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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楼村先生十三本梅花书屋图为其曾孙少林赋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六
十三本梅绕书舍,楼村梦久传佳话。
我昔曾读初白诗,知是鸿胪禹鼎画。
今遇文孙始见之,三尺素缣色不坏。
绿萼六株红七株,屋后屋前各分界。
恍游雪夜红罗亭,不作月明缟衣怪。
楼村本是梅花仙,百花头已符灵篿。
一十三本是何兆,其应当在世泽延。
松十八公介圭锡,竹一束策蕊榜悬。
易于赐粒三十六,三刀作州兴吕虔。
讯之占梦历有据,披图可悟祥徵先。
君家故事吾能说,文采风流自古昔。
巾箱家学七叶中,人人有集光史册。
墨宝况蓄高曾书,二十七人总名迹。
所以琅琊族望高,马粪香过龙涎炙。
即如此图失楚弓,复有后贤返赵璧(图已失去,少林重购得之)。
足知继起代有人,还似乌衣世裾屐。
呜呼,魏徵宅费官钱赎,梁公像向武襄鬻。
几家故物能长留,守器今推王氏独。
此屋虽迟筑室谋(少林拟彷图作屋以实之),此梅已协植槐卜。
申相国(叔舟)挽 其二 明 · 徐居正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四佳诗集补遗二、保闲斋集附录
光陵挺上圣,大运属中兴。
汉主恩元亮,唐宗倚魏徵。
乾坤扶整顿,日月佐明升。
廿六功臣字,前编见未曾。
题杨斐园研堂长卷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七
平泉醒酒石,忽落他人手。
壶中小九华,瞥眼不复有。
一卷之多难世守,石不能言乃能走。
何哉杨氏清白贻,独以一砚当鼎彝。
令子护持筑精舍,名流矜赏摛妍词。
五世其昌果奋迹,道是石田田不石。
濡毫鹆眼扫犀眉,兄也掇科弟通籍。
魏徵牙笏王祥刀,遗泽焘后多贤豪。
况兹文房之珍逾拱璧,载得家学传风骚。
香雾黯凝文养豹,黑云滃起词腾蛟。
会与纱縠巷中鱼肤碧,坡颍二老名同高。
代人上秦相书 宋 · 黄成孙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五
某不肖,盖尝反复乎诗书之际,以观天下之变,然后知阁下其用不穷,而为力之难也。今夫天地之运,熙然者吾知其为春,粲然者吾知其为夏,肃然者吾知其为秋,歛然者吾知其为冬。来莫知其所从,去莫知其所终。动者植者由之以生死出入,而莫见其朕。此非天地之所以妙万物者欤?往者变乱之兴,譬如震雷急雨之骤至,势将倾四溟而覆之。阁下雍容其间,若无所用其力。一旦雷止雨霁,八表清明,天下朝厄于乱,夕安于内,而不知为之,是盖与天为徒者也。尚矣,天下易治而难安也。今日靖之,今日安之,古古今今有如阁下者乎!《周书》凡三十二篇,其十篇为周人作。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定,而所以安夫商人者,盖更周公、毕公、君陈三人之力,三世之久,用力多而就功迟如此,退视武王之定天下,何其易易欤。及周之衰,天下犹未去周也,而商人之风已尽变,今邶、鄘、卫之诗是也。邶诗十九篇,鄘诗十篇,卫诗十篇,大抵多讥刺淫乱而作。列国之变风未有如卫之乱者,孔子定为变风之首,盖怃然伤之矣。以为卒乱周之天下,欲受之馀俗也。且以三君子之力,戛戛乎安之难,未久而复变。今阁下有三君子之劳,而不淹于三世之久,薄海内外,洞洞属属,与政俱化,有周人之安,而无邶、鄘、卫难扰易迁之虑。于戏盛哉,阁下之为力也!往者罢兵不用,自东自西,自南自北,咸遂其生,当此时,天下微见阁下之仁似曹丞相参。归我母后,辅我天子,克致其孝,当此时,天下微见阁下之心似李丞相泌。颛尚仁义,渐摩矫拂,式隆大化,当此时,天下微见阁下之学似魏丞相徵。坚执大谊,断而行之,弗挠弗屈,当此时,天下微见阁下之略似裴丞相度。尽反威重,总之朝廷,使出于一,当此时,天下微见阁下之权似李丞相德裕。夫惟有所不可穷也,而后用其不穷;既已不可穷矣,将取其似而言之,是以莫得而端倪。然则阁下固与天为徒者也。某犬马齿老矣,不自意身及太平时为贱吏,亲与三代之英旦暮遇于数千载下。彼见其似而已,某又以其似者言焉,知诵咏阁下盛德休功而不能自已也。伏惟财幸。不宣。
赠巩畴 唐 · 郑薰
押词韵第十一部
九华处士巩畴,擅玄言之要,通易、老,其于净名、僧肇尤精达。余在句溪时,重其能,车币而致之。及到官舍,再说易,一说老氏。将儿侄辈执卷列坐而传之。老氏毕业,而寇难作,与巩各散去,不知其何如,存耶亡耶。余既休居洛师,锁扉独静。己卯冬十一月半,雪中有客叩柴门,樵童视之,走复曰:「巩处士。」遽下榻开关,执手话艰苦。巩背簦笈、草履、杖灵寿、下笠,且咍笑曰:「闻公恬养澹逸,不屑于荣悴,故以玄成来助成之。」升榻解笈,散四书,即易、老、净、肇也。明日,讲肇论,阶前多偃松高桂,冰〔冻〕(涷)堕落,有琴瑟金石声。理致明妙,神骨超爽,自谓极一时之遇。日与古人为徒,又意此乐之难谐也。遂成二十韵,敬以赠之。
密雪松桂寒,书窗导馀清。
风撼冰玉碎,阶前琴磬声。
榻静几砚洁,帙散缣缃明。
高论展僧肇,精言资巩生。
立意加玄虚,析理分纵横。
万化悉在我,一物安能惊。
江海何所动,丘山常自平。
迟速不相阂,后先徒起争。
镜照分妍丑,秤称分重轻。
颜容宁入鉴,铢两岂关衡。
蕴微道超忽,剖镫音泠泠。
纸上掣牢键,舌端摇利兵。
圆澈保直性,客尘排妄情。
有住即非住,无行即是行。
疏越舍朱弦,哇淫鄙秦筝。
淡薄贵无味,羊斟惭大羹。
