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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请郎潼川府路提点刑狱杜公墓志铭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三、《净德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吾友杜公,讳敏求,字趣翁,其先出于唐杜氏,历世有显人。盖西汉御史大夫曰周,东汉谏议大夫曰穰,晋有恕、有预,皆名臣也。洎唐之盛,为宰相者十一人,子孙又以文章显者,有曰审言,审言生闲。闲生甫,字子美,肃宗时以右拾遗论事忤旨,出为华州司功。会关、陕凶歉,弃官流落剑南,居成都西郊,严武待之甚厚,表为节度参谋。久之,崔旰乱,甫往来二蜀。至大历初,南下沅、湘,卒于耒阳。甫初娶司农少卿杨怡女,生二子,及下江陵,留二子守成都籍。杨子琳之乱,避患奔眉之东山大垭,因家焉。其后族属蕃衍,遂为郡大姓。后有葬青神者,遂为青神人。公之曾大父光期,隐晦不仕;大父允升,以文行推高于众,为乡先生。父万,静默守道,笃好经史,由公贵,赠朝散大夫。妣宋氏,赠昌国县太君。公幼禀颖秀,不与群儿类。在襁褓时,每见字书,辄喜动于色,或指而道之。幼教以班固史,遂能记。七岁尝赋《闵雨诗》,有「农夫苦相问,燮理是何人」之句。年十八,问学该赡,尝应进士试。眉素多士,试者二千人,能合于式度中选者,数止二十,由是人人竞衒所蕴,以争能决胜于一时。有司深慎去取,莫不搜索隐奥,标而为题,明经中选,或于题有所不知者。公凡两试,每临为一词,则详尽意谓,贲以辞藻,选在甲乙,乃登嘉祐六年进士第。授简州司理参军,徙绵州西昌,判州事。寻而丁大夫公忧,除服,知汉州什邡县。嘉州犍为泺骤激入江,有罗护滩据险奔激,屡为患。公导而通之,至今民赖以济。赖田寨控羌夷,率以武弁领之。公至未期月,主者数以夷人相侵扰为告,意在开边隙以要赏。公揣知其情,不答,而告至不已,公曰:「某虽不肖,来临此邦,羌人未必我欺。他日茍有患,吾自任其责」。已而终公之去,竟无他警。邑人孙熙祖险猾慢上,县官稍不假借,辄造作飞语,欲中伤之。前后来者,往往悦以美言,幸无事。公将抉剔其恶而诛锄之,终公之去,更不敢涉县境。以昌国君忧去职,既除丧,屏处里舍,悢然有不愿仕之意。部使荐之,就监成都商税。成都市征,岁多羡入,至者往往苛敛以觊赏。公独不然,务职举以办事,耻削民以希进,于是上下两得,民甚乐之。元祐中,以十科进擢天下士,命近臣荐而后用。时荐公者十数人,既还阙,未尝一言闻于人,乃诣吏部,拟润州通判以归。或告之曰:「公德望之重,十科所荐尤多,傥诣丞相,当得美仕,何不审为计,而遽归乎」?公曰:「富贵穷达,固有命。吾读书闻道踰四十年,未尝求知于人。茍有知者,皆自相知耳,何暇修辞令,俛颜色,汲汲自媒以取辱哉」!执政惜其所守如此,不得已,除公成都府教授。公闻命,喜甚,促装而西。官满,执政见其姓名,问同列,曰:「是尝除成都学官,欣然而去,而未尝识之者。若人安恬静退,岂须识其面目而后用之乎」!即日除太学博士。自熙宁、元丰以来,士专一经,或略去文学,及委公撰堂试策目,乃条析班、马之学以询之,自是诸生稍稍习史传。未几,罢词赋,复以经术取士,公曰:「吾昔以诗赋举进士,故在此选,今用非所长,安能屑屑务向背以徇合于人乎」!即请于朝,求罢去,改差通判定州,在韩公师朴幕府,事无巨细,多以委公,公率以仁恕忠厚补之。韩公尝谓同僚曰:「吾与治中君性相若,气相投,无异兄弟,但姓不同耳」。有掾曹以母疾赴官淹缓,众皆难之,公为出力必争,毅然不可夺。徐诘之,乃故右辖胡公婿也。公告韩公曰:「万里从官,以母疾后期,不失为孝子,又况胡公婿乎!某素受胡公之知深,傥不一言,他日泉下何面目见之」?竟使就职。韩公叹曰:「笃于风义至如此,可为薄俗戒」。元符初,除广汉太守。京居仅二年,掩关读书,未尝妄与人交一言,士论伟之。今上即位覃霈,迁朝请郎,除梓州路转运判官,就移提点刑狱。识者谓朝廷将大用,俄感疾,乞致仕,卒于官,享年六十有三,实建中靖国元年八月二十日也。公初娶太原王氏,崇德县君;再娶郭氏,旌德县君;又娶郭氏,长安县君。二子:长曰端方,博学孝友,公笃爱之,先公十五年卒;次曰续,今才六岁。女三人:长适进士孙燮;次适新授成都郫县主簿张澈;季适进士郭琛,而先亡。孙男一人,曰嗣老。将以崇宁某年二月二十三日葬于玉台乡敦教里,举长安君及端方之丧而祔焉。有文集三十卷,藏于家。公仕宦四十年,未尝殖产,或劝之,则曰:「君独不闻萧相国所谓『令后世贤,师吾俭』乎」?使没于利者闻之,当足以自警,故今西南指士大夫廉洁者,必推以为先。既丧,梓人哀其贫,赒以赗赠,孀妇诸孤号且诉曰:「先君子昔以礼义自持,终身未尝一毫取于人,今不幸至大故,虽贫甚,宁寒饿以死,敢纳人之遗,以累其清白耶」!辞不受。闻者深嘉之,以为非公廉洁自处,素信于其家,安能至是。呜呼!予从公最久,知公最详。方少时学有原本,文辞纯明博赡,谓其可以标范后来,故爱之。既壮而仕,则闻其治有体要,重民贵义,谓其可以扩而充之,以及远大,非特区区郡县耳,故畏之。及见其信道守己,愈老益坚,不以一毫屈于物,而觊尺寸之茍获,然亦竟不为时用,故惜之。又悲其平生患难,死亡憔悴,岁月相继,将卒而子尚幼,已死而家尤贫,诸孤尚不忍茍得,以累其素履,可谓贤矣。天地之报施善人吉士,果可知邪,果不可知邪?予又闻,昔者孔子论死生之际,则曰:「知生而不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至「朋友之丧,则亦吊于寝门之外」。斯皆要以恩义而归诸礼也。予于公既吊而又伤之,哭于寝门之外,而又铭之,孰谓非礼欤!铭曰:
终始从公,可得而知。义操于我,从容典彝。德爱在物,涵濡咏嘻。吊且伤矣,曷穷予悲。大山之垭,青江之湄。著信以铭,云乎庶几。
恭闻诏书褒悼陈少阳赠官与一子恩泽赐缗钱五十万感涕四首 其三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创作地点:广西贵港市
屡将鲠议叩枫宸,不为承恩始爱君。
谁使崔宁论卢杞,恨无庆忌救朱云。
死生一吷心应了,忠义千年笔有芬。
一介草茅言世务,从今不复数刘蕡。
迂论四 其四 论宰相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宰相,以道事君者也,故以固宠谋身为深戒;以荐进人材为职者也,故以妒贤嫉能为最忌。孔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又曰:「苟患失之,无所不至」。夫宰相佐天子以治天下,一物不得其所,乱之阶也。操规矩绳墨陈于前,而君不能用,则当去;苟有患失之心,则阿谀取容,妄作生事,亦无所不至矣。《传》曰:「人主之职论一相,一相之职论百官」。又曰:「使卿大夫各任其职」。夫宰相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姓,一夫不获自尽,则罔与成厥功。进贤使能,持众美而效之君,乃为善。苟有嫉妒之心,则高材美器悉摈弃之,失职者多矣。李林甫之相明皇也,善刺上意而养君欲,每奏请必先饷遗左右,密伺微旨,以固恩信,以故当国几二十年。开元中,大臣多由节度使相天子,林甫请用蕃将主边,则夷狄可灭,利其虏也,无入相之资,以久己权。故安禄山则专三道劲兵,卒荡覆天下,而王室遂微。卢杞之相德宗也,率众裒歛以中帝欲,恨悱之声满天下,及泾帅乱呼于市曰:「不夺而商人僦质矣,不税而间架除陌矣」。其倡和造作,召怨挻乱,皆杞为之,朱泚围奉天,李怀光赴难,泚解去。杞惧其见帝斥己短,即谲奏曰:「怀光勋在宗社,贼惮之破胆,若许来朝,则犒赐留连失机会,不如席胜使平京师,破竹之势也」。帝然之,诏无朝,怀光怏怏遂叛,帝跳幸梁。由是观之,宰相固宠谋身,其祸至于如此,岂非深戒哉!林甫性阴密面柔令若可亲,近崖阱深阻卒不可得,公卿不由其门而进,必被罪。时相若张九龄、李适之皆遭逐。帝尝御勤政楼,见兵部侍郎卢绚按辔绝道去,爱其蕴籍,称美之。林甫即谲令请老,遂坐废。于时有以材誉闻者,皆能得于天子抑远之,以故在位恩宠莫比。杞险贼阴狡,贤者媢,能者忌,小忤己,不致死地不止。颜真卿挺正敢言,杞恶之,即令宣慰李希烈,竟为贼害。故宰相李揆有雅望,畏复用,遣为吐蕃会盟使,卒于行。帝出奉天,崔宁自贼中来,以播迁事指杞,即诬杀之。矫谲害物,虽国屯主辱,犹謷言自肆。由是观之,宰相妒贤嫉能,其害至于如此,岂非最忌哉!明皇在蜀,与裴士淹评宰相,至林甫,曰:「是子妒贤嫉能,举无比者」。士淹因曰:「陛下诚知之,何任之久邪」?帝默不应。德宗尝从容语李泌曰:「卢杞敢言,人皆指为奸邪,而朕不觉,何也」?泌曰:「陛下能觉杞之恶,安致建中祸邪?李揆和蕃,真卿使希烈,其害旧德多矣。天下皆以为奸邪,而陛下独不知,此乃所以为奸邪也」。呜呼,其真知言欤!
京兆尹御史中丞梓遂杭三州刺史剑南东川节度使杜公神道碑铭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四十四
征镇四出。凿门之寄崇。邦畿千里。内史之官最。非夫任均周召。名轶赵张。则何以展心膂之谋。光缿筒之制者矣。公讳济。字应物。京兆杜陵人。晋征南大将军当阳侯元凯十四代孙。周礼部侍郎殿内监甘棠公懿之来孙。隋符玺郎乾祐之元孙。皇朝度支员外主客郎中续之曾孙。朝散大夫明堂丞赠润州刺史知让之孙。高陵令赠太子少保惠之第三子也。器识通简。履怀坦易。以文饰吏。用晦而明。逗机而举无遗谞。莅事而照有馀地。早岁以寝郎从调。书判超等。为李吏部彭年所赏。补梁州南郑主簿。州主司马垂为山南西道采访使。引在幕下。俄丁内艰。终制。转许州长社尉。杨光翙都督陇西。奏公为法曹。皇甫侁采访江西。奏公为推官。授大理司直。摄殿中侍御史。赐绯鱼袋。寻正除殿中。俄宰郿县。相国李岘尹京兆。奏公为渭南尉。仆射裴冕为剑南节度。奏公为成都令。迁绵州刺史。赐紫金鱼袋。属徐知道作乱。使裨将曹怀信招公。公执以归朝。除户部郎中。加朝散大夫。广德中检校驾部郎中上柱国。公善与人交。于严武情均莫逆。武再充剑南节度。为武行军司马。郭英乂之代武也。矫宣恩命。毁元宗宫为节度使宅。公惊其异谋。移疾不视事。今司空冀国公崔宁既诛英乂。请知使事。公坚卧不起。