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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七、《公是集》卷三九
子囊令尹城郢,君子称之曰:「忠矣,能卫社稷」。
囊瓦令尹,城,君子讥之曰:「卑矣,必亡楚国」。
夫楚,一也;
子囊囊瓦令尹等也;
,均也。
子囊以取褒,囊瓦不免于贬,何哉?
君子者,固誉成而讥败乎?
论之曰:否。
子囊之为令尹也,修法制,举贤才,附百姓,亲邻国。
所以守其四封者已遂矣,惟之未城,于是城,则豫患而已矣,安得不谓之忠?
囊瓦之为令尹也则不然,远忠直,比谗谄,贪愎无厌,遂过不更,百姓怨之,诸侯怒之。
所以守其四封者已小矣,惟之可城,于是城,则外民而已矣,安得不谓之卑?
夫外民,民亦外之。
囊瓦所以亡楚也。
事固有同功而异情,同迹而异论者,此之谓也。
《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
夫设险之与恃险,岂得同哉?
设险者彊,恃险者亡。
故先王制城郭沟池,所以立固,而非固之本也。
乡遂都鄙,所以便守,而非守之本也。
制师旅卒乘,所以建威,而非威之本也。
本之所在,在德义,在知人,在安民。
必有其本,然后城郭沟池可得而固也,乡遂都鄙可得而守也,军旅卒乘可得而威也。
故政有本末,事有先后,无后其所先,而先其所后,则天下可治,百官可任,万民可附,四夷可服。
惟明者而后及之,非囊瓦之所能见矣。
上殿论城濠劄子五月二十八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范太史集》卷一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六、《汴京遗迹志》卷一四
臣伏闻开修京城濠,日役三四千人。
虽和雇夫力,调发不及民,其钱不属户部,然财出于民一也,岂可不计校爱惜,而枉费用之?
臣闻开濠深二丈五尺,阔二百五十一步,广于汴河三倍,自古未闻有此城池也。
新城周世宗所筑,太祖因之,建都于此百三十年,无山川之险可恃,所恃者在修德,在用人,在得民心。
此三者,累圣所以遗后嗣子孙也。
神宗时宋用臣提举京城,大兴土功,版筑过当。
小人之情,唯欲广用民力,多费国财,上则徼幸爵赏,次则隐盗官物,故役无有不大,费无有不广,此奸臣之所利,本非先帝意也。
陛下始初听政,散遣修城役夫,百姓皆欢呼鼓舞。
今欲终成前功,但完之而已可也,何必广作无益,以害有益乎?
京城外门,正门即为方城偏门即为瓮城,其外门皆用纯铁裹之,此祖宗时所无有也。
瓮城边城之制,非所以施于京师
今东西南三面偏门亦欲为瓮城,臣不知大臣以何见而为此谋也。
必以为备北朝也,使北朝果渝盟南向,大臣将坐守此以受敌乎?
春秋时楚囊瓦令尹,城沈尹戌曰:「子常必亡,茍不能卫,城无益也。
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诸侯;
诸侯守在四邻,诸侯卑,守在四竟。
慎其四竟,结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务成功,民无内忧,而又无外惧,国焉用城?
今吴是惧,而城于,守已小矣,卑之不获,能无亡乎?
梁伯沟其公宫而民溃,民弃其上,不亡何待」?
今大臣不修德政,而急于城池,此囊瓦之计也。
唐神龙中张仁愿朔方总管,筑三受降城,不置瓮门、曲敌、战格。
或曰:「边城无守备,可乎」?
仁愿曰:「兵贵攻取,贱退守。
寇至,当并力出拒,敢回望城者斩。
何事守备,退忸其心哉」?
后常元楷代为总管,始筑瓮门,议者益重仁愿而轻元楷
今于京城为受矢石之备,是不如张仁愿之守边城也。
修城浚池以来,议者皆以为无戎而城,无寇而沟公宫,此言不可不畏。
其北门瓮城已就,改之重劳,臣欲乞降指挥,东西南三面偏门止为方城,其濠广阔可减三分之二。
稍正王城之体,以惜民力,以省国用。
取进止。
水战论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五
某窃谓兵,圣人不得已而用,盖危道也。
不得已而用危道,不于平原旷野,而角胜负于舟楫汹涌没溺之间,其为危道又甚焉。
故三代之师,不闻有舟师水斗之役,而始见于春秋,至秦汉以来多用焉。
故曰春秋无义战,危之也。
夫兵出危道,十出而九败,不得已而用之,不可轻也。
故古之用舟师水斗以争利者,事不素讲不战,不预备不战,不出奇不战,不据地势不战。
合是数者,将非其人不战。
反是而谋动干戈,必亡之道也,夫是之谓危道。
愚不佞,尝学《春秋》,谨按春秋舟师之役,大抵皆吴楚也。
昭四年,吴伐楚,楚沈尹射奔命于夏汭。
六年秋,楚使薳泄伐徐,吴人救之,令尹子荡师于豫章
十三年,楚师还自徐,吴人遂败诸豫章
十六年,吴伐楚,楚败吴于长岸。
十九年,楚又为舟师以伐濮。
二十四年,楚又为舟师以略吴。
定二年,楚囊瓦又师于豫章以伐吴。
及定四年,柏举之战,楚师大败,而吴遂入郢。
自昭四年至定四年三十馀年间,大小数十战,吴常胜而楚卒以大败焉,非有他也,吴楚悉出于危道,吴得所以涉危道者,而楚常易之,不败何为也。
何则?