洪远包乾坤,幽窅潜沈冥。
罔烦跬步举,顿达万里程。
庐远尚莫晓,隐留曾误听。
直须持妙说,共诣毗耶城。
请以兰州二寨封其酋长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五、《宋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闻朝廷之安危,不系于疆土之广狭;中国之盛衰,不在于夷狄之违顺。取与守,难易不同其术;内与外,轻重各异其宜。知守之为难,则不敢易于所取;知内之为重,则不忍轻以事外。此得失成败之机也。昔之圣人大有为于天下者,莫不欲震耀皇武,以威四夷,空其巢穴,绝其种类,使之窜伏奔走而唯令之从。其规模权略,岂非恢宏深远哉!然终有所不为者,恐不足以为后世利也。然天下之势或至于不能成者,此虽可为后世惜,亦可为后世利也。臣恭惟太祖皇帝尝出《幽州图》以示赵普,普对曰:「此必曹翰所为。翰往,必可得幽州。然陛下既得幽州,则以何人代翰」?太祖于是默然,持图归内。臣又闻太宗皇帝太平兴国中既平汾晋,车驾遂北征,欲乘胜取范阳。王师所至皆克捷,降者亦众,竟以士卒疲顿,转输回远,乃班师而归。雍熙中,又尝诏欲亲征,会有岐沟之败而止。夫以二圣之睿谋英断,徘徊指顾,而四海混合,岂独一幽州而不能取哉?盖不欲以大定之天下,而耗其力以事一方也。恭惟神宗皇帝圣智高广,有削平夷狄之志,既取熙河,又复兰会,方将一举而灭西夏,不幸弃四海矣。则今日之计,固宜权其轻重,审其难易,而决其予夺也。夫元元之疲瘵,可谓甚矣,陛下深知其然,加意惠养,仁泽流行,非特一事。夙夜焦劳,既勤且至。然而边鄙有深忧,国家有大费,则生民何时休息哉?所谓兰州、定西城、龛谷寨者,久在封域之外,一旦取而有之,地不可耕而食,人不可收而使,而使废垣颓垒,如狼兔之穴。辇金帛以具版筑,而郡县力困于馈挽;驱士卒以严戍守,而肝脑或至于涂地。今日运镪数百乘,明日致粟数万钟,然后有累月之用,环而视之,则帑廪又空矣。平居无事,一岁之费凡二百万缗。烽候忽警,安可胜计?坐耗中国,莫甚于斯,如火销膏,不知自觉,非朝廷之福也。臣尝观有唐之盛,其君臣不勤远略,不赏边功者,盖不欲使国家有虚名,而生民受实害耳。傥得无用之地,终则舍之,或因而封其酋长,俾之自守。请举一二以明之。昔太宗既擒颉利,割其故地,置都督以统之,擢酋长为郎将者五百人。又尝克平九姓,册李思摩为可汗,使率所部建牙于河北。又尝以铁勒回纥等十二部内附,遂置六府七州,各以酋帅为都督刺史。盖叛则诛之,伏则怀之,得拥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何必利其土地然后为胜哉?魏郑公、褚遂良、温彦博、狄仁杰辈皆持此议,莫不欲肥中国而绥生民也。以今天下民力凋弊之后,太母垂帘,保佑圣君,措置万事,尤宜安静以享太平之福。彼穷边荒徼无用之地,固当割弃以赐其酋长,如唐故事,因而封之。一则全恩信怀柔之体,二则息馈运转输之劳,三则免攻战死亡之忧,朝廷大利,莫过于此。然则大臣之议,迟迟而不及者,必曰先帝神武圣机,有鞭笞四夷之意,复数百年陷没之地,其功可谓大矣,其德可谓盛矣,今辄弃之,无乃隳大功,损盛德乎?臣愚切谓不然。中国之待夷狄者,惟恩威二柄而已。方其未服,则威以屈其力;及其既从,则恩以怀其心。于是取与之权,我当两得于内;而逆顺之势,彼不能逃乎其外。先帝昔取之者威也,故其力屈;陛下今与之者恩也,故其心怀。然则何累于功德哉,亦足以成先帝之志矣。向日大臣不能坚守誓书,沮折虏使,乃舍缘边数百里襟要之地而与北狄矣。岂数百里之襟要则可损,而数域之孤虚则不可弃乎?且彼数百里者,存之未有损,去之未有益,遂去之;此一州二寨者,去之则为利,存之则为害,而反存之,又非通论也。况守之与弃,义不相须,可与不可,必归于一。有必可守之策,然后有必不可弃之理。今一州二寨之地久陷异域,一日复归于我,则事将至于必争;争则有胜负,是未可必守也。处未必可守之势,持必不可弃之论,臣恐异时之悔,有甚于今日矣。昔贞观既平高昌,以其地为郡县,号西昌州。魏郑公谏,以谓不出十年,陇右且空。既而置安西都护府,调兵徒罪人以戍。褚遂良谏,以谓宜择高昌所立者立之,召其首领,悉还本土,书皆不报。其后突厥寇西州,太宗悔不用褚遂艮、魏郑公之计,抑可为今日监也。臣愿陛下参酌古今之迹,早决兰州之义,无使重困生民,久生边患,则天下幸甚。
〔贴黄〕议者又曰,兰与熙河唇齿之势,今弃兰州则熙河危矣。臣则应之曰:是不知本末而言也。且熙河、岷州、通远军者,本青唐董毡故地分;洮水之东西,乃木征之旧处;其兰州并定西城、龛谷寨者,乃夏国故地蛤玛尔所管之土。今若弃之,则蛤玛尔族类惟知自保其巢穴而已,安有既得故土而复侵他人之封境,与青唐为仇敌哉?则熙河一道,自有青唐为之捍蔽也。兰州虽弃,熙河不危明矣。兰州四向虽可种,但屡为西人所掠,是以不可得而食。
