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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停所下施廷臣莫将除命疏绍兴八年十一月 宋 · 张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八七、《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四、《中兴两朝圣政》卷二四、《宋史》卷三八二《张焘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三
臣仰惟陛下圣孝天至,痛梓宫之未还,念两宫之未复,不惮屈己,已与虏人议和。
夙夜焦劳,存心恳切,皇皇汲汲,惟恐后时,特以众论未同,故未欲轻屈耳。
幸而日者上自朝廷,下逮百执事之臣,小大一心,无复异议,朝夕进退,从容献纳,庶几天听为回,卒不至屈,此宗社之福也。
施廷臣乃复迎合,辄敢抗章,力赞此议,姑为一身进取之资,不恤君父屈辱之耻,覈实定罪,殆不容诛。
乃由察官,超擢柱史
御史府,朝廷纲纪之地,而陛下耳目之司也。
前日勾龙如渊以附会此议,而得中丞,众议固已嗤鄙之矣;
廷臣又以此而跻横榻,一台之中,长贰皆然,既同乡曲,又同腹心,惟相附会,变乱是非,岂不紊国家之纪纲,蔽陛下之耳目乎?
众论沸腾,方且切齿,而沈该者又以此议,由冗散而召对;
莫将者又以此议,由寺丞而擢右史
如渊、廷臣,庸人也,初无所长,但知观望,而将则奸人,则赃吏也。
考其平日,奚所不为,陛下柰何遽与此曹断国论乎?
今既拂众情,敢犯公议,荧惑圣听,感移圣心,力图显官,如取如携,臣恐徼幸之徒皆有觊觎之心,乘时射利,布列要涂,倡和邪谋,终危社稷,此臣所以痛愤不能自已也。
夫自六察而陟台端,超躐甚矣;
至以寺丞而擢记注,则自祖宗以来未之有也。
除目既颁,缙绅骇愕,道路以目,莫敢一言,是此等辈气焰皆已能钳人之口矣。
一时小人缘类偕来,羽翼既成,何所不可?
《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孔子曰:「小人成群,斯可愠矣」。
今如渊、廷臣、将、辈渐已成群,岂国之福哉?
伏望睿断,翻然而改,特加斥逐,庶几少杜群枉之门,天下幸甚!
至于议和,则王伦实为谋主,彼往来虏中至再四矣,陛下所倚为心腹,而信之如蓍龟者也。
今其为言,自以二三,事之端倪,盖亦可见。
更望陛下仰念祖宗付托之重,俯念亿兆受戴之诚,贵重此身,毋轻自屈,但务雪耻,但思复雠。
加礼其使,厚资遣发,谕以必得事实之意,告以国人皆曰不可之状,使彼悔祸,果出诚心,惟我所欲,尽归于我,然后徐议所以报之之礼,似未晚也。
如其变诈,将复诱我以虚辞,则是包藏终不可测,便当励将士,保疆埸,自治自强,以听天命,以俟天时。
天时既至,何为不成,何求不得?
伏愿陛下少忍而已。
所谓自强之策,岂有甚高难行之论,特患陛下不为而已。
君臣上下协力一心,定为规模,一新庶政,安往而不得志哉!
矧我将士,浸皆可用,比之往年,气已数倍。
万一未能进取,以之自守,盖有馀矣。
释此不为,而甘心卑辱之事,臣窃惑之。
仰惟陛下脱身艰难危苦之中,保有国祚,一纪于兹矣。
其所恃者,不在人心乎?
自朝廷有屈己之议,上下皆已解体;
傥遂成屈己之事,则上下必至离心。
人心既离,何以立国?
伏愿陛下戒之重之。
臣世受国恩,身参法从,不敢自同众人,是用辄敢进言。
夫言而犯雷霆之怒,罪固当死;
不能救止,而使陛下受屈辱之耻,罪亦当死。
干冒天威,俯伏俟命。
所有施廷臣、莫将除命,更取自圣旨指挥
施廷臣勾龙如渊绍兴九年二月十二日癸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六
廷臣语言狂率,责监广州都盐仓;
如渊失风宪体,可罢中丞提举江州太平观,日下出门。
宋故致政参政大资张公墓碣乾道二年十二月 南宋 · 张揆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五
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鄱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五佰户、食实封三佰户致仕、赠宣奉大夫张公讳焘字子公汉留侯子房之裔。
曾祖潜,故通直郎致仕,赠太子少保
祖磐,故中奉大夫、赠太子少师
父根,故朝散大夫、赠太师
