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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荷叶 宋 · 贺及
押阳韵
莲萼飘香,金风乍扇轻凉。
郁郁葱葱,瑞烟萦绕华堂。
星辰孕秀,良霄梦、吉协熊祥。
紫芝眉宇,莹然如峙圭璋。
忠孝传芳,集庆门、奕世簪裳。
他日岩廊,致君直上虞唐。
百千椿算,争期并、鹤老龟长。
年年今日,会拚一醉觥觞。
戏老 清 · 赵翼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瓯北集卷四十一
龙钟老年人,未死先作鬼。
鬼者人所畏,遇辄思远避。
老人亦复然,所至令人悸。
寒松骨凌兢,冻梨面垢腻。
自然生威严,非必性情戾。
儿怕责渊明,妾不媚邹忌。
一闻曳履声,先托下帷肄。
偶逢少年客,寒暄语未既。
察其眉睫间,早露引退意。
何况婢仆辈,闻呼强一至。
勉效趋走勤,貌恭神已异。
只有诸童孙,贪翁含饴饲。
辟咡时一来,得食又掉臂。
嗟哉老至此,众畔亲亦弃。
虽尚廉颇健,已同伯有厉。
应号活死人,谰语聊自戏。
夜郎溪题名 南宋 · 何德固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三
广汉何德固叔坚、怀安蹇似之季有与客游夜郎溪,观二刘题字,顾谓客曰:「夷叔乐而疑之,子辉乐而忘之,其致不足于此溪者一也。我则异于是」。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君其问诸水滨」。客为谁?怀安蹇庆馀久善,邦人刘釴子用,赵仲午羲叔,姚之邵德远,涪陵邓有裕好问,汉嘉焦仲勉父,湔江景垕伯有。期而不至,有眉山孙戒周翰,怀安蔺德孙恭叔。嘉定辛未冬仲二十有四日。
按:道光《遵义府志》卷一一,道光刻本。
以服晋告于楚 春秋郑国 · 公孙舍之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四
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君若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左传》襄十一年,郑人使良霄、太宰石㚟如楚,告将服于晋。案襄十年盗杀子驷,而子孔当国摄君事,服晋乃子展主谋。此盖子展之词。称孤者,假君命,是时郑简公仅九岁。)。
哭刘檀桥赞善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五十二
生无衣食忧,仕有清华职。
中岁赋遂初,又极林泉适。
如此在世间,一日胜两日。
君今七十岁,已是百四十。
宁复有馀恫,留作故人惜。
惟我垂暮年,藉君遣寥寂。
情亲如蚷蛩,路近可步屧。
每当公宴会,肆筵必君宅。
张镃木为天,伯有窟作室。
悬灯碧琉璃,铺锦红靺鞨。
肴穷水陆珍,器选官哥式。
梨园曲翻新,花奴鼓应节。
时复出家姬,姿首光照席。
凭君衒豪奢,供我恣豪逸。
一朝舍我去,此乐宁再得。
桥玄痛过车,向秀悽闻笛。
从此隔幽明,那禁泪沾臆。
说王音 西汉 · 杜邺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九
邺闻人情,恩深者其养谨,爱至者其求详,夫戚而不见殊,孰能无怨?此《棠棣》、《角弓》之诗所为作也。昔秦伯有千乘之国,而不能容其母弟,《春秋》亦书而讥焉。周召则不然,忠以相辅,义以相匡,同己之亲,等己之尊,不以圣德,独兼国宠,又不为长,专受荣任,分职于陜,并为弼疑。故内无感恨之隙,外无侵侮之羞,俱享天祐,两荷高名者,盖以此也。窃见成都侯以特进领城门兵,复有诏得举吏如五府,此明诏所欲宠也。将军宜承顺圣意,加异往时,每事凡议,必与及之,指为诚发,出于将军,则孰敢不说谕?昔文侯寤大雁之献,而父子益亲;陈平共壹饭之馔,而将相加欢,所接虽在楹阶(《汉纪》作「陛」),俎豆之间,其于为国折冲厌难,岂不远哉!窃慕仓唐、陆子之义,所白奥内,唯深察焉(《汉书·杜邺传》)。
刘云房宗伯典试江南陈东浦方伯招至瞻园为庚辰同年之会宗伯有诗纪事方伯和韵见寄勉答一章 清 · 王文治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梦楼诗集卷二十四
白首重逢蕊榜人,当筵如对古仙真。
月迎花底周郎酒,雨洗松间晋代尘。
犹记马蹄游上苑,久疏鱼翰报平津。
旌麾更有三年住(时刘公新奉视学江苏之命。),诗老从今唱和频。
孙叔敖碑阴(延熹三年)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九
延熹三年岁在□□中夏之节,政在封表。期思长光视事一纪,访问国中耆年旧齿,素闻孙君楚时良辅,本起此邦,垂名于后。博求遗苗,曾玄孙子,考龟吉辰,五月辛卯,宜以存废,可立碑祀。招请诸孙都会国右郭西道北,处所显好,兴上罕祭,倡优鼓舞,式序其胄,授之端首,光以不肖,贪追贤烈,以自荣宠。时丞左冯翊姓如讳武尉京兆周陵详集共造,户曹掾裒腾令史许松。
相君有三嗣,长子即封食邑固始,少子在江陵,中子居三□虚袭□业缭材二宗,则其苗胄也。相君卒后十有馀世,有渤海太守字武伯,武伯有二子,长子字伯尉,少子字仲尉,仕郡为掾。史伯尉有一子,字世伯,举江夏孝廉,城门侯。仲尉有二子,长子字孝伯,荆州从事;弟世信仕□□掾功曹,会乎、哀之间,宗党为贼寇所杀,世伯、孝伯、世信□各遗一子,财八九岁,微弱不能仕学。世伯子字子仲,治产于缭虚,有六男一女,大子字长都,次子兰卿,次弟字仲阳,次弟字叔通,次弟字卫公,次弟字刘卿,此缭宗六父也。孝伯子字文□亦不仕学,治产于材虚,亦有六男一女,大子字惠明,次弟字次卿,次弟字圣公,次弟字稚卿,次弟字仕卿,次弟字少都,此材宗六父也。世信一子相承,季陵、文卿、孝公,此。□虚一父别其高祖,与材高祖父亲兄弟孙氏族别□谱纪也(《隶释》三)。
与贵池县尉胡同年书(七) 宋末元初 · 曹泾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八、《梅岩文集》卷一○附录