仍俾通泉令。今前殿中侍御史韦都兵密使家僮潜表事实。大历初。杜鸿渐分蜀为东西川。公为副元帅判官。知东川节度。拜大中大夫绵剑梓遂渝合龙普等州都防禦使梓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公以威信驭戎。宽明莅俗。克念八州之地。绥靖两川之人。朝廷嘉之。寻拜东川节度使。俄而移军。复为遂州都督。徵拜给事中。间岁拜京兆少尹。明日迁京兆尹。出为杭州刺史。不逾周岁。风化大行。不幸感疾。又闻代到。请寻医于晋陵。以大历十二年岁次丁巳秋七月二日辛亥。薨于常州之别馆。春秋五十有八。夫人京兆韦氏曰平仲。房州刺史景骏之孙。礼部尚书琅琊王邱之外孙。太子中舍迪之第三女也。精识高明。正家柔克。移天有干夫之蛊。宜室多绥族之仁。六姻称其壶则。四德被于彤管。生五子四女。而公即世。夫人昼哭茹毒。星言割哀。留子婿秘书省校书郎范阳卢少康暨四子匡陟缉宁家残。独与子杨匍匐万里。以祗护丧榇。冬十一月至上都。二十四日壬申。虔窆公于万年县洪原乡之少陵原。祔先茔也。仍自为祭文以抒意。其略曰。周旋吴蜀。备历艰危。不陷寇难。赖君携持。一朝孤立。更复何依。鱼失水而鳞悴。树无根而叶萎。词理精婉。才情恳到。闻者伤悯焉。于戏。公以杰俊之材。当艰虞之际。伸其智略。宣力盛时。颉颃鸳鹭之间。总统龙犀之节。旋登琐闼。骤陟尹畿。方当焜耀高衢。升淩台序。而一麾出守。铩翮江皋。竟吉往而凶归。赍此志而殁地。吾道憯矣。真卿何幸。得忝维私。未终倚玉之欢。遽切据梧之恨。吁足痛也。铭曰。
杜侯峨峨。令闻猗那。其用于世。为猷匪他。理称易简。政绝烦苛。州县发迹。云霄切摩。化存江浒。威肃岷嶓。巴蜀靖谧。精诚孔多。琐闱久拜。亚尹遄过。始陟京兆。旋移浙河。云如不吊。遘此凶瘥。哲妇哭昼。护丧奔波。祔于先垄。映蔚条柯。曷用表德。勒铭坟阿。
跋颜鲁公书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四、《平园续稿》卷九、《益公题跋》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真卿承命南来,诸事草草。
但贼势尚尔,奈何!张贞不了/国事。可念,可念!
右颜鲁公帖凡四行计二十六字,或真或临不能辨也。第一、第二行尽处各减一字。惟公忠烈峣然,千载犹有生气,况睹遗墨,起敬谓宜如何?按永泰二年岁在丙午,公奏宰相元载抑塞人言甚于李林甫、杨国忠。载怒,因公论祭器诬以诽谤。二月乙未,由检校刑部尚书、知省事贬峡州别驾,未至,易吉州司马,所谓「南来诸事草草」正此时也。先是汉州刺史崔旰陷成都,蜀中大乱。公贬后十九日癸丑,兴元帅兼剑南东川节度张献诚就近讨旰。三月战梓州,献诚大败,仅以身免,所谓「不了国事」殆指斯人。张贞之下阙文疑称其字,盖诚、贞义相通耳。初献诚陷安史之乱,将兵守汴,后弃朝义,以州来降,与公俱奋忠义者,故公贤其人,念其败云尔。此帖当是公赴吉或到官所作。自丙午岁距庆元六年庚申凡四百三十五年,而临川梁世昌实宝藏之,远来求跋。考《唐史》永泰无二年,盖是岁冬至改元即称大历元年。至三年八月,公自吉移刺抚州,六年书《麻姑山仙坛记》。今年三月戊寅夜,山之仙都观大火,焚荡几尽,古杉星列亦随飞烟,众碑皆断裂杂瓦砾中,独公《坛记》岿然其傍。祝融回禄,曲意护持如此,故并记其异,为后世忠臣之劝。十月甲子,周某书。
客居 唐 · 杜甫
押元韵 创作地点:重庆市重庆直辖县行政区划云阳县
引用典故:王孙何在
客居所居堂,前江后山根。
下堑万寻岸,苍涛郁飞翻。
葱青众木梢,邪竖杂石痕。
子规昼夜啼,壮士敛精魂。
峡开四千里,水合数百源。
人虎相半居,相伤终两存。
蜀麻久不来,吴盐拥荆门。
西南失大将(谓郭英又为崔旰所杀),商旅自星奔。
今又降元戎(时以杜鸿渐为蜀帅),已闻动行轩。
舟子候利涉,亦凭节制尊。
我在路中央,生理不得论。
卧愁病脚废,徐步视小园。
短畦带碧草,怅望思王孙。
凤随其皇去,篱雀暮喧繁。
览物想故国,十年别荒(一作乡)村。
日暮归几翼,北林空自昏。
安得覆八溟,为君洗乾坤。
稷契易为力,犬戎何足吞。
儒生老无成,臣子忧四番(一作藩,一作思翻)。
箧中有旧笔,情至时复援。
舟中苦热遣怀奉呈阳中丞(即阳济,时兼御史中丞)通简台省诸公 唐 · 杜甫
押翰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衡山县
引用典故:风病辞
愧为湖外客,看此戎马乱。
中夜混黎氓,脱身亦奔窜。
平生方寸心,反掌(一作当)帐下难。
呜呼杀贤良,不叱白刃散。
吾非丈夫特,没齿埋冰炭。
耻以风病辞,胡然泊湘岸。
入舟虽苦热,垢腻可溉灌。
痛彼道边人,形骸改昏旦。
中丞连帅职,封内权得按。
身当问罪先,县实诸侯半。
士卒既辑睦,启行促精悍。
似闻上游兵,稍逼长沙馆。
邻好彼克修,天机自明断。
南图卷云水,北拱戴霄汉。
美名光史臣,长策何壮观。
驱驰数公子,咸愿同伐叛。
声节衰有馀,夫何激衰懦(叶煖去声)。
偏裨表三上,卤莽同一贯。
始谋谁其间,回首增愤惋。
宗英李端公,守职甚昭焕。
变通迫胁地,谋画焉得算。
王室不肯微,凶徒略无惮。
此流须卒斩,神器资强干。
