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听《华严》诗 初唐 · 武则天
五言排律 押先韵
法席开广方,缁徒满胜筵。
圣众随云集,天华照日鲜。
座分千叶华,香引六铢烟。
钟声闻有顶,梵响韵无边。
一音宣妙义,七处重弘宣。
唯心明八会,涤虑体三禅。
既悟无生灭,常欣佛现前。
按:《卐续藏经》本唐释法藏《华严经传记》卷三《智俨传》为永昌元年作。
苏州乾元寺碑 唐 · 顾况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三十
五蕴十二入十八界。此上三科。能包万法因缘。生为有无。自性为空。空有融一。即中道义。虽石船渡海。蚊背负山。不为希有事。僧法珣与和合众法藏等造乾元寺者。晋高士戴逵子禺之宅也。乾元初。节度使郑昊之奏立。观察李涵李道昌皆有力。大臣求无上道。以心无所愿无边。受者实得。施者实与。虽空不败。有为有灭。无为无灭。无为有为之体。有为无为之用。无生无灭。无相无名。无相法。无言语说法。以无言语说故。有相大乘。有观法门。无相大乘。无观法门。于法有所得。有相大乘义。于法无所得。无相大乘义。所得无所得。俱真一乘之义事也。为妙因果。譬如种子。依地而生。又如大地。能荷偫有。虚空之体。大于天地。天地有尽。虚空无尽。如来之体。大于虚空。光明虚觉。圆寂万亿。故于无住本建乎诸法。不动真际。恒沙烦恼。莫不断除。鱼吞钩。虎落阱。蛾拂火。此众生自取其毒。道本平坦。树本清凉。佛在摩竭提国城等正觉。诸弟子栖乎茂林。藉彼祥草。厥后因时设教。犹著弊衣。行次乞食。及往忉利省摩耶夫人。优填王铸金刻木。始用胶漆泥布。佛有像自此始也。与佛在时。功德无异。于是给孤长者造祗园精舍。末由底迦造龙宫精舍。竺乾法兰造洛阳白马寺。佛图澄造邺中九百七十三寺。释道安造襄阳一十五寺。远法师造庐山东林西林寺。度法师造摄山栖霞寺。杯渡法师造南陵隐静寺。傅大士造东阳双林寺。思大师造衡阳南岳寺。智者大师造天台国清玉泉寺。三十五寺略也。涅槃无前无后。般若无新无旧。法珣上人重旧德不轻新学。门人清瑛请况于经藏中抄佛心说。永示无极。文曰。倬哉迷卢。宏亘大千。百亿日月。藕丝贯穿。蚊背负之。飞登梵天。尘劳为海。般若为船。截生死流。是曰希有。大哉乾元。实则不朽。和众云臻。珣为称首。佛告善来。宝坊崇哉。法雨洒埃。慈云徘徊。
法藏禅师塔铭 唐 · 田休光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二十八
世之业生灭若轮环者。则虽尘沙作数。草木为筹。了无遗纤哉。吁。不可知者。其惟流浪乎。夫木性生火。水中有月。以凡筌圣。从道场而至道场。通因及果。非前际而于后际。行之于彼。得之于此。禅师讳法藏。缘氏诸葛。苏州吴县人。昔偫雄角力。三方鼎峙。蜀光有龙。吴恃其虎。瑾之后裕。蝉联姑苏。曾祖𧦬。吴郡太守苏州刺史秘书监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开国男。大父颖。随阆州刺史银青光禄大夫。父礼。皇唐少府监丞。吴会旗棠。东南旖旎。洗墨而清夷落。衣锦而烛江乡。山海禁钱。蓬莱秘府。屡游清贯。历拜宠章。禅师即苏州使君之曾孙。少府监丞之第二子也。年甫二六。其殆庶几。知微知章。克岐克嶷。此寺大德钦禅师。广世界津航。人非钻仰。禅师伏膺寂行。礼备师资。因诵经。至永徽中。颇以妙年经业优长。奉敕为濮王度。所谓天孙利益。禅门得人。禅师自少出家。即与众生作大善知识。道行第一。人天殊胜。开普门之幽钥。酌慈源之密波。由恐日月居诸。天地消息。每对天龙八部。昼夜六时。如救头然。曾未暂舍。非乞之食不以食。以至于头陀。非扫之衣不以衣。得之于兰若。禅师自少于老。驼骡象马。莫之闻乘也。以为镕金为象。非本也。裂素抄经。是末也。欲使贱末贵本。背伪归真。求诸如来。取诸佛性。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众生对面而不识。奈何修假以望真。且夫万行之宗。众相之本。生善之地。修善之境。禅师了了见之矣。夫钟鼓在庭。声出于外。如意元年。大圣天后闻禅师戒行精最。奉制请于东都大福先寺检校无尽藏。长安年。又奉制请检校化度寺无尽藏。其年又奉制请为荐福寺大德。非禅师戒固居龙象之首。清净开人伦之目。不然。焉使天文屡降。和众相推。扬觉路之威仪。总禅庭之准的。护珠圆朗。智刃雄鸣。伏违顺之鬼魔。碎身心之株杌。废情属境。卑以自居。如谷王之流谦。百川委输。若周公之吐哺。天下归心。菩萨下人。名在众生之上。悲哉。三界即火宅之所。四大将岁时之速。既从道来。亦从道去。遂拂衣掩室。脱舄绳床。惟惚惟恍。不惊不怖。粤以开元二年十二月十九日。舍生于寺。报龄七十有八。门人若丧考妣。乃相谓曰。和上云亡。吾徒安放。乃抆血相视。仰天椎心。即以其年十二月廿□日。施身于终南山楩梓谷尸陁林。由是积以香薪。然诸花氎。收其舍利。建⿰(土窣)睹波于禅师塔右。自佛般入涅槃。于今千五百年矣。圣人不见。正法陵夷。即有善华月法师乐见离车菩萨悯兹绝纽。并演三阶。其教未行。咸遭弑戮。有随信行禅师与在世造舟为梁。大开普敬认恶之宗。将药破病之说。撰成数十馀卷。名曰三阶集录。禅师靡不探赜索隐。钩深致远。守而勿失。作礼奉行。是故弟子将恐颓其风声。乃掇诸景行。记之于石。铭曰。
有若禅人凝棱。心不易兮。身世澒洞。探讨真赜兮。寂行冲融。涣其冰释兮。轩裳蝉联。清晖相射兮。奕裔不梁。乾乾衣锡兮。萧洒諠哗。地自虚僻兮。元关洞开。亡珠可索兮。吾将斯人。免夫过隙兮。魂兮何之。声流道格。若使天地长久而可知。即相与摭实刊之于石兮。
东都十律大德长圣善寺钵塔院主智如和尚茶毗幢记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浮图教有茶毗威仪。事具涅盘经。陁罗尼门有佛顶咒功德。事具尊胜经。经文甚详。此记不载。今但载大师僧行佛事。与建幢义趣而已。大师姓吉号智如。绛郡正平人。自孩及童。不饮酒。不茹荤。不食肉。不儿戏。年十二授经于僧皎。二十二受具戒于僧晤。学四分律于昙浚律师。通楞伽思益心要于法凝大师。贞元中。寺举省选。累补昭成敬爱等五寺开法临坛大德。繇是行寖高。名寖重。僧尼辈请以圣善寺敕置法宝严持院处之。居十年而法供无虚日。律讲无虚月。使疑者信。惰者勤。增上慢者退。僧风骤变。佛事勃兴。实我师传授诱诲之力也。太和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终于本院。报年八十六。僧夏六十五。明年正月十五日。合都城道俗万数。具涅槃仪。移窆于龙门祖师塔陂。又明年某月某日。用阇维法。迁祔于奉先寺祖师塔西而建幢焉。噫。大师自出家至即世。前后讲毗尼三十会。度苾刍百千人。乘律登坛施法行化者五十五载。而身相长大。面相端严。心不放逸。口无戏论。四部瞻仰。敬而畏之。矧又以直心坐道场。以密行传法藏。为东王城十大德首。为南赡部八关戒师。名冠万僧。利及百众。所谓提智慧剑。破烦恼贼。挝无畏鼓。降内外魔。凛乎佛庭之直臣。郁乎僧坛之大将者也。初师之将迁化也。无病无恼。宴坐斋心。领一童诣诸寺。遇像致敬。逢僧与游。口虽不言。心若默别。后数日而化。识者异之。及临尽灭也。告弟子言。我殁后当依本院先师遗法。勿塔勿坟。唯造佛顶尊胜陁罗尼经一幢。寘吾茶毗之所。吾形虽化。吾愿常在。愿依幢之尘之影。利益一切众生。吾愿足矣。今院主上首弟子振公洎传法受道侍者弟子某等若干人。合力建幢。以毕师志。振辈以居易辱为是院门徒者有年矣。又十年以还。蒙师授八关斋戒。见托为记。附于真言。盖欲以奉本教而满先愿。寻往因而集来果也。欲重宣此义。以一偈赞之。偈云。幢功德甚大。师行愿甚深。孰见如是幢。不发菩提心。
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塔铭 唐 · 刘轲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岁丁巳开成纪年之明年。有具寿沙门曰令检。自上京抵洛师。以缥囊盛三藏遗文传记。访余柴门于行修里。且曰。闻夫子斧藻偫言旧矣。讵直专声于班马。能不为释氏董狐耶。抑岂不闻贞观初慈恩三藏之事乎。敢矢厥来旨云。三藏事迹载国史及慈恩传。今塔在长安城南三十里。初高宗塔于白鹿原。后徙于此。中宗制影赞。谥大遍觉。肃宗赐塔额曰兴教。因为兴教寺。寺在少陵原之阳。年岁寖远。塔无主。寺无僧。荒凉残委。游者伤目。长庆初。有衲衣僧昙景始葺之。大和二年。安国寺三教谈论大德内供奉赐紫义林。修三藏忌斋于寺。斋众方食。见塔上有光。圆如覆镜。道俗异之。林乃上闻。乃与两街三学人共修身塔。兼砻一石于塔。至三年修毕。林乃化遗言于门人令检曰。尔必求文士铭之。检泣奉遗教。直以铭为请。非法允之冢嫡。谁何至此乎。轲三让不可。乃略而铭之。三藏讳元奘。俗陈姓。河南缑氏人。曾父钦。后魏上党太守。祖康。北齐国子博士。父惠英。长八尺。美须眉。魁岸沈厚。号通儒。时人方汉郭林宗。有子四人。奘其季也。年十三。依兄捷出家于洛。属隋季失御。乃从高祖神尧于晋阳。俄又入蜀。学摄论毗昙于基暹二法师。武德五年。受具于成都。精究篇聚。又学成实于赵州深。学俱舍于长安岳。于是西经前来者。无不贯综矣。初中国学者。多以实相性空。通贯偫说。俾彖象蹄笱。往往失鱼兔于得意之路。至于星罗棋布。五法三性。析秋毫以矢名相。界地生汇。各有攸处。曾未暇也。大遍觉乃兴言曰。佛理圆极。片言支说。未足师决。固是经来未尽。吾当求所未闻。俾跛眇儿视履。必使解行如函盖。始可为具人矣。且法显智严何人也。犹能孤游天竺。而我安能坐致耶。初三藏之生。母氏梦法师白衣西去。母曰何去。曰求法。贞观三年。忽梦海中苏迷卢山遽凌波而入。乃见石莲波外承足山。险不可上。试踊身腾踔。飒然飙举。升中四望。廓澈无际。觉而自占曰。我西行决矣。至凉州。都督李大亮防禁特切。逼法师还京。法师乃宵遁。渡瓠芦河。出玉门。经莫贺延碛。艰难险阻。仆而复起者。何止百十耶。自尔涉流沙。次伊吾。高昌王曲文泰遣贵臣以驼马迓法师于白力城。王与太妃及统师大臣等尊以师礼。王亲跪于座侧。俾法师蹑肩而上。资赠甚厚。送至叶护可汗衙。又以廿四封书。通屈支等廿四国。献花缯五百疋于可汗。称法师是奴弟。欲求大法于婆罗门国。愿可汗怜师如怜奴。其所历诸国。