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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王仍等录黄疏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
伏睹臣寮上言,内侍王仍张见道、邓文诰辄怀诡计,图欲离间两宫。
边防动静,妄意传播,转相耸动,将以遂其奸志。
此而不除,后必贻患,而陛下未欲施行,止令觉察。
臣愚窃谓图欲离间两宫,则罪不可赦;
将以遂其奸志,则恶不可留。
伏望陛下深察众言,及时裁处,讨罪除恶,断在不疑。
将此三人者依臣寮所论,编置远方,于以全两宫慈孝之情,不胜大愿。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奏论宦官之害疏靖康二年正月四日 宋 · 胡舜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传》曰:「羽翮不脩,不致千里。
闑内不理,无以整外」。
此言治远自近始也。
今国破主辱,宗社仅存,必欲振已颠之绪,成再造之邦,臣愿陛下治自近始,而近者莫若宦官
欧阳修著论切而当,皆汉唐已验之迹,诚可为后世鉴戒。
惟我祖宗鉴汉唐之所以亡而防微杜渐,其制尤备,城狐社鼠不得肆其奸。
自崇宁以来,祖宗之制隳废殆尽,而政事号令悉出阍寺,因循积靡,以成今日之祸,臣请为陛下言其本末。
蔡京当国,图为根深不拔之计,复萌移鼎不臣之心,遂结宦官,倚为肘腋,假以峻秩,付以事权,于是群小猬毛而奋起,膺节钺之重、位师傅之崇者比比皆是。
童贯握兵柄于外,以坏军政;
梁师成执国政于内,以坏朝政;
李彦掊克以害民;
杨戬营缮以伤财。
此则内侍之渠魁者。
其他营求声色,创造游晏,更新侈靡,市花木禽兽以荧惑人主之心术者,如王仍张见道、邓文诰之徒不可悉举,赏罚生杀出自其口,所喜则致之青云,所怒则挤之陷阱,差除举措悉由中出,宰相充位,奉行文书。
政和宣和间,其势尤盛,各立门户,公受货赂,以贩鬻官爵,凡驵侩下流、奴隶庸材,皆引以为公卿、侍从、牧守、使者,故政和宣和所除宰执尽出其门。
当时大臣梁师成书,显称门生,略无惭愧,士大夫相习成风,皆以附丽内侍为荣。
自大臣以至州县小吏,皆汲汲贪徇财利以为致身之资,礼义廉耻荡然不复张矣。
是以今日人才极乏,风俗极弊,生灵极弱,而夷狄凭陵,莫之能禦,职此之由也。
下中和勤俭,躬行敦朴,苑囿宫室声色狗马无所嗜好,此圣性卓然,自有远小人之资,虽有仇士良数十辈,岂能训导后进,以容悦圣心?
但陛下仁恕有馀,而罪或纵释,隆宽广问,而言或听从,故使贽御尚循故态。
臣何以言之?
盖臣尝论李彀奏状至详,谓不可提举京城所,其词痛切,不蒙施行。
臣又尝论京城所拘占店宅物业,沮上皇罪己之诏,乞赐废斥,不蒙施行。
又尝论内侍领外局非祖宗之制,乞行罢废,不蒙施行。
又尝论谭稹招制义军,为患河东,责降昭州,极为轻典,乞籍没其资产田宅,不蒙施行。
其馀台谏臣僚论内侍者多矣,亦不闻诛一有罪者,臣所谓罪或纵释者此也。
方都城围闭,诸将守禦,赏以劝功,岂宜轻举?
今日集百官宣府刘延庆转官,明日集百官宣府刘延庆转官。
延庆昔有邱山之罪,今无尺寸之功,不知何以得此恩数?
延庆善结内侍,人人喜为称誉,故旬日之间,两宣府制,赏及罔功,人心不服,将士孰不解体?
刘光国恃有内援,凶悖尤甚,殴将作监丞江徵,臣与台属论列,其言不行。
昌国闾闬鬻卦之人耳,遽命以官,即通朝籍,参谋守禦,与士大夫同列,内侍所荐也。
乘城者或迁秩或锡带,皆内侍所好者;
或责官或罢职,皆内侍所恶者;
城上今日行某事,明日罢之,明日又行某事,皆出于内侍建明。
其事无益,有同儿戏,人莫不笑之。
孙傅以枢臣总领守禦,每为掣肘,不得约束,他人为所陵轹,固可知矣。
台属有告臣者曰:城上见一中贵姓罗者,厉声谓士卒曰:见他官员不得唱喏,亦不得起身。
凶焰赫然,摧压士类,岂不沮忠臣义士之气乎?
又有一中贵人据敌楼,设卧具甚华丽,岂与士卒同甘苦者乎?
