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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陈师复监簿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顷于诸先令兄多雅故,独以未及参识为恨。三四年来,每得谦之兄书,未尝不言笃志好学、推己及物之盛美,深切叹服,然亦不敢遽以姓名自通于隶人。近者又复拜观应诏之章,恳切简直,皆人所难言,数十年所未见,其为向慕,又不但前日所闻于谦之兄者而已。继承台翰之赐,捧读不胜皇悚,自顾衰暮,何足以当劳问之厚?干少不自量,喜从师友游,窃有志于圣贤之学。中年孥累猥众,偶得一官,仰禄为活,一行试吏,讲习遂废。重以先师弃诸生,朋友解散,盖不待七十子之殁,而大义已乖矣,日夕惕惧,如负芒刺。忽闻执事志道之笃、立行之高乃如此,喜跃不能自胜。想先师九原之下,亦当为之击节,喜吾道之有传也。朝廷之事既有如诸贤之所论奏,而外之所恃以为人物者,亦多不可晓解矣。所以降灾者方数千里之旱,今之所以救灾者又皆具文。中原荡析既不可支,而边陲守禦亦殊未有可恃之策。腹心之疾未愈,则耳目百体无往而非病,良医之药既却而不用,则事无可为者矣。干衰晚不才,分甘投弃,昨上香火之请,本无他意,只是年老不堪从宦,未蒙俞允,姑且安之。适赵兴国持仓节,于干为姻党至亲,不容不引嫌而去。自是可以退安田野,以卒旧业,以终馀年矣。
复陈师复寺丞 其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寺丞天资高明,闲居益加涵养,吾道之幸也。干不能安贫,冒昧一出,信道不笃,徒深悔惧。抵此五日,即闻浮光之警,人情未相谙悉,无以为策。今虏骑已退,上下相安,稍可措置。最苦是郡无城壁,便即兴工创筑,度费五六十万券。郡中亦有一二十万,皆是前政桩积已申朝廷之钱,亦不暇问,只得支用。郡民便之,捐施竹木工役夫米者纷然,此亦不容但已也。亦请于朝,乞四十万券,未必应副,亦无可奈何,只得旋措置也。秋冬间了得此一役,便可丐归矣。虏骑之来,亦不过数千人,此以数千人与之战,初亦小胜,已而大合,杀伤相当。有贪功轻进者,遂为所败,吾之所失遂多,度亦不敢以实闻也。诸贤施行大抵未有起人意者。到此一月,以六书达制帅,与议边事,皆未得报,岂以其切直而恶之耶?抑以仓皇忙迫而未暇也?今只得自做家计,修城壁,造器械,排保伍,日夜与诸邑讲裕民之政。漕台欲运合肥米至安丰,相去二百里耳,却来起安庆四万夫。安庆至合肥已是四百里,舍近取远,人情皇皇,只得力拒之。幸而得免,便觉百姓有欢舞之状矣。他事皆可阔略,有敢害民者必痛治之,如此亦稍可支吾。但大势可虑,恐非一木所能支也。李贯之尚留九江,亦屡得书,此等人物皆引去,为之奈何?
复陈师复寺丞 其二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久不拜状,正切尊仰。祝兄来,承台翰之赐。谦之兄继至,又得熟闻为况之详,至以感尉。赈济区处有方,人赖全活,甚善。郡政一新,又可以风厉流俗,使人知儒者诚不负于斯世也。干衰老,念归未能。今边事复动,亦不敢请归矣。虏犯浮光,其势甚亟,城虽未可破,而四出抄掠,生齿涂炭,甚可念也。此间土城虽已圆备,但未包砌,马面尚少,未为可守。但既有城壁,亦只得效死守之。