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羽猎赋 其四 东汉 · 张衡
押东韵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四
开阊阖兮坐紫宫(《文选·陆机汉高祖功臣颂》注)。
太尉李咸碑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六
公讳咸,字元卓,汝南西平人。盖秦将李信之后,孝武大将军广之胄也。枝流叶布,家于兹土,文武继踵,世为著姓。曾祖父江夏太守。伯父东郡太守。公受纯懿之姿,粹忠清之节,夙夜严栗,孝配大舜。敦《诗》、《书》而悦礼乐,观天文而察地理,明略兼洞,与神合契(以上二语,本集甚误,今从《文选·陆机汉高祖功臣颂》注引改。),操迈伯夷,德追孔父。举孝廉,除郎中,光禄茂才,迁卫国公相,授高密令,勤恤民隐,政成功简。迁徐州刺史,百司震肃,饕餮风靡,恶直丑正,公事去官。帝念其勋,屡被荣命,拜渔阳太守,还迁度辽将军。协德魏绛,和戎绥边。徵河南尹,母忧乞行,服阕奔命。孝桓皇帝时,机密久缺,百寮佥乞,诏拜尚书,历仆射、令、纳言,危行不绌,以公事去,民神愤怒。群公荐之,帝曰哉。徵拜将作大匠、大司农、大鸿胪、太仆。公所莅任,宪天心以教育,激垢浊以扬清,为国有赏,盖有亿兆之心,懿铄之美,昭登于上,丕显之化,宣闻于下。及迁台司,位太尉,补衮阙,叙彝伦,天人交格,终始无疵,虽元凯翼虞,周、召辅姬,未之或逾。功遂身退,以疾自逊,求归田里,告老致仕。七十有六,熹平四年薨。海内咨嗟,莫不恻焉。于是故吏颍川太守张温等相与叹曰:「名莫隆于不朽,德莫盛于万世,铭勒显于钟鼎,清烈光于来裔」。刊石立碑,德载不泯。词曰:
天垂三台,地建五岳。降生我公,应鼎之足。弈世载德,名昭图录。既文且武,桓桓绍续。外则折衡,内则大麓。惟清惟敏,品物以熙。告老悬车,天人靡欺。曾不百龄,圯我国基。人之云亡,八极悼思。申德作颂,光宠宣流。镌纪斯石,鸿烈显休(本集,《艺文类聚》四十六)。
剑铭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六
道德不修,虽有千金之剑,何所用之?先王观变而服剑,所以立武象也。太上有象而已,其次则亲用之,铭曰:
光文耀武,以乃卫国。
即汉王位下令 十六国 · 刘渊
出处:全晋文
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武期,廓开大业。太宗孝文皇帝重以明德,升平汉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地过唐日。中宗孝宣皇帝搜扬俊乂,多士盈朝。是我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故卜年倍于夏商,卜世过于姬氏。而元成多僻,哀平短祚,贼臣王莽,滔天篡逆。我世祖光武皇帝诞资圣武,恢复鸿基,祀汉配天,不失旧物,俾三光晦而复明。神器幽而复显,显宗孝明皇帝、肃宗孝章皇帝,累叶重晖,炎光再阐。自和安已后,皇纲渐颓,天步艰难,国统频绝。黄巾海沸于九州,群阉毒流于四海,董卓因之,肆其狂勃,曹操父子,凶逆相寻。故孝悯委叶万国,昭烈播越岷蜀,冀否终有泰,旋轸旧京。何图天未悔祸,后帝窘辱。自社稷沦丧,宗庙之不血食,四十年于兹矣。今天诱其衷,悔祸皇汉,使司马氏父子兄弟迭相残灭。黎庶涂炭,靡所控告。孤今猥为群公所推,绍修三祖之业,顾兹尪暗,战惶靡厝。但以大耻未雪,社稷无主,衔胆栖冰,勉从众议(《晋书·载纪·刘元海传》,《十六国春秋》一。)。
移檄诸征镇州郡 西晋 · 苟晞
出处:全晋文
天步艰险,祸难殷流,刘元海造逆于汾阴,石世龙阶乱于三魏,荐食畿甸,覆丧邺都,结垒近郊,仍震兖豫,害三刺史,杀二都督,郡守官长,堙没数十,百姓流离,肝脑涂地。晞以虚薄,负荷国重,是以弭节海隅,援枹曹卫。猥被中诏,委以关东,督统诸军,钦承诏命。克今月二日,当西经济黎阳,即日得荥阳太守丁嶷白事,李恽、陈午等救怀诸军与羯大战,皆见破散。怀城已陷,河内太守裴整为贼所执。宿卫阙乏,天子蒙难,宗庙乏危,甚于累卵。承问之日,忧叹累息。晞以为先王选建明德,庸以服章,所以藩固王室,无俾城坏。是以舟楫不固,齐桓责楚;襄王逼狄,晋文致讨。夫翼奖皇家,宣力本朝,虽蹈汤火,大义所甘。加诸方牧,俱受荣宠,义同毕力,以报国恩。晞虽不武,首启戎行,秣马裹粮,以俟方镇。凡我同盟,宜同赴救。显立名节,在此行矣(《晋书·苟晞传》,又见《十六国春秋》十一。)。
谏起凰仪楼 前赵 · 陈元达
出处:全晋文
臣闻古之圣王,爱国如家,故皇天亦祐之如子。夫天生蒸民,而树之君者,使为之父母以刑赏之,不欲使殿屎黎元而逸荡一人。晋氏暗虐,视百姓如草芥,故上天剿绝其祚。乃眷皇汉,苍生引领息肩,怀更苏之望有日矣。我高祖光文皇帝靖言惟兹,痛心疾首,故身衣大布,居不重茵,先皇后嫔服无绮彩。重逆群臣之请,故建南北宫焉。今光极之前,足以朝群后飨万国矣,昭德、温明已后,足可以容六宫、列十二等矣。陛下龙兴已来,外殄二京不世之寇,内兴殿观四十馀所,重之以饥馑疾疫,死亡相属,兵疲于外,民怨于内,为之父母,固若是乎。伏闻诏旨将营凰仪,中宫新立,诚臣等乐为子来者也。窃以大难未夷,宫宇粗给,今之新营,尤实非宜。臣闻太宗承高祖之业,惠以息役之后,以四海之富,天下之殷,尚惜百金之费而辍露台,历代垂美,为不朽之迹。故能断狱四百,拟于成康,陛下之所有,不过太宗二郡地耳。战守之备者,岂仅匈奴南越而已哉。孝文之广,思费如彼;陛下之狭,欲损如此。愚臣所以敢昧死犯颜色,冒不测之祸者也(《晋书·载记刘聪传》,又《十六国春秋》二,多出七十馀字。)。
下令议除汉宗庙改国号 前赵 · 刘曜
出处:全晋文
盖闻王者之兴,必禘始祖。我皇家之先,出自夏后,居于北夷,世跨燕朔。光文以汉有天下岁久,恩德结于庶民。故立汉祖宗之庙,以怀民望,昭武因循,遂未悛革。今欲除宗庙,改国号,御以大单于为太祖,亟议以闻(《十六国春秋》五)。
袁子正书 其八 用贤 西晋 · 袁准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五
治国有四:一曰尚德,二曰考能,三曰赏功,四曰罚罪。四者明则国治矣。夫论士不以其德,而以其旧;考能不以其才,而以其久;而求下之贵上,不可得也。赏可以势求,罚可以力避,而求下之无奸,不可得也。为官长非苟相君也,治天下也。用贤非以役之,尚德也。行之以公,故天下归之。故明王之使人有五:一曰以大体期之,二曰要其成功,三曰忠信不疑,四曰至公无私,五曰与天下同忧。以大体期之,则臣自重;要其成功,则臣勤惧;忠信不疑,则臣尽节;至公无私,则臣尽情;与天下同忧,则臣尽死。夫唯信而后可以使人。昔者齐威王使章子将而伐魏,人言其反者三,威王不应也。自是之后,为齐将者,无有自疑之心,是以兵强于终始也。唯君子为能信,一不信则终身之行废矣。故君子重之。汉高祖,山东之匹夫也,无有咫尺之土,十室之聚,能任天下之智力,举大体而不苛,故王天下,莫之能御也。项籍,楚之世将,有重于民,横行天下,然而卒死东城者,何也。有一范增不能用,意忌多疑,不信大臣故也。宽则得众,用贤则多功,信则人归之。
