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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进兵劄子1136年3月2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三、《梁溪集》卷八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近者伏蒙圣恩许令入觐,特御内殿,三赐引对,疏远之迹得望穆穆清光于咫尺间,从容移时。
仰聆玉音,俯竭愚悃,臣子之情,不胜欣幸。
然进对之久,恐劳圣躬,加以言词拙讷,敷奏迂疏,犹有未能尽其底蕴者,敢昧死以闻。
臣本书生,初不知兵。
自靖康以来,窃见朝廷军政不修,致有夷狄之祸,夙夜以思,欲振起中兴之业,为自治自彊之计,非兵不可。
苏轼熙宁元丰间,著论深戒用兵;
使生于今日,则必以兵为先务。
何则?
所遇之时异也。
然兵家多故,千绪万端,有奇有正,变动无方。
能读其父书者,未必能施于行事;
不读古兵法者,未必不暗合孙、吴,顾所以用之者如何耳。
臣尝推原古人用兵之意,比较今日主兵者之失,大略有四:夫兵贵精不贵多,多而不精,反以为累。
故昔之善用兵者,料简至精,率能以少击众,如干将、镆铘,迎刃而断,莫之敢撄,其与顽铁岂可同年而语哉!
王邑百万而破于光武之三千,苻坚百万而败于谢玄偏师,用此道也。
又况将兵如将将,多多益办,唯韩信能之,自馀各有分量。
今之诸将贪多务得,见他人之兵则垂涎以思并吞,初不自量其智力,果能节制运动,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乎否也。
冗食既多,从耗国用,疲劣弗简,遇敌先奔。
大将连十数万之众,未闻有敢深入而建奇功者。
此不务精而务多之故也。
贵谋不贵勇,勇而无谋,适为败擒。
故昔之善将兵者,或深谋于己,或广谋于人。
韩信背水而阵,示以大将旗鼓,使敌趋利,拔赵帜而夺其城,遂以破赵,将士皆莫能知,此深谋于己也。
李左车,西向而师事之,遂传檄而定燕、齐,此广谋于人也。
周亚夫亦然。
其谋于己,则坚壁不战,以困七国之师,志虑一定,虽梁孝王不能夺者是也;
其谋于人,则听赵涉遮说,走蓝田,出武关,抵洛阳,直入武库,击鸣鼓,而骇诸侯者是也。
者莫不如此。
而今之大将号为出群帅之右者,不过勇猛敢进,未闻长虑却顾,虚心下士,以谋为先者,求其据形势、中机会,料敌制胜,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可得哉!
此不务谋而务勇之过也。
阵贵分合,合而不能分,分而不能合,皆非善置阵者。
诸葛亮以石布八阵图于蜀江水中,大司马温见之曰:「此常山蛇势也,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其中则首尾皆应」。
非能分能合,何以至此?
自金人凭陵以来,未闻诸将有与之对垒而战者,率皆望风奔溃。
间有略布行阵,为其突骑所冲,一散而不复合。
于古人置阵之意,岂不相远哉!
鱼丽、偃月、平锐、曲直,阵形虽殊,其欲能分合一也。
合而不能分,则非所以适变;
分而不能合,则溃而已矣。
古之阵法,皆能制敌于部伍曲折之间,故诸葛亮以之擒纵孟获李光弼以之大破史思明
而今之阵法,徒为文具,而不适用,此不务分合之过也。
战贵设伏,不设伏而直前,使敌无中断邀击之虞,皆非善战者。
北戎侵郑,郑公子突谋为三覆以待之,衷戎师前后击之,尽殪。
昔之善战者,未尝不以设伏为先。
山川林莽,荟蘙深密,皆可伏兵,或诱之以利而使前,或示之以怯而使逐。
薄于险阻之地,击其首尾而不得相援,断其腹心而不能相支,如猛虎陷于机阱之中,麇骇狼顾,鲜有不甚败者。
今之诸将或有与敌相遇,惟务力争,不求谋胜,虽小有所,未闻有能大歼丑类者,此战不设伏之过也。
是四者,今日诸将之失,愿陛下明诏之,使知古人用兵之深意,则于折冲禦侮、致果杀敌之方,非小补也。
高祖驾御韩、彭、英、卢,如指踪猎狗而得兽;
光武驾御寇、邓、耿、贾,所向无不成功。
陛下十数年来委任诸将,不爱高爵重禄以得其心,分以坚甲利兵以作其气,驾御之术固非愚臣之所能测识,然窃见朝廷近来措置恢复,有未尽善者五,有宜预备者三,有当善后者二。
臣荷恩之深,尝蒙圣慈特降亲笔,有「宜因疾置,时告嘉猷」之语,苟有所见,其敢隐藏?
