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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李光弼副知行营事制 盛唐 · 肃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二
元帅之任。实属于师贞。左军之选。谅资于邦杰。自非道申启沃。学富韬钤。则何以翊分阃而专征。膺凿门而受律。求诸将相。允得其人。司空兼侍中郑国公光弼。器识宏远。志怀沈毅。蕴孙吴之略。有文武之材。往属艰难。备彰忠勇。协风云而经始。保宗社于阽危。由是出备长城。入扶大厦。茂功悬于日月。嘉绩被于岩廊。属残寇犹虞。总戎有命。用择唯贤之佐。式宏建亲之典。必能缉宁邦国。协赞天人。誓于丹浦之师。剿彼绿林之盗。载明朝奖。爰藉旧勋。宜副出车之命。仍践分麾之宠。为天下兵马元帅赵王系之副。知节度行营事。
赠李嗣业武威郡王诏 盛唐 · 肃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三
临难亡身。为臣之大节。念功加赠。经国之常典。故卫尉卿兼怀州刺史充北庭行营节度使虢国公李嗣业。植操沈厚。秉心忠烈。怀干时之勇略。有戡难之远谋。久任边陲。备经任使。自凶渠搆乱。中夏不宁。持感激之诚。揔骁果之众。亲当矢石。频立勋庸。壮节可嘉。将谋于百胜。忠诚未遂。空恨于九泉。言念其功。良深悯悼。死于王事。礼有可嘉。宜增裂土之封。用广饰终之义。可赠武威郡王。其赗赠及缘葬事。所司倍于常式。仍令官给灵舆。递还所在。以其子佐国袭其官爵。实封二百户。
收复两京大赦文 盛唐 · 肃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四
轩辕有版泉之战。尧帝有丹水之师。汤有葛伯不祀。周有猃狁孔炽。古之王者。奉若天命。违道不敢不正。干纪不得不诛。日者逆胡猖狂。敢行称乱。朕嗣守鸿业。钦承睿图。枕戈尝胆。抚剑泣血。罔不夙夜。若涉春冰。赖天地疾威。社稷凭怒。上皇丕烈。万国永怀。因时致讨。为人请命。由是义夫奋发。回纥籍兵。邦圻关辅之士。汧陇河湟之众。沙朔羌戎之骑。微卢蛮貊之人。万里云趋。四方雾合。既张我伐。咸乃一心。蠢兹虿之馀。尚负螳螂之力。自京南合战。雒北追奔。百万摧锋。一戎而定。昔夏以有穷之乱。克之者四十年。汉以新莽之篡。复之者六千日。今环周未载。氛祲廓清。风振海而波荡。雷破山而石裂。区宇重辟。日月增辉。此皆三灵叶赞。累圣垂祉。岂予小子。能集大勋。顷以先扫宫室。奉迎銮驾。紫宸初正。黄屋未归。耆老之望则深。庭闱之恋犹积。所以自天之泽。必奉于承颜。作解之恩。尚稽于命。今六飞届止。万姓昭苏。义奉君亲。庆深家国。不失旧物。与俗惟新。宜宏肆眚之典。共喜以康之福。可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免者。咸赦除之。其逆人能自投降。率众款附。及杀获逆人。以所部郡县军城降者。并加超赏。应与安禄山同谋反逆支党。及李林甫王鉷杨国忠等一房。并不在免限。武德开元及蜀郡灵武元从功臣。有先巳殁死王事者。并加优赠。各与子孙一人官。乘舆幸蜀。天步多难。人心且摇。臣节斯见。太子太师豳国公韦见素开府仪同三司内侍监齐国公高力士开府仪同三司右龙武大将军颍川郡公陈元礼开府仪同三司左龙武大将军田长文开府仪同三司右龙武大将军张崇俊右龙武大将军特进杜休祥等。勇不顾死。危能致命。或竭诚羽翼。仰北辰而环拱。或叶契心膂。聚东井以全归。畴兹锡社之封。永以誓河之义。见素加开府仪同三司。食实封三百户。力士加实封三百户。元礼进封蔡国公。实封三百户。长文进封雁门郡公。崇俊进封南阳郡公。休祥进封冯翊郡公。各实封二百户。朕龚行天罚。誓兵朔野。幸以一旅之众。遂成九有之师。言念经纶。岂忘缔搆。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裴冕。识宇冲深。体局贞固。输忠佐命。肇启兴王。加开府仪同三司。封冀国公。食实封三百户。光禄大夫殿中监同正员判行军事李辅国。志除奸恶。忠诚济危。加开府仪同三司殿中监。依前判行军事。封成国公。实封五百户。银青光禄大夫宗正卿兼工部侍郎李遵。义切维城。勋参定国。加特进。封郑国公。实封二百户。开府仪同三司兼鸿胪卿同正员中军都知兵马副大使管崇嗣。能训戎律。以佐兵权。进封钜鹿郡公。实封二百户。中军都虞侯特进鸿胪卿同正员李鼎。加开府仪同三司。进封保定郡公。云麾将军右武卫大将军左羽林军宿卫内供养王兟。加特进太原县侯。仍各实封一百户。自寇贼奸宄。王师未振。瞻言京国。尚聚犬羊。广平王俶。循学好古。令德孝恭。志存邦家。誓雪雠耻。爰鞠其旅。元戎启行。可封为楚王。实封二千户。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兼武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灵武大都督府长史单于安北副都护持节充朔方节度使关内支度营田盐池押诸番部落副大使知节度事六城水运朔方管内采访处置使郭子仪。才光三杰。功格十臣。克焯皇威。载昌大业。加司徒兼尚书左仆射。进封代国公。食实封二千户。平章事巳下并如故。开府仪同三司兼鸿胪卿同正朔方左厢兵马使同节度副使姑臧县伯仆固怀恩。进封丰国公。实封二百户。开府仪同三司兼右金吾卫大将军同正仍充四镇伊西北庭行军兵马使李嗣业。