此间世俗皆以为丙午、辛巳、丙寅虏之犯淮皆不到此,故士夫之愚者亦全不以为意。军器全不整齐,士卒千人多是老弱,皆须旋行措置。去岁一意版筑,故此等事皆有所不暇及,今亦一面料理。辄有少禀:此间军器最是弓箭更无一只,可怪之甚。偶见詹簿说使郡弓箭甚多,且箭材乃地产所出,妄意欲就借箭万只,少亦须借五千见箭,却借五千箭材;角弓得四五十张,却烦一面制造以补还。仍示及价直,便当纳还。傥蒙轸念,一郡均受邻邦之赐。若非事势匆迫,亦不敢相挠也。已令此人赍钱就彼雇人担擎以来,至望至望。
复陈师复寺丞 其三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承闻开府未几,岂弟仁恤之誉已洋洋于田里。当旱暵之馀,得贤者振恤之,康庐之民何其幸耶!但不知朝廷上司肯以米相助否?莫若且急遣二三精敏官属散行诸县,劝谕诸户,籍其有馀之粟,以备赈粜,须是异日实可以及百姓。若但为虚数,则无益也。同官间难得人,寄居亦恐多私,不若取之故旧中为佳。若李敬子肯相助,则决不至有他也。米价亦要平而有常。每见所在丰年,米价十钱,至凶年出粜官米,却只粜五钱,如此皆非是。官物有限,只得照常年例方是。或云凶年钱难得,是固然也,却不思天灾流行,百姓亦须大家吃受,常年吃一升米,今且吃半升,此岂得已哉?又赈济不如平粜,官司钱物既有限,细民当此饥岁,亦当倍竭其力,以度凶厄,岂可诱之使偷惰,是非所以爱之也。又济籴不可分口数,徒见琐碎,只是每家每日三升,若一口者亦粜三升,彼自能多寡相通融。大抵举大事者最怕丛脞也。赈粜之法当论旬不论月,且如每日粜三升,每旬粜三斗,或以一日而粜三斗,或三两次粜三斗,从其便可也。如此,则人免伺候之劳。切不可慕纳流移之名,其后难继。人情偷惰,若开此门,必至失业,乃所以害之也。南丰述赵清献之事,以为仍告以去其家者勿给,此正所以绝其流移之路。若欲往他处就食者,则薄给其路费可也,亦不可多,多则既去复来,亦难继也。愚见如此,未知是否,不敢不以告也。干此间城壁已就,近又砌毕五门,亦屹然可观。兵籍最少,通老弱不过千人。见于城内沿城空地架屋千间为壮士营,募民之壮健愿居者给与之,不收其僦金,且先为办床榻之属以诱之。官为之约,无他役,但使之家守丈五之城,治其芜秽,使不为城之害,有警则皆守城之兵也。仍造弩千张而家给之,使之无事则阅习,亦一助也。近郊二十里保伍亦隶之郡,择其强壮者籍之,有急亦可驱以守城。如此,二三千兵亦不难办也。烧砖一事,择浮屠之有才干者二十人主之,应管内有僧寺阙住持者,便给帖与之住持,以偿其劳。如此,则三四百万砖亦不难办。来岁夏末,此事可毕矣。故山之兴甚浓,非敢为伪,年事至此,戏衫亦不宜久著也。忽有制幕之命,此事久矣,诸公甚忌其来,李公颇费唇舌。省劄下,只得力辞不可,则来岁城壁既就,必趣使供职,却旋求去,走康庐以求教诲有日矣。虏之弱甚矣,不待间谍而可知也。诸贤度德度力,不敢便为进取之计,此其为宗社谋至矣;然将为宗社无疆之计,臣子要当致无疆之思。今进取者既失之孟浪,持重者又失之偷安,不知事终安归耶?日引月长,吾国日困,以彼之愤激,敌吾之偷惰,未知鹿死谁手也。况新寇方强,群盗蜂起,吾所当虑,非但一端也。今边邮事息,正造物者遗我以间暇之日,使之明其政刑,登崇俊良,以共起事功(缺七字。),政恐反因以骄纵,而日益颠倒耳,每一念之,令人流涕。要之,但当归死故山,不至徒在世间为人所嫉恶也。安得一见抒胸中之愤闷耶!