请试为陛下详言之。
何谓有未尽善者五?
夫兴师十万,日费千金,聚人必以财,理财必以义。
以朝廷之威,擅天下之利势,而欲措置财用,使养兵不乏,何施不可?
善制国用者,有生财之道,有节用之法,有救弊之说,有覈实之政,有懋迁之术,有阖辟之权。
审此六者,则虽养兵之多,何患乎财用之不足?
而朝廷初不留意于此,唯取于民之为务。
降官告,给度牒,卖户帖,理积欠,折帛、博籴,预借、和买,名虽不同,其取于民一也。
上户竭产不足以供买官资之敷配,下户绝食不足以应科斗升之诛求,物力耗屈,人心惊疑,如居风涛,汹汹靡定。
夫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基址薄则栋宇有倾危之忧,水泉涸则鱼鳖无生养之理。
为父母而日削其子,饱腹心而自戕其肌,欲求久安,其可得乎?
唐德宗急于用兵,而有除陌钱、税间架之令,遂致奉天之变,今日诚不可不以为鉴。
此未尽善者一也。
夫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师不宿饱,军旅之兴,粮饷为先。
去年自江以南,绵地数千里,有旱灾,粒米惟艰,谷价翔踊,饥民饿莩,相望于路。
虽浙西号为丰稔,然以一路而供江湖数路之求,势亦安能有馀?
朝廷籴买数目虽多,亦必未能丰衍,王师一动,运漕飞挽,何以能给?
议者谓当因粮于敌,臣窃以为不然。
使敌人聚粮,或有败北,焚荡而去,必不使为我有。
粮道不继,为患甚大。
若欲取于伪地之民,则官军掠抄,甚于寇盗,有违吊伐之义,失民望而从贼之心,非计之得。
此未尽善者二也。
金人专以铁骑胜中国,而吾之马少,特以步兵当之,飘暴冲突,势必不支。
平时不务有可以制铁骑之术,而亟欲兴举。
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况于战阵之际,国家安危所系,岂可忽哉!
此未尽善者三也。
夫用兵弈棋,先能自固,乃能杀敌。
根本之地,当以重制轻,乃能安全;
臂指之势,当以大用小,乃能运动。
今朝廷与诸路之兵悉付诸外,外重内轻,指大臂小,平居已不能运掉,则缓急何以使之捍患而却敌哉?
兵犹博也,本多乃胜。
善博者徐出以待时。
今乃罄所有以事一掷,其可乎?
此未尽善者四也。
臣于陛辞日,窃闻麻制以韩世忠岳飞京东京西路宣抚使,圣意可谓断矣。
然兵家之事行诡道。
鸷鸟之搏,必戢其翼;
猛兽之攫,必匿其爪,藏杀机也。
今者不得已而用兵,不知欲敌人之知乎?
欲敌人之不知乎?
欲敌人之为备乎?
欲敌人之不为备乎?
事固有先声而后实者,然既有其实,乃可先其声。
韩信魏王、禽夏说,不旬朝破二十万众,诛成安君于泜水上,故能发一乘之使,奉咫尺之书,使燕、齐从风而靡,有其实故也。
今吾军初未尝有其实,而遽以先声临之,其可乎?
此未尽善者五也。
何谓宜预备者三?
中军既行,宿卫单弱,肘腋之变,不可不虞,此行在不可不预备者一也。
江南东、西,荆湖南、北,兵将尽行,屯戍鲜有,敌人或有乘间捣虚之作,则何以待之?
此上流不可不预备者二也。
海道京东不远,乘风而来,一日千里,苏、秀、明、越全无水军,则下流不可不预备者三也。
何谓当善后者二?
夫胜负兵家常势,有胜必有负,胜之非难,持胜为难,而况于负哉。
藉使王师克捷,能复京东西地,则当屯以何兵,守以何
金人来援,当何以待之?
两路之民怀戴宋之心,有来苏之望久矣。
既得其地,而吾之力足以覆护之,此当善后者一也。
万一得其地而不能守,得其民而不能保,两路生灵虚就屠戮,而使两河之民绝望于本朝,则恢复之功难为力矣。
宋武帝长驱以复关中,而卒不能有,惟其善后之策不先定故也。
善弈者其置子之意,乃在于数十著之间,岂临事而后虑哉?