袁子正书 其九 悦近 西晋 · 袁准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五
孔子曰:「为上不宽,吾何以观之」。苟政甚于猛虎,诗人疾掊克在位,是以圣人体德居简,而以虚受人。夫有德则谦,谦则能让,虚则宽,宽则爱物,世俗以公刻为能,以苛察为明,以忌讳为深,三物具则国危矣。故礼法欲其简,禁令欲其约,事业欲其希;简则易明,约则易从,希则有功,此圣贤之务也。汉高祖,山东之匹夫也,起兵之日,天下英贤奔走而归之,贤士辐凑而乐为之用,是以王天下而莫之能御。唯其以简节宽大,受天下之物故也。是故宽则得众,虚则受物,信则不疑,不忌讳则下情达,而人心安。夫高祖非能举必当也,唯以其心旷,故人不疑,况乎以至公处物,而以聪明治人乎?尧先亲九族,文王刑于寡妻,物莫不由内及外,由大信而结,则易简而上安,由仁厚而下亲。今诸侯王国之制,无一成之田,一旅之众,独坐空宫之中,民莫见其面。其所以防御之备甚于仇雠,内无公族之辅,外无藩屏之援,是以兄弟无睦亲之教,百姓无光明之德;弊薄之俗兴,忠厚之礼衰;近者不亲,远者不附;人主孤立于上,而本根无庇荫之助:此天下之大患也。圣人者,以仁义为本,以大信持之,根深而基厚,故风雨不愆伏也。
难刘宝孙为祖持重议 晋 · 玉敞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五
《丧服·小记》:「祖父卒,为祖母服者三年」,此谓孙为祖后者。《丧服》:「父亡,为母三年」。言为祖母三年,祖父三年可知也。为人后者,以当收族而严宗庙也,必以同宗支子,择其昭穆之伦而立之,不得高祖无子而立玄孙之序。严宗庙者,亦可以在继养,使鬼神有所享也。案士二庙,若立玄孙,则所严之祖,不及曾高,而祢祖无鬼,将何所飨乎?荀太尉秩尊,其统宜远,亲庙有四,孙之所得祭高祖也,则于太尉为祖,子所得祭高祖也。今立孙但得祭祖,而使曾祖不食,是则先人将恐于为厉,故知非立后之道也。又臣从君服,每降一等,《丧服》为君之祖服周,制君服三年明之也。若如论意,谓《小记》所言是为长子服者,又当言父卒然后为子三年,不得言祖父卒而为祖母后者三年。又养人子为己孙,与己自有孙岂异哉(《通典》八十八)!
晋纪总论 东晋 · 干宝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四十九
史臣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运而仕,值魏太祖创基之初,筹画军国,嘉谋屡中,遂服舆轸,驱驰三世。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任数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故贤愚咸怀,小大毕力,尔乃取邓艾于农隙,引州泰于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事。故能西禽孟达,东举公孙渊,内夷曹爽,外袭王陵,神略独断,征伐四克。维御群后,大权在己。屡拒诸葛亮节制之兵,而东去吴人辅车之势。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军旅屡动,边鄙无亏,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矣。玄丰乱内,钦诞寇外,潜谋虽密,而在几必兆。淮浦再扰,而许洛不震,咸黜异图,用融前烈。然后推毂钟邓,长驱庸蜀,三关电扫,刘禅入臣,天符人事,于是信矣。始当非常之礼,终受备物之锡,名器崇于周公,权制严于伊尹。至于世祖,遂享皇极。正位居体,重言慎法,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故民咏惟新。四海悦劝矣。聿修祖宗之志,思辑战国之苦,腹心不同,公卿异议,而独纳羊祜之策,以从善为众。故至于咸宁之末,遂排群议而杖王杜之决,汎舟三峡,介马桂阳,役不二时,江湘来同。夷吴蜀之垒垣,通二方之险塞,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太康之中,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牛马被野,馀粮栖亩,行旅草舍,外闾不闭。民相遇者如亲,其匮乏者,取资于道路,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乐其生,百代之一时矣。武皇既崩,山陵未乾,杨骏被诛,母后废黜,朝士旧臣夷灭者数十族。寻以二公楚王之变,宗子无维城之助,而阏伯实沈之郤岁构;师尹无具瞻之贵,而颠坠戮辱之祸日有。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号,而有免官之谣,民不见德,唯乱是闻,朝为伊周,夕为桀蹠,善恶陷于成败,毁誉胁于势利。于是轻薄干纪之士,役奸智以投之,如夜虫之赴火。内外混淆,庶官失才,名实反错,天网解纽。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李辰石冰,倾之于荆扬,刘渊王弥,挠之于青冀,二十馀年而河洛为墟。戎羯称制,二帝失尊,山陵无所。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夫作法于治,其弊犹乱;作法于乱,谁能救之?故于时天下非暂弱也,军旅非无素也。彼刘渊者,离石之将兵都尉;王弥者,青州之散吏也。盖皆弓马之士,驱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吴先主诸葛孔明之能也。新起之寇,乌合之众,非吴蜀之敌也。脱耒为兵,裂裳为旗,非战国之器也。自下逆上,非邻国之势也。然而成败异效,扰天下如驱群羊,举二都如拾遗。将相侯王,连头受戮,乞为奴仆而犹不获。后嫔妃主,虏辱于戎卒,岂不哀哉!夫天下,大器也;群生,重畜也。爱恶相攻,利害相夺,其势常也;若积水于防,燎火于原,未尝暂静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势动者不可以争竞扰,古先哲王,知其然也。是以捍其大患而不有其功,禦其大灾而不尸其利。百姓皆知上德之生己,而不谓浚己以生也。是以感而应之,悦而归之,如晨风之郁北林,龙鱼之趣渊泽也。顺乎天而享其运,应乎人而和其义,然后设礼文以治之,断刑罚以威之,谨好恶以示之,审祸福以喻之,求明察以官之,笃慈爱以固之,故众知向方,皆乐其生而哀其死,悦其教而安其俗,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廉耻笃于家闾,邪僻销于胸怀。故其民有见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义,又况可奋臂大呼,聚之以干纪作乱之事乎?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长久也。夫岂无僻主,赖道德典刑以维持之也。