明任(下)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净德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天子待大臣以不疑,则上下之情相通,此治化之民由起也,而大臣之报于天子,岂可少愧于心?三公之官,不以一职而名者,盖天下之事,靡所不统,而未尝尊于一也。是故与天子论道于朝廷,而参六官之政与六卿之教焉,且论道经邦,而六官六卿之政教皆有所与,则天下之事,安有不责于己乎?然而理势有本末,体用有大小。务其本不务其末,为其大不为其小,此所以持其宏纲,听其治要,而不若百官之琐屑也,古谓宰相不亲小事者如此而已。后世惑陈平一时之言,而为之说曰:「决狱以廷尉,治财以司农,礼乐有奉常,军旅有将帅,宰相者,任人授职,享其成功而已,至于施为兴作,皆莫得而与也」。为是说者,知末务而不知本,可袭常而未可应变矣。何则?天子容保四海,临制万事,而与之其政者,乃七八大臣耳。方其天下无事,朝廷清明,刑讼衰少,财用富积,礼乐大备,兵戈不试,则大臣无与彼事而享成功可也;若乃法令不一而刑罚滥,国费不给而民力困,礼荒乐淫而教化流弊,军旅不足用而四夷未畏,则安可无与其施为兴作之间哉?今天下号为治安,然非无事之时也;元勋旧德,谋议庙堂,非无致君援世之术也,而天下之人有未喻者三,臣是以不敢默也。夫是非异论,成败异势,则处之以与夺,乃可以成天下之利,然而功过随之;行有得失,政有可否,则补之以献替,乃可以全人主之美,然而荣辱继之;贤不肖混淆,升黜缪戾,则辨之以进退,乃可以用天下之君子,然而毁誉应之。不处以与夺,则不能息天下之谤,而何以成其利?不补以献替,则不能救人主之失,而何以全其美?不辨以进退,则不能除天下之小人,而何以用其君子?是故大臣之于君,必息天下之谤而不计其功过,必救人主之失而不虑其荣辱,必除天下之小人而不恤其毁誉,此所以成其利、全其美而用其君子也。汉欲击匈奴右地,魏相以为不可报怨于远夷,愿罢其兵,既而三世称藩,无敢入寇。唐欲赦吴元济以悦方镇,裴度谓不与贼俱全,请自督诸将以讨,乃能平蔡之乱,此处以与夺者也。今天下之事,或急于边,或切于国,或未宜于民,而群臣有以更张废置之议闻于庙堂,则少为之裁决,而多委之有司,且要以不可有失上指者,何也?王嘉在位,数务谏诤;陈蕃、杨震疏佞邪,列灾异,语皆切直;魏徵指陈善否,多至数十万言;此补以献替者也。今朝廷之政未必无失,或系于睿德,或关于圣教,或动于天变,惟谏官、御史敢语其端,而未闻谋猷入告,弥缝衮阙者,何也?傅迁奸政,则孔光勇于罢黜;杨肜在朝,则王商为之奏免,此辨以进退者也。今天下之士,上自朝廷之吏,而下至山林之匹夫,修洁操行,茍有所立,则大臣尝收其器而用之矣。至于宿恶巨愆,足以残民黩化,幸而未投于罪罟,则未闻显白其状而废放之,以激清下流,而感起昏俗,而犹使之贪爵冒位,以居人上者,何也?凡为此者,岂非以人君之权不敢侵,而功名贵其全欤?惟明主深察夫为臣之难,与得君之不易,既待之不疑以通其情,又亮其不侵以责所报,则庶乎能释天下之所未喻矣,而天下可以大治矣。
贺许右丞启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净德集》卷一二
伏审法扆畴庸,天台入辅,伏惟庆慰。窃惟分六卿之职,盖推演于道原;峻二辖之权,赖总持于事统。远存周家之高躅,近见唐室之宏模。稽古建官,至矣先朝之法度;任人共政,伟乎盛际之典刑。恭惟某官抱道觉民,任诚格物,识前言往行以畜德,发仁经义纬而成文。步朝廷之要涂,任天下之大务。两为京兆,再直禁林。议其更践之深,推先旧德;倚以弼谐之用,几若后时。一发宠章,交流欢颂。昔魏郑公以平直称职,韦弘景以鲠亮知名。惟时钜公,岂特前哲?仰圣贤之相与,信宗社之无疆。陶属绾漕符,阻趋宾席,申情无任瞻咏欣躣之至。
别范子功书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净德集》卷一○
自车从还家,累烦临贶,乍更轸翼,钦向不胜。死亡无日,未能展候以别,惶惧之至。公之此行,朝廷眷倚甚厚,士林仰望甚深。所履者正,所陈者厚,乃公素志,虽祸福穷通之际,未尝须臾忘也。陶窃谓世之纷纷,欲尽言则不胜言,言而不用,则又未可必。事有重轻,理有先后,时有幸不幸,势有难易。期于见听,则不计乎激与不激;要之有成,则不问其速与缓。王陵虽面折廷诤,及其计安刘氏,则不如陈平;魏文贞忠直刚方,唐室之鉴也,然亦愿为良臣;薛广德从桥安危之论,近情不夸,人所悦闻;阳道州在朝日久,或讥其默,洎延龄不相,讫有力焉。仲尼恶讪上,孟子罪浅夫,良有谓哉!敢以此少致鄙意。自馀更祈厚爱。
论时弊疏 南宋 · 黄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四
臣以民事至重,略陈于前,而切于当世急务,非边境乎?庙谟神运,草茅小臣何所容喙;惟盛明之世,采及负薪,诗书所载,可得而陈。「柔远能迩」,其所谓能,必非一事,而厚德难任人,实蛮夷率服之根本。「《天保》以上治内」,其所谓治,固非一端,而嘉宾、使臣、兄弟、朋友,皆《采薇》《出车》之阶序。盖迩不能则远未易柔,内已治则外不难御。臣窃惟今日之弊,莫甚于风俗奢伪,有以销磨士大夫之壮气;理义晦蚀,无以洗濯天下之贪习。秦昭王临朝而叹:「闻楚人铁剑利而倡优拙。铁剑利则士勇,倡优拙则谋远,吾恐楚之图秦也,是以忧之」。堂堂天朝,何事不立;区区战国,岂足为道!况今除戎器以戒不虞,命将帅而授方略,枢机周密,孰得而窥?然四方仰瞻,自京师始,所可睹者,铁剑果利乎,市井等于儿嬉;倡优果拙乎,姣媚方且角出。古者奇技淫巧有禁,今非奇纤巧丽则不售也。梵音法鼓,僧俗杂居;环臂钗头,男女无别。雕墙峻宇,豪僭踰度;高冠侈袂,贵贱莫分。管子曰:「台榭相望者上下相怨,民无馀积者其禁必不止,道有捐瘠者其守必不固」。管子而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可不寒心!叔向言晋「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叹其以乐慆忧。「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霍去病能之,而粗人恣金帐之饮酣,壮士悲玉关之易老。儿郎寒冷,谁敢邀求,蚤虱尘衣,日禦强敌,修剑拄颐,有生之乐。