复陈师复寺丞 其四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以庐阜之嵂崒,与彭蠡之汹涌,临之以一代之伟人,人物山川,相与酬酢,一郡生齿游泳于春风和气中,计其欢谣已洋洋于田野间矣,甚盛甚盛!干抵此已逾半年,自觉初谋已拙,到此别无出场,只得为筑城凿池,与民为效死勿去之策。方其度工之初,人无不惊且骇者,幸而天相人扶,未及半年,事已就绪。目今一意包砌,岁前五门并三斗门亦可汔事,便有启阖。虽大敌之至未可保,而小小奸雄亦望风退听矣。身守一郡,只得汲汲为一郡计,外此皆非所敢知。国家如天之福,虏至辄败衄而去,是以至今隆冬不敢深入。此两日方闻淮北汹汹,大率皆是相恐吓之意,兵来不除道也。天遗我以閒暇之日,而诸公视之悠悠,恬不加意,要其胸中无识见、无古今,既不晓利害之实,而又日夜拱手以听命于人。天固助之,我固拒之,谓之何哉!南康朋友甚盛,想闻贤守之至,必有盍簪之乐。干亦以老且病告庙堂丐骸骨,若遂雅志,当得承教于白鹿卧龙之间矣。
复陈师复寺丞 其五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干自前月来愈觉多事,初令其往黄州提督关隘,次又令往光州抚谕将士,及至将行,又令且赴制司禀议。凡此皆非所长,只是缓急无人承当,且胡乱拖出,不知平日拔擢贵显者又要作何用耶?自去年四月以后,虏骑既退,全不做分毫事业,及至事到目前,方且旋荒。虏固弱甚,然驱中原之百姓,尽括其家赀,帅以渡淮,使之抄掠以取偿于我。浮光、信阳数百里之地,杀人如麻,室庐焚毁,至今未退。枣阳被围已四十日尚未解,其势危甚。盱眙既自取败衄,又□招侮,今又闻安丰亦已据霍丘矣,为之奈何!全看天意如何,若人谋无一足恃者。安庆城壁未包砌,军籍亦寡弱,器械未备,将何以守?若历阳则尤当风寒之冲,已力丐免矣。制司禀议之命甚久,不欲遽行,区处稍定(缺十一字)势如何也,老矣,精(缺十一字)干自维扬归,即不(缺十一字)府皆少俊,不相合(缺十一字)多端,未易整顿,遂(缺十一字)除非朝廷意乃是徐(缺十字)不能任历阳之责,又(缺十字)令候包砌毕日供职(缺十字)舒易和则徐守亦可(缺十字)书相近制书请之朝(缺十字)朝廷遂有复还旧任(缺十字)富之嫌,只得再三奏(缺十字)金陵风波可畏,因思(缺十字)亲与朋友之可乐,遂(缺十字)濂溪挂搭以俟命下(缺十字)约一二朋友为卒岁(缺十字)庶几复为完人也,延(缺十字)约李先生以为山中(缺十字)为某初晓不得此语(缺十字)十分精神,今以世(缺十一字)已不惜取为读书计以(缺九字)空,入仕以来,一家孥累(缺九字)毕,朝廷之恩如天莫报(缺九字)相安庆之民相爱如父(缺九字)此两事亦往来于心,每(缺九字)年事至此,不容复濡滞(缺九字)干山居甚适,但辞免(缺十字)复仕之意分数颇多(缺十字)此一不可仕也。名实不(缺十字)可仕也,年齿衰暮,力(缺十字)就易,辞小就大,失廉(缺十字)遐日降,谤议日兴,此(缺十字)以尽从,此六不可仕(缺十字)不放归,此七不可仕(缺十字)已芸,人将无以死,此(缺十字)以遗书,今而负之,此(缺十字)墓室庐皆欠葺治(缺十一字)于胸中,岂宜峨峨(缺十二字)为贫故旧则多(缺十四字)甚者也一(缺十一字)大厦万间,支以一木,不谓之愚可乎?此计已决,但未得朝廷慨然相舍,则上无以答朝廷之善意,下无以慰舒民之望,二者萦系于心耳。尚冀高明有以赞其决,幸甚。五事亦多是文具,此却皆是实事,今亦略改数处,未知是否,更幸详之。闻欲招林、杨二君,亦更相度事力,果欲遣人,却望令来此取书也。
复陈师复寺丞 其六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三
干读书爱日之意甚切,而精力不逮,每切为虑。新岁已登七十矣,来日苦无多也。朋友纷纷,不为无人,气力足以任重者诚不易得,故所望于左右者忽不自知其拳拳也。静处下工,诚为长策,然居敬集义、博文约礼,皆不可废。朋友切磨,固欲相观而善,然讲习一事,尤为至切。须将圣贤言语逐一研究,不可以为非切己。若不自此用工,则义理不明,生出无限病痛。李贯之全是就讲学上用工,晚年大节光明,如此读书,岂可忽哉!留丞相晚年归来,日课朱先生《诗传》,朱先生每对人辄叹服之,盖舍此实是无进益处也。不知高明以为然否?干昨日得相识录示小报,知已被予祠之命,乃十二月十七日旨挥。今日邸吏发报,状尤分明。此虽父兄为子弟谋,无以易此,遂使衰晚得免无廉耻之罪,君父之恩大矣。若得省劄早下,不复以家事关念,则自今以往,无非安坐读书之日矣。别纸宠贶,仰仞爱予之厚,恐其匮乏,无以全其守也。若祠禄不下,亦只得判作饿死,年来却见得此事稍分明。死常事耳,朋友之馈不敢辞,私居办此,亦令人不能安也。
