用减于贯朽粟陈之时久矣,固尝命官分局,裁节浮靡,量入而为出矣。
今重以数外之禄秩蠹之,亦未见其长利也。
因恬而不知变,岂不轸垂衣之念乎。
其以所欲辅世者策之,勿曰此庙堂之任而非士忧。
乞省冗官元祐三年十月 北宋 · 翟思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群书考索》续集卷二九
臣等闻清心莫如省事省事莫如省官
盖事省则可以省吏、吏省则可以省禄,禄省则可以省费。
以今天下之事,其烦简多寡,盖无以异于官制以前;
然昔以一官治之者,今析而为四五;
昔以一吏主之者,今增而为六七。
故官愈多而吏愈众,禄愈广而事愈烦。
尚书省既以六曹分治政事,其下又各置寺监,凡文移之行于下者,朝廷既付尚书省尚书省又付本部,本部又下寺监寺监复下所领库务。
在下而达于上者亦然。
省部以下有寺监,而不肯决其事;
寺监以上有省部,而不敢专其事。
以故稽留迂枉,不能亟决。
今若专责省部,则官省而吏少,事简而功速。
前者朝廷虽尝兼并闲曹及减寺监之员,然而冗局尚多,不若度其事之烦重者存之,馀使他官兼之可也。
臣等略举礼部一曹言之。
昔者两制一人兼判太常礼仪事,其太常礼院馆职之官兼行主判。
礼部侍郎郎中员外祠部亦置郎官,而太常少卿博士、丞簿,其实皆礼官也。
秘书省官有监少秘书丞著作郎、佐郎、校书郎、正字,坐局无事,奚不使之兼领也?
今内外饔饩,膳部既以掌之矣,光禄又置卿少丞簿,官属每遇祠事,则视馔告腯而已,奉币读祝、守酒尊,皆专置奉礼太祝太官令主之。
昔以吏部待次之官行礼摄事,亦未闻有废职不举者;
今各置一官,则禄不足以称事,事不足以称官,独为进取之人养资第耳。
其馀类多如此。
户部之有司农主客之有鸿胪驾部之有太仆库部之有卫尉工部之有将作、军器水部之有都水监,皆重叠置官,例可减省兼领。
司门、屯田、虞部等曹,旧无所掌者,今虽不置郎官,而吏员尚多也。
唐之杜佑,尝建救弊省用省官之议,以光武建武中省吏,率十置其一,晋太元时省官七百,贞观中省内外官六百馀员。
又言古者计人置吏,不肯虚设。
佑之此言,诚为笃论。
臣等愿朝廷参考古制,以救今弊。
政事一皆专付六曹,所可兼者,其上委从官及馆职领之,其细故临事差摄。
其当省之官,今已在职者,俟任满日更不差人。
其人吏分掌案分,亦可兼并,且令任事,若有阙者,不复添补。
如此,则冗滥之员渐可减省,亦不遽然惊骇人听,诚于国计不为小补。
伏愿陛下留意幸察。
缴李处劢再任词头奏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北山小集》卷三九
今月二十六日,准中书门下省吏房送到录黄一道,为知衢州李处劢今任满,令再任事,令臣书行者。
右,臣窃以方今国势未安,莫如固邦本,而劳来抚绥,使百姓稍安庐里,不转而为饿殍盗贼者,守令之职也。
李处劢久在衢州,科率无度,军期之入,收支不明,妄召使臣,虚破请受,其弊不一。
科率之令,名色实繁,朝行夕改。
如以绢折米,后复折钱,应就县纳者,忽令赴州,应纳本色者,又行折变,人不堪命,殆不聊生。
契勘州郡用度纵令不足,不免科敷,亦当至诚恻怛,思戢奸弊,使出入分明,民无横费,则亦无复怨嗟。
处劢漫不加察,而州县之吏与揽纳人首尾相应,务为侵扰。
山乡百姓担擎送纳,动是数程,非理退抑,率意改更,令穷朴之民奔走转换,倍费不暇。
自然厌苦,唯命是从,须于揽纳人处倍价收买见抄,方免追驱。
催迫科敷,略无休息。
处劢之政若此,岂陛下固邦本、安百姓之意哉?
又处劢既逼替期,已谋寄居外县,于是益务苟媮,委政佐幕,势须姑息豪猾,假借吏人。
若令再任,必有寄名买产、屈法故纵、收恩鬻狱之事,亦非所以全处劢也。
况为后来之代者又是其叔传正,虽强有占市,人谁敢言?
方陛下厉精求治之秋,必不以一州苟便处劢而使疲瘵之民重不幸也。
所有处劢再任录黄,臣未敢书行。
〔贴黄〕契勘处劢见带权发遣,其进奏院却供合称知衢州军州事,致录黄误作知衢州
伏乞照会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