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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忠肃集序宣和四年八月 北宋 · 刘安世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四六、《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七
宣和四年七月六日宣教郎、知开德府临河县刘路,寓书元城刘安世曰:「先人平生为文,方弃诸孤仅存一箧,类次之,已成编集,念当有序引以信于后。
晚年迁谪事同诸公身后怨家诬谤,又蒙朝廷核实,已赐昭雪
然而元祐大臣不幸亡殁者,类皆不敢纳铭于圹,植碑于隧。
始终大节不应无闻后世,愿因集序,并载一二,使他日有考焉」。
顾惟衰拙,自少受知于先丞相,素叨国士之遇,中荐引,浸阶禁从晚岁迁谪,复同忧患
而又被谴以来行三十年,固穷守道俯仰无愧,似不为知己之辱。
虽怀自顾不足之羞,而莫敢辞者,盖义之所在不可得而避也。
公讳挚,字莘老永静军东光人也。
幼而敏悟有成人风,年未弱冠,被荐于渤海声誉籍甚
凡四预乡贡礼部奏名第一,复中甲科
初治南宫,已著风绩
英宗二府,各荐士馆阁忠献韩公琦以公应诏,补馆阁校勘
王文公安石秉政搜择人材,擢为中书检正
月馀议论不合,会除监察御史欣然就职
家人曰:「趣装无为安居计」。
上疏亳州狱起不正小臣意在倾故相富弼以市进;
已责,愿宽州县之罪。
神宗皇帝励精求治奖进臣下,公既对,面赐褒谕,且问「从学王安石邪?
安石称卿器识」。
公对曰:「臣东北人,少孤独不识安石也」。
论人邪正奏对移时上意向纳。
公退感遇,思所以称,因上疏率钱助役,官自雇人,其事有不可胜言者。
略陈十害切中时病
御史中丞杨公绘亦论新政,并公章司农
司农条件疏驳,遂劾与公险诐中怀向背,有旨分析
公奏曰:「臣有言责,釆士民之说,敷告陛下,是臣之职也。
今有司驳奏,遽令分析交口相直无乃陛下耳目之任哉。
所谓向背,则臣所向者义,所背者利;
所向君父,所背者权臣
愿以臣章及司农所奏宣示百官考定当否」。
奏入不报
明日上疏极论时政,遂罢御史,落馆职,拟窜岭外
不听,乃贬衡州
哲宗皇帝嗣位宣仁圣烈太皇太后祖母共政
连年水旱西鄙未宁百姓劳弊,而国有大故当务休息,遂散遣京城役夫,减皇城司觇者,废物货场,罢户马等事,皆从中出
戒敕内外无敢苛刻扰民
已而进退大臣选用台谏,擢公为御史
受命之始,即具以熙宁神考之语,复陈于哲庙之前
两宫听纳尽行其言。
曾未期月人情于变,使天下泰山之安,而无一朝之患者,公之力也。
公既被遇知无不言奸佞刻薄之吏,事状显著者,公皆正色弹劾,多所贬黜中外肃然时人以比包希仁、吕献可
上察忠义诚信,可属重任未几,遂大用焉。
公在中书一日内降画可二状,其一裁宗室冗费,其一减六曹吏额房。
吏请封送尚书省,公曰:「常时文书录黄过门,今封送何也」?
对曰:「尚书省吏额事,每奏入,必径下本省已久,今误至此」。
公曰:「中书不知其他,当如法令」。
遂作录黄
初,尚书令史任永寿精悍而猾,与三省吏不相能,数以奸弊告诸宰执吕丞相大防信任之。
户部裁节浮费后省裁定吏额,皆踰年未就
吕丞相专权狠愎,尽取其事置吏额房于都省,射司空府为局,召永寿辈领之,未尝谋及同列也。
永寿录黄,愕曰:「两省不与,今乃有此」。
即禀丞相两省选吏赴局,同领其事,以是白公
公曰:「中书录黄,法也,岂有意与吏为道地,今乃使就都分功,何邪」?
