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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哉行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古公亶甫,积德垂仁。
思弘一道,哲王于豳。
太伯仲雍,王德之仁。
行施百世,断发文身。
伯夷叔齐,古之遗贤
让国不用,饿殂首山
智哉山甫,相彼宣王
何用杜伯,累我圣贤。
齐桓之霸,赖得仲父
后任竖刁,虫流出户。
晏子平仲,积德兼仁。
与世沈德,未必思命。
仲尼之世,主国为君。
随制饮酒,扬波使臣(乐府作官。七解乐府云。右一曲魏晋乐所奏。○《宋书》乐志。《乐府诗集》三十六。广《文选》十三。《诗纪》十一。)
五言诗 晋初 · 成公绥
 押阳韵
谁谓鬼无知,杜伯宣王(○《水经注》渭水注。)
议立二社表 西晋 · 傅咸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二
《祭法》王社太社,各有其义。
天子尊事宗庙,故晚而躬耕。
躬耕也者,所以重孝享之粢盛,致殷荐于上帝也。
《谷梁传》曰:「天子亲耕,以供粢盛」。
亲耕故自报,自为立社者,为籍田而报者也。
国以人为本,人以谷为命,故又为百姓立社而祈报焉。
事异报殊,此社之所以有二也。
王景侯之论王社,亦谓春祈籍田,秋而报之也。
其论太社,则曰王者布下圻内,为百姓立之,谓之太社,不自立之于京都也。
景侯此论据《祭法》。
《祭法》:「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
景侯解曰:「今之里社是也」。
景侯解《祭法》,则以置社为人间之社矣。
而别论复以太社为人间之社,未晓此旨也。
太社,天子为百姓而祀,故称天子社。
郊特性》曰:「天子太社,必受霜露风雨」。
以群姓之众,王者通为立社,故称太社也
右夫置社,其数不一,盖以里所为名,《左氏传》「盟于清丘之社」是。
众庶之社,既已不称太矣,若复不立之京师,当安所立乎!
《祭法》又曰:「王为群姓立七祀,王自为立七祀」。
言自为者,自为而祀也;
为群姓者,为群姓而祀也
太社与七祀其文正等。
说者穷此,因云坟籍但有五祀无七祀也。
案祭五祀。
国之大祀,七者小祀。
《周礼》所云祭凡小祀,则墨冕之属也。
景侯解大厉曰,「如周杜伯,鬼有所归,乃不为厉」。
今云无二社者称景侯,《祭法》不谓无二,则曰「口传无其文也」。
夫以景侯之明,拟议而后为解,而欲以口论除明文,如此非但二社当是思惟,景侯之解亦未易除也。
前被敕,《尚书·召诰》:「乃社于新邑」。
惟一太牢,不立二社之明义也。
案《郊特牲》曰:「社稷太牢」。
必援一牢之文以明社之无二,则稷无牲矣。
说者则曰,举社则稷可知。
苟可举社以明稷,何独不举一以明二?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若有过而除之,不若过而存之。
况存之有义,而除之无据乎?
《周礼》封人掌设社壝,无稷字。
今帝社无稷。
盖出于此。
国主社稷。
故经传动称社稷。
《周礼》:「王祭社稷则絺冕」。
此王社有稷之文也。
封人设壝之无稷字,说者以为略文,从可知也。
谓宜仍旧立二社,而加立帝社之稷(《晋书·礼志上》,《宋书·礼志四》;《通典》四十五。太康九年诏曰:「社实一神,其并二社之礼。」于是车骑司马傅咸表。)
四体书势 其四 草书 西晋 · 卫恒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
汉兴而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
至章帝时,齐相杜度号善作篇
后有崔瑗崔寔,亦皆称工。
杜氏杀字甚安,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
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艺文类聚》作「后染」。)临池学书池水尽黑。
下笔必为楷则,号忽忽不暇草书。
寸纸不见遗,至今世尤宝其书,韦仲将谓之草圣
伯英文舒者,次伯英
又有姜孟颖、梁孔达、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然殊不及文舒也。
罗叔景、赵元嗣者,与伯英并时,见称于西州,而矜巧自与,众颇惑之。
故英自称「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馀」。
河间张超亦有名,然虽与崔氏同州,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
崔瑗作《草书势》曰:「书契之兴,始自颉皇
写彼鸟迹,以定文章。
爰暨末叶,典籍弥繁。
(《初学记》作「人」。)之多僻,政之多权。
官事荒芜,剿其墨翰。
惟作佐隶,旧字是删。
草书之法,盖又(《初学记》作「先」。)简略。
应时谕指,用于卒迫。
兼功立用,爱日省力。
纯俭之变,岂必古式。
观其法象,俯仰有仪。
方不中矩,员不副规。
抑左扬右,望之若崎。
竦企鸟跱,志在飞移;
狡兽暴骇,将奔未驰。
或《黑知》《黑主》点《黑南(此五字《初学记》但作「或黜点梁」四字。)》,状似连珠,绝而不离;
畜怒怫郁,放逸生奇。
或凌遽而惴栗,若据高临危;
旁点邪附,似蜩螗挶枝(《初学记》作「似螳螂而抱枝」。)
绝笔收势,馀綖纠结,若杜伯揵毒缘巇,塍蛇赴穴,头没尾垂。
是故远而望之,𨻵焉若沮岑崩崖;
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
机微要妙,临时从宜。
略举大较,仿佛若斯(《晋书·卫瓘附传》,《魏志·刘劭传》注,《艺文类聚》七十四,又初学记二十一,引崔瑗《草书势》两条。)
范缜《神灭论》 南梁 · 萧琛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四
内兄范子缜著《神灭论》,以明无佛。自谓辩摧众品,日服千人。予意犹有惑焉,聊欲薄其稽疑,询其未悟。论至今所持者形神,所诵者精理。若乃《春秋》孝享,为之宗庙,则以为圣人神道设教,立礼防愚。杜伯关弓,伯有被介,复谓天地之间,自有怪物,非人死为鬼。如此,便不得诘以《诗》、《书》,校以往事,唯可于形神之中,辩其离合。脱形神一体,存灭罔异,则范子奋扬蹈厉,金汤邈然。如灵质分途,兴毁区别,则予克敌得俊,能事毕矣。又,予虽明有佛,而体佛不与俗同尔。兼陈本意,系之论左焉。
问曰:子云神灭,何以知其灭邪?
答曰:神即形也。
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
问曰:形者,无知之称;
神者,有知之名。
知与无知,即事有异,神之与形,理不容一。
形神相即,非所闻也。
答曰:形者,神之质;
神者,形之用。
是则形称其质,神言其用,形之与神,不得相异(凡问答并原论,难为辞。)
难曰:今论形神合体,则应有不离之证。
而直云神即形,形即神;
形之与神,不得相异,此辩而无征,有乖笃喻矣。
予今据梦以验,形神不得共体。
当人寝时,其形是无知之物,而有见焉,此神游之所接也。
神不孤立,必凭形器,犹人不露处,须有居室。
但形气是秽暗之质,居室是蔽塞之地。
神反形内,则其识微昏;
昏,故以见为梦。
人归室中,则其神暂壅;
壅,故以明为昧。
夫人或梦上腾玄虚,远适万里,若非神行,便是形往邪。
形既不往,神又弗离,复焉得如此?
若谓是想所见者,及其安寝,身似僵木,气若寒灰,呼之不闻,抚之无觉。
既云神与形均,则是表里俱倦,既不外接声音,宁能内兴思想?
此即形静神驰,断可知矣!