故延陵季子听乐以知诸侯存亡之数,短长之期者,盖民情风教,国家安危之本也。昔周之兴也,后稷生于姜嫄,而天命昭显,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其诗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又曰:「立我蒸民,莫匪尔极」。又曰:「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至于公刘遭狄人之乱,去邰之豳,身服厥劳。故其诗曰:「乃裹糇粮,于橐于囊」。「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以处其民」。以至于太王为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故其诗曰:「来朝走马,帅西水浒,至于岐下」。周民从而思之,曰:「仁人不可失也」,故从之如归市。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每劳来而安集之。故其诗曰:「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以至于王季,能貊其德音。故其诗曰:「克明克类,克长克君,载锡之光」。至于文王,备修旧德,而惟新其命。故其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由此观之,周家世积忠厚,仁及草木,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者也。而其妃后躬行四教,尊敬师傅,服浣濯之衣,脩烦辱之事,化天下以妇道。故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以汉滨之女,守絜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纯一之德。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于是天下三分有二,犹以服事殷,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犹曰天命未至。以三圣之智,伐独夫之纣,犹正其名教曰「逆取顺守,保大定功,安民和众」。犹著大武之容曰「未尽善也」。及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者,则皆农夫女工衣食之事也。故自后稷之始基静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积基树本,经纬礼俗,节理人情,恤隐民事,如此之缠绵也。爰及上代,虽文质异时,功业不同,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今晋之兴也,功烈于百王,事捷于三代,盖有为以为之矣。宣景遭多难之时,务伐英雄,诛庶桀以便事,不及脩公刘太王之仁也。受遗辅政,屡遇废置,故齐王不明,不获思庸于亳;高贵冲人,不得复子明辟;二祖逼禅代之期,不暇待参分八百之会也。是其创基立本,异于先代者也。又加之以朝寡纯德之士,乡乏不二之老。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薄为辩,而贱名俭,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是以目三公以萧杌之称,标上议以虚谈之名,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𣅳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点以为灰尘,而相诟病矣。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而秉钧当轴之士,身兼官以十数。大极其尊,小录其要,机事之失,十恒八九。而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长虞数直笔而不能纠。其妇女庄栉织纴,皆取成于婢仆,未尝知女工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也。先时而婚,任情而动,故皆不耻淫逸之过,不拘妒忌之恶。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黩乱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况责之闻四教于古,修贞顺于今,以辅佐君子者哉!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如室斯构而去其凿契,如水斯积而决其堤防,如火斯畜而离其薪燎也。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纯贾充之事,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悟戎狄之有衅。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民风国势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见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声乐,范燮必为之请死,贾谊必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荡荡之德临之哉!故贾后肆虐于六宫,韩午助乱于外内,其所由来者渐矣,岂特系一妇人之恶乎?怀帝承乱之后得位,羁于彊臣。悯帝奔播之后,徒厕其虚名。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然怀帝初载,嘉禾生于南昌。望气者又云豫章有天子气。及国家多难,宗室迭兴,以悯怀之正,淮南之壮,成都之功,长沙之权,皆卒于倾覆。而怀帝以豫章王登天位,刘向之谶云,灭亡之后,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据秦川,西南乃得其朋。案悯帝,盖秦王之子也,得位于长安,长安,固秦地也,而西以南阳王为右丞相,东以琅邪王为左丞相。上讳业,故改邺为临漳。漳,水名也。由此推之,亦有徵祥,而皇极不建,祸辱及身。岂上帝临我而贰其心,将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与南郡王义宣书 其一 南朝宋 · 刘义恭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顷闻之道路云,二鲁背叛,致之有由,谓不然之言,绝于智者之耳。忽见来表,将兴晋阳之甲,惊愕骇惋,未譬所由。若主幼臣强,政移冢宰,或时昏下纵,在上畏逼,然后贤藩忠构,睹难赴机。未闻圣主御世,百辟顺轨,称兵于言兴之初,扶危于既安之日,以此取济,窃为大弟忧之。昔岁二凶构逆,四海同奋,弟协宣忠孝,奉戴明主,元功盛德,既已昭著,皇朝钦嘉,又亦优渥。丞相位极人臣,江左罕授,一门两王,举世希有。表倍推诚,彰于见事,出纳之宜,唯意所欲。褒升进益,方省后命,一旦弃之,可谓运也。吾等荷先帝慈育,得及人群,思报厚恩,昊天罔极,竭力尽诚,犹惧无补。奈何妄听邪说,轻造祸难。国靡流言,据归愆于二叔,世无晁错,仍袭辙于七藩,弃汉苍之令范,遵齐囧之败迹。