尚未能亲鼓疲卒,安得杀爱妾以啖将士,提孤垒抗百万之师者乎!唐魏徵言:「若君臣之间动存形迹,天下安危尚未可知」。盖面从后言,帝朝深戒;色仁行违,圣门不取。岂有随声是非,徇情可否,磨砻圭角,刊落风棱。习故为常,若无足怪,然恐软熟之风,积成委靡,顺适不已,流入奸回。西都销愞,实符命之滥觞;前晋风流,职乱华之梯祸,可不惧乎!臣所谓有以销磨士大夫之壮气者,皆风俗奢伪使然也。孟子言:「不信仁贤,则国空虚」。今尊贤使能,俊杰在位,而国匮民贫自若。又曰: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也。今发政施仁,爱若赤子,而民不被其泽者滋甚,其故何也?千里之生,宅于太守;百里之命,寄于县令。陛下字民有训,戒贪有箴,昭于日星,严于雷霆。近畿列郡,选择精明;遐陬偏垒,率多饕戾。除命伊始,神明在前;条画既颁,墙壁虚语。倚急符之煎迫,痛帑庾之枵虚。剜肉医疮,尚云常赋;椎肌剥髓,动及亡辜。贪未尝不戒,而贪夫多得志;廉未尝不奖,而廉士或埋光。得非羽玉飞金,脱粟之名可钓;饮冰食檗,即墨之毁难封。盖多赀者多助,孤植者孤危。大臣法,小臣廉,国之肥也。今朝廷却贡羡,府第绝苞苴,而𥯃篚塞途,赂遗络绎,关门既入,如水沃焦。郡将诸邑之表倡,不足示仪,则贿令愈肆诛求;监司列城之耳目,不能端矩,则缪守何所忌惮。上下交征,廉耻道丧,民穷至骨,谁实矜怜!古学无传,文奸欺世,为妻妾宫室,贫乏所识,失其本心,处污秽而不羞,激怨讟以生变。先臣李观有言:「为贪为暴,为寒为饥,此而不为盗贼,臣不知其所归」。臣所谓无以洗濯天下之贪习者,皆理义晦蚀之故也。然臣闻圣人不能为时,能不失时。陛下春秋鼎盛,德泽有加;帅臣精神折冲,智虑深远;群公守理奉法,品式具备。天下延颈而望太平,当乘此时奋发刚断,刷除蠹弊,旷然明白洞达之意,轩豁阴幽掩覆之私,罢不急之务,省无名之费,按行祖宗之令典。民间疾苦,田妇许以席殿而无避;猳豚之失,细民得以挝鼓而上闻。行卫文大帛之规,储缣将以易胡人之首;厉越践卧薪之志,榻外岂容他人鼾睡!以艺祖之勤,徒步而幸作坊、幸染院、幸造船场,掖庭宫女愿归者,加厚赐遣。以高皇之俭,弃内侍珠囊于汴水,碎螺钿椅桌于通衢。馆陶民诉括田不实,决县令流之海岛;吏部郎监纳河阳夏税,收一斛五升之羡,黜夺其官;鬻钞者弃市,犯法则有剑。一遵建隆之制,使中外灼知上意。四聪四目,罔不明达;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若是,则法禁严而风俗厚,黜陟明而吏治兴,可以富民而错刑,可以强兵而服戎虏矣。惟陛下与大臣亟图之,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大唐故吏部尚书赠尚书右仆射渤海高公神道碑 唐 · 萧邺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四
公讳元裕。字景圭。六代祖申国公讳士廉。皇朝□□中尚书右仆射。有仁俭之□□文(阙二十三字)在陶唐氏□□□□□以隐德起为周文王师者。号为太公望。始受封于吕。子孙世仕于齐。□世孙公子□□孙□与管敬仲俱为齐上卿。合□侯有功(阙十一字)廿七世孙洪后□□为渤海太守。因家焉。高氏故著□□□平□□□□后魏□□录尚书事生岳。北齐侍中。封清河王。生敬德。开府仪同三司。改封□安王申公□□□之令(阙十二字)皇朝□州长□□□之行□□曾祖讳□□州馀杭令。赠尚书户部员外郎。大父讳甝。秘书省著作郎。赠右□□大夫。皇考讳□太原少尹兼御史中丞(阙十二字)。之少子也。幼而颖悟。及长魁岸秀发。弱冠博学工文。擢进士上第。调补秘书省正字。佐山南西道荆南二镇为掌书记。转试协律郎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入拜真御史。转右□□□□侍御史□□□□□豪举□拜司勋员外郎。转吏部员外郎。公之佐山南西道也。节度使崔公从以清明藻鉴。推重簪组。洎公抗揖上席。雅望益洽。及登御史府。好为荦荦事。自荆涉(阙十一字)急宣居常摧秣在枥厩吏多□□□□条制争□□客□呵□导者必恐遽恇迫。授以驿马不敢问。积习为弊。刺史不能治。有道士赵归真者。长庆初用黄老秘言得恩倖。□□旁□□言□怪在驿□□□□自给时公方徵入。遇归真于途。连叱之。谓曰。汝妄人耳。天子置驿马。俾尔鼠辈疾驱耶。且黄冠驿驰。用何条制。顾左右牵□之。归真沮挠不敢仰视。□□□□以□□□□□归真□□□□闻者惮焉。公之为柱国也。当宝历初。天子年少。新即位。事多决于内。或坐朝颇旷旬朔。大臣罕得□谒。公上疏指斥。极言□□中外之□以镇□□□□□公□□□之侃然公之为吏部郎也。精□简峻。胥徒□戢。若践刀戟。未竟南曹事。会与铨长以公事争短长。刚愤不能下。请急□□□□□□道除左司□□迁□□□□中书舍人。公之为谏议也。属朝廷多故。李训郑注贻祸□乱。欲先立威定事。公察其必变。锐以劲□□其头角。章疏□上。文宗知而不能用。及为中书舍人。逆注益用事。注初以药道进。至是□然以才望自居。会注迁秩(阙七字)扬其□□□状注方倚恩自大。恚不能堪。遽出公为□州刺史。注败。复入为谏大夫。兼充侍讲学士。寻兼太子宾客。文宗重儒术。尊奉讲席。公发挥教化之本。依经传纳。上倾心焉(阙八字)。筵□□为□□□□护之授□公□□通经文雅任职。而操剸□济素重朝廷上复欲□之未几。擢拜御史中丞。兼金章紫绶之锡。公正色立朝。百吏震肃。□暑(阙七字)下□□僚吏率多□□□奖体□不笃济办□倪甚威邪朋自远。班行相顾。耸动屏息。议者以为风宪振职。自元和以来。惟公为称首。进尚书右丞。改京兆尹。未几。授左散骑常侍。