胜犹如此,则所以图为善后之计者,宜何如哉。
此当善后者二也。
陛下天纵英武,念二圣于漠北,出自睿断,图此武功,事势既然,必不得已,臣愿献愚计。
军政既修,莫若小试,勒兵于山东
山东天下之陆海也,贼豫赖之以为根本之地,与吾淮南壤土相接,河渠相通,士马易行,粮饷易致。
宜令韩世忠率师先临,继遣刘光世为之策应,张浚分兵以防江,岳飞重兵且屯襄阳,勿轻动,以牵制其师,使不得应援。
募敢死将士由海道以捣其腹心,择要害之地控扼以断金人来援之路,京东郡县必有起而应者。
抚绥料理,务尽其术。
京东可保,乃可徐事京西
此今日之至计也。
臣蒙陛下面谕,以十数年来训鍊士卒,今方可用,臣退而询之士大夫,咸以为然。
区区愚虑,尚有可疑者。
以谓吾之士卒初未尝与大敌力战,则欲保其临敌用命,无奔溃之虞,犹未易也。
金百鍊则为精金,卒百战则为精卒。
故臣欲试之山东者,使战得一胜则士气百倍,乘破竹之势,所向无前矣,惟陛下财幸。
周宣中兴,北伐则夷猃狁,南征则平淮夷,宜乎意气勇锐,飙举电发。
然《常武》之序曰:「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为戒」。
然则知有此武功,未尝不以诚一之德为主也。
夫其进锐者其退速,物理之自然。
兵威方强,志虑太锐,一有挫衄,遽自退屈,岂可谓之常德哉?
高祖项籍战,其丧师跳身者屡矣,然卒以此胜,坚忍而有常故也。
魏相之宣帝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
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
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
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
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相之论可谓切当。
夫兵以义起,以应动,而不忿、不贪、不骄,是常德,此帝王之所当尽心也。
伏惟陛下留神幸察。
臣昨在靖康中与闻国论,当是时,岂不愿和,但欲和得其是,则两国生灵皆赖其利。
今日朝廷之议,臣虽不得而与,然闻之士大夫,亦颇得其梗槩矣。
臣素以治兵为然,岂不愿战,但亦欲战得其是,则中兴之业自兹以始。
天下士民凡有知识者,孰不愿陛下以战则胜,以守则固,而早致中兴之功?
独议和者不然,袖手旁观,惟觊一有差失,以售其
臣愿陛下以持重用兵,以多算取胜,而无为议和者之所幸,天下不胜幸甚。
取进止。
〔贴黄〕臣窃朝廷用兵有横议沮师者,罪固不可赦;
至于陈献利害,欲弥缝阙失、助成大功,则宜特留圣意,曲赐嘉纳,庶几有智虑者皆愿自竭,有补国事。
伏望圣察。
论举能疏1159年3月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雪山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曰宽大臣。
夫所谓宽大臣者,何也?
臣尝论之曰:古之大臣其操心也不危,其临事也不忌,是以优游閒散而能有所建立。
夫使大臣而下比小吏,瑟缩踧踖,常若有所掣其肘而履其足者,左顾右盼,惟恐他人得以短长是非而议其后,坐于庙堂,凛然燕之巢幕也。
当是之时,惟夫无能不才慕恩宠、保爵位之人,然后能腼颜安据乎其上。
而奇杰大度之士,以有为之才而束之小吏之律,则亦褰裳而去,有所不顾者。
故夫天子之于大臣,使其施为措置不尽拘于绳墨规矩之内,间有所斡旋提挈,以詟天下之情。
夫既为天子之大臣,则当开胸露臆,以与天子共推无疑之心,不可为曲廉细谨,以自免于众人之议而侥倖于久安。
而不夺夫曲廉细谨,非所以为大臣体也,其贤不过为张禹孔光,而不肖者乃至于苏循赵涉
夫其开胸露臆而无所疑,其上者遂为伊尹周公,而下亦不失为杜黄裳李德裕
天下徒见夫王莽杨坚之流盗权而取国,以谓凡为大臣者举不可以有所为,而不知王莽杨坚之流固不世世有也,如是则拱手卷舌而已矣。
盖昔者尧舜之咨四岳,曰:「孰能乂水也」?
四岳曰:「鲧可」。
曰:「孰能巽朕位也」?
四岳曰:「舜可」。
夫鲧之方命圮族,虽尧、舜亦度其不可用,而四岳乃以甚不肖之人而猥充至重之责,自今视之,必曰是误国也。
举天下而予人,岂细事哉,而四岳遽以在下匹夫而上居天子之正位,自今观之,必曰是非所当言也。
盖古之君臣相与忘机于形迹之外,小过不责,大言不怒,然后能济天下之功。
今之大臣何其甚谨也!
平日之论荐者,才气雄浑足以任重而道远者何人也,议论慷慨足以筹安而虑危者何人也,干局明练足以剸繁而解纷者何人也?