又疑凡所梦者,或反中诡遇赵简子梦童子《身果》歌,而吴人邹。晋小臣梦负公登天,而负公出诸厕之类是也。)
或理所不容(吕《凿奇》梦射月中之兔,吴后梦肠出续间门之类是也。),或先觉未兆(吕姜梦天名其子曰虞鲁人梦众君子谋欲亡鲁之类是也。),或假借象类蔡茂梦禾失为秩,王浚梦三刀为州之类是也。),或即事所无(胡人梦舟,赵人梦骑之类是也。),或乍验乍否(殷宗梦得传说,汉文梦获邓通,验也。否事众多,不复具载。)
此皆神化茫渺,幽明不测,易以约通,难用理检。
若不许以神游,必宜求诸形内,恐块尔潜灵,外绝觐觌,虽复扶以六梦,济以相因,理亦不得然也。
问曰:神故非质,形故非用,不得为异,其义安在?
答曰:名殊而体一也。
问曰:名既已殊,体何得一?
答曰:神之于质,犹利之于刃;
形之于用,犹刃之于利。
利之名非刃也,刃之名非利也,然而舍利无刃,舍刃无利。
未闻刃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
难曰:夫刃之有利,砥砺之功,故能水截蛟螭,陆断兕虎。
若穷利尽用,必摧其锋锷,化成钝刃。
如此,则利灭而刃存,即是神亡而形在,何云舍利无刃,名殊而体一邪?
刃利既不俱灭,形神则不其亡,虽能近取譬,理实乖矣。
问曰:刃之与利,或如来说,形之与神,其义不然。
何以言之,木之质无知也,人之质有知也,人既有如木之质,而有异木之知,岂非木有其一,人有其二邪?
答曰:异哉言乎!
人若有如木之质以为形,又有异木之知以为神,则可如来论也。
今人之质,质有知也;
木之质,质无知也。
人之质,非木质也;
木之质,非人质也。
安在有如木之质,而复有异木之知?
问曰:人之质所以异木质者,以其有知耳。
人而无知,与木何异?
答曰:人无无知之质,犹木无有有知之形。
问曰:死者之形骸,岂非无知之质也邪?
答曰:是无知之质也。
问曰:若然者,人果有如木之质,而有异木之知矣。
答曰:死者犹如木之质,而无异木之知;
生者有异木之知,而无如木之质。
问曰。
死者之骨骼,非生者之形骸邪?
答曰:生形之非死形,死形之非生形,区己革矣。
安有生人之形骸,而有死人之骨骼哉?
问曰:若生者之形骸非死者之骨骼死者之骨骼,则应不由生者之形骸,不由生者之形骸,则此骨骼从何而至?
答曰:是生者之形骸,变为死者之骨骼也。
问曰:生者之形骸,虽变为死者之骨骼,岂不因生而有死?
则知死体犹生体也。
答曰:如因荣木变为枯木,枯木之质,宁是荣木之体?
问曰:荣体变为枯体,枯体即是荣体。
如丝体变为缕体,缕体即是丝体,有何咎焉?
答曰:若枯即是荣,荣即是枯,则应荣时凋零,枯时结实。
又,荣木不应变为枯木,以荣即是枯,故枯无所复变也。
又,荣枯是一,何不先枯后荣,要先荣后枯何也?
丝缕同时,不得为喻。
问曰:生形之谢,便应豁然都尽,何故方受死形,绵历未已邪?
答曰:生来之体,要有其次故也。
夫欻而生者,必欻然而灭,渐而生者,必渐而灭。
欻而生者,飘骤是也;
渐而生者,动植是也。
有欻有渐,物之理也。
难曰:论云,人之质有知也。
木之质无知也,岂不以人识凉燠,知痛痒,养之则生,伤之则死邪?
夫木亦然矣。
当春则荣,在秋则悴,树之必生,拔之必死。
何谓无知?
今人之质,犹如木也,神留则形立,神去则形废。
立也即是荣木,废也即是枯木,子何以辩此非神知,而谓质有知乎?
凡万有皆以神知,无以质知者也。
但草木蜫虫之性,裁觉荣悴生死;
生民之识,则通安危利害。
何谓非有如木之质以为形,又有异木之知以为神邪?
此则形神有二,居可别也。
但木禀阴阳之偏气,人含一灵之精照,其识或同,其神则异矣。
骨骼形骸之论,死生授受之说,义既前定,事又不经,安用典辩哉?
问曰:形即神者,手等亦是神邪?
答曰:皆是神分。
问曰:若皆是神分,神应能虑,手等亦应能虑也。
答曰:手等有痛痒之知,而无是非之虑。
问曰:知之与虑,为一为异?
答曰:知即是虑。
浅则为知,深则为虑。
问曰:若尔应有二虑,虑既有二,神有二乎?
答曰:人体惟一,神何得二?
问曰:若不得二,安有痛痒之知,而复有是非之虑?
答曰:如手足虽异,总为一人。
是非痛痒。
虽复有异,亦总为一神矣。
问曰:是非之虑不关手足,当关何也?
答曰:是非之虑,心器所主。
问曰:心器是五脏之心,非邪,答曰,是也。
问曰:五脏有何殊别,而心独有是非之虑?
答曰:七窍亦复何殊,而所用不均何也?
问曰:虑思无方,何以知是心器所主?
答曰:心病则思乖,是以知心为虑本。
问曰:何知不寄在眼等分中邪?
答曰:若虑可寄于眼分,眼何故不寄于耳分。
问曰:虑体无本,故可寄之于眼分。
眼自有本,不假寄于他分。
答曰:眼何故有本,而虑无本?
苟无本于我形,而可遍寄于异地,亦可张甲之情,寄王乙之躯,李丙之性,托赵丁之体?
然乎哉?
不然也。
难曰:论云,形神不殊,手等皆是神分。
此则神以形为体,体全即神全,体伤则神缺矣。
神者何。
识虑也。
今人或断手足、残肌肤,而智思不乱。
孙膑刖趾,兵略愈明,肤浮解腕,儒道方谧。
此神与形离,形伤神不害之切证也。
但神任智以役物,托器以通照,视听香味,各有所凭,而思识归乎心器。
譬如人之有宅,东阁延贤,南轩引景,北牖招风,西棂映月,主人端居中留,以收四时之用焉。
若如来论,口鼻耳目,各有神分,一目病即视神毁,二目应俱盲矣,一耳疾即听神伤,两耳俱应聋矣,今则不然,是知神以为器,非以为体也。
又云,心为虑本,虑不可寄之他分,若在于口眼耳鼻,斯论然也,若在于他心,则不然矣。
耳鼻虽共此体,不可以相杂,以其所司不同,器用各异也。
他心虽在彼形,而可得相涉,以其神理俱妙,识虑齐功也。
故《书》称:启尔心,沃朕心。
《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齐桓师管仲之谋,汉祖用张良之策,是皆本之于我形,寄之于他分。
何云张甲之情,不可托王乙之躯,李丙之性,勿得寄赵丁之体乎?
问曰:圣人之形,犹凡人之形,而有凡圣之殊,故知形神之异矣。
答曰:不然。
金之精者能照。
秽者不能照,能照之精金,宁有不照之秽质?
又岂有圣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
亦无凡人之神,而托圣人之体。
是以八彩重瞳,勋、华之容;
龙颜、马口,轩、皞之状,此形表之异也。
比干之心,七窍并列,伯约之胆,其大如拳,此心器之殊也。
是以知圣人区分,每绝常品,非惟道革群生,乃亦形超万有。
凡圣均体,所未改安。
问曰:子云圣人之形,必异于凡。
敢问阳货仲尼项籍帝,舜、项、孔、阳,智革形同,其故何邪?