扣寂豁烦襟,皇天照嗟叹(《通鉴》:“臧玠之乱,澧州刺史杨子琳讨之,取赂而还。初,崔旰杀郭英乂,子琳起兵讨旰,杜鸿渐各授官以和解之。及子琳攻旰败还,纵兵涪夔,卫伯玉请于朝,以为峡州团练使。”甫诗所谓“褊裨表三上,卤莽同一贯”者,合前后三叛言之也。“始谋谁其间”,盖追论鸿渐、伯玉,故曰“回首增愤惋”。唐藩镇有事,俱用偏裨上表,假众论以胁制朝廷也)。
请留崔宁以收蜀奏 唐 · 杨炎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二十一
蜀地富饶。宁据有之。贡赋不入。与无蜀同。若其有功。则义不可夺。是蜀地败故失之。胜亦不得也。不若留宁。发范阳戍兵杂禁兵往击之。何忧不克。因得纳亲兵于其腹中。蜀将必不敢动。然后更授他帅。使千里沃野。复为国有。是因小害而收大利也。
代杜相公让剑南元帅表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七
臣鸿渐惶恐言。臣本自诸生。素乏经邦之具。无才无行。至愚至拙。其所望者。在寸禄代耕而已。往属先帝中兴。时方草昧。攀附日月。遭逢盛时。获奉驰驱。遂蒙委遇。毫发未报。哀惶靡及。陛下龙飞践阼。俊乂满朝。犹顾微臣。使参大政。备位宰辅。出入六年。上不能调和阴阳。下不能亲辅百姓。朝典隳废。圣虑忧劳。其心愧耻。中夜三叹。况外统偫帅。遥制戎阃。在臣懦劣。非所堪任。曩者受命而行。属西南未安。中外所注。虽有危难。臣不合辞。崔宁顷至朝廷。亲授经略。及还方镇。事颇条理。叔明献恭。并是良将。自蒙擢用。甚允声实。可以倚办。并堪独任。且将在阃外。事得专之。远道取决。恐失要会。坐而临制。诚亦非宜。今又靖谧。臣何所效。岂苟贪荣利。以固宠恩。盖镇抚四夷。宰相之任也。陛下不以臣薄陋。待罪鼎司。至于疆事不休。戎车不息。实得参议。任其安危。无以裨补。皆臣之罪也。何必一方之务。独有责成。特乞下鉴愚恳。俯停戎号。则王朝无兼授之宠。臣下有知止之分。昧死上言。冀回宸眷。无任惶迫屏营之至。谨奉表陈露以闻。
贺剑南破西蕃表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六
臣某言。今日伏见剑南西川节度使崔宁所奏露布。十一月七日于剑南大破吐蕃。斩首八千五百级。生擒九百四十二人。获马牛器械以千万计者。陛下以西戎负恩。连岁设备。近兴武旅。远铄王师。故陇上或虞。邛南每捷。事同符契。谋动鬼神。凡在臣庶。不胜庆快。伏以西蜀一隅。犬戎乘隙。圣谋潜运。藩帅龚行。以我同力。出其不意。故得边兵无遗镞之费。狂寇有舆尸之凶。名王首将。既充俘馘。要塞坚城。亦入封守。神武之德莫测。扫除之势足徵。天声一临。风动万国。则方隅不扰。候我绥怀。夷夏大同。期于指掌。臣等睹兹大捷。愧乏嘉谋。庆跃之诚。实倍恒品。
章贡纪功碑(绍兴二十二年) 宋 · 朱翌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九、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嘉靖《赣州志》卷一一、康熙《西江志》卷一四九、乾隆《赣州府志》卷四二、同治《赣县志》卷四九、同治《赣州府志》卷六五、《南宋文录录》卷九
绍兴二十有二年七月二十三日,东南第六将校齐述以八营四千人叛,胁制者二千人,附贼者又二千人。皇帝命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忠州团练使李耕护殿陛之师致讨,诏耕曰:「汝善抚吾师,师之在外者,汝皆制之。立功者,视汝奏加厚赏」。耕至,军于狮子冈。刘纲以洪州兵驻城之东南,崔宁副之。张宁以循州兵驻城之南,郭蔚副之。张训通以鄂州兵驻于北,陈敏以福建兵驻于东,呼延迪副之。邓酢以宁都民兵扼水东,王历、陈修年以漕属给饷,刊木辇石,攻具大兴。上仁圣不忍诛,屡下金字符,赐以生路,许从招抚。耕遣辩者直谕祸福,无自新意,乃服袍誓曰:「圣恩等天地,而群丑罔革。耕受钺来南,继奉命守兹土。其敢旷日,即殄灭之,无遗种乃已。诸军其用命」。敏筑甬道将毕,十一月二十三日,天未明,耕促云梯天桥径薄东北隅,神臂克敌弓交发命中,炮十三梢飞石相属。敢死士先登,诸军扳甓跃而上。贼弃城巷战,耕督麾下躏之。宁、蔚戒其军毋动,更严备以待。贼败,缒西城,训通、纲扼其冲,半溺于江,馀转走城南突。宁、蔚寨士鏖击,一贼不得纵。耕披灰烬瓦砾,立治所,敛贼骨,筑京观,葬无辜,为丛冢,等列功状以闻。有旨耕为观察使,纲等迁两秩,将士迁一秩,减磨勘年有差。桐乡朱新仲屏居曲江,实邻章贡,念诸公戮力一心,以克有成功,因赣人之请,为书本末,刻石示后。铭曰:
帝御明堂,盖乾载坤。子视八纮,泽倾四籯。有悖于德,始烦震霆。章贡迫岁,何悍覆城。选将殿庐,推毂禁营。肆檄外屯,戮力合盟。猛气斗冲,怒颊鲸吞。炮飞摧山,桥梁殒星。椎鼓一誓,挐云立登。豨突麇奔,一迹不存。数实辕门,鼓角轰轰。崆峒之高,摩天以青。维兹赣人,既乂且宁。笃其忠醇,永陶太平。