往时仲堪假兵灵宝,旋害其族,孝伯授之刘牢,忠诚逝踵。皆曩代之成事,当今之殷鉴也。臧质少无美行,弟所具悉,凭恃末戚,并有微勤,承乏推迁,遂超伦伍,藉西楚强力,图济其私。凶谋若果,恐非复池中物。鲁宗父子,世为国冤,太祖方弘遐略,故爽等均雍齿之封,令据有五州,虎兕出于匣,是须为刘渊耳。徐遗宝是垣护之妇弟,前因护之归于吾,苦求北出,不乐远西。近磐桓湖陆,示遣刘雍,其意见可。雍是徐冲舅,适有密信,誓倒戈。自虏侵境以来,公私雕弊,安以抚之,庶可宁静,弟复随而扰乱,吾恐边鄙皆为禾黍,宜远寻高祖创业艰难,近念家国比者祸衅,时息兵戈,共安社稷。责躬谢过,诛除险佞,追保前勋,传美竹帛。昔梁孝悔罪,景帝垂恩,阜质改过,肃宗降泽。忠焉之诲,聊希往言,祸福之机,明者是察。
主上神武英断,群策如林,忠臣发愤,虎士投袂,雄骑布野,舳舻盖川。吾以不才,忝权节钺,总督群帅,首戒戎先,指晨电举,式清南服。所以积行缓期,冀弟不远而悟。如其遂溺奸说者,天实为之。临书慨懑,不识次第(《宋书·南郡王义宣传》。)。
论书 南齐 · 王僧虔
出处:全齐文卷八
宋文帝书,自云可比王子敬,时议者云:「天然胜羊欣,工夫少于欣」。王平南廙,是右军之叔,自过江东,右军之前唯廙为最善。为晋明帝师,书为右军法。
亡曾祖领军洽书与右军书,俱变古形,不尔,至今犹法钟、张。右军云:「弟书遂不减吾」。
亡从祖中书令珉书,笔力过于子敬。书旧品云:「有四匹素绢,自朝操笔,至暮便竟,首尾如一,又无误字」。子敬戏云:「弟书如骑骡,骎骎恒欲度骅骝前」。
庾征西翼书,少时与右军齐名,右军后进,庾犹不忿,在荆州与都下人书云:「小儿辈乃贱家鸡,皆学逸少书,须吾还,当比之张翼」。
张翼善学人书,右军自书表,晋穆帝令翼写题后答右军,右军当时不别,久后方悟云:「小子几欲乱真」。
张芝、索靖、韦诞、钟会、二卫并得名前代,古今既异,无以辨其优劣,唯见其笔力惊绝耳。
张澄书,当时亦呼有意。
郤愔章草,亚于右军。
晋齐王攸书,京洛以为楷法。
李式书,右军云:「是南平之流,可比庾翼」。王濛)书亦可比庾翼。
陆机书,吴士书也。无以校其多少。
庾亮书,亦能入录。
亡高祖丞相导,亦甚有楷法。以师钟卫,好爱无厌,丧乱狼狈,犹以钟繇尚书宣示帖衣带过江。后在右军处,右军借王敬仁。敬仁死,其母见脩平生所爱,遂以入棺。
郤超草书,亚于二王,紧媚过其父,骨力不及也。
桓玄书,自谓右军之流,论者未之许,云可比孔琳之。
谢安亦入能书录,殊亦自重。乃为子敬书嵇中散诗,得子敬书,有时裂作校纸。
羊欣丘道护,并亲受于子敬,欣书见重一时,行草尤善,正乃不称。孔琳之书,天然放纵,极有笔力,规矩恐在羊欣后。丘道护与羊欣,俱面受子敬,故当在欣后。
范晔与萧思话同师羊欣,范后背叛,既失故步,为复小有意耳。
萧思话书,全法羊欣,风流趣好,殆当不减,而笔力恨弱。
谢灵运书乃不伦,遇其合时,亦得入流。昔子敬上表,多于中书杂事中,皆自书,窃易真本,相与不疑。元嘉初,方就索还。上谢太傅殊礼表,亦是其例。亲闻文皇说此。
谢综书,其舅云:「紧洁生趣,实为得赏。至不重羊欣,欣亦惮之。书法有力,恨少媚好」。
颜腾之、贺道力,并便尺牍。
康昕学右军草,亦欲乱真,与南州识道人作右军书货。
孔琳之书,放纵快利,笔道流便,二王后略无其比。但工夫少自任,故未得尽其妙,故当劣于羊欣。
谢静、谢敷,并善写经,亦入能境,居钟索之美,迈古流今。是以征南还有所得(案:此下有阙文,《法书要录》误以「辱告」并「五纸」一段及「承天凉体豫」一段混为一篇,今据《书断》载竟陵王子良答王僧虔书有「子邑之纸」八句,定「辱告」一段入《竟陵王集》,「承天凉」一段为僧虔与某书,《梅鼎祚文纪》亦如此。案:宝泉《述书赋》注云:「王僧虔答竟陵王子良书,序古善书人,评议无不至当。本行于世,其真迹今御史大夫黎翰得之,则此论为答竟陵王明矣。」《法书要录》旧写本,又略见《南齐书·王僧虔传》、《南史》二十二,又《御览》七百四十八引两条。)。
钟公之书,谓之尽妙。钟有三体:一曰铭石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世传秘书教小学者也。三曰行押书,行书是也。三法皆世人所善(《御览》七百四十八。)。
张超字子并,河间人。卫觊字伯儒,河东人。为魏尚书仆射,谥敬侯,善草及古文,略尽其妙。草体如伤瘦,而笔迹精杀,亦行于代。子瓘,字伯玉。晋司空太保,为楚王所害。瓘采张芝草法,取父书参之,更为草稿,世传其善。子恒,字巨山,亦能书。
索靖字幼安,敦煌人。散骑常侍张芝姊之孙也。传芝草而形异,甚矜其书,名其字势曰银钩虿尾。
韦诞字仲将,京兆人。善楷书,汉魏宫观题署多是诞手。魏明帝起凌云台,先钉榜,未题,笼盛诞,辘轳长䊺引上,使就榜题,榜去地将二十五丈,诞危惧。诚子孙绝此楷法,又著之家令。官至大鸿胪,为飞白书,题尚书省壁。
圆行方止,物之定质,注(一作脩。)之不已则溢,高之不已则慄,驰之不已则踬,引之不已则逸(一作「迭」。),是故去之宜疾(《南史》二十二)。
桓帝功德颂碑 北魏 · 卫操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一
魏,轩辕之苗裔。言:桓、穆二帝,驰名域外,九译宗焉。治国御众,威禁大行。声著华裔,齐光纯灵。智深谋远,穷幽极明。治则清断,沉浮得情。仁如春阳,威若秋零。强不陵弱,隐恤孤茕。道教仁行,化而不刑。国无奸盗,路有颂声。自西讫东,变化无形。威武所向,下无交兵。南壹王室,北服丁零。招谕六狄,咸来归诚。超前绝后,致此有成。奉承晋皇,捍御边疆。王室多难,天网弛纲。豪心远济,靡离其殃。岁剪逆命,奸盗豺狼。永安元年,岁次甲子。奸党犹逆,东西狼跱。敢逼天王,兵甲屡起。怙众肆暴,虐用将士。邺洛构隙,弃亲求疏。乃招异类,屠各匈奴。刘渊奸贼,结党同呼。敢击并土,杀害无辜。残破狼籍,城邑丘墟。交刃千里,长蛇塞涂。晋道应天,言展良谟。使持节、平北将军、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东赢公司马腾,才神绝世,规略超远。时逢多难,惧损皇祀。欲引兵驾,猃狁孔炽。造设权策,济难奇思。欲招外救,朝臣莫应。高算独断,决谋盟意。爰命外国,引军内备。简贤选士,命兹良使。遣参军壶伦、牙门中行嘉、义阳亭侯卫谟、协义亭侯卫鞬等驰奉檄书,至晋阳城」。
又称桓、穆二帝,「心在宸极。辅相二卫,对扬毗翼。操展文谋,雄奋武烈。承命会议,咨论奋发。昔桓文匡佐,功著周室。显名载籍,列赏备物。大众回动,熙同灵集。兴军百万,期不经日。兄弟齐契,决胜庙算。鼓噪南征,平夷险难」。
