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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盐法利弊疏 五代 · 李知损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十八
臣以前承御札。
许进言者直书其阙。
况臣在谏司。
不敢避事。
臣近闻众议云。
国家将变盐法。
有司即欲宣行。
窃以诸道所粜卖盐。
令逐处更添一倍。
州司量其屋宇均配。
城内户人。
每岁勒两限俵盐。
随二税纳价。
言之虽易。
作之极难。
此法若行。
甚非稳便。
然则历代变法。
先取其益国利人。
前王开基。
本在于安时恤物。
设国无所益。
人不聊生。
斯乃害时之理昭然。
变法之功何有。
今添配盐货。
资困弊者有二。
作败乱者有三。
何则。
念寰海烝民。
属梁朝季运。
困之以兵革。
重之以科徭。
几经宗社改更。
刑法变换。
地经百战。
往年之事力都无。
室告九空。
到处之乡村未复。
于州城众户。
所在贫乏者多。
臣频曾守职藩方。
莫不详观利病。
且常年城内居户。
例于屋税请盐。
比其徵纳之时。
备见艰难之状。
以至须劳鞭朴。
尚有逋悬。
况所请之数甚微。
应督之期犹失。
若以逐州场院盐货。
于合卖数增倍俵之。
以税钱均摊。
则贫富高低而不等。
以屋宇纽配。
则盈虚剩少以难齐。
于功罕全。
与物为病。
其资困弊者一也。
处州府
必委官吏行之。
官虽强明。
而吏藏奸倖。
斯盖必然之理。
可得而知。
傥官乏能名。
吏多欺诈。
则力不足者。
重伤于增配。
家已给者。
却获其轻均。
是则率百姓而困国家。
虐贫穷而由胥吏。
其资困弊者二也。
且诸州粜盐收利。
省司差官置场。
所掌者国家之利权。
安得假厚薄而辄废。
所立者国家之法制。
岂可沿轻重而滥施。
使四方之人。
何以取则。
闻一朝之令。
孰不见疑。
散利权于诸州。
变盐法于天下。
俵给不均而民弊。
徵催不便而民逃。
国无利而丧权。
民积困而失业。
其作败乱者一也。
所在之处。
多有土盐。
或煎而食之。
或藏而货之。
流行既深。
紊乱非细。
如无告讦。
莫得追寻。
若配俵之权。
凭于官吏。
诫严之法。
委自藩方。
则民渐困以何辜。
国转虚而何利。
其作败乱者二也。
天下盐铁。
国家大权。
当重慎于弛张。
助国家之经费。
喻河流之不竭。
同岳镇以无倾。
盖转运所引。
行之如水。
禁严其固。
挺之若山。
岂可缘支用而绝本源。
为迫切而摧重大。
权衡一失。
整顿甚难。
利害再思。
明极易。
是则民有害而可救。
国无利而何图。
其作败乱者三也。
困弊败乱。
愿陛下细而思之。
审而行之。
恐不宜以为常事而不轸圣虑也。
大凡钱谷之利。
祇以聚敛为能。
至于度支之司。
唯以济办为效。
殊不知人心小失。
所忧之事非常。
王道大行。
所悦之方盖远。
臣窃虑有司以配盐事件。
敷奏圣聪。
必云百姓赊得食盐
半年然后纳价。
国家随其二税头段。
徵得盐钱。
场院既免迁延。
官典更无逋欠。
民获其济。
国有所资。
臣请诘之。
以解前说。
且百姓穷困。
十八九焉。
或市肆经营。
取锥刀宜利。
至于日食盐酪。
办即买之。