迁兵部侍郎。转尚书左丞。知吏部尚书铨事。会恭僖皇太后陵寝有日。充礼仪使。公为左右辖也。郎吏籍公岸谷之峻。皆𰦧□□□□事迎理。及铨综衡镜之务。抉奸与善。如见肝膈。猾吏□勿又□□窜□记□为防□□迷视听公指摘□病是非立辨。标为成宪。迄今赖焉。不杖一人。九流式□寻改宣歙池□□□□使兼□□□□入拜吏部尚书。□□□□□懿(阙十七字)为□□使(阙一字)事迁检校吏部尚书山南西道节度观察等使。公友睦清约。车服饮食比寒士。而□□吏□奉公□□汲汲如嗜欲。居一室。凝尘积机。澹如也。于宛陵□二郡理于汉南□八郡化率用□兴利除害。刊为故实。在汉南奏免□内积年逋租七千八百馀万贯。节用而已。公私□□百姓□□之初公自侍讲为御史中丞。文宗久□□□□□□内举母兄少逸。上喜纳而遂其志。少逸果能□二帝三王之业。发明□□上益敬重□□□者咸谓公以诚事君者也。爱□□不忘举其亲。举其亲不忘存其义。眉寿景福。□□□归公为□州之五岁。慨然有悬车之念。累章陈恳。故复有□□□□之□即日渡江。将休于□□行□志□大大中四年夏六月廿日。次于邓。无疾暴薨于南阳县之官舍。享年七十六。上闻。抚机震悼。废朝□日(阙七字)。年十一月十日。归葬于□南府□□县□□之南原。以李夫人合窆。从祔于□府君之兆次□□公前娶陇西李□吉州刺史宣之女也。再娶京兆韦氏。郑国公孝宽七代孙(阙十字)先考司徒府君□□衽席□□□国太夫人□氏阴教修备。及公贵□□□□□服□□□□哀荣之礼渥缛矣。□子□一人曰璩。李出也。进士擢第。试秘书省校书□文行(阙字)记曰。有大德者。必得其禄其位其名其寿。□公始终可谓全□□铭曰。
烈山之□□□太古(阙十三字)功锡姓申公嗣兴□□佐命□□□赫□□秀令降□公生□□□□□为□师□为廿资□□□□□□二□行茂□□□高终贾霜□回(阙九字)政严官□□大竞嚣□我敦德义时(阙十一字)大羹□味(阙九字)妄(阙七字)我坚豸□大方□□以□□□禁林密侍讲席陪升因经纳诲承问□能辅道(阙七字)以(阙二十五字)多□□□□□。
岭南节度使韦公神道碑 唐 · 萧邺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四
韦氏之世系尚矣。陶唐氏之后。有国豕韦者。实为商伯。周衰。迁于楚之彭城。汉兴。韦孟为楚元王傅。繇孟五世至丞相贤。韦氏遂显大。贤封扶阳。后徙平陵。及子元成。别徙杜陵。子孙家焉。遂为京兆人云。元成生宽。宽生育。育生后汉尚书令浚。浚生梓潼太守豹。豹生东海相著。著孙冑。仕魏为詹事。冑少子曰穆。后著号为东眷。八世至隋郁城庄公讳元礼。距四世入唐。有为陜州刺史者讳岳子。于公为曾祖。是生京兆少尹河北采访使府君讳恒为王父。少尹生赠刑部侍郎衡州别驾府君讳平。奉天之难。寇兵围逼。时凤翔已害其帅张镒。且应贼矣。公与从父弟皋能捍朱泚于陇州。斩其使者。乃折其势。公乃间行西走奉天。夜缒城下。蜡丸发表。具献功状。德宗把手喜泣曰。富贵惟卿所欲。口授御史中丞。公辞以素卑无赀。愿从州县禄。竟遂其志。改万年尉。从上至兴元。道苦风疾。废居优游散地。既慊当世。其后宜有达人。娶彭城刘为麟女而生公。讳正贯。字公理。幼而神灵。长而聪异。目所系览。不忘于心。耳剽音声。洞识节奏。季父太尉公皋特见器属。且必能大其家门。故名之曰臧孙。年十有五。先君殁于衡阳。奉丧归北。裴仆射均在江陵。故少公为表弟。欲擅有外家吉凶之事。且致赠焉。公泣曰。不专于孤。有诸父在。如将听命。恐伤叔父之义。不敢拜赐之辱。蜀使俄至。他日反告太尉。深德异之。既除丧。调补单父尉。太尉有大功于国家。德势甚盛。韦氏子姓可以坐掇朱青。公深自惩刻。遂博极偫书。自三代已降。损益制度。无不稽其典要。相国韦公处厚及韦湖南辞皆以学识相高。每与公论搉当世之务。咸服其深切事情。虽贾生不能过也。长庆初。遂弃官改名。对贤良极谏策。登乙卯科。授太子校书。敬宗朝又以华原县尉再登详闲吏理科。迁万年主簿。考京兆进士。能第上下。颇得一时之俊。寻授监察御史里行。为北都留守推官。入台为真监察。避同侪素嫌。辞不与齿。除河南府司录。旋为天平军节度判官。得改员外郎。所奉之主。即故相国令狐公也。丁内艰服阕。故李相国绅请为浙东团练副使。赐绯鱼袋。后辞职居洛。授检校主客郎中。知盐铁福先院。非其好也。擢万年令泽州剌史。又改太原行军司马兼御史中丞。加金紫。从狄仆射之幕。徵为太府少卿。改泗州剌史。历光禄卿晋州剌史。入拜司农卿。时内尚食供亿县官有阙。为其奏累。贬均州剌史。升寿州团练使。公当官剸据。率有良算。虽繁剧之来。千变万态。一以成机应之。故日用公事。圭棱岁校。能有馀裕。所谓循良高妙。无迹可寻者耶。今上初即位。以理行徵。拜京兆尹。京师称难治者。日有生事。随时抵巇。间不容发。未易以绳墨一面律也。阔狭小失其机。则见立败。虽有神明之用无及已。公能勺药其间。安然无一事。如弄小方州云。奉南郊。备赦令。上下百役。抑扬豪弱。无不得其平。居二年乞退。除同州剌史长春宫使。加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百粤之地。其俗剽轻。猎浮淫之利。民罕著本。又远天子之法。税调裒急。一舞于吏手。故细胥假校益豪。民用是困从。公至。锄侵牟之窟。削冒名之吏。尽反为民。烦促顿舒。流庸尽复。先是海外蕃贾赢象犀贝珠而至者。帅与监舶使必搂其伟异。而以比弊抑偿之。至者见欺。来者殆绝。公悉变故态。一无取求。问其所安。交易其物。海客大至。越人尚鬼。事有寘冥者。不质于医而交于神。寝以成风。公丑其邪。命撤屋涂扉。禁绝纷纷之祷。或曰将不利于公。不听他日。秋水大溢。将没民居。讹言毁神而致。公撰服登城。向水酹酒而声曰。苟如云云。长吏身存。无嫁下人。俄而敛退。卒无害焉。针肓反正。皆此类也。政成。亟上疏请觐。优诏留之。