古人所以待敌备寇,常先为不可胜之计。
当吾未战之前,已若必胜者,治之精,讲之熟也。
汉武曹魏,皆英雄主也,其战未尝不先计后动。
汉之伐越,则大修昆明池以治楼船;
魏武欲伐吴,则大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盖不敢以轻也如此。
况吴、楚交兵久矣,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吴又日夜计其民而戒其事,有先王之乘舟艅皇以待之。
而楚方且区区燧象以备吴,一举而败涂地,是谓事不素讲则不可以战。
晋武谋举吴,诏益州刺史王浚修舟舰,作大船连舫,极舟楫之盛。
建平太守孙皓宜增建平兵以备之,不从。
自是七年至太康元年乃发自成都,断横锁长锥之距,兵不血刃,攻无坚城,顺流一鼓,而夏口武昌闻风破解,孙氏遂有石头之祸。
向使晋无七年之备,吴有建平之守,虽百王浚,其为何哉!
故吴自成公七年兵入州来,楚自襄三年婴齐伐吴,其潜谋观衅,如此之久也。
吴又师于豫章,又潜师于巢,舍舟于淮汭,又陈于柏举,设防备敌如此之广也。
而楚人方且嚣然卜战,徒欲汉毁吴舟,计亦晚矣,安得而不败哉?
是谓不豫备则不可以战。
曹公入荆州刘表子琮举众降,操得水军步兵数十万。
吴将士皆恐,议者皆谓孙权曰:「将军大势可以禦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水陆俱下,此谓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力不敌,不如迎之」。
周瑜不可,曰:「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争衡,本非中国所长,而操冒行之,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
自足制之」。
鲁肃亦以为然。
是时先主为操所破,欲引南渡,遣诸葛诣
等与先主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
黄盖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安以薪草,灌以膏油,裹以帷幕,上建牙旂,欺曹公以欲降。
又豫备走舸,引次前。
曹公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降。
未几诸船火作,风盛,延烧曹营,烟燄涨天,军大败。
此兵法所谓震霆不及塞耳者,奇道也。
夫以吴、楚之战,吴人见舟于豫章而师于巢,以军军楚师于豫章
柏举之役,人舍舟于淮汭,而自豫章与楚夹汉,皆奇道也。
而楚乃欲塞汉东之隘道以疲之,败亦宜矣。
是谓不出奇则不可以战。
秦之屠六国也,告楚、魏曰:「蜀之甲乘船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
五日而至郢;
汉中之甲乘船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
又乘夏水浮轻舟决荣口,魏无大梁
决白马之口,魏无外黄;
决宿胥之口,魏无须、顿丘」。
自是楚、魏皆震慑请服者,以秦地势便、用兵易也。
方长岸之战,楚自谓我得上流,大败吴师必矣,然所获乘舟艅皇,卒以乱师而大败,则虽据地势之便而不能用,使吴光之谋得行焉。
是楚之利,吴得而用之,吴安得而不胜哉?
是谓不据地势则不可以战。
汉南粤吕嘉之叛也,则卫尉路博德伏波将军桂阳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归义侯粤人为戈船、下濑将军零陵
闽粤王馀善之反也,则横海将军韩说出东方,楼船将军杨仆武林中尉王温舒梅岭,粤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白沙。
朝鲜右渠之乱也,则楼船将军杨仆勃海左将军荀彘出辽。
交趾侧、贰之猖獗也,则伏波将军马援交趾,楼船将军段志宁出合浦
当是时,以攻则胜,以战则克,路伏波宣威夜郎而勋高百粤,马伏波勒功铜柱而威畅峤南。
元鼎建武之间号称得人之盛,然而当时朝鲜之役,左将军一非其人,两将争功,而几至覆没。
则将非其人,祸可胜言也哉?
故以区区之吴,有公子光之谋,夫概王之果,而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而欲当全吴之师,虽甚愚者知其必败矣,虽司马戍之区区,其何救哉?
是谓将非其人,则不可以战,反是皆必亡之道。
愚故举吴楚之事,反覆而详言之,以为谋人之国者,不可不知《春秋(《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主爵」二字原误在上句「桂阳」之上,据《汉书·南粤传》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