以臣观之,非雕章绘句而取科第,则守己畏事而省过失者也。
夫雕章绘句而取科第,君子谓之陋儒;
守己畏事而省过失,君子谓之庸夫,非天子大臣所宜论荐也。
然此二流者虽不足以立事,亦不足以累人,大臣论荐而出此,无乃取其不足以累人,而不恤其不足以立事欤?
惧马之奔蹶而求其无奔蹶者可矣,取偶马乘之,曰吾惧其奔蹶也,不亦太过矣乎!
臣非敢妄诋大臣之论荐也,然虑其操心太危,临事太忌,而偶马得至乎其间也。
欲使大臣操心不危,临事不忌,则莫若陛下少宽假之,略其小失而责之以大纲。
使大臣稍稍释去负背之芒刺,从容伴奂,措意于法律之外,而专搜天下英伟豪杰之才,必不敢徒为论荐,以虚文而塞上意。
臣愚以谓小有所肆者,乃大有所畏也。
二曰制私情。
夫所谓制私情者,何也?
臣尝论之曰:古者才则进,不才则退,举天下之才而其进退举不出于此两者。
而今进退才与不才,俱无预乎其间。
古者士大夫皆涵养酝酿于学校之中,司徒之所谓选士,则士之秀者也,学之所谓进士,则造士之秀者也,司马之所谓辨论官材,则又进士之贤者也。
天下之士萃而奔走于天子之爵禄,惟其秀且贤者得之,秀者异于人,贤者过于人之谓也。
至于东寄而西棘不得被中华之衣冠,而与魑魅为伍,则皆恬于为恶而不变者也,夫是之谓有才者进不才者退。
自后世才与不才混并为一,而所谓进退者惟其有力无力而已。
有力者不患其不才,而无力者虽有才而不济,是故爵禄之公器而集乎权势之私门,此其势然也。
盖制私者不强其势而反之正,而使平其势而不趋乎偏,故祖宗所为举荐之格者,所以均天下进退之势也。
今之法大略自迪功推而上之必三削而后迁,谓之关升;
从政推而上之必五削而后迁,谓之改官。
而其上所当举荐之人以章计之岁有定数,以人计之岁有定员,如是而后有力者有所格而不得骋,而无力者亦得以驯致而序进。
臣故曰祖宗所以均天下进退之势也。
自今观之,进退之势初未尝均,非法之有弊也,法为人所胜也,非人之能胜法也,人为情所胜也。
凡人之情有所畏则有所迫,有所爱则有所牵,迫者、牵者交胜,则天下之公法徇于一人之情,有不得不然者。
今夫某人操某人之书而谒于某人,此必有所挟也,挟之愈重,则应之愈速,谓之应副其求者。
又如执券之取偿,其应之也如取诸怀而予之也。
有某章而不敢用,有某人而不敢举,曰后将无以应权势之请也,谓之准备。
宁忍而不发,以俟夫急而应也。
某人祷某人而求荐某人,则某人亦祷某人而求荐某人,谓之换易。
内有不酬,从而为辞曰:「某人债未偿也」。
或委某人而治某事,则先令之曰:「某事集则以某章荐」。
或以某人营某物,则阴嘱之曰:「某物至则以某章荐」。
谓之酬劳。
有不如其所欲,不特不荐而已,又加以罪焉。
夫是四弊者,举内外流之失也。
臣尝谓应副之弊、准备之弊是生于畏而有所迫,换易之弊、酬劳之弊是生于爱而有所牵。
臣愚欲望陛下明谕当荐举之人,举某人则列其实,曰臣以某事而举某人也。
既以名闻,则京秩而上付之给舍,京秩而下付之都司,是其所以然而駮其所以不然,既定则付之御史以按其奸。
此其事虽繁,然可以制人畏爱之私情,庶几有所惮而不至于大纵。
今某之论曰是无益也。
植藩篱,固扃钥,虽未足以禦盗,不犹愈于撤藩篱而启扃钥,以听其自至者哉!
是谓之无益不可也。
出狩议1126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议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者,北辰也。
乃一日不居其所,随众星以流焉,天将无四时也。
商《诗》不云乎:「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肇彼四海」。
非邦畿以止民也,实止民以为邦畿也;
其能止千里而近者,斯能域彼四海之远也。
若夫千里不为我畿,则四海将为他人域矣。
周《诗》亦曰:「价人维蕃,大师维垣
大邦维屏,大宗维翰。
怀德维宁,宗子维城。
无俾城坏,无独斯畏」。
厉王失是道也。
民不怀德而城坏矣,乌睹文武成康之绩哉?
是故国君死社稷者礼也,后世有以身保一州,勇捍一城者,为希世伟烈,无他焉,不学礼之过也。
闻之国君死社稷矣,而太王去邠,诗人不刺焉,何也?