某去年八月后三拜书,意必蒙一答。正月二十二日过程乐山,仅见《风水说》而止。夫猝猝间能为一篇覼缕,又书之,又朱其句,不惮烦,而不能以一字酬八月之欠耶?抵馆后,知东宇至,未见间,遇令侄胡东,尝试问令伯有答书否,曰不知。然东宇至已久,审有之,曷不以贶?亦疑其遂欲答,其为恕我决矣。至初九,东宇方携尊翰至,值某寓外,明晓始克领读。纸极佳,为之深感;语纯谑,颇似寡味,毕竟尊意如此,故尝欣受而谨藏之。七十二岁人,笔精墨好如许,非奇事耶?未还谒东宇间,忽闻其归,又怪东宇不以语我,欠上状。兹为二月二十九日东宇伯侄忽来,领社日所赐尊翰,只就元日拙吟内翻腾,无数议论,意尽止是为一书,善哉谑乎,比前书稍稍有味矣。其为真清江劄,前后一色坚莹,恐是咸淳、德祐间物,某窭人,安得有此,感感,又以起敬。乐山不并觅古修书,而见蒙即与之共饭,并饭赠之言,所得多矣,某何愧谢如之!所欠和诗甚多,固是不暇,亦以不胜和也,望而难之。厥既声迹阔疏,不相考击,掣以他冗,寖成缪悠。此真语也,先生所料近于深文矣,丐少宽之。元日只当一首、二首,或三四五,而极才拙思涩,不能以少为多,遂以一首状,一意逐旋砌成。姑留以为案沓,使它日孙息辈见之,知当时景物况味如此尔,不敢以示外人。东宇乃于一舍侄处见之,不惜抄传,至尘尊览。赖得是吾兄见之,或当行人,必当忍笑不住也,驷不及舌矣。近吟并已入抄,旦夕一一治报。伴食乃宰相事,某不敢当。「俟来世」三字,此前辈著书立言不靳今人知之之意,然高作大篇短章,每出为汗漫奇诡,有一泻千万里之势,有爬痒鉴貌之快,令人骇视退立,亦何待来世而后知之哉!年高气衰,病痛宜多,傥未至甚,姑以为乐可也。某于书味自真,比来渐觉精神减怯,最是两视花眩,常如在云雾中;肢节酸疼,亦不耐烦苦,只饱饭而嬉。某又不甘如此,姑当顺其力之所堪胜而为之。生老病死,时至即行,不怛化也。闻先生饮啖健甚,此寿之理。方虚谷今年七十四岁亦然。更告致重为祷,此外勿吝时时交书。所谓谑语,亦难尽绝要好,诚谑相半如何?要之,吾二人至契,只说着自身及家事,及閒谈文字,亦何尝不乐,何尝无味,而必欲满幅滑稽,何哉?前尝禀,似端切矣,不吾听,亦惟命。即日尊年嫂恭人尊懿候多福,令子令孙、合堂台婘均安。某谨谨附起居问,兼谢。东宇言即有人回,便急拜此,伏乞尊照。
谢荐举启(一) 南宋 · 赵彦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五、《八代四六全书》卷一二、《宋四六选》卷一八
三年去国,从学官簿领之书;千里推贤,辱宗衮阳秋之字。虽异姓古人之为后,然成材今日之居多。特屈公言,岂非高谊。惟汪氏蝉联之绪,出轩皇泒别之馀。寿等神仙,祠伯有鱼龙之号;名闻军旅,圣人书社稷之功。遥遥谱牒之相传,没没衣冠之不振。虽更晋、魏之远,莫厕崔、卢之间。敢期自附一代之英髦,犹幸上同百年之鼻祖。间生贤德,膺运半千。坐使衰宗,去天尺五。瓜瓞已兴于嗣岁,豫章方托于深根。非无他人,未足知己。矧何并及君公之贵,而谢庄从康乐之游。宜其臭味之同,借以齿牙之重。幸虽至矣,诚岂偶然。如某者天与冥顽,人谁料理。但欲陆沈于州县,未尝钩致于声名。一命江湖,无蚍蜉蚁子之援;穷年书史,有蝘蜓凤皇之嘲。中因俗驾之回,益叹儒冠之误。政恐坠绪,安能亢宗。敢倚门阑,投为子姓。力推寒士以报国,且喜富家之有人。天生五材,非圣贤而曷用;河润九里,资宗族以为多。此盖伏遇某官经术宏深,人伦高妙。青天白日,谁不仰于清明;璞玉浑金,终莫名于器用。出入兴贤之省,始终当宁之知。依菁莪乐育之时,为岩石具瞻之地。岂独林宗之好士,借之声光;因知祐甫之无私,多其亲旧。深忧谫薄,难称生成。某敢不持此铭心,永为镂腑。酬国士品题之赐,附名家阀阅之光。
追和虎丘寺清远道士诗 唐 · 皮日休
押翰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圣人为《春秋》,凡诸侯有告则书,无告则不书,盖所以惩其伪而敦其实也。夫怪之与神,虽曰不言,在传则书之者,亦摭其实而为之也。若然者,神之与怪果邪(神之与果有邪)?噫!圣贤有不得其志者,则必垂之于言也。大则为经诰,小则为歌咏,盖不信于当时,则取愬于后世。抑鬼神有生不得其志者,死亦然邪?若凭而宣之,则石言乎晋,物叫于宋是也;若梦而辩之,则良夫有昆吾之歌,声伯有琼瑰之谣是也。自兹已后,人伦不修,神藻益炽。在君人者,悟之则为瑞,逆之则为妖。其冥讽昧刺,时出于世者,则与骚人狎客,往往敌于忽微焉。虎丘山有清远道士诗一首,其所称自殷周而历秦汉,迄于近代,抑二千年,末以鬼神自谓,亦神怪之甚者。格之以清健,饰之以俊丽,一句一字,若奋若搏,彼建安词人傥在,不得居其右矣。颜太师鲁公爱之不暇,遂刻于岩际,并有继作。李太尉卫公,钦清远之高致,慕鲁公之素尚,又次而和之。颜之叙事也典,李之属思也丽,并一时之寡和。又幽独君诗二首,亦甚奇怆。予嗜古者,观而乐之,因继而为和答。幽独君一篇,不知孰氏之作,其词古而悲,亦存于篇末。《太玄》曰:「大无方,易无时,然后为鬼神也。」噫!清远道士果鬼神乎?抑道家者流乎?抑隐君子乎?词则已矣,人则吾不知也。
成道自衰周,避世穷炎汉。
荆杞虽云梗,烟霞尚容窜。
兹岑信灵异,吾怀惬流玩。
石涩古铁鉎,岚重轻埃漫。
松膏腻幽径,蘋沫著孤岸。
诸萝幄幕暗,众鸟陶匏乱。
岩罅地中心,海光天一半。
玄猿行列归,白云次第散。
蟾蜍生夕景,沆瀣馀清旦。
风日采幽什,墨客学灵翰。
嗟予慕斯文,一咏复三叹。
显晦虽不同,兹吟粗堪赞。
酒箴 唐 · 皮日休
四言诗 押真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
皮子性嗜酒。虽行止穷泰。非酒不能适。居襄阳之鹿门山。以山税之馀。继日而酿。终年荒醉。自戏曰醉士。居襄阳之洞湖。以舶䑿载醇酎一甔。往来湖上。遇兴将酌。因自谐曰醉民。于戏。吾性至荒。而嗜于此。其亦为圣哲之罪人也。又自戏曰醉士。自谐曰醉民。将天地至广。不能容醉士醉民哉。又何必厕丝竹之筵。粉黛之坐也。襄阳元侯。闻醉士醉民之称。订皮子曰。子耽饮之性。于喧静岂异耶。皮子曰。酒之道。岂止于充口腹乐悲欢而已哉。甚则化上为淫溺。化下为酗祸。是以圣人节之以酬酢。谕之以诰训。然尚有上为淫溺所化。化为亡国。下为酗祸所化。化为杀身。且不见前世之饮祸耶。路酆舒有五罪。其一嗜酒。为晋所杀。庆封易内而耽饮。则国朝迁。郑伯有窟室而耽饮。终奔于驷氏之甲。栾高嗜酒而信内。卒败于陈鲍氏。卫侯饮于籍圃。卒为大夫所恶。呜乎。吾不贤者。性实嗜酒。尚惧为酆舒之僇。过此吾不为也。又焉能俾喧为静乎。俾静为喧乎。不为静中淫溺乎。不为酗祸之波乎。既淫溺酗祸作于心。得不为庆封乎。郑伯有乎。栾高乎。卫侯乎。盖中性不能自节。因箴以自符。箴曰。
酒之所乐,乐其全真。
宁能我醉,不醉于人。
林正甫与子中春并命为御史正甫按刑浙东道别去兼旬而予衔命按视宫陵经越上获一再款语临行有诗因次其韵 其一 宋 · 虞俦
七言律诗 押尤韵
乌台当日选名流,佥谓君才与我优。
公议略伸君便去,上恩未报我宁留。
自怜秦缓难为疾,岂意良霄尚有莸。
况是亲年当喜惧,欲将归计问扁舟。
醉歌行赠闾丘伯有 宋 · 晁公溯
押词韵第一部
昔别我发青如葱,再来两鬓真飞蓬。
怪君五十面犹红,答我有妇贤梁鸿。