偶或无钱。
不妨淡食。
今以半年盐味。
配给贫民。
请归其家。
殆非所济。
当俵盐之日。
己不欣欢。
及纳价之时。
可量困踬。
复有税租甚大。
舍屋颇多。
骨肉替零。
家事牢落。
官中以户门而须配。
本人惧条法以难辞。
剩请官盐。
莫之为用。
都徵省债。
无足可偿。
以此通民。
何州不有。
以此编户。
何处不空。
则是百姓因之逃亡
盐铁固所亏失。
省司指本州本使。
不管流移。
州司追邻人保人。
须令摊配。
如此则己伤残而重困。
未逋逃而复驱。
益国济民。
其利安在。
蠹时害政。
不亦多乎。
所司或对曰。
自古理民。
有利则有害。
当今赡国。
不敛则不充。
谏官祇以忧民为词。
不知经国之务。
臣请再诘。
以證斯言。
夫国家取利之方。
王者安民之道。
虽或甚利于国。
微损于民。
圣君尚以割股啖腹而为言。
本固邦宁而垂诫。
何况有甚害于物。
而小益于时者乎。
必欲粜卖盐钱。
须要倍于往日。
唯宜减落盐价。
慎选场官
示谕诸州。
峻整公法。
凡经半课利。
但令逐处较量。
比及周正。
必期集事。
如粜卖倍于元数。
课租济于朝廷。
则必授以殊资。
别委主之重务。
如或所卖不及于元数。
所资不济于朝廷。
则必显示断惩。
永更不令任使。
既盐价极轻。
而盐法甚重。
则民间不犯。
而货易自通。
州府以公家在心。
场院以贞干为事。
自然国有其利。
民无所伤。
与夫配百姓而失经费之资。
其利害悬于天壤矣。
伏惟皇帝陛下每忧勤庶政。
尝咨访偫臣。
当明君求谏之秋。
是微列得言之日。
谢赐庄田表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一、全宋文卷一九、《徐公文集》卷二○、《全唐文》卷八八一
右,臣伏蒙宸慈,念及阙乏,特降宣旨,为置庄田,仍且于少府监赐熟米二百石者。
望外之恩,莫知所自,抚躬拜命,终惧且惊。
伏以臣禀性颛愚,触涂疏拙,幸缘际会,早玷清华。
禄秩之资,既为过量;
吉凶之备,皆沐优恩。
空费稻粱,宁裨海岳?
但以家传清白,族有羁孤,虽欲居常,终惭逼下。
盖亦闇于世务,非敢窃效古人。
伏惟陛下明极烛幽,仁深广覆,亲加宠谕,曲轸殊私。
昔者葛亮薄田,不闻君赐;
孙弘脱粟,尚获时讥。
如臣非才,何以致此?
辞让则有辜闵恻,祇受则更觉贪饕,徒承推食之恩,转积素餐之惧。
乾坤之施,无可上酬;
蝼蚁之躯,惟知毕命。
中秋对月 北宋 · 宋祁
五言律诗 押寒韵
圆期压秋半,飞影破云端。
明极翻无夜,清馀遂作寒。
繁团露湿,轮驶渡河乾。
且置穷边思,何殊故国看。
感交赋(并序天禧四年1020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宋景文集》卷二 创作地点:湖北省孝感市安陆市
夫浚井冽泉,物之利也,甘至而先竭;
芳膏煎,用之美也,明极而自销。
信哉是言,吾见于太原王生矣。
生名贺,字赞尧,其先太原人也。
襟度冲粹,风规凝简。
左右就养,慕婴戏以为娱;
卓荦观书,耻章雕而习巧。
学殖滋大,声誉驶驰。
由是四充赋于宾贤,一奏御于宸览。
引商之曲,始寡和而攸称;
跃冶之金,终不祥而见弃。
而君曾靡屑虑,啧无尤言。
仁不中而反求,气至刚而无害。
怡处宫亩,坐进道腴。
既闲且驰,水曲之銮有节;