陈师复仰止堂记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七、《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八、《永乐大典》卷七二四二
仰止堂者,丞相正献陈公旧第之东偏,晦庵文公朱先生尝馆焉。文公乐其道而忘人之势,不远千里而勤馆人;正献公乐道而忘势,折辈行,馆而与之友。二公之在此堂,道相与也。堂之面,其山曰壶公,峻拔端重,若正人端士翔拱而进也。文公之馆于此,正献公之子皆抠衣焉。太府寺丞宓长而益嗜学,思文公而不得见,登其堂,望其山,如见其人焉,取高山仰止之义以名之。既与朋友讲习于其中,而属干为之记。圣贤之生斯世,盛德至善,血气之属莫不尊亲者,岂自外至哉?秉彝好德,良心之发不自已也。学者之于圣贤,思其居处而起敬焉,岂特闻风而悦之哉?尊德乐道,志于学者之不能已也。寺丞之名此堂,可谓良心之发,而能志于学者矣。抑因是而有感焉。道原于天,圣贤体天立道,而示诸人,若乔岳然,可望而登也。人皆仰之,然无目者不见,资禀累之也;逐兽者不见,物欲昏之也;指一草木而谓之山,见之偏且小者也;有见矣,趋而下焉,舍乔而入幽也;既趋矣,峻则止焉,半涂而遂废也。此岂其无人心而不知学哉?心不充,学不力也。今之学者,有不蹈此者乎?吾惧斯道之日晦也,诚能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践其实,体高山景行,一仰一行,相为先后之意,循序而渐进,自强而不息,始见其弥高,终见其卓尔,羹墙舆立,无非道也,则于斯堂之义庶乎无愧矣。岂有他哉?充其好德之心,厉其好学之志也。寺丞立朝临政,能任道者也,故推其所感者以勉之,且示同志,使有警也。□□□年□月□日,长乐黄干记。
陈宓军器簿制 南宋 · 任希夷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五、《永乐大典》卷一四六○八
自昔表著之班,多用公卿之世,以其习台阁之典宪,故足为朝廷之羽仪。以尔志业有闻,政事可纪,贤相之子,拔用为宜。奏邸升华,于兹满岁,武监列属,叶赞除戎。益迈尔犹,克济其美。
与陈寺丞师复书 其一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二、《北溪大全集》卷二三
某去载在都城,为朝士辈相留讲贯,区区在都城之久,颇觉两浙间年来象山之学甚旺。由其门人有杨、袁贵显,据要津唱之,不读书,不穷理,专做打坐工夫,求形体之运动知觉者,以为妙诀。大抵全用禅家宗旨,而外面却又假托圣人之言,牵就释意,以文盖之,实与孔、孟殊宗,与周、程立敌。慈湖才见伊川语,便怒形于色,朋徒至私相尊号其祖师,以为真有得尧、舜、孔子千载不传之正统,每昌言之不少怍。士夫晚学见不破,多为风靡,而严陵有詹、喻辈护法,此法尤炽,后生有志者多落在其中。其或读书,却读《语孟精义》而不肯读文公《集注》,读《中庸集解》而不肯读文公《章句》、《或问》,读《河南遗书》而不肯读《近思录》,读周子《通书》而不肯读《太极图》,而《通书》只读白本而不肯读文公解本。平时类亦以道学自标榜,时官里俗多所推重。前后无一人看得破,自某到都来相访,议论绝不相入。凡朝夕所与讲磨,只是在学习业诸生,虽识趣凡陋,而志向未杂。圣门要义,每极口为之明白剖析。旬日后,大小生徒,多所感发歆慕,以为平生所未闻。邦人至是,始释然知邪正二路之由分,而异端曲学赃證暴露,使儒容墨行,盗名于一方者,不复得以遁其情。亦接得后进三四辈,专心一志,为可望有以慰郑侯拳拳嘱望之意,亦自惬以不枉如南康乃濂溪、晦翁二儒宗宦游之邦,流风遗躅,俨然如在。而豪隽游紫阳之门者,亦多然。其地邻江西,则象山之风声气习,亦无不熏染于簪绅韦布之间。为吾徒者,时或有出入焉,真是真非,无复能辨。而天理人欲,恐或混为一区。则发扬先儒道德之化,主盟斯文,使邦人风动响应,粹然一于圣门实学之趋,而绝无复有诐淫邪遁之流者,非吾贤使君,其谁归?想下车先务,深所加意,而英才美质,有依赖焉。不审白鹿洞中人物,竟如何?有真笃志不杂可取者否?又闻前政遭论,以聚敛之故,则阎闾不无赤立之忧,仁人君子,至此必将为之动心而哀痛焉。于斯时也,极力抚摩,朝夕正不容缓。况今之世,横敛毒赋,隐为民病,如久年锢疾,赤子不能言,有司不敢言者,在在有之。惟仁者为能勇于为民除去,而不容其或留。州闾之间,所同病者,最是强梗奸慝之民,专饰虚词健讼,以挠吾善良。惟义者为能深察其情状,而痛为之惩艾。或长年善闭之自讼斋,使之无复逞其爪牙,庶乎吾民有可安生乐业之望矣!