启曰:珉似玉而非玉,鶋类凤而非凤,物诚有之,人故宜尔。
项、阳、貌似而非实似,心器不均,虽见无益也。
问曰:凡圣人之殊,形器不一。
可也。
圣人圆极,理无有二。
、旦殊姿,汤、文异状,神不系色,于此益明。
圣与圣同,同于圣器,而器不必同也。
犹马殊毛而齐逸,玉异色而均美。
是以晋棘、楚和,等价连城,驎骝、盗骊,俱致千里。
问曰:形神不二,既闻之矣,形谢神灭,理固宜然。
敢问《经》云:为之宗庙,以鬼飨之,何谓也?
答曰:圣人之教然也,所以从孝子之心,而厉渝薄之意。
神而明之,此之谓矣。
问曰:伯有被甲,彭生豕见,《坟》、《素》著其事,宁是设教而已邪?
答曰:妖怪茫茫,或存或亡。
强死者众,不皆为鬼,彭生伯有,何独能然?
乍人乍豕,未必齐、郑之公子也。
问曰:《易》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而不违」。
又曰,「载鬼一车」。
其义云何?
答曰:有禽焉,有兽焉,飞走之别也。
有人焉,有鬼焉,幽明之别也。
人灭而为鬼,鬼灭而为人,则吾未知也。
难曰:论云,岂有圣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
亦无凡人之神,而托圣人之体。
阳货仲尼项籍帝舜,即是凡人之神,托圣人之体也,珉玉鶋凤,不得为喻。
今珉自名珉,玉实名玉,鶋号鶢鶋,凤曰神凤,名既殊称,见亦爽实。
重瞳子,项羽亦重瞳子,非有珉玉二名,唯睹重瞳相类。
又有女祸蛇躯,皋陶马口,非直圣神。
入于凡器,遂乃托于虫畜之体。
此形神殊别,明暗不同,兹益昭显也。
若形神为一,理绝前因者,则圣应诞圣,贤必产贤,勇怯愚智,悉类其本。
既形神之所陶甄,一气之所孕育,不得有尧睿朱嚣,瞍顽圣矣。
《论》又云,圣同圣器,而器不必同,犹马殊毛而齐逸。
今毛复是逸气邪?
马有同毛色而异驽骏者。
如此,则毛非逸相,由体无圣器矣。
人形骇无凡圣之别,而有贞脆之异,故遐灵栖于远质,促神寓乎近体,唯斯而已耳。
向所云圣人之指体,直语近之形,不言器有圣智,非矛盾之说,勿近于此惑也。
问曰:知此神灭,有何利用?
答曰:浮屠害政,桑门蠹俗,风惊雾起,驰荡不休。
吾哀其弊,思拯其溺。
夫竭财以趣僧,破产以趋佛,而不恤亲戚,不怜穷匮者,何也?
良由厚我之情深,济物之意浅。
是以圭撮涉于贫友,吝情动于颜色;
千钟委于富僧,欢怀畅于容发。
岂不以僧有多之期,友无遗秉之报?
务施不关周给,立德必于在己。
又惑以茫昧之言,惧以阿鼻之苦,诱以虚诞之辞,欣以兜率之乐。
故舍逢掖,袭横衣,废俎豆,列瓶钵,家家弃其亲爱,人人绝其嗣续。
至使兵挫于行间,吏空于官府,罄于惰游,货殚于土木。
所以奸宄弗胜,颂声尚拥,惟此之故也。
其流莫已,其病无垠。
若知陶甄禀于自然,森罗均于独化,忽焉自有,况悦尔而无,来也不御,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
小人甘其垄亩,君子保其恬素。
耕而食,食不可穷也;
蚕以衣,衣不可尽也。
下有馀以奉其上,上无为以待其下。
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为己,可以为人,可以匡国,可以霸君,用此道也。
难曰:佛之有无,寄于神理存灭。
既有往论,且欲略言。
今指辩其损益,语其利害,以弼夫子过正之谈子云,释氏蠹俗伤化,费货损役。
此惑者为之,非佛之尤也。
佛之立教,本以好生恶杀,修善务施。
好生非止欲繁育鸟兽,以人灵为重;
恶杀岂可得缓宥逋逃,以哀矜断察!
修善不必瞻丈六之形,以忠信为上;
务施不苟使殚财土木,以周给为美。
若悉绝嗣续,则必法种不传,如并起浮图,又亦播殖无地。
凡人且犹知之,况我慈氏,宁乐尔乎!
今守株桑门,迷务俗士,见寒者不施之短褐,遇馁者不锡以糠豆,而竞聚无识之僧,争造众多之佛,亲戚弃而弗眄,祭祀废而弗修,良缯碎于刹上,丹金縻于塔下,而谓为福田,期以报业。
此并体佛未深,解法不妙,虽呼佛为佛,岂晓归佛之旨;
号僧为僧,宁达依僧之意?
此亦神不降福,予无取焉。
夫六家之术,各有流弊,儒失于僻,墨失于蔽,法失于峻,名失于讦,咸由祖述者失其传,以致泥溺
今子不以僻蔽诛,峻讦责韩、邓,而独罪我如来,贬兹正觉,是忿风涛而毁舟楫也。
今悖逆之人,无赖之子,上罔君亲,下虐俦类。
或不忌明宪,而乍惧幽司,惮阎罗之猛,畏牛头之酷,遂悔其秽恶,化而迁善,此佛之益也,又,罪福之理,不应殊于世教,背乎人情。
若有事君以忠,奉亲惟孝,与朋友信,如斯人者,犹以一眚掩德,蔑而弃之,裁犯虫鱼,陷于地狱,斯必不然矣。
夫忠莫逾于伊尹,孝莫尚于曾参
伊尹宰一畜以膳汤,曾子烹只禽以养点,而皆同趋炎镬,俱赴锋树,是则大功没于小过,奉上反于惠下。
昔弥子矫驾,犹以义弘免戮。
呜呼!
曾为灵匠。
不如卫君乎?