澹然意远态甚浓,乃有谢家林下风。
诗书图史仍兼通,岂惟刀尺工削缝。
入门不忧四壁空,要使我乐忘其穷。
终朝举桉欢笑同,方床曲几陈座中。
纸窗云母明房栊,华堂虽未挂桑弓。
两女杂佩琥珀龙,大女已能绣芙蓉。
小女解唱风入松,事夫如宾颜色恭。
岁时称寿曲三终,自歌鹊巢咏阜螽。
正须富贵报汝功,何时执戟明光宫。
只今西州兵马雄,盍往献策西平戎。
奏劾周筵刘胤李匡 东晋 · 刘隗
出处:全晋文
古之为狱必察五听,三槐九棘以求民情。虽明庶政,不敢折狱。死者不得复生,刑者不可复绩,是以明王哀矜用刑。曹参去齐,以市狱为寄。自顷蒸荒,杀戮无度,罪同断异,刑罚失宜。谨案行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血著柱,遂逆上终极柱末二丈三尺,旋复下流四尺五寸。百姓喧哗,士女纵观,咸曰其冤。伯息忠诉辞称枉,云伯督运讫去二月,事毕代还,无有稽乏。受赇使役,罪不及死。军是戍军,非为征军,以乏军兴论,于理为枉。四年之中,供给运漕,凡诸徵发租调百役,皆有稽停,而不以军兴论,至于伯也,何独明之?棰楚之下,无求不得,囚人畏痛,饰辞应之。理曹,国之典刑,而使忠等称冤明时。谨案从事中郎周筵、法曹参军刘胤属李匡幸荷殊宠,并登列曹,当思敦奉政道,详法慎杀,使兆庶无枉,人不称诉。而今伯枉同周青,冤魂哭于幽都,诉灵恨于黄泉,嗟叹甚于杞梁,血妖过于崩城,怀情抱恨,虽没不忘,故有殒霜之应(已上三句从《文选·王融〈永明九年策秀才文}》注引王隐《晋书》补改。),夜哭之鬼。伯有昼见,彭生为豕,刑杀失中,妖眚并见,以古况今,其揆一也。皆由筵等不胜其任,请皆免官(《晋书·刘隗传》。建兴中,丞相府斩督运,令史淳于伯而血逆流,隗又奏。)。
道教灵验记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二
道之为用也。无言无为。道之为体也。有情有信。无为则任物自化。有信则应用随机。自化则冥乎至真。随机则彰乎立教。经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此明太上浑其心而等观赤子也。书曰。不独亲其亲。天下皆亲。不独子其子。天下皆子。此明圣人体其道而慈育苍生也。恶不可肆。善不可沮。当赏罚以评之。经曰。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此圣人教民舍恶从善也。又曰。为恶于明显者。人得而诛之。为恶于幽闇者。鬼得而诛之。又曰。为善者善气至。为恶者恶气至。此太上上垂惩劝之旨也。书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圣人法道福善祸淫之戒也。由是论之。罪福报应。犹响答影随。不差毫末。岂独道释言其事哉。抑儒术书之。固亦久矣。宣王之梦杜伯。晋侯之梦大疠。恭世子之非罪。浑良夫之无辜。化豕之报齐侯。结草之酬魏氏。良霄之殂驷带。郑元之捽刘兰。直笔不遗。良史攸载。足可以为罪福之鉴戒。善恶之准绳者也。况积善有馀福。积恶有馀殃。幽则有鬼神。明则有刑宪。斯亦劝善惩恶至矣。大道不宰。太上好生。固无责于刍狗。而示其报应。直以法宇像设。有所主张。真文灵科。有所拱卫。苟或侵侮。必陷罪尤。故历代已来。彰验多矣。成纪李齐之道门集验记十卷。始平苏怀楚元门灵验记十卷。俱行于世。今访诸耆旧。采之见闻。作道教灵验记。凡二十卷。庶广慎微之旨。以宏崇善之阶。直而不文。聊记其事。
制科策 北宋 · 孔文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
皇帝诏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兵革不试,刑辟弗用。内则俊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夷狄向风以修于岁贡。建皇极以承天心,敛时福以锡民庶。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朕甚慕之。其何术以臻此欤?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而任大守重,艰于负荷。故详延魁垒之士,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惟五事得其常,则庶徵协其应。朕飨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乃元年日食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岂朕弗德之致欤?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是故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烝进人才,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羌裔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宣布惠教。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宽关梁之禁而商靡通,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夫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道教之不明,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岂无救弊之道焉?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序;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本末之要。乃至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其可施于今者何策?崔寔之论,范晔谓「切于政体」,其有益于时者何事?毋以为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毋以为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迂,归于至当。《书》曰:「言之弗艰,行之惟艰」。子大夫其悉心以陈,朕亦不惮于有为焉。