不怨胜己,嵇山之箭乃深。
天禧元祀,予以父怙缠悲,穷阎削迹。
企入室而孔迩,卜亲邻而有初。
而君不我遐遗,惠然肯顾。
切偲之义弥笃,簪盍之情在兹。
乃至劘切艺文,推明友契。
分山雾之馀润,袭皋兰之一薰。
恩斯勤斯,或推或挽。
俾憃烦之有赖,非哲乂而畴依。
而君姿素质羸,少小多病。
过郑吟之三岁,甚漳卧之十旬。
越明年春,食剂愆和,竖膏遘疢。
重茧下冰而已甚,邪风造热而迭攻。
六气之沴交臻,九折之医靡效。
革带移眼,怅仙骨之愔愔;
葆发悲秋,愒馀阴之奄奄。
一日,予往候其疾,生举手而言曰:「吾殆将死矣。
胸臆结轖,气血周偾,楚魂外散,蜀肺中焦,自兹恐不得复见」。
因泣下数行。
夏四月卒,年三十有七。
行路兴叹,朋游陨泣。
赍志没地,冯生之恨何穷;
积忧伤人,盛宪之年不永。
直念古者,异世同悲。
谨按君雅行素隆,华胄相继。
高节应世,暴秋阳而不渝;
奥思际天,耻鞶帨而增饰。
雅善谈理,素乐名教。
执雕虎之疏贱,未尝动心;
视龙断之富贵,介然不屈。
加以累世清白,四壁徒立。
北堂垂喜惧之岁,东陂乏膏腴之产。
而君夷险一致,欣然忘贫。
范云之室无姬姜,令伯之晚有儿息。
逮夫议围失利,绵痼相乘。
霞朝雾夕之沈欢,苑雪台风之怅别。
醒忧荐委,彊寿弗延。
恍兮鬼伯之来催,偃然石室而长寝。
美志弗遂,永怀李广数奇
遗文颇多,当类伟长之不朽。
人之云谢,今也其亡。
先是,君娶范氏,末年生子,未百日而君没。
范既早寡,拥树而归。
庚申岁,予南涉大江,戾止斯郡。
访君之孙,已三岁矣。
天骨特异,童游不杂。
谅夫善庆之所积,宜其孝谨之不衰。
藐是若人,庶乎必复。
墓木将拱,州来之叹曷胜;
青简尚新,秣陵之言永已。
追为此赋,式用寄怀。
敢同刘峻之《广交》,聊代山阳之《感旧》。
收纸长想,属思不文。
其词曰:
惟天地之肖貌,钟象数之最灵。
斡五行而宅秀,揽万物以储精。
粤亨会之吻合,倬思皇而挺生。
联秀骥以服轭,簉仪凰而舞庭。
蔼媚天之吉士,焕入彀之群英。
嗟若人之间杰,何遘时之熙盛。
淮水以启胄,追汾阳而薄景。
统三变之至道,凝四端之粹性。
貌峨峨而突弁,衣襜襜而方领,驰妙誉于丘稷,掩多奇于汝颍。
出乎类以拔萃,砥其言而砺行。
轶士林以横步,邈霄涂而高骋。
直协华之启旦,颁深诏而求治。
鬻公车以千数,集桥门而万计。
莪菁菁而载育,薪翘翘而咸刈。
苹呦呦而鹿食,场皎皎而驹至。
彼君子之修业,奉裒举而论艺。
驰一封之汉车,冠百朋之周士。
纷采采之雪裳,蔼譊譊之帷被。
家抱玉以相矜,言盈庭而可畏。
独夫子之卓尔,愤愚儒之翕訾。
决辩涛以四出,轩意霞而中起。
盘百钩而不踠,投千牛而弥锐。
群心惕以解体,众口呿而瞠视。
将一鼓以作气,以十手之所指。
蹇登荐于王府,群万有而来洎。
混如泾渭之合,杂若蜩螳之沸。
或腊弹以勤请,或金膏而将意。
惟夫子之介然,谓众谋之非韪。
含清唱而靡应,据中道而不倚。
登墙而栖处,耻画墁而食志。
茍尔功之可图,非吾人之所履。
企造天之华阙,爰奏技于严宸。
皇不察予之中诚,汩旅退于下陈。
无左右以为助,虽随和而孰珍?
虎当关而逐逐,犬迎吠而狺狺。
敛高足于要津,反初服于私门。
宫一亩以却扫,案三杯而食贫。
虽埋照于流俗,愈抗情于曩真。
庶桑榆之可收,奚嗜欲之足驯?