为其王礼重。多此类也。自尔支提梵刹神奇灵迹。往往而有。法师皆沥诚尽敬。耳目所得。孕成多闻。与夫世称博物者。何相万耶。详载如传。惟至中印度𨚗烂陁寺。寺遣下座廿人明详仪注者引参正法藏。即戒贤法师也。既入谒。肘膝著地。舐足已。然后起。法藏讯所从来。曰自支𨚗。欲依师学瑜伽论。法藏闻则涕泗曰。解我三年前梦金人之说。伫尔久矣。遂馆于幼日王院觉贤房第四重阁。日供担步罗果一百廿枚。大人米等称是。其尊敬如此。法师既名流五印。三学之士。仰之如天。故大乘师号法师为摩诃天。小乘师号解脱天。乃白大法藏请留之。法师曰。师等岂不欲支𨚗之人开佛慧眼耶。不数日。东印度王拘摩迎法师。戒日王闻法师在拘摩处。遣使谓拘摩曰。急送支𨚗僧来。拘摩曰。我头可得。僧不可得。戒日神武雄勇。名震诸国。乃怒曰。尔言头可得。可将头来。拘摩惧。乃严象军二万。船三万。与法师同溯殑伽河。筑行宫于河北。拘摩自迎戒日于河南。戒日曰。支𨚗僧何不来。拘摩曰。大王可屈就。王既见法师。接足尽敬。且曰。弟子闻支𨚗国有秦王破阵乐。乃问秦王是何人。法师盛谈太宗应天顺人事。王曰。不如此。何以为支𨚗主。因令法师出制恶见论。然小乘外道。未即推伏。请于曲女城集五印沙门婆罗门等。兼十八国王。观支𨚗法师之论。凡十八日。无敢当其锋者。戒日知法师无留意。厚以象马橐装饯法师。又以素謺印书使达官送法师。所经诸国。令兵卫达汉境。法师却次于阗。因高昌商胡入朝。附表奏自西域还。太宗特降天使迎劳。仍制于阗等道送法师。令燉煌迎于流沙。鄯部迎于沮沫。时帝在洛阳。敕西京留守梁国公玄龄备有司迎待。是日宿于漕上。十九年春正月景子。留守自漕奉迎于都亭。有司颁诸寺帐舆花幡。送经于宏福。翌日。大会于朱雀街之南。陈列法师于西域所得经像舍利等。其梵文凡五百廿夹。六百五十七部。以廿马负而至。自朱雀至宏福十馀里。倾都士女。夹道鳞次。若人非人。曾不知几俱𦙁矣。壬辰。法师谒文武圣皇帝于洛阳宫。二月己亥。对于仪鸾殿。因广问雪岭已西诸国风俗。法师皆备陈所历。若指诸掌。太宗大悦。谓赵公无忌曰。昔符坚称道安为神器。今法师出之更远。时帝将征辽。法师请于嵩之少林翻译。太宗曰。师西去后。朕为穆太后于西京造宏福寺。寺有禅院。可就翻译。三月己巳。徙宏福。夏五月丁卯。法师方开贝叶。廿年秋七月。法师进新译经论。仍请制经序。并进奉敕撰西域记十二卷。太宗美法师风仪。又有公辅才。俾法师裼缁褐袭金紫。法师因以五义褒扬圣德。乞不夺其志。遂问瑜伽十七地义。太宗谓侍臣曰。朕观佛经。犹噡天望海。法师能于异域得是深法。非惟法师愿力。亦朕与公等宿殖所会。及三藏圣教序成。神笔自写。太宗居庆福殿。百寮陪位。坐法师。命宏文馆学士上官仪对偫寮读之。廿二年夏六月。天皇大帝居春宫。又制述圣记及菩萨藏经后序。太宗因问功德何最。法师对以度人。自隋季天下祠宇残毁。缁伍殆绝。太宗自此敕天下诸州寺。宜各度五人。宏福寺度五十人。戊申。皇太子宣令。请法师为慈恩上座。仍造翻经院。备仪礼自宏福迎法师。太宗与皇太子后宫等。于安福门执香炉。目而送之。至寺门。敕赵公英中书令褚引入。于殿内奏九部乐破阵舞。及百戏于庭而还。廿三年夏四月。法师随驾于翠微宫。谈赏终日。太宗前席攘袂曰。恨相逢已晚。翌日。太宗崩于含风殿。高宗即位。法师还慈恩。专务翻译。永徽三年春三月。法师于寺端门之阳造石浮图。高宗恐功大难成。令改用砖塔。有七级。凡一百八十尺。层层中心。皆有舍利。冬十月。中宫方妊。请法师加祐。既诞。神光满院。则中宗孝和皇帝也。请号为佛光王。受三归。服袈裟。度七人。请法师为王剃发。及满月。法师进金字般若心经及道具等。显庆二年春二月。驾幸洛阳。法师与佛光王发于驾前。既到馆。于积翠宫终译发智婆沙。法师早丧所天。因扈从还访故里。得张氏姊。问茔垄已平矣。乃捧遗柩改葬于西原。高宗敕所司公给。备丧礼。尽饰终之道。洛下道俗赴者万馀人。释氏荣之。三年正月。驾还西京。敕法师徙居西明寺。高宗以法师先朝所重。礼敬弥厚。中使旁午。朝臣慰问及锡赉无虚日。法师随得随散。中国重于般若。前代虽翻译犹未备。众请译焉。法师以功大恐难就。乃请于玉华宫翻译。四年十月。法师如玉华。馆于肃成院。五年春正月一日。始翻梵本。总廿万偈。法师汲汲然常恐不得卒业。每厉译徒。必当人百其心。至龙朔三年方绝笔。法师翻般若后。精力刓耗。谓门人曰。吾所事毕矣。吾瞑目后。可以蘧蒢为亲身物。门人雨泣。且曰。和上何遽发此言。法师曰。吾知之矣。麟德元年春正月八日。门人元觉梦一大浮图倒。法师曰。此吾灭度之兆。遂命嘉尚法师具录所翻经纶。合七十四部。总一千三百卅八卷。又造俱𦙁画像弥勒像各一千帧。又造素像十俱𦙁供养悲敬上油各万人。烧百千灯。赎数万生。乃与寺众辞。三称慈尊。愿生内眷。至二月五日夜。弟子光等问云。和上决定得生弥勒内众否。颔云得生。俄而去。春秋六十九矣。初高宗闻法师疾作。御医相望于道。及坊州奏至。帝哀恸。为之罢朝三日。敕坊州刺史窦师伦令官给葬事。又敕宜听京城僧尼送至塔所。门人奉柩于慈恩翻经堂。道俗奔赴者日盈千万。以四月十四日葬于浐东。京畿五百里内。送者百馀万人。至总章二年四月八日。有敕徙于樊川北原。伤圣情也。法师长七尺。眉目若画。直视不顾。端严若神。自大教东流。翻译之盛。未有如法师者。虽滕兰澄什康会竺护之流。无等级以寄言。其彬彬郁郁。已布唐梵新经矣。自示疾至于升神。奇应不可殚纪。盖莫详位次。非上地其孰能如此乎。又曰。
三藏之生,本乘愿来。
入自圣胎,出于凤堆。
大业之季,龙潜于并。
孺子谒帝,与兄偕行。
神尧奇之,善果度之。
不为人臣,必为人师。
师法未足,自洛徂蜀。
学无常师,鸟必择木。
迹穷夷夏,更讨身毒。
寺入烂陁,师遇尸罗。
王逢戒日,论得瑜伽。
瑜伽师地,藏教泉府。
猬●98A7名数,玺抽圣绪。
我握其枢,赤幡仍竖。
名高曲女,归我真主。
主当文皇,臣当蔡梁。
天下贞观,佛氏以光。
光光三藏,是护是付。
付得其人,经纶彬彬。
梵语华言,胡汉相宣。
台臣笔受,御膝前席。
积翠飞花,恩光奕奕。
太宗序教,天皇述圣。
扬于王庭,百辟流咏。
三藏慰喜,灵祇介祉。
蔑彼滕什,曾无此事。
我功成矣,我名遂矣。
脱屣玉华,升神睹史。
发棺开殓,天香馥馥。
地位殊分,神人是卜。
中南地高,樊川气清。
修塔者谁,林公是营。
门人令捡,实尸其事。
铭勒塔旁,捡真法子。
诗一首 北宋 · 晁迥
五言绝句 押真韵
貌愚愚谷邃,道醉醉乡春。
愚醉无迷谬,伊予意又新(以上同上书卷六 《法藏碎金录》:白乐天诗云昨日旧制临郡县,不该愚谷醉乡人。予谓此语自述其情,而于愚谷醉乡理有未尽,因而别作二十字,推演其意云云。)。
句 其二 北宋 · 晁迥
押东韵
介居僧尚杂,警听鹤犹聋(拟白乐天自咏诗)。
按:《法藏碎金录》卷二
法藏碎金录序(天圣五年九月十五日) 北宋 · 晁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予爰自弱龄,逮兹暮齿,探古圣之域,窥众妙之门。涉猎儒道诸经,必也考求微旨,修身慎行,著为箴规。又于贝典,详观了义。法喜融液,映夺居多。倦闻世谛,不争戏论,洞见至理,新新无穷。然知抚心驯柔,道所由致,而且挥翰祖述,志未能忘。暨挂冠之后,栖息乎浚都昭德坊之旧居,别葺静斋,翛然独处。素所乐欲,习以成性,手不释卷,笔不停缀。贯微臻极,深入骨髓,消忧释结,大沃襟灵。虽患思萦,亦庆缘熟。斐然章句,联翩衍溢,开陈有补,弗忍遐弃。众制词律,存乎别集。每分类例,颇烦命篇。自今听览机会,或该演劝,属文导意,靡拘详略。片言鳞次,混而编之,数无预定,兴尽当止。奉法宝而推美,非小智之自矜,故名之曰《法藏碎金录》。内有意涉重出,积习之故,前辈亦尔,不复删简。若其束于教者,或以迦谈见诮,亦无惮焉,不能以外妨内也。时天圣五年丁卯岁季秋望日序云尔。天圣九年仲冬月稍量字数,分为十卷。晁迥撰。
按:《法藏碎金录》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十谏书 北宋 · 释仁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
门人仁岳谨焚香稽首,奉书于本讲法智大师函丈:仁岳伏自去年冬十月拜别座隅,言旋浙右,咨决既旷,钦渴弥甚。昨元良、道英回,两曾寓状,必达尊听。仁岳今栖武林天竺寺,蒙慈云大师法裔相摄,日听《涅槃》,夜读《智论》,固无匠物之意,但冀熏种之益。间者所陈《三身寿量解》,虽对论《刊正》,实微谏《妙宗》。比欲不使外闻,潜修前钞,无何大师未察忠愫,再树义门,以安养生身,抑同弊垢,娑婆劣应,混彼舍那。此与一家教观,小有所妨,故不避□黜,频有违忤。诚以忠谏谓之诽谤,切直谓之祆言,既进而不从,亦退而无怨。近见《妙宗钞》文寄至钱塘僝工彫板,复于下卷释观佛身之处,备引仁岳前来所立难势,广有弹剥。披究之际,不觉返袂掩泣,痛师资之道违矣。然念仁岳夙奉天幸,久受法训,凡大师所制诸部章藻、难文异义、决疑发悟者,恨不能广以笔舌,宣布耳目,使大师法道,光光后昆。岂图拾其短、隐其长,沽出蓝之名,起逆路之见,自坠涂炭,何其苦哉!特是惜《妙宗》偶失之文,为后昆莫救之义,故尽忠赤,极犯慈颜。仲尼云:「父有诤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子不可以不诤于父,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仁岳性虽不敏,请事斯语。以为师资之道,父子攸同,敢承可诤之规,庶逃不孝之罪。今辄引《妙宗》未顺之义,略陈十谏。辞意拙直,證据彰明,伏望鸿慈曲赐精察。幸甚幸甚。
《妙宗》云:一家所判丈六尊特,不定约相多少分之,尅就真中感应而辨。如通教明合身之义,见但空者唯睹丈六,见不空者乃睹尊特。生身本被藏通之机,尊特身应别圆之众。
谏曰:《三身寿量解》中尝立生身,正为藏通小机所现,尊特正为别圆大机所现,此则已就真中感应而辨也。大师先来不许斯义,况曾面受诃斥,今虽见用,而云「一家所立丈六尊特不定,约相多少分之」,此复不可。意谓通教被接见不空者,不用现丈六令大,便是尊特他受用报也。夫欲释义,先须正名。名若不正,义必邪倒。且言丈六尊特者,丈六非小耶?尊特非大耶?若谓不然,未审尊特之名为从理立,为从事立?若从理者,此与真身如何简异?若从事立,岂非尊崇特胜之相乎?以由此身不同分段生死之质,全是真实理体而现,是故《大论》目为法性身佛也。若通教明合身之义者,见但空则佛唯现小,见不但空则佛须现大。譬如临鉴有端丑,现像亦妍媸,不可机见自尊,应相自劣。所云丈六尊特合者,盖言一佛不是两人耳。若不现大,便为尊特,是则别圆之人见猿猴鹿马,无非他受用报,以皆是中道感应故也。此说恐误,愿思之。
