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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滨遗老传上崇宁五年九月1099年闰9月8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栾城后集》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三九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
颍滨遗老姓苏氏名辙字子由
父曰眉山先生隐居不出,老而以文名天下天下所谓老苏者也。
欧阳文忠公文章独步当世,见先生而叹曰:「予阅文士多矣,独喜尹师鲁、石守道,然意常有所未足
今见君之文,予意足矣」!
先生不用于世,有子轼、辙,以所学授之曰:「是庶几能明吾学者」。
母成国太夫人程氏,亦好读书明识过人志节凛然
每语其家人:「二子不负吾志」。
年十九举进士释褐
二十三举直言仁宗亲策之于廷。
时上春秋高,始倦于勤。
因所问,极言得失,曰:「陛下即位三十馀年矣,平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
无忧于此乎?
臣伏制策陛下既有忧惧之言矣,然臣愚不敏,窃意陛下有其言矣,未有其实也。
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安坐,夜不安席
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周文王
然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
古之圣人无事深忧有事则不惧。
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
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
以为忧乐之节易矣!
疏远小臣,闻之道路不知信否
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优笑无度
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
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女宠之害,陛下亦知之矣。
久而不止百蠹将由之而出。
内则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
外则私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
陛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
海内穷困生民愁苦,而宫中好赐不为限极
所欲则给,不问有无
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
国家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北狄西戎之奉,陛下自为一阱,以耗其遗馀。
臣恐陛下以此得谤,而民心不归也」。
策入,自谓必见黜,然考官司马君实第以三等
范景仁难之,蔡君谟曰:「吾三司使也,司会之言,吾愧之而不敢怨」。
胡武平以为不逊力请黜之。
不许,曰:「以直言召入,而以直弃之,天下谓我何」?
宰相不得已寘之下第,除商州军事推官
知制诰王介甫意其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词
宰相韩魏公哂曰:「此人策语,谓宰相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
知制诰沈文通考官也,知其不然,故文通当制,有爱君之言。
谏官杨乐道见上曰:「苏辙,臣所荐也。
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盛德之事也,乞宣付史馆」。
上悦从之。
是时先君被命修礼书,而兄子瞻签书凤翔判官,傍无侍子乃奏乞养三年
子瞻解还,始求为大名推官
逾年先君捐馆舍
除丧神宗嗣位,既三年矣,求治甚急
以书言事即日召对延和殿。
王介甫新得幸,以执政三司条例,上以为之属,不敢辞
介甫急于财利而不知本吕惠卿为之谋主议事多牾。
一日介甫一卷书,曰:「此青苗法也,诸君熟议之,有不便以告,勿疑」。
他日告之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之困,非为利也。
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能禁。
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及其纳钱,富民不免违限
如此鞭箠必用,州县不胜烦矣!
唐刘晏国计未尝有所假贷
有尤之者曰:『使民侥倖得钱,非国之福;
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
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
有贱必籴,有贵必粜。
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安用贷为』?
晏之所言,则汉常平法耳。
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有意于民,举而行之,刘晏之功可立俟也」。
介甫曰:「君言有理,当徐议行之。
后有异论,幸勿相外也」。
自此逾月不言青苗
河北转运判官王广廉议事广廉尝奏乞度僧牒数千道为本钱,行陕西漕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与介甫意合,即请而施之河北
自此青苗法遂行四方
初,陈阳叔以枢密副使介甫共事二人操术不同介甫所唱,阳叔不深和也
既召谢卿材、侯叔献、陈知俭、王广廉王子韶、程颢、庐秉、王汝翼等八人,欲遣之四方搜访遗利
中外传笑,知所遣必生事迎合,然莫敢言者
求见阳叔,阳叔逆问:「君独来见,何也」?
对曰:「有疑,欲问公耳。
近日八人者欲遣往诸路,不审公既知利害所在,事,而使往案实之耶;
其亦未知其实,漫遣出外,网捕诸事也」?
阳叔曰:「君意谓如何」?
对曰:「昔嘉祐末遣使宽恤诸路,事无所指,行者各务生事
既还奏,例多难行,为天下笑。
今何以异此」?
阳叔曰:「吾昔奉敕看详宽恤等事,如范尧夫辈所请多中理」。
对曰:「今所遣如尧夫者有几」?
阳叔曰:「所遣果贤,将不肯行,君无过忧」。
对曰:「公诚遣使不便,而恃遣者之不行何如」?