曰:太王去邠以兴周也,时则商之衰世也。
纪侯大去其国,《春秋》又不贬焉,何也?
曰:纪侯去其国以存其祀也,时则周之衰世也。
若使当商周之治君盛世,则纪侯者玉帛朝贡之不暇,宁论其国去不去邪?
《春秋》于纪侯信不贬矣,而于周王则有讥焉。
《书》曰:「天王狩于河阳」。
天王无出,则自绝于天下也。
天子之孝在天下,诸侯之孝在一国,所任不同,所责异也。
汉文帝时老上单于自将十四万骑入萧关,烧回中宫,侯骑至雍,烽火通甘泉宫,可谓危矣。
帝乃躬擐甲胄,思亲征焉。
其后匈奴复大入,帝亲劳军至霸上及棘门,而在细柳则黄舆屈而不得驱矣,未闻其轻出狩也。
既而景帝立,一日中七国同反,帝命周亚夫窦婴将三十六军以伐之,有张羽之力战,韩安国之持重,韩颓当之功冠诸侯,而赵涉剧孟邓都尉辈为之谋画,七国王侯之首可指而旌之也。
惟帝之断,足以诛御史大夫晁错,其势足以使太常袁盎使吴,其明足以容周亚夫之不奉诏,以梁委吴,亦未闻其轻出狩也。
唐明皇有始无卒,昏淫不道,固非文景之比,而国家之盛,不减文景时也。
一旦安禄山范阳、平卢、河东之师,率同罗奚、契丹、室韦十五万众反范阳,取河北,陷东京,克桃林,而潼关失守,则不告宗庙,不顾九族,不谕百官,身与宫宦数十人,揭衣而奔,才行四十里而无食饮,与征徒并饥寒。
越明日,军士不肯行,则斩宰相缢妃子仅行。
中道散亡者众,赖剑南骡纲至,以甘言强之而前,不敢言骑骡之疲也。
受辱于馈食之田父,诉诚于献酒之微臣,悲歌酸鼻,若悔而不悔,唐室自是倾矣。
其后肃宗幸岐,代宗幸陕,德宗幸奉天,皆脩明皇故事也,未有僖、昭之出,则《春秋》之不贬也。
禄山之初叛也,四方郡县不从贼者,皆倚东平太守吴王祗以起兵,其终赖太子即位于灵武,以固天下之基业,则民心于帝,岂不愿其留而出哉?
梁武帝区区好无益之名,窥无术之利,专以登叛人为谋,末纳侯景十有四州之地,自谓坐获非常之大功也。
不知其相朱异纳景之赂,其子王德通景之谋,长江不足以为险,而朱雀航石头城与浮苴等也。
逼帝坐,白刃交前,而徒能焚宫室,辱妃主,杀百官,曾不自保其首领也。
梁室不碎于侯景之手者,武帝坐朝如故,而未尝议及奔亡。
苻坚之秦,军声国势,据中原以威百戎,非江左可拟也。
锐气以攻衰微之晋,戎卒六十万,介马二十七万,下蜀汉之舟师,拥幽冀之陆骑,军实万里,齐声并进。
晋谢石之师不足以当其十二之一,而、琰、幼度、伊辈风流清谈之师,不足以当苻融张蚝慕容炜、垂、姚苌辈熊虎百战之将。
阵逼肥水,从幼度之诱,一动而奔,溃不可制止擒而仅以身遁,姑得道洛阳而入长安
曾不安静,而复出五将山,姚苌执之,幽于新平别室而缢死。
靳传国宝以陈义,问尹纬以怜才。
于是垂与子宝中道叛,而燕复以兴。
乞伏父子继以陇右叛,而秦以立。
句町王以河南叛,姚苌以万年叛,慕容冲起兵于帐下,慕容炜变发于会中,诚可惧矣。
向使收散卒不去长安,任权翼、苻越之忠谋,督张蚝越、毛当、苻飞龙之力战,则遽有五将之辱,新平之祸,使秦遂亡乎?
执事者鉴汉文景不出而隆盛,唐明皇出而衰亡,梁武不出而存,苻、宣、昭出而亡,则一反覆手间,天下之利害,断可知矣。
又有往古实迹可按,而为执事言者。
燕太祖文明帝以新造之邦,出师小胜,而激石虎之赵大阵以临之,一日亡其二十馀城于
赵兵将逼所都之棘城,皝惧欲出亡,其帐下将慕舆根谏曰:「王一举足,则成彼赵之王业,中赵之计矣。
今国家固守坚城,其势百倍,事之不济,不失于走,奈何望风委去,为必亡之理乎」?