杜工部诗集序 北宋 · 王洙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永乐大典》卷九○五、《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二四、《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一○五、《皕宋楼藏书志》卷六八
杜甫字子美,襄阳人,徙河南巩县。曾祖依艺,巩令;祖审言,膳部员外郎;父闲,奉天令。甫少不羁,天宝中献三赋,召试文章,授河西尉,辞不行,代右卫率府胄曹。天宝末以家避乱鄜,独转陷贼中。至德二载,窜归凤翔,谒肃宗,授左拾遗,诏许至鄜迎家。明年收京,扈从还长安。房琯罢相,甫上疏论琯有才,不宜废免,肃宗怒,贬琯邠州刺史,出甫为华州司功。属关辅饥乱,弃官之秦州。又居成州同谷,自负薪采梠,餔糒不给,遂入蜀,卜居成都浣花里。复适东川,久之,召补京兆府功曹,以道阻不赴,欲如荆楚。上元二年,闻严武镇成都,自阆挈家往焉。武归朝廷,甫浮游左蜀诸郡,往来非一。武再镇两川,奏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永泰元年夏,武卒,郭英乂代武,崔旰杀英乂,杨子琳、柏贞节举兵攻旰,蜀大乱。甫逃至梓州,乱定归成都,无所依,乃泛江游嘉、戎,次云安,移夔州。大历三年春,下峡至荆南,又次公安,入湖南,溯沿湘流,游衡山,寓居耒阳。尝至岳庙,阻暴水旬日不得食。耒阳聂令知之,自具舟迎还。五年夏,一夕醉饱,卒,年五十九。观甫诗与《唐实录》,犹概见事迹,比《新书》列传,彼为舛驳(传云「召试京兆兵曹」,而集有《官定后戏赠》诗,注云:「自授河西尉,辞,改右卫率府胄曹。」传云「遁赴河西,谒肃宗于彭原」,而集有《喜达行在》诗,注云:「自京窜至凤翔。」传云:「严武卒,乃游东蜀,依高适,既至而适卒。」按适自东川入朝,拜散骑常侍乃卒;又集有《忠州闻高常侍亡》诗。传云「扁舟下峡,未维舟而江陵乱,乃游襄衡」,而集有居江陵及公安诗至多。传云「甫永泰二年卒」,而集有大历五年正月追酬高蜀州诗及别题大历年者数篇。)。甫集初六十卷,今秘府旧藏、通人家所有称大小集者,皆亡逸之馀,人自编摭,非当时第叙矣。蒐裒中外书,凡九十九卷(古本二卷,蜀本二十卷,《集略》十五卷,樊晃序小集六卷,孙光宪序二十卷,郑文宝序《少陵集》二十卷,别题小集二卷,孙仅一卷,杂编三卷。)。除其重复,定取千四百有五篇,凡古诗三百九十有九,近体千有六。起太平时,终湖南所作,视居行之次与岁时为先后,分十八卷。又别录赋、笔、杂著二十九篇,为二卷。合二十卷。意兹未可谓尽,他日有得,尚图益诸。宝元二年十月,王原叔记。
按:《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卷首,四部丛刊初编本。
观政阁箴 宋 · 吕大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三、《成都文类》卷四八、《舆地纪胜》卷一三七、《全蜀艺文志》卷四四上、嘉庆《华阳县志》卷三九
成都图开宝以来牧守之像于大慈寺阁,徒记其爵位名氏与其在官岁月,而不录其政事之美恶。岂居是邑不非其大夫,邦人之礼宜如是欤?然不足以申劝戒,为后来者法。余辄采秦汉至于唐领太守、刺史、节度使之职,有政迹可考,而画像存焉者,得二十有八人,别图于他阁,名其榜曰「观政」。盖观其善足以劝,观其不善足以戒。其政事虽可考,而像不存者舍之;像虽存而僭窃不轨,或闇庸无闻者黜之。此观者不可不知也。寺僧求文,余以谓古者官有箴,为作箴以授之。其辞曰:
蜀于《禹贡》,是为梁州。华阳黑水,处坤之陬。其山四塞,气郁以遒。人矜其技,物产其尤。牧野之师,有功宗周。秦始列郡,置吏罢侯。守冰殖利,渠田肇修。肆彼一方,无衣食忧。文翁处后,教民文章。多士化之,杰出马、杨。张堪廉惠,去而益彰。五伦清约,人监允臧。廉范便民,警之所当。种皓绳奸,不以势妨。李膺修设,善饰其身。高䀢劝学,其迹犹新。养士之利,愈久愈存。贤哉孔明,讨魏扶汉。思清以密,德顺而健。其功不克,天未厌乱。王浚豪俊,知略不群。画策平吴,卒赖其勤。高俭循吏,为唐元臣。象先廷硕,嗣美且文。严武暴厉,忿欲并申。天宝政紊,乃以牧民。崔宁继之,以昏易昏。壮哉南康,横身捍难。种羌方炽,力弭其患。中朝以安,浮议可叹。崇文贪残,得不偿失。元衡静安,饰以儒术。文昌更事,远俗清谧。敏哉文饶,裕蛊治详。扰弊之后,补败药伤。外禦其侮,内教有方。嗣复、悰、谟,遵故守成。丛、孜仳政,民无以生。骈乎多罪,祸积衅盈。冤女呼天,虐及孤茕。瑰、瑄信盗,俾民卒瘏。烬及邦家,可不慎欤。自秦以还,镇守之臣,政有良窳,存乎其人。牧臣司梁,敢告执巾。