对:臣伏惟陛下下明诏,降清问,讲求万事之统,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然臣窃有深忧者。陛下求言好善之隆名,远出百王之上;至于用言纳谏之道,有未克尽其极尔。何者?陛下莅祚之初,首开转对,以延疏远切直之言;间召群臣,以询安危利害之策者,此陛下天资谦恕,思得深谋至计,以补所未照也。而言之既多,听之既久,卒未闻采一事、用一策见之天下。至于近日,四方之人,与夫朝廷之上,贤卿谊老,交章累疏,论列时政得失。臣考之公议,以为虽皋、夔、周、召之谋,所以致君福民、宁九庙而安万世者,公谠不能过此矣。而陛下闻之若不闻,见之若不见,岂其急近论而略远虑,安小补而捐大忠乎?此臣所大惧也。臣愿陛下首思听言用谏之义。不听则已,听则博同天下之心;不用则已,用则兼取远近之策。然后动无遗事,举无失计,而善政可行,太平可议矣。臣将论天下事,先述此以献。臣诚愚闇,不知大体,惟陛下省纳焉。圣策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兵革不试,刑辟弗用。内则隽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戎夷向风以修于岁贡。建皇极以承天心,敛时福以锡民庶。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甚尊慕之。其何术而臻此欤」?臣闻天下之术有大小,而人君用之有先后。先其大而后其小,则用力不劳而天下治;先其小而后其大,则用力愈劳而天下乱。天下之术,其大者能正其始是也,其小者不能正其始是也。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翔而德洽,四序调而万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贤修职,夷狄纳贡,建皇极而天道应,敛五福而和气洽,吉祥见于上,珍符出于下者,正始之术行也。后世之治天下,万事失其序,而灾害荐至者,正始之术废也。陛下追慕古昔治功之美,而咨求致之之术,臣请遂言正始之说。夫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强国。天下之本,一曰即位。即位者,王所以自正也。始不以正,及其末也,虽欲变而正之,亦无及矣。是故始为强国,未有能终之以霸政者也;始为霸政,未有能终之以王术者也。孔子作《春秋》,书「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夫元年、正月者,一年一月也,而变之曰「元」与「正」者,欲人君当即位之初,体元以居正也。元者,善之本也;正者,道之极也。人君能于始初清明,力行善本,而躬履道极,此王道所以成也。且夫一之以道德,淳之以仁义,此王道也;行之以仁义,杂之以功利,此霸道也;专用权谋,不循义理,此强国之术也。及考其见于效也,王道行于数千载之外,咏歌畏爱,犹深结于民心,而不忍去之。霸政止能及其身,至子孙之世,则废熄不讲。强国之术,民之视上,相疾如仇雠,伺其有间,则相与蹈藉倾覆之矣。凡三道者,得失之报若白黑。然而世主趋王道者少,适霸政与强国者多,何也?盖王道所及甚远,而不能取成于仓卒;霸政与强国为敝虽深,而能见效于目前。人之常情,薄远效而责速成,是所以失趋适之正也。汉之文、景,唐之太宗,皆有可致之资,又有能致之势,而致治安国,不能与三代并者,失其所适也。伏惟陛下聪睿神武,得之于天,可谓有能致之资矣。日月所被,皆在图籍,所谓有必致之势矣。当承祧践极之始,端本清源之日,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强国而强国,得失之策,系于一举而已。譬犹御八骏之马,驰九轨之路,择而后往,则得其正;一或不慎,以意驰之,则宜之燕者或造于楚矣,宜往吴者或之于秦矣。则夫事物交会之间,不可不慎所适如此。臣窃观近日朝野之论,而考陛下意之所适,求之于古,不能无疑。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贵义而不贵利也,奈何先之以兴利?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计功也,奈何一之以望功?万事所以成就者,迟久也,奈何期之以迫急?四方所以畏爱者,恺悌也,奈何驱之以威刑?荀卿曰:「国者巨用之则巨,小用之则小」。扬子曰:「好大而不为大,不大矣;好高而不为高,不高矣」。如此而望仁翔而德洽,四序调而万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贤修职,夷狄纳贡,建皇极而天道应,敛五福而民气洽,吉祥见于上,珍符出于下,岂不难哉?臣愿陛下旷然大变,而行众人之所不能为;卓然自致,而行前世之所不能到。尊尚王道,贱略强霸,其尊之也若抱渴而需饮,其贱之也若辞闇而即明。屏去谀佞,亲近忠直,数御东序,开陈图书。讲前代之兴亡,论百王之成败,以其善行,以其恶戒,避其所失,趋其所得。仰而思之,以夜而继日也;幸而得之,辍寐以待旦也。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志,必求诸非。道用其粹而遗其駮,操其要而治其烦。凡此皆王道之术,而正始之论也。陛下深讲而力行之,则驯致古昔明王之道,如决流抑坠尔,何患慕之而未臻乎!圣策曰:「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又退托于「任大守重,艰于负荷,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此见陛下虚心访道,至诚恻怛之至意也。如臣之愚,何足以奉承之?而臣尝闻之曰:明欲被于万物,化欲孚于四方,未有不自治心始也。夫治心者,圣人所以穷理之术也。人之有心,犹天之有极也。是故晦冥阴黯之中,不足以辨南北,而能考而正之者,极星是也;是非纷杂之间,不足以审真伪,而能别而分之者,心官是也。心也者,天下之至正也,又能养之以正,则善恶是非,万事之理,无不白矣。斋戒以持之,使其不失,清虚以守之,使其不乱,问以通之,谋以发之,此治心之始也。及其成也,不思焉未尝不应于理也,不勉焉未尝不合于道也。藏之为志气而无不允,发之为事业而无不济。如权衡设于此,而万钧之重,铢两之轻,无所不辨;如槃水设于此,而大如天地,细如毛发,无所不察。此治心之效也。心正则明尽,明尽则化至,此自然之道也。陛下思闻谠直之言,庶几乎治,此天下之盛福也。