履险忘躯。破敌定难。可兼卫尉卿同正。封虢国公。食实封二千户。银青光禄大夫守司徒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史大夫鸿胪卿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副大使蓟国公李光弼。全德挺生。英才閒出。干城禦侮。坐甲安边。可司空兼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封魏国公。食实封八百户。开府仪同三司御史大夫兼工部尚书持节充招讨西京并定武威武兴平等军兼关内节度河西陇右伊西四郡行营兵马使王思礼。养锐先鸣。蓄奇后殿。可开府仪同三司行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封霍国公。实封六百户。光禄大夫太常卿同正兼御史大夫淮南西道节度采访使颍川太守来瑱。可开府仪同三司兼御史大夫。封颍国公。馀如故。特进太仆卿南阳太守兼御史大夫权知襄阳事金乡县公鲁炅。蕴是韬略。副兹节制。可开府仪同三司兼御史大夫。封岐国公。仍各食实封二百户。兼京兆尹持节充京畿采访计会招讨宣慰处置事崔光远。毁家成国。致命前茅。可特进行礼部尚书。封邺国公。食实封三百户。开府仪同三司李光进。慎固封守。克献殊勋。封范阳郡公。食实封三百户。贤非后不享。后非贤罔乂。社稷之固。必在良臣。左相苗晋卿。忠不忘君。才惟济代。弼成大业。保乂王家。可特进行侍中。封韩国公。食实封五百户。宪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麟。蕴德成务。含贞轨物。发挥帝业。润色皇猷。可金紫光禄大夫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封褒国公。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崔圆。允釐庶绩。康济多难。一正天下。大庇生人。可特进行中书令。封赵国公。食实封五百户。朝散大夫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南节度采访处置使赐紫金鱼袋张镐。谋猷惟允。纲纪立程。总兹戎律。懿是谋府。封南阳县公。馀并如故。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少师房琯。尝以经术。辅导朕躬。加金紫光禄大夫。少保嗣虢王巨。顷以宗枝。居守京邑。加光禄大夫。御史大夫越国公峘。总兼元戎。克宁全蜀。可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郇国公韦陟。持衡流品。式序百工。可金紫光禄大夫。吏部尚书银青光禄大夫守礼部尚书李岘。馈运周给。开物成务。可光禄大夫行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封梁国公。太中大夫吏部侍郎赐紫金鱼袋苏震。供亿烝徒。临事益办。可银青光禄大夫行吏部侍郎。其赴蜀郡灵武元从官。及在路扈从官。三品巳上与一子官。四品巳下与一子出身。六品巳下量与进改。功臣将士勋业高者。别有处分。应见任五品巳上。当别与一品阶。其阵亡人。令所在郡县。收骸骨瘗埋。具酒食致祭。各与追赠。其家给复二载。诸郡县牧。或隔绝贼境。则困于幽残。或犒宴官军。则弊于赋敛。其来载租庸。三分放一。其天下百姓。应诸色人勾徵。及欠负官物。一切放免。宜令中书门下使。即分道宣慰。所至郡县。审问百姓閒利害。有须釐革处置者。一一闻奏。其园苑内有闲厩使总监。各据所管地界。耕种所牧草粟。以备国马。其宫女及狗豽鸡鹰鹞之类。宜即停减。屋宇车舆。衣服器用。并宜准式。珠玉宝钿平脱金泥织成刺绣之类。一切禁断。学官即宜精选。务令讲习。择郎官。有堪任太守县令者。委京清资五品巳上及郎官御史闻荐。其郡县官。有灼然清白。理行尤异。百姓中孝悌力田。不求闻达者。委采访使闻奏。其有文经邦国。学究天人。博于经史。工于词赋。善于著述。精于法理。军谋制胜。武艺绝伦。并任于所在自举。委郡守铨择奏闻。不限人数。其律令格式未折中者。委中书门下择通明识事官两三人并法官两三人删定。近日所改百司额。及郡名官名。一切依故事。顷以上皇在蜀。朕亦居岐。蜀郡宜改为南京。凤翔宜改为西京。西京为中京。蜀郡改为成都府。凤翔府尹以下官寮。并依三京名号。吴山为吴岳。其祠享官属。并准五岳故事。天柱山老君庙改为启圣宫。五品巳上清资官。及三品巳上官。上郡太守。父见在无官及官卑。并与五品官。父母先亡殁者。赠一人官。祖母亡殁。亦赐邑号。忠臣事君。有死无二。烈士徇义。虽灭犹存。其李憕卢奕颜杲卿袁履谦许远张巡张介然蒋清庞坚等。即与追赠。访其子孙。厚其官爵。家口深加优赏。其内外文武官。有枉遭逆贼杀害。及身赴朝廷。并逃难山谷。其父子兄弟伯叔等。为贼捕捉损害。及谋反城人言语泄漏。因遭杀戮。并勘实闻奏。当以追赠。天下侍老。八十巳上。版授有差。并赠绯鱼袋。太原久遭逼围。给复三载。上党三度被攻。给复五载。其南阳颍州灵昌雎阳雍邱等郡县。坚壁多时。力穷方下。绝食尚守。情亦可矜。各给复三载。其好畤奉仙两县。进退禦寇。徵求复多。各给复三载。蜀郡上皇亲幸。万乘久居。明年租赋。宜依常式。起后载给复三载。良娣张氏。既望气知归。亦当熊见节。可册为淑妃。进封南阳王系为赵王。新城王仅为彭王。颍川王僩为兖王。东阳王侹为泾王。第九男僙为襄王。第十男倕为王。第十一男偲为邵王。第十二男佋为兴王。第十三男侗为定王。淑妃以下。所司择日。即行册命。虽知人之明。惭于则哲。而睦亲之义。盖所随时。持盈尊师。仪王巳下。各赐五百匹。诸长公主各与一子官。嗣王及郡县主各与一子六品官。皇五等巳下及九庙子孙。及亲等人见在者。并与转改。内外文武官。三品巳下各加一阶。应叙三品五品量加。减两考。蜀郡凤翔扈从从官。九品巳上赐勋两转。溥天下赐酺五日。