越三岁。寝疾薨于位。实大中五年七月二十三日。享年六十有八。天子为之不视朝一日。赠工部尚书。明年二月庚申。祔葬少陵原之世墓。比薨。医问相属。比葬。吊赠之使交逢。凡在岭之南。军吏与民。及部属鳏寡士子魋髻之族。闻公之丧皆哭。失市与宴。公笃孝睦亲。偫昆弟之贫与子姓之孤者。收接如归。婚配慰荐。惟恐不得其所。居弟诲之丧。伤哭变白。恻动君子。与朋友尽诚信于然诺。践报之道。不怠如癖。名人伟士。多与深善。乐后隽。特露精诚。比比得之。力仁谊。惩华侈。下席之日。家无池馆。疏属出涕。平生行事可知已。娶监察御史博陵崔升女。先公而殁。二子。长曰参文。太子校书。次曰温文。华州参军。一女始岁。方大病。嘱其后曰。无厚葬。无用鼓吹。无烦谥于有司。志我墓者。无如故人赵君桧焉。若夫碑。则俾我外侄萧邺为之铭。庶乎实而详也。其敢以辞。遂为铭曰。
雄操京兆。奄宅大州。太尉之后。惟公得侯。儒衣极挚。公慊人优。业术益然。及亲勇谊。善植牧全。始卒无愧。融鸿清洋。式弥乃嗣。兹图石刻。以永厥懿。商伯以迁。汪洋其源。至汉始著。聿为盛门。徙居杜陵。承继遂蕃。用儒持家。世世显尊。历隋入唐。或轩或庳。起坠诚难。肖隆匪易。尚书之生。实属太尉。有庸有基。可席而位。公独后之。孑孑自致。追念显考。诎于其身。如不我力。曷颜于人。由卑至钜。能以才振。小大之治。有脊有伦。
河不可复奏(三) 北宋 · 李常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一
复见回河之役,至今未降寝罢指挥,臣已两具劄子,陈述利害甚明,朝廷执而未允。臣以谓纵令有可复之势,在今日犹为未宜,况决无成功之理。常闻唐太宗欲封禅,魏徵以为不可,曰:「且借喻于人,人有十年长患,病治方愈,便欲令负米一石,日行百里,必不可得」。今举大役,夫力之众,必出于民,灵平之役,尝起六七路民夫,况今修千里堤防,截大河使归故处,不知几路民夫、若干物料可以济用?河北、京东,皆殍亡之馀;京西、淮南,悉穷空之后。今来方被德泽,稍有生意,一旦以无功之役耗其财力。自古乱亡,必因盗贼,盗贼所起,必由疲敝民力,秦长城、隋伐辽是也。伏望陛下奋以独断,降旨寝罢,无贻后患。
癸未分校礼闱感怀虞山野园两座主四首 其一 清 · 王文治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梦楼诗集卷六
龙门咫尺白云天,感遇惭恩独惘然。
浥露新梢才几个,沾霜宿草已经年。
三朝经术玄成贵,一代风华仲宝贤。
履迹衣香浑似昨,后堂无复到彭宣。
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八 魏郑公(徵) 明 · 孙承恩
蹇蹇郑公,维古遗直。
补衮纳忠,危言正色。
诋黜霸杂,敷陈义仁。
贞观治效,功无与伦。
与马植书 唐 · 刘轲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始存之不以予古拙。不责予以今人之态。能遗其铅黄外饰。直索子心于古人之心。在今之行古者然。虽无以应君子。幸存之不友子以面。予何人。敢不以心友于存之邪。且古人相知在此。今愚忌存之固有未予知者。矧与相面者。其能异于行路之人哉。固无也。有恨偫居时。口未能言及此。还罢又不相处。虽素尚蓄积。竟未得露一毫于方寸之地。每一相见。何尝不嗛嗛于内。若饮者实满于腹。思一吐而未果者。存之谓予是言似乎哉。以为似。则予不得不吐于存之矣。先此二十年。予方去儿童心。将事四方志。若学山者以一篑不止。望嵚崟于上。誓不以邱陵其心而尽乎中道也。志且未决。适遭天谴。重罹凶咎。日月之下。独有形影。存之以予此时宜如何心哉。苟将尽馀息以鸿同大化。或有论予者。相晓以古道。且曰。若身未立于时。若名未扬于人。若且死。独不畏圣人之经戒。俾立身扬名之意邪。蹶然而恐。震骇且久。曰。微夫子。吾几得罪于圣人矣。噫。圣人之言天戒也。天戒何可违乎。历数岁。自洙泗渡于淮。达于江。过洞庭三苗。踰郴而南。涉浈江。浮沧溟。抵罗浮。始得师于寿春杨生。杨生以传书为道者也。始则三代圣王死。而其道尽留于春秋。春秋之道。某以不下床而求之。求之必谋吾所传不失其指。每问一卷。讲一经。说一传。疑周公孔子左邱明公羊高谷梁赤。若回环在座。以假生之口以达其心也。迩来数年。精力刻竭。希金口木舌。将以卒其业。虽未能无愧于古人。然于圣人之道。非不孜孜也。既而曰。以是为驾说之儒。曷若为行道之儒邪。贮之于心有经实。施之于事有古道。犹不愈于堆案满架。矻矻于笔砚间邪。徒念既往者未及孔门之宫墙。自谓与回牛相上下。传经意者。家家自以为商偃。执史笔者。人人自以为迁固。此愚所以愤悱。思欲以圣人之为市南宜僚。以解其纷。以衡石轻重。俾将来者知圣代有谯周焉。此某所以蓄其心者。元和初。方下罗浮。越梅岭。泛赣江。浮彭蠡。又抵于匡庐。匡庐有隐士茅君。腹笥古今史。且能言其工拙赘蠹。语经之文。圣人之语。历历如指掌。予又从而明之者。若出井置之于泰山之上。其为见非不宏矣。长恨司马子长谓挈诸圣贤者。岂不然乎哉。脱渐子长之言。予之厄穷其身。将淬磨其心。亦天也。是天有意。我独无恙。何也。夫然。亦何必瞽吾目然后国语。刖吾足然后兵法。抵宫刑然后史记邪。予是以自忘。其愚瞽。故有三传指要十五卷。汉书右史十卷。黄中通理三卷。翼孟三卷。隋监一卷。三禅五革一卷。每撰一书。何尝不覃精潜思。绵络指统。或有鼓吹于大君之前曰。真良史矣。且曰。上古之人。不能昭明矣。某其如何。有知予者。相期不啻于今人。存之信然乎哉。此古人所以许一死以谢知已。诚难事也。如不难。亦何为必以古人期于今人待邪。又自史记班汉以来。秉史笔者。予尽知其人矣。