他日又持奏稿,以丞相旨禀公曰:「吏额事本慎密而速,故请径下,然未经立法,欲三省同奏,依致仕官文书法」。
公曰:「似非其类也,更当聚议」。
明日吕相又袖稿厉色示公曰:「势不可不尔」。
公不欲立异,勉应曰:「诺」。
其后事毕,永寿以劳进官,时忱、苏安静、时恽皆迁秩有差于是外议喧然不平
台谏交章论列以谓事在后省成就已十八九,永寿等攘去才两月,而都司不用司勋格,擅拟优例,冒赏徇私
数十上。
时公已迁门下,每于上前开陈吏额本末,此皆彼省者鼓怨,言章风闻过实不足深遂。
吕丞相亦以语客曰:「使上意晓然者,刘门下力也」。
自此忌公益甚阴谋去之,遂引杨畏言路
谏官疏其奸邪反覆,章十馀上,竟不能回。
士大夫趋利者,汹汹交讧其事,于是朋党之论起矣。
公语丞相曰:「吾曹心知无他,然外议如此,非朝廷所宜有,愿少引避」。
丞相曰:「行亦有请」。
是岁八月一日奏事毕,少留,奏曰:「臣久处近列,器满必覆,愿赐骸骨避贤者路」。
上遣中使召公入对
太皇太后谕曰:「侍郎未可去,须官家亲政然后可去」。
使者数辈趋入视事
不得已受命
顷之吕丞相求退不许
明年,公继为丞相
满岁前日汹汹者在言路,诋公,竟去位朋党之论遂不可破,其本末如此
公辅累年刚明重厚,达于治道朝廷赖之,及为相,益总大体,务守法度辅佐人主于无过之地。
其于用人,先器识,后才艺进拟之际,必察其人性厚薄,终不轻授以职任,故才名之士或多怨公,公知之不恤也。
取人不问识与不识,或多南士
有以萧望之、郑朋事谏公,曰:「楚士奈何」?
公笑而不答。
论者谓元祐以来,能以人物为意,知所先后,而无适莫者,公为之首。
奏事上前,言直事核,不为缘饰,多见听用
与同列语,公平不欺未尝私属人。
人有所欲,多惮公闻之,公闻之,亦为尽力,然终不以语也。
精力绝人远甚,一见宾客,及闻其语,终身不忘。
事无剧易,临之晓然
省吏每以事试,公不以久近,区处如一,言皆可复。
三省事经公所定者,后皆遵用,莫能改云。
赵彦若败官下狱彦若奏与监司有嫌,乞移狱他路。
言者彦若罔上不实
王巩除知宿州言者前在扬州不法
彦若、巩皆公姻家也,语稍及公。
公请辞位,章七八上,遂迁就外舍
诏遣近侍召公入,既对,谕曰:「彦若、巩辈事,何预也」?