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二首(李嗣业以镇西北庭兵同郭子仪讨安庆绪,安西即镇西旧名也。) 其一 唐 · 杜甫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渭南市华县
引用典故:老马
四(一作西)镇富精锐,摧锋皆绝伦。
还闻献(一作就)士卒,足以静风尘。
老马夜知道,苍鹰饥(一作秋)著人。
临危经久战,用急(一作意)始(一作使)如神。
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二首(李嗣业以镇西北庭兵同郭子仪讨安庆绪,安西即镇西旧名也。) 其二 唐 · 杜甫
五言律诗 押元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渭南市华县
奇兵不在众,万马救中原。
谈笑无河北,心肝奉至尊。
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
竟日留欢(一作观)乐,城池未觉喧。
喜闻官军已临贼境二十韵 唐 · 杜甫
五言排律 押豪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延安市富县
引用典故:苏武节 吕虔刀 豹韬 鼎鱼 穴蚁
胡虏(一作骑)潜京县,官军拥贼壕。
鼎鱼犹假息,穴蚁欲何逃。
帐殿罗玄冕,辕门照白袍。
秦山当警跸,汉苑入旌旄。
路失(一作湿)羊肠险,云横雉尾高。
五原(毕、白鹿、少陵、高阳、细柳)空壁垒,八水(灞、浐、泾、渭、沣、镐、涝、潏)散风涛。
今日看天意,游魂贷尔曹。
乞降那更得,尚诈莫徒劳。
元帅归龙种,司空(郭子仪)握(一作拥)豹韬。
前军(一作旌,李嗣业)苏武节,左将(仆固怀恩)吕虔刀。
兵气回飞鸟,威声没巨鳌。
戈鋋开雪色,弓矢尚(一作向)秋毫。
天步艰方尽,时和运更遭。
谁云遗(一作贵)毒螫(一作虿),已是沃腥臊。
睿想(一作思)丹墀近,神行羽卫牢。
花门腾绝漠,拓(一作柘)羯(西域呼勇健者为拓羯)渡临洮。
此辈感恩至,羸俘何足操。
锋先衣染血,骑突剑吹毛。
喜觉都城动,悲怜(一作连)子女号。
家家卖钗钏,只待献春醪(至德二载九月丁亥,广平王将朔方等军,及回纥、西域之众十五万发凤翔。癸卯,大军入西京,甲辰,捷书至凤翔)。
授卢蟾富平县令郭諲武宁县令李嗣业曲沃县令冯珙山阴县令等制 晚唐 · 李溪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三
敕。卢蟾等。十年兵戈。兆人流散。朕延执政与百执事。问所以聚人之方。皆慎选令长而已。夫畿赤之富平。可谓大邑。而洪之武宁。绛之曲沃。越之山阴。亦皆著名者也。尔蟾等或称华冑。或曰才人。华冑以礼让为本。才人以政术为宗。而珙尝于佛寺有迁明皇真像避贼火之功。可谓忠敬矣。以尔四人为县。庶可聚吾人乎。勉端(缺)能以称其用。可依前件。
段秀实太尉传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七
吾每读柳子厚《上史馆书》及《太尉遗事》,更再三欲舍而不能也。心疑其韩退之直史馆时,而久不得太尉传,今而得之,徒断断无奇节,又恶睹所谓遗事哉?已而疑子厚实献否也。间取而并之,此则柳志耳。更为之赞云:段秀实,字成公,陇州汧阳人也。方六岁时,母且病,侍不食者七日。及长,喜自厚重,内敢断,而与人款款不疑,实刚决者。初从安西节度马灵察讨护密,以功为其府别将。更事高仙芝。而李嗣业请以为判官,得绥德府折冲。肃宗起灵武,呼安西兵,节度使梁宰不起应。秀实见嗣业曰:「事谬矣,天子令而有不从者」!嗣业亟以白宰,得兵五千,去赴朔方,而以秀实为之助。方战有功,会父死,以丧去,嗣业不可,曰:「公且去,嗣业失两手,无能矣」。起之为节度判官,复奏为怀州长史,知其州。而嗣业卒,秀实哭泣营葬之,皆有礼。荔非元礼见而德之,复为节度判官。以及白孝德为使,累迁太常卿,为度支营田副使。而大将焦令谌以田课民,曰:「比秋入我」。会岁旱,以诉,不得。哀民甚穷,有死终无以输,乃以状关营田。秀实书其状,仍使人求柔谌,谌怒,入田民,骂曰:「段秀实非我所畏也,尔何心,谓我畏而诉之」。叱以所书状加其背而杖之,人二十,讫,垂死,舆以来。秀实走唁之,泣曰:「尔穷以我为归,意我脱尔也,借我不自能,则亦已矣。今又苦尔,使得杖咎,实我为之,不在谌」。即呼水来,为洗其血,手裂裳帛裹药傅所创。即解马,使贱以速售,得急钱以入令谌,而令谌亦不之知。军有尹少荣,旁不之平,疏令谌而骂之。令谌闻而大负愧,不自食,且曰:「段公仁人,我尚何面目见之」?一夕,亦会其卒。军之迁西,时汾阳王子郭晞军客在邠,士卒甚乱暴而不加制,而节度白孝德亦顾惜,自为难,听不加裁。秀实不可之,孝德曰:「公言非不愿,独汾阳奈何」?秀实曰:「公诚能以都虞候假秀实,当无不可者」。