臣于始城守时见都人喧闹,欲殴此辈,遂尝内奏,乞不差内侍上城,面奉从臣所奏。
已而城上内侍旁午,皆因其所请,而使之往。
臣所谓言或听信者皆此也。
大抵小人言无忠诚,不可信,其间又有稍知书者,假书史以文奸言,此尤为害。
且如唐恪聂昌,天下皆以为小人,陛下亦用之者。
能傅会内侍,使之延誉耳,故陛下用之不疑。
臣窃意陛下遭今变乱,必自悔悟,不眷顾此曹矣。
臣近蒙圣旨,往开封府检察受纳金银,见陛下亲笔付王时雍内侍某人受纳,内侍某人免勾,此事既付有司,何烦宸翰如此?
当此扰攘中,又闻内侍有为王知章差遣者,是以知陛下眷顾此曹未衰也。
都城每有变,必先殴内侍,人情所恶可知矣,岂宜曲加恩意,使生头角?
陛下深居九重,日见大臣而已,台谏数请对论事,则陛下见士大夫至少,而金珰玉貂终日群侍左右,万一用其言于差除及号令政事,为害不细。
臣愿陛下所以处今内侍,宜法唐太宗不任以事,惟责以守禦扫除之职。
仍复祖宗法,官至内殿崇班,即转出。
凡奏乞事件,并申中书枢密院,不得专达,则今日致乱之源,庶可消革,而再造之邦,庶几有成矣。
取进止(《胡少师总集》卷四。又见《靖康要录》卷一五。)
「所」下原衍「有」字,据《靖康要录》删。
先公行状(上)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六、《斐然集》卷二五
宝文阁直学士左朝请郎致仕、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左太中大夫谥文定胡公行状:本贯建州崇安县开耀乡籍溪里。
曾祖容,故不仕;
祖罕,故不仕。
父渊,故任宣义郎致仕、赠中大夫
母吴氏,故永寿县、赠令人。
公讳安国字康侯
五世祖号主簿公,五代中至建州之鹅子峰下钓鱼自晦,人莫知其所从来。
后世相传云,本江南人也。
父中大始读书为进士业,时同县有仙洲翁吴先生以六经教授,中大往从之。
翁阅其所写《论语》、《尚书》终帙如一,无差舛,即妻女,是为公母令人。
公初能言,令人试教以训童蒙韵语数十字,两过能记,大母余氏抚之曰:「儿必大吾门」。
七岁为小诗,有「自任以文章道德」之句。
令人俾就外家学,岁时得一归,留不过信宿。
日记数千言,不复忘。
年十有五游学信州
一日有为马戏于学前者,诸生百许人皆不告而出。
教授歙人胡公行两庑间,闻诵书声,问为谁,得公姓名,延之堂上,询所习业与所以不出。
咨嗟叹赏,出纸笔佳砚为赠,益勉之曰:「当为大器」。
越两年与计偕,既而报闻,遂入太学,修懋德业,不舍昼夜。
是时元祐盛际,师儒多贤彦,公所从游者伊川程先生之友朱长文颍川靳裁之
裁之才识高迈,最奇重公,与论经史大义。
一日博士令诸职长呈其文,将考优劣而去留之,皆争先自送。
公缴还差帖,愿列诸生,自祭酒下相与称叹曰:「是真可为诸生表率者矣」。
凡三试于礼部,年二十有四中绍圣四年进士第
初,殿试考官定公策为第一,将唱名,宰执无诋元祐语,遂何昌言为首选,方天若次之,又欲以宰相章惇子次天若
时策问大要,崇复熙丰,公推明《大学》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渐复三代为对。
哲宗皇帝命左右再读之,谛听逾时,称善者数四,亲擢公为第三。
胪传至陛前,俄有圣语宣问:「师何人」?
公对曰:「久处太学」。
在廷者皆以为名对。
常州军事判官,改授江陵府观察推官,未赴。
荆门纳室,道出江陵帅臣监司一见,合章奏乞除府学教授,报可。
会学校颓废,职事者十馀人廪米为家,欺公年尚少,捍格顽冒,公再三镌谕不悛。
乃按其蠹弊事,尽屏之,于是远近父兄喜,遣子弟来。
公正身律物,非休沐不出,凡所训说,务明忠孝大端,不贵文艺。
缮修宇舍,绳度整立。
任满,除太学录,谢绝请求,无所假借。
刘观、越人石公揆轻俊有名,试选屡居上游。
代笔事觉,公揆薄游成讼,人多为之游说,公曰:「录以行规矩为职,规矩不行,奚录为?