阳叔曰:「君姑退,得徐思之」。
后数日,阳叔召属官密院,言曰:「上即位之初,命天下监司具本利害以闻,至今未上。
今当遣使,宜得此以议。
可草一劄子,乞催之」。
惠卿觉非其党中意不乐,漫具草无益也。
力不能救,以书抵介甫、阳叔,指陈决不可者,且请补外介甫大怒,将见加以罪。
阳叔止之,奏除河南推官
张文定淮阳,以学官见辟,从之三年,授齐州掌书记
三年,改著作佐郎,复从文定签书南京判官
二年子瞻以诗得罪从坐,谪监筠州酒税五年得调
平生好读《诗》、《春秋》,病先儒多失其旨,欲更为之传。
老子》书与佛法大类,而世不知,亦欲为之注。
司马迁作《史记》,记五帝三代,不务推本诗》、《书》、《春秋》,而以世俗杂说乱之,记战国事多断缺不完,欲更为古史
未及究,移知歙绩溪,始至而奉神宗遗制
半年,除秘书省校书郎
明年,至京师,除右司谏。
宣仁后临朝,用司马君实、吕晦叔等,欲革弊事。
旧相蔡确、韩缜、枢密使章惇在位窥伺得失中外忧之。
言曰:「先帝临御仅二十年,厉精政事变更法度,将以力致太平追复三代
是以擢任臣庶,多自小致位公相
用人之速,近世无与比者
究观圣意,本欲求自助,以利安生民,为社稷长久之计
岂欲使左右大臣媮合茍容,出入唯唯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窃取利禄以养妻子而已哉?
然自法行以来民力凋弊海内愁怨
先帝晚年寝疾弥留照知前事之失,亲发德音,将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不遂奄弃万国
天下闻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慕圣德,继之以泣。
是以皇帝践祚圣母临政奉承遗旨,罢导洛,废市易,损青苗,止助役,宽保甲,免买马,放城池之役,复茶、盐、铁之旧,黜吴居厚、吕孝廉、宋用臣、贾青、王子京、张诚一、吕嘉问、蹇周辅等。
命令所至细民鼓舞相贺
臣愚不知朝廷以为凡此谁之罪也?
上则大臣蔽塞聪明逢君之恶
下则小臣贪冒荣利奔竞无耻
二者均皆有罪,则大臣任重责重,小臣以任轻责轻,虽三尺童子共知也。
朝廷既已罢黜小臣至于大臣,则因而任之,将复使燮和阴阳陶冶民物,臣窃惑矣。
窃惟朝廷之意,将以体貌大臣,待其愧耻自去,以全国体
自山以后,犹偃然在职不肯引咎辞位谢天下。
谨案受恩最深,任事最久,据位最尊,获罪最重,而有腼面目曾不知愧。
等诚以昔之所行为是耶,则今日安得不争
以昔之所行为非耶,则昔日安得不言
穷究其心,所以安而不去者,盖以为是皆先帝所为,而非吾过也。
夫为大臣,忘君徇己不以身任罪戾,而归咎先帝不忠不孝,宁有过此?
臣窃不忍千载之后书之简策大臣自处无过之地,则先帝独被恶名,此臣所以痛心疾首,当食不饱,至于涕泗横流也。
陛下何不正其罪名,上以为先帝分谤,下以慰臣子之意。
今独以法绳小臣,而置等,大则无以显扬圣考遗意,小则无以反侧之心。
故臣窃谓大臣诚退,则小臣建议造事之人,可一切不治使得革面从君,竭力自效,以洗前恶
伏乞出臣此章,宣示等,使自处进退之分,臣虽万死不恨也」。
三人竟皆逐去,然卒不以前后反覆归咎先帝罪之,世以为恨。
吕惠卿谄事介甫,倡行虐政,以害天下
其后势钧力抗,则倾陷介甫甚于仇雠,世尤恶之。
惠卿自知罪大,乞宫观自便不预贬窜
具疏其奸,请加深谴。
乃以散官安置建州天下韪之。
司马君实既以清德雅望专任朝政,然其为人不达吏事
雇役之害,欲复行差役不知差雇之弊其实相半
讲之未详,而欲一旦复之,民始闻而喜,徐而疑惧君实不信也。
王介甫以其私说为《诗》、《书》、《新义》,以考试天下士学者病之。
君实改为新格,而势亦难行
方议未定言:「自罢差役至今仅二十年,吏民皆未习惯
役法关涉众事根牙磐错,行之徐缓,乃得审详
若不穷究首尾匆遽便行,恐既行之后,别生诸弊。