游长安诸寺联句 翊善坊保寿寺(本高力士宅,天宝九载,舍为寺。初铸钟成,力士设斋庆之,举朝毕至。一击百千,有规其意,连击二十杵。经藏阁规创危巧,二塔火珠,受十馀斛。河阳从事李涿性好奇古,与僧智增善,尝俱至此寺,观库中旧物,忽于破瓮中得物如被,幅裂污坌,触而尘起,涿徐视之,乃画也。因以州县图三及缣三十获之,令家人装治之,大十馀幅。访于常侍柳公权,方知张萱所画石桥图也。玄宗赐高力士,因留寺中。后为鬻画人宗牧言于左军,寻有小使领军卒数十人至宅,宣敕取之。即日进入,先帝好古,见之大悦,命张于卢韶院。寺见有先天菩萨帧,本起成都妙积寺。开元初,有尼魏八师者,常念大悲咒,双流县民刘乙名意儿,年十一,自欲事魏尼,遣之不去,常于奥室立禅,白魏云:先天菩萨见身此地,筛灰于庭。一夕有巨迹数尺,轮理成就,因谒画工,随意设色,悉不如意。有僧杨法成自言能画,意儿常合掌瞻仰,然后指授之,以近十稔。工方就,后塑先天菩萨,凡二百四十二首,首如塔势,分臂如意,蔓其榜子。有一百四十日鸟树,一凤四翅,水肚树,所题深怪,不可详悉,画样凡十五卷。柳七师者,崔宁之甥,分三卷,往上都流行。时魏奉古为长史,进之,后因四月八日赐高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 先天帧赞联句 唐 · 段成式
四言诗
观音化身,厥形孔怪。
胣脑淫厉,众魔膜拜(希复)。
指梦鸿纷,榜列区界。
其事明张,何不可解(成式)。
阎阿德川,大士先天。
众象参罗,福源田田(符)。
百亿花发,百千灯然。
胶如络绎,浩汗连绵(希复)。
燄摩界戚,洛迦苦霁。
正念皈依,众青如𥶙(成式)。
戾滓可汰,痴膜可蜕。
稽首如空,睟容若睇(希复)。
阐提墨师,睹而面之。
寸念不生,未遇乎而(成式)。
扪膝轩记 南宋 · 喻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二
上即位元年秋七月,尚书郎喻某衔命使蜀。三年春蜀侯专命,三月蜀窃财赋,夏五月登其数于天府,六月以谗罢,对吏于仁寿。初,某将朝廷之旨号于蜀曰:日者朝廷无良将帅之臣,蒙二帝于大难。今天子治兵维扬,将以澡国家之辱,而张我太祖、太宗之茂烈,且绥妥其社稷,而隤祉于天下。维是服御之物未皇纤靡而备善,至于馈边饱师之费则弗敢吝,用是命使臣某责常赋于尔四川。惟是使臣暨部使者政当仰念天涂未夷,输贡服享,以共济于休宁。乃复不有朝廷,不用诏命,诋澜漫漫,以欺上闻。且使臣何取?不取诸民,不取诸岁计。而二三大臣怀执异心,非沮诏旨,悖戾自专,持必不移。原曰取之侈,伯温曰取之滥,开、博文曰竭我矣。于是加无道于天子之使,俾粪土愚臣,奉使无状,为朝廷羞。上薄其过,不加之以鈇锧,姑致于理。某自念负朝廷罪当死,肉袒顿首谢。居无几,朝廷下恩泽,弛囚徒,仅免吏议。某百拜叩头谢。于戏,《春秋》之旨微矣!以防兹来奔则曰叛,窃宝玉走之晋则曰盗。盗与叛,孔子之所甚讳,而人臣之至禁也。书璧假许田,则诸侯不得专地;书齐人救邢,则诸侯不得专封;书楚杀舒,则诸侯不得专讨。今蕴财赋,专地也;起监司,专封也;命统制,专讨也,是不讳孔子之所讳也。人臣而不讳孔子之所讳,败蔑天经,诡僻王度,暴犯名义,残阙典策,臣子而不书焉,非臣子也。唐室不竞,桀臣冒禁,版图税入,盗有不禁,截山之东,齿河之北,横溃直裂,挠法妨命。溷国家之纪,僭公上之恩,家臣不知有朝廷,主帅不知有天子。是故颜真卿死于许,韦文恪死于魏,孔巢父死于河中,皆以天子之使,抗节仗义,引领就戮,万死不悔。是必扪膝而言曰:「尔讵能我屈哉」!山之东,河之北,非吾先人之故。吾故蜀也,蜀不予乱也。士生其间,喜义而嗜忠,负何武、李固擢轧篡盗之风,蒙李业、王皓饮毒伏剑之节,挺崔严、圆震勤王尊主之义。然不此为而彼为,非蜀然也,蜀不予乱也,专命盗贼者怵之也。其意盖为銮辂于淮,悍虏于秦,豺貙噭欢,尘𡏖翳氛,苍崖抉天,白日昼昏,逋逃亡命嗜乱之徒,囊橐而辏奔,务私其民,鼓势而市恩,则亦肆焉弗惮也。不如许、如魏、如河中,使人不死仅耳,使人亦何以有焉?曰,天下大义也。义胜则畔死,盗亦死;傥不胜,则义死。所怙有《春秋》之法在焉,虽死而生可也。昔蜀而肆者公孙述,史歆、李势、钟会、谯纵、刘季连、萧纪、王谦、刘辟等辈,初未尝不肆也。一军下大散关,一军度瞿塘关,而矢著于咸门,甲华于星桥,刃蔑于□□,而父子头颅然堕于独柳之下。故曰非蜀然也,蜀不予乱也。蜀不予乱,则扰之者何也?曰侈、曰滥、曰竭我者造之也。彼何因而困?则曰:羯胡披猖,秦洛猾扰,凶声虐气,震撼全蜀,斯不可以不备。某曰:备当矣。张伾出爱女而临洛解围,难得上家赀而灵武张王,备弛乎哉?今乃欲擅国家积岁久储之货,绌朝廷已行必信之令,讫蜀人之走急赴义之心,第为数子护其孥尔。是护其家不护蜀也,是独为蜀而不为宋也。是知有蜀而不有中原,是知有父母妻子而不知有宋之宗庙社稷。噫,甚矣!韦皋蓄财而吉甫愤懑,崔宁擅制而杨炎痛哭。天下之变每藏于隐伏不露之中,若谓专命尔,非叛也,擅货尔,非盗也,则不足以为先天下之机。古谋国者钩情候机,落其枢键,盖于机微之际,有以先之也。语疏计者见必微,论阔议者谋必约。好言激众而田悦卒以得众力,赐予倾士而承宗卒以收士心。使大历、贞元间岩廊大臣能得其廋,则祸岂羡羡至唐末而后已哉?恩,朝廷出也,而己私之;货,朝廷物也,而己专焉。恩流而下益欢,货聚而众愈附,亦已廋矣。逮其机牙发动,事势张见,则人不族武,日不移刻,而毒流于岷峨千里之内,不如许、如魏、如河中亦仅耳,岂但侠人也哉?建炎二年九月二十八日记。
和运使学士浣花亭 北宋 · 葛琳
押词韵第三部
井络西南区,成都号佳丽。
锦城十里外,景物居然异。
傍萦浣花溪,中开布金地。