臣闻适于耳目之娱,而为心腹之害者,柔从说顺也,虽芟夷之,而常患其有馀;忤于一日之意,而为百世之利者,刚方谠直也,虽养长之,而常患其不足。古之圣贤屈己执谦,和颜逊志,加之以劳来之厚,助之以劝赏之渥,凡以养天下刚方谠直之节,使森然立于吾庭,为国家庙社之福。故夫伏櫍趋鼎,引衣断槛,破裂麻制,封还诏书,如此之类,日常有之而不为怪者,所以广聪明而来下情也。臣愿陛下容忍近臣之献言,开纳远臣之论事,广谏诤之任以助闻见,补宪肃之官以振纲纪,而又力以谦冲假借,深养刚方谠直之气,如汉高祖之于周昌,晋武帝之于刘毅,然后可以得天下谠直之言,以辅治道。不然,犹却行求前,徒举以访臣,又安补于万一哉!圣策曰:「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惟五事得其常,则庶徵协其应。有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乃元年日蚀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自处于「弗德之致,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此见陛下畏天饬己、恐惧修省之盛德也。臣闻日食地震者,阳微阴盛也。而或曰:日食者,历之常数也。臣请辨之。一百七十三日有馀而为一交,然后食,此历家之说也。而《春秋》襄公二十一年之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之七月、八月,皆未及一交则食,此历之不合,一也。二汉之政,西京为盛,东京为衰,大率皆二百馀年尔。而西京四十五食,东京七十四食,食之疏密,应政之盛衰而然,曾无定数,此历之不合,二也。是日食者,非可托于历,其要为阴盛之应也。阳浮为天而主于动,阴凝为地而本于静。宜静而动者,阴越其分而拟诸阳也。阳之与阴,君子小人之道也。君子道长,则阳气发为祥瑞;小人道长,则阴气见于灾变。此天人相与必然之应也。《易》自《复》之一阳,至《坤》之六阴,凡十二卦,相往来于一岁之间,盖圣人告人以君子小人之道有相更之势,贵于早防之也。在《临》则戒之曰「八月有凶」,在《泰》则戒之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欲其慎之于八月之前,消之于未陂、未复之始也。陛下欲应变求端,谨五事而协庶应,消大异而召和气,在乎尊阳抑阴,尊君子之道,抑小人之道而已。凡天下之道,有故有新,有大有小,有老有弱,有正有邪,有讷有辩,有躁有静。以对而言之,在上偏者皆阳而君子之道也,在下偏者皆阴而小人之道也。上偏欲其过厚,下偏欲其常损。宜厚而薄之,宜损而益之,则阴盛阳微,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其敝至于不可扶持,此不可不察也。若夫旧策不迁而新策必合,大臣依违而小臣执议,老成沦伏而弱齿简拔,方直疏远而柔谀亲附,辩给者获用而迟蹇者被退,锐进者褒升而默守者遗落,阴盛阳微之变,莫著于此矣。天地告戒之意,不为不审,愿陛下思所以应之。夫阳不可以不尊,阴不可以不抑,君子之道不可不进,小人之道不可不退。不抑不退,其萌虽微,及其既盛,甚可畏也。周之衰,诸侯僭天子;又其衰也,大夫僭诸侯;又其衰也,家臣僭大夫;又其衰也,夷狄盟中国。此阴盛之极也,而《春秋》自此绝笔矣。故臣愿陛下早思所以救之。圣策曰:「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烝进人材,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臣闻讲政务而绝茍简,在于贵迟久;进用人材而底绩用,在于练名实。《易》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夫圣人之才,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而至于论治定功成之业,未尝不待之以久。何也?速则粗,粗则所得暴,而所及浅;久则精,精则所收博,而所被深。此圣人之意也。盖夫仁必久安,义必久由,志必久勤,法必久守,令必久行,官必久任,士必久养,兵必久练。游神于累岁之外,望化于必世之后。夫如是,则心一而虑精,事详而理究,德新而道大,化浃而泽流。通乎万物之上,被乎天地之间,又何患茍简之习哉!圣人无为不言,而海内大治者,以能练群臣、覈名实也。官各守其分,谓之名;职各治其事,谓之实。丞弼之任,责之以论道德、和阴阳;财计之司,责之以通有无、足国用。谏官责之以直言得失,御史责之以弹戢愆违,侍从责之以尽规纳诲,将帅责之以安边却敌,职司责之以一路之政,守令责之以一郡一邑之治。如此举名以责其官,按实以督其职,而庶绩弗凝者,未之有也。今夫大臣兼财计之柄,小官或侵将帅之权,侍从言责不得尽其词,职司守令不得专其治,未见其能无虚假也。朝廷设百官于外内,皆所以治天下万事,非徒为空名以付之也。欲立一事,重建一官;欲治一政,重遣一使,未见其能底绩用也。圣策曰:「羌裔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臣以为禦戎之策,决之于素而已。夫以边鄙之重,不责统帅之臣,而求希合倖进之小谋;金革之机,不为持重之算,而听轻举易动之疏计。是以其弊在于茍争小功而忘大忧,专趋小利而失大信,此猾虏所以敢负怀徕之恩,践王圉而抗官师,亦吾有以致之而已。夫敌之未至也,制之宜以经远之策;敌之既至也,禦之宜有应变之术。齐景公时,燕、晋为寇,景公患之,问于晏婴,而婴之所荐者穰苴,而穰苴卒能逐寇而安邦。唐宪宗时,刘辟为梗,宪宗患之,问于杜黄裳,黄裳所荐者高崇文,而崇文卒能擒敌而定蜀。陛下宜诏辅弼大臣,各荐将才而用之,则神武憺于天地之表,河湟之外,当有解椎髻、袭衣冠来献国地者,又岂患奔冲之寇不足禦乎?圣策曰:「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布宣惠教」。臣以为陛下爱民,欲其富而不足以富,国遣使宣惠教,而适足以为弊,盖失所以先后之序矣。夫事有肇祸而法有起患者,不谓事之始、法之初也,累之至久,则弊败积而祸患起,此必至之势也。臣尝为陛下深虑后世之患,而必为无穷之弊,盖在乎富民之道不讲,而富国之谋太深也。凡赋敛之于民,古人贵其损之,而不贵其益。《春秋》书宣公初税亩,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赋,以为益之不已,则势穷力敝,必至于变,故孔子详录其事,以贻后世之戒。臣尝观富国之论,不起于丰大之世,而多出于战争之际。