言者皆谓交通邢恕章惇之子牢笼小人,为异日计。
公心为言者所中,不复自明,谢曰:「臣愚闇,招致人言,愿就贬责」。
既退,固请益坚,乃罢相,以殿学士守郓。
给事中驳奏,谓刘某忠义自奋力辨邪正有功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过。
给事中罢之。
于是中外疑骇莫知所谓
久之,乃知言者虽多,专以章、邢事为媒孽
初,公家子弟章惇之子相识,因入都应举而公家子弟亦游科场,尝至府第,而言者指为交通之迹。
邢恕谪官京师,以书抵公,公答以手简,其末云:「为国自爱,以俟休复」。
茹东济为东排岸官,数有请求,而公不之许,蓄怨甚久,适见公简,阴录其语,以示言者
言者缴上之,且解释云:「休复语出《周易》,以俟休复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复辟也。
刘某所怀如此」。
媒孽之语不一而此为甚朝野愤之。
其后杨畏遂升从官,󲦤绅共恶,甚于虺蜴
东济亦除提举常平
谏官复论其素行士论不齿不宜任以监司除命遂寝,人情以为快。
天性高明不以己长格物
既贵,恭俭好礼,不改平素淳静嗜书自幼至老,未尝释卷
家藏书多,皆自雠校,得善本,或手抄录,孜孜无倦
平居不亲妾媵家事有无不以经意,虽在相府萧然一室
其后南迁不知者谓公不堪其忧,亲族门人知公谪居自奉简约,与在相府无以异也。
凡有议论惟尚中道不习异说,不贵苟难,务在谨名教而已
少好礼学讲究三《礼》,视诸经尤粹。
晚好春秋》,考诸儒异同,辨其得失通圣人经意为多。
公文雅健清劲如其为人辞达而止,不为长语
表章书疏未尝假手
奏议论说记序铭志诗赋诸文,总千馀篇次第著集,为四十卷,藏于家。
公自青社罢职黄州,又分司蕲州,语诸子曰:「上用章丞相,吾势当得罪
若章君顾国事不迁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
第恐意在报复法令益峻,奈天下何」!
忧形于色,初无一言迁谪也。
岭表之谪,公拜命即日就道,惟从一子家人涕泣愿侍,皆不听
水陆奔驰见星乃止。
贬所屏迹不交人事,亦无书自随宴坐静默
家人具馔,告之食则食,喜怒不形,意澹如也。
公年未五十,即屏嗜欲晚岁南迁气貌安强,无衰悴之色。
居数月,得微疾,公自谓将终,戒饬后事精神不乱安卧而薨。
既殁岭外所属为公归葬于朝,不许
已而诸子坐废家属再徙他郡,而不著罪状,人无知其故者,虽公家不知也。
今上登极大赦天下,公既归葬,而文及甫、蔡渭皆贬湖外然后人稍知其事起于此
初,及甫持丧洛阳邢恕永州未赴,亦以丧在怀州,数通书,有怨望语。
及甫又以公任中司,尝弹罢其左司郎官,怨公尤深,以书抵,其略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计未可必。
当涂猜怨鹰扬者益深,其徒实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大意服除不得京师官,当求外补,故深诋当路者。
绍圣初以示蔡硕、蔡渭。
渭数上书吕丞相及公而下十馀人陷害其父确,及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验。
朝廷骇之,委翰林学士蔡京、御史中丞安惇究治焉,遂逮及甫就吏,而所陈初无事證,但托以亡父曾说之。
究治所问司马昭谓谁?
及甫对,意谓公也。
问其證据事状,则曰:「无有,但疑其事势心意如此」。
朝廷照知其妄,狱事遂缓。
会公薨闻,犹用蔡京奏,以不考验为辞,但坐诸子而已
时绍圣五年五月四日也。
其后诸子叙复护丧乡里,公嗣子跂径伏阙下,上疏诉其事,又持副封都堂,叩宰相韩忠彦、曾布等。
皆取实封案牍阅视,知其谬妄明白,具以语跂。
至建中靖国元年二月二十五日,有旨:「文及甫、蔡渭所陈显无实状,已行贬责绍圣五年五月四日指挥更不施行」。
然后公殁后谗谤所坐,皆得解释
渭今改名懋云
崇宁元年正月癸酉,葬公于郓州须城大谷山之原先茔之东,曹国夫人任氏祔焉。
有诏特依前宰臣例,又除公婿通直郎蔡蕃知阳谷县应副葬事。
送终之礼,极其哀荣四方观者,莫不叹息
呜呼
公之厚德高行追配古人嘉谟伟绩,播于天下士民者,固不可胜数,今特取大节载之,其馀非公出处所系,皆略而不书
八月一日承议郎提举南京鸿庆宫赐紫金鱼袋刘安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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