妣黄氏,尚书右丞履之女,赠秦国夫人
公天资□□,□言笑。
□为儿童嬉戏,嗜读书,沈味至忘寝食。
丱角,用外祖遗表恩,授太庙斋郎,□辈傍观歆羡,公独叹曰:「丈夫立身当自致,何必因人」。
自是务学愈勤,手不释卷。
学成游成均,较艺□居英俊之先,以太学上舍免省,登政和八年进士第甲科第三人,授文林郎辟雍录,迁太学博士
明年,丁家艰。
服除,再领前职。
靖康初,迁秘书省正字,引嫌求去。
建炎初,起通判湖州
绍兴初,召为司封员外郎
俄迁起居舍人,未几罢去。
后三年召为起居郎、权中书舍人,兼权给事中
数月复罢,除集英殿修撰提举台州崇道观
明年召还,除兵部侍郎,兼权吏部尚书,复兼史馆修撰
金人□我河南之地,以兵部侍郎为祗谒陵寝使。
既归,□兵部侍郎、正权吏部尚书
成都谋帅,以公充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军府事,充成都府路兵马钤辖安抚使
公在蜀首尾四年,累章丐罢,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自蜀得请而归,奉祠闲居十有二年。
起为建昌留守,居二年,政成,进端明殿学士
明年,召赴行在,入对,即乞归老,弗许,除提举万寿观侍读
以病,特旨宽假归乡将理,数月疾平,促诏还朝。
正除吏部尚书兼侍读
大金遣使贺正,以公为馆伴使。
虏使还,公疾作,力求告老,遂以资政殿学士致仕。
明年,金人败盟,入寇淮甸
有旨落公致仕,再起知建康
虏酋死,淮甸平。
天子亲劳师于江上,诏公入觐。
公以老病力辞,乞归田里。
得旨除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今天子即位,首历亲召,不俟到阙,除同知枢密院事
既至,明年除参知政事
固辞不拜,复申引年之请,遂以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侍读
以病乞假归乡将理,诏许之。
公到家,遂上疏乞纳禄,命转一官。
公不受,乞守旧官致仕。
乾道二年四月朔旦,薨于德兴吴园之私第,享年七十有五。
其家以遗表上闻,上览奏怆然,命赠公宣奉大夫
公禀气素怯,体弱不胜衣,平居□□似不能言,□至于立朝论事,则吐辞出气,明目张胆,不畏强禦,不避权要。
其在后省时,内侍王鉴修内司职事,恃宠恣横,假托御庄为名,公肆侵夺,民不宁居。
公上疏历数其过,不报。
明日复上章言:「御庄事,实累圣德非浅,望陛下断自渊衷,重加窜黜,庶几中外晓然,具知圣意」。
太上可其奏。
张魏公浚以元勋为相,上方礼重,赐其兄滉进士出身
公独以谓名□不可假之,岂有亲弟为宰相而亲兄首蒙赐第之命,惧起侥倖之俗,且何以表率百僚哉?
缘是以罪罢去。
太上察公之忠,明年召为兵侍
初入对,语公曰:「卿去止缘张滉」。
后兼权□□。
适虏人遣使至境求和,而要我以难行之礼。
宰相欲邀功,一时力主和议,欲使人主屈滕拜诏,惧有议其非者,乃取下僚中三四人骤加峻擢,使为己助。
于是勾龙如渊御史中丞施廷臣侍御史,莫将为起居舍人
沈该召对,且将进用,除目既颁,搢绅骇愕,道路以目,莫敢异辞。
公闻其议已定,乃叹曰:「一屈之后,宁可复伸?
上虽不自□□□□□□□□□□□□所敌,而□与抗者,恃人心耳。
今主上躬屈至尊,以臣事之,则天下之人谁敢与抗,将唯虏命是听,则吾之国不可以为国矣。
今大臣徒为身谋,不复为国念,□□□□□□□□□□□□□□援之戎虏,□有被发左衽之忧。
又引群小人置纲宪之地,意在排击忠良,俾天下之人钳口结舌,在庭诸公,畏其凶焰,莫敢正救,曾鲁仲连之不如,岂不获罪于天下万世!
□吾世受国恩,身参法从,不可自同于众人,当以死争」。
遂上疏极论屈己之议不可从。
又言:「一台之间,长贰俱用小人,拔茅连茹,以其汇进,有自冗□。
而莫将又以此议由寺丞而擢为右史,□□佞之党,布列要途,倡为异端,惑乱圣听,将误天下国家,臣实痛之。
伏望圣慈悉加屏逐,改从长议,以安社稷,天下幸甚」。
太上虽□其□□□□□□。
数日,复召公□□曰:「卿前所论四人者,□相矛盾,奸计败露,朕皆逐之矣。
微卿言,几为小人所误」。
太上即位三十三年,未有圣嗣,中外惶惧,莫敢正言者。
公□□□□□召入对,因论方今之计,奏言:「大计在国本未立。
储贰者,国之本也。
当太平极治之时,犹不可缓,况陛下躬履艰难,克定中兴之业,将以垂裕无穷,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其可□□□」。
□古援今,委曲开陈。
太上□□,遂定建储之策。
使神民有主,国祚无疆者,其言岂不嘉且伟哉!