孝德喜,如言。既一月,晞军十七人,坐市饮奰不相平,奋以兵舂酿器坏,酒出流散,秀实急取斩以令市。晞军闻而忽噪,且尽甲矣。孝德惧以谋,秀实曰:「无恐也!行往辞之」。因解其所佩刀,麾御者曰:「退」!命一人老而躄者进,随以行,入晞军,笑谓甲者曰:「尔徒取而杀我,我徒一老卒耳,恶用噪?我且来,以吾头授尔,尔可不待甲也」。晞军大惊,不敢害,且俾见晞。秀实让晞曰:「汾阳王于国家有甚盛功,虽然,为子者可不终为惜爱耶?借尚书军有一旦之变,尚书虽自为何如,无乃恶连汾阳也?今尚书兵暴,纵无赖取掠,恬不为嫌,乃至折人手足,撞杀孕妇。夫军有甚暴几日而不大乱耶」?晞拜谢之。且曰:「晞之幸以得公教,愿以军从公」。顾叱左右者,令解甲去。而秀实徐谓晞曰:「秀实方来时,犹未食,愿得食于公」。晞办之,而食无疑。已谓躄者曰:「我疾作,不可以归矣。尔可以吾马去,须来日复来」。遂就卧晞军。晞敬候不脱衣。迟旦,同谢孝德,请去而之他,以故邠州仅免祸。寻拜泾州刺史,而尚为邠宁军之虞候。马璘亦奏加开府仪同三司。璘视军事,一有不合秀实者,辄据争之。会有诏璘去,军士心猝摇,校有王童之欲得之以乱。间以其谋来白:「童之以夜尽相约,至旦叛矣」。秀实持不为动,徒戒鼓人加于常,少促之,鼓未四更而夜已晓,叛者不及发。又焚军草于场,期救者以乱。秀实令军中曰:「火且发,有动与言救者斩尔」!戒军门,无入童之救,以故又不及乱。出,尽取斩之。璘去至郑、颍,举以秀实为留后,又奏为司马,兼都知兵马使。而吐蕃寇盐仓,战,璘军却,虏阻不得归,部校稍稍弃而间来。秀实召让之曰:「兵法:失将,麾下将尽坐之。公等奈何以颈迎刃而来耶」?诸将恐且拜,秀实命统奇兵出,张以示虏,虏惧解去,璘亦赖此得归。及璘疾,又奏秀实摄节度副使,寻拜泾原郑颍节度使,吐蕃惧之,去不踏边。德宗即位,加检校户部尚书、张掖郡王。建中初,宰相杨炎、元载用事,请城原州,秀实以方春,不宜辍农以土功。炎怒,降徵为司农卿。将行,戒其婿韦晤曰:「吾家过岐,朱泚且有问,慎勿为受」。泚果致绫三百,晤竟不得谢。秀实怒甚,晤对不可辞。秀实曰:「虽然,终不可浼吾家」。安于司农堂之梁。及朱泚以姚令言兵反,意秀实以杨炎故有憾,宜可得与谋。秀实又啖之似从,且欲阴有以图而未及得。会源休教朱泚以韩旻将兵三千,去迎上奉天,且图不利于上。秀实谋于刘海宾、何明礼等曰:「事殆矣,韩旻至,则上不可胜讳。公辈奈何」?时姚令言用贼事,而岐灵岳为判官。因急盗令言印,将为符追韩旻而不果得,事且急,取司农印倒署之符,以还旻,旻果疑以回。秀实谓海宾曰:「旻且来,吾属今不死,后亦为泚得。犹不若先搏泚,击之死,假弗及,不犹快乎」?海宾然之。明礼亦愿外为之应。明日,泚呼秀实议。秀实当戎衣,与源休会泚前。休语及泚,秀实奋起,夺休笏急走,唾泚面骂曰:「狂贼!尔身不斩万段,我恨且死,欲诱我反,可得耶」?即以笏急击之。泚穷,以臂自遮,不得击,财中额,流血以走。而海宾、明礼不至。群盗初惊,人人自失志,未及动。秀实大呼曰:「我终不从尔反,可杀我也」!众残之,而海宾、明礼及焉。德宗闻而泣之,自悔曰:「谁为前日不加哉」!诏谥以忠烈,赠太尉。
赞曰:自古勇杰奋义之士尚矣。然遭平时,不自得而徒以死者亦多。使人人如秀实而死,不虚所得,可胜言耶!以是知士之与时逢者常少,而秀实乃能自会如此,其死何假嗟耶?然人人未尝不卒以死,而人常乐待自尽,而不喜死而得义者,岂以长短为较耶?吾尝计秀实之死,以及朱泚之败,财不及岁月,其间源休、姚令言辈,竟亦以逆诛。以是较之,与秀实所得,又孰多哉?借之得自终死,而人不食,尚不及犬彘,恶在其偷日以生哉?秀实之孝仁勇义,已自能皦然,不待文而后明也。虽为之文,复何以加之哉?故徒伤其死之难得,而人常不善择死而已。吁夫(《广陵先生文集》卷一四。)!
题下原注云:「作此传时《新唐书》未出」。标点本以为乃编刻者按语。
论土兵之利奏 宋 · 何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四、《宋史》卷一九○《兵志》四、《荆川稗编》卷一一七、《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六一
自古行师用兵,或骑或步,率因地形。兵法曰:「蕃兵惟劲马奔冲,汉兵惟强弩掎角」。盖蕃长于马,汉长于弩也。今则不然。西贼有山间部落谓之「步跋子」者,上下山坡,出入溪涧,最能踰高超远,轻足善走;有平夏骑兵谓之「铁鹞子」者,百里而走,千里而期,最能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每于平原驰骋之处遇敌,则多用铁鹞子以为冲冒奔突之兵;山谷深险之处遇敌,则多用步跋子以为击刺掩袭之用。此西人步骑之长也。我诸路并塞之民,皆是弓箭手地分,平居以田猎骑射为能,缓急以追逐驰骋相尚。又沿边土兵,习于山川,惯于驰骤。关东戍卒,多是硬弩手及摽牌手,不惟捍贼劲矢,亦可使贼马惊溃。此中国步骑之利也。至道中,王超、丁罕等讨继迁,是时马上用弩,遇贼则万弩齐发,贼不能措手足而遁。又元丰间,刘昌祚等趋灵州,贼众守隘,官军不能进。于是用牌子为先锋,贼下马临官军,其势甚盛,昌祚等乃以牌子踢跳闪烁,振以响环,贼马惊溃。若遇贼于山林险隘之处,先以牌子捍贼,次以劲弓强弩与神臂弓射贼先锋,则矢不虚发,而皆穿心达臆矣。或遇贼于平原广野之间,则马上用弩攒射,可以一发而尽殪。兼牌子与马上用弩,皆已试之效,不可不讲。前所谓劲马奔冲,强弩掎角,其利两得之,而贼之步跋子与铁鹞子皆不足破也。又步兵之中,必先择其魁健材力之卒,皆用斩马刀,别以一将统之,如唐李嗣业用陌刀法。遇铁鹞子冲突,或掠我阵脚,或践踏我步人,则用斩马刀以进,是取胜之一奇也。