王者总制六合,所以服民心而重国体者,在吾道德之盛大,不系财货之丰盈。《易》之《小畜》者,德之小也,则曰「富以其邻」。在《泰》与《谦》,则道之大者也,皆曰「不富以其邻」。夫左右相比之谓邻。人君之与天下,中国之与四夷,皆邻也。人君所以运动天下,役使四夷,道有馀者不假于富,德不足者须富行之。陛下固宜法《谦》、《泰》之有馀,岂可用《小畜》之不足!是以巨桥虽积而商不能居,敖仓虽盈而秦不能守,非无财也,道德不建,而失天下之心也。夫鸟穷则啄,兽穷则搏,人穷则诈。陛下之民可谓穷矣。前世所谓无蓻极之赋,大之山海,细之草木,其利皆已入于官,而行于今矣。陛下徐思弛费息用,以宽民财而逸民力。若大禹卑宫恶服,汉文弋绨革舄,以泽天下,庶几不至大匮。而复出泉以取其息,遣使以厚其征,而求富民宣惠之名,不可得矣。《易》之《剥》者,始于下也,其象曰「上以厚下安宅」,所以救剥也。陛下取于下悉矣,上取下悉,则其势既极,而其象为剥。孟子曰:「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莩,用其三而父子离」。臣惧民心积穷,不知所出,渐为离散,以至剥落,虽有禹、汤、文、武之才,无所复施其巧。《易》曰:「观我生,观民也」。《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陛下观天下之势,易离难合,一危则不可再安;上念五圣之业,艰难勤苦,一欹则不可复正。则夫富国之谋,适足为深忧,未足为陛下利也。伏惟发于神断,罢去遣使,以泽天下,以福万世,此四方裂眦决目之所共望,岂独贱臣之妄言哉!圣策曰:「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臣以为国用虽节而调度烦者,未得节之之道也;兵籍虽众而简稽疏者,未得简之之本也。九州土地之产,撮粟尺帛之赋,陆挽水漕,衔柁摩毂,日夜沓杂,以输太仓。以古准今,可谓盛矣。至于道途之艰,将负之疲,京师之一金,田野之百金也;少府之百金,民屋之万金也。夫以万金之贵,施之于一燕好之中,用之于一赐予之内,此类可胜计哉!地之财有时,民之力有限,人君之费无穷。以有时有限养无穷,此调度所以屡增而不已,民力所以愈困而不支也。古者宫庭之职百二十员,汉之文帝、明帝,给事官者不过二人。太祖养兵不过十二万。太宗尝谓近臣曰:「人君当淡然无欲,不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矣」。凡此皆清心节用之本,宽民养物之要。不务先理其本,而广为调度之求,故曰未得节之之道也。今夫能省内郡之黥兵,而益以土兵,然后兵可简也。国家北失幽、燕,西捐灵、夏,守边捍塞,无百二之要阻,是以二边黥卒,恃为瓜牙,不可以废。至于方内无事之郡,百年不识兵革,而例设屯伍,坐蠹民力,此不可制也。宜依前世府卫之法,使民得以口率出徒,而分天下郡为三等,上郡五千,中郡三千,下郡一千而止,番休迭上,不过什一,则武备修而简稽精矣。周公制礼,方五百里谓之大国,其车千乘,为五万五千兵,而民不告劳者,施之有序、制之得术也。今之所谓上户者,征歛甚厚,而其力困;所谓下户者,庸役不及,而其势逸。而上户居其一,下户居其十,是常困其一而逸其十也。家有二夫,古者皆出一兵,今皆逸之而不能用,反歛有限之谷帛,以给不耕之堕民,此岂周公之心哉?故曰未得简稽之本也。圣策曰:「宽关梁之禁而商贾靡通」。臣闻钱者无用之物,而圣人贵之者,以其能通有用之财也。夫以无用而通有用,是以贵其神,而不贵其积。古之所以通货达财者,在乎商贾之职,而不在乎上。今之关市之征密于布棋,均输之吏苛于翼虎,商旅易业,转为它技,而求财货之通难矣。圣策曰:「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此在陛下约己以率尔。陛下约己于上,则六宫蒙化于内,百官率法于朝,百姓承流于下。及其久也,风俗转移,嗜好薄损,有其财而无其尊,弗敢踰制;有其力而非其道,不敢败度。则虽不捐器,而工自戒矣。臣又闻之:天下技巧华靡之玩,未有不始于京师。欲治四方,先治京师,古之道也。夫以千里之地,而四方之俗皆有焉者,唯京师也。唯其难制,是以制之宜甚详。周法六乡四郊之内,自比长主,五家积而上之,至卿大夫,凡万有八千九百三十六官,而后足以致京师之治。今京师治民之职,大不过京兆尹,次不过河南令,而求风敦俗朴,是以难也,惟陛下择之而已。圣策曰:「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教道之不明。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岂无救弊之道焉」?凡取士之要,不过二科,曰德行也、文辞也而已。臣以为自三代以上可以用德行,由秦汉以下不过用文辞,而台阁所以异论者,盖不过二者之间。此陛下必欲以德行取天下之士,则井田当授也,侯国当建也,民必家给也,官必久任也,乡当读法也,家当有塾也,而后可以求全德真行,致之于位。如其未也,而独设选举德行之科,是亦无补而已。夫先世之吏正,故所举者,必求仁义孝弟;今世之吏邪,故所举者,不过请托嗜好。故曰今日取士,不过可以用文辞尔。至于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臣愿有献焉。盖士节之重轻,未尝不与国体之安危相应,如根本强弱于下,而枝叶荣枯于上也。昔周之士贵,秦之士贱。夫上有屈体,下无屈道者,贵也;舍己所守,求合于上者,贱也。而周、秦治乱,考此可见。盖夫士无守道自重之节,人有翾躁不耻之求,渐渍成俗,恬不为怪,未有甚于今日也。宜有以矫正其弊,使士知自重,而人蹈廉耻。凡潜德独行不求闻之君子,必深察之,而使之常在于必显;仰希俯合,昧于宠辱之人,必深观之,而使之常至于不用。则天下皆知盛德之意,士节一变,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自此致之可也。圣策曰:「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臣观陛下之意,不过欲效三代之肉刑,施之于从坐之死尔,是未尽观时制宜之道也。古者政敦事朴,虽以圣人之智,而因革之间,犹有未尽者,肉刑是也。断民之支体,使不为完人,此非圣人之心,而三代用之者,因革之理有未尽也。且立尸而祭,近于渎神;俎豆而食,近于甚野。岂若后世虚神之位,金石为器哉?肉刑之不可用于今,犹今之不可尸祭而俎食也。夫大辟之科,至死而不敢怨者,法当其罪也。傥欲加恩仁之政,宽从坐之死,则今之律令,自有减死一等法。舍此不用,而断支刖足,为骇民惊俗之政,未足为可行之术也。