《妙宗》问云:以坐华王,具藏尘相而为尊特,三十二相、老比丘形而为生身,其文炳著,那云不以相好分耶?答:约相解释四教佛身,此乃从于增胜而说,未是的分相起之本。其本乃是权实二理,空中二观,事业二识。就此分之,则生身尊特,如指诸掌(下文引《起信》明事业二识云云。)。
谏曰:相起之本,理实如然;本起之相,安得混滥?今论佛身正据应相,何得背相自谈其理?今谓「若论佛本,则相疏理亲也;若论佛应,则理疏相亲也」,大师所立义乃相返原乎?法身无相,相必属应。应有权实,相有优降。应染净同居,正用生身;应方便实报,正用尊特。圆人了知祇一法体,起二应用。用即体故,一相叵得;体即用故,诸相宛然。大师尚说蛣蜣名相至于究竟,何缘定改生身名相须是尊特名相耶?常无常用,二鸟双游,如何分别耶?所引《起信》事业二识的分生身尊特者,意云佛之身相,不拘大小、但从业识所现,全真起用,彼彼无非尊特身也。今恐此义伤于径庭。论云:依凡夫二乘心所见者,名为应身,依于业识,谓诸菩萨。从初发意乃至菩萨究竟地,心所见者,名为报身。贤首疏释此菩萨,谓十解已去也。若据今家所判,正是圆教初住已上也。何者?以于真如少分而见故。下文明此菩萨少分见法身,能现八相,是则业识所见,正须华藏微尘数相实报无障碍土之身,岂有丈六、四八之相乎?况论文明示报身相云「身有无量色,色有无量相,相有无量好」,若谓小身不用现大便是报身者,莫不公背马鸣之说乎?又复论中虽以凡夫二乘对诸菩萨分于二识,必须别圆地住之前,亦属事识,虽知诸法从真如而生,由业识而现,其如无明未破,犹有随事分别之相。亦如今家以七八九识,分对四圣,盖一往耳。应知有依事识亦见报身,有依业识亦见劣应。如《华严》凡夫、二酥小乘、别圆内外凡位,即依事识见报身也。此乃非分获见,为其当破无明及令耻小慕大,是故现耳。若《方等》已来至于《涅槃》,不现尊特,有诸法身大士影响嘉会,即于业识见劣应也。此乃随机而见,了知释迦隐无量神德,现丈六金辉耳。若依二识本分而见,则须事识见应,业识见报。非谓别圆初心有业识之解,便乃不择大小,皆见报身。径庭之义,请试详察。
《妙宗》云:《金光明龙尊叹佛经文》但列三十二相,圆光一寻。疏乃判云:「正叹尊特」。故知不定以相数多方为尊特,祇就不空妙观见耳。问:「行人睹于劣应,谈圆佛相,祇可即是法身及自受用,不即尊特。以尊特身现起方有,不现则无。岂见不空,不待佛现便自能见尊特相耶」?答:「既以尊特对于生身,分身非身,常无常等」。今云劣应但即法身及自受用,不即尊特,则成寿量属于尊特,身相自属生身。如此分张,进退皆失。
谏曰:龙尊所叹,非局小身,那云但列三十二相?况经无定数,高大之相焕然。岂见名目有同三十二相中者,便言唯叹丈六身耶?又焉知藏尘无此等相耶?况疏文显示三十二相是生身佛;大相小相,巍巍堂堂,不同常身常光常相,即尊特佛;无身之身,无相之相,即法性佛。然后判云:「今经正叹尊特身相,上兼法性,下摄生身」。如何偏据正赞之言,而弃兼摄之说?智者明判三十二相为生身,大师坚立为尊特,对文违戾,其可信乎?抑又疏辨三身相业非不分明,百福所严,生身业也;空慧所导,尊特业也;实慧所成,法性业也。若但由行人观智所见,不拘佛身大小而现者,三种相业便成无用也。况复经云:「圆光一寻,能照无量,犹如聚集百千日月」。又云:「身放大光,普照十方无量国土」。又云:「佛光巍巍,明燄炽盛,悉能隐蔽无量日月」。安得专以一寻之文而害无量之义?今详正赞尊特兼生法者,巍巍即尊特也,一寻即生身也,诸佛清净,微妙寂灭,即法性也。三身一体而不相滥,岂可一体混沌不分耶?所举劣应即法,不即尊特,斥为分张之失者,此责仁岳昨来所议之辞也。且《观经》乃以法身及自受用报为非身非不身,尊特为身,生为非身,那忽责云劣应即法及自受用,不即尊特,则成寿量属于尊特,身相自属生身耶?如此致诘,无乃不可乎?所议生身即法,不即尊特者,其有旨哉。夫理无所存,遍在于事。事必即理,生岂非法。但理体无相,事用有相。相不可混,安以生身滥为尊特?且如权即实,故三千空中,差而无差也。实即权,故三千宛尔,无差而差也。是则权用之相,毫氂不谬,在理或当,幸愿从之。
《妙宗》云:今之妙观观佛法身,见八万相不同金光,但于劣身见无分齐。今是彼佛全法界身,应圆似观,现奇特身,非是彼土常身常相。若彼常身,即《般舟》中三十二相也。今乃特现八万四千相好光明。经文自云「身量无边,非是凡夫心力所及」,正类《净名》「如须弥山,显于大海」,《药师》中「巍巍堂堂,如星中月」,《大论》中「色像无边,尊特之身」。此等经论所明尊特,与今所现无少差殊。
谏曰:大师以三十二相为尊特,又以八万四千相为尊特,又以藏尘相为尊特,又云「随现大小,彼彼无非尊特」,是则他受用报有若干差别之相也,山家执卷者皆疑之。前文引《妙经疏》云「同居方便,自体三土,皆是妙色妙心果报之处」,乃据此义立诸尊特者。且《净名疏》明同居净秽则有异质,方便有馀则无异质。有馀之土尚无异质,岂实报之土而有身量长短、相好多少之异乎?所立劣身不须现胜为尊特者,请以土相验身,断可知矣。且娑婆秽土,则有砂砾荆棘,还可不用现于宝庄严相,便是有馀实报土耶?凡言四土相即,盖显四土祇是一处。《妙经疏》云「三土皆是妙色妙心果报之处」,如来遍应三土,故知三处相不可混。今谓藏尘之相,本是实报土身,若有机感,亦应下之二土。故一家凡说尊特,莫不皆指坐华王台及色究竟天受职之身,其实不指八万四千相好之身。故知此身唯是安养净土胜应生身,不通馀土。故《十疑论》问云:「何不十方佛土中随念一佛,随得往生,何须偏念西方弥陀佛耶」?答中指弥陀佛有八万四千相,乃至八万四千光明,遍照法界,念佛众生摄取不舍。若三十二相,则通同居净秽诸土。秽如释迦,净如阿閦及药师等。若《般舟》中三十二相者,盖是用弥陀应他土之身,以为初心观境耳。故《观经》云:「阿弥陀佛神通如意,于十方国变现小身,丈六八尺」。又云:「若欲至心生西方者,先当观于一丈六像。只为弥陀身量无边(即六十万亿那由他由旬,非《大论》中色像无边。),非是凡夫心力所及」。所以《般舟》令观小相,以彼经跋陀和菩萨所请三昧,正为初心,岂可便令顿观胜相耶?彼云弥陀在须摩提,不是他土之身者,盖悉檀被物,令心专向耳。亦如《观经疏》,初修观者取释迦毫相,观弥陀毫相。若得三昧,方可称彼佛相而观。岂可初心自观释迦,不观弥陀耶?
《妙宗》问云:《请观音疏》云无量有二义,若生身无量,是有量之无量;法身无量,是无量之无量。《大论》云法性身佛色像无边,尊特之身犹如虚空。既云法性身,此乃不灭,方名尊特。今第九观观于佛身,第十即观观世音身,观音既是补处菩萨,验佛有灭,岂非生身有量之无量?答:藏通补处,彰佛有量;别圆补处,显佛无量。且《华严》佛身委明八相既是尊特,此论补处与彼何异。
谏曰:所言补处者,须约诸佛应为分段生身,前佛入灭,次佛嗣兴,方有补处。安以法性身佛,机息应转,而论补处哉!机若未息,岂应云亡;机若息已,更补何处?《华严》八相,一一相中皆具八相,无补处之义。尝试论之。凡云诸佛名号不同、相好优劣、寿命长短,皆是垂世应身,从说法性身寿有劫数者,盖教道耳。若诸佛舍那之身同一身智,犹如虚空,必无名号、相好、寿命之异也。此义稍细,请大师鉴之。若无量寿佛灭度之后,观音作佛,号普光功德,皆是净土胜应生身耳。若以此土四教所见之佛,准望彼佛,乃通佛身也。以通教佛有时亦现高大之身故。《大论》引《密迹经》云:「一切人天见佛色量,或十里乃至百亿里」。《辅行》定为通教身也。又云《观经》等亦通佛收。明文在兹,安可异说?故知弥陀胜应俯同释迦通相,定非别圆舍那之像,以有数量故,非无分齐故。但此土既秽,乘时方现,彼土极净,常身乃尔。
《妙宗》云:《法华》中净光庄严国妙音菩萨欲来娑婆,彼佛诫云:「汝身四万二千由旬,我身六百八十万由旬。汝往彼土,于佛菩萨勿生劣想者,以彼土唯演顿教,纯被菩萨,所以但现高大之身」。佛知妙音所将之众,不知娑婆开权之妙,于佛辄起定小之讥,故寄妙音规未达者,意令得悟即劣之胜,秘妙之权。
谏曰:此文意云净光说顿,故现大身;安养说三,须存小质。且《十疑论》云:「弥陀佛国,纯诸菩萨,以为良友」。又云:「彼无二乘之心,纯一大乘,清净良伴」。故知彼国虽说小法,义亦唯大。又焉知净光不说小法,如安养乎?又大师自说圆人皆依业识,悉见尊特,净光既唯演顿教,岂有未达即劣之胜者乎?莫是妙音所将之众,皆是未禀顿教之人乎?自义矛盾,更请裁之。须信诸佛净土生身,俱大如目连,至东方奇光佛所钵缘之上,大众谓之小虫。又日月净明德佛涅槃之后,收取舍利,起八万四千塔,高三世界。况无量寿佛,其土最净,诸佛遍赞,何苦抑彼身相令小。若谓彼有二乘,闻小法,證小果故,佛更有丈六八尺之身者,则二乘同除粪宿草,弥陀有脱珍著弊(《妙乐》云弥陀著弊,诸教无文。),不唯抑挫佛身,兼复屈辱海众。比望诸佛净土,谅有惭德,今更以近事喻之。如南洲人寿既短,故身长三肘或四肘而已。北洲人寿千岁,故身长三十二肘。乃至忉利天人寿千岁(人间一百年为一日。),身长一里。空居诸天人,寿倍倍增,身量倍倍长。岂阿弥陀佛人天莫数之寿,却但身长丈六八尺而已?岂可净土之圣不如秽土之凡乎?故知六十万亿那由他身,未足为怪。
《妙宗》云:众经多说弥陀生身常相,今当略出。《小弥陀经》云彼土莲华大如车轮,《大弥陀经》说弥陀浴池广四万八千里。以依验正,身未极大。《观经》有丈六八尺之身,此等岂非常身相耶?
谏曰:夫穷众经,要存达观,不可以小道而妨于大途。祇如净华宿王智佛身长六百八十万由旬,妙音止长四万二千由旬。若将人情往推,何优降之若是乎。又如《观经》说彼佛华座,座上宝幢一一如百千万亿须弥山。如此华座,与彼浴池何夐异哉!若云观中所见非是实事,何故经云「如此妙华,是本法藏比丘愿力所成」,莫不亦是尊特华座,非生身座耶?故众经所说依正大小,圣意难测。傥以浴池验佛身非大,亦合以华座验浴池非小。云云无益,宜且置之。又以《观经》有丈六八尺为彼土常身者,且此土常身尚非八尺,虽现同三尺,盖暂化瞿师。经文显云于十方国或现小身,丈六八尺,岂是彼土常身耶?