且二人如此,非佳士也」。
竟致之罚。
未几迁博士,足不蹑权门,期年用法改京秩。
政事堂,请外任。
蔡京色变,密使张康国欲荐馆职,不愿就。
会新学法,博士例除诸道提举官,拟公河北路,公辞南人不便于奉亲,执政曰:「禄厚莫如朔部者」。
公终辞,遂除湖北路。
陛对奏曰:「学校所以养育人才,非治之也。
今法令具矣,当使学者于规矩之外有所耻而不为。
谨按圣门设科,成周贡士,皆以德行为先,文艺为下,臣当以此仰奉明诏」。
徽宗皇帝首肯之,实崇宁四年也。
到官,改使湖南
是时蔡京所行事既不善,而官吏奉承过当,愈为民害,学校其一也。
公撙节行之,禁其太甚,士子恃法自肆者必惩之,常曰:「韩魏公最善行新法者也,所至访人材,询利病,礼贤士,慎刺举」。
五年三月,例罢学事司,除通判成德军。
八月所罢司官,仍旧。
时令人多病,厌道途之劳,留居荆门
便养有请,再章上,未报。
会诏诸道学事官举遗逸,公得永州布衣邓璋、王绘应诏
已老,不愿行,公请命一官,风劝学者。
零陵县主簿李良辅赃被劾,乃逃窜诉于朝,称二人者党人范纯仁客,而邹浩所请托也。
蔡京特改良辅官,与在差遣,命湖南宪司置狱推治,人皆为公胆落。
帅臣曾孝广来唁,公退,语人曰:「胡康侯当患难凝然不动,贤于人远矣」。
用例册致馈,公不受。
曾复书曰「前此无不受者,当明载于籍,彰清德」云。
蔡京狱不成,罢宪使陈义夫,命移北路,迄无请托状,直除公名勒停,而曾及永守乐昭厚别教官,皆坐黜。
五人者非特无怨,而问劳不绝。
问舍求田漳水之滨,治农桑,甘淡薄,服勤左右,婉然愉色。
得间则专意经史及百家之文,家人忘其贫,而亲心适焉。
大观四年良辅他罪抵法,台臣毛注乃辨明前事,有旨复公官,改正元断。
政和元年张商英相,除公提举成都府路学事。
亲年寖高,旁无佽助,叱驭溯峡,皆所甚难,即乞侍养曰:「臣而留令,无所逃诛。
子若委亲,亦将安用」?
得请,满二年未朝参,丁令人忧。
公侍令人疾,食不尽器,衣不解带。
居丧哀毁,营奉窀穸,冒犯霜露,一事一物,必躬必亲。
荆楚风俗素陋,州里见公自致者如此,然后知慎终送死为重。
公粝食逾年,不能胜衣。
中大勉之力,乃少进滋味,以慰中大之意。
服除,政和八年矣。
余深相,荐名士十人,九人者已迁拜。
公赴召,至京师卧疾,知旧交来劝勉,或称庙堂威怒胁之,公孙言而已,所访问惟医药。
居百馀日,逡巡谒告而归。
宣和元年,除提举江南东路学事,复召对,未受命,中大捐馆。
初,中大常欲公及时报国荣家,而令人又欲公保崇德
公承志以道,既不拂中大之严训且不失令人之素心。
及公赴阙,辞,未获命也,中大手书促之归,无复曩时督责矣。
中大感疾且一年,公奉事节适如一日,凡服饵禁戒,中大必听。
既免丧,谓子弟曰:「吾奋迹寒乡,为亲而仕。
今虽有禄万钟,将何所施」?
遂致其事,筑室茔山旁,分置图籍,瞻省丘坟,翻阅古今。
陶靖节为人,诵「心远」之章,望云倚杖,临水观鱼,淡然无外营,将终身焉。
宣和末,侍臣李弥大吴敏谭世绩合章荐公经学可用,齿发未衰,特落致仕,除尚书屯田员外郎,公辞不起。
靖康元年二月,除太常少卿,公辞。
再除起居郎,又辞。
时女真乘虚直捣京师,为城下之盟。
公移书大谏杨公时曰:「按《春秋》书『齐人来归郓欢龟阴之田』,是田本鲁田也。
始失不书者,不能保其土地人民,为不君讳也。
太原兵劲天下,艺祖太宗自将再驾,而后入于版图。
河间、中山,北方重镇,犹郑有虎牢,虞虢有夏阳,秦之潼关剑阁,吴之西陵也。
今闻割遗敌,不亦辱乎?
按《春秋》齐侯侵蔡伐楚,楚使请盟,美而书来者,荆楚暴横,凭陵中国,郑在畿内,数见侵暴,齐侯伐而服之,则自此帖然矣。
此门庭之寇,所当惩创不可已焉者也。
远方犯阙,释而不击,反与之和,戾于圣人之训,不已大乎?
按《春秋》鞍之战,齐师败绩,遣国佐致赂请盟,晋郤克欲以萧同叔子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国佐震怒,请收合馀烬,背城借一。
郤克惧,反与之盟,而不敢复也。
故圣人特书曰『及国佐盟』,国佐一怒,折伏郤克
示天下后世忠臣义士,克敌制胜在于曲直,不以强弱分胜负也。
金人陵辱朝廷,人心同疾,非止郤克之于齐,四镇三关,倘皆割弃,岂特尽东其亩而已乎?
而城下结盟,亲王出质,不竞甚矣。
按《春秋》徐子章羽断其发,携其夫人逆吴子,圣人特削其爵而书其名者,罪其不自强,无兴复之志也。
敌欲地则割要害而与之地,欲人则饰子女而与之人,欲金帛则倾府库而与之金帛,欲亲王贵戚则抑慈割爱而与之亲王贵戚。
假如敌请六飞会于辽水之上,不往则恐违其约,欲行则惧或见欺,又将何处乎?