答陈寺丞师复书 其二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二、《北溪大全集》卷二三
伏承诲示读书精诚静三者之说,自非切己用功体察,何以及此!但来说太约,不见得主意之果为如何,且书之所谓精者,不知如何其精也。精者,乃纯粹至极而无以加之谓。如致知而至于知至,则是致知之精;格物而至于物格,则是格物之精也。在读书言,则只是研穷其理,见理真是真非,端端的的,不可移易云尔。如一句以为如此,又以为如彼,则是一句之不精矣。如一章既达其辞,而未达其蕴,则是一章之不精矣。程子谓《论语》有读了后全无事者,是全未有一字之得,而草率不精之故也。有得一两句喜者,是已入得一线路子开明,是一句之精也。有知好之者,是已觉其中有趣味之可嗜,而于书之大义渐精也。有直不知手之舞足之蹈者,是深有悟夫趣味之无穷,而全书之已精也。然精亦岂容易可至哉?是用多少工夫积累而然,如颜子之博文约礼,必至于所立卓尔,然后为精。如孔子志学,必至于不惑、知命,然后为精。然此又以见道全体言之,非精于一书之谓也。今谓诚则精者,不知如何其诚?盖诚者真实无妄之谓,有以天命本然言者,若「诚者天之道」是也。有以人事当然言者,若「诚之者人之道」是也。有以理言者,若「诚者物之终始」是也。有以心言者,若「不诚无物」是也。有以德言者,若「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是也。有以用工言者,若「君子诚之为贵」是也。不知来意所主,是以天言邪?人言邪?以理言邪?心言邪?以德言邪?用工言邪?由诚而精者,于诚后又如何而精邪?谓静则诚者,不知如何其静?静与动对,静是无事时,动是应事时如「寂然不动」者,是心之未发,而其静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是心之已发,而其动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是未感物时,心之所发,浑然天理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是已感物时,性之发而为情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则其静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其动也。静者其体,而动者其用也。心不能偏于静,必有动时;亦不能偏于动,必有复静时。一动一静,循环无端。而诚则彻表里,一终始而贯动静者也。今以静言诚,偏就静一边为主,则其接物而动时,非所谓诚乎?由静而诚者,于静后又如何而诚乎?恐不免堕于释氏之失否,然则由静而诚,由诚而精,其中果有血脉相关处与否,果通而无碍与否?想亲下工夫,必深熟曲折。若只是拣数个好字,立个标榜,不暇计其中意旨,曲折浅深可否,使之明明莹莹,却成疏漏。又大糊涂,大欠缺,无实下手用工夫处。文公平日所深不喜诸生之有此类者,正谓是也。所谓寡欲为本之说,信然明白,无可疑者。恃讲订相忘,不觉缕缕,未审雅意以为如何?