《妙宗》云:八万相好,别圆真似方得见之。故上品下生,疏判已登习种性位,生彼七日,见佛众相,心不明了。三七日后,乃了了见。唯上品上生,道种性位,生彼即见众相具足。三贤菩萨,依业识故,知心现佛,乃就尊特论乎明昧。若惯习小者及诸凡夫,依事识故,不于尊特而论明昧。良以此等虽因临终迥向得生,佛顺本习,故且用小令其證果。既说无常苦空之法,须以生身相好应之。浴池之身,三十二相,正对此机。
谏曰:所示八万相好别圆真似方得见者,似位可尔,真位不然。以其分證,合见华藏微尘相矣。又云三贤依业识见佛者,此非《起信》之意,已如前谏。今十信已下非全不见八万相好,复恐昧于习种性耳。何以知然?如中品中生之人,生彼七日,莲花敷已,开目合掌,赞叹世尊。若今时悠悠凡夫,生彼经劫,方得见之。如下品下生之人,于莲华中满十二大劫,莲华方开;乃至下品上生,经七七日,莲华乃敷,又祇见观世音住其人前,为说深法。故知彼佛胜相,诚难利见,以验彼国人天等见者,非聊尔之曹也。当知九品所论生彼国者,见佛菩萨,且就生身而说,何得直见尊特身乎?若相似位便见尊特相,了了具足者,分真之位乃成徒施也。况娑婆秽土,即见尊特微尘相好;岂极乐净土,止见尊特八万相耶?
《妙宗》云:前正释题以妙三身,解所观境,今至经文以八万相为所观境。信八万相与妙三身无二无别,二处皆用不思议境而为所观,故八万相观之令显,显名观成,无别所显。况今不是初心观境,乃圆七信所观境耳。岂于座像圆观已成,却托藏通生身修观,又观生身,显藏尘相?此乃通人被别圆接,全非顿教始终圆观。
谏曰:《疏释无量寿题》显谭有量之无量,又特示云「阿弥陀是有量之无量」。若今经不观此身,智者所示何惑众乎?若如大师所解,直观无量之无量,又谓圆人皆依业识所见,是则今经唯观实报依正,全无同居依正,不成托彼依正修观之义也。今谓《观经》从水想成已,见彼国地已去,皆是同居净土依正之相,圆人托彼修乎三观,空则诸相皆亡,假则相相俱照,中则亡照双绝。若欲克就三身辨者,空即报也,假即应也,中即法也。又须知假观之中有二不同,或有且见八万相好,或复更见藏尘相好,以此观成,位次高矣。又云观生身显藏尘相好,此乃通人被别圆接者,何太局哉,岂别圆教无生身耶?《大论》云:「佛有生身,同人法有疾患等」。如《法华》中四大菩萨及净华宿王智佛,问讯释迦云:「少病少恼,岂非生身耶」?若谓龙女叹佛微妙净法身,具相三十二。既云法身,法身便是相相尊特者(《妙宗》前文有此一说。),疏云「深得法身之理,即备相好」。《记》云「三十二相者,诸教所列修得不同,多在教道。若实道者,但是发得」。疏、《记》之意,盖言法身之理具于生身三十二相全理发现,不同诸教修得之相,何曾指此便是尊特。应云圆人体达生身即法,故相相寂灭,与虚空等。其犹波之湿性遍于大海,法身即生,故身同病患,相现四八。此如湿性之波动相不泯,若《妙经玄义》云「垢衣内身,实璎珞身」者(《妙宗》引此为證。)。盖显《华严》、《法华》祇是释迦一佛之身,昔服璎珞,今著弊衣,非谓弊衣便是璎珞。若不尔者,华台之身,是老比丘耶?
《妙宗》问云:若是尊特,合是常身,何故《法华疏》中判《观无量寿佛经》云「实有量而言无量」?答:此乃《刊正记》中错引彼疏。彼疏并云「实有量而言无量」,如《阿弥陀》与《金光明疏》及此疏同。盖以大、小二《弥陀经》不专尊特,被于顿机,故彼佛现三十二相,通被众机。
谏曰:诸经凡曰弥陀者,皆目生身耳。况大、小二本并无三十二相之文,何忽见指借,使二本不专被顿?今《观经》既专被顿,何故疏内却指生身?不可将二本之义释今经之名,斯乃县额榜州,惑乱行者矣。《刊正》所引,其义非错,但圆师不应以山毫海目之身,便为地住所见之身,彼且不将丈六等身便为尊特。问:《观经》云「观无量寿佛者,从一相好入,但观眉间白毫,极令明了。见眉间白毫者,八万相好,自然当现」。疏文令取释迦毫相,大小现观。若得三昧,观心成就,方可称彼佛相而观。引《大论》为增长菩萨念佛三昧,故说《般若》,现奇特身相,以此为观。且奇特身者,非尊特身耶?既引彼證此,验八万相好即尊特也。答:此乃泛引类例,不可□齐。盖谓弥陀胜身,须是三昧成者方可观之,例如释迦奇特身相,亦是三昧成者,以此为观。应如《大论》云「为增长诸菩萨念佛三昧者,多是别圆地住菩萨」,以论中明尊特身佛,为界外法身菩萨说法。若《观经疏》云「若得三昧,观心成就者,但是圆教观行位人」。以疏中明观行位,初观佛相,如铸金像;乃至观成,见佛大相小相,浩浩瀁瀁,如大劫水。是知两处三昧,深浅不同;所观佛身,生报有异。须将义定,无以文拘。
仁岳重白大师:右之十谏,且引《妙宗》梗概之文,其诸丛脞,不敢备举。仁岳闻巧诈不如拙诚,故笔下之语不免逆耳。傥将佛法为念,愿以慈心而观。昔生公立阐提成佛,旧学以为邪说,尝被大众摈而遣之。生于众中,正容誓曰:「若我所说反于经义,请于现身,即表疠疾。若与实相不相违背,愿舍寿时,据师子座」。言竟拂衣而逝。后休验之相明矣。仁岳言虽无似,辄效生之所议佛身。傥违教旨,即冀现世招白癞之殃。或契圣心,必愿临终指净土而为逝。休咎之报,敢不信乎!伏请大师焚香證之。不备。门人仁岳书。
按:《岳阇黎十谏书》,续藏经第一编第九五套第四册。
雪谤书 北宋 · 释仁岳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
十月二十七日,门人仁岳谨东向百拜,奉书于四明本讲法智大师函丈:今年春三月,于武林天竺寺脩《十谏书》,命仆夫驰达座右,请改新《妙宗钞》误说三身之文也。寻遭母忧,牵复乡曲。行李既旷,执讯斯阙。钦伫慈旨,若渴人之望浆矣。秋九月再至钱唐,正值大师遣介送《解谤书》遍布诸处天台学校。尝得法因阇梨示及一本,于是馨炉启纸,摄虑伏读。乃谓《十谏》之义,成乎二谤之愆。于戏!《汉书》云「忠谏谓之诽谤」,昔闻其言,今见其事矣。窃以法性之宗,肇承于龙树;山门之教,广演于荆溪。既孙谋而是贻,故旧章而可率。再详《解谤》,似戾祖宗。虽烦诋斥之辞,难徇泣从之义。然念夫论佛法,何局人情。否臧止在于一时,利病动延于百世。矧复《僧传》所载义解之流,虽师资以相承,亦诤论而无爽。故什公反启于磬达,僧旻勍敌于次师,盖顺理之有归,岂抑心之为罪。仁岳性虽不敏,事致反常,退席遐方,已类糟糠之辈;封函丈室,更陈药石之言。所示《解谤》,抑前《十谏》有增、减二谤,谓以《观经》顿观所显之相为生身,《法华》开权第一之身为劣应,此减谤也。以《华严》兼别之质,尊胜纯圆;以二酥对带之容,特超绝妙,此增谤也。今恐大师错用权实二法,定判胜劣二身,是则别教无尊特之名,圆教无生身之相,一家教观,无此准绳。且《法华》开权,劣应宛尔,何减谤之有乎?《华严》兼别,胜报巍然,何增谤之有乎?今致书以雪之,请用诸祖格义而为證明,则雪谤之辞有所达矣。恭惟悯恤,无倦披详(《解书》甚广,大率不出五义:一谓《法华》开权显实,即劣应为尊特;二谓弥陀八万相好,是他受用报身;三谓圆教外凡,依业识见佛;四谓安养生身,是丈六像;五谓法身有相。以此五义,翻前《十谏》,成乎二谤。今略取五义书之于前,次广据诸文雪之于后。)。
《解谤》引《妙经玄义》云:「今经体者,体化他权实,即自行权实。如垢衣内身、实璎珞长者,此乃决了声闻法,是诸经之王。开粗即妙,妙外无粗,是故得云璎珞长者」。《净名疏》云:「若说《法华》,但现尊胜」。又云:「集国王大臣,定父子天性,即是《法华》现尊特身,为诸声闻授记时也(下文云《法华文句》、《摩诃止观》以三十二相皆称相海,相既称海,即是尊特。又云《金光明》及《萨遮经》所说佛相并不现大,皆是尊特。)」。
雪云:夫以三身明权实开显者,须辨权实之法,方了开显之相。且尊特之与劣应,乃一家所立十权实中体用之权也。体谓实相,理体无有分别;用谓诸法,事用差降不同。今法身并自受用报即体也,尊特及生身即用也。然此权用,不越十界十如之法。若《华严》璎珞,即佛界之报也。若《法华》弊衣,即人界之报也(《大论》云「转轮圣王亦有三十二相」,故知此身但是示同人中贵极之相耳。)。《法华》已前,藏通三乘,皆谓弊衣之身,由见思惑业所生。若破见思,终归灰灭,此即施于化他权也。来至《法华》,三乘之人皆知此身从法身理体起。生身事用,虽有唱灭,而化化无穷,此即开化他之权,即为自行权也。若就开权显实为论者,权即实,故生即法报,相相泯亡。实即权,故法报即生,弊服宛尔。非谓开化他权为自行权后即劣为胜,亦非开权显实之后即劣为胜。良以权用是差别之事,而胜而劣;实体是无差之理,非胜非劣。故《十谏书》云生身即法,不即尊特,其有旨哉。然则三千妙假,如天珠网,互相映入,亦是相即之义。但以参而不杂,终自炳然,不可谓诸法互具,便乃呼东为西,召南为北。若《妙经玄义》云:「垢衣内身,实是璎珞长者」。此开灵山垢衣内身,实是寂场璎珞内身。如《妙经文句》云「衣璎有异,人祇是一」,非谓《法华》开权之后不著弊衣。若如《解谤》所会,才言开权,便须脱弊,是则《法华》绝灭老比丘相,世间常相如何解耶?又《净名疏》云「若说《法华》,但现尊胜」者,此示《法华》有现胜之相也,非指老相便为胜身。文云「但现」者,以疏中一往明《华严》已来,现胜身说大法,现劣身说小法,相对而辨。《法华》既是但说无上道,故云「但现尊胜」,非谓灵山全不现劣,但开权之后,无执劣之情耳。故彼疏下文料简《法华》亦有劣身而说胜法,如观世音以种种形游诸国土,说大乘法,况如来等。又《妙乐》中明示《法华》佛及弟子身俱是劣,莫不荆溪有减谤之愆耶?故知胜劣须约身相而分,不从教部而判。又若谓《法华》无现胜之文,以验智者但指释迦入塔之身便为尊特者,此必不可,以南岳师正破古人指塔内身为尊特也。