按《春秋》于宝玉大弓,失之书、得之书者,重传器,戒不恭也。
强敌猝至,上下无备,取金帛于盗臣之家,纾急缓攻,则亦可矣。
似闻宗庙供器输于敌庭,果有之乎?
于宝玉大弓,孰轻孰重?
于圣人失则书得则书之意,又如何也?
按《春秋》,灭梁者秦也,圣人不书,秦灭而书梁亡者,不能守在四邻而沟公宫,亡其自致也。
今勤王大众不以击敌而以治城池,金帛用物不以募战士而赂敌国,堂堂大宋,万里幅陨,奚至陵藉如此其甚哉!
主上初政,老儒在朝,四方徯观?
安危所系,而外侮侵陵,国势衰削,岂其既往言之不及乎?
必有应之于后者矣」。
人以是知公通于《春秋》,虽畎亩坚卧,固非素隐忘世者也。
朝廷促旨沓降,公幡然有复仕意。
六月京师疾在告。
一日亭午,孝慈皇帝急召,坐后殿,玉色虚伫,劳问甚渥。
公奏曰:「明君务学为急,圣学以正心为要。
心者,事物之宗。
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权也。
自王迹既熄,微旨载于《易》、《诗》、《书》、《春秋》,时君虽或诵说,而得其传者寡矣。
窃意陛下在昔潜德东宫,其于经籍所载帝王制世御俗之大略,必有所避而不欲问,官属之司劝讲者,必有所隐而未及陈。
今正位宸极,代天理物,则于古训不可不考。
若夫分章析句,牵制文义,无益心术者,非帝王之学也。
愿慎择名儒明于治国平天下之本者,虚怀访问,深发独智,则天下之幸。
臣又闻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计谋。
议既定,君臣固守,虽浮言异说,沮毁动摇,而初计不移,故有志必成,治功可立。
陛下南面朝天下越半年矣,而绩效未见,纪纲尚紊,风俗益衰,施置乖方,举动烦扰,大臣争竞而朋党之患萌,百执窥观而浸润之奸作,用人失当,而名器愈轻,出令数更,而士民不信。
若不扫除旧迹,乘势更张,窃恐奸雄不忌,敌人肆行,大势一倾,不可复正。
上世帝王询事考言,图成绩。
愿咨访大臣,何以修政事、禦外侮,令各展尽底蕴,画一进呈,宣示台谏。
如有不合者,使随事疏驳。
若大臣议诎,则参用台谏之言。
若疏駮不当,则专守大臣之策。
仍集百执议于朝堂,众谋佥同,然后断自宸衷,颁之中外,以次施行。
敢有动摇,必罚无赦。
庶几新政有经,民听不惑,可冀中兴之效」。
渊圣颔之良久,问曰:「卿学何所师承」?
对曰:「孤陋寡闻,莫逃明鉴」。
渊圣曰:「比留词掖一员相待,已令召卿试矣」。
公对曰:「臣壮年守官湖湘,得足疾,颓心荣进,亦已乞身。
今日扶惫趋阙者,贪慕圣德,愿瞻天表,一伸其志而已。
于侍立之职,且不敢当,况敢闻异恩」?
语未毕,日昃暑甚,龙衮汗洽,公遂退而具奏。
盖自七月七日亲奉玉音,被受堂劄,四上辞免,渊圣数予宽告。
门下侍郎耿南仲倚攀附之旧,凡于己不同者即指为朋党,见公论奏,愠曰:「中兴如此,而以为绩效未见,是谤圣德也」。
乃言:「胡某意窥经筵,不宜召试」。
渊圣不答。
及公屡辞,南仲又曰:「胡某不臣」。
渊圣问其迹,南仲曰:「往者不事上皇,今又不事陛下」。
渊圣曰:「渠为疾而辞耳,非有向背也」。
遇臣僚登对者,往往问其识胡某否。
中丞许翰对曰:「臣虽未识,然闻其名久矣。
蔡京得政,士大夫无不入其笼络,超然远迹,不为所污,如胡某者有几」?
渊圣嗟异,遣中书舍人晁说之至公所居,具宣德意,令勉受命,且曰:「他日必欲去,即不强留」。
时已九月初矣。
公既趋试,复上章乞外。
有旨除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南仲司谏李擢侍御史胡舜陟公稽迟君命,傲慢不恭,宜从黜削,儆在位。
疏奏不下,公乃就职。
南仲既倾宰相吴敏枢密使李纲,欲并逐善类,遂谓中书舍人许景衡晁说之视大臣升黜为去就,怀奸徇私,失事君义而黜之,公缴奏曰:「二人为去就,必有陈论。
怀奸徇私,必有实迹。
乞降付本省,庶可按据,载诸词命」。
不报。
王安中责授散官随州安置,公言:「安中自大臣建节知燕山府,委任重矣,而畏避童贯,专务蔽蒙。
民力殚残,敌情变动,军食缺乏,师徒失律,略不上闻,数奏祥瑞,固宠禄。
一旦敌骑深入,社稷几危,推原本因,其罪与蔡攸等。
乃居汉东近地,公论不以为允。
今并围未解,朔部戒严,若非恃赏罚之公,厌服人心,何以攘却外侮乎」?