公前后奏对所陈非一,大要皆人主修身治国之本。
其言戡定祸乱,则欲人主本于至诚。
其言风俗□□,则曰□下正心诚意躬率于上,则天下靡然向风,而旧俗丕变,众弊尽革矣。
其言治道,则曰当先定其规模,□诏大臣共订国论。
其言致治之道,则曰□□□□所以致乱之由而及之,则治不难致。
其言攘夷狄,则曰内治之政阙而未修。
其言救弊之术,则曰人主能以大公□正之道躬行于上,而人有不革者,未□□□□□□□□□□,则白而易晓,简要而□行,宜□人正□□□不疑焉。
公之出帅成都也,行至中道,闻虏有败盟之意。
公策其必先犯□,□见宣抚胡公世将,相与讲究守禦之□。
□□□□□□□□□□拥众来,直凑川□□□□□而之主。
今全蜀得以保守无虞者,公之力也。
公在蜀孜孜民事,凡所施设,必欲便□□而后已。
四年之间,风化大行,百废具举,□□□□□□□□□□□□公而祠之。
公之为□□□□□□□□□恤民为念。
府自绍兴以来,积负内库钱帛数百万贯疋,虽累经□□□,而有司以其事属内库,莫敢申陈。
省督促不辍,民□□□□□。
□条具始末,委曲□□。
□旨悉行□□,遂为无穷之利。
公诚孝出于天性,二亲之亡,公未显,不克荣养,□□□痛割,涕泗交颐。
太师高谊绝人,惇于族党,□□为义庄,以赒□□□□□而终。
公自成都还里,即以俸馀置产业,聚族之不能自养者,赒给之。
太师学问渊源浩渺,其所著述,无□□百卷,皆未成全编。
公取遗稿,晓夕雠校,精劳□□□□不释手,□□□以为念,可谓大孝不□生死以之者矣。
先是,太师将漕淮南时,盗发楚泗,朝廷遣中使姓谭者督捕,谭恃宠优,蔑州县,见大吏傲慢不逊,独于太师夙敬其名,不敢□以无礼。
□□□□□卧疾居贫,无□□□□□□之,遣人□致白金数百□,及门,而太师已捐馆;
人皆谓公方窘束,当留以资襄奉,公慨然曰:「吾虽贫,岂不能随力薄葬,而忍使先世□□□之名□」。
□□□不启缄而却之。
□知公□□之德与□,俱禀在穷约中,已能操持不易矣。
庚辰春,公自吏书休致得请,洎再知建康奉祠,今得俸赐,悉不请于官。
每叹曰:「吾□□□□国家□□之□,不能竭筋力以□□称,而乃安享厚禄,宁不负素餐之愧乎」?
后居政府几年,除日食堂膳外,月俸供给衣绢之□,□属俱不□以终其身。
其初,召为同知□□事两府初除□□□□银绢,公意不欲受,□恐于同列有妨,默取其券藏之,终不言。
迨□□,其家遂以遗券纳诸朝,盖承公之志也。
公□□莹彻,音声如钟,望之若神仙然。
始公□蜀,修少陵草堂,□僚有梦其地神来告云:幸为□□张公,感其修葺之恩。
张公乃元宿之□□在人间,常有贵□□百森卫,吾职贱无得而□□□,以是浼公也。
昔传说乃箕尾星,请为商室中兴之佐。
然则公之立身行事,光显一时,岂偶然哉。
公娶同郡浮梁徽猷阁待制程公□之女,有懿德淑行,先公十有四年卒,赠南昌郡
□□男二人:曰垓,右宣义郎,新差监行在都进奏院赐绯鱼袋
曰埏,右宣教郎,新差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俱待次未上。
女一人,适道乡先生邹□之子。
孙男三人:铸,右承奉郎
镇、钜,□受命。
孙女二人,尚幼。
南昌夫人先葬里之铸印墩,公□□□藏于其左。
诸孤恪遵遗训,以乾道二年丙戌十二月甲申奉公之柩而合葬焉。
惟公□□正直,得于所性之初,曾非勉强。
而忠义所激,若嗜欲然。
其爱□□□之□□拳在念,惟恐人□□毫釐之失。
而天下之民,有一夫不得其所者,若无所措。
其□□其处论,思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补阙拾遗,先事正救,纳其君于无过之地而后止。
至国家□□□□尽力以死争,不顾身之安危,曾无患失之忧,可谓以道事君,不为义疚□□□回者矣。
惜其大用之晚,筋力已衰,不能久于其位,以究施设。
天不憖遗,□不奄忽,闻者咨嗟惋叹,至于流涕焉。
唐史称魏郑公状貌不逾中人,而有志胆,敢于谏诤。
耻君不及□□□后所陈数十万馀言,□安邦利民之要道。
死之日,知与不知,莫不叹恨,以为三代遗直,千载之下,仰望其□□,至于踊跃歆慕而不可得见。
呜呼!
以公视若人,亦无愧矣。
是乌可□□□而无传者哉。
姑叙其□□之大概而志诸圹,以诏后之人云。
宋乾道二年岁次丙戌十有二月甲申奉议郎、前主管台州崇道观揆记。
男垓泣血书。
按:江西省德兴县博物馆藏志石。
御史中丞常公墓志铭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文定集》卷二○、光绪《苏州府志》卷六九、光绪《南岳志》卷一一、民国《吴县志》卷六二
御史中丞常公既葬,后十有三年,其孤裕使其弟裕以公之世次、官封、功行来中都,泣请于应辰曰:「孤裕等不天,惟先君子以直道事主上,尽言无隐,名节闻天下。
不幸先君子无禄即世,冢上之木拱矣,而隧碑未立,兹惟缺典,私心恧焉。
子其为我叙先君子光烈,以信于远,而先君子之死为不亡,而孤裕等不孝之罪,或得以少逭」。
应辰作而曰:「噫!
先正犹日月也,非恶笔所能绘画,追惟风采,起敬不忘。
其辟熙、丰之邪说也如辟申、商,尊元祐之正论也如尊
吕本中行公之词有曰:『排斥异端,回狂澜于既倒;
维持正论,发潜德之幽光』。
张九成撰公之志有曰:『言路既开,台谏增重,异端既黜,六经大明』。
世以为名言。
应辰复何所容其喙」?