玄菟太守刘佩曰:「事之安危系于一人,大王当自强以厚将士,不宜自弱也」。
其谋臣封奕曰:「凶恶已甚,鬼神共嫉,祸败之至,何日之有?
今空国远来,攻守异势,戎马虽强,无能为也
顿兵积日,衅隙自生,但坚守以俟之耳」。
燕乃以刘佩之力战大败赵师,终为大国。
石虎不义以死也,是尤宜今日之知者也。
所谓黏罕、斡离不者,非石虎之俦也,其凶淫不道则过之,我不可一举足以自弱而成贼计,惟坚守以成百倍之势,而视其明神诛殛可也。
况我祖宗基业之固,宗庙社稷之灵,今天子之勤俭图治,固非新造之燕可同日语也。
亦窃有可惧者,今之谋臣视封奕如何,其战将视刘佩又如何,执事者未宜忽于斯也。
又如燕幽帝慕容炜屡败于大司马温之矣,温乘胜至枋头,惧焉,与太傅评谋奔龙城赖吴王垂请出战,曰:「若其不捷,走未晚也」。
果大败温于襄邑,而得晋之寿春焉。
此则危甚矣,无足为执事者陈之也。
今之谋臣必不为慕容评,而战将视慕容垂又如何,执事者复宜念之也。
是二者盖有前比矣。
光武初在河北,得邯郸信都二郡之助,而兵众未合,议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还长安,独邳彤曰:「若明公无征伐之意,则虽信都之兵犹难会也。
明公既西,则邯郸城民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离散亡逃可必也」。
光武不复西,而卒因二郡,以一天下也。
光武创业之初,犹不肯散亡二郡之众而固守河北执事者谓今累圣重光之基业,可不恤京师之众散亡而固守天下乎?
嗟夫,皝去棘城,谋奔龙城,则燕虽兴而复亡也。
光武轻去河北,则不能中兴,而汉不得复有天下也。
执事者幸少念之也。
或曰:「晋元帝之亡也,保江东而兴王业,胡为而不可?
曰:元帝琅邪王渡江而即帝位,非驱黄屋以东巡也。
其所以即帝位者,又岂藉江山之固哉?
中原名德之士,王导周顗之属,不忘中原之故国,相与慷慨垂涕,而立宗庙于荆棘之中耳。
是时东晋之地,南抵寿春,北极彭城,东至洛阳,如使元帝洛阳之旧都,收中原之遗英,则彼刘渊石勒辈,果何有哉?
请以二事明之。
东晋之初兴也,弱矣,刘琨遥奉朝廷之威命,无日不战于刘、石间,几兴而败。
且使不死,则灭刘以兴晋阳,杀石勒以固河北,而洛阳长安皆晋之归也。
祖逖志在中原,琨之所畏也。
其在豫州,百姓襁负而至,将士乐为致死力,胡寇不敢窥兵。
石勒遣吏护其母墓,黄河以南复为晋有,略地千里,复户万计,惜不能自成其渡江之志而卒也。
晋之末尤衰矣,大司马温之,犹足以至霸上刘裕又足以入长安,况在元帝初兴乎?
其初则未有定分争先,破竹之势也,其后则强箭之末,饮羽之势也。
二人者,元帝可用而不能用之以一天下者也。
温、裕二人者,不生于元帝之时,使之效忠佐王者也。
执事琅邪王渡江失计如此,况以天子之尊,为江东之举乎?
岂不惜哉!
昔人所谓日前可验天下共知之事,区区所陈,往事是也。
其在本朝,则章圣皇帝契丹再入河北,不西狩蜀,不南狩金陵,上有毕士安之深谋,下有高琼之竭忠,而成之于寇准之决策,不复徘徊而径幸澶渊,其流福天下,至今赖之也。
是则不待说之之言,而执事者宿知之矣。
谨议(《嵩山文集》卷三。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曹南文献录》卷六二。)
「亡」字原空,据右引补。
子庄猎于近郊志康闻之盛赞如皋之举且督分鲜之饷再以诗往而子庄不报夫践霜雪跨陵谷以从禽荒之游乐则乐矣然未必贤伉俪之所喜也不然胡为而不至哉故余再次来韵以索其情 北宋 · 赵鼎臣
爱君谈兵如赵涉,往与西人锋刃接。
尊前或诋次公狂,市上颇疑韩信怯。
忽然结束变轩昂,驽马自驱千骑猎。
狐狸博硕正吾须,鸟雀细微谁女慑。
风驰白羽欻惊飞,火点红旗时一晔。
将叔无狃戒其伤,君足正应防妇蹑。
千金之子不垂堂,坐使颦眉羞美靥。
径当去剑释皮冠,腥血淋漓休使喋。
贤如孟光不与谋,搏兽于原毋乃辄。
闻君三日静思愆,谢过莫如吾计捷。
熊膰兔首速分张,好客庶几闾里侠。
归家一笑定卿卿,止猎之书犹满箧。
备论(上)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十先生奥论注》前集卷一二
兵孰难?