咨余生之蕞尔,昧贤达之高致。
属钜创以集蓼,委颓龄而归里。
声不高于乡品,志方谋于遁尾。
何夫君之渊识,外当世之流议。
续伐木之高矩,缔忘言之密契。
始告导于忠善,终博约于文礼
义盖高而薄云,言志美而成市。
霜雪零而靡凋,风雨晦而不已。
寻越盟于戴笠,泛于流水。
我有实而子采,尔有规而吾佩。
期左提以右挈,俾尽善而又美。
优圣域以襼裳,宾帝门而结轨。
悯人生之多故,抚物化之靡常。
何夫子之禀质,郁中乾而外彊。
广十旬而寝疾,偃四支而在床。
饵恶石以无徵,指馀阴而激扬。
鸟发谶以入室,竖兴妖而在肓。
眷寿母之垂老,抚孤孩而增伤。
心念后而惴惴,泪垂睫而浪浪。
启手足以自顾,何命促而意长。
慨朝露之溘至,入脩夜之不旸。
嗟天理之繟然,云祸盈而佑吉。
监至高而在下,网虽疏而实密。
何夫君之重道,遭六极而生疾。
收华藻于中春,顿遐踪于逐日。
昔二人之同心,今一臂而相失。
望森森之美槚,叹萧萧之遥阡。
岂死者之可作,徒兴叹于九原
脱亭皋之珍木,淡陇首之长烟。
日西匿以风戾,雁南翔而露圆。
仰泰素之收神,哀拱木而敛魂。
沥酒绵之薄奠,抚坟草之陈根。
旧馆阒以无睹,遗书散而罕存。
投空文以长想,尽万代其何言。
依韵和通判八月十五夜招玩月二章 其一 1045年8月15日 北宋 · 梅尧臣
 押庚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寻常圆魄岂不好,竞爱今宵分外明。
明极只知无隔碍,谁言桂树向中生。
运使太博 其二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三、《公是集》卷四四
右,某伏审某官,肃分威节,出建漕台,伏惟庆慰。
恭以十二牧之分,上沿虞氏;
六百石之拜,近法汉朝
必皆识度深沈,问望英特。
矧属昌旦,尤难得人。
窃惟某官,智析秋毫,明极水监
经国之具,足以垂将来;
富民之谋,方且宽当世。
钦若慎简,总兹利权。
列城耸观,下吏偃伏。
某猥以无状,幸而忝员。
尚依乐易之风,庶逃迟钝之责。
阻修趋见,但剧倾瞻。
敢冀啬神,少符引领。
韩相公回文侍中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一、《彭城集》卷三一
比者叨膺诏策,登冠鼎司,愧非柱石之资,猥预股肱之选。
逊避无所,黾勉效官。
国家嗣五圣之丕图,接千岁之绝统,礼乐制作而大备,宪度著明而日新。
夫惟承弼之求,梦卜为重。
未有轻栋梁于构厦,简舟楫济川,岂其寡材,可使非据?
如某者学惭适道,智谢兴几,骤承乏于寘行,每愿忠于就列。
已试之效,曾未睹于毫分;
求旧之仁,仍拔出于千万。
震跼殊宠,泚汗厚颜,默焉退思,抑其有自。
恭以某官义敦举类,明极知微
钧冶之工,既裁成于庶品;
吹嘘之赐,早借誉于当年。
以是蕞躯,荐蒙休命。
方仰遵于讲画,遽流示于诲言。
过形溢美之辞,深喻逢辰之幸。
佩铭于素,启处弗忘。
阎灏中秋赏月四首 其一 北宋 · 范纯仁
五言律诗 押青韵
中秋气清肃,况复在边庭。
月吐孤轮迥,天开六幕青。
辉盈疑白昼,明极掩常星。
此夕乡关思,胡笳莫细听。
解蔽策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六、《圣宋文选全集》卷二○
君子与小人不能偕立于人君之朝,势如水火寒暑之战薄。
然而小人之党胜,十常七八,其故何也?