裕请不已,应辰闵其诚而且哀,曰:「敢不惟命」!
试掇其尤者识之。
谨按常氏自鼻祖先相黄帝,阙后曰季、曰惠、曰林、曰爽,班班见于史传不绝,至唐而衮相代宗
唐末其孙宥仕于蜀,世为邛之鹤山人
国朝尚书工部侍郎讳元者,于公为高祖
尚书屯田郎中讳溥者,于公为曾祖。
大中大夫讳某者,于公为祖。
监察御史、特赠右谏议大夫、累赠光禄大夫讳安民者,于公为父。
光禄在哲宗朝为御史,论章惇王凤乱汉、林甫乱唐,论蔡京奸足以惑众,辩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视听,力足以颠倒天下之是非。
比而谗之,入元祐党籍,贫不能归,乃徙于陈。
公其仲子也,讳同字子正
生而丰下,颖悟不群。
七岁侍光禄公谪滁,滁多山水,名公卿诗赋记文题刻殆遍,公一过辄能默诵。
翰林学士曾公肇时为郡守,见而异之。
曾公尝与客论近世君子、小人,公前揖曰:「涑水君子之魁,金陵小人之首」。
曾公喜谓光禄曰:「它日挺挺有父风,未可量也」。
十二岁,光禄授以六经之学,再三覆讲,无一字误。
尤长于《周礼》六典,图其仪物,验诸制度不差。
一日光禄公诏之曰:「吾老矣,汝其务求师乎?
吾同年有元城刘先生同里宛丘张先生,当世伟人也。
汝欲学义理,当师元城
欲学文章,当师宛丘」。
于是公两师之,二先生高以评目。
政和八年,赐上舍及第。
靖康初,上以大元帅东南道都总管司,差充专管机宜文字
建炎二年,扈跸南渡,除知大宗正丞,涖职广右。
四年,召赴行在。
绍兴二年,知柳州,又再召。
三年,入见,首奏今日之患,宰相之权太重,将帅之任太专,凡六事,累千百言,悉请更革以彊国势。
殿中侍御史,才十阅月,弹击八十人,其间宰相执政四、侍从十六、郎官监官十三、监司帅守二十六、庶官十五、大将六,台纲大振,中外肃然。
四年,除起居郎中书舍人,兼史馆修撰
朝廷命令有不允公论者,辄言之。
坐是忤时宰意,以集英殿修撰衢州
五年请祠,以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
六年,除礼部侍郎
七年,除御史中丞
奏疏凡五十上,所论皆小人,然所荐赵鼎王庶李弥逊梁汝嘉刘岑张致远胡寅张九成魏矼晁谦之陈正同孙道夫徐度朱松张祁黄锾李寀闾丘昕施廷臣张绚张戒许忻吴彦章等,率又举之口而不笔之书。
何者?
退小人公则任怨于己,进君子公则归恩于君也。
八年,秦桧向子諲请与金和,潘良贵请战。
公虑敌诈和,独请善备,且奏曰:「自金归,受其大帅所传密谕,阴为金地,愿陛下察其奸。
臣尝论其兄梓,今又论,臣与初无怨隙,独为国事尔」。
上命侍从同议,子諲坚执讲和之说,良贵大叱之,交争于上前。
上惊,欲抵良贵罪。
及公奏事,上意子諲户侍之除,公所荐,必助子諲也,因顾问。
公乃曰:「前日以其才可贰版曹而荐之,今日之事则不然。
子諲请和而附,曲在子諲
良贵请战而忤,直在良贵」。
上不悦,因丐补外,以显谟阁直学士湖州子諲良贵俱罢。
当是时,赵鼎在庙堂,则奏曰:「常某良贵诚得罪,不宜因子諲而出之」。
张致远给舍,则奏曰:「不应以一子諲失二佳士」。
张九成讲筵,则奏曰:「若以子諲之故逐右史,又逐中司,非所以爱子諲」。
在内如黄锾,则诒书于公曰:「《无将大车》之诗,大夫悔将小人也。
其一章曰『无将大车,祗自填兮』,其二章曰『维尘冥冥』,其三章曰『维尘雍兮』,以言君子之将小人,其初则自取洿浼以致病,稍盛则能蔽掩,使不得光明之道,其卒也壅塞而自重其累,才则荐之而佞则斥之,于中丞乎何悔」?
在外如葛立方,则又诒书于公曰:「昔朱云论张禹罪,成帝欲刑之,则辛庆忌死争;
王章直言,成帝欲戮之,则梅福申救。
刘毅以晋武比汉桓、灵,则邹湛宽广帝意;
阳城裴延龄不宜相,则张万福揖众称贺。
数子非有言责,犹自奋若是,况为圣主耳目之官,以古之正臣自任者乎?
身虽暂退,而忠节德义滋进矣」。
专主和,子諲专附良贵廷叱子諲将得罪,公先论子諲以救良贵,及草章论而公已罢,故诸贤皆惜公之去。
当时公论,其不可掩如此。
九年,促召,不就。
请祠,得提举江州太平观
贫无立锥地,又徙于秀之海盐县精舍居焉。
祠禄三任,至十三年,凡三召,又不就。
尝遣其客谓公曰:「人望所系莫如公,愿幡然一出,毋持前论,当以参知政事处公」。
公语其客曰:「前日之不附是,今日之附非也,吾宁老死丘园,岂忍上负天子,下负所学耶」?