今谓《法华·序品》佛放眉间白毫相光,即现胜之相也。而云照东方万八千土者,且约诸土五时施化同者言之,其实十方靡不周遍。又《妙音品》放大人相,肉髻光明,岂非现胜耶?又《信解品》譬喻之意,以长者至宅内,集国王大臣,定父子之时,必复威德之容,岂仍尘坌之状,智者指此为现尊特也。况复《净名疏》云:「凡四度现尊贵者(《华严》、《方等》、《般若》、《法华》。),璎珞严身皆譬释迦胜应尊特之身,光明色像无量无边,悉表欲说实相法身」。疏文。请观「表」之一字,足以自鉴。若《法华》即劣是胜,不现尊贵,将何以表说实相法身耶?文旨烂然,于何不见。又云《法华文句》及《摩诃止观》以三十二相皆称相海,相既称海,便是尊特,是义不然。斯乃指释迦应身即法,法体周遍,喻之以海。自有尊特报身及弥陀应身,皆是法体,称相海。海虽一等,相有三品。应知尊特相海非但法体周遍,相用亦遍。盖由此身本是实报土中法性之身,身既称性,性无分齐,身亦复然。若弥陀相海及释迦相海,并是同居土中应空之身。土既隔别不融,身亦分齐有量。身虽有量,圆人体之,无非即性,皆可喻海。若以《金錍》二遍收之,尊特相海宽广遍也,生身相海即狭遍也。以二遍,故俱得称海;以宽狭,故优降天殊。又谓《金光明》及《萨遮经》所说佛身并不现大,皆是尊特者,不亦隐乎。《金光明》云:「身放大光,普照十方无量国土」。又云「佛光巍巍,明燄炽盛,悉能隐蔽无量日月」。岂不现大耶?若云此是光明无量,不言色像无量者,且卢舍那此翻光明遍照,今正说光明遍照,故知即是尊特之相也。况智者显示大相小相,巍巍堂堂,不同常身、常光、常相,即尊特佛。何得反用三常之相,为高累重明之貌乎?又《萨遮经》中广说如来现大胜妙希有之相,譬如须弥,出大海水。又尼乾子,为严炽王。以三十二相功德比校大人相功德,百千万亿增倍不同,何曾劣应便是尊特?仁岳常以昧识,再研诸文,尊特之相,不出二种。一者法性身佛,华藏尘相。此相元是实报土身,若赴机缘,亦应下之二土。二者生身,现起尊特之相。即于三十二相之上随现一相,无有分齐。如应持不穷其顶(《密迹经》云:「应持欲量佛身,即自变形,高三百三十万里。复见佛身高五百四十三万兆垓二亿里,乃至上方百亿河沙世界,永不得见释尊之顶。」),目连不穷其声(《大论》云:「佛念目连,欲试清净音场,吾今欲现。时目连承佛力去,至西方界分九十九河沙佛土光明王佛所,彼佛告云:仁者不宜试佛声远近。假使过于河沙劫行,亦不能知。」)。《法华》中释迦放光,皆此相也。此相唯在同居土现,不通上之二土。以方便实报,无有异质,若生其土,必见华藏尘相。但方便土人,见有障碍,实报土人,见无障碍,虽有二种,莫不皆是显现,无分齐相。实无不现,称曰尊特。请大师取圣言以證之,去人情以思之。傥有旨归,愿无轻毁。
《解谤》云:汝立生身被藏通之机,尊特身被别圆之机,此际宁知真中感应?若知圆机禀于圆教,是中道感应,何故谤今《观经》所显之佛定是生身?下/(文明八万相好,是他受用报身。)雪云:《三身寿量解》中立生身正为藏通之机者,盖取长者著弊,诱引穷子之义也。尊特正为别圆之机者,乃取璎珞长者对臣佐吏民之义也。此且一往,分对四教,非执大乘不睹生身,小乘不见尊特故。著正为之言,非无所以。若据《解谤》之意,但是中道感应,则无生身之名,皆受尊特之称。《净名疏》云「劣身说胜法」,如何消会耶?况复《寿量解》中显云「今据弥陀生身,判为有量。其实大机所解,其寿无量」,岂非中道感应耶?须知圆教能应之佛,自有生身,所被之机,亦有生身。佛生身者,如《法华》中诸菩萨等问讯释迦少病少恼,岂非生身耶?故《大论》释宝积如来问讯释迦「少病少恼」,云:「佛人中受生,同人法寒热,生死与人等,故应如人法问讯也」。所被之机有生身者,如《妙经玄义》云「迹门开权显实,生身菩萨得五妙益」。又如《金光明》中十地菩萨有虎狼等怖,岂非生身耶?所立《观经》佛身为生身者,盖是妙观所托之境,非谓观成,独显生身。况《十谏书》中明说圆人托彼生身,修于三观,显于三身,空即报也,假即应也,中即法也。又云假观之中有二不同,或有且见八万相好,或复更见藏尘相好。此等明文,岂是谤今《观经》所显之佛定是生身耶?加诬太甚,抚臆难甘。今问大师:既立《观经》杂观中池上丈六之像,为彼土生身,若圆人修此观时,还是观生身否?若是若非,二俱有妨。若谓圆人观乎生身即是尊特者,此盖未穷生身入灭,尊特不入灭之相也。何哉?生身乃是应同居世间分段色质,入灭之际,则有舍利起塔之事。尊特既是界外法性身佛所有身相,犹如影像,机生即生,机灭即灭,则无舍利起塔之事。若言生身即是尊特,必须以粗身为细质,以短寿为长龄,固不应有舍利等事。双林焚燎,无圆人耶?当知生身四教俱有,但随大小,机见不同。小谓入灭,身伦太虚;大谓入灭,应遍尘刹。又若谓弥陀生身止可丈六八尺,岂有生身高六十万亿那由他由旬者,斯盖睹醯鸡而不信海鹏,见萤火而斥无龙烛。今试以十义伸之,庶免净土生身屈同丈六。一者约相好伸之。以智者定指八万相好虽在弥陀,若尊特相好佛佛皆有,何独弥陀!故知此是同居胜应生身之相。若言彼土别有生身三十二相,此八万相是现起者,此土释迦何不现之?二者约光明伸之。《无量寿经》云:「彼佛光明,最尊第一;诸佛光明,所不能及。或照百佛世界,乃至十方河沙佛刹,或有佛光照于七尺,或一由旬,乃至照一佛刹。是故无量寿佛,号无量光」。经文岂非以生身光明而为比校?岂可尊特而有优劣耶?此与《观经》中说光明遍照十方世界相去几何?若谓生身丈六八尺,祇合常光一寻而已,不应号无量光佛也。三者约寿量伸之。若释迦丈六身者,盖出秽土减劫、人寿百岁之时。是故身量斯短。若弥勒佛时,人寿八万岁,故佛身千尺。是知寿量若长,身量必大。况极乐世界日月甚长,如《华严》中说娑婆一劫,止为极乐世界一日一夜。如是劫寿,人天莫数,岂可身长丈尺而已。四者约位次伸之。《大论》明尊特身佛非地前所见,又《唯识论》明他受用报佛居纯净土,为十地菩萨说法;化身佛居净秽土,为未登地菩萨说法。智者判上辈往生是道种性位,生彼即见众相具足。既于地前具足而见,验知正是净土化身。五者约华座伸之。《观经》说彼佛华座,座上宝幢如百千万亿须弥山。结云此华座是本法藏比丘愿力所成。且法藏本愿,正取同居净土庄严之相,故《大论》云阿弥陀佛先世时作法藏比丘,佛导至十方清净国土,令选择净妙之国,以目庄严。当知华座祇是同居依报之相,座既高广,身岂卑小耶?六者约菩萨伸之。睹经说观音势至身长八十万亿那由他由旬,今问此身为生身耶,为尊特耶?若生身者,菩萨既是生身,弥陀岂是尊特?若尊特者,且《解谤》中定尊特身须是上三品人方得见之,中三品人止见池上丈六之像。若如是,则何故经说下三品人莲华敷时,见观世音及大势至耶?岂可中品见劣,下品见胜耶?又莫是下品所见亦是丈六观音、八尺势至耶?应知九品所谈见佛菩萨,皆是前文三圣观相所立。中品见丈六像者,文无所凭,焉敢信受。七者约诸佛净土身伸之。《大论》明佛记诸比丘当生阿閦世界,大众咸欲见诸世界清净庄严,故佛于十方面各现千佛世界。尔时四众见诸佛身大于须弥山等。岂非诸佛净土生身俱大?况弥陀净土,十方诸佛,出广长舌殷勤称赞,何故屈彼生身令小?八者约《观经疏》伸之。疏释无量寿题云「阿弥陀佛是有量之无量」,岂不直指经中山毫海目之身耶?岂可自指池上丈六像耶?况复若依《解谤》,所见池上之身,亦是无量之无量,以谓圆人所观皆是尊特故。若其然者,有量之无量自指《小弥陀经》及《鼓音王经》,须取彼经,足成三身。智者之意断不如是。九者约《十疑论》伸之。彼论正说得生同居净土之相,以破禅人不生之疑。但言弥陀有八万相好,曾无丈六八尺之文。论云缘弥陀佛若法身,若报身等(报兼自他,故著「等」字。),金色光明,八万四千相好,八万四千光明,常照法界,摄取念佛众生。《解谤》中将金色光明等便为报身,良恐未可。若尔,则智者但教行人缘法报二身,不缘同居应化之相。三身残缺,圆观如何?十者约《辅行》伸之。彼云《观经》亦通佛收,盖以此土通教佛身有时亦现高大之相。故《大论》引《密迹经》云:「一切人天见佛色量,或十里乃至百亿里」。《辅行》定为通佛身也。所以然者,由别圆佛身现无分齐,不可以里数量之,以得法性明镜身故。性无边,故身亦无边。若通教佛身,但是作意神通化用,虽现高大,终有分齐。弥陀色身既有那由他数,故《辅行》云《观经》亦通佛收。斯乃用此土通佛格彼土生身,非谓《观经》属于通教。但此土既秽,乘机则现;彼土既净,常身乃尔。如上十义,證据昭然,固非抑理顺情,据曲翳直。愿以净土为意,谛而思之,则知谤佛不在《谏书》矣。原夫山门学者自昔已来多谓弥陀八万相好报身者,其有由也。以慈恩基法师作如是说,故彼云弥陀眼如四大海,毫若五须弥,即同《法华》常在灵山及馀住处他受用身也。又谓此身是初地菩萨所见,非地前凡夫能见。又以安养净土而为报土,于是广说报土难往,兜率易生。此与天台所谈身土大义相及。今家旧学,多杂他宗,人到于今,披拣未精,金沙尚混。仁岳自祥符末年睹钱唐圆法师《刊正记》文,亦指山毫海目同于地住所见之相,且与一家所说报相不同。稽疑在怀,若多歧之亡羊矣。旋历数载,博考诸文,因见龙树云「生身佛寿则有量,法身佛寿则无量(《大论》云法性身佛,光明无边,色像无边。尊特之身犹如虚空,为法性身菩萨说法耳。)」。又智者云「释迦化缘短,故生身是有量;弥陀化道长,故生身是无量」。验知《刊正》误以生身无量,为法身无量也。大师既同圆师所解,故入室而谏之,以至犯颜,终成退席。嗟乎!诸祖之微言未绝,三身之大义何乖。虽泣血以无从,亦抽毫而有在。纵大师不信,四方岂无青眼之人乎!