言东汉有若陈宗尹敏伏无忌边韶崔实马日磾蔡邕卢植司马彪华峤范煜袁宏。言国志有若卫顗缪袭应璩王沈傅元茅曜薛莹华覆陈寿。言晋洛京史有若陆机束皙王铨铨子隐。言江左史有若邓粲孙盛王昭之檀道鸾何法盛臧荣绪。言宋史有若何承天裴松之苏宝圭沈约裴子野。言齐史有若江文通吴均。言梁史有若周兴嗣鲍行卿何之元刘璠。言陈史有若顾野王傅宰陆琼姚察察子思廉。言十六国史有若崔鸿。言魏史有若邓渊崔浩浩弟览高允张伟刘横李彪邢蛮温子升魏收。言北齐史有若祖孝徵陆元规汤休之杜台卿崔子发李德林林子百药。言后周史有若柳虬牛宏令狐德棻岑文本。言隋书有若王师邵王冑颜师古孔㯋达于志宁李延寿。言皇家受命有若温大雅魏郑公房梁公长孙赵公许敬宗刘允之杨仁卿顾允牛凤及刘子元朱敬则徐坚吴兢。次而修者亦近在耳目。于戏。自东观至武德以来。其间作者遗草有未行于时。及修撰未既者。如闻并藏于史阁。固非外学者可得究诸。予虽无闻良史。至于实录品藻。增损详略。亦各有新意。岂无班马之文质董史之遗直者邪。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常欲以春秋条贯。删补冗阙。掇拾众美。成一家之尽善。有若采葑菲者无以下体。衣狐裘者无以羔袖。言不多乎哉。以为多。则存之视予力志何如耳。昔阮嗣宗嗜酒。当时以为步兵校尉。虽非其任。贵且快意。今予之嗜书。有甚于嗣宗之嗜酒。且虚其腹。若行哺而实者。存之宜如何处予哉。传不云乎。心志既通。名誉不闻。其足下何遗邪。此存之所宜动心也。脱禄不及厚孤弱。名不及善知友。匡庐之下。犹有田一成。耕牛两具。僮仆为相。杂书万卷。亦足以养高颐神。诚知非丈夫矣所立。固不失谷口郑子真耳。敢布诸足下共图之。某再拜。
上崔相公书 唐 · 刘轲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当今帝尧在上。夔龙为相。犬戎新逐。三晋四战之地。无枭雏狼子。是宜徼福者争归贺于相国。某独不敢以是心同众人之唯唯。思有以一跪吐而未果者。诚以相门尊高。非布衣可以私谒。其或关衡石轻重。非先书导诚素。则无以为也。然而潜是心。不为身有所祈。输诚于相公。得不以常常之心怜其持意邪。陆生有言曰。天下安。注意相。今属凶孽新夷。泰阶初平。天下之悬悬其心。复魏文贞房梁公姚梁公宋开府致太宗元宗故事。若啼婴儿待哺。塞是望者独相公。是以闻相公以是为心。即房宋不死。二宗之道尽得施于上矣。语不云乎。虽有镃基。不如乘时。自用武以来。至于今日。不谓无时。得其时而不乘之以贞观开元治平之势。则势之过。如发矢耳。此所以为相公惜是时之难再也。且天下欲上如二宗。待相公而肖之耳。今相公岂不待天下之士。而坐为房宋者也。又非有其时无其人。人与时偕有矣。岂可厚诬多士。谓无一可与言房宋故事者邪。昔宓不齐邑不方百里。师五老而友二十八人。齐桓公为诸侯盟主。有坐友三人。谏臣五人。举过者三十人。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劳。所执贽于穷闾隘巷者七十人。彼一圣二贤。挈下戴上。非独责成其心。而天下之人。故至于今称为圣贤。况当相公首筑太平之基。焉知夫有心者不磨勇养气。待相公呼而出之耳。今云云论者。见犬戎退边不数十里。便谓边无可虞。虏无能为。见赵魏之地死一帅易一将。便谓天下无事。庙堂可以高枕。此岂知相公第欲因前之无事。不欲为巍巍荡荡之绩乎。抑某闻宰相之事。必以天下为言。以衡石言之。岂不资天下锱铢轻重为平准者邪。以鼎实言之。岂不资天下水陆飞走为滋味者邪。若轲者。虽有生之微。岂不资衡鼎之一物乎。伏念自知书来。耻不为章句小说桎梏声病之学。敢希趾遐踪。切慕左邱明扬子云司马子长班孟坚之为书。故北居庐山。亦常有述作。幸当相公调元厚生之次。不使一物不遂其性。一夫不获其心。是宜天下褐衣之徒。孤立艺进之秋也。谨献所尝著隋监一卷。左史十卷。伏希枢务之暇。赐一览读。恩幸恩幸。轲恐惧再拜。
论谏官贬秩不当再举其职奏(熙宁元年七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通市
臣近准敕命降授前件官、同知谏院。臣已祗受讫,于二十二日正衙,二十三日门谢,并毕。臣窃以告臣之辞云:「荐引公卿,措置职任,此而轻肆,宜有惩责」。臣受命已来,夙夜惟思,若以臣畎亩无状,学问〇落,不足以拾遗左右,论大臣能否,则已矣;若以臣所论,不当于理,则臣所学于古者如此,敢违臣所学以徇世乎?然敕命已下,不敢遽有论列,既乞补外,而三状闻奏,未蒙报可。臣欲勉强就职,则臣方以言忤旨,得罪夺官。《传》曰:「人臣不见察于君,不敢立于朝」。臣虽闇愚,敢忘斯义?臣谨上考圣人,旁稽传记,反覆一二,为陛下言之,非以避臣之罪也,将以明君臣之义也。陛下幸赦其罪,使得毕陈。臣闻孔子所谓谏臣七人者,三公四辅也。天子与此七人者处,而绳愆纠缪,格君心之非,群臣之贤不肖,相与谋议而进退之,泯然不见其辨争之迹,而治化已成于天下。后世七人者,不任其责,始以小官与人主论辩天下之万事,故谏官虽微,而与谋于王体,与闻于国论。宰相与人主进退贤不肖于庙堂之上,谏官与人主别白贤不肖于造膝之间,其所从来久矣。孔子曰:「君子之任,行其义也」。又曰「勿欺也而犯之」。故臣之事陛下也,情不敢隐,而每犯颜焉,义之所在,则言之不疑。又闻孔子曰:「君子之事君也,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晏子曰:「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而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而去其否」。