益憾。
十九年十二月十二日,以疾薨于海盐之寓舍,享年六十,积官至左朝议大夫河内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七百户,实封一百户。
天下学士咸叹惜之。
二十年十月,葬于平江府吴县长山乡金山之原。
晚年自号虚閒居士,有古律诗、表启、词疏、外制、劄状、书序、题跋、传记、碑铭二十卷,名曰《虚閒集》,奏议十卷,《乌台日记》三卷,《多閒录》一卷。
公自六经而下,凡子史百氏、天文地理、阴阳律吕、兵法字书,无不通达。
虽多事之秋,笔不停缀。
今藏书数千卷,大半手泽也。
又尝亲校柳文,创刻于,校苏子由《古史》及编《宛丘张先生集》,并刊于衢,以淑后学。
其记衢之学,必推明孙明复石守道胡翼之李泰伯邵尧夫程正叔之道,俾诸生有所矜式。
湖之郡博士吴元美能以翼之学规迪湖人,则力荐于上。
公前后三典名郡,其政必以儒饰,皆为立生祠焉。
公为人凝重端方,邃夷鲠亮,明而不察,直而不讦,严而不苛,仁以庇民,智以利物,勇以兴利除害。
论事人主前,亹亹不倦。
如乞减月桩、免拆民居等事,咸以为便;
乞减盐法、留宿迁县降附等事,活人以千万计。
信乎有德者必有言也。
初娶太子少师滕公友之女,累赠大宁郡夫人
后娶大中大夫方公元脩之女,累封文安郡夫人
男八人:裕,奉义郎、新通判武冈军
𧛑,朝散郎、新通判湖州
袆,奉议郎、知江州德化县
袗,承奉郎、知绍兴府萧山县
裨,承务郎,早世;
袾,承奉郎、新知宣州宁固县丞
裕,承奉郎监潭州南岳庙
衿,承奉郎
女二人,适苏玭方导,皆名父之子,将通籍。
孙男十人,叔孙、御孙、季孙、浚孙、昌孙、颛孙、盈孙、汉孙、诜孙、林孙。
孙女四人,尚幼。
初公与康与之并邻居,与之以里中子弟谒公于湖,以养母为请,公创一检察御书之员,月赒缗钱三万,俾奉甘旨,与之乃不以为养。
公闻之愀然,因探取数月,径致其母。
与之怏怏,去而之平江,求一妓女于知府事周三畏
通判苏师德,公亚婿也,知公绝与之,止而勿与。
与之望公及二君,乃告于,曰常某死,三畏师德为文祭之,有曰「奸臣在位,公弃而死」。
为之震怒,命中丞俞尧弼劾三畏镌职,命提举浙西茶盐公事。
王珏师德与其子于狱,且遣吏卒夜围公家,似若捕囚辟。
公夫人与裕等惴息待罪,迄无之,仅脱虎口。
犹切齿,将俟裕等干禄,因以罗织,裕等终之世不敢调。
亡之明年,公以左中奉大夫致仕,以左通奉大夫追赠之。
命方继下,后以诸子遇恩,累赠至特进
呜呼,向非天祐正人,不其殆哉!
应辰昔备员策府,尝因转对及和议,曰上下相蒙,深为可忧,而亦以为忤己,摈之去国。
公时为中执法,不因晚出,嘉其臭味之同,繇是受知非一日矣。
应辰亦以亡之明年,蒙恩召对,累迁至于迩列,而裕以发明公之事业见委,裕又来请汲汲。
亡矣,可以铭矣。
铭曰:
常氏鸿牒,代有显人。
粤黄迨唐,二相秉钧
委质皇朝,再世御史
皇极之扶,是父是子。
元祐分察,斥惇与京。
绍兴执法,斥奸朋。
人不敢言,而忠而谠。
岳岳枋臣,竟诬以党。
惟明天子,鉴父子忠。
其亡斯闵,其存斯容。
子乂孙,盛德之验。
人怀死羞,公罔遗憾。
太湖之漘,长山之颜。
山高水深,妥灵其间。
凡百君子,仰止嘉则。
刻诗于碑,备太史择。
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参知政事太师张忠定公焘神道碑乾道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八、《平园续稿》卷二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二年四月旦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致仕张公薨于饶州德兴县之里第,是岁十二月甲申,葬本县铸印台先茔之侧。
其子既类行实闻于朝,谓某尝以文学掾事公于升,谒铭诗揭墓道,义不得辞。
按张氏世家德兴,唐宰相文瓘之后,子孙散居县之诸乡,衣冠不绝,国朝多以进士入官。
公曾祖讳潜,通直郎致仕,赠太子少保
寿安县叶氏,赠清河郡夫人