又云二帝列镇,「言若合符。引接款密,信义不渝。会盟汾东,铭篆丹书。永世奉承,慎终如初。契誓命将,精锐先驱。南救涅县,东解寿阳。窘迫之邑,幽而复光。太原、西河,乐平、上党,遽遭寇暴,白骨交横。羯贼肆虐,六郡凋伤。群恶相应,图及华堂。旌旗轻指,羯党破丧。遣骑十万,前临淇漳。邺遂振溃,凶逆奔亡。军据州南,曜锋太行。翼卫内外,镇静四方。志在竭力,奉戴天王。忠恕用晖,外动亦攘。于是曜武,振旅而旋。长路匪夷,出入经年。毫毛不犯,百姓称传。周览载籍,自古及今。未闻外域,奔救内患。弃家忧国,以危易安。惟公远略,临难能权。应天顺人,恩德素宣。和戎静朔,危邦复存」。
又云非桓天挺,忠孝自然。孰能超常,不为异端。回动大众,感公之言。功济方州,勋烈光延。升平之日,纳贡充蕃。凭瞻銮盖,步趾三川。有德无禄,大命不延。年三十有九,以永兴二年六月二十四寝疾薨殂。背弃华殿,云中名都。国失惠主,哀感欷歔。悲痛烦冤,载号载呼。举国崩绝,攀援靡诉。远近齐轨,奔赴梓庐。人百其身,盈塞门涂。高山其颓,茂林凋枯。仰诉造化,痛延悲夫」。
又云桓帝「忠于晋室,骏奔长衢。隆冬凄凄,四出行诛。蒙犯霜雪,疹入脉肤。用致薨殒,不永桑榆。以死勤事,经勋同模。垂名金石,载美晋书。平北哀悼,祭以丰厨。考行论勋,谥曰义烈。功施于人,祀典所说」。
又云桓帝经济,「存亡继绝。荒服是赖,祚存不辍。金龟箫鼓,轺盖殊制。反及二代,莫与同列。并域嘉叹,北国感荣。各竭其心,思扬休名。刊石纪功,图像存形。靡辍享祀,飨以牺牲。永垂于后,没有馀灵。长存不朽,延于亿龄」。
其颂又称:桓帝「金坚玉刚。应期顺会,王有北方。行能济国,武平四荒。无思不服,区域大康。世路纷纠,运遭播扬。羯胡因衅,敢害并土。哀痛下民,死亡失所。率众百万,平夷险阻。存亡继绝,一州蒙祜。功烈桓桓,龙文虎武。朱邑小善,遗爱桐乡。勋攘大患,六郡无(缺)悉之来,由功而存。刊石勒铭,垂示后昆(《魏书·卫操传》:桓帝崩,操立碑于大邗城南,以颂功德云云。时晋光熙元年秋也。皇兴初,雍州别驾雁门段荣于大邗掘得此碑,文虽非丽,事宜载焉,故录于传。)」。
在北齐与宗室书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七
陵白,临淮负海,是谓徐州,颛顼高阳,世有明德。自兴王启霸,无涝委剑之锋,开国承家,实飨彤弓之赐。其后金柯玉叶,霞振云从,耆旧通人,茂才多士,或以天下之贵,负石自沈,王命之尊,拂衣高蹈,或熊衣雉制,青组朱旗,儒盛江东,文高河北,或复分齐处鲁,移魏居燕,瓜瓞虽遥,芳枝无远。昔有王如王莽,无关控鹄之宗,刘曜刘渊,弥非偃龙之族。又有朱家别录,邾子之苗,何氏殊源,韩侯之胤,三乌五鹿,时事无恒,东郭西门,迁讹非一,吾宗虽广,未有骈枝,咸自驹王,同分才子,正以金衡委御,玉斗宵亡,胡贼凭陵,中原倾覆,我则供牺牲于东国,载主┙于南都,二百馀年,家于扬越,此则卢谌不去,裴宁仍留,高官燕秦,迟回乡壤,山河有隔,叙觏无缘,望冀马而增劳,瞻宾鸿而永叹。昔窦公累世,光武称其外家,许都遥远,灵王思其旧宅,其言虽大,可以喻小,况在宗亲,宁无停眷?比月应雩龙,星移殷鸟,天明和煦,体中何如,愿百年之老,兴居多福,万石之君,寒暑清豫。其外族忠孝,比屋连甍,信义勇于干戈,诗书甘于酒醴,或有渔猎三史,纷纶五经,都讲开黉,诗生负帙,邦君伫德,宁无挂榻之思,州将钦风,应有题车之命,南阳坐啸,寄以共治,东海行歌,资其主弼(疑作匡弼。),梁竦不好,徒为大言,邓禹平生,唯望如此。若栖迟偃仰,因事丘中,桃果三名,栗园千树,执竿而钓,徵聘不来,负耒而耕,公侯靡屈,何其高也,盖复休哉。如脱推延,或迟并问,吾阶缘人乏,叨簉皇华,王事无淹,公礼将毕,既而扬都荡覆,方离猃狁之灾,越界风尘,复蹈輶轩之礼,屏居空馆,多历岁时,舋犯灵祇,招延祸罚,号慕无穷,肝胆屠殒,烦冤胸臆,不自堪居,无心柰何!无状柰何!自徘徊河朔,亟积寒暄,风患弥留,半体枯废,折臂为公,虽非羊祜,跛足而使,无惭却克,固以形如槁木,心若死灰,匍匐苫庐,才有魂气。夫迷山之客,迟遥响于岩崖,穷海之宾,望孤烟于洲屿;况乃宗均鲁卫,地匪燕吴,车骑相望,舟舻朝夕,三条不远,五达非难,信乃阔然,遂不蒙问。昔桃花之峡,长避秦嬴,芝草之山,遥然沧海,犹复渔船可入,何况平途,不兼旬月?劳怀既积,辄命行人,弦望之间,迟枉归翰,傥二三兄弟,能敦昭穆之诗,求我漳滨,幸问刘桢之疾,阳春改节,并念将宜,扶力为书,多不诠次,陵白(《文苑英华》六百八十六。)。
修述邺宫新殿废佛诏对事 北周 · 任道林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四
周建德六年十一月四日,上临邺宫新殿,内史宇文昂、上士李德林收上书人表,于时任道林以表上之,上士览表曰:「君二教也,圣主机辩,特难酬答,可思审之」。对曰:「主上锋辩,名流十方,林亦早闻矣。正以闻辩故来,得辩无爽」云云。乃引入上阶,御座西立,诏曰:「卿既上事,助匡治政,朕甚嘉尚,可条别目申,勿广词费」。林乃上安抚齐余省减赋役事,帝备纳之。
奏曰:「林原誓弘佛道,向且专论俗政,似欲谄附宫父,其实天心护法,自释氏弘训,权应无方,智力高奇,广宣正法,救兹五浊,特拔三有,人中天上,六道四生,莫不皈依回向,受其开悟。自汉至今,逾五百载,王公卿士,遵奉传通,及至大周,顿令废绝。陛下治袭前王,化承后帝,何容偏于佛教,独不师古。如其非善,先贤久灭,如言有益,陛下可行。废佛之义,臣所未晓」。
诏曰:「佛生西域,寄传东夏,原其风教,殊乖中国。汉魏晋世,似有若无,五胡乱治,风化方盛。朕非五胡,心无敬事,既非政教,所以废之」。
奏曰:「佛教东传,时过七代,刘渊篡晋,元非中夏,以非正朔,称为五胡。其汉魏晋世,佛化已弘,宋赵苻燕,久习崇盛,陛下下耻同五胡,盛修佛法,请如汉魏,不绝其宗」。诏曰:「佛义虽广,朕亦尝鉴,言多虚大,语好浮奢,罪则喜推过去,无福则指未来,事者无征,行之多惑。论其劝善,未殊古礼,研其断恶,何异俗律。昔尝为废,所以暂学,决知非益,所以除之」。
奏曰:「理深语大,非近情所测;时远事深,宁小机欲辨:岂以一世之局见,而拒久远之通议?方迷忽悟,不亦过乎!是以佛理极于法界,教体通于外内,谈行自他俱益,辨果常乐无为,树德恩隆天地,受道广利无边。见奇则神通自在,布化则万国同归,救度则怨亲等济,慈爱则有识无伤。戒除外恶,定止内心,非慧照古今,智穷万物。若家家行此,则民无不治;国国行此,则兵戈无用。今虽不行,何处求益」。
因重奏曰:「臣闻孝者天至之道,顺者极地之养,所以通神明,光四海,百行之本,孰先此孝。昔世道将倾,魏室崩坏,太祖奋威,补天夷难,创启王业。陛下因斯鸿绪,遂登皇极,君临四海,德加天下,追惟莫大,终身无报。何有信己心智,执固自解,倚恃爪牙,任从王力,残坏太祖所立寺庙,毁破太祖所事灵像,休废太祖所奉法教,退落太祖所敬师尊。且父母床几,尚不敢损亏,况父之亲事,辄能地轻坏?国祚延促,弗由于佛;政治兴毁,何关于法?岂信一时之虑,招万世之讥!地愚臣冒死,特为不可」。
诏曰:「孝道之义,宁非至极,若专守执,惟利一身,是使大智权方,反常合道。汤武伐主,仁智不非,尾生守信,祸至身灭,事若有益,假违要行,傥非合理,虽顺必剪,不可护己一名,令四海怀惑,外乖太祖,内润黔元。令水还俗,省侍父母,成天下之孝,各各自活,不恼地他人;使率土获利,舍戎从夏,六合同一:即是杨名万代,以显太祖,即孝之终也,何得言非」!