盖由人君好逸而恶劳,乐近而忘远。
夫奸声丽色,奇臭异味,宫室苑囿,狗马戈猎之乐,入乎耳,夺乎目,悦乎鼻口,顺乎心腹,而便乎身体居处,皆其蚤暮之所安,于人君而最近,固已乐为者。
已而小人之进,摸揣其意曰:吾君德过,基业安于泰山矣,此不足以为害。
言道而入于恶,故决洪河而下注于万仞之渊,故小人之说易行而其党多胜。
君子则不然,直欲人君屈己以事仁义,闲情欲而徇天下之民。
宴安之娱,君之所喜为者,而辄争之曰:是不可过为,过为之必且亡国。
忧勤恭俭,昧旦而朝,日旰而食,夜分而寐,人君之所厌者也,而辄彊之曰:是不可不为,茍不能此,必且亡国。
其事最劳,而危亡祸乱之形,方且藏于茫昧微冥之中,其最远而未易见,故君子之道难行,多不见纳于人君,而常为小人之所胜。
惟至明极断之主,卓然有立而不惑,乃能斥己之所乐而忧天下,杜一时之欲而善后世,不使小人胜乎君子。
其馀莫不沉酣渐渍,欲长及成,横流溃裂,祸及海内,然后归之于天曰:非我也,此阳九百六之数使之然也。
可不为之悲哉!
夫中君以上,其心亦莫不愿治而恶危亡,知君子之可用以为治矣,然而用小人至于乱亡者,前后相望也。
幸而君子用矣,又不能亲信终始之使就其业。
不幸而小人用矣,或心知其非而不能果决除去,侵淫留连,乱亡而后已。
此其故又何也?
常以为人君之蔽有二:一曰不明,二曰多欲。
指真为伪,指伪为真,是不明也。
不忍去佞臣,恐失其所欲,不肯用正人,恐妨己之所欲,是多欲也。
唐德宗曰:「天下皆言卢杞奸邪,朕何不知」?
此不明者也。
明皇韩休为相,宫中淫乐,稍过其节,必问左右韩休知否,言毕而谏疏辄至。
尝把镜不乐,或曰:「自韩休为相,陛下无一日之欢,何不逐去而戚戚如是」?
曰:「吾面虽瘦,天下必肥」。
然终亦罢韩休而用国忠、林甫,此多欲者也。
不明之蔽其恶小,多欲之蔽其恶大。
不明之蔽,天资不足而不知所以为,故曰其恶小。
多欲之蔽,知善而弗为,故曰其恶大。
以不明之蔽任小人,天下怨之,怨在于小人而及于君;
以多欲之蔽任小人,天下怨之,怨在于君而及乎小人。
为蔽不同,而为祸有先后,其乱天下一也。
人君惟明而寡欲,君子胜而天下自治矣。
第二十七疏山答佛颂 北宋 · 释义青
 押词韵第三部
养子方知在仁慈(原注:知思报恩,风流如雅。),亲言无味外人疑(原注:只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
欲穷沧浪深深处(原注:直须亲到一回始得。),听取渔家辄莫迷(原注:不会做官,看傍州例。)
谢兼侍读 其一 1091年6月4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三、《古今图书集成》宫闱典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言:今月四日,伏奉告命除臣兼侍读者。
用非其分,宠至若惊。
满溢之忧,逡巡莫避。
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伏念臣与弟辙同登进士,并擢贤科。
内外分掌于制书,先后迭居于翰苑。
今臣以经史入侍,司言行于中。
辙以丞辖立朝,督纲条于外。
恭承明诏,不许固辞。
以为兄弟之同升,自是朝廷之盛事。
承明三入,仅比古人;
大雅一门,无惭旧史。
人非木石,恩重丘山。
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明极照临,忧深付托。
欲为社稷之卫,莫如臣仆之贤。
帝尧之哲,而甚畏于壬人;
孔子之圣,而思见于狷者。
致兹选擢,骤及迂愚。
臣敢不淬励初心,激昂晚岁。
誓坚必死之节,少报不赀之恩。
臣无任感天圣激切屏营之至。
谨奉表称谢以闻。
臣某诚惶诚恐,顿首谨言。
护法论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以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闻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特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以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于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之愚迷,非下士之所知,岂浅识之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吾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今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笑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尝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难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尚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之圣人哉?
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数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量学问知识,能如晋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之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诸伎艺。
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于天下也?