答陈寺丞师复书 其三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二、《北溪大全集》卷二三
久不奉清表,忽承惠翰,披挹谦光,何胜感悚!勉斋之逝,可伤。终始亲密师门,传本末之备者,惟兹一人。今其已矣,谁复可依靠耶?为之累日叹息。吾党凋零,斯道诚为孤立。贤契有志之托如此,只有赖其光大之功。所论读书持敬一时不可辍,可谓得学之要领矣。盖须如此用功,方有日新之望。大抵持敬乃贯动静、彻显微之功,所以存主此心而森万里之会耳。读书又无他道,特不过讲明此理之端的,是者真知其为是,非者真知其为非,如此而已。是二端者,固相须而相发,然非切实著工夫,齐头并进,亦不足以得其趣味也。区区每病孤陋,惟英明时有以发之,幸甚。勉斋《论语增释》,果蒙肯来发药,尤千万之幸也。
访陈复斋寺丞于私第 南宋 · 戴复古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
以时为出处,真有古人风。
奉母易为孝,事君难尽忠。
閒居非傲世,直气尚摩空。
语及朝廷事,乾坤万感中。
寄复斋陈寺丞二首 其一 南宋 · 戴复古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岂说从来用处难,出乘五马看庐山。
凤凰览德下千仞,虎豹憎人上九关。
持论太高天动色,忧时未老鬓先斑。
平生风节谁其似,汲黯朱云伯仲间。
寄复斋陈寺丞二首 其二 南宋 · 戴复古
七言律诗 押尤韵
长忆西湾系小舟,野人曾伴使君游。
夜浮星子邀明月,雨对庐君说好秋。
坐拥红妆磨宝砚,醉歌赤壁写银钩。
当时一段风流事,翻作相思一段愁。
挽陈复斋 南宋 · 高翥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忧世心劳鬓易斑,笑颦还与世相关。
秋霜烈日君臣际,和气春风母子閒。
学道期传千载统,献言先办一生閒。
堂堂仰止人何在,独有名如不动山。
同刘潜夫登乌石山望海有怀方孚若柯东海陈复斋旧游 南宋 · 高翥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七部
念念思归身欲翰,旧题无暇遍寻看。
故人尽入黄泉路,远客空登乌石山。
休起痴心乘九鲤,莫劳病眼望三韩。
神仙未必知吾事,道在何妨两鬓斑(自注:仙游何氏兄弟九人,各乘一鲤飞升。)。
山中哭复斋 南宋 · 高翥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封章字少纳忠多,袖疏前陈无柰何。
但得中天行日月,不愁平地起风波。
台官论罪终投笔,山贼闻名亦倒戈。
惆怅脊梁如铁硬,天胡忍使閟山河(四库本作阿)。
复斋先生龙图陈公文集序 南宋 · 郑性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七、《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七、《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一
自余托交复斋陈公,馀四十年,而死生之别则二十年矣。每念师门诸老衰谢几尽,余虽苟生于世,孤陋无助,德不加进,任重道远,念之大惧。一日,公之子圭裒公诗文属余序引,义不得辞,受而读之,不觉尽卷,如见其人。闻其语而反诸身求诸心,自愧者多而为益亦不少矣。盖公之立朝也,位虽居卑而应诏论事,言人所不敢;其归闲也,年虽未及而引疾告老,为人所未能。然其为辞,忠诚恻怛,和缓明白,而无一毫矫亢激迫之意。至于诗咏,雅正和平,既足以写性情之真,又有以窥造化之妙,读者味之,亦足以发。此皆有德之言也,然岂无其本哉!公跋傅君文藁有云:「诵古人之文熟且久,曰是可学而能也,退而书之纸,自以为可矣。阅岁踰时,取而观之,谓无一言之几乎道,遂尽取旧藁而焚之」。此固公之谦辞,而其心实有所悟。盖公已知文公朱先生之学,而读其书,遂受业于勉斋黄先生之门,与瓜山潘公切磋磨琢,朝夕不相舍,学遂大进。观其与师友往复问答之书,其为学也,读书静养,日有常程,大要在于力勤而志专,博学而守约。自延平上印归,坚卧不出,心志纯一,遂得肆其力于博文约礼之际,矻矻孜孜,不极不止。莆人祠文公于学,公为之记,首以孔子之学不厌、教不倦发明文公之心,则其所以愿学文公者,不在兹乎?惟其立志如此,进学如此,得之心有诸己者如此,于为文乎何有?盖如木之有本,水之有源,自然敷畅流行,灿然成章,亦岂有意于为文者哉!苟与我同志者,读公之文,其亦有考于斯。淳祐戊申春三月壬申,友人清溪郑性之书。
按:《复斋先生龙图陈公文集》卷首,清钞本。
陈宓赠直龙图阁制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九三、《平斋集》卷二一
敕具官某:列圣以隆宽大公涵养天下敢言之气,故虽世道波靡,必有峣然自见,折奸萌而扶正论者。尔风猷名相之裔,学问诸老之传,刷行出政,具有源委。嘉定一疏,朝阳独鸣于万喙皆瘖之顷,憸壬褫魄而不敢肆,顽鄙洒心而思自立,何其伟也!分符畀节,挽之莫回,乐道著书,死而后已,砥柱斯世之功甚大。进直渊图,仍奖厥子,泉扃有知,其识予恨不同时之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