故知此为忍人之防,而非仁人之诫也。
若能鉴彼流宕,亹不在佛,观此祸福,识悟教诱,思息末以尊本,不拔本以拯末,念忘我以弘法,不后法以利我,则虽曰未佛,吾必谓之佛矣(《弘明集》九)
通极论(并叙)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原夫隐显二途,不可定荣辱;真俗两端,孰能判同异?所以大隐则朝市匪喧,高蹈则山林无闷。空非色外,天地自同指马;名不义裹,肝胆可如楚越。或语或默,良逾语默之方;或有或无,信绝无有之界。若夫云鸿震羽,孔雀谢其远飞;净名现疾,比丘惮其高辩。发心即是出家,何关落发;弃俗方称入法,岂要抽簪?此即染净之门,权实而莫晓;倚伏之理,吉凶而未悟。遂使庄生宗齐一之论,释子说会三之旨。大矣哉!谅为深远,实难钩致。窃闻阴阳合而万物成,咸淡和而八珍美,何废四时恒序,五味犹别?以此言之,岂真俗之混淆,隐显之云异?或有寡闻浅识,则欲智凌;微庸薄宦,便将位比帝王。强自大以立身,谓一人而已矣。不信有因果,遂言无佛法。轻毁泥□,贱懱沙门。愚袭腐儒,戏招冥祸。或有始除俗服,状如德冠天人;才挂僧名,意似声高海域。傲然尊处,详为极圣。岂知十缠犹障,三学靡闻?不随机而接物,竟抱愚而自守。悲夫!二子殊途,一何舛驳;高怀达士,孰可然哉?冀欲解纷挫锐,假设旗鼓,虽复俱有抑扬,终以道为宗致。其犹五色绮错,近须弥而会同;万像森罗,依虚空以总集。归根自芸芸之物,吞谷实茫茫之海。斯诚光赞于佛道,述奖于玄门。庶令无我无邪,允谦允敬,式贻后进。论之云尔。
梵行先生者,高屏尘俗,独栖丘壑,英明逸九天之上,志气笼八纮之表,藉茅枕石,落发灰心,粪衣殊羊续之袍,绳床异管宁之榻,自隐沦西岳,数十年矣。
确乎不拔,澹然无为。
每自叹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苍生扰扰,絷以爱罗,不可自致清升,坐观涂炭,复须弃置林薮,分卫人间。
于是屈迹暂游,方践京邑,次于灞上
有行乐公子者,控龙媒于流水,飞鹤盖于浮云,绣衣侯服,薰风合气,璁勒金鞍,争光炫日。
定知掷果之爱,是属潘生;
割袖之宠,已迷汉帝。
接轸城隅,陪曹王之席;
连镳池侧,追山公之赏。
道逢先生,怪而问曰:「先生貌若燕、赵之士,发如吴、越之宾,容色似困陈、蔡,衣制不关楚鲁。
徐行低视,细语颦眉。
瓦钵恒持,无异颜回之瓢器;
锡音乍振,何殊原宪之藜杖。
此地未之睹,我尝所不闻,敢问先生,何方而至」?
先生静默良久,徐而对曰:「观子驰骋于名利,荒昏于色声,戴天犹不测其高,履地尚不知其厚。
吾闻坎井之内,本无吞舟之鳞;
榆枌之间,讵有垂云之翼。
吾非子之徒欤?
其可识乎?
试当为子言之,幸子暂留高听。
吾师也,德本深构,树自三祇之初;
妙果独高,成于百劫之末。
总法界而为智,竟虚空以作身。
应气禀二仪,道周万物而已?
斯故身无不在,量极规矩之外;
智无不为,用绝思议之表。
不可以人事测,岂得以处所论?
将启愚夫之视听,须示真人之影迹,其犹谷风之随啸虎,庆云之逐腾龙,感应相招,抑为常理。
于是降神兜率之宫,垂象迦比之域,氏曰瞿昙,种称刹利,俗名悉达,道字能仁,乃白净王之太子也。
家世则轮王迭袭,门风则圣道相因。
地中三千,既殊于雒邑
国朝八万,有逾于稽岭。
宗亲藉甚,孰可详焉?
暨吾师生也,坤形六动,方行七步,五净雨华满国,二龙洒水遍空,神瑞毕臻,吉徵总萃。
观诸百代,曾未之有。
然复孕异尧轩,产殊禹契。
至如黑帝入梦之兆,白光满室之徵,徒曰嘉祥,讵可拟议。
身边则金色一丈,眉间则白毫五尺。
开┇字于胸前,蹑千轮于足下。
大略以言,三十有二,非可以龙颜虎鼻,八采双瞳,方我妙色。
校其升降者也,虽复吕公之相高帝,世谓知人;
若譬私陀之视吾师,未可同日。
于是崇业大宝,正位少阳。
甲观洞开,龙楼迥建。
至如多才多艺,允文允武,非关师保,自因天骨。
或于太子池临泛之辰,博望苑驰射之际,力格香象,气冠神功。
试论姬发曹丕,莫之与拟;
汉盈、夏启足涉言?
父王宿卫其严,喻视弥笃。
九重禁闼,声闻则四十里;
三时密殿,姬丽则二万人。
然以道性恬凝,志愿冲固,虽居三惑之境,不改一心之节。
历王城之四门,哀老病之三苦,乃自嗟曰:人生若此,在世何堪?
脱屣寻真,其于斯矣。
于时则新花落雨,青春始仲;
月则半轮低阁,永夜方深。
观妓直之似横尸,悟宫闼之如败冢。
天王捧白马而逾城,给使持宝冠而诣阙。
虽复秦世萧史周时子晋许由洗耳箕山庄周曳尾于濮水,方兹去俗,何其蔑如。
是以仙林始抽簪之地,禅河起苦行之迹。
沐金流之净水,游道场之吉树。
食假献縻,座因施草。
于是十方智圆,六通神足,魔兵席卷,大业克成,独称为佛。
是吾师也。
法轮则奈国初转,僧侣则憍陈始度。
至于迦叶兄弟,目连朋友,西域之大势,东方之遍吉,二十八天之主,一十六国之至,莫不服道而倾心,餐风而合掌。
于是他化宫里,乃弘十地,耆阇山上,方会三乘,善吉谈无得之宗,净名显不言之旨。
伏十仙之外道,制六群之比丘,胸前则吐纳江河,掌内则摇荡山谷,论劫则方石屡尽,辩数则微尘可穷。
斯乃三界之大师,万古之独步。
吾自庸才,谈何以尽。
纵使周公之制礼作乐,孔子之述《易》删《诗》,予赐之言语,商偃之文学,爰及左元放葛孝先河上公柱下史,并驱驰于方内,何足道哉!
自我含灵福尽,法王斯逝,遂使北首提河,春秋有八十矣。
应身粒碎,流血河追。
争决最后之疑,竞奉临终之供。
呜呼!
智炬消,慈云灭。
长夜诸子,诚可悲夫!
于是瞻相好于香檀,记筌蹄于贝叶。
三藏受持,四依补处。
而我师风无坠,特恃斯乎。
但世道纷华,群情矫薄。
人代今古,暨于像运。
既当徂北,稍复东渐。
所以金人梦刘庄之寝,摩腾伫蔡愔之劝。
遗教之流汉地,创发此焉,迄今五百馀年矣。
自后康僧会、竺法护、佛图澄、鸠摩什继踵来仪,盛宣方等,遂使道生、道安之侣,慧严慧观之徒,并能销声挂冠,翕然归向缁门,繁炽焉可胜道。
吾少长山东,尚素王之雅业;
晚游关右,慕之玄言。
俱是未越苦河,犹沦火宅。
可久可大,其唯佛教也欤!
遂乃希前代之清尘,仰群英之远迹。
归斯正道,拔自沉泥。
本号离欲之逸民,摧邪之大将,吾之俦党,其谓此乎」?
公子蹙頞而言曰:「观先生之辩,虽可谈天,然其所说,何太虚诞?
窃寻佛本启化之辰,当我宗周之运,自云娑婆总摄,靡所不归。
或复光照无际,声振有顶;
或复八部云臻,十方辐凑。
天竺去我十万里馀,俱在须弥之南,并是阎浮之内,那忽此间士庶,无至佛所?
如来亦何独简,不赐馀光,弗生我秦汉,靡载我坟籍?
详此二三,疑惑逾甚。
仆闻贞不绝俗,隐不违亲。
所以和光于尘里,披莲于火内。
至若束带重缨,无妨修德;
留须长发,足可闲居。
且道本虚通,触无不是,何必绝弃于冠簪,专在于锡钵?
窃以不伤遗体,始著孝心。
莫非王臣,终从朝命。
今既赭衣髡发,未详其罪。
不仕天子,无乃自高。
敢咨先生,请当辩析」。
先生曰:「吾闻大音不入于俚耳,其验兹乎?
犹欲以寸管窥天,小螺量海。
而我法门夐出,非吾子之能极。
吾且仰凭神力,更为言之。
吾师化道含弘,灵钧远被。
但众生缘薄,自为限碍耳。
何关佛威之不大,圣泽之无均。
其犹日月垂象丽天,雷霆发音动地,而简于聋瞽,岂光微声小者哉?