为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谤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谤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而不表,乐非钟鼓而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念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念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念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念行业不修而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修而谁修哉?
岂不念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服儒服者,岂皆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已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之自欺也!
岂不闻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若以上古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之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知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如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邀祭祀之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之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其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语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亦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以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之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能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以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孰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亦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为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国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以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于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以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不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其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资君亲,不亦至乎?
故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原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愈兴。
犹霜风之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于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耕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今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有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惟政禅师命大众开田,曰:「大众为老僧开田,老僧为大众说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个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畬」。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常手植金刚岭松,故今丛林普请之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愈于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之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今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今游惰者十常七八,耕者十止二三。
耕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亦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耕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茍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耕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愈贱,耕者愈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密行者,各人有三昧,随分守常德,孜孜于戒律,念念在定慧。
舍人之所难舍,能行人之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念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且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若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耶?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子岂不闻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而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恪然信其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修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如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谓之无,则落空见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师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与狗子吃者」。
此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之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尚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在圣则为大乘菩萨,在天则为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故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世智辩聪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之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三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之短长,世数之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自开辟至汉明帝以前,佛法未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亦圣人之徒也。
且圣者以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盖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之不可作也,犹水火之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如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又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盖修也者,改往修来矣。
且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于来世乎?
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但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之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但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回之为仁,而回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盖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回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权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帝尝以社稷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耶?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晋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说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为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之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以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求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禦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但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为中才庸主,而后世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随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而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好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其不知量也如此!
汉唐以来,帝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之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下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虽见笑于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于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复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闻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岐人天之正路,瞎人天之正眼,昧因果之真教,浇定慧之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之书尺,谍谍以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观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之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之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茍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而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见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如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用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道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说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之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其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之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志」,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为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外无一法而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盖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清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慧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为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智波罗蜜,变众生业识为方便智,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之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清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读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如彼。
富贵者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诸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盖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如说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于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儒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吾圣人之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之下心地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轮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如父命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教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若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修忏而生天,龙闻说法而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是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今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皎如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但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如人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修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修无證,何异凡夫」?
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此真初学入道之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食真言,能变少为多,如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子岂不闻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具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具天眼通,则一瞬遍周于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观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观人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亦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均是人也,有大聪明者,有极愚鲁者。
大聪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极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之所闻见者论之。
如观音菩萨示现于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于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于岳林寺,而复现于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帝受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后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佛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天上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如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皎,金刚百炼新。
我今恭敬礼,普愿济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如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余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释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肇、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如李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彼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权,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盖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后异同之言议圣人也?
诸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如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余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宣、幽、平、桓、庄、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过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虽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于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善护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于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哉?
古今受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婴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所修,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或云「天堂是妄造,地狱非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修罗、地狱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之载录,岂无耳目之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禦,不杀可也;
如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子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今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如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如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均具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傥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王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以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唯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是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
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帝王公侯有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亦袈裟下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断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如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显果报,说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然五戒但律身之粗迹,修行之初步,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亡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而口舌辩也。
文章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法,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乎命,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如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愿偕诸有志者,背尘合觉,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之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说,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新大藏经第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范长老 其十四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九六、《山谷全书·续集》卷六
顿首。
顷相及,蒙回书,语虽有疏密,如对德人之度则一也。
徐沙弥遂了僧缘,亦是于吾二人有宿因耳。
知命留此两月,三月十三日解舟去,二十九日方发泸州,计今亦须到涪陵矣。
明极机颖人,学道亦无早晚,但顾其行动,似非行脚耳。
然炼丹砂极妙,留二十两,甚于衰晚有益也。
知命要疏入南方乞无碍供,因为极口劝施主,其中语似有伤手处,似折屋开路迎佛,不略为老鼠惜巢窟也。
今亦写一本付祝君,闻祝君于佛事甚信向终始故也。
张广之刘景年、房伯庸之子,知命皆留纸轴在此,亦略写得后便寄去。
范家僧来意勤恳,不易。
得见范子正朝散袭美、师舜,皆为致千万意。
所问南归之计,于此既不负人债,既有官便有俸,又有行券,则不须取于人。
某度告下须在五月半后,此时江已涨,不可下峡,当往青神觐家姑,少从容山水也。
舟师行,上状草草。
衡州谢到任表1096年2月 宋 · 孔平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二、《朝散集》卷一○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
右按刑,讫亡善状;
湘东出守,仰荷宽恩。
已见吏民,奉宣诏令中谢。)
臣禀性愚陋,涉世曲艰,逢熙运之有开,与群材而并进。
四尘使节,两玷郎曹
老境驱驰,筋骸已瘁;
小邦抚字,才术何堪!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明极照临,德参覆焘,方独观于万化,不求备于一夫。
遂致孤平,亦叨任使。
臣敢不悉心职事,图报国家,庶集涓埃,上裨海岳!