昔子产欲止伯有之妖,必并立子孔之后。则夫政虽期于推赏,而亦责于慎名,使天下不知朝廷恩仁之意,而徒传告以断人肢足而弃之,岂所以为慎名哉!圣策曰:「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次;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始末之要」。此见陛下博稽古先,欲举载籍之所传,施之于今,以尽圣人之道,而尽天下之治也。臣请深论天下之道,先后之次,始末之要,而陛下酌焉。盖德与刑并行于天地之间,如寒暑相将,而未尝离也。于是之间,必有先后之次。上焉者专德以胜刑,若尧舜之无刑、成周之措刑是也;中焉者假刑以助德,若西汉宣帝任刑名、东汉明帝善刑理是也;下焉者唯刑而已。秦人以刑致乱,隋人以刑兆变是也。此先后之次不同,故治乱之应异也。则夫恭老、尊齿、乐施、亲贤、好德、恶贫、廉俭之七教;至礼不辞而天下治,至赏不费而天下悦,至乐无亲而天下和,三至从而可明其次也。抑臣又闻之:恐惧寅畏者,政之始也;骄逸隳惰者,政之末也。周宣王中兴之盛德,而不慎于后,其诗终为变雅;唐太宗慈俭英武之主,而魏郑公、刘洎、马周之徒咸谏,以为渐不及贞观。盖崇高富贵之势,骄逸隳惰之所伺也,视其有间则入,而不能出矣。是以圣哲之君,遐观远虑,思之于所不思,求之于所不求。方其大安也,必以危自厉;方其大荣也,必以辱自惕。不使非常之变起于不测,而至于不可救也,岂非知治道本末之要也欤!则夫六亲之等,五法之数,又从而可推其要也。圣策曰:「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而可施于今者何策?崔寔之论,范晔谓『明于政体』,而有益于时者何事」?昔班固载仲舒汉廷之策于史,其间讲天下治乱之理,可谓详矣。举而行之,皆足以助治,而最可施于今日之策,臣以为莫如天道先阳而后阴、王政先德而后刑之论也。范晔纪崔寔《政论》数十条于书,以为凡所辨论,通明政体。而言有益于今者,则臣以为不足深论者也。何者?寔之大槩,欲人主不能纯法八世,而宜参以霸政,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以之行于汉桓帝襄替之世可尔,安足为陛下深论哉?圣策曰:「无以为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无以为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迂,归于至当」。陛下议政法而举适中、得宜为言,此天下之望也,臣安得无辞以致之。盖势可以举则举之,则不失于陈迹;力可以改则改之,则不泥于成法,此因革之常道也。至于未适于中、未得其宜而改之,则今日之变法,犹或可议焉。臣读《易》至《革卦》,言天下之法至于有弊,则不可不革也,而辞曰:「元亨,利贞,悔亡」。然则革之必至于元亨、利贞,然后悔可亡耳。又曰:革而当,其悔乃亡。然则革之而不当,益以招悔也。夫革之必至于亨,然后可以议革;变之必至于当,然后可以言变,斯圣人之能事,《易》象之精义也。思之于冥冥,索之于昏昏,使尽合道义之中,而后革之,则一法出而天下倚之若山岳,此之谓革而亨。谋之于众多,待之以迟久,使尽得上下之宜,而后变之,则一制行而天下望之若云霓,此之谓变而当。古之为治,相与谋谟于庙堂之上,至于风移俗易,徙善远罪,而天下不知其措置之迹者,必亨而后革,必当而后变也。今则不然,一法朝出而夕已嚣,一制暮行而晓或弊,斧钺不足以禁谤论,窜黜不足以抑烦言,其故何邪?未决其亨而革之,未计其当而变之,举而不必适中,动而不必得宜也,臣愿陛下慎之而已。盖夫革而未尽其至,则其势必复;革而又复,则法已轻而不信矣。法制数变,国家之大病也。汉徙甘泉后土之祠,自是之后,三十年间五徙,而天地之兆终不能定。故愿陛下慎之,则至当之论,无过于此矣。陛下虑臣之惮言而不必行,则茍饰行以自免,则诏之曰「言之非艰,行之惟艰」;又虑其畏避执事,而不尽其悃愊也,则又曰「悉心以陈,亦不惮于有为」。臣是以敢进其私忧过计之说。臣闻天下者,大物也,是以治之者必得大才,茍未得大才而委畀之,则天下之政,终无时而理矣。万钧之鼎,天下之至重也,而孟贲、乌获持之,奔走踰越险阻,若践平地,此无它,其力足也。使力不足者负之而趋,不独折绝筋骨,又将隳器败餗,而不可救矣。《易》言天下万物之理至详密矣,而至于治天下之难治,而未尝不归之大才硕德之人,故《屯》之不宁,必待君子之经纶;《蛊》之败坏,必待君子之振育;《旅》之分散,必待智者之有为;《否》之欲休,必俟大人之获吉。圣人以为当四卦之时,不得四人者治之,则愈益其乱,而无补于治。昔汤之求伊尹也,见之耕者;高宗之求傅说也,见之岩筑;文王之用太公也,见之渔钓。三士者藏迹至深,而三君者能举而用之者,以其取之公、求之广也。唐文宗可谓恭俭慈仁、勤于致理之主,当是时,李德裕在其庭而不用,裴度损于外而不使,乃览《贞观政要》而叹息,又曰「吾视开元、天宝事,则气拂吾膺」。然则文宗所以忧勤尽心者,徒虚器耳。伏惟陛下法成汤、高宗、文王公听广取以为法,鉴文宗舍本忧末以为戒,独观昭旷之道,驱驰域外之议,不论隐显,不间内外,不异远近,不殊明晦,才之当者取之,德之宜者予之,可大者治大,可小者治小,则天下之才继踵而出,凡陛下所举而询于臣者,不治而自治矣。陛下有为之术,何以先此?古人有言曰:言切直而不用则身危。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茍求所以明道,又避于危身,此势之不可并者也。说不由道,忧也;由道而不合,非忧也。茍求所以由道,又希于必合,此理之不可兼者也。臣学术浅陋,言论狂鄙,罪当万死,无所敢恨,幸陛下察焉。臣昧死谨对(《舍人集》卷一。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二,《经济类编》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五○。)。
羌裔:右引作「种羌」。下文同。
春川南进士(格)回甲宴。兼行其子小科唱榜。家侄东伯有诗。追次之 清 · 赵显命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归鹿集
观风节下鼓箫迎,闻喜筵中寿酌行。
老上舍今逢旧甲,少郎君又荷新荣。
秦关仙气牛坪迥,丹穴雏毛凤岳晴。
何处拍肩相贺语,众香城里白云程。
晋承汉统论 东晋 · 习凿齿
出处:全晋文
或问:“魏武帝功盖中夏,文帝受禅于汉,而吾子谓汉终有晋,岂实理乎?且魏之见废,晋道亦病,晋之臣子宁可以同此言哉”!