安中移置象州
言者论内侍王仍张见道、邓文诰图欲离间两宫,将遂其奸计,有旨令三省觉察,公言:「图欲离间两宫,则罪不可赦。
遂其奸计,则恶不可留。
望深察众情,及时裁处,全慈孝之情」。
三人遂黜。
应天尹叶梦得坐为蔡京所知,落职宫祠,公言:「罪已正,子孙编置无遗,土地悉入县官,家财没于府库,无蔡氏矣。
则二十年间尝为所引用者,今皆朝廷之人也。
若更指为党,则人才之弃于此时者众矣。
且党论何时而弥乎?
臣所见,弃瑕舍过,消散朋党,正在今日」。
乃除梦得小郡。
中书侍郎何㮚建议治平则宜重内,遭变则宜重外,乞分天下为四道,置四都总管,各付一面,为卫王室禦边境之计。
公上奏曰:「内外之势适平则安,偏重则危。
东汉季年,王室多故,刘焉言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宜改置州牧
求益郡,刘表襄阳袁绍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据,自此不复有王室矣。
今州郡太轻,理宜通变,然数百州分为四道,事得专决,财得专用,官得辟置,兵得诛赏,则权复太重,又非特州牧比也。
使四人者果皆尽忠君父,则固善矣。
万一号召不至,如所为,又何以待之?
五大在边,古人所戒,身使臂,于理乃宜。
臣愚欲乞据二十三路帅府,选择重臣,付都总管之权,专治军旅,每岁一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严,即各帅府所属将应援。
如此既可拥卫王室,又无尾大不掉之虞,一举两得矣」。
方得渊圣心,密陈京师不可守,则幸山南,因可入蜀。
其意盖自欲当南道,又于公有推挽之力,必无駮异,及此奏上,渊圣深然之,力争于上前,谓公专异义为高,不可信用。
渊圣不能决,止令于四道各削其远外州郡,命大名守赵野总北道,公奏曰:「都望冠河朔,今为天下重地。
谨按赵野政和间初为侍从,首乞禁士庶用天王君圣等字。
厥后置身丞辖童贯谭稹分掌兵柄于外,王黼蔡攸梁师成紊乱三省政事于内,造成兵革之祸。
野居其间,不闻救正,以为无所干预则身在二府为言而不从则怀禄不去,何也?
窃恐缓急必误委寄,乞更用素有才术历练老成之人,庶可倚仗」。
诏命一出,难复轻改,疏入,不从。
是冬敌大入,遁逃,为群盗所杀。
西道王襄拥众汉上,不复北顾,大略如公所策云。
中书后省资政殿学士詹度罪恶,自金紫光禄大夫降两官,公奏曰:「言者谓首开燕山,罪不下于童贯
养成边患,使朝廷不为备,罪不下于王安中
广行贿赂,故庇之者众。
今乃仍崇资领优局,舍边境,就乡闾,才削两阶、何名惩戒?
昨日宸翰咨访禦敌之计,圣心焦劳,群臣悚惧,莫知所出。
追究乱原,无不切齿。
望依王安中例施行,厌公论,少释河北愤怨」。
乃落度职。
吏部侍郎冯澥上言:「中书舍人刘珏李纲责词,实为游说」。
坐贬,公上言:「李纲昨自枢密宣抚使观文殿学士扬州词臣列其罪状,不肯具草。
而圣旨令以次舍人行下,是圣心不以缴奏为是,未欲罪也。
先言厚于记功,薄于责过,将顺圣德之美,复言败军覆将,岂可不责,申明赏罚之公。
朝廷遂用言,罢郡寄,又用谏官当可等言,置远郡矣。
乃节略章,中险语,谓薄加朝典,未快舆议,不亦甚乎?
从臣虽当献纳,至于弹击官邪,必归风宪,各有分守。
今台谏臣僚未闻缄默,而遽越职,此路若开,臣恐在位者各立是非,滋长怨雠,上渎宸听,非所靖朝宁也。
汉室之东,大兴党论,始微憾结衅,藉人主威福相排掣,卒皆误国,驯致乱亡。
而士大夫自谋其身者亦不能免,故君子谓始为党论者亦不仁矣。
陛下无私好恶,广开正路,而称党与未殄,议论未一,宜察奸罔,早加惩戒。
夫欲殄党与、一议论,此蔡京行于崇宁,胁制异己,遂其跋扈之谋也。
何忍更遵用之?
坐使群臣益分门户,强者主盟,弱者附丽,徇私情,为向背,置国势于倾危,岂朝廷之福乎?
陛下数降德音,追复祖宗善政良法,而独建言祖宗未必全是,熙丰未必全非,推隆王氏之学,再扶绍述之议。
国论纷纷,之故也。
若指为敢肆奸言惑众听,岂不可乎?