始居吴园,长沙王芮故里也。
祖讳磐,袁州万载县主簿,赠太子少师
长兴县程氏,赠通义郡夫人
父讳根,元丰五年进士,将改京秩,以近大礼,亟欲升朝推恩祖父母,遂致其仕,归养四亲,年方三十一。
久之,近臣交荐,赐对再仕,终秘阁修撰淮南转运副使
文行俱高,世号吴园先生
公贵,赠太师
南华郡君黄氏,尚书右丞履之女,赠秦国夫人
公讳字子公,幼庄重嗜书。
右丞喜曰:「是儿骨耸神清,他日必贵」。
将命以官,会薨,诸舅承先志,奏补太庙斋郎
公犹丱角,学愈力,入成均,升上舍
政和八年廷试,问五运六气。
公对数千言,极论阴阳消长、天人精祲与夫财成辅相之道。
天子嘉之,亲擢第三,授文林郎辟雍学录
宣和元年,迁太学博士
三年,丁内外艰。
服除,再为博士,充南省检点试卷官
北虏入寇,靖康改元之正月李纲执政为亲征行营使守禦京城,辟兼机幕,迁秘书省正字
四月解严,特改宣教郎,自列妻弟,求补外。
时权要亲戚多在朝,嫉之,坐以越职言事送吏部
明年高宗登极,改元建炎,例复行营及宣抚司官属之责降者,以公通判常州,改湖州赐绯衣银鱼。
二年,诏班巡社法于东南,听民自备器械、结队伍。
公条不便者十六事,卒罢之。
三年,苗傅等谋逆临安,公适摄郡丞,募兵三千入援。
乘舆反正,论勤王功,特转一官。
四月大赦,求直言。
公上疏曰:「陛下践位于倾危中,继遭叛逆,号令不能动人心,政事不能压人望,卑词厚礼,祈还二圣,未有以动感敌情,岂胸中之诚未修乎」?
又言:「贤不肖杂进,大臣惟亲旧是用。
虏方陵犯,乃欲议和;
淮寇纵横,乃欲实
京师疏缪如此,而侍从不言,台谏不论,其职安在」?
又言:「巡幸所至,未免营缮;
会稽,似不如是」。
疏入不报,请主管台州崇道观
绍兴二年春,驾自越回临安宰相吕颐浩荐公,召对论三事。
其一曰:「天下之病极矣,医国者未见治效。
愿定国事,以某事为本,某事为末,某事可因,某事可革。
规模既立,以次行之」。
其二曰:「昔之致祸由缙绅以侥倖相师,世俗以侈靡相夸,官府贿赂公行,将帅偃蹇自肆,州县诛求无艺,百僚偷惰废弛,今皆有之」。
其三曰:「陛下欲整军,而求一枢臣不可得;
欲理财赋、登铨曹,而吏、户部长贰每难其人。
古不借贤于异代,在陛下加之意而已」。
尚书司封员外郎
再轮对,论及圣学,上有取法唐太宗之语。
公曰:「陛下诚欲取法,必用贤纳谏,今所谓房、杜、王、魏,谁乎?
太宗英武,百战百胜,乃者手诏明言捍夷狄、援中原,而实图退避之计,何也」?
又请早定国论,词甚剀切。
于是寘修政司讲求治要,命宰相提举,自公发之。
五月,诏在内职事官,在外监司守令及曾任郡守郎官以上者各述所见。
公因极言时事,乞复置御营司,分诸将为六军,令大臣大将为使副,各典一军,以收兵权;
举淮南之地分置征镇,使自战自守;
又乞躬行实德以率百官。
皆他人未尝言者。
六月,擢起居舍人,奏:「欲知敌情,莫如厚设爵赏,广募间探,事皆预备,毋蹈往昔维扬之失」。
寻诏都督府及沿江诸将如公言。
是秋,上欲用旧相朱胜非右相,先以侍读召,而给事中程瑀中书舍人胡世将执不可;
刘一正为左史,公为右史,次当书行,亦谓不可;
又命左司林待聘右司楼炤摄承,皆辞。
六人并以宫观罢。
五年宗祀赦,复直显谟阁,积阶左朝散郎
六年,再以起居郎召。
入谢,上曰:「久不见卿,殊渴嘉言」。
公力论风俗久坏,必尽扫而更张之。
言二史职废,乞用唐制,群臣奏对,史官侍傍,事必记,言必书。
一日,宰执更互留身,公曰:「公事公言。
今五六执政人各进说,殆非同寅协恭之义」。
暂权给事中,改兼外制
七年二月,真拜中书舍人,赐服金紫。
公感激上知,政事阙失尽言无隐。
金陵宫室未备,置修内司,命宦者王鉴领之。
圣祖殿基营私第,部曲多占民居,其使臣储毅托名御庄,冒占腴田,大为奸利。
会有诉者,按验得实,止镌毅官。
公曰:「此与宣和间李彦西城所公田何异?
毅不足道,实使之」。
上为逐,仍罢御庄。
言者论司农少卿樊宾屯田员外郎王弗提领营田扰民无益,以其事归帅漕,而召还朝。
公缴奏,二人皆罢。
都督府修造建康城,期会迫促,又以军储不足,夏税正绢每匹折钱八缗。
公言行宫甫毕,不宜复兴大役,民力已困,折变何以堪之?