杜宅岿遗址,任祠载经祀(自注:按《蜀记》梵安寺乃杜甫旧宅,在浣花,去城十里。大历中,节度使崔宁妻任氏亦居之。后舍为寺,人为立庙于其中。每岁四月十九,凡三日,众遨乐于此。)。
自昔岁一游,有亭久摧废。
将期汎舟会,先此留旌骑。
弗基矧肯构,后人莫予嗣。
冠盖或戾止,风雨亡所庇。
我公至之初,行乐徇人意。
柅车集宾组,幕天陈燕器。
苟弗谋高明,胡为革媮敝。
鸠工度材用,奢俭求中制。
举从县官给,下靡秋毫费。
巍然大厦成,甚于折枝易。
藩条息偃暇,时律清和际。
落成及休辰,夙驾忻重诣。
群嬉逐使毂,杂处同蚕市。
栋宇美可观,席筵陈有次。
芳樽既罢撤,䌽舲爰登憩。
夹岸布缇帟,中流喧鼓吹。
溯沿烟霭间,禽鸟共翔戏。
都人与士女,叠足连帷被。
弄珠疑汉曲,浮觞均洛禊。
晻晻日将暮,熙熙众皆醉。
恍入武陵源,却返尘寰世。
自是毕遨赏,始复专民事。
农耕士就学,商贩工居肆。
蜀邦生齿繁,衣食良艰匮。
三时急耕播,寸壤无遗弃。
兹焉俾暇逸,所以慰勤瘁。
上赖天子心,慎重坤维寄。
既择迩臣德,来秉诸侯瑞。
且命太史贤,出揽清澄辔。
第务广教育,孜孜布仁惠。
匪图极聚敛,规规奉邦计。
和气斯涵濡,群生皆茂遂。
乃跻富寿域,共乐升平治。
不才备属僚,罔补公家利。
荫宇幸焉依,雅声惭善继。
愿比召南篇,永歌棠蔽芾(《成都文类》卷七)。
论固本疏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雪山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曰重淮。夫所谓重淮者何?臣尝论之曰:有三镇然后能守河,有两淮然后能守江。江之恃两淮,如河之恃三镇,皆所以藩篱其外而扃鐍于内。自渡江以来,强邻悍敌相与隔藩墙而分尔汝,盖无岁而不有疆埸之警,然建康未尝聆西北金革之声,而长江未尝染西北戎马之气。虽苻坚倾天下之锋而尽锐于一掷,卒阻于淝水而止。宋文帝与佛狸相抗,彼佛狸之师非脆敌矣,冲荡飘忽,一旦而临瓜步,遂与建康相望,然逡巡退避,若不可以终日。故臣以为晋之所以能保江左者,以两淮有以当其前;佛狸之所以不能越瓜步者,以两淮有以邀其后。国家渡江之初,迹未著而心未安,是故有两淮而不能守。和亲之后,誓已定而约已明,是故有两淮而不敢守,然不能蔽淮终不可蔽江。今沿江之屯有四:一军驻鄂州,一军驻池州,一军驻建康,一军驻镇江。平居无事,形联气接,可以当冲要而塞孔道。一旦有急,上下数千里,聚之则不遍,散之则不多,故臣以为蔽江莫先于蔽淮。非以为淮之果可以蔽江也,缀之于前而待之于后,则守之也固而应之也閒。盖军旅之中,一夫被重铠,一夫被单铠,被重铠者一铠洞则一铠存,而被单铠者一铠洞则肌肤切矣。然而今日之计,有蔽江之实而无蔽江之名,有蔽江之实则我得利,无蔽江之名则彼不惊,此不可以不熟讲也。今两浙州郡之卒亡者不捕而在者无几,是故有其籍而无其名,所以供官吏、卫府库、递邮传者举不能备数。如是则莫若以给役之名而增州郡之卒,小州五百人,大州倍之。今之两淮地旷人稀而郡县孤弱,是以有冒禁通茶之商出没乎其间,发源于江西而波流于江北,盖尝震动郡县,力不能制。如是则莫如以禦盗之名而增巡检之土兵、尉司之弓手,小寨土兵二百人,大寨倍之,小县之弓手百人,大县倍之。一路有几州,一州有几县,一县有几寨,诚能皆勇锐悍敏之夫,属之以戈矛弓矢之法,而示之以坐作进退之节,诱之以赏,惩之以罚,不出五年,则精兵可以所在而有。此可谓我得其利而彼不惊者也。陛下若以臣之言为然,则密谕两淮之计臣,可以损其馈军之数而留之以为养土兵之资,则两淮不为无用,而缓急可以缀敌,长江不为无助,而仓卒得以为备。盖天下之事不可使庸夫处之,庸夫处之则坐安而待衅;不可使褊夫处之,褊夫处之则张皇而生变。惟夫缓不为庸,急不为褊,然后能收冥冥之功。是臣之策也。
二曰重蜀。夫所谓重蜀者何?臣尝论之:蜀之常势非盗贼窃发、蛮夷侵扰之为可忧,而将帅专制之为可畏。自古蜀之盗贼惟公孙述、李雄崛起于闾阎草野之中,猖狂僭窃,以干正朔。盖其适逢大乱之世,自李宝、张忠之败,罗尚之死,而朝廷不复有一戈一戟入剑阁,纵横飘忽,听其所往而莫之限。故此二人者前无所忌,后无所顾,得以坐成割据之势。其馀如汉之马相、赵祇,晋之谯纵,本朝之王均、李顺,皆不旋踵而扑灭。唐自天宝以后,蜀岁被南诏之扰,盖尝一至成都而不能居,又尝再犯而不能入,然卒以奔败而远遁。故臣以为盗贼窃发、蛮夷侵扰不为蜀忧,何者?主客之势然也。今夫蜀地险阻而离隔,其人柔忍而朴厚。惟其地险阻而离隔,虽有盗贼卒起于其间,而首尾肘腋不能以相应,故其心摇。蛮夷无故而深入,则断续先后不能以相入,故其势孤。心摇者易散,势孤者难立,可以为一时之扰,而不可为久远之患。至于柔忍朴厚之人,呼之则来,招之则应,有奸雄桀勇之夫而专制乎其上,浸淫渐渍,久而必至于为害。故唐之崔宁、韦皋,皆积屡岁之久,遂拥兵擅利,以抗朝廷。梁之王建、后唐之孟知祥,亦皆先恢拓其腹心,而长养其羽翼,一旦反目,而从容谈笑,坐得数千里之地。小而为崔、韦,大而为王、孟,久而制蜀,未有不然者。此臣之所以为今日之虑也。今之制蜀者,其初始有一时之功,栽培涵养,而遂有不可拔之势,兄弟之相承,支党之相联,吏之奉承其风旨,民之习熟其名字也,盖已久矣。夫平居无事,彼犹肯以虚名奉我,我得以虚名役彼,彼不幸有摇足之变,则虚名有不可施而实祸将生。