曰:备为难。
备孰难?
曰:轻于所戒而重于所玩者为难。
大抵敌人之晓兵者,必不肯犯吾之所戒而突吾三军必向之锋也。
夫不肯犯吾所戒而突吾三军必向之锋,而其计必将趋于吾之所玩,而卒然毕集于一隅不警之地。
故夫非甚愚之将而以其师压坦然之境者,皆以声饵我也,而其实必有所不至。
嗟乎!
其以声饵我而其实不至,则亦愚我而已矣。
是正智将之所贪,而用兵者多失之,盖乏备之罪也。
信之击魏也,陈舟于临晋,而以木罂渡军袭安邑,亦信之魏豹也。
昔者,晋人伏兵于二陵以邀秦,而蹇叔已知之。
吴、楚匿死士于崤渑之间以伺汉,而赵涉亦已知之。
兵未有形而二子预料于千里之外,必知其潜师之所,使其谋人如谋国,则夫可入之间、可乘之隙,岂不尽在掌握间哉?
然则淮阴之师设虚于临晋而出其实于安邑,亦幸其无蹇叔赵涉而已。
魏而有二子者为之计,而严备于夏阳之间,则浮罂之众可以坐覆。
故夫以其虚声压吾坦然之境而其实出于一隅不警之地者,智将可以两得之,何者?
吾以虚临虚,以实待实,彼之所恃者实也,吾败其实,则虚者溃矣。
兹固季、良所以谋楚者哉。
噫!
是非轻于所戒而重于所玩者不能也。
备论(下)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十先生奥论注》前集卷一二
善用兵者,必掩人之所不意。
夫掩人之所不意者,所以乘其所不备也。
如乘人不备而不知人之乘其不备,亦岂长于兵者哉?
大抵邀虚击懈之师,非惟吾能知之,敌亦有能知之者矣。
恃我之所能而堕于人之所能,故曰用兵之道奇为难。
昔者吴、楚之西向也,条侯以其三十六将之兵填然而东,赵涉以为不可也,莫若寂鼓仆旗,走蓝田,出武关,抵洛阳,入武库,然后声而驰之,则诸侯愕眙失色,以为从天而堕矣。
嗟夫,孰知吴有田禄伯、亘将军者已虑及此乎!
田生之谋,盖欲以奇兵循江淮而上,先入武关;
而亘氏亦欲西据洛阳武库,食敖仓,以徐俟汉军之至。
则夫赵涉之所以说亚夫以出吴、楚之所不料者,正田生、亘氏之所欲疾驰以先汉兵之所不及者也。
使二子之计行,则亚夫以其堂堂之军卷甲而趋,不虞兵之至,吴人以其未试之锋适会亚夫于其所贪之境,吴、楚之师不遇于武关,亦必接刃于洛阳武库之间。
以汉不虞之懈,当吴未试之全,呜呼,兹固邓都尉之所忧也哉!
吾观周侯之功盖出于邓公之谋,委梁以敝吴,而深营固垒,以坐待其羸乏,故得以全制之。
使吴而听二臣之言,以其死斗之锐不耗于梁而决战于汉,则夫赵涉之说是乃嫁祸于亚夫也,亚夫不危乎哉?
然则涉之说独行于汉,而二臣之言不售于吴者,天之相汉焉耳。
呜呼!
为将者其无愚敌而幸于天之所相哉!
易敌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古文集成》卷四三
国虽小,不可以无人侮之也。
以无人侮人之国者,是易敌也。
夫易敌者,兵家之深忌,而天下之至危道也。
古之人亦有犯兵家之深忌而涉乎天下之至危以济者矣,而不可以常。
信之将兵,楚、汉无与侣者矣,而犹有难于其人。
其击魏也,必知其不将周叔而将柏直,始以婴孩视之;
及其破赵,亦幸夫李左车之计不行而后喜。
夫以区区之赵、魏,而有二子者为淮阴之所难,使二子而用,则信之得志未可知也。
呜呼!
天下岂有无人之国哉?
吾观贾谊之谋匈奴,欲以五饵啖之,而不知中行说之教其君者,正欲其绝汉物。
赵涉之说条侯,自以为从天而下之计,而吴有田禄伯者,其计适侔于
唐太宗高丽之上策,而对卢之策果合于太宗
则夫诡思奇虑之士,靡国无之,用兵者挟己之长而短人,其危也哉!