唐朝贤将传序(绍兴二年二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八、《梁溪集》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为将之难,非料敌制胜、陷坚摧众之难,权重而不骄,功高而不伐,上承下抚,善始善终之为难也。韩信连百万之师,战必胜,攻必取,一有骄伐之心,而高祖疑之。关羽、张飞皆万人敌,羽喜犯上,飞喜刻下,蜀先主知其必不能以自全。由是观之,立功立名,未若保功名之懿也。唐有天下,将臣为多。在太宗时,当创业之初,削平僣伪,制御夷狄,则有若李靖、李绩;在肃宗时,值安史之变,戡乱定功,中兴王室,则有若郭子仪、李光弼;在德宗时,遭奉天之难,剪除叛逆,光复宗社,则有若李晟、马燧、浑瑊。皆能奋忠勇,摅谋猷,感会风云,勒勋帝籍,号为大将之贤者。至议其优劣,则绩不及靖,光弼不及子仪,瑊、燧不及晟。何哉?靖谦退知止,恂恂如不能言,以沈厚称;而绩嗜进不已,导高宗以立武后,几危唐祚,其识不足称也。子仪朝受命夕引道,崎岖谗谮间不辩自明;而光弼间隙一开,卒不复合,至忧愤以死,其诚不足称也。晟策吐蕃多诈,不可与盟,而瑊、燧信之,以有平凉之辱,其智不足称也。《春秋》责备贤者,故不得不论;至为将大略,能以功名始终,岂可不谓人杰哉!尉迟敬德愤厉争功,一闻太宗训敕,折节自脩,杜门谢客,奏清商乐以自奉,能改过矣。李大亮宿卫之忠,裴行俭、苏定方术略之奇,秦叔宝、薛仁贵、李嗣业搏战之勇,高崇文纪律之严,王忠嗣执守之固,李抱真训练之精,张万福乐善之笃,李光、颜愬谋虑之决,皆凛然有贤将之风。故录次诸传为上下卷,表而出之,庶几览者以古为鉴,得见贤思齐之义云。绍兴二年仲春二十二日序。
庙谟(下)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六、《范香溪文集》卷一二
所谓庙谟者,计胜于未战,尚谋之道也。夫天下无久治亦无久乱,不患乱之不治,而患所用以治乱者非其人。苟得其人,不患功之不速,而患所以图功者无其谋。昔晋元帝启基江左,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至以漕饷稽期诛督运令史,志非不速也,然终不能成尅复功者,惟无图功之谋而已。当是时,祖逖镇雍丘,数破石勒之镇戍,归附逖者甚众,黄河以南,尽为晋土,又营缮虎牢,将长驱越河,扫清冀朔。元帝既得逖宣威于外,傥遂能推诚任之,俾专分阃,且以王导为腹心,引纪瞻、戴若思等为策士,倚陶侃以为屏蔽,诛王敦以绝内患,因温峤忠亮之节,复雠之私,俾率锐师,佐逖进讨,则剪群胡如拉枯,复舆地如反手。元帝谋不及此,故元戎屡动,不出江畿。是虽得人,而无图功之谋,犹无功也。今王师讨伐,固将收中原,清大憝,以悉复祖宗故地,然根本所恃,实在江左。彼东晋得一祖逖,犹能使黄河以南尽为晋土,况陛下有腹心爪牙之众乎?臣所未知者,庙堂所以图功之谋为如何耳。陛下虽有腹心之臣筹于帷幄,然引之为策士者谁乎?倚以为屏蔽者谁乎?俾专分阃可以破虏如祖逖之当石勒者谁乎?可使之率锐师佐进讨者谁乎?陛下当与腹心之臣议于庙堂之上,审我徇地辟国者才为如何?训兵总众者才为如何?彼所出者何策,我所出者何策?彼所固守者何地,我所固守者何地?吾将所以破彼者何人,彼所以当吾将者何人?孰贤孰否,孰智孰愚,孰强孰弱,孰勇孰怯?彼己洞见,则胜负之势,未战而已分矣。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汉高祖深明知彼己之术,故伐魏而知柏直不能当韩信,冯钦不能当灌婴,项它不能当曹参,因曰:「吾无患矣」。果定魏地。是审彼己之将而知必胜也。黥布之反,高祖召薛公问以布计所从出。薛公对以布出上计,则山东非汉有;出中计,则胜负未可知;出下计,则可以高枕而卧,汉无事矣。布果出下计,高祖遂破之。是审彼己之计而知必胜也。陈豨之反,高祖自往讨之,至邯郸喜曰:「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吾知其无能为矣」。遂破豨。是审彼己之地而知必胜也。故夫决胜之策,在乎察将之才能,审敌之强弱,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宜利。今庙堂之谋,能先审彼己,知必胜之道,则何患功之不速乎?议者或谓:「唐肃宗以匹马起灵武,合弱旅,锄强寇,师及渭西,曾不踰时,而摧坚锐,复两京,悉收河南州县。今中兴之功,胡为乎不可以日月冀也」?臣窃以为不计事势之言。夫清内盗者易为力,攘外患者难为功。安禄山虽剧寇,然内盗也。当时回纥请和,土蕃结附,不惟顺服,又藉其用以复土疆,则不踰时而清中原,尚为宿留。且香积之战,新店之战,唐兵为贼掩,几不能军,使非回纥相与夹攻,则虽郭汾阳、李嗣业且将再不胜,贼惊曰:「回纥至矣」。因大败,遂收东都。是肃宗中兴用夷狄,国家中兴攘夷狄也。不计事势,而欲以至德之功望今日,则过矣。然而功不可以速成者,事之势;时不可不趋者,人之力。茍惟玩日弃时,而曰功不可以速成,则亦何功之有?禹之治水,非一日而有功也,然履遗弗取,冠挂弗顾,其于趋时,未尝不急,则图天下之功,可忘所以趋时哉?