《解谤》云:若中道感应名尊特者,名多在佛。若九界差别之形,未必显立尊特之号。虽不立名,非无其义。如《华严》明十身舍那,其业报身岂不收于猿猴鹿马。此乃《起信》随所示现,即无分齐相(下文据《起信》云深信真如法,故少分而见,知彼色相离于分齐。意谓此是圆人顿伏五住,即依业识,得见尊特。不许别圆地住已前依事识见佛。)。
雪云:《妙乐记》明《华严》十身有通有别,彼通云身,故云十身舍那也。别释如来,故不应云业报佛国土佛等。今谓卢舍那,一翻「净满」,此则通取妙觉所證十种之身,皆悉清净,无馀染著,是故经云「十身舍那」也。又卢舍那,一翻「光明遍照」,此则唯取光明无边,色像无边之身,名为舍那。是故《记》云「别释如来」也。今论尊特者,正取光明色像无边之身,何得以通而滥于别?若以猿猴鹿马皆称尊特者,《记》主何故不得云「业报佛」耶?莫是荆溪不解即义耶?又将《起信》随所示现即无分齐,便为现猿猴鹿马皆无分齐者,深不可也,以论中正示十解菩萨所见报土庄严之相耳。前明报身,则云「身有无量色,色有无量相,相有无量好」;次明报土,即云「所住依果亦复无量,种种庄严,随所示现,即无分齐」。岂不以实报土中胜妙五尘为示现庄严之相乎?安用猿猴鹿马而为庄严?又若《起信》云:「深信真如法,故少分而见」。知彼色相,离于分齐,便谓此是圆人顿伏五住,即依业识得见尊特者,且深信真如,少分而见者,岂非下文信成就菩萨少分见法身之义耶?此菩萨能现八相,即圆教初发心住也,何得认为圆教外凡之人耶?况贤首疏明判业识见佛,是十解已去菩萨,与下文八相菩萨不殊。安得固违自立?故《十谏书》云:「别圆地住已前,依事识见佛。虽知诸法从真如而生,由业识而现,其如无明未破,犹有随事分别」。《解谤书》云:「事识乃是见思熏起,故别初住见惑断,故事识甚微」。以见惑如四十里水,思惑祇是一滴水故。所以论中从初发意,即依业识见佛身相,离乎分齐。若其业识,自是无明熏起。论说分明,何得谤云「无明未破,犹有事识,既违智者,复背马鸣,都是妄语(《解》书)」?且《起信》云:「粗中之粗,凡夫境界;粗中之细,及细中之粗,菩萨境界;细中之细,是佛境界」。今问粗中之细岂非事识乎?别圆菩萨断见思后,粗中之细正当其境,故知地住已前犹依事识。论云:凡夫二乘依事识见应身者,且就粗中之粗,一往言之,非谓菩萨断见思后永无事识。况复别教初住,粗中之粗,断犹未了,那依业识,便见报身?抑又圆教外凡,见思全在,大师亦云依业识见报,何超忽之甚耶?须知事识是六粗之总名,业识是三细之别号。于三细中,业识最细。若未破无明,此识未当其境。是故地住已前犹依事识,合见应身。他住已上,既依业识,合见报身。故《涅槃》云:「凡夫二乘,见佛寿量犹如冬日;菩萨所见,犹如春日;唯佛见佛,寿命无量,犹如夏日」。智者释云:「凡夫博地翳障朦胧,藏通二乘,虽断四住,不见中道。若舍分段受法性身,未破无明,彼土所奉,犹是胜应。当知二乘祇见冬日,若诸菩萨未登地住,所见同前(《法华文句》。)」。请以此文详彼《起信》事业二识见佛,位次洞然。可了诸文有云,为地前菩萨现报身者,斯乃加被令见,非是亲證能见。通教受接攸同,须据的文,用消众说。所言既违智者,复背马鸣,都是妄语者,驷不及也。
《解谤》云:《般舟经》说三十二相,《观经》说丈六像,《大本》浴池广四万八千里,《小本》莲华大如车轮,《鼓音王经》说城十千由旬,此等皆说安养依正,虽净虽胜,但与娑婆分五浊轻重而已。岂比此经专明顿观,所显法身尊特身量相好,迥拔非常?若以智者教观为规,则此经纯圆,《华严》兼别。纯杂不同,胜劣可见(下文据《华严》有初成正觉之言,定藏尘相好须是分段生灭之身。)。
雪云:《般舟》令观三十二相者,正被初机耳。以凡夫心想羸劣,不能称彼八万相海,观乎佛身。弥陀既有随机化现之身,于是《般舟》令观此相。况《观经》明说阿弥陀佛身量无边,非是凡夫心力所及(此对凡夫心力,谓之无边,其实有边。亦如无量,其实有量。)。又云神通如意,于十方国变现自在,或现小身,丈六八尺。又云若欲志心生西方者,先当观于丈六之像。经既云像,验非彼土真实色身。应知九品中说此土行者临命终时,遣化佛化观音化大势至,来迎此人,皆由初心未堪见大。若生彼国,报法既转,复于莲华之中闻法受益,华开睹相,必是真身。然下三品人及中品下生止云得见观音势至,洎中品中生及上三品人方云见佛。是则八万相海,实难利见。其犹天子之与冢宰,冢宰易亲,天子难亲。当知《观经》有日冰等观,接引初心,复有丈六之像令先观想,是故真佛高位可观。《般舟经》中别无方便,直令观佛,傥唯胜相,则曷被初心?故知三十二相即是弥陀变现之身,丈六之像,悉檀被物,其理必然。又以《大本》浴池乃至《鼓音王》城用验彼佛身量非大者,安用细事而妨大途?借使生身丈六而已,何假浴池广四万八千里乎?斯是戏论,诚宜置之。又《鼓音王经》说弥陀有母,名殊胜妙颜。又有调达天魔等事。此与《往生论》云彼国无有女人之名及《十疑论》云彼国无有魔邪之事,如何相反耶?圆法师定《鼓音王》所说同《大论》云阿弥陀佛亦有不严净国土,如释迦佛国,此见甚善。《妙宗钞》谓弥陀净土为惯习小机,说苦空无常法,故现于生身。若圆人所见,随现大小,无非尊特。今问小机所见为化他权,为自行权?若化他权者,则有隐实施权之义,何故《净名》记云彼土虽说小法,义亦唯大?若自行权者,正同圆人所见,随现大小,无非尊特,何名生身耶?又《妙宗》云圆人不以身大相多方为尊特,祇就不空妙观见耳。今来何故又立顿观所显,须是身量相好,迥拔非常耶?《般舟》岂非顿观,何故但显三十二相耶?又《妙宗》云观生身显藏尘相,此乃通人被别圆接,全非顿教始终圆观。且《般舟》三十二相及《观经》丈六之像,莫不观生身显藏尘相耶?若尔,则二经所说并是通教。若谓顿观所见即是尊特者,且《解谤》又立圆教五品,顿伏五住,方见尊特,岂可池上之像不被初心,《般舟》之身非关始行耶?须知顿观生身不疑,生身虽应相不同,顿观乃法体无别。又云若以智者教观为规,则《观经》纯圆,《华严》兼别。纯杂不同,胜劣可见者,是何义欤?且《华严》兼别,岂可以舍那为劣应乎?《观经》纯圆,岂可以生身为尊特乎?应知《华严》别教所见尊特与圆不殊,但别教谓之修成,圆教谓之性具。此乃教有权实,非干佛有胜劣。《观经》圆教观虽纯一,身岂混同。无谓身胜故法胜,身劣故法劣。法有兼独之义,身无纯杂之容。增减之愆,不当斯责。又以《华严》有初成正觉之言,便谓藏尘相好,须是分段生灭身者,此诚屈彼之甚也。且释迦分段之身,则有八斛舍利,未审藏尘相海有若干斛舍利耶?《妙乐》云:「胜应之上,虽云生身,义同于法」。斯指《华严》所说摩耶所生义同《大论》法性身佛,此身本是界外二土之身,虽现八相,而一一相中皆具八相。是则生非定生,灭非定灭。若有机感,则说《华严》尽未来际。《法华》云:「常在灵鹫,即此身焉」。故智者释「常在灵鹫」,谓实报土也。及馀诸住处,谓有馀土也。土既法性,身岂分段乎?当知诸经所谈前佛入灭,次佛补处,皆约分段生身而论。故《法华》中授诸声闻八相记莂,皆是生身。如身子作佛,三十二相(《大论》中凡有数处说三十二相是生身佛。)灭度之后,舍利流布次坚满补处,非生身耶?《观音授记经》云:「阿弥陀佛寿命无量,百千万亿劫」。当有终极灭度之后,观音菩萨次当补处,明相出时,于七宝菩提树下,成等正觉,号普光功德山王,国名众宝,胜阿弥陀佛国十倍。此等事相,岂约法性身上论补处哉?《妙宗》本立《观经》八万相好便为尊特法性身佛,《解谤》却立《华严》藏尘相好须是分段生灭之身。作是解者,莫不增《观经》而减《华严》乎?此说定非,举众所疑。
《解谤》云:荆溪释微妙净法身具相三十二,类同《华严》一一相好与虚空等。又《止观》解此文云:一一相好,皆是实相法界,具足无减。身不尊崇,那言具足;相非尊胜,不称无减(又若云生身即法,不即尊特,与而论之,幻有即空,夺而为论,外道断见。)。
雪云:《华严》尊特、《法华》生身,虽现相好多少不同,莫不即是实相法界,具足无减,与虚空等。若得《金錍》二遍之意,终不将少为多,以劣为胜。前文已辨,今更喻之。如大小波,湿体不异,同以波为湿体,则大小互融;同以湿体为波,则大小各别。二波常异,一体常同。法身如湿体也,尊特如大波也,生身如小波也。虽三而一,一不为合;虽一而三,三不为散。若顺大师之意,祇合但取小波为喻。如《解谤》云:「即一论三者,祇圆光一寻,三十二相,如来妙力,为三藏机,示有分齐,名为生身。祇三十二相,如来妙力,为通入别机,示无分齐,名为尊特。祇三十二相,如来妙力,为圆教机,示一一相,即是本性所具法门,名为法身(《解》书。)」。今问:既以三十二相不用现大,即一论三者,还可以藏尘相不用现小,即一论三否?若然者,必须云祇藏尘相,如来妙力,为三藏机,示有分齐,名为生身等。若不然者,则尊特身但即法身,不即劣应。如何说实相法界具足无减耶?又如何就法身上说即一论三耶?是知祇以三十二相,圆光一寻,不用现相令遍,又不许约性论遍,但云如来妙力,示无分齐者,无乃太妙乎?《大论》云三十二相,是声闻法中小相,非摩诃衍中大相。故知大相,须指藏尘。小相唯有百福所严,大相由三智所显。又复应知若修三智,非祇显尊特,亦能现劣应。乃由果成,等彼百界,方能称性,施设万端。故《止观》明别圆道品是修相法,若證中道,靡所不现。又云中道明镜,本无诸相,无相而相者,妍丑由彼,多少任缘。故知如来身密应现,胜劣须分,非谓三身祇是三十二相。又云生身即法,不即尊特。与而论之,幻有即空;夺而为论,外道断见者,意谓法身须是有相。若有相者即是尊特,若无相者便同小空,及以断见,此盖大师所解三身皆是有相。如三十二相,本是应身;不用现大,又是报身;不须无相,亦是法身。三身不分,一性何在?今谓法身定无相(自受用同。),应身定有相(他受用同。),若其相即俱,相俱无相,又若据性德三身而论,斯则法身具应身之性。良由法具,方有应身,非谓法性已有应相。如摩尼珠具雨宝之性,性若不具,焉能雨乎?非谓珠中,已有宝物。若执此者,无有是处。《灵味小亮》云:「生死之中,本有真神佛体,万德咸具而为烦恼所覆。若能断惑,佛体自现」。章安引古破云:「若言众生身中已有佛果,此则因中有果,食中有粪、童女有儿等」。当知性德应身,尚无有相,况法身者乎?经云「微妙净法身真相三十二」者,此叹全性起修,即法之应也。若一向叹法如《华严经》云「如来非以相为体,但是无相寂灭法」。若斥法身无相,便同小空者,非其义也。且小乘偏空,犹如太虚,无现像之分。大乘实理,犹如明镜,具现像之性。所以法即应,故全无形而现形;应即法,故举诸相而无相。《妙宗》释「佛本无身无寿无量」云:「但无有相随情之三,非无性具微妙身等」。是故真佛究竟一切净秽法门。若一向无,何异小乘所證真理?以此验知,大师实谓法身有相,盖言法身但无随情染碍之相,非无随智清净之相。今问真佛微妙之身,秽之法,此与应佛为同,为异?若同,何分真应?若异,宁有净秽?况智者显示法身非色质,非心智,强指法性为身,不迁不变为寿,法界虚空为量,安得谓真佛以一切净秽法门为身寿量乎?遍寻山门诸祖教迹,莫不皆说法身无相。龙树云:「诸佛法身,非阴入界若干种色」。南岳云:「法身非染非净,非圣非凡,圆融平等,不可名目」。智者云:「法身非色像身,非法门身」。又云:「法身虚寂,岂有形声心识之可见闻知乎」。章安云:「法身非色非声,非因非果」。荆溪云:「若唯法身,应无垂世」。此等诸说,莫是小乘真理乎?外道断见乎?故知法身是中道第一义谛,尚无真空之理,宁有净秽之法。凡曰有相,皆是应身,此依众生变心所见。变心若尽,应身亦亡。故诸佛法身,无有彼此色相,迭相见矣。仁岳顷年听次,常立法身无相,群学以为谬说,反谓不知理具之义。后还江吴,谒诸讲肆,颇有击其节者。又近读《梁高僧传》云:「生法师尝著《法身无色论》笼罩旧说,妙有渊旨。而守文之徒,多生嫌嫉,与夺之声,纷然竞起」。况生公之论,盖天真也;今之所议,盖祖述也。天真由慧性所发,祖述以圣言为凭。彼慧性而可嫉,此圣言而难夺。昨《十谏书》未敢委陈,既谓兴谤,故兹分雪云耳。