知彼而不知己,此兵法之所殆也。
虽然,轻敌者败,重敌者无成功,何者?
傲之固不可,畏之亦不可过甚也。
将之用兵,必畏其有人,则亦何往而可?
善料敌者,亦以其势揆之,不怯其强而怯其弱,不忧其胜而忧其败。
盖惟强者易忽而胜者易骄,弱者常危而败者常戒也。
骄与忽之心胜,则贤者之谋不入,一危而戒,则屈己以下人,必有出而扶持之者矣。
蹇叔之言不用于秦师方兴之日,伍员之谏不行于夫差屡胜之后;
至于秦师压境,则郑伯仓皇求计于之武,会稽之耻,句践属心于种、蠡。
无他,强弱胜负之势使然也。
君子之料敌,必于此乎卜之。
故夫穷寇不之迫而立丧,垂亡之国必宽而假之者,盖恐夫急攻疾取,所以深其虑,合其交,而使之自为计也。
呜呼!
即墨田单奋,入郢而申包胥哭,此燕、吴之所以反大败于齐、楚也,悲夫!
太守郑敷文景望 宋 · 倪朴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倪石陵书、《敬乡录》卷六、《金华文徵》卷一五
古之人一事之不知,则终身以为恨,非固务为该博而多识也。
以为天下之事所不必知者,吾不知也,固无害;
所当知者,一有不知,则或至于失。
孟明视之伐郑,蹇叔知其必败于殽。
周亚夫之谋吴楚,赵涉知淆黾之间必有伏。
使孟明知殽之隘而听蹇叔之言,则秦师无殽之悔矣。
使条侯不知淆黾可以藏奸伏,而昧赵涉之策,则中吴楚之谋必矣。
愚于此然后知地理之学,兵家之所急,而学士大夫之所当知也。
汉高帝之入秦也,萧何得秦图籍。
国朝之平南唐也,先得其十九州之图经。
高帝之取天下,太宗之伐江南,皆能尽知当时阻险阨塞、户口多寡之处,据形势而守其必急之地,以之取胜而无所失。
愚然后又知舆图地志,诚国家之要典也。
窃怪夫今之学者,东南西北之不知,远近阻险之不识,当其用兵多事之时,指地图,按史册,高论天下之形势,而曰吾能辩其成败之所以然,而知今日攻守之势所当然,其欺我哉?
往者仆尝读《左氏春秋》,至「公矢鱼于棠」,释者曰:「高平方与县有武唐亭,有鲁侯观鱼台」。
求之地志,不知方与于今为何县。
读《西汉书》至围羽垓下,释者曰:「沛洨,聚邑名也」。
求之地志,不知沛之洨于今为何邑。
于是遍求地志之书,夷考之,作者不可胜纪,大抵皆杂而无统,冗者失之秽,简者失之略,诞者失之诬,拘者失之泥。
慨然闵斯文之缺,遂历考载籍,搜括百氏,而以今之州县为准。
由汉以来,其间郡县乍离乍合,骤废骤置,变名易实,而不可案辨者,俾皆绳焉,会归之一。
古帝王之所都,《禹贡》山川之所经,春秋列国之所在,与夫古今关防津要,战伐会盟之地,古基遗迹,旁搜并取,庶无遗焉。
其有乖缪,则为之援据引證,以相参考,实而不浮,自成一家,几三十万言,分为四十卷,目之曰《舆地会元志》,盖取其统有宗而会有元也。
然今之学者大抵急于利禄而专务于时文,故不识者不肯目,而识者未暇观也。
未遇知己,是故书成而不克显。
抑尝观古人之才全而德巨者,固无所不有。
而其下者,则各专一艺,业之终身而传之子孙。
夔之于乐,垂之于工,羿之于射,羲和之于历,而王良造父之于御,皆专精致力于一艺之间而名于世。
后之为工、为乐、为历、为御、为射者必稽焉,盖以其精且审也。
朴于斯文,积力十馀年,而文始就,虽未敢以望古人,而其用心亦勤矣。
其文多,无资不能录。
去年冬,曾携其稿见上舍陈亮同父。
朴与同父皆荆溪门下生也,将价之以见阁下与正字吕公
近闻其到城,曾袖之以见阁下矣。
苟有可取,则固望阁下主张之。
其有疏缪而未全也,望阁下指教之。
务欲成就之而后已,无使其沦没而无传也。
朴又尝合古今夷夏,草为一图,纵广馀丈,了然可观。
就馆潘氏,其主翁好事,绘为帐以便观览。
今借来以呈阁下,庶知其用心,不为无用之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