唐制兼官考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六、《南涧甲乙稿》卷一七
唐之制踵隋旧规,文武各置散官,凡文职隶于三省六部,武职隶于诸府十六卫,未尝相侵也。然自武德初,武臣大功重任,或加之文职以为异恩。故李靖平辅公祏,则为东南道行台兵部尚书。盖行台如分司,然无职掌也。继授刑部尚书,命平突厥,则复改兵部尚书,为定襄道总管,是带尚书之职使之将兵,以示宠尔。靖自是遂正迁仆射而为相。考太宗之时,武臣为尚书者例皆拜相。故李绩自并州大都督召为兵部尚书,继而同中书门下三品,张亮自相州长史召为工部尚书,遂参预朝政,侯君集自右卫将军迁兵部尚书,遂参议朝政(唐制左右仆射及三品或参预参议政,皆为宰相,未有宰相、执政之别,非今参知政事比也。),此其验也。不然,当时诸将数十,立功者甚众,如苏定方、薛仁贵之徒,岂不尽为尚书哉!惟屈突通曾除刑部尚书,自以不习文法固辞,见其不能预政矣。中叶后,武臣致仕,或除尚书,张仁愿、张万福等是也;身后或赠尚书,薛从、郝廷玉等是也。以武臣平日不为此官,于其仕及身后间以宠焉,始足为重矣,故未尝悉使武臣得之也。夫太宗之法善矣,高宗、中、睿,犹能守之。逮明皇天宝中,朔方总官牛仙客以无功而亦拜尚书,宰相张九龄固争以为不可,九龄因是罢出。及李林甫代为相,奸邪迎合,竟使仙客为之。而明皇不察,复用仙客为相,特激于九龄之论,必欲用武臣,初不问其贤不肖也。其视太宗之用李靖,盖亦远矣。然终唐之世,无武臣任侍郎者,是未尝除也。太宗尝以番将阿史那社尔兼鸿胪卿,亦异恩矣,唐世武臣遂以兼卿为宠。高宗将伐高丽,尉迟恭自开府仪同三司致仕,止授太常卿,起为左一军总管,是亦带卿职使之将兵,以示宠也。至明皇时,郭知运以陇右经略使、田神功以平卢兵马使、高仙芝以安西都护,并兼鸿胪卿。肃、代时,李嗣业以复东都兼卫尉卿,马璘以破史朝义兼太常卿,段秀实以怀州兼司农卿。郭子仪镇灵武,兼卫尉卿。其子曜以子仪恢复功,至德初亦兼卫尉卿,次子晞为鸿胪卿,论惟正以募兵灵武为光禄卿,尚可功自贼所来归立功、戴休颜以平党项立功,皆试太常卿(唐制,试官犹今带权字。)。辛云京积功至特进、浑瑊积功至开封府郡王,止兼太常卿。是武臣非有功勋者不加卿职,其重又可见矣,亦未尝悉得之也。然终唐之世,武臣无任郎中、员外郎者,盖未尝除也。此其大略可考矣。嗟夫!文武之任一也。譬之舟车焉,车之行陆,舟之行川,皆随宜而任重也。后世文武之名太分,而任亦遍于轻重,故文武相视如楚越然。文臣常任内事,武臣常任外事。武臣每以不得文职为歉,故唐间以异恩而加之。及唐政之衰,武臣任藩镇者例必兼台省长官,而其僚佐亦遥领台省之职,大抵以悦藩镇之意,而台省之官遂轻。正官不足,又增检校,由是仆射、司徒之称逮于皂隶,祭酒、宾客之号加于将校,名实纷纠,莫此为甚。陵夷至于五代,不可考矣,此本朝所以一釐正之也。
岳州吕仙亭记 南宋 · 秦建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四
纯阳妙道真人吕公,三入岳阳,传于诗话:「木精识仙过,袖蛇飞洞庭」。逮今城南祠宇幽邃,稚松手植,直干苍然,游方学道者云集其下。湖南安抚使李公忠勇,膺长城之寄,被召过郡,虔致款谒,钦咏高风。嗟栋宇之卑陋,乃捐俸钱,期以崇葺。建承乏守,明年命巴陵宰郑垌以帅所捐金及郡所给再鸠工木,相戒不扰,轮奂一新。邦人说之,益谨香火。或谓真人朝游百粤,暮达苍梧,虽琼楼玉宇,视如草芥,岂兹数椽可邀鹤驾耶?然而此邦之西,重湖千里,君山点翠于其中,无异十洲三岛,窃意神仙之所乐游者。真人至吴兴之东林,沈氏延之尽礼,遗诗云:「西邻已富忧不足,东老虽贫乐有馀。白酒酿来缘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又自图其像于佛寺之壁,历岁滋久,薜荔青葱,环像而秀,独露仙貌,片叶不侵,咸以为异,游者竞观。东林距余居才百里,自少景慕。洎来此邦,复遇真迹。顾无仙风道骨可冀传授?所幸际会,故辄书之。
按:隆庆《岳州府志》卷七,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王醇父统帅舫斋 南宋 · 袁说友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将军忠勇贯家声,独擅长江十万兵。
早誓中流誇击楫,料公犹小舫斋名。
甲午二月应诏上封事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一、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五○、《宋元通鉴》卷一○九、《宋史纪事本末》卷九五、《南宋书》卷四六