州县役钱,例有积年宽剩大约足支数年。
若且依旧雇役,尽今年而止,催督有司审议差役,趁今成法来年役使乡户
但使既行之后无复人言,则进退皆便」。
又言:「进士来年秋试日月无几,而议不时决,传闻四方不免惶惑
诗赋虽号小技,而比次声律用功不浅
至于治经诵读讲解,尤不可轻易要之来年未可施行
欲乞先降指挥来年科场一切如旧
经义兼取注疏诸家议论,或出己见不专用王氏学,仍罢律义
天下举人知有定论一意为学,以待选试
然后徐议元祐五年以后科举格式,未为晚也」。
众皆以为便,而君实不悦矣。
是岁上将亲飨明堂言曰:「三代常祀一岁九祭天,再祭地,皆天子亲之。
故于其祭也,或祭昊天,或祭五天,或独祭一天,或祭皇地祇,或祭神州地祇,要于一岁亲祀必遍。
降及近世,岁之常祀,皆有司摄事三岁而后亲祀
亲祀疏数古今变相如此
然则其礼之不同,盖亦其势然也。
谨按国朝旧典冬至圜丘,必兼飨天地从祀百神
若其有故不祀圜丘,别行他礼,或大雩南郊,或大飨明堂,或恭谢大庆,皆用圜丘礼乐神位,其意以为皇帝不可以三年不亲祀天百神故也。
臣窃见皇祐明堂遵用此法,最为得礼
自皇祐以后,凡祀明堂,或用郑氏说,独祀五天帝,或用王氏说,独祀昊天上帝
虽于古学各有援据,而考之国朝之旧,则为失当
儒者泥古而不知今,以天子岁遍祀之仪,而议皇帝三年亲祀之礼,是以若此其疏也。
今者皇帝陛下对越天命逾年即位,将以九月有事明堂,义当并见天地遍礼百神,躬荐诚心,以格灵贶
臣恐有司不达礼意以古非今,执王、郑偏说乱本大典
夫礼沿人情人情所安,天意必顺。
皇帝陛下亲祠事,而天地百神无不咸秩岂不俯合人情、仰符天意
臣愚欲乞明诏礼官堂用皇祐明堂典礼庶几精诚陟降,溥及上下」。
时大臣多牵于旧学不达时变
奏入,不报
以为周礼一岁遍祭天地,皆人主亲行,故郊丘有南北礼乐有同异。
汉、唐以来礼文日盛费用日广,事与古异,故一岁遍祀不可复行。
唐明皇天宝初,始定三岁亲郊,于致斋之日,先享太清宫,次享太庙然后合祭天地从祀百神
所以然者,盖谓三年一次大礼,若又不遍,则于人情所不安。
至于遍祭之礼,已自差官摄事未尝少废。
近世变礼非复三代之旧,而议者欲以三代遗文参乱其间,失之远矣!
七年上将亲郊备位政府,乃与诸公共伸前议合祭天地识者以为当。
初,神宗夏国内乱用兵攻讨
熙河路增置兰州,于延安路增置安疆米脂等五寨。
至此夏国虽屡遣使,而未职贡
二年夏始来贺登极,使还未出境,又遣使入界
朝廷知其有请地之意,然大臣弃守未决
言曰:「顷者西人虽至,而疆埸之事初不自言。
度其狡心,盖知朝廷厌兵然不请,欲使此议发自朝廷得以为重。
朝廷深觉其意,忍而不予,情得势穷,始来请命
今若又不许,使其来使徒手而归,一失此机,必为后悔。
彼若点集兵马屯聚境上。
许之则畏兵而予,不复为恩;
不予则边衅一开祸难无已
间不容发正在此时不可失也。
今议者不深利害,妄立坚守之议,苟避弃地之名,不度民力不为国计,其意止欲私己自便,非社稷之计也。
臣又闻议者或谓弃守不免用兵,弃则用兵必迟,守则用兵必速,迟速之间,利害不远,若遂以地予之,恐非得计。
臣闻圣人应变之机,正在迟速之际,但使事变稍缓,则吾得算已多。
昔汉文、景之世,吴王濞内怀不轨称病不朝积财养兵,谋乱天下
文帝专务含养置而不问,加赐几杖恩礼日隆
包藏祸心,而仁泽浸渍,终不能发。
景帝晁错之谋,欲因其有罪,削其郡县
以为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削之则反疾而祸小,不削则反迟而祸大。
削书一下七国尽反。
至使帝发天下兵,遣三十六将,仅而破之。
议者若不计利害浅深,较祸福轻重,则文帝隐忍不决近于柔仁
景帝刚断必行,近于强毅
然而文帝之计,祸发既迟,可以徐为备禦
稍经岁月变故自生;
以渐制之,势无不可
景帝之计,祸发既速,未及旋踵,已至交兵
锋刃既接,胜负难保
社稷之命,决于一日
虽食晁错之肉,何益于事?