答曰:“此乃所以尊晋也。但绝节赴曲,非常耳所悲,见殊心异,虽奇莫察,请为子言焉。
“昔汉氏失御,九州残隔,三国乘间,鼎跱数世,干戈日寻,流血百载,虽各有偏平,而其实乱也。宣皇帝势逼当年,力制魏氏,蠖屈从时,遂羁戎役,晦明掩耀,龙潜下位,俯眉重足,鞠躬屏息,道有不容之难,躬蹈履霜之险,可谓危矣!魏武既亡,大难获免,始南擒孟达,东荡海隅,西抑劲蜀,旋抚诸夏,摧吴人入侵之锋,扫曹爽见忌之党,植灵根以跨中岳,树群才以翼子弟,命世之志既恢,非常之业亦固。景文继之,灵武冠世,克伐贰违,以定厥庸,席卷梁益,奄征西极,功格皇天,勋侔古烈,丰规显祚,故以灼如也。至于武皇,遂并强吴,混一宇宙,乂清四海,同轨二汉。除三国之大害,静汉末(《世说·文学篇》注此下有累世二字)之交争,开(《世说》注作廓)九域之蒙晦(《世说注》有大字),定千载之盛功者,皆司马氏也。而推魏继汉,以晋承魏,比义唐虞,自托纯臣,岂不惜哉!
“今若以魏有代王之德,则其道不足;有静乱之功,则孙刘鼎立。道不足则不可谓制当年,当年不制于魏,则魏未曾为天下之主;王道不足于曹,则曹未始为一日之王矣。昔共工伯有九州,秦政奄平区夏,鞭挞华戎,专总六合,犹不见序于帝王,沦没于战国,何况暂制数州之人,威行境内而已,便可推为一代者乎!
“若以晋尝事魏,惧伤皇德,拘惜禅名,谓不可割,则惑之甚者也。何者?隗嚣据陇,公孙帝蜀,蜀陇之人虽服其役,取之大义,于彼何有!且吴楚僭号,周室未亡,子文、延陵不见贬绝。宣皇帝官魏,逼于性命,举非择木,何亏德美,禅代之义,不同尧舜,校实定名,必彰于后,人各有心,事胡可掩!定空虚之魏以屈于己,孰若杖义而以贬魏哉!夫命世之人正情遇物,假之际会,必兼义勇。宣皇祖考立功于汉,世笃尔劳,思报亦深。魏武超越,志在倾主,德不素积,义险冰薄,宣帝与之,情将何重!虽形屈当年,意申百世,降心全己,愤慨于下,非道服北面,有纯臣之节,毕命曹氏,忘济世之功者也。
“夫成业者系于所为,不系所藉;立功者言其所济,不言所起。是故汉高禀命于怀王,刘氏乘毙于亡秦,超二伪以远嗣,不论近而计功,考五德于帝典,不疑道于力政,季无承楚之号,汉有继周之业,取之既美,而己德亦重故也。凡天下事有可借喻于古以晓于今,定之往昔而足为来证者。当阳秋之时,吴楚二国皆僭号之王也,若使楚庄推鄢郢以尊有德,阖闾举三江以奉命世,命世之君、有德之主或藉之以应天,或抚之而光宅,彼必自系于周室,不推吴楚以为代明矣。况积累累功,静乱宁众,数之所录,众之所与,不资于燕哙之授,不赖于因藉之力,长辔庙堂,吴蜀两毙,运奇二纪而平定天下,服魏武之所不能臣,荡累叶之所不能除者哉!
“自汉末鼎沸五六十年,吴魏犯顺而强,蜀人杖正而弱,三家不能相一,万姓旷而无主。夫有定天下之大功,为天下之所推,孰如见推于暗人,受尊于微弱?配天而为帝,方驾于三代,岂比俯首于曹氏,侧足于不正?即情而恒实,取之而无惭,何与诡事而托伪,开乱于将来者乎?是故故旧之恩可封魏后,三恪之数不宜见列。以晋承汉,功实显然,正名当事,情体亦厌,又何为虚尊不正之魏而亏我道于大通哉!
“昔周人咏祖宗之德,追述剪商之功;仲尼明大孝之道,高称配天之义。然后稷勤于所职,聿来未以剪商,异于司马氏仕乎曹族,三宗之寓于魏世矣。且夫魏自君之道不正,则三祖臣魏之义未尽。义未尽,故假涂以运高略;道不正,故君臣之节有殊。然则弘道不以辅魏而无逆取之嫌,高拱不劳汗马而有静乱之功者,盖勋足以王四海,义可以登天位,虽我德惭于有周,而彼道异于殷商故也。
“今子不疑共工之不得列于帝王,不嫌汉之系周而不系秦,何至于一魏犹疑滞而不化哉?夫欲尊其君而不知推之于尧舜之道,欲重其国,而反厝之于不胜之地,岂君子之高义!若由未悟,请于是止矣(《晋书·习凿齿传》)。
偶题 唐末 · 吴融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引用典故:报爰丝 伯有精灵 倒屣 乌衣旧宅
贱子曾尘国士知,登门倒屣忆当时。
西州酌尽看花酒,东阁编成咏雪诗。
莫道精灵无伯有,寻闻任侠报爰丝。
乌衣旧宅犹能认,粉竹金松一两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