奏曰:「若言坏佛有益,毁僧益民,昔太祖康晶,玄鉴万理,智括千途,必佛法损化,即寻除荡,宁肯积年奉敬,兴遍天下?又佛法存日,损处是何?自破已来,成何利润?若实无益,宁非不孝」?诏曰:「法兴有时,道亦难准,制由上行,王者作则。纵有小利,尚须休废,况佛无益,理不可容。何者?敬事无征,招感无效,自救无聊,何能益国?自废已来,民役稍希,租调年增,兵师日盛,东平齐国,西之妖戎,国安民乐,岂非有益?若事有益,太祖存日,屡尝诗齐,何不见获?朕坏佛法,若是违害,亦可亡身,既平东夏,胆知有益,废之合理,义无更兴」。
奏曰:「自国立政,唯贵于道,制化养民,宁高于德,了道消国丧,未有兵强祚久。是以虐纣恃众,祸倾帝业;周武修德,福集皇基;夫差骄战,遂至灭身;句践以道,危而更安:以此论之,何关坏佛退僧!方平东夏,直是毁佛,当此托定之时,偶然斯会,妄谓坏法有益,若尔汤武有夏,文王灭崇,武王诛纣,秦并天下,赤汉灭经等诸君,岂由坏佛」?自后交论,讥毁人法,或以抗礼君亲,或谓妄称佛性,或讥辩析色心,或重见作非业,或指身本阴阳,林皆随难消解。帝虽构难重叠,三番五番,穷理尽性,林则无疑不遣,有难斯通。
帝曰:「卿言业不乖理。凡有入圣之期,性非业外;道有通凡之趣,此则道无不在。凡、圣该通,是则教无孔、释。虚崇如是之言,形通道俗,徒加剃剪之饰,是知帝王即是如来,宜停丈六;王公即是菩萨,省事不文殊;耆年可为上座,不用宾头;仁惠真为檀度,岂假弃国;和平第一精僧,宁劳布萨;贞谨即成木叉,何必受戒;俭约实是少欲,无假头陀;蔬食至好长斋,岂烦断谷;放生妙同无我,何藉解空;忘功全过大乘,宁希般若;文武直是二智,不观空有;权谋终成巧便,岂待变化;加官真为授记,无谢证果;爵禄交获天堂,何待上界;罚戮见感地狱,不指泥犁。以民为子,可为大慈,四海为家,即同法界,治政以理,何异匡救,安乐百姓,宁殊拔苦,剪罚残害,理是降魔,君临天下,真成得道。汪汪何残于净土,济济岂谢于迦维?卿怀异见,妄生偏执,即事而言,何处非道」?
奏曰:「伏承圣旨,义博言深,融道混俗,移专散执,乃令触处乘真,有情俱道,物我咸适,千徒齐一,美则美矣,愚臣尚疑。若使至道唯一,则无二可融,若理恒外内,则自可常别;若一而非一,则半是半非;二而无二,则乍道乍俗:是则缁素错乱,儒释失序,外内交杂,上下参伦。何直远沈清化,亦是近惑氓俗。是以阴阳同气,生杀恒殊,天地齐形,高卑当异,不可以其俱形,而使地动天静。或者见其并气,而令阴生阳杀。即事永无此理,虚言难可成用,所以形齐气一,可得言同,生杀高卑,义无不别,故使同而不同,一而不一,道俗之理有齐,无与无为自别。又若王名虽一,凡一,正可以道废俗,如其俱益于世,则两理幽显齐明。今则兴一废一,真成不可」。
诏曰:「卿言道俗天殊,全乖内外,亦可道应自道,无预于俗,释应自释,莫依儒生。道若唯道,道何所利?佛若独佛,化有何功?故道俗相资,儒释更显。卿不因朕言,卿俗何论?是以内外抑扬,废兴彼此,今国法不行,王法所断,废兴在数,常理无违,义无常兴,废有何咎」?奏曰:「仰承圣旨,如披云睹日,伏听敕训,实如圣说。道不自道,非俗不显;佛不自佛,唯王能兴。是以释教东传,时经五百,弘通法化,要依王力,是知道藉人弘,神由物感,佛之成毁,功归圣旨。道有兴废,义无恒久;法有隐显,理难常存。比来已废,义无即行,休断既久,兴期次及,兴废更迭,理自应机,并从世运,不亦宜乎」!
诏曰:「帝王之法,善决取舍,明断去就,审鉴同异,妙察非常。朕于释教,以潜思于府内,校量于今古,验之以行事,算之以得失,理非常而不要,文高奇而无用,非无端而弃废,何爱憎于儒释」?奏曰:「弘法之本,必留心于达人;通化之首,要存志于正道。勿见忤己以晋者,怀之以疏隔;容己以美者,欢心以亲近:是则自于于所见,自乱于所闻。不可数闻有谤正之言,遂便信纳,从唱而和,乘生是非,寻讨愆短,日怀憎薄,是则以伪移真,众声惑志,故令当疏者更进之,当亲者更远之,遂使谈论偏驳,取舍专非,斯乃害真之祸患,丧怀之妖累」。
于是帝不答,乃更开异途,以发论端,问曰:「朕闻君子举厝,必合于礼;明哲动止,要应于机。比频赐卿食,言不饮酒食肉,且酒是和神之药,肉是充饥之膳,古今同味,卿何独鄙?若身居丧服,礼制不食,即如今赐,自可得食,可食不食,可食不食,岂非过邪」?奏曰:「贪财喜色,贞夫所鄙;好膳嗜美,廉士所恶;割情从道,前贤所叹;抑欲崇德,往哲同嗟:况肉由杀命,酒能乱神,不食是理,宁可为非」?诏曰:「肉由害命,断之且然,酒不损生,何为顿制?若使无损计罪,无过言非,饮浆食饭,亦应得罪,而实不尔,酒何偏断」?奏曰:「结戒随事,得罪据心,肉体因害,食之即罪。酒性非损,过由弊神,余处生过,过生由酒,断酒即除过,所以庶制不同,非谓酒体是罪」。诏曰:「罪有庶性,酒体生罪,今有耐酒之人,能不醉,又不弊神,亦不生罪,此人饮酒,应不得罪。斯则能饮无过,不能招咎,何关断酒,以成戒善!可谓能饮耐酒,常名持戒,少饮即醉,是大罪人」。奏曰:「制过防非,本为生善,戒是正善,身口无违,缘中止息,庶性两断,乃名戒善。今耐酒之人,既不乱神,未破余戒,实理非罪,正以饮生罪酒,外违庶教,缘中生犯,仍名有罪,以乖不饮,犹非持戒」。
诏曰:「大士怀道,要由妙解;至人高远,贵其不执。融心与法性齐宽,肆意共虚空同量,万物无不是善,美恶何有非道?是则居酒卧肉之中,宁能有罪?带妇怀儿而游,岂言生过?故使太子以取妇得道,周陀以舍妻沈沦,净名以处俗高达,身子以出家愚执,是故善者未可成善,恶者何足言恶?禁酒断肉之奇,殊乖大道」。奏曰:「龙虎以铦牙为能,猿鸟以超翔为才,君子以解行为道,贤哲以真实成德,故使内外称奇,缁素高尚。若唯解而无行,同沙井之非润,专虚而不实,似空云而无雨。是以匠万物者,以绳墨为正;御天下者,以法理为本:故能善防邪萌,防察奸宄。故使一行之失,痛于割肌,一言之善,重于千金。若使心根妙解,则居恶为善,神智虚明,处罪成福,亦可移臣贱质,居天重任,回圣极尊,处臣卑下,是则君臣杂乱,上下倒错。即事不可,古今未有,何异词谈忠孝,身恒叛逆;语论慈舍,形常杀涂;口间百技,触事无能,言通万里,足不出户:斯皆情切事奢,虚高无用。是以才有大而无用,理有小而必适,执此为道,诚难取信」。
诏曰:「执情者未可论道,小智者难与谈真。是以井坎之鱼,宁知东海深广;燕雀篱翔,讵羡鹏凤之游:斯皆固小以为大趣,守文以害通途。若以我我于物,无物而非我;以物物于我,无我而非物。我既不异于物,物复焉异于我。我物两亡,自他齐一,虚心者是物无不同,遗功者无右而不可」。奏曰:「仰承圣旨,名义深博,宗源浩汗,究察莫由。事等窥天,谁测其广,又同测海,宁识其深。若以小小于大,无大而不小;以大大于小,无小而非大。大无不小,则秋毫非小小;小无不大,则太山非大大。故使大大非大小,小小非小大,是则小大异于同,大小同于异。无大小之异同,何小大之同异。方知非异可异,同宁有同;可同异无同,可同异非异;同无异可异,同无同异:是故无同而同非同,无异而异非异,何同异而可异同,非异同而可同异」。
帝遂不答,于是君臣寂然,不言良久。诏乃问:「卿何寂漠,乃欲散有归无,勿以谈不适怀,遂息清辩」。奏曰:「古人当言而惧,发言而忧。是以古有不言之君,世传忘功之士,所以息言表知,非为不适」。诏曰:「至人无为,未曾不为;知者不言,未曾不言。亦有鹦鹉言而无用,凤凰不言成轨,木有无任得存,雁有不鸣致死,卿今取舍,若为自适」。又曰:「士有一言而知人,有目击而道存。亦有睹色审情,复有听言辨德。朕与卿言,为日既久,其间旨趣,宁不略委,卿可为朕记录,在所伸陈,令诸世人,知朕意焉,是则助朕,何愧忠诚」!