然朝廷不以此罪者,正恐人务雷同而言路壅也。
乃欲以章疏加人之辟,苟合目前,不为国家远虑,望加详察,别降指挥
臣孤立无朋,误尘词掖,苟有所见,不敢隐情」。
于是耿南仲大怒,宰相唐恪詹度姻家,故亦怨公论太迫,何㮚从而挤之,有旨除郡。
请除怀州,渊圣曰:「怀当敌冲,可与东南」。
德安知公素苦足疾,闻海门地最湿,遂除右文殿修撰、知通州,盖是年十月晦也。
公在省一月,告日居半,每出必有论列。
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
公曰:「大事皆起细微,今小事为不必论,至于大事又不敢论,是无时可言也」。
公去国逾旬,敌复至城下。
长子寅校书中秘宾客每为公念之,公愀然曰:「主上在重围中,号令不出,卿大夫之辱也。
余恨效忠无路,敢念子乎」?
闻者感动。
敌围益急,有旨促召公许景衡,竟不达。
明年五月一日,今上皇帝登极,公上言:「崇宁以来,事不稽古,奸臣擅朝,浊乱天下。
论其大者,凡有九失。
上皇即位,日食正阳之月,下诏求言,曰:『言而不当,朕亦不加罪』。
于是臣庶争言天下事。
蔡京得政,公然置局推考直言,尽行窜斥,使上皇失大信于天下。
一失也。
上皇嗣位,文母垂帘,增置谏员,擢用名士,丰稷王觌邹浩陈瓘诸人各危言自效,公论既行,下情不壅,几有至和嘉祐之风。
蔡京用事,放诸岭表,于是天下以言为讳二十馀年。
二失也。
立朝廷者争为歌颂,取说求容,祥瑞之奏未尝虚月,至于灾异大变,则匿不上闻,使人主不复知省修。
三失也。
废格法,见公论,市井儇薄而居宰府世卿愚子而秉兵柄,台省寺监清望之班,杂用商贾胥吏技术之贱,于是仁贤退伏,奸佞盈廷。
四失也。
士大夫进为于元祐之初元符之末者,尽忠许国,不顾其私,乃诬谤讪,窜逐下逮其子孙,追削上及其祖父。
于是善类陷于党籍,不能自明,而群飞刺天,谗谄益胜。
五失也。
奄寺得志,用王承宗故事而建节旄,用李辅国故事而封王爵,用田令孜故事而主兵权,用龚澄枢故事而为师傅,生杀予夺,悉归掌握,宰执侍从皆出其门。
于是贿赂公行,廉耻道丧。
六失也。
变铨法而官制紊,变军法而兵政弛,变泉货法而轻重失平,变学校法而风俗衰薄,变榷茶法而刑狱滋炽,变盐钞法而征赋倍增,变漕运法而仓廪空竭。
法既屡变,吏得为奸,民受其弊。
七失也。
用兵暴乱,军旅数起,南复渠阳,西收𨜔鄯,建石泉成都,置珍、播于巴峡,开古平于五岭,筑振武于河外。
馈运艰险,劳民费财,积怨连祸,实基于此。
八失也。
牛羊用人,穷极奢侈,道宫王府御幸之馆、园林池沼花竹之胜,运土塞路,伐木空山。
民困而不恤,财竭而不虑。
九失也。
靖康之初,轻许割地,寻复坚守,已正滥赏,事即中变,号令无常,纷错更下,而四海不知所从矣。
余应求李光宪台得罪,陈公辅程瑀谏省去官。
赵令衿以献书论事,黜送铨曹;
潘良贵奏对语侵,责司征市。
于是臣庶结舌,而迷国误朝之语入矣。
渊圣东宫潜德,中外所知,不待赞也。
至如未习为国,则当进尽忠益相弼亮,乃有称颂春坊节俭,乞宣付史馆者,亦从其请,而责诮不加。
李邦彦擢居上宰张邦昌进位次辅赵野等主审駮基命之司,李税等当肃政本兵之地。
未数月间,登延宰执十有五人,迁转如流,不孚人望,指为蔡氏党而罢,许翰指为吴敏党而逐,许景衡指为李纲党而去。
刘珏等大臣争竞,至用丑语诋讦于朝,百执窥观,互邪说批根于下,苟可快其私忿,虽危国亡师,安行而不顾。
都人殴击内侍,出于积愤,非有私也,而府尹巡门,朝廷降诏。
奄侍厉气,喧争御侧,此乃无礼于君,不可恕也,而词臣论奏,仅得赎金。
命帅宣抚而遣之监视守禦京阙而付之总领
宰臣均逸,体貌不加,而台属召还,遣赐优渥,破吏部格而杨景得监殿门,破宫庙格而叶焕得除祠馆
其馀紊乱规程者不可悉数。
敌骑南牧,封境日蹙,赏罚无章,士不用命,调发严峻,民多失业。
昔秦有十失,汉去其九,遂致兴隆
崇宁以来,国有九失,渊圣即位而不知变,独九重节俭、工役不兴一事为愈尔。
八失不去,一事虽愈,欲正已倾之势,难矣。
陛下亲睹覆车,如不改辙,岂有兴复之望乎?