臣恭睹正月一日御笔,令内外小大之臣悉上封事,凡朝政得失,中外利病,尽言无隐者。臣愚不肖,往者陛下龙飞五位,召自长沙,一对便朝,再侍经幄,玉色睟然,顾访甚宠。臣于是时,仰窥圣学之高明,已知为不世出之主矣。狂疏妄发,自速罪愆,投迹山林,系念宸极,一饭弗舍,此心如丹。陛下以天地之仁,不弃小物,复抆拭而使令之,政虽捐躯,未足论报。而天佑我宋,默启圣心,躬揽大权,更张庶政,乾动雷发,观听一新。方且劳谦弗居,亲御翰墨,诞告中外,凡曰臣子,皆许尽言。伏想荐绅之士,洋洋动心,直辞正论,交进阙下,况如臣者,受恩思报,其敢忘言?而伏念旬时,未知所以言者。迩者窃闻京湖帅臣以八陵之图来上,陛下恭览再三,悲喜交集,命卿监郎官以上诣省恭视,集议以闻,盖将稽按旧章,遣使朝谒,以慰一祖六宗之灵。而远方传闻,未知其的,或谓人以河南归我,而朝廷因有经略中原之谋。审如所传,是将复蹈宣和之辙也。日夕恐惧,不知所云。及观从臣集议之辞,乃知朝廷之上,务存审重,遣使一节,犹不敢轻,经略之谋,断所不苟。然臣区区,犹以为忧者,盖强虏暴兴,接我疆埸,虎狼之敌,近在藩垣,应接少差,事变难测。臣自嘉定四年国信使余嵘归自燕境,适因面对,论金虏必亡者三,中国当图者二。其后叨尘柱史,宿直玉堂,中夜以思,惕然不寐,亟陈祈天永命之说。未几衔命聘虏,道梗莫前,归对延和,深陈所以备敌之策。既又直前奏事,谓彼能越三关之阻以攻燕,岂不能踰黄河一带之水以趋汴,盍图自立之计,以谨未然之防?而一时憸人,交相姗笑。臣以孤直,不胜众谀,因以便亲丐外而去。陛辞之日,犹献瞽言。及在江东,复上封奏,举宣和之十失,愿今日之深惩。盖臣愚忠,知国家异日必与之邻,既与之邻,安能无隙,既与之隙,不免交兵,势所必然,理当豫虑。故不敢徇众人之所忽,而独陈私己之深忧,欲于未雨之时,大为彻桑之备,距今二十有馀年矣。不幸故相讳闻人言,独任私智,凡臣所陈,一不訾省。乃今中原无主,遗黎思宋,扫清河洛,兹惟厥时。而士无智愚,佥曰未可者,以二十馀年之间,政出私门,谋犹回遹,隳祖宗之法度,坏朝廷之纪纲,民力朘剥而无馀,人材衰飒而不振,虽陛下赫然振起,风采顿殊,然非坚持一意,行之十年,未可以冀中兴之效也。然以今日之名义,揆诸宣和,固有不同者。盖宣和之于契丹,与国也;今日之于女真,世雠也。伐与国为非义,灭世雠为当然。幽燕之失,虏取之于前代;中原之失,则取之于本朝。前代之憾可捐,而祖宗之耻不可以不雪。惟其名义之不同,故或以规恢为当举。然名必有实之相副,义非徒说之可行。求之在我,力未足为,而欲借助于夷狄,则臣未见其可也。臣观荆襄露布之上,具述得蔡之由,若尽出于我者,然以「微卢燕貉」等语观之,是又不能不藉于鞑,何邪?自有载籍以来,与夷狄共事者,未尝无祸,惟周汉之兴,无求于彼,而彼自乐从,所谓多助之至,天下顺之者也。若唐高祖则求助于突厥矣,肃宗则求助于回纥矣。然伐隋之役,主谋者太宗,而奋力者诸将。下西河、破霍邑者太宗,而非突厥也;略扶风、渡渭水者诸将,而非突厥也。入关之师二十万,而康稍利以兵至者才五百人,岂尝专恃之乎?其复长安也,郭子仪为主将,李嗣业、王思礼副之,王师取胜于前,而回纥始袭击于后,广平王俶统蕃汉之兵十五万,而叶护以兵至者才四千人,岂尝专恃之乎?高祖、肃宗惟求助于夷狄,是以有后日之祸。惟不专恃于夷狄,故其祸未至于极焉。乃若宣和,则异于此。童贯图幽燕不能得,而女真得之;谭稹图云中不能得,而女真得之。我师败于兰沟甸,又败于白沟,又败于燕城,而女真之兵所至辄克。我不能自取寸土,而即彼以求之,故岁币百万之须,吾不能却也;借粮之请、犒师之请各以二十万计,吾不能拒也;驱职官富户以往,而遗我空城,吾不能争也;背云中之约而自取之,我不能校也。我无可恃之实,而惟虏是恃,故其祸至此而极,臣尚忍言之哉!今观从臣所议,盖以深得事宜,独虑帅臣既以为功,欲其亟遂,虏情未顺,必求好以悦之,道涂尚梗,必借力以通之,如此,则今之恃虏如昔恃金,国家多事从此始矣。夫犬戎之性,冒没贪惏,一与之接,乌能中绝。独不观宣和海上之盟乎?方其赍诏市马,亦未决然与之共事也;其后裕陵悔悟,固尝中辍,而彼责元约,欲止不能,侵寻蹉跌,稔成大咎。今帅臣既遣小使与之往来,又命师徒与之会合,虽曰未尝交通,不可得已。若朝陵之行,又复赖之,臣恐无厌之求、难塞之辞,自此狎至,虽竭吾力以奉之,未足以饱豺狼之欲也。或谓故疆之复,天实命之,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臣以为不然,当宣和之世,契丹溃败,涿、易来归,不可谓非天予也,而人谋弗臧,适以贾祸。今治化修明,固非昔比,然图恢复之功,必有恢复之人;有恢复之人,必有恢复之具。谋臣勇将者,恢复之人也;聚财积粟者,恢复之具也。宣和之时,群邪用事,宁有远谋?然西兵宿将,尽萃阙下,老成持重有如种师道,骁悍敢战有如杨可世,而驱之即敌,每向辄北。今群贤在列,岂曰乏才,大抵文致虽优,往往弗娴武略,宣威制阃,实难其人。翰取翰守,孰可以继,储材待事,所宜蚤图,而环视诸将,亦未见有种、杨比者。以种与杨犹不克济,而况弗若者乎?此臣之所甚忧者一也。宣和承平熙洽,公私富贵可知,用兵曾未几时而改盐钞法,科免夫钱,所至骚然,民不堪命,版图未复,群盗猬兴。今之事力,视昔何若?权门有丘山之积,公家无旬月之储,在在枵虚,人人愁叹,江湖闽浙,寇警甫平,民未怀生,幸祸者众。抚之以循吏,恤之以宽条,疾痛呻吟,庶几少息,而师期一起,科敛必繁,官吏缘此以诛求,奸雄因之而煽动,岂细故哉?此臣之所甚忧者二也。况于移江淮之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之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其费甚钜,其力甚难。富庶之效,茫未可期,根本之虚,其弊立见。方女真以燕城遗我也,其臣有漏言者曰,此可仅保三年。盖谓我之葺理粗成,彼之夺攘必至。及其背盟入寇,果如所云。今昔岂异,此又臣之所甚惧也。