林以佛法沦陷,冒死申请,帝情较执,不遂所论,辨论虽明,终非本意。承长安废教后,别立通道观,其所学者,唯是老庄,好设虚谈,通伸三教,冀因义势,登明释部,乃表邺城义学沙门十人,并聪敏高明者,请预通道观。上览表即曰:「卿入通道观大好,学无不有,至论补己,大为利益」。仍设食讫,曰:「卿可装束入关」。众人前却,至五月一日,至长安延寿殿奉见,二十四日,帝往云阳宫,至六月一日,帝崩。天元登祚,在同州。至九月十三日,长宗伯岐公奏讫,帝允许之,曰:「佛理弘大,道极幽微,兴施有则,法须研究,如此屡奏,恐有稽违」。奏曰:「臣本申事,止为兴法,数启殷勤,惟愿早行。今圣上允可,议曹奏决,上下含和,定无异趣,一日颁行,天下称庆,臣何敢言」!
至大成元年正月十五日,诏曰:「弘建玄风,三宝尊重,特宜修敬,法化弘广,理可归崇」。其旧沙门中德行清高者七人,在正武殿西安置行道,二月二十六日改元大象。又敕:「佛法弘大,千古共崇,岂有沈隐,舍而不行?自今已后,王公已下,并有黎庶,并宜修事,知朕意焉」。即于其日,殿严尊像,具修虔敬。于是佛道二众,各诠一大德,今升法座,叹扬妙典,遂使人怀无畏,伸吐微言。佛理汪洋,冲深莫测,道宗漂泊,清浅可知,挫锐席中,王公嗟赏。至四月二十八日下诏曰:「佛义幽深,神奇弘大,必广开化仪,通其修行。崇奉之徒,依经自检。遵道之人,勿须剪发毁形,以乖大道,宜可存须发严服,以进高趣。今选旧沙门中,懿德贞洁,学业冲博,名实灼然,声望可嘉者,一百二十人,在陟岵寺,为国行道,拟欲供给资须,四事无乏。其民间禅诵,一无有碍,唯京师及洛阳,各立一寺,自余州郡,犹未通许」。周大象元年五月二十八日,任道林法师在同州卫道虔宅修述其事呈上,内史沛公宇文泽亲览,小内史临泾公宇文弘披读,掌礼上士拓拔行恭委寻都上士叱寇臣审覆(《广弘明集》十)。
玉牒真记 隋末唐初 · 谢偃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六
粤一气未分之前。二仪肇辟之始。绵哉邈矣。固无得而称焉。洎乎立极断鳌。补天炼石。三光抱石之帝。九色乘云之皇。龟文发而八封成。鸟迹命而六体备。于是书契著焉。文籍兴焉。是以褒贬定于一言。美恶在乎千里。或揖让以崇文德。或干戈而擅武功。虽五运代昌。三正更袭。质文殊轨。驰骤异规。莫不详诸典策。可备而言矣。爰自近代。迄乎周秦。兵革迭兴。英雄互起。假名窃号者三分有二。干纪乱常者十居其九。是以八维幅裂。四海瓜分。玉垒称王。金陵谋帝。重以中原涂炭。戎羯凭陵。衣冠礼乐。扫地将尽。数百年间。未闻正朔。我圣王之受命也。则九服翘心。三灵伫眷。振乾维以缀象。举地络以笼人。曩者炎运将终。九域沦陷。于是披丹霄而轩鹏翼。驾元海而截鲸鳞。俯拔嵩华。仰回星汉。纳风云于怀抱。鼓雷电于胸臆。流雕矢于日谷。横大剑于天外。所以八秋乘风。九夷请朔。固可以包镇虞夏。跨蹑殷周。于是体天制作。顺时立极。进力牧于沮泽。求风后于海隅。所以三杰并臻。十乱咸集。故能佐命垂统。饰化开业也。所以神功茂绩。通幽洞冥。反无为于上皇。复淳朴于太素。是以歌五英则八风顺。奏六德则百兽舞。至于素毳丹羽。极飞走之祥。赪萼华丛。穷草木之瑞。天无所秘。地无所隐。图史所莫纪。篆谍所未详。莫不昭晰相晖。纷纶交映。充庭满囿。盈郊洽野。岂止二气运而景星出。三文著而神凤仪而已哉。于皇上帝。于始月首日。乃负斧扆。御华轩。驻金根。陈玉辇。千门既启。万国咸萃。金石备列。琛赆毕陈。于是九司三事。偫公百辟。相与端绂理缨。趋而进曰。臣闻惟天为大。圣人所以取则。谓地盖厚。皇王所以受图。是知仰观俯察。明灵斯在。上戴下履。福应攸归。莫不顺之者获昌。违之者致咎。臣逖听邃古。遐观往谍。睿君哲主。无易兹道。虽复七十二代。书契莫可。至于登介邱。基厚地。建显号。施尊名。展礼告成。其义一也。此乃百王之壮观。万古之丕业。昔齐桓以三代之功。处诸侯之位。尚睥睨梁甫。眷顾太山。况乎扼四海。吞万国。宠九域。括八荒。如何湮没而无闻哉。夫登封者。所以易姓奉继。兴绝崇功。不可阙也。是可阙也。则神可诬而天可欺矣。今陛下乃欲贬恶百灵。拒绝偫议。亏厥真纪。昧兹懿德。使泰山指望。梁甫失幸。金绳脱检。玉牒收文。瑞日潜晖。德星晦色。此非所以发荣舒德。应天顺时。垂裕百代。激流千祀者也。臣等尽虑悉心。不敢奉诏。胸计腹议。切欲献忠。往者九章沦次。五纬失方。遂令归馀爽终。履端乖始。陛下既考之以玉律。又则之以金仪。定千载之差辰。正百王之废朔。符落下之明验。复容成之妙旨。此又圣德之盛也。伏愿陛下上祗天庥。下顺坤德。叶偫神之望。从亿兆之心。清跸云亭。鸣銮岱岳。肆射牛之礼。展大泽之诗。垂绀幄而伫偫神。谒紫坛而陈众瑞。使白云朝起。灵光夜烛。应千龄之期。流万岁之响。则四溟受福。天下称泰。臣等敢资灵贶。合符瑞之至极。愿以固请。于是乃凛然动色曰。过乎何辞之饰也。朕闻惟德弗逮罔有克。惟言弗审罔有徵。观乎周汉之苟进。良足恶矣。纵天命有在。予将崇让焉。于是搢绅之徒。俯而谢。仰而颂德曰。明明圣范。巍巍至德。元化难名。神功靡测。上包乾象。下括坤域。五岳尘消。四溟波息。仁风绵浃。惠泽下霈。船海极琛。梯山穷贝。九译同德。万里齐信。宿彗收芒。朝云解陈。阶蓂晦落。庭轶晨鲜。氤氲和气。萧索非烟。轮重璧合。星次珠联。鸿名始茂。景祚方延。雾辟云岸。霞褰日观。山川致祗。人神叶赞。灵贶凝祥。光华启旦。播美贞石。驰芳柔翰。德盈弥损。道积逾冲。礼成思大。乐变推功。让为政始。益寡谦终。千龄展美。万古承风。
对贤良方正策第二道 初唐 · 张柬之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五