夫有生不可无信,圣人以信急于食,君子以信重于生。
按《春秋》幽之盟,鲁庄公在会而不书者,齐侯始伯,仗义盟,庄公叛之,首失大信。
仲尼以为大恶,故讳不书公,为后戒。
愿自今慎出诏令,无令反复,以去弃信之一失。
兴国必开言路而赏谏臣,亡者反是。
按《春秋》书陈杀其大夫泄冶于前,而载楚子入陈于后,明杀谏臣者必有灭亡之祸,不待贬绝而自见也。
愿自今开纳直言,无令壅闭,以去拒谏之二失。
导谀者召乱之原,按《春秋》不书祥瑞而灾异则书者,绝谄端,垂警戒,正天下后世人主之心术也。
愿自今黜远佞媚,无令得行,以去导谀之三失。
名器者国家之宝,按《春秋》,非三命正卿者姓氏不登于史册,非有天子之命者不书其官。
至于有罪,虽诸侯之尊,或黜其爵,卿士之贵,或书其名。
重名器也。
愿自今重惜恩赏,无令冒滥以去轻用名器之四失。
人臣义无私交,君子正而不党。
按《春秋》祭伯来朝,不书朝,祭叔来聘,不称使,讥外交,戒朋党也。
愿自今信任君子,抑绝小人,以去互分朋党之五失。
奄侍通传内外,一身兼仆妾之职,可谓贱矣。
按《春秋》书阍弑吴子,不称其君者,言阍寺之贱,不使得君吴子也。
愿自今门户扫除,复其常守,以去信任奄寺之六失。
为国必师上古,必法祖宗,必戒末世危亡之渐。
按《春秋》书税亩、丘甲、田赋,曰初,曰作,曰用者,讥变古也。
愿自今远稽上古,近法祖宗,以去轻易改作之七失。
古者不以蛮夷弊中国。
《春秋》内诸夏而外四夷,齐侯伐山戎,为燕辟地,贬而书人,戒勤远略也。
人君职在养民,有国必先固本。
按《春秋》凡台囿门厩土木之工,必书于册者,重民力也。
愿自今修明军政,保固邦本,以去外事边功之八失。
震惊陵寝,则有衣冠弓剑之悲;
播迁沙漠,则有羹墙急难之念,积覆载不同之愤,怀沧溟不涤之耻。
据九重之位而不以解忧,享四海之奉而不以为乐,必期于殄灭仇敌,伸中国大义,则凡百臣子亦将震慑奔走,捐躯殒命而不辞矣」。
六月四日召公给事中,会宰相黄潜善专权妄作,斥逐忠贤,公再辞免,因奏曰:「臣赋性疏拙,全昧事几,前掌赞善,积日虽浅,适缘六押,兼管兵刑。
所降词头苟有未便,不敢观望,迷误本朝,须至尽忠,逐件论执,遂因缴奏,遍触贵权,贻怒既多,几陷不测。
陛下方图中兴,而政事人才弛张升黜,凡关出纳,动系安危,闻之道途,揆以愚见,尚多未合,臣窃寒心。
而况琐闱,典司封駮!
倘或患失不言,即负陛下委任,其罪至大。
若一一行其职守,动皆违异,必妄发,干犯典刑,徒玷清时,无补国事。
臣所以不敢当恩命者也。
况臣自婴危疹,多历岁年,前后陈情,并关朝听,辞荣处约,众所共知。
不缘多事之秋,乃有计私之请」。
有旨不允,公三辞,因致书右丞许景衡,曰:「强邻肆扰,蚕食并吞,若所为,更欲兼制南北五胡,英杰所不能办也。
况今河朔遗民未甘自弃,朝廷主议,不弃中原,恭闻銮驾巡幸淮南,尽护四方,东州群盗谅已消除,辽海鲸波想难直捣。
愿回天步,归格宗祧,副七室凭依之灵,系万方归向之望,此正不可失之会也。
善为国者谨礼于至微。
比闻民部郎官出督材用,忽慢条约,罪状明白,直行罢黜,谁曰不宜,而下诸路根寻,州郡管押,恐非所习外方耳目也。
按《春秋》王人不书姓氏者,盖下士耳,而序于方伯连帅之上。
唐制御史才八品,衣碧,亦下士也,而将命出行,则节度使必具军礼,送迎于道。
此得圣人尊王室抑诸侯之意者也,故方镇虽跋扈,而国祚延长。
自今宜精堂选而重其礼,凡在京职事官出使诸路,略如唐制,苟有罪犯,内付宪台,不使外方得行陵藉,则朝廷之体不至于弱,而礼行于外吏矣。
凡士民之必听于县,令佐之必听于州守将之必听于按察,监司之必听于朝廷,犹指之顺臂,叶之从根,不可逆施之也。
崇观以来,每下赦令,必开越诉。
荆门言之,则造私酝,户酗酒,学生,猾吏诉郡太守监司而罢之者三。
荆南言之,贾客豪民诉都钤辖于朝省而罢之者二。
使民习见犯上之可为,而贵贱无等,此乱之所由作也。
建炎赦令不知改更,岂拨乱反正之道哉!