已上五节,聊举大纲,虽《解书》有四十馀纸,分章为二十段,总摄要义,岂逾前文。所删者唯诃责之辞,所通者皆教观之道。虽云不让,诚愧直躬。伏乞大师俯听狂言,少留精思。念以仁岳志存为法,行匪沽名。学不务于速成,义必求于至当。岂纵凭虚之说,专行讪上之心。僧嵩谈佛智无常,舌根先烂;胜意拒贪欲是道,地狱生沦。在实解而尚然,况欺诬之何若?缅惟慈恕,洞察肺膺。傥立理而稍长,冀回心而弥善,略椠《妙宗》之板,永赞仙方之书。无以憎恶其人,便乃毁弃其法。若复未谕尊命,恐乱大伦,则愿任彼绛纱,选一翘楚,暂临浙水,广会僧英,议三身之是非,定一场之胜负,群口无党,正理自彰。其或仁岳有堕扇之羞,伏望大师贻封杖之责。不备。门人仁岳书。
按:《岳阇黎雪谤书》,续藏经第一编第九五套第四册。
评北山清公书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镡津文集》卷一六
评曰:唐高僧神清不喜禅者,自尊其宗,乃著书而抑之曰:「其传法贤圣间,以声闻如迦叶等,虽曰回心,尚为小智,岂能传佛心印乎」?即引《付法藏传》曰:「昔商那和修告优波鞠多曰:佛之三昧,辟支不知;辟支三昧,声闻不知;诸大声闻三昧,馀声闻不知。阿难三昧,我今不知;我今三昧,汝亦不知。如是三昧,皆随吾灭。又有七万七千本生经、一万阿毗昙、八万清净毗尼,亦随我灭」。固哉清也!徒肆己所爱恶,而不知大谬先圣。吾始视清书,见其校论三昧,虽文词不佳,盖以其善记经书,不别理义端由,而不即非之。及考其禅宗之说,问难凡数番,辄采流俗所尚,及援书传,复不得其详。余初谓此非至论,固不足注意。徐思其所谓迦叶等岂能传佛心印,尤为狂言。恐其荧惑世俗,以增后生末学之相訾不已,乃与正之,非好辩也。大凡万事,理为其本,而迹为末也。通其本者故多得之,束其末者故多失之。若传法者数十圣贤,虽示同声闻,而岂宜以声闻尽之哉?经曰:「我今所有无上正法等,悉以付嘱摩诃迦叶竟」。《大般涅槃传》曰:「我今所有大慈大悲,四禅三昧,无量功德,而自庄严。而迦叶比丘亦复如是」。又谓鞠多为无垢相好佛,又谓僧伽难提乃过去娑罗王,如来降迹为祖。如此之类甚众,岂非圣人欲扶其法,互相尊敬,而示为大小耶?《楞枷》所谓三种阿罗汉者,一曰得决定寂灭声闻阿罗汉,一曰增修菩萨行阿罗汉,一曰应化佛所化阿罗汉。此阿罗汉以本愿善根方便力故,现诸佛土,生大众中,庄严诸佛大会。故若大迦叶传法数十圣贤者,岂非应化佛所化之阿罗汉者也?然佛所化者,宜其所有四禅三昧无量功德,与如来不异也。不异乎如来而传佛心印,孰谓其不然乎?若商那和修曰「阿难三昧而我不知,我今三昧汝亦不知」,斯恐其有所抑扬耳,未可谓其必然。经曰:「入远行地,已得无量三昧」。夫入远行地者,盖七地菩萨也。七地菩萨尚能得无量三昧,而化佛岂尽不能也?然佛之所传心印与馀三昧者,宜异日而道哉?夫心印者,盖大圣人种智之妙本也;馀三昧者,乃妙本所发之智慧也,皆以三昧而称之耳。心印即经之谓三昧王之三昧者也,如来所传乃此三昧也。清以谓馀三昧邪?其所谓「七万七千本生经、一万阿毗昙、八万清净毗尼亦随我灭」,此余未始见于他书,独《付法藏传》云尔,尚或疑之。假令其书不谬,恐非谓其传法圣贤不能任持而然也,是必以后世群生机缘福力益弱,而不胜其教,以故灭之。方正像末法三者之存灭,亦随世而法污隆焉,曷尝为其弘法圣贤而致正末邪?呜呼!学者不求经,不穷理,动谬圣人之意为其说,虽能编连万世事,亦何益乎!书曰:「记问之学,不足为人师」。清之谓也欤!
禅源通录序(熙宁四年正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〇四、《乐全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
《楞伽阿跋多罗宝经》乃先佛所说第一真实妙义,故谓之佛语心品。祖师达磨以付二祖,曰:「吾观震旦所有经教,惟此《楞枷》四卷可以印心」。祖祖相付,传为心要。后至东山,以为《楞伽》义理深微,非浅智粗心所能窥测,故每用《金刚般若经》开示众等,令其易解。逮于曹溪,以大慈悲一音演说,对答偈句,揭如日月,其所开导,直指本心,未尝离《楞伽》自證智觉之大旨也,由是领悟者多,法周沙界。初,二祖常言此经四世之后变成名相,深可悲哉。自衣止不传,诸方分化,地殊南北,名标顿渐,参学之流各相祖述,道场相望,源流寖广。去圣逾远,时风益薄,堪任大事,根器诚难。然轻重不可欺于权衡,方圆不能出于规矩,但兔角龟毛,泥牛木马,务为深隐,巧愈弥甚,名相之言,谅非虚示。初,六祖教诸门人说法,必令先定宗旨,虽以三科起用,究竟二法尽除,故知一问一答,岂茍而已。若其具无碍辩才,入净圆三昧,随其语默,佛法现前,缘与信合,事实稀有。故黄檗禅师每谓众曰:「江西会下唱道之师八十馀席,得大寂、正眼三两人尔」。则知为世度门,传佛法印,大善知识,岂易偶哉!自宾钵罗窟诸圣贤众相结集《多罗》等藏,其纪述之来尚矣。至于中华,则有萧梁《续法》、元魏《付法藏传》,以至于唐,《宝林》、《心要》、《祖堂》等集,国朝《传灯录》,时代师承,本末详备。近吴兴有具寿僧拱辰,道意纯熟,禅寂为乐,再启法筵,寻复舍众。虽不显谈说而示人闻修之法,虽无所作受而为众利益之事。故阅上以来诸传集录,正其差讹,揽其精要,推明统本,总括横枝,若网在纲,条目不紊。依于义,不依语,依于法,不依人,不离文字,示解脱相,彻照今古,乃无尽灯。又续法眼之后至治平之末达磨法嗣通十有九世,凡二十四卷,题曰《禅源通录》。时熙宁四年正月望日,乐全居士安道序。
道院集要序 宋 · 王古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三、衢本《郡斋读书志》卷一九、《文献通考》卷二三四、《皕宋楼藏书志》卷六五
文元晁公博观内书,精练道行,不徒强学而力行,复勤于撰述,以开导后觉为心。其所著书曰《道院别集》,曰《自择增修百法》,曰《法藏碎金》,曰《随因纪述》,曰《耄智馀书》。余尝得遍阅之,以为名理之妙,虽白乐天不迨也,辄删去重复,总集粹精,整比义类,使便观览,列为三卷,□曰《道院集要》。公讳迥,在缺文学居禁近,官至尚书,屡辞荣丐缺太保致政于家,老而不衰,寿几九十。缺详见国史云。皇宋治平乙巳,清源王古题。
按:《晁文元公道院集要》卷首,明嘉靖晁氏宝文堂重刊晁氏三先生集本。
大藏经纲目指要录五利五报述 北宋 · 释惟白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三
崇宁二年癸未春,得上旨游天台。中秋后三日,至婺州金华山智者禅寺,阅《大藏经》。仲冬一日丁丑,援笔撮其要义。次年甲申仲春三日丁未毕之,计二十馀万字。因而述曰:且寡闻比丘不足以为人师表者,古今圣贤共所深诫之格言也,故集斯《大藏经律论传记纲目指要》,以资多闻者,举扬应其机器耳。况如来圣教若大海浩渺无涯,待举一因一缘,何由便见也。今于四百八十函,则函函标其部号;五千馀卷,则卷卷分其品目。便启函开卷,即见其缘起耳。然所集者,其利有五:
一、宗师提唱者,得随宜开觉故。何谓也?向上玄枢,应乎大器,俯徇情性,在乎顺机。故弘宗阐教,以方就圆,须假博闻,待乎来问。故集斯录,益真接化贵言,有稽古道,取信于人也。
二、法师讲演者,资阐明训徒故。何谓也?传教者宜谈妙义,听习者专咨实理。一部微言,必有所證。或引经律论文,或考疏钞传记,略无所据,义理难信。故集斯录,缓急證其驾说,使有端绪也。
三、乐于注撰者,助检阅引文故。何谓也?作歌颂者,赞扬妙道;述疏钞者,发挥圣言。临文引据,一事一缘,贵出典章,制不妄启。故集斯录,以待伸纸操毫而无凝思也。
四、有缘看藏者,易晓品义故。何谓也?出家佛子,若曾听经谕,或参问知识,则一览圣教,其义了然。既未然者,不了法味,则空益疲劳。故集斯录,俾见大旨,然后披文,乃深入法藏也。
五、无因披教者,知藏乘要义故。何谓也?在家菩萨居仕宦者,致君泽民,职务骈冗;处黎庶者,家业萦繁,公私逼迫,以故无因披阅藏教。设若有暇,何处取经?故集斯录,使人人知其法义,家家有大藏因缘,资乎种智而脱死生也。然以斯五利,而报恩亦有五也。
一、国王恩者,威德普覆,令安然行道故。何谓也?恭念今上皇帝佛会菩萨,现为明君,慈育四生,崇隆三宝,诏谈祖道,序行续灯,希世遭逢,旷古未有。如是圣恩,云何可报?《经》云:「欲报君恩,当弘佛法」。故集斯录,使佛法惠命无穷,则睿算国祚亦无穷也。
二、外护恩者,墙堑住持,得如意唱道故。何谓也?窃思二十馀年,三居禅刹,承御宝亲批,蒙朝廷降旨,皆出贵公特达敷奏。或安全保佑,或以道吹嘘。至如宰相天下具瞻,微赐顾接,终身荣幸,岂况揄扬赞道也。其诸朝贵,铭在定心,斯须不忘,深念报德。《经》云:「大臣者国之重镇,常系心祝愿」。故集斯录,使佛法流通,助泽民天下。
三、父母恩者,顿割深爱,舍出家求道故。何谓也?缅惟生育,又付明师,授之以经书,教之以仁义,复令从释访道,循方心契,玄源身长出离。其如此也,何可报焉?《经》云:「若不传法度众生,毕竟无能报恩者」。故集斯录,使佛法僧播以答劬劳,斯乎佛记也。
四、师长恩者,摄授教约,得参微契本故。何谓也?每想慈训,得度受业和尚也;指心见性,明眼宗师也。交肩道伴,则一瞬一扬知心,益友则一言一句警悟死生,资成解脱。若斯厚德,如何可报?《经》云:「欲报师恩,当说法度人」。故集斯录,使佛法种智不断,以答法乳也。
五、檀越恩者,随乞供资,助成圣道故。何谓也?且原游方十七载,住持二十年,三处焚修,四事供给,资身资道,唯信唯檀。上自越国大主、太尉张公,及内外朝贤,远近善友,皆同心向道,共成佛事。如斯益我,何可报之?《经》云:「了悟心性,通明佛法,报信施恩也」。故集斯录,使佛法增盛,同成佛果耳。
然五报者,则报无所报,无报可报也。其五利者,则利无所利,无利可利也。具正法眼者,同为證焉。
按:《大藏经纲目指要录》卷八,昭和法宝总目第二卷。
西京巩县大力山十方净土寺住持宝月大师碑铭 北宋 · 李洵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六、《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七、《蒐古汇编》卷五五、民国《巩县志》卷一九