然佛游舍卫,有馀二纪。
三亿之家,犹不闻见。
何怪边地十万里乎?
窃以之生,本惟华夏之邑,夷狄不信其理何邪?
至于东方朔之升天,淮南王之入箓,然乘鸾排雾,世有其人,欲不长于神仙,犹密之而弗载,宁解味吾师之道术,书之于惇史乎?
况值秦皇焚典,经籍不全。
何容守此局文,遂无大见?
然有惑彼正真,甘兹随俗,未悟身之非洁,岂达命也无常?
服玩则数重不止,悭贪则一毛难落。
屑屑顽民,可悲之甚!
吾已无保于形骸,谁有营于炫好。
须发既剪,我心自伏;
衣惟坏色,爱情何起?
所以五缀而持想,六时而系念,萧然物外,是曰逆流。
窃闻夏禹疏川,则有劳手足;
墨翟利物,则不吝顶踵。
杀身以成仁,饿死而存义,此并有违于大孝,然犹盛美于群书。
吾养性栖玄,立身行道,方欲广济六趣,高希万德
岂学子拘之于小节,顾在肤发之间哉?
扇逐荣名馀事,从北面之朝也。
其若效浅禄微,唯劳诺走无暇。
功高位极,常惧危溢不安;
千仞弃珠,一何贱宝。
但火内之莲,非吾所发;
染而不染,何尔能知」?
公子曰:「先生强夸华以饰非,护墙茨而不埽。
请听逆耳之笃论,略条其弊也四焉。
仆闻玉树不林于蒹葭,威凤不群于燕雀。
先生道虽微妙,门人独何庸猥?
或形陋族微,或类卑神闇。
无三端可以参多士,无十亩可以为匹夫。
堕王事之不间,耻私门之弗立。
寄逃役于佛寺之内,才容身于法服之下。
见人不能叙寒温,读经不解立正义,空知高心于百姓。
背礼于二亲,非所以自荣。
其弊一也。
仆闻采椽士阶之俭,唐尧之所以字民;
琼室玉台之盛,商辛之所以败俗。
况如来行惟少欲,德本大悲,只应宴坐于冢间,经行于树下。
何宜饰九层之刹,建七宝之台,不悯作者之劳,不惭居者之逸,非所以自约。
其弊二也。
仆闻无自伐功,老聘之极教;
不赞己德,唯佛之格言。
劳谦则君子终吉,克谦则圣人尚美。
必若内德充盛,自然外响。
驰应宾侣,坐致揄扬。
岂况佛心澄静,亡诸得失之咎?
如何独许世尊之号,不欲推人?
然彼群经莫二之宗,各谈第一之称,自生矛盾,将何以通?
非所以自逊。
其弊三也。
仆闻情存两宝,心慎四知。
方曰通人之雅怀,廉士之高节。
或散之于宗族,或弃之于山水。
况玄道清净,反俗沙门
而复纵无厌之求,贪有为之利,劝俗人则令不留髓脑,论《贝亲》施则便无让分毫。
或胜贵经过,或上客至止,不将虚心而接待,先陈出手之倍数。
此乃有识之同疾,海内之共知。
非所以自廉。
其弊四也。
仆直言虽苦,可为药石。
先生高见,览以详之」。
先生曰:「吾子不肖,何谓道邪?
子但好其所以同,宁知其所以异。
徒欲圮毁,未损金刚。
吾道弘邃,岂可轻矣?
吾闻万机斯总,圣皇所以称大;
百川是纳,巨壑所以为深。
王则不耻于细民,海则无逆于小水。
况吾师大道,旷无不济。
有心尽摄,未简怨亲。
自当品戒德之小大,混族类之高下。
故有除粪庸人,翻渺不生之位;
应书贵士,倒坠无间之狱。
内秘难识,外相孰知?
子何自擅为铨衡,吾未相许为水镜。
若但以貌取人,失之远矣。
遂使叔向鬷蔑之语,长者悟沙弥之说。
且复穷通有运,否泰无恒。
或始荣而后辱,或初微而后盛。
异辙纷纶,可略言也。
至如立锥无地,非慕之德;
馀苗不绍,岂传汤武之圣。
讵知吞并六国,其先好马牧人;
约法三章,则唯亡命亭长
樊、灌起贩屠之肆,出厨钓之间。
历代因循,高门相袭,遂为四海强族,五陵贵氏,冠冕陵云,风流盖世。
暨若朝阳晞露,羡皂隶之难留;
宿草负霜,混蝼蚁之莫别。
是知用与不用,虎鼠何常?
寻末穷本,人伦一概。
那忽轻以乘轩,蔑兹瓮牖。
虽复才方周旦,亦何足观。
尝试言之,朝市虚烦,身心空弊,智者同弃,贤人共鄙。
但觉斯怀之可入,所以避地而归来。
吾则厌来苦而知昨非,子便耽往欲而惑今是。
宁自安贫乐道,少贱多能?
奚用太庙之牺牲,竖子之烹雁?
吾今素质自居,默念无杂,不假导于仁义,岂乱想于繁华?
固亦骑遗牝牡,自忘寝膳,讵守寒温之小才,音义之薄伎。
修心可以报德,何局定省之仪?
弘化可以接引,宁止俯仰之事?
此吾所谓一胜也。
吾师空间乐处,不唯聚落;
轻微务纳,岂独珠璎?
是以栖形五山,游神三径。
或受童土,或餐马麦。
赞净心之小施,讥杂相之多舍。
庶令藉此而建善根,因兹而表诚信。
斯自束修大体,供养恒式。
岂佛身之欲须,乃含生之达志。
便以凡俗难悟,憍嫉未除,竞献名宝,利收多福。
所以玉槃高刹,掩日耸于半天;
绣桷飞甍,连云被于宇内。
争名好尚,善将焉在?
著相寡识,遂及乎斯。
虽乖至真之理,足感荣华之乐。
生民唯此为功,如来亦何抑说。
此吾所谓二胜也。
吾闻谈无价之奇宝,冀欲拯贫;
赞不死之神香,只将愈疾。
但众生信邪巫之狂药,舍正觉之甘露,困毒已深,怀迷自久。
吾师之出世也,本许救济为功。
知我者希,无容缄默。
使物识真以回向,何是非而自取?
若夫二佛不并于世,两日不共于天,厥号无等,庶弘至教,非如君子之小圣,事谦让之风者已。
然至理同归,逐情异说,是经称最,各应宜闻。
此吾所谓三胜也。
吾闻不趋四民之利,莫致百镒之金。
但大患未亡,有待须养。
吾称乞士,则受之以知足;
子名施主,则倾之以国城。
何容责我之贪非,不自揣己之悭蔽?
是验分财相得,独应乎?
吾闻天王武库,出给尚不由臣下。
况吾师福物,取与宁独任凡僧?
本虽四辈而来,今属三宝而用,为道兴供,义乖行福。
既为十方常住,非曰私拟诸己。
自专则法律不许,请众则和合无由。
不知子何德以能销,吾何情而敢擅?
只惧我之同咎,岂欲贪利者哉!
窃以粒重七斤,投水则烟火腾沸;
饭馀一钵,与人则群类充满。
佛犹无吝于饥犬,宁有惜于饿乌?
是知辄用固以招愆,回施许而获益,真是众生之薄福,则非吾师之褊心。
至如饿鬼不睹川流,病人弗觉美味,罪关于饿病,岂流味之无也?