今者欲弃之策与文帝同,而欲守之计与景帝类,臣乞宣喻执政,欲弃者理直而祸缓,欲守者理曲而祸速。
曲直迟速,孰为利害
况今日之事,主上妙年母后听断将帅吏士,恩情未接,兵交之日,谁使效命
若其羽书沓至胜负纷然临机决断,谁任其责?
惟乞圣心以此反覆思虑,早赐裁断,无使西戎别致猖狂弃守之议皆不得其便」。
于是朝廷许还五寨,夏人遂服
起居郎,为中书舍人
朝廷文潞公于既老,以太师平章军国重事
初,元丰中河决大吴先帝知故道不可复还,因导之北流水性已顺,惟河道未深,堤防未立,岁有决隘之患,本非深害也。
至此诸公皆未究悉河事,而潞公欲以河为重事中书侍郎吕微仲枢密副使安厚卿从而和之
始谓河西北流入泊淀,久必淤浅,异日或从北界入海,则河朔无以禦狄。
三人力主回河之计,诸公莫能夺。
吕晦叔时为中书相见问曰:「公自视智勇孰与先帝
势力隆重鼓舞天下孰与先帝」?
晦叔惊曰:「君何言欤」?
对曰:「河决而北,自先帝不能回,而诸公欲回之,是自谓智勇势力过先也。
河决元丰,导之北流亦自元丰是非得失今日无所预。
诸公不因其旧而修其未完,乃欲取而回之,其为力也难,而其为责也重矣」!
晦叔唯唯,曰:「当与诸公筹之」。
既而回河之议纷纷而起,晦叔亦以病没。
户部侍郎,尝因转对,言曰:「财赋之原,出于四方,而委于中都
故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其次藏之州郡
州郡有馀,则转运司常足
转运司既足,则户部不困。
唐制:天下赋税,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
比之于今上供之数可谓少矣。
然每有缓急王命一出舟车相衔大事以济。
祖宗以来法制虽殊,而诸道畜藏之计,犹极丰厚
是以敛散及时纵舍由己,利柄所在所为必成。
熙宁以来,言利之臣不知本末之术,欲求富国,而先困转运司
转运司既困,则上供不继
上供不继,而户部亦惫矣。
两司既困,故内帑别藏虽积如丘山,而委为朽壤无益于算。
故臣愿举近岁朝廷无名封桩之物,归之转运司
禁军阙额与差出衣粮,清汴水脚与外江纲船之类,一经擘画,例皆封桩
阙额禁军,寻当以例物招置,而出军衣粮,罢此给彼,初无封桩之理。
至于汴水脚虽减于旧,而洛口费用,实倍于前。
外江纲船虽不打造,而雇船运粮,其费特甚
重复刻剥何以能堪?
故臣诸如此比,当一切罢去
祖宗故事未尝有此。
但有固执近事不肯除去
陛下断而与之,则转运司利柄稍复,而户部亦有赖矣」。
朝廷重违近制,卒不能改。
寻又言:「臣谨以祖宗故事考今日本部所行,体例不同利害相远,恐合随事措置,以塞弊原。
昧死三弊以闻:其一曰河渠以为都水监,其二曰分胄案以为军器监,其三曰分修造案以为将作监
三监皆隶工部,则本部所专,其馀无几出纳损益,制在他司。
顷者司马光秉政,知其为害,尝使本部收揽诸司利权
当时所收,不得其要,至今三案犹为他司所擅,深可惜也。
祖宗参酌古今之宜,建立三司,所领天下事几至大半权任之重,非他司比。
推原其意,非以私三司也。
事权分则财利散,虽欲求富,其道无由
盖国之有财,犹人之有饮食
饮食之道,当使口司出纳,而腹制多寡然后分布气血,以养百骸
耳目得之以为明,手足赖之以为力。
若不专任口腹,而使手足耳目得分治之,则虽欲求一饱不可得矣,而况于安且寿乎!
户部之在朝廷,犹口腹也,而使他司分治其事,何以异此?