问。朕闻轨物垂训。必随正于因生。开国承家。理崇光于敦本。故七叶貂珥。表金室之荣。十纪羽仪。峻班门之躅。保姓受氏。义先于睦亲。翼子谋孙。事隆于长发。朕以寡昧。叨奉先灵。坠典咸兴。遗章毕睹。思欲甄明谱系。澄汰簪裾。派别淄渑。区分士庶。至如陈田互出。虢郭俱开。束皙改汉传之宗。辅果易晋卿之号。巨君之姓。曾非驭鹤之苗。元海之家。谅非扰龙之族。永言纰缪。良用怃然。子大夫十室推英。三冬富学。允迪裒然之学。宜扬锵尔之词。至若北郭南宫。本因何义。三乌五鹿。起自何人。公孙之由。司马之姓。咸加辨析。且显指归。式副对扬。朕将亲览。对。臣闻保姓受氏。明乎典训。或因地以赐姓。或因官而命氏。或官以代功。亦以官族。或所居之地。因以为氏。诸侯之子。称为公子。公子之子。称为公孙。公孙之子。乃以其王父字为氏。后代因之。亦以为姓。田陈虢郭。以声近而遂分。辅果束皙。以避难而更改。王莽以田王为氏。元海因汉甥立族。骚括分南北之号。充宗为五鹿之先。应氏著书。具表三乌之始。司马司徒。是曰因官。公孙叔孙。春秋备载。陛下尽六艺之英。穷百代之要。淑问扬天地。元情贯幽显。黄竹清歌。词穷五际。白云高唱。文包万象。昔曹门二祖。道愧由庚。刘氏四叶。仁非解愠。岂若睿思琼敷。同雨露之沾渍。神机苕发。登羲望之照临。起帝典而孤立。孕皇坟而独秀。臣沐浴淳和。叨承至训。名闻于圣听。言奏于阙前。谨对。
请止四夷入侍疏 唐 · 薛登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一
臣闻戎夏不杂。自古所诫。夷狄无信。易动难安。故斥居塞外。不迁中国。前史所称。其来久矣。然而帝德广被。时有朝谒。受向化之诚请。纳梯山之礼贡。事毕则归其父母之国。导以指南之车。此三王之盛典也。自汉魏以后。遂革其风。务饰虚名。徵求侍子。喻其解辫。使袭衣冠。筑室京师。不令归国。此又中之故事也。较其利害。则三王是而汉魏非。论其得失。则备边长而徵质短。殷鉴在乎往代。岂可不怀经远之虑哉。昔郭钦献策于武皇。江统纳谏于晋主。咸以为夷狄处中夏必为变。晋武不纳二臣之远策。好慕化之虚名。纵其习史汉等书。官之以五部都尉。此皆计之失也。若前事之不忘。则后代之龟鉴。此臣所以极言而不隐者也。伏惟陛下德洽区外。仁被左衽。绥怀式遏之方。故无遗策。岂臣庸浅所敢轻议。然而区区之心。有所未尽者也。窃惟突厥吐蕃契丹等。往因入贡。并叨殊奖。或执戟丹墀。策名戎秩。或曳裾庠序。高步黉门。服改毡裘。语兼中夏。明习汉法。睹衣冠之仪。目觌朝章。知经国之要。窥成败于国史。察安危于古今。识边塞之盈虚。知山川之险易。或委以经略之功。令其展效。或矜其首邱之志。放使归蕃。于国家虽有冠带之名。在夷狄广其纵横之智。虽则慕化之美。苟悦于当时。而狼子孤恩。旋生于过后。及归部落。鲜不称兵。边鄙罹灾。实由于此。故老子云。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在于齐人。犹不可以示之。况于夷狄乎。谨按楚申公巫臣奔晋。而使于吴。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教吴战阵。使之叛楚。吴于是始伐楚。取巢取驾。克棘入州来。子反一岁七奔命。其所以能谋楚。良以此也。又按汉书。桓帝迁五部匈奴于汾晋。其后卒有刘石之难。向使五部不徙。则晋祚犹未可量也。鲜卑不迁幽州。则慕容无中原之僭。又按汉书陈汤云。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工。然犹三而当一。由是言之。利兵尚不可使胡人得法。况处之中国。而使之习见哉。昔汉东平王请太史公书。朝臣以为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之说。不可以与诸侯。此则内地诸王尚不可与。况外国乎。臣窃计秦并天下。及刘项之际。累载用兵。人户凋散。以晋惠方之。八王之丧师。轻于楚汉之涂地。匈奴冒顿之全实。过于五部之微弱。当曩时冒顿之强盛。乘中国之虚弊。高祖馁危平城。而冒顿不能入中国者何也。非兵不足以侵诸夏。力不足以破汾晋。其所以解围而纵高祖者。为不习中土之风。不安中国之美。生长碛漠之北。以穹庐坚于城邑。以毡罽美于章绂。既安其所习。而乐其所生。是以无窥中国之心者。为不生汉故也。岂有心不乐汉。而欲深入者乎。刘元海五部离散之馀。而卒能自振于中国者。为少居内地。明习汉法。非元海悦汉。而汉亦悦之。一朝背诞。四人响应。遂鄙单于之号。窃帝王之宝。贱沙漠而不居。拥平阳而鼎峙者。为居汉故也。向使元海不内徙。止当劫边人缯䌽曲蘖。以归阴山之北。安能使王弥崔懿反为其用耶。当今皇风遐覃。含识革面。凡在虺性。莫不怀驯。方使由余效忠。日磾尽节。以臣愚虑者。国家方传无穷之祚于后。脱备预不谨。边臣失图。则夷狄称兵。不在外方。非所以肥中国。削四夷。经营万乘之规。贻厥孙谋之道也。臣愚以为愿充侍子者。一皆禁绝。必若先在中国者。亦不可更使归蕃。则夷人保疆。边邑无事矣。
永嘉集序 唐 · 魏静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二
闻夫慧门广辟。理绝色相之端。觉路遥登。迹晦名言之表。悲夫能仁示现。应化无方。开妙典于三乘。畅真诠于八部。所以发挥至赜。悬梵景于昏衢。光阐大猷。泛禅波于欲浪。是以金棺掩耀。玉毫收彩孤标灵鹫之英。独负成麟之业者。其惟大师欤。大师俗姓戴氏。永嘉人也。少挺生知。学不加思。幼则游心三藏。长则通志大乘。三业精勤。偏宏禅观。境智俱寂。定慧双融。遂使尘静昏衢。波澄元海。心珠道种。莹七净以交辉。戒月悲花。耿三空而列耀。加复霜松洁操。水月虚襟。布衣蔬食。忘身为法。悯伤含识。物物斯安。观念相续。心心靡间。始终抗节。金石方坚。浅深心要。贯华惭洁。神彻言表。理契寰中。曲已推人。顺凡同圣。则不起灭定。而秉护四仪。名重当时。道扇方外。三吴硕学。辐辏禅阶。八表高人。风趋理窟。静往因薄宦。亲承接足。恨未尽于方寸。俄赴京畿。自尔以来。幽冥递隔。永慨元眸积翳。忽丧金鎞。欲海洪涛。遄沈智楫。遗文尚在。龛室寂寥。呜呼哀哉。痛缠心腑。所嗟一方眼灭。七众何依。音德无闻。远增悽感。大师在生。凡所宣纪。总有十篇。集为一卷。庶同归郢悟者。得意忘言耳。今略纪斯文。多有谬误。用俟明哲。非者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