伏惟陛下亲政以来,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二三辅臣虚怀无我,进退用舍,多叶物情,正途方开,善类吐气,此乡治之机也。但能持之以坚忍,守之以兢畏,奸声乱色不汩清明,倖臣懿戚不窃威福,庙堂行事常公而无私,台谏言事有直而无枉,君子得行其志,而小人不敢为欺,正论益以开明,而邪说不容眩惑,则虽庆历、元祐之治,指日可期。国家安荣,社稷长远,为陛下计,孰便于此!若乃释乐成之业而冀难必之功,听可喜之言而忘立至之患,此又臣之所甚惜也。臣虽懦庸,亦知英主有为之志,臣子所当奉承。顾今更张俶尔,百度阙然,譬犹宿疢方瘳,正须保养,所当厚拥深培,以固元气,不当轻举妄动,以摇本根。愿陛下日与辅臣筹之,委常务于有司,讲安危之大计,缓谒陵之礼而急捍塞之防,修理内之政以为禦外之本。凡可以自强其国者,汲汲而图之,使吾之元气实,根本牢,则形势自张,气燄自著,鞑虽强暴,岂能干有道之国哉?然后审度事情,为之应接,或用祖宗交辽之典故,或仿东晋绝虏之规模,因时制宜,期于适当。至于中原旧物,岂可弭忘,必量吾力之能为,然后随机而善应。与其藉敌以启后患,不若俟时姑固吾圉。昔晋建元中,北方溃乱,殷浩将谋讨伐,王羲之谏曰:「今虽有可喜之会,而内求诸己,所忧乃重于所喜。功未可期,遗黎歼尽,莫若先为不可胜之基,须根立势举,然后谋之未晚」。既而洛阳有变,浩遂帅师以往,修复园陵。王彪之亦言未宜轻进,皆不见从。浩果丧败而归,晋室益以不竞,今虽未有此举,然二王之言,可为龟鉴,惟陛下审之重之,毋使制阃之臣误事如殷浩,而臣窃知言之名。不胜大愿。
〔贴黄〕臣窃见宣和平燕之议本自奸臣,徽庙初无固必。其始也,布衣安尧臣上书,斥童贯、蔡京妄开边衅,大臣乞加窜殛。上曰:「言路闭塞久矣,岂可重罪」?即命以官,此徽庙本心也。故其时内而执政,外而边臣,犹有以正论进者。其后邪说浸淫,上误圣听,师行之日,诏妄议北事者必罚无赦,而宋昭以上书狂妄编窜海南,于是言路绝而祸阶成矣。陛下盛德谦冲,开道求谏,群臣仰体圣意,当此大议,必有昌言。言之异同,均于为国,惟陛下悉加容纳,毋以沮事罪之,庶几下情获伸,言路无壅,实天下之幸。臣不揆狂僣,始终乞以宣和为鉴,仰祈睿察。
代挽郭司令悔吾 现当代 · 成惕轩
对联
海上迓旌旗,听夹道欢声,曾来竹马;
江南念涂炭,知九原遗恨,不仅莼鲈。
注:《楚望楼联语笺注(娄希安)》:郭忏(1893——1950),字悔吾,浙江诸暨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六期炮兵科,1928年任浙江第六师旅长,1929年8月在国民政府军事编遣会议后去职,后任第18军少将参议,与陈诚共事,再接任第五军中将参谋长。1935年任武汉行营陆军整理处办公厅主任兼宜昌行辕处长。1936年任第46军副军长兼晋陕绥宁边区剿匪指挥部参谋长,旋任武汉警备司令。1938年任第94军军长,1939年任第33集团军副总司令,1941年任第六战区长官部参谋长,1944年升副司令长官,1946年任国防部参谋次长,1947年调联勤总司令。1949年在台湾担任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舟山指挥部主任。舟山登步岛之役爆发时,郭忏为舟山国军的最高长官。1950年在台湾病逝。
迓:迎接。 出自《书·盘庚》中:“予迓续乃命于天。”《左传·成十三年》:“迓晋侯于新楚。”注:“迓,迎也。”
听夹道欢声,曾来竹马:《汉书郭伋传》郭伋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比喻深受百姓爱戴。兼切姓。
九原:九泉,黄泉。《旧唐书·李嗣业传》:“忠诚未遂,空恨于九原。”
莼鲈:据《世说新语·识鉴》: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莼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后来被传为佳话,“莼鲈之思”也就成了思念故乡的代名词。此处兼切郭之家乡。
笺:清代张联桂题桂林江南会馆联:
宦游遍粤峤东西,揽辔重来,竹马儿童犹识面;
人士萃大江南北,倾觞一醉,莼鲈风味忽萦怀。
迓:迎接。 出自《书·盘庚》中:“予迓续乃命于天。”《左传·成十三年》:“迓晋侯于新楚。”注:“迓,迎也。”
听夹道欢声,曾来竹马:《汉书郭伋传》郭伋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比喻深受百姓爱戴。兼切姓。
九原:九泉,黄泉。《旧唐书·李嗣业传》:“忠诚未遂,空恨于九原。”
莼鲈:据《世说新语·识鉴》: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莼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后来被传为佳话,“莼鲈之思”也就成了思念故乡的代名词。此处兼切郭之家乡。
笺:清代张联桂题桂林江南会馆联:
宦游遍粤峤东西,揽辔重来,竹马儿童犹识面;
人士萃大江南北,倾觞一醉,莼鲈风味忽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