诏罢筑城,而折帛减二千,至今以为例。
张丞相浚兄滉自蜀来,既除职与郡,又赐出身。
公与张公同年相善,劝其力辞,张公迫母命难之。
公即缴奏,竟寝。
观望者乃指公论他事异同,罢为提举台州崇道观
公不以兵部尚书吕祉刘光世统军合肥为然,至是郦琼,率全军数万人北去。
上记公言,加集英殿修撰
八年四月,召拜兵部侍郎
公奏:「臣屡言规模先定,乃可为国。
迁都,大事也,期年之间方进临安,复退还浙。
辅弼,重任也,一纪之间下命相之制者十有四,进退执政无虑二十馀人。
规模安在」?
上曰:「非不欲立规模,正宰辅数易耳」。
六月兼权吏部尚书十一月又兼史馆修撰
去冬,虏废刘豫,使来议和,丞相再相主之,朝论藉藉。
公请询可否于众,上乃令侍从台谏即日条奏。
公上疏数百言,大概谓天方佑宋,当自治以需天时,屈膝事人,非臣所知。
又率侍从极陈失计,尝面折中丞勾龙如渊曰:「达观其所举,君昔荐七人,后皆北面张邦昌
今嗫嚅附会,堕虏计中,他日必背君亲矣」。
监察御史施廷臣侍御史太府寺丞莫将赐出身,超拜起居郎,皆上书迎合者。
翻黄下吏部,公执奏曰:「故事迁除未有如此之骤」。
力诋两人,引疾卧家。
秦素厚公,命楼炤问疾,许直翰苑。
公曰:「今日进退在我,迁官则在他人,某惟有去耳」。
秦语人曰:「张子公守正,官职不能动也」。
徽猷阁待制黎确赠官,前参政李回退复职官,公谓等事伪楚而为之用,并乞追夺。
其摄铨曹,遇事不茍如此。
是冬和议成,复河南陕西境土。
九年正月,上以祖宗陵寝久沦异域,诏公同光山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袅修奉洒扫,赐银绢有差。
二月己巳陛辞,自武昌信阳入蔡、颍,五月丙戌永安军戊子朝谒诸陵,庚寅修奉毕,辛卯由郑历汴、宋、宿、泗、淮南以归。
六月入对,公奏:「频年陵下石涧涸竭,使至而水流如故」。
上惊异。
久之,又陈使事十馀条。
如谓刘豫初废,人情汹汹,而我斥堠不明,坐失机会。
郦琼部伍皆西陲劲兵,今在河南,尚可收用。
新疆赋租已蠲,而使命络绎,推恩支费犹用兵兴时例,愿加裁损,非甚不得已勿遣使,以宽民力。
上悉嘉纳。
七月,除权吏部尚书,首论官冗,半年间授宫观岳庙九百馀员,坐糜廪禄,虚理资考。
方议革铨选之弊,会四川制置使胡世将升川陕宣抚副使成都谋帅,上语宰相:「张某高明练达,和正有守,可宽西顾,但朕惜其去耳」。
台评朝论亦谓当留,公力请行。
九月,除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府,特制金带以赐。
初加佩鱼,宰相以官制为言而止。
公奏:「困征徭,臣当宣布德意,宽一路之民」。
上曰:「岂惟本路,凡四川宽恤,悉以付卿」。
又奏:「主和者,挞懒也。
今为其侄兀术所戕,势必渝平。
乞道京洛关陕,谒世将河池,共议边计」。
至则谓世将:「诸军今戍陕西,馈饷虽宽,如缓急何?
宜敛兵备蜀口」。
仍丐钱五百万缗为储偫,世将皆奏行之。
公以十年春至益,与世将尺牍交驰,讲画素定。
是夏,虏果叛盟窥吴璘杨政郭浩大破之,俘获万计。
其后公除西府唐文若草制云:「保蜀之功,蓍龟先见」。
盖谓此也。
十一年,诏世将纳契丹降人。
公曰:「蜀地狭,安能容?
且不鉴前朝常胜军乎」?