楞严经偈 北宋 · 蔡卞
觉海性澄圆,圆澄元妙
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
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
想澄成国士,知觉乃众生。
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
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
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
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圣性无不通,顺逆皆方便。
初心入三昧,迟速不同伦。
色想结成尘,精了不能彻。
如何不明彻,于是获圆通。
音声杂语言,但伊名句味。
一非含一切,云何获圆通。
香以合中知,离则元无有。
不恒其所觉,云何获圆通。
味性非本然,要以味时有。
其觉不恒一,云何获圆通。
触以所触明,无所不明触。
合离性非定,云何获圆通。
法称为内尘,凭尘如有所。
能所非遍涉,云何获圆通。
见性虽洞然,明前不明后。
四维亏一半,云何获圆通。
鼻息出入通,现前无交气。
支离匪涉入,云何获圆通。
舌非入无端,因味生觉了。
味亡了无有,云何获圆通。
身与所触同,如非圆觉观。
涯量不冥会,云何获圆通。
知根杂乱思,湛了终无见。
想念不可说,云何获圆通。
识见杂三和,话本称非相。
体先无定,云何获圆通。
心闻洞十方,生于大因力。
初心不能入,云何获圆通。
鼻息本权机,祇令摄心住。
住成心所住,云何获圆通。
说法弄音文,开悟先成者。
名句非无漏,云何获圆通。
持犯但束身,非身无所束。
元非遍一切,云何获圆通。
神通本宿因,何关性分别。
念缘非离物,云何获圆通。
若以地性观,坚碍非通达。
有为非圣性,云何获圆通。
若以水性观,想念非真实。
如如非觉观,云何获圆通。
若以火性观,厌有非真离。
非初心方便,云何获圆通。
若以风性观,动寂非无对。
对非无上觉,云何获圆通。
若以空性观,昏钝先非觉
无觉异菩提,云何获圆通。
若以识性观,观识非常住。
存心乃虚妄,云何获圆通。
诸行是无常,念性元生灭。
因果今殊感,云何获圆通。
我今白世尊,佛出婆娑界。
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
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
离苦得解脱,良哉观世音。
恒沙劫中,入微尘佛国。
得大自在力,无畏施众生。
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
救世悉安宁,出世获常住。
我今启如来,如观音所说。
譬如人静居,十方俱击鼓。
十处一时闻,此则圆真实。
目非观障外,口鼻亦复然。
身以合方知,心念纷无绪。
隔垣听音响,遐迩俱可闻。
五根所不齐,是则通真实。
音声性动静,闻中为有无。
无声号无闻,非实闻无性。
声无既无灭,声有亦非生。
生灭二圆离,是则常真实。
纵令在梦想,不为不思无。
觉观出思惟,身心不能及。
今此娑婆国,声论得宣明。
众生迷本闻,循声故流转。
阿难纵强记,不免落邪思。
岂非随所沦,旋流获无妄。
阿难汝谛听,我承佛威力。
宣说金刚王,如幻不思议。
佛母真三昧,汝闻微尘佛。
一切秘密门,欲漏不先除。
畜闻成过误,将闻持佛佛。
何不自闻闻,闻非自然生。
因声有名字,旋闻与声脱。
能脱欲谁名,一根既返源。
六根成解脱,见闻如幻翳
三界若空花,闻复翳根除。
尘消觉圆净,净极光通达。
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
犹如梦中事,尘登如在梦。
谁能留汝形,如世巧幻师。
幻作诸男女,虽见诸根动。
要以一机抽,息机归寂然。
诸幻成无性,六根亦如是。
元依一精明,分成六和合。
一处成休复,六用皆不成。
尘垢应念消,成圆明净妙。