噫!佛灭浸久,法住浸微,有能輶举妙德,勤恁大事,承双林之善嘱,致万乘之外护,畀此土含识聆音睹相,发希有心,入不退地,自幼至老,利乐群品,□□顺世,人仰遗化,吾见于宝月大师焉。师法讳惠深,世姓杨氏,赵州柏乡人。夙植德本,生不童戏。七岁礼邢州龙华院僧宗顺出家。真宗天禧□□诏度,系籍童行,例蒙剃染,明年具戒,甫九龄尔。志尚超邈,誓断诸漏。闻谭法师讲《百法论》,往依止焉。专精问辨,未几悟入,顿绝伦类。兼通《四分律》、《上生》、《盂兰》、□□诸经,既敏且勤,殆忘寝食。而处众谦抑,外貌如愚,同学歆慕,多就咨决。又从隐法师探《唯识》之奥,隐许以入室,遂代居法席,时年十七。尤精《菩萨戒经》,异时□□盂兰,悒然叹曰:「孝至德也,一切如来,此其本行,菩提萨埵依以为戒,吾岂徒言耶」?于是罄其衣资,于尧山县遵善寺罗汉院为父祖而上设无碍斋,请律师□□施四众大乘净戒七昼夜,建陀罗尼石幢,会七世之丧于下。时龙兴愿和尚戒德称首,师志深般若,业在毗尼,乃具灯烛果馔妙供三千,奉十方佛,饭道俗□□礼愿求戒。自是律范精洁,诸方宗仰,行住坐卧,无非佛事。造慈氏圣像,施财者三百万,课慈氏尊名,摄心者二亿众,善缘熏滋,胜验殊特。嘉祐初入洛,礼金□□,为僧云宝等与巩之官属邑众请住净土。兹寺之兴,肇自元魏,规模甚壮,旧容千僧,经乱堕废,基址石洞存焉。厥后有高行僧三人分修以居。至皇祐四年敕赐十方之额。初有广和尚者住持,未久迁谢,师继之,慨然有志兴葺。檀信之士闻风响臻,始营前后僧堂并厨共二十八间,续建法堂及步廊总二百间。□□法藏,中央寘金装旃檀瑞像一躯,妙相月满,慈视三界,函袟周绕,髹漆相鲜。印经律论下迨传记以充之。修罗汉洞四十二间,五百应真,分处岩岫,剖劂䌽□,□极精巧。费金无虑二千八百五十馀万,名德之盛,上动宸极。慈圣光献皇后体佛深心,佑我上治,素加崇礼,入内忏悔,廷赐紫方袍,又御封佛□宝匣,用严资戒道场,仍锡宝月师号焉。熙宁二年同天节,师饭僧二万人,人施袈裟一条,以祝圣寿。每山门法会,香烛、茶果、钱帛等恩赐相属。五年,大具供施,往泗上礼普照塔。慈圣降香及金钵以助缘。还自唐邓,所过欣迎迓延请,缁素之众,朝夕盈前,金缯之施,奔走恐后。六年,自京师铸钟,重六千斤,慈圣临幸兴国寺广严殿,畀师迎归以荐福昭厚诸陵。八年,开宝寺创崇因阁,复召师赴阙下修佛事,以庆其成。恩旨特留,恳辞还山,乃就庆寿宫塑师真仪送阁上,以足罗汉之数。慈圣皇后卒,哭,神宗皇帝遣二中使与内典宾樊夫人赍御前劄子,许乘兜轿,及祠部度牒五道、钱五百贯、䌽七十疋,召师赴内道场。先是,慈圣尝令本寺岁度僧一名,上仙乃止。上闻之,即令依旧,遂为永式,眷礼之重,夐无前比。元丰七年冬示疾,十二月二十二日晨钟时,嘱累讫,右胁告寂,寿七十有五,僧腊六十六。师气貌温厚,举止祥顺,遇人无高下,和容卑词,发于至诚,虽甚刚梗,见辄调伏。寺初营缮,僧寮屡易,有粗行狂悖者,忿其迁动,大诟以来。师方宴坐室中,遽揕其胸,负之以出,且曰:「吾与若俱沉于洛尔」。师神色不动,方止众噪。及河,众愤发夺取,将诉诸官,师怡然譬解曰:「吾与之戏尔」。闻者无不嗟服。山门无田业,日赡几五百口,化导殆半天下。有以伪借名其间者,众谓此不隐辩,恐败信心。师遽遏其端,退而告之曰:「利养均所趋也,利我以害彼,如佛意何?且辨伪,则真亦疑矣」。顷之岁荒,民流诸方,徒众多亦散居,师延纳有加于常,知事以为言,师笑曰:「与子共此者,宁力致耶?不思议事,未易以一期歉足较也」。解装者倍多,又日饴饥民于庭。然馈送之家不远千里,盖未尝阙供也。施虽奉己,一付诸库,口不与会计,目不领券要,是以愈久益信,至今人以为法焉。师奉戒精苦,汔无纤缺,日讽《菩萨戒经》七返,《俱𦙆真言》五百过,月与其徒诵《戒忏悔》、讲经论一百二十次。复延名师,并开法席,岁不下五六,学者归之,户屦尝满。瞻护病疾,必加勤渠,营救生命,不可算数。住持者三十年,弟子净惠等五十三人,禀大戒宗裕等四十八人,多为名僧,受经论善诠等三十二人各专法会,为四辈圆授菩萨洎五八戒三十馀万人,皆有籍记。其法缘如此。明年二月十五日,塔于寺西北隅,启棺异香弥覆,颜貌如生,衣衾间得舍利光白无数,有祈请者或掇诸土中,或落自空际。宣仁圣烈皇后赐香合椽烛,赙绢五十疋。将窆,道俗斋送,空邑落而遍原野,四远奔赴,不啻万人。风景凄变,鸟乌号集,悲恋赞叹,声动山谷,其感应又如此。绍圣三年春,其徒净良、持禀戒门人有诚等所录事状来谒文,顾余投迹甚迩,聆风且旧,即为纂而次之,犹恨阙略。知师者谓师之头陀行可及也,其方便智不可及也,岂菩萨应世示现说法者欤?抑證无生忍大善知识也已。铭曰:
忍无上业,万德之筌。师践履之,同符往仙。行寓诸戒,智通乃禅。于像法季,有大因缘。彼正律藏,率繄宣传。所至归德,其聚成廛。慈柔渐平,移𢤱□□。□□□□,二后淑圣,恩礼后先。神皇钦明,眷接加虔。诚动幽显,供浃人天。视若不足,乃终沛然。山门增辉,聿世其年。报尽理显,示人有迁。散设利□,□□□□。□□半百,法施大千。良则是图,不惟其贤。寺之乾维,松柏森焉。来者瞻慕,润生敬田。
绍圣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小师净良,寺主赐紫法轮住持传戒广惠,永定陵都监、供备库使李宗立立石。
代云盖贺北禅方老书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石门文字禅》卷二九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清净燕居,虽圣师之明诲;流通法藏,乃释子之本心。于其可为之时,盖亦何胶于迹?远公老矣,竟不过于虎溪;南阳翻然,乃肯来于凤阙。观其以道自重则或异,惟其以身徇法则皆然。伏惟某人清明在躬,淳化接物。以渊才雅思之三昧,资淹通博识之兼能。比自云山,徙居城郭。盖丛林之故老,传声名于此邦。金斗城中,旧挽浮山之九带;汨罗江上,重扬临济之三玄。光壮吾宗,提携后学。凡于闻见,无不欢哗。属叨疾衰,尚稽展对。谨奉启陈贺。春色向暄,尤冀珍重。
安养庵记(崇宁五年八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北山小集》卷一八、《乐邦文类》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
河沙刹中,有一世界,号安养国。其国有无量寿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其国境界,皆以七宝,装饰成就,广博严事。其国众生,皆是宿具福智,化生莲中,住不退地。其国寿命,无有边量。一日一夜,此土一劫。其国六时,皆有天乐,微妙音声,及雨宝华,而共娱乐。其国花木,皆是莲华,如车轮大,及宝行树,交映周彻。其国鸣禽,皆是如来变化所作,于一切时,演无量义。以是种种,希有之事,故名安养。从是安养国东方,过十万亿国土,有世界号曰娑婆。诸国土中,无数伽蓝。有一伽蓝,曰灵山聚。复有精舍,号安养庵。是中有人,衣壤色衣,净除须发,处乞士众,名曰修意。是庵无有七宝严事,但有墙壁栋宇,山溪丘坎,为其境界。是庵无有化生莲中,但有胎卵湿化,诸有情类,为其众生。是庵无有无边寿命,但有五十七十,乃至百岁,为其寿限。是庵六时无有雨华及诸天乐,但于昼夜餐饭食粥,撞钟击鼓。是庵周匝,无有宝树及大莲华,但见山中,草木华茂。是庵无有变化众鸟演无量义,但闻虫鸟,自鸣自已。以是现前,种种之事,亦名安养。是乞士者,诸国土,亲事知识,得法藏已。受用自在。还归北山,结庵安居。时北山中,有一居士,适游伽蓝,至安养庵。谓大众言:现前种种,如上所说,与安养国,为一为异?若作异见,断佛种子;若作同见,是魔眷属。安养世界,在一切处,而一切处,非安养国。若作断见,彼释迦文,宁为虚语?若取法相,汝则孤负,无量寿尊。咄诸男子,各依位住,坐大道场。如不信承,请诣毗耶离城,当俟螺发梵王,为汝解说。崇宁五年八月甲子,北山程俱记。
与郑大资帖 其十九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九、《内简尺牍》卷七
蒙示晁文元《法藏碎金》,亦未见之书也。文元宦成名立,宗向佛乘,又以庄、老、儒书会而为一。尤喜向子平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之说。一卷之中,三复其言,信乎有得于其閒也。某读之终篇,稍识归宿之处,别具禀扣。
宣州昭亭山广教寺讷公禅师塔铭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七、《竹溪先生文集》卷二四
昭亭山广教寺住持师守讷,寿七十六,僧腊四十五,以宣和四年三月十有八日无疾终。阇维得舍利五色,不可数计。其弟子虚藻等即奉师骨塔于寺之西南隅一分以葬,金峰师之旧隐。踰月,塔成,虚藻持余友人邵搏旸叔状来请铭,状曰:师族郑氏,其先吴人,本衣冠子,业进士,有声场屋间。性刚志洁,不喜接世俗事,视纷华澹如也。闻栖霞山云渺庵主能以出世法导人,因往依焉。后游钱塘净慈寺,得《圆觉》几案间,披卷恍然,若获旧物。诵至「今者妄,身当在何处」,心目开明,踊跃自喜,乃弃儒衣冠,礼圆照本公,为苾刍。师具游方至圆通秀公室,圆通知其法器,一见许之,决剔疑情,卒为印可。在熙宁元丰间,圆照、圆通道行,当世钜公要人咸所严事,而师寔出其门。丛林学者尊之,皆以讷叔称焉。住芜湖吉祥院、江宁能仁寺,继迁华藏,皆当路以师道价敦请之,非师志也。尝曰:「比丘辞亲割爱,出离世网,当以因缘果报为念,讵宜俯仰世权,执事住持,为人役耶」?故所至未几,辄辞去。隐居于宣之泾县,邑人王文谊为筑室金峰以居,凡十有六年。宣和辛丑,龙图阁学士毗陵钱公即来镇是邦,会广教住持虚席,公曰:「此唐相国裴公隐地,断际禅师道场也,宜得道行为众钦信者居之,无如讷者」。辞老且病,公卒以礼致之。师虽久于自晦,一旦复出,四方释子抠衣问道,云集辐辏,方来不已,而师遽逝矣。惜哉!师逝之前二日,尝以顶相封授其徒,既而启封,得偈二十言,有违世之意,其于死生际,了了如此。师为人劲直精敏,勇于践履。禅观之外,博极群书,赋诗属文,自号莫莫翁,有集行于世。作《大藏节要》二十门,为之序。节《宗镜录》十卷,拟寒山诗数百篇。浩博渊奥,事理并举,皆以寓教,观者获益焉。噫!余之愚,且从师未久,固不足知师,而旸叔深于禅者,其言炳炳可考,则师之行信矣。惟浮图氏以真实不二为宗,以谦卑慈忍为行,以戒定寂默为修。至其弊则流而为诡,为戾,为贪。又其弊则诞惑不根,捷给尚口,訾慢自我,好为人师。浸以相承,不知其失,而道日隐矣。如是习者怠,信者疑,使人得以议其教,是岂教之罪也?以状考之,师则无是,殆所谓明于宗,笃于行,而得其所以修者欤?呜呼,亦难矣哉!是宜铭。又师之嗣法兄法藏卓公视余为犹子,故余之诸父从师游者众。师亡之夕,见梦于余,若有所属者,则铭师尚可辞耶?铭曰:
真离诞胜日翳昏,畴始离之秀暨能。沿非传异益放纷,惟师友德合于浑。坚持所修修所闻,尘销觉圆静以醇。死而不亡法中尊。
荐先妣忌日亲诵维摩楞伽金光明严明圆觉法华经疏 宋 · 葛立方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八、《归愚集》补遗、《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八二
称性宣扬,义存贝叶;悼先特诵,福过河沙。而况毗耶谈不二之门,楞伽演百八之句。百劫众恶,忏悔入金鼓之声;一解六亡,绾叠契华巾之喻。销幻翳而显本性之不动,灭化城而知二乘之非贞。是皆法藏之秘文,实亦如来之了义。虔宣梵庋,用荐冥涂。先妣魏国夫人伏愿绝邪见之稠林,离三有之窟宅。安养国内,坐临七宝之池;睹史天中,速到九廊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