谓宜精选监司守令,重禁越诉,苟有故犯,违制论。
虽已经由而所诉虚妄,不移前断者,加越诉之罪三等,则人知严上而礼行于庶民矣。
自唐末用兵暴乱,礼法不行,五十载间变置十有馀君。
艺祖受命,首修军法,自押官以上,各阶级相承,小有违犯,罪至于死。
然后行伍整肃,贼乱不兴。
崇观以来,决遣卫士而斥责三衙,降配军员而斥逐提点,于是无知之兵习于陵犯。
靖康之变,卫士祝靖之徒委弃君亲,破州略县,至于此极。
今既投换法,谓宜依周世宗显德元年故事,悉行选拣,去羸软,取精锐,藉如祝靖等类,别加裁处。
将明法,日教旬比,月一试而施赏罚,则人将不敢骄纵陵犯,而礼行于士卒矣。
凡此三者,若缓而急,若迂而直,乃趋时救弊之要务也。
康皇帝诚心愿治,已及期月而泽不下流者,诸方按察师帅皆宣和之旧,非糟粕书生、权豪亲戚,则奄寺之奴隶也。
若等人位于民上,幸寇贼扰攘,恣为奸欺自润耳。
故内寇有三:系籍骄悍,习于陵犯之兵也;
就招溃散,利于劫掠之兵也;
人户点差,惮于征役之兵也。
三寇纵横,而官吏又有甚焉。
谓宜据今诸方宪漕功效已著者旌赏之,功罪未明者程督之,罪恶可知者澄汰之。
侍从官以上各举堪任职司者二人,审其才,具所宜补其阙,则耳目明达而不蔽矣。
至于诸藩与要郡亦如是,则教条宣布而不壅矣。
申明久任,断以三年,使得展其才志,则小州下邑官吏之为寇者无所措其手足,而三寇可消弭矣。
国事以安民为本,军事足兵为要。
轻徭薄赋,所以厚其生也。
称物量力,所以平其施也。
扶善良,助贫弱,所以著其仁也。
剔奸伪,锄强恶,所以行其政也。
若不正户籍,则四事必格,求欲安民,乃病民耳。
既罢常平官,今岁适当造,宜令民皆土田为断,而一一自言,凡私所蓄藏与马牛庐舍,颇如旧法,悉皆阔略。
田有隐匿,必没县官
诸诡为官户、因滥赏得比荫补者,咸许首陈。
监司专以此为守令殿最,庶几四事可施而民可安。
古者大国至于家邑,诸侯至于士庶,军师有数,城堞有制,联属有分,器械有物。
若不本先王法度而急于招置,则足兵乃所以起兵耳。
夫律禁民蓄兵器者,所以息争而收其柄也。
今置巡社,使得自备,敢必其皆禦贼而不自为贼乎?
尉司弓手、巡检土军,大约不过百人,于以觉察奸细,良民犹有被扰者。
今巡社人人执持凶器,络绎道路,则必陵暴居人,困苦羁客,刑法有不能禁矣。
又巡社首领将使与令佐抗行乎,抑犹部民遇之也?
抗行则名分不正,部民遇之则有悖心,如唐初鲁宁者矣。
又今东南名藩帅府兵不满千,而巡社总辖万人,团结推排,权在百姓,借之名目而称号同王命,给之朱记而行遣比公移,守令徒有统制虚名,莫之能制矣。
又巡社悉行于诸路,以为守令殿最,不出岁月,必当坐得数百万之众,挽强者解发推恩,广加激劝。
又选将壅而不行,复加裁损,则必指为衅端,而祸变起矣。
谓宜详议审裁巡社之法,使无后悔,施于河朔禦金兵。
而东南诸路,有便于保甲者,宜增修其法,别行排造;
其便于弓手土军者,宜增置其数,精加教阅,则兵可足而乱可息矣。
夫易积而难通者,事也。
自大观赦令广开恩倖,真伪浑淆,军兴之后,恩霈相仍,赏典踰越。
百司缘此,窃弄权柄,招赇纳赂,百事滞留,四方急奏,待报稽迟,百姓诉陈,漫无可否。
六部诸司事皆禀于都省中书取旨,门下审駮,行遣迂回,此政事所以日壅而不决也。
宰相者启沃人主,进退贤才,阜安百姓,天下之事无所不统者也。
而日览词诉,又各兼一省,互相关制,则失其职矣。
谓宜合二省,正宰相之权,使得专行其职。
六曹之事皆决于长官,应奏上者直奏上,应下行者直行下,自非关大体,有改更,更不经由仆射、丞辖,则事不稽壅矣。
往蔡氏时首兴党论,塞天下之口,汲引群小,轻用名器,交结阉尹,汩丧廉耻。
今宜一切反其行事,乃可拨乱反正,殄雠雪耻,使天下士大夫伸眉吐气,食息世间,无所愧矣」。
黄潜善给事中康执权弹击,谓不合辞免,乞重谴黜,中书舍人刘观实有力焉,上恩止罢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