馀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
大众及阿难,旋汝倒闻机。
反□□自性,性成无上道。
圆通实如是,此是微尘佛。
一路涅槃门,过去诸如来。
斯门已成就,现在诸菩萨。
今各入圆明,未来修学人。
当依如是法,我亦从中證。
非唯观世音,诚如佛世尊。
訋我诸方便,以救诸末劫。
求出世閒人,成就涅槃心。
观世音□□,自馀诸方便。
皆是佛威神,即事舍尘劳。
非是长修学,浅深同说法。
顶礼如来藏,无漏不思议。
愿加被未来,于此门无惑。
方便易成就,堪以教阿难。
及末劫沈沦,但以此根修。
圆通超馀者,真实心如是(《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宋代分册)
责授衡州别驾永州安置谢表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九、《道乡集》卷一九
臣浩言:伏奉告命,责授衡州别驾永州安置,于十月初三日永州讫。
分合诛夷,曲蒙矜宥,危心甫定,感涕交流中谢。)
伏念臣顷在先朝,擢登谏省,每奉丁宁之训,俾输献纳之诚。
愚不自量,期仰酬于简拔;
妄有所发,乃上渎于威颜。
向非先帝之深仁,宁复馀生之可报?
遄逢圣作,召自炎荒。
虽圣度与其惟新,越跻禁从
而公议久之难掩,迄正典刑。
尚玷散员,获居湖外。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道隆覆载,明极照临。
谓臣本是言官,已坐狂而显黜;
知臣数更大赦,与初犯以殊科。
特缘昭示于友恭,是以必申于惩戒。
重念臣亲年滋老,弟疾未瘳,方得请于乡邦,庶少宽于私计。
岂期罪过,远取窜投。
既孤主上亭育之恩,报效莫图于万一;
又虚老母晨昏之奉,道里不啻于五千。
俛仰以思,忠孝安在?
臣浩敢不深惟训敕,力务省循?
既往之咎何追,但弥增于惕厉;
再造之身未殒,犹窃冀于哀怜。
明极斋铭1111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石门文字禅》卷二○、林间后录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太原王伯强,名臣惠公之子,皇叔嘉王之婿。
方壮年则能弃官学道,阅《首楞严经》,至「馀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叹曰:「此如来之训,而余之志也,愿以明极名其斋」。
而乞铭于余,铭曰:
有而寻求,痴暗所囿。
得而惊异,智浊之咎。
浊澄暗彻,自觉成就。
如人目睛,一尘不受。
开睫譬生,明发寄根。
歛睫譬死,暗不能昏。
圣师真慈,开此妙门。
睥睨不入,夫岂知恩?
枵然丈室,中置匡床。
经行宴坐,晨灯夕香。
勿使邪念,蔽常寂光。
明极堂铭1114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石门文字禅》卷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衡山县衡山
道人法太少年追随翰墨,所与游多一时显人。
晚居衡岳,一衲穷年,垂涕扪虱,猥衰坐睡,守粪垆煨芋,直名其所居明极,取《首楞严》「馀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义。
欲以道人坐进此道,为之铭曰:
见明之时,此见明者,缘明开达;
则见暗时,此见暗者,不明自发。
见则常明,寄根成就。
见岂明生,暗能昏否?
我观明暗,尚难掩藏。
岂生死门,乃欲存亡?
惟道人太,以壁为口。
全机现前,不落渗漏。
参知政事谢表1138年12月7日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二、《庄简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某言:伏奉告命,除授臣左中大夫参知政事、封赐如故,寻具辞免,伏蒙圣恩,特降中使赐臣不允批答,仍断来章者。
天听甚高,虽牢辞而莫获;
令行弗反,趣就列以惟恭
祗服宠灵,不胜感惧中谢。)
伏念臣