盖臣以为杜鸿渐择其所畏,假之以兵而布之列郡,以扼其势而制其奸;安重诲纳京师之兵,扼蜀之腹心,以幸其有所惮而不敢动,而不知圉虎豹于一闲,跳跄奋齧,乃所以趣其斗,拟刃于人胸,手足不疾应者,未之有也。鸿渐之策是圉虎豹于一闲,而重诲之策则拟刃于其胸也,故二策之在今日,皆有所不可行,何者?将以销变而反以生变,非朝廷之利也。臣愚以为镇静而不惊,宽缓而不迫,久远而有利者,莫若厚恤二川之民,于常赋之外时有所蠲除其征需,于常佣之外时有所宽简其力役。间遣使者发德音,下明诏、丁宁委曲,为之训辞,而深恤其疾苦。盖朝廷之待巴蜀必有以大过于江淮闽浙湖广之民,而后有以大慰巴蜀之心,使其常有不能忘朝廷之心,则缓急之际,斯有不忍负朝廷之意。夫如是,则将帅能有兵而不能有民,有兵而不能有民,则可以为患而不可为大患。今两川之民外资边屯,内供朝廷,以臣度之,盖必有重困者。纵而不收,恐为专制者资耳。
永怀庙磨崖碑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六、《跨鳌集》卷二九
乡之贡士王由与予弟斤荐以书来,言朱使君东汉时人,为巴郡守,隐唱车山,死千馀年矣。今初遭尧仁漏无垠之泽,覃及人鬼,因民之心,号祠永怀。神既拜赐荣耀,而又祠貌更新,非夙昔比。惟是古史亡传,后人无文,独贞元之十四年,平泉令王宽记修祠之因。逆数甲子,三百十七年矣。其语平平,愿得数字,大书深镵为耐久事,由等磨崖以待。某诺之五年,多难不果。念昔未仕时,一再礼神。神祠居山巅,巨石磈礌,若屋若潮,若鲸鲵,若两观。木老地秀,气象悽清,过者毕肃,虽暑而寒。仁寿、广都、平泉三邑之人趋祠下,道里适均,四方牲牢日至,伐鼓坎坎。而三邑之奉居多使君庇护,亦私仁厚于三邑之人。盖雨旸时若,时虫不犯稼,疠不入境,无天灾,屡丰年,然后三邑之人得以富,得以寿,得以康宁。春秋答神,惟恐粢盛不洁,羊豕不腯,币帛不腆,神弗肯燕享。岁复迎神幸其邑,旌旗亘野,萧吹钲鼓沸路,云竿、角觚、鱼龙曼衍之戏,杂陈于前,比其送如初。或时雷殷殷起岩窦,少女习习生木杪,云骎骎出殿坳,人以是知飞廉为之清尘,冥师为之洒道矣,风马龙軿,戒严以发也。三邑之人歌舞欢呼,对神之休,祭已合社饮福受胙以去。予尝谓人曰:使君为巴中守时,未必有此乐也。昔人事之未必如此之盛也。蜀自玄德、仲隽割据,南蛮侵扰,崔旰、郭英乂、刘辟、陈敬暄等纵放,王衍、孟知祥僭伪,兵火萧条。当时灵场,饥鼯昼出,宫寝欹仆,草封重台,雨剥像偶,巫觋守者有菜色。敢问使君丁兹时,意味与今日孰愈?治世典章,固已详备,化国日晷,由来舒长。神其率万灵扶掖宗社,以亿万斯年阴报天子,则神长有此乐也。年月日记。
跋北齐勘书图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九、《东观馀论》卷下
仆顷岁尝见此图别本,虽未见画者主名,特观其人物衣冠华虏相杂,意后魏、北齐间人作。及在洛,见王氏本题云《北齐勘书图》,又见宋公次道书,始知为杨子华画。其所写人,如邢子才、魏收辈,岂在其间乎?宜其模矩乃尔。今观此本,益知北土人物明甚,则知子华之迹为无疑。唐阎令称子华自象人以来,曲尽其妙,简易标美,多不可减,少不可踰。今详其迹,信然。第它本尚馀两榻,有启轴隐几而仰观者,有执卷支如意而沈思者数辈。盖当时画此,弗但一通也。李匡乂《资暇》谓茶托始于唐崔宁,今北齐画图已有之,则知未必始自唐世。亦犹萧梁已有紫囊盛笏,而唐史谓始于张九龄者同也。观者宜审定之。政和丁酉岁八月五日,武阳黄某长孺父于楚州衮华堂观。
杜子美诗笔次序辨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东观馀论》卷上、《永乐大典》卷九○五
董君新序称甫为《淑妃皇父碑》在开元二十三年,最少作也。予案是年甫才二十四岁,宜为少作,然案碑文,妃卒、葬皆在二十年,然此碑乃其子婿郑潜耀令甫作,未必在是年。碑末云:「甫忝郑庄之宾客,游窦主之园林。以白头之嵇、阮,岂独步于崔、蔡?野老何知,斯文见托」。若其葬年所作,岂得序称「白头嵇、阮」与「野老何知」哉?又其铭曰:「日居月诸,丘垄荆杞。列树拱矣,丰碑缺然」。则其立碑盖在葬后六年,非甫年二十四、当开元二十三年皇父葬时所作也。盖董君不考立碑年,但考其葬年,故误尔。董君新序称:永泰元年严武移山南,崔旰乱,甫避秦川,定后还成都,即浮江东,欲适吴楚。案武卒于成都,故有《哭严仆射》诗,则武未尝移镇山南也。又有《将适吴楚留别章使君》,当在武未再尹成都之前,非崔旰乱之后。此二事舛讹。又至鄜迎家,后收京,扈从还长安。董于归鄜,便言移华州,漏还京一节。王原叔集杜诗,古诗甫与章梓州诗及游惠义寺等,皆武初尹之前,律诗则在初尹之后,二者必有一误。据王序,武归朝廷,甫浮游左蜀,往来非一,则律诗所序是也,古诗《田父美严中丞》一篇次序误矣。原叔以召补京兆功曹不赴,欲如荆楚,在严公初尹前,非是。盖律诗《寄巴州》,注云时甫除功曹,在东川,在武初尹之后,故误也。政和四年八月十六日,观杜集二序,因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