若如告辞所谓,则人臣之义有匡救而无将顺,有献否而无成可,始得事君之义,而无隐情也。或者乃谓谏臣小官,不当与人主进退大臣之事;又或云谏臣虽可以论大臣之贤不肖,然不当云「以某代某」。臣又以为不然。卫大夫史䲡以蘧伯玉贤而不用,弥子瑕不肖而任事,数以谏而君不听,死且不懈,至以尸谏。卫公卒退弥子瑕,而用蘧伯玉。成帝时,御史大夫缺,谷永荐薛宣,成帝用之。鲍宣以谏大夫上言,请黜汝昌侯傅商、方阳侯孙宠、宜凌侯息夫躬,而召用故大司马傅喜、故大司空何武、师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将军彭宣。明年,上遂召孔光,免孙宠、息夫躬,又召何武、彭宣,复为三公。杜诗以南阳太守上疏,称「伏湛柱石之臣,宜居辅弼」;郎顗言「黄琼、李固可任时政,伊尹、傅说不足为比」。此数人者,皆位下言轻,或劝人主进退大臣,或欲以某代某,当时或用或不用焉,未尝以为非也。唐之盛在太宗,太宗之臣莫如魏徵。时有言徵阿党亲戚者,太宗使温彦博按之,又使彦博责徵不得不存形迹。他日,徵入奏曰:「臣闻君臣叶契,义同一体,未闻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邦之兴丧,或未可知」。太宗改容曰:「吾已悔之」。若徵之言,可谓深得治体矣。使太宗以形迹待群臣,群臣以形迹事太宗,嫌疑猜阻,上下之情不通,则与秦之末世何异,岂能成贞观之治哉!今使言者论群臣之非而不言其是,论群臣之恶而不言其美,称其人不得言堪某职,述其才不得言堪某任,其为形迹,岂不甚哉?臣虽非魏徵之贤,实欲陛下复太宗之治也。故臣之事陛下也,知尽臣之义,而无隐情,上不见三公之尊,下不知九品之贱,愚智忠邪,茍知其详者,悉以献于左右。《传》曰:「为人臣者,无以有己」。明委质以事君,则身非己有,生杀予夺,唯上所令。《传》曰「匹夫不可夺志」。岂谓可杀可生者身也,可予可夺,而志不可以夺欤?以臣贱微,言论不合,放废窜逐,何伤于治。圣恩博大,才夺两官,或周章震扰,丧其所图,遂于陛下怀不尽之意,则罪莫大焉。况臣自供谏职,才及两月,得对至于五六,而章十馀上,臣之本末,计亦粗简圣心。然臣所言,无一见效。臣论枢密院使邵亢在位无状,而陛下疑之;论御史中丞滕甫奸邪,而陛下不信。则是臣行犹可疑,而言不足听也。陛下置左右耳目之官,而取言行无足采者,不知将何补于治?臣所以区区求去者,非徒不得其言,亦以深为陛下谋耳。伏望圣慈特赐检臣前后三状,罢臣言职,除一外官。臣见居家待罪,所有实录院检讨、同知谏院、管干国子监,臣并不敢供职。
进魏徵对唐太宗陈鲍叔牙祝齐桓公寿故事 南宋 · 洪遵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
《唐书》魏徵谓唐太宗曰:「昔齐桓公与管仲、鲍叔牙、宁戚四人者饮,桓公请叔牙曰:『盍起为寡人寿』?叔牙奉觞而起曰:『愿公无忘在莒时,使管仲无忘束缚于鲁时,宁戚无忘饭牛时』。桓公避席而谢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社稷不危矣』」。太宗曰:「朕不敢忘布衣时,公不得忘叔牙之为人也」。
臣闻圣人不畏多难而畏无难,何哉?方其多难,兢兢业业,朝思夕维,如朽索之驭六马,如抱火之厝积薪,慎之重之,安危存亡之念,一日不敢忘于心。故虽艰难多事之时,而治功可指日以几。无难之世,上恬下熙,贤不肖并进,治功日隳,虽以盛大之业,久安之势,其危且乱,盖不旋踵致也。唐太宗更百战以得天下,而持盈守成之念未尝少弛,魏徵犹且虑其不终,一话一言,形之讽谏。及其叹高昌之亡,徵至援鲍叔牙之言以对,太宗为之却顾,有不敢忘布衣之语。明良契合如此,故二十三年间功业烜赫,外户不闭,几致措刑,视贞观之初曾不少贬。向使太宗功成治定之后,拂乱其所为,臣恐救亡之不暇,安能垂祀三百,后世有以凭藉扶持者哉?彼梁武帝忘襄阳之危而有台城之辱,唐庄宗忘河上之战而有同光之祸,二君岂不躬冒矢石以取天下哉,而其终如此。呜呼,何足以语太宗之盛耶!
进齐威王诛赏二大夫故事 南宋 · 洪遵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
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人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不能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烹之。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
臣闻唐魏徵尝谓太宗曰:「人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诚哉,斯言。甚矣!为君之难也,深居九重,而四海万机之重,丛然鼎来,极吾之聪明知虑无以周知。自非博听广纳,未见其有济也。齐威王即位九年,当战国之际,干戈日寻,诸侯交侵,奔命不暇。一日察见毁誉,召二大夫而诛赏之,上下震惧,至于莫敢饰非,齐国大治,强于天下。向使威王玩岁愒日,行姑息苟且之政,庆赏刑威不能一施之,欲其纪纲之振,法度之行,是犹倒驰而求跂前人,不亦左乎?汉文帝召季布于河东而复还之,布曰:「陛下以一人誉召臣,以一人毁去臣」。文帝,汉之贤主也,毁誉是非之间犹不能察,况其下者乎?然则威王之于文帝,其优劣不待较而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