世将奏寝其事。
自用兵,和预买匹布折估钱二引,民已病之,至是转运司迫饷军增至三道,成都一路总七十四万一千有奇。
公言:「昨降度牒二千,称提前引,数适相当,愿以此代输」。
从之。
初公开府,适承岁旱,大发积粟以赈饥民,抚存黎、雅番部,禁戢贪吏,开修渠堰,蠲落江田税,决遣狱讼,修文翁旧学,时与诸生讲论经旨,葺诸葛武侯杜少陵草堂,新张乖崖无不举,人大悦。
屡请代,不听,十三年冬始命提举江州太平观
时旧人往往以异同得罪,公家居绝口不言世事,取吴园先生遗编数百卷手自抄定。
又追先志,斥俸馀为义庄赡宗族,自号云山老人
二十五年冬丞相薨,旧人在者皆起。
上首以公帅乡部,兼行宫留守司公事
明年二月金陵,积岁负内库钱帛钜万,公悉奏免。
池有义子与父争讼,守昏谬,系父连年不决。
公请移廷尉,黜其守。
居二年,成化洽,进端明殿学士,考课累转左中奉大夫
二十九年夏,召赴行在。
公奏:「虏主迁都,和好难保。
惟陛下儆戒无虞,自反求治」。
上喜曰:「久不闻卿议论,良沃朕心」。
是夕,公腹疾暴作,亟请休致。
上大惊,用前执政礼除公提举万寿观,兼侍读
公再移疾,给宽假还乡。
数月疾平,连有旨趣觐。
公奏:「两郡王分宜早定」。
上曰:「朕怀此久矣,人所难言,开春当议典礼」。
公顿首谢。
时风俗侈靡,财用匮乏。
公劝上止北货之贸易,省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吏,躬行节俭,民自富足。
上嘉奖再三。
公遂言:「甲库萃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员数日增,俸给赐赉耗蠹不赀」。
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
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工数百人,正除吏部尚书侍读如故。
虏使施宜生来贺三十年正旦,命公馆伴。
宜生闽人,公以首丘桑梓语动之,宜生敬公,颇漏虏情。
公乞早为之备。
会疾复作,力求纳禄,词极哀切。
上命汤丞相思退留公。
公请不已,转左中大夫,加资政殿学士致仕,特给真俸。
公方去,即降诏立皇子云
明年冬,起公再帅江东
完颜亮已深入,人情凶惧,公不敢辞。
死,虏复求和,诏沿江帅守条具进讨恢复计。
人人驰志幽燕,公独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
已而,诸将追蹑果无功。
寻以张忠献公代公,命公奏事。
公言:「前日边遽,义当强起,今惫不能支矣」。
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受禅,御札召公,道除同知枢密院事
公恳辞,又遣子埏入辞。
上命中使赍手笔趋朝,许乘车至宫门,给扶登殿,问为治之要。
公曰:「内治乃可外攘。
今天下弊事至众,中外望治,愿如祖宗及太上绍兴二年五月手诏,命百执事赴都省给札条具」。
上大喜,御批略云:「览焘所奏,犁然有契于衷。
其令侍从台谏集都堂,赐以笔札,取当今弊事悉意以闻,退各于其听治之所,尽率其属,谕以朕意,极言毋隐」。
于是士大夫平日欲言不能自达者纤悉闻矣。
上皆亲阅,标识急务,付公看详,公请择可行行之。
覃恩转左太中大夫
隆兴元年三月,迁参知政事,公以老病不拜。
台谏交章留公,上还公奏,且命宰相谕旨云:「朕不敢烦公以政,姑为朝廷重可也」。
公辞益坚。
上亦察其实病,遂除资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恩数视政府
公援绍兴末例谒告将理,上乃许之。
及家,固求致仕,诏从其请。
后二年而薨,享年七十五,赠宣奉大夫谥忠定,爵自德兴县封鄱阳郡开国公食邑通三千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后以子遇恩累赠太师
娶程氏,同郡徽猷阁待制邻之女,先卒,追封秦国夫人
二男:朝议大夫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公事垓,朝议大夫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埏,分符持节,皆有家法。
一女,适邹忠公浩之子处州太守栩。
孙男十九人:铸,朝散郎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镇,通直郎荆湖北路安抚司干办公事
钜,儒林郎福州录事参军
燧,承事郎
镒,承事郎、新差监鄂州在城盐税务;
锷、鋐、锭,将仕郎
铉、镃、镛、錧、錥、錞、錤、键、镗、锜,未仕。
孙女十四人:长适周简惠公葵之孙奉议郎、沿河制置司干办公事大辩;
次适王恭简公刚中孙承奉郎元老
次适嗣秀王伯圭孙宣义郎、新添差淮西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希德;
次适陈文恭公康伯孙通直郎佥书福州军事判官厅公事景祖
馀尚幼。
曾孙一人,涛,脩职郎、隆兴府新建县主簿
玄孙一人,㮚。
公外和内刚,临事有仁者之勇。
在蜀四年,尤著惠爱,百姓皆绘像以祀,后帅李璆赞云:「公昔在蜀,千载一人。
公今去蜀,千载其身。
愿公再来,以慰斯民」。
盖实录也。
得谢复出,以至大用,奉赉往往积而不支。
平生清修简静,无所嗜好,颇喜大书,得颜鲁公笔法,望而知其为端人正士。
显仁皇后神主,公所题也。
外制二十卷、奏议三十卷、杂著二十卷,藏于家。
某窃惟公历事四朝,始末可考。
早官成均,学术行谊,人已推之。
钦庙初政,即以议论气节有声馆阁
被遇高宗,出入侍从越三十年,知无不言而上不疑,谊形于色而下不忌。
世论名臣,推以为冠。
小人虽间有不悦,终不敢妄有指议。
孝宗首从人望,召置二府,将尽行平昔之言,而公老且病矣,退休于家,以寿考终。
历观五十年间,士大夫进退成败殆非一端,盖时有险易,道有屈伸,或荣于前而辱于后,或誉于上而毁于下,求其常负重望始终全节如公者鲜矣,宜有铭诗,以信后世。
铭曰:
忠则不欺,公则不私。
明则不疑,正则不欹。
堂堂张公,具美在兹。
学识卓然,气节随之。
时有难易,心忘险夷。
遇事极言,见义勇为。
如璧如圭,表里无疵。
如龟,计策无遗。
独立近班,国之表仪。
久任两镇,民之父师。
绍兴季年,大政方咨。
公曰惫矣,祈哀以辞。
孝宗纂承,元老来思。
美疢益侵,壮猷莫施。
位岂不高,人叹辰迟。
寿岂不遐,人望期颐。
四朝遗直,千载清规。
相彼先茔,山川逶迤。
公所自上,是祔是宜。
斲石刻辞,以永厥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