窃闻功臣事主,粟帛不次而酬勋,明主责躬,苍旻不言而效德。
子弗能自慨之无感,专谤吾师之不惠,持此饕餮,何以为人?
至若郑侯倾产于交游,田君布心于宾客,空规豪荡之声势,讵拟福田而推扬。
此吾所谓四胜也。
吾虽言不足,而理有馀。
子但惊所未闻,惑于所不见。
吾之所说,子可悟矣」。
公子曰:「先生虽高谈自雪,终类守株。
所论报应,何其悠眇。
仆闻开辟混元,分剖清浊,薄淳异禀,愚圣派流。
至如首足之方圆,翔潜之鳞羽,命分修短,身名宠辱,莫非自然之造化,讵是宿业之能为。
窃见景行不亏,夭身世而婴祸;
狂勃无礼,竟天年而享福。
遭堕若斯,因果何验!
且气息则聚生散死,形神则上归下沉。
万事寥廓,百年已矣。
何处天宫,谁为地狱?
庸人之所信,达士未之言。
先生犹或系风,请更量也」。
先生曰:「公子辩士哉,见何庸浅!
所谈不逾百世,所历无越八荒,讵能晓果报之终期,察因缘之本际?
不可局凡六识,罔圣三明者也。
吾闻播殖百谷,非独水土之功;
陶铸四生,讵止阴阳之力。
既有根于种类,亦无离于集起。
窃见或体合夫妻,子孙不孕;
或身非鳏寡,男女莫均。
至于萤飞蝉化,蜂巢蚁卵,非构两精之产,岂从二藏之妊?
若但禀之于乾坤,人亦奚赖于父母?
一须委运,慈孝何归?
是知因自参差,果方环互;
支分三报,星罗万品。
或今身而速受,或来世而晚成。
此理必然,亦何而朽?
窃以赏罚不滥,王者之明法
罪福无舛,业道之大功。
政治则五刑罚禄位赏,幽祇则三涂罪人天福。
目前可以为鉴诫,岂伊、吾之构虚论哉!
子未陷囹圄,谁信有廷尉
不游岱宗,便谓无鬼府。
但善恶积成,则殃庆有馀。
被之茂典,尔所未悉。
至如疏勒涌泉之应,大江横石之感,羊公白玉,郭巨黄金,骢标鲍宣之马,珠降哙参之鹤,爰及宣王之崩于杜伯襄公之惧于彭生白起甘死之徵,李广不侯之验,陆抗殃则遗后,郭恩祸则止身,斯甚昭著,孰言冥杳?
虽有知无知,六经不说,然祭神祭鬼,三代攸传。
必也死而寂寥,何求存以仁行?
无宁弃儒、墨之小教,失幽明之大理
子可惜良才,大甚愚僻,早须归悔,体我真言」。
公子曰:「先生虽悬河逸辩,犹有所蔽。
仆闻天蒸民,刚柔为匹,所以变化形器,含养气灵。
婚烟则自古洪规,嫁娶则列代恒礼。
罪应不关于子胤,道亦无碍于妻妾。
遂使善慧许卖华之约,妙光纳施珠之信。
众香六万,尚曰法师
毗邪二千,犹名大士
何独旷兹仇偶,拥此情性?
亢龙有悔,其欲如之。
品物何以
佛种谁因续?
先生之一蔽也。
仆闻猛兽为暴民之业,毒虫含伤物之性。
所以顺气则秋姿,除害则夏苗,天道之常,何罪而畏?
至如牛豕充牺,羔雁备礼,运属厨人之手,体葬嘉宾之腹,本天所生,非此焉用?
然复鸟残自死,虎听内律,如何阙养形命,空作土尘?
先生之二蔽也。
仆闻天列箕星,地安泉郡。
酒之为物,其来尚久。
销愁适性,独可兹乎?
所以、阮七贤,兴情于斗石之量;
勋、华两圣,盛德于钟壶之饮。
管则藉此而谈玄,于则因兹而断欲。
闻诸往哲,未尝不宴。
但自持之于礼,何用阻众独清?
先生之三蔽也。
仆闻八政著民天之食,五味资道器之身。
降兹呼吸风霞,饵饮芝露,敢为生类,罔弗由之?
自可饱食用心,无废于道业,何假持斋倦力,有乏于勤修?
先生之四蔽也。
先生若改斯蔽,仆亦慕焉」。
先生曰:「吾闻刚强难化,固当尔耳。
子之蔽乎,自不知其蔽;
吾之通也。
子岂识其通?
由此观之,未可与言道也。
窃以鄙言无逊,尚避至亲;
邪行不仁,犹惭先达。
然其男则才离襁褓,羡双飞以求娶;
女则仅辞乳哺,怨空房而感情。
苟贪小乐,公行世礼,积习生常,混然谁怪?
此而无耻,尤类鹑鹊。
勿将群小之制婚,敢非高尚之敦雅。
且婚者,昏也。
事寄昏成,明非昌显之裁范,谅是庸鄙之危行。
独有展禽柳下之操,可以厉淫夫;
彭祖独卧之术,可以养和性。
斯固播之于良书,美之于方策。
况乃吾师之成教也,弘净行之宗经。
岂复顺彼邪风,婴兹欲网?
将出六天之表,犹无携妓妾;
既超四空之外,焉可挟妻孥?
唯有二果白衣,系业通许;
一床居士,精而难混。
但品物之,自有缘托,何必待我之相配?
方嗣于吾师,独不闻同一化生,士无女业,咸屏四大,法喜资形。
此吾所谓一通也。
吾闻生死去来,本方步蠖;
显晦上下,无异循环。
业之所运,人畜何准
是以卫姬、蜀帝之徒,牛哀伯奇之类,狐为美女,狸作书生,抑亦事归难思,岂易详也?
窃以持戒无畏鬼龙,含德不惧蜂虿。
怖鸽投影,猛虎越江。
我善则报之以明珠,人恶则应之以毒气,谅由息之生杀,岂禽兽唯害物邪?
虽复飞走别形,惜身莫异,轮回无始,谁非所亲?
恕己为喻,亦何不忍!
讵可宰有生之血肉,充无用之肌肤。
至若死而归土,物我同致,所以黄不食鼋,孔犹覆醢。
况吾仁慈之隐恻,孰甘美于肥鲜?
但五律渐开,双林永制。
此吾所谓二通也。
吾闻酒池牛饮,著乎在晋。
百六数穷,亦乱国斯起。
三十五失,抑有由之?
但令身酩酊,是焉可验?
来生幽暗,将复何已?
至如文举之樽不空,玄石之瞑难悟,盖惟耽酒之狂客,曷可以论至道哉!
但使深酣则过多,微宴则愆薄,欲言饮而无失,未之有也。
往贤之所严戒,良以此乎?
纵不关物命,亦无宜举酌。
此吾所谓三通也。
吾闻戒自禁心,斋唯齐志,可谓入道之初行,教民之本法。
但支立而已,身亦何知?
若纵情嗜欲,终为难满。
所以节限二时,足充四大。
觉翳螳之附后,见野狼之对前。
危亡之期既切,饥渴之情遂缓。
自忻道胜而肥,何嗟食短而倦!
窃以帝王之祠宗庙,夫子之请伯阳,犹须绝味辛荤,清居斋室,况吾欲亡身而访道,宁复留心于美膳者哉?
此吾所谓四通也。
莫谓子所不能,谓吾为蔽。
吾之所辩,幸子择以从之」。
公子于是接足叩头,百体皆汗,魂飞胆丧,五色无主。
既如料虎,复似见龙。
恍焉若狂,莫知所对。
先生摩顶劳曰:「吾唯悯物,子何怖邪」?