数十以来,群臣不明祖宗之意,每因一事不举,辄以三司旧职分建他司。
利权一分用财无艺
他司以办事为效,则不恤财之有无
户部以给财为功,则不问事之当否。
彼此各营一职,其势不复相知
虽使户部得才智之臣,终亦无益。
能否同病府库卒空。
不早救,后患必甚。
嘉祐中京师频岁大水大臣始取河渠案置都水监
置监以来,比之旧案,所补何事
而大不便者,河北外监丞侵夺转运司职事
转运司之领河事也,郡之诸埽,埽之吏兵储蓄无事则分,有事则合。
水之所向,诸埽趋之,吏兵得以并功储蓄得以并用
故事作之日,无暴伤财之患;
定之后,徐补其阙,两无所妨。
自有监丞,据法责成缓急之际,诸埽不相为用,而转运司不胜其弊矣。
工部都水监户部之害一也。
先帝一新官制,并建六曹,随曹付事。
三司故事,多隶工曹,名虽近正,而实非利。
昔胄案所掌,今内为军器监而上工部,外为都作院而上提刑司
有兴作,户部不得与议。
访闻河北道近岁为羊浑脱动以千计
浑脱之用,必军行乏水,过渡无船,然后须之。
而其为物,稍经岁月必至蠹败
朝廷无出兵之计,而有司营职不顾利害至使公私应副,亏财害物。
若专在转运司,必不至此
工部都作院户部之害二也。
修造案百工之事,事有缓急,物有利害,皆得专之。
工部以办职为事,则缓急利害谁当议之?
朝廷近以箔场竹箔积久损烂,创令出卖上下以为当。
指挥未几,复以诸处营造岁有料制,遂令般运堆积,以破出卖之计。
不知作见几何一岁所用几何取此积彼,未用之间,有无损败,而遂为此计。
本部虽知不便,而以工部之事,不敢复言
工部将作监户部之害三也。
凡事类此者多矣,臣不能遍举也。
故愿明诏有司,罢外水监丞,举河北河事及诸路都作院皆归转运司
至于都水军器、将作三监皆兼隶户部,使定其事之可否,裁其费之多少
工部任其功之良苦,程其作之迟速
可否多少户部,则伤财害民户部无所逃其责矣;
良苦迟速工部,则败事乏用工部无所辞其谴矣。
利出于一,而后天下贫富可责之户部矣」。
朝廷以为然,从之,惟都水监仍旧
自为中书舍人,与范子功、刘贡父同详定六曹条例
子功吏部
元丰所定吏额主者苟悦群吏,比旧额几数倍。
朝廷患之,命量事裁减,已再上再却矣。
子功奉使兼领其事。
吏有白中孚者,进曰:「吏额不难定也。
之流内铨,今侍郎左选也。
事之烦剧莫过此矣。
昔铨吏止十数而今左选吏至数十
不加旧而用吏至数倍,何也?
昔无重法重禄,吏通赇赂则不欲人多以分所得
今行重法重禄赇赂比旧为少,则不忌人多,而幸于少事,此吏额多少大情也。
旧法日生事以难易七等,重者至一分,轻者至一以下,积若干分而为一人
今若取逐司两月事,定其分数,则吏额多少之限无所逃矣」。
以其言遍问属官,皆莫应。
李之仪对曰:「是诚可为也」。
即与之仪议之曰:「此群吏身计所系也。
若以分数为人数,必大有所损,将大致纷诉,虽朝廷亦将不能守」。
乃具以白宰执,请据实立额,俟吏之年满转出,或事故死亡者勿补,及额而止,不过十年,羡额当尽。
功虽稍缓,而见吏知非身患,不复怨矣。
诸公以为然,遂申尚书省,取诸司两月生事
诸司吏疑惧莫肯供。
再申,乞榜诸司,使知所立额,俟它日见阙不补非法行之日即有减损也。
榜出文字即具。
至是成书,以申三省
左仆射吕微仲大喜,欲攘以为己功。
以问三省吏,皆莫晓。
诸司吏任永寿者,颇知其意。
微仲悦之,于尚书省吏额房,使永寿与三省吏数人典之。
小人无远虑而急于功利,即背前约,以立额日裁损吏员,复以好恶改易诸吏局次凡近下吏人,恶为上名所压者,即为拨出上名于他司;闲慢司分欲入要地者,即自寺监拨入省曹之类是也。)
奏上行下,皆微仲专之,不复三省
法出,中外汹汹微仲既为御史所攻,永寿亦以恣横赃污,以徒罪刺配
久之微仲知众不伏,乃使左右司再加详定,略依本议行下
子瞻翰林学士出知馀杭朝廷即命代为学士
寻又兼权吏部尚书
未几奉使契丹
虏以其侍读学士师儒馆伴。
师儒读书,能道先君子瞻所为文,曰:「恨未见全集」。
然亦能诵《服伏苓赋》等,虏中类相爱者。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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