公子稍乃自安,泣而对曰:「仆本生下邑,无闻大觉之名,禀性疏野,翻踵外邪之见,不遇先生,几将祸矣。
比承下风之末,精义入神,仰恃大慈,追收前失,请容剃落,受业于先生之门也」。
先生曰:「子悟迷知返,善矣哉(《广弘明集》四)」!
秀才问三道 唐 · 独孤及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八十四
问。儒有安身以全德。
有杀身以成仁。有徇名以行已。
有忘名以救物。虽俱出于儒墨。
而用之不同。圣人立言。
岂其无操持欤。夫魏颗违命。
申生受赐。伍尚
伍胥如吴。四者孰孝。
比干死之。微子去之。
太公投竿。伯夷采薇
四者孰义。石户窜于海上。
伯阳隐于柱下。范蠡汎舟于越。
三者孰洁。今欲考其本末。
度长以挈大。较其去就。
合异以为同。渴闻贯之之道。
辩之之说。问。
黄帝氏以无为为政。垂衣裳而天下顺。
周人三千其仪。亦克用乂。
舜诛四罪。天下咸服。
恭已。刑措不用。
致化之本。岂不同源。
而文质殊贯。损益相反。
以古范今。何去何就。
孔子用钺两观。而至于道。
宓子贱鸣琴愔愔。单父亦化。
宽猛之际。大小不侔。
比权量实。其义焉在。
敷畅厥旨。敬伫嘉言。
问。传曰。
其君斋明精洁。则神飨人听。
故明神降之。夫天地絪缊。
冲气为人。神何由降。
明何由出。至于晋祟实沈。
。编传谷城之老。
言发魏之石。梼杌杜伯
商周而存亡。黄熊白毛。
将晋虢而兴败。是何祥也。
根本焉在。二三子贲然来思。
宜究乎天人之终始。其悉数以对。
道教灵验记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二
道之为用也。
无言无为。
道之为体也。
有情有信。
无为则任物自化。
有信则应用随机。
自化则冥乎至真。
随机则彰乎立教。
经曰。
善者吾善之。
不善者吾亦善之。
德善。
此明太上浑其心而等观赤子也。
书曰。
不独亲其亲。
天下皆亲。
不独子其子。
天下皆子。
此明圣人体其道而慈育苍生也。
恶不可肆。
善不可沮。
当赏罚以评之。
经曰。
人之不善。
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
三公
此圣人教民舍恶从善也。
又曰。
为恶于明显者。
人得而诛之。
为恶于幽闇者。
鬼得而诛之。
又曰。
为善者善气至。
为恶者恶气至。
此太上上垂惩劝之旨也。
书曰。
惟上帝不常。
作善降之百祥。
作不善降之百殃。
此圣人法道福善祸淫之戒也。
由是论之。
罪福报应。
响答影随
不差毫末。
岂独道释言其事哉。
抑儒术书之。
固亦久矣。
宣王之梦杜伯
晋侯之梦大疠。
恭世子之非罪。
良夫之无辜。
化豕之报齐
结草酬魏氏。
良霄之殂驷带。
郑元之捽刘兰
直笔不遗。
良史攸载。
足可以为罪福之鉴戒。
善恶之准绳者也。
况积善有馀福。
积恶有馀殃。
幽则有鬼神。
明则有刑宪。
斯亦劝善惩恶至矣。
大道不宰。
太上好生。
固无责于刍狗。
而示其报应。
直以法宇像设。
有所主张。
真文灵科。
有所拱卫。
苟或侵侮。
必陷罪尤。
故历代已来。
彰验多矣。
成纪李齐之道门集验记十卷。
始平怀楚元门灵验记十卷。
俱行于世。
今访诸耆旧。
采之见闻。
作道教灵验记。
凡二十卷。
庶广慎微之旨。
以宏崇善之阶。
直而不文。
聊记其事。
昭宪皇太后哀册乾德二年四月九日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三、《宋大诏令集》卷一六、《宋会要辑稿》礼三一之六(第二册第一一五六页)
维建隆二年岁次辛酉六月癸巳朔二日甲午,大行皇太后崩于大内之寝殿,旋殡于滋德殿之西阶
乾德二年甲子岁四月九日,迁祔于永安陵,礼也。
玉座尘飞,铜壶漏咽。
俨龙輴而将御,顾繐帏而已撤。
九御哀慕以吞声,驷马悲鸣而仰秣。
旌旐悠扬,笳箫愁绝。
金炉再爇兮香为灰,玉卮三奠兮泪成血
哀子嗣皇帝臣某,痛地维之绝纽,叹月魄之渝光。
变家之庆,咸期享国之长。
昊天不吊,叩地无疆。
苍梧之旷野,闲漪涟之画堂。
送䌽御之列侍,俨刍灵而在旁。
顺大钧之委化,贯一气之无方。
惟令名之不朽,垂亿兆之弥光。
其词曰:尧为唐侯,保姓垂祉;
晋主夏盟,因封易氏。
堂堂杜伯,我祖之始。
贻厥无穷,聿修不坠。
汉晋后族,唐梁相门。
事藏汗简,庆流裔孙。
天赞兴运,地发洪源
嫔我皇考,垂裕后昆。
法妫汭以禅尧,因涂山而启夏。
顾历数之在躬,念令名之无假。
之慈俭,道岂远而;
继任姒之谟猷,孰为难者?
母仪是则,王道勃兴。
奉慈颜而不老,献寿酒以如渑
溥天就养,任土咸徵。
大年之不永,疑阴骘以难凭。
骇积壤之告坼,郁繁阴而弗开。
奚轩星之遽陨,随逝水以无回。
冤号万乘,震荡九垓。
钩弋香兮是不是,甘泉魂兮来不来。
呜呼哀哉!
背采珠之远水,面检玉之崇山
睇斜阳于郏鄏,锁宿雾于轘辕。
宰树萧萧兮成列,耘鸟翩翩兮自还。
漆灯有焰千载碧,银海无波万古寒。
呜呼哀哉!
翟翚在御,精爽何之。
留彤管之遗训,乘白云而不归。
会化石之启母,访鼓瑟之湘妃。
妆台藓蚀菱花󶔶,蚕馆叶浓戴胜飞。
呜呼哀哉!
内令罢书,玄宫永閟。
七庙几筵,两朝国史。
玉衣既掩,九原之烟霭凄凉;
金辂徐还,一代之荣华已矣。
呜呼哀哉!
虫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事类赋》卷三○
伊微虫之蠢动,咸群分而共处。
验蟋蟀之秋吟,候莎鸡之振羽。
伊威在室,蟏蛸在户。
或守瓜以食,或齧为蠹。
玩五色于螂蜩,怜五能于鼫鼠。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蟫鱼喜衣书之际,蛴螬游粪土之中。
则有蚯蚓无心,蜂虿有毒,萤出腐草,蝎生朽木。
法蛛蝥而结网,悯飞蛾之赴烛。
太宗吞蝗以弭灾,楚王食蛭而蒙福。
庄周梦蝶武子囊萤
蜗角战蛮触,蚊睫集乎焦螟。
或前爪而后距,或胸鸣而股鸣。
有足、无足,纡行、仄行。
但见坯户,宁堪语冰。
至于大螾为祥,蝼蛄表瑞,蚊聚成雷,䖟飞附骥。
杜伯则以尾螫人,缢女则吐丝自毙。
又闻蛾子时术,尺蠖求伸。
入马后之梦,集王则之身。
蜉蝣之衣楚楚,螽斯之羽诜诜。
亦闻马蚿百足,藿蠋五采,蜣螂转丸,蝍蛆甘带。
复有短狐含沙射影螳螂夺臂以当车
青趺而还钱,埋蜻蛉而变珠。
言道则愧乎醯鸡,为政则比夫蒲卢。
斯种类之繁夥,岂可一二而陈诸。
燕堂 北宋 · 沈括
 押词韵第八部
西堂昔时冷萧条,使君名高堂为高。
流虹碎□勤镌雕,粉黛翕倏随挥毫。
太守浩燕觞九牢,门前过客罗百艘。
檐褕晔晔烂亭皋,切云危冠控豪曹
秋鹤霜毛飞锦袍,六鹊曳地横金腰。
轻罗韬烟媚中宵,缓歌阁舞萦云髾。
赵人手提千牛刀,目视大犗如鸿毛。
太守巨笔驱波涛,指画风云惨动摇。
佩牛带犊如销膏,区区古人无是超。
吴粳如脂敢百筲,连车折轴弃道交。
釜区争先走名豪,旋鲈掣酒飞千舠。
杜伯称觥酾醲醪,翳翳禾黍藏笙箫。
太守浩燕乐岁饶,岂徒割烹盈大庖(《嘉兴志捕》卷八)
成都进士杜暹伯升,出家,名法通,往来吴中1074年2月 北宋 · 苏轼
七言绝句 押蒸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
欲识当年杜伯升,飘然云水一孤僧。
若教俯首随缰锁,料得如今似我能柳子玉云,暹若及第,不过似我。)
曾公权 北宋 · 陈师道
七言律诗 押蒸韵
超世功名子有凭,过人才艺我何曾。
诗书废忘(赵本、四库本、张本作忘废)难支敌,门馆光华怯再登。
捐弃妻儿逃世累,扫除须发伴禅僧
待君持节东南日,试问当年杜伯(自注:苏子瞻通禅师诗云欲识当年杜伯升,飘然云水一孤僧。)
禁淫祠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五、《九华集》卷二一
启母之贤,史称灵见乎石矣。
启母固贤也,灵见于石,启母何小乎?
子胥赴江,韩氏称其灵著为怒涛矣。
子胥固怒也,何乃遂激为涛乎?
湘妃之泪,唐人称斑缀于竹矣
湘妃之泪固有也,何乃色变于乎?
此皆世儒辩家乐大为之名,以神其庙,以艳后来,或者信之,故淫祠之类由此而蕃也。
晋魏以下治象饬材,丹漆告具,类无可名者。
江东之项氏,西之望帝,岐上之杜伯,岭海之翟母,金马之灵,碧鸡之神,淫名越号,皆非记之所谓有功于民,以劳定国,能捍大患而在祀典者也。
山居十首 其八 南宋 · 陈造
五言律诗 押蒸韵
蕉鹿谢依乘,孤高乃得朋。
闲谈每褐父,清晤或邻僧。
止酒玄真子,居家杜伯升。
此心安隐处,蜩鸴傲鹍鹏。
文炳近岁节感怆作诗宽之 南宋 · 陈造
七言律诗 押蒸韵
严侯才气旧无朋,晚作江淮肉食僧。
饱对风烟吐膏馥,时因节物动销凝。
君今宛是林和靖,我亦何如杜伯升。
浊酒寒菹共一笑,未妨同剔课诗灯。
文山观大水记1268年5月14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九、《文山全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自文山门而入,道万松下,至「天图画」,一江横其前。
行数百步,尽一岭,为松江亭
亭接堤二千尺,尽处为障东桥。
桥外数十步为道体堂。
自堂之右,循岭而登,为银湾,临江最高处也。
银湾之上有亭曰「白石青崖」,曰「六月雪」,有桥曰「两峰之间」,而止焉。
天图画居其西,两峰之间居其东,东西相望二三里。
文山滨江一直之大槩也。
戊辰岁,余自禁庐罢归,日往来徜徉其间,盖开山至是两年馀矣。
五月十四日,大水。
报者至,时馆中有临川杜伯扬、义山萧敬夫
吾里之士以大学试,群走京师,惟孙子安未尝往。
辄呼马戒车,与二客疾驰观焉,而约子安后至。
未至天图画,其声如疾风暴雷,轰豗震荡而不可禦。
临岸侧目,不得往视,而隔江之秧畦菜陇,悉为洪流矣。
松江亭,亭之对为洲,洲故垤然隆起,及是,仅有洲顶而首尾俱失。
老松数十本,及水者争相跛曳,有偃蹇不伏之状。
至障东桥,坐而面上游。
水从六月雪而下,如建瓴千万丈,汹涌澎湃,直送乎吾前,异哉!
至道体堂,堂前石林立,旧浮出水面,如有力者一夜负去。
酒数行,使人候六月雪可进与否,围棋以待之。
复命曰水断道,遂止。
如银湾,山势回曲,水至此而旋。
前是立亭以据委折之会,乃不知一览东西二三里,而水之情状无一可逃遁。
故自今而言,则银湾遂为观澜之绝奇矣。
坐亭上,相与谐谑,赋唐律一章,纵其体状,期尽其气力,以庶几其万一。
予曰:「风雨移三峡,雷霆擘两山」。
伯扬曰:「雷霆真自地中出,河汉莫从天上翻」。
敬夫曰:「八风捲地翻雷穴,万甲从天骤雪騣」。
惟子安素不作诗,闻吾三人语,有会于其中,辄拍手捋须,捧腹顿足,笑绝欲倒,盖有渊明之琴趣焉。
倚阑踰时,诡异卓绝之观不可终极,而渐告晚矣。
乃令车马从后,四人携手徐步而出。
及家,而耳目眩颤,手足飞动,形神不自宁者久之。
他日,予读《兰亭记》,见其感物兴怀,一欣一戚,随时变迁,予最爱其说。
客曰:「羲之信非旷达者。
夫富贵贫贱屈伸得丧,皆有足乐,盖于其心,而境不与焉。
欣于今而忘其前,欣于后则忘其今,前非有馀,后非不足,是故君子无入而不自得。
岂以昔而乐,今而悲,而动心于俯仰之间哉」!
予怃然有间。
自予得此山,予之所欣日新而月异,不知其几矣。
人生适意耳,如今日所遇,霄壤间万物无以易此。
前之所欣所过者化,已不可追纪。
予意夫后之所欣者至,则今之所欣者又忽焉忘之。
故忽起奋笔,乘兴而为之记,且谂同游者发一噱。
寓怀其九 明 · 王世贞
 押词韵第四部
彘王蔑周武,中兴振宣谟。
殷忧歌云汉,虽旱不告逋。
山甫实明哲,方召有良谟。
徐夷既宁只,猃狁亦奔徂。
人情戒其恒,勤思内自渝。
祈父怨爪牙,杜伯蹈淫诛。
遂令轮台诏,千古惜终初。
过惠力僧房访友峰 清初 · 查慎行
七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齿会集
穿过林峦第几层,到门双屐响登登。
祗应赵郡苏和仲,犹识成都杜伯升。
蜚遁难求偕隐伴张平子欲蜚遁以保名),侨居直似此山僧
白头相对吾滋愧,撒手悬厓尚未能。
钱玉友河亭话旧二首时已收身奉佛但未废饮耳 其一 清初 · 查慎行
七言绝句 押蒸韵 出处:西阡集
团蒲旁着一龛灯,缰锁中无杜伯(事见东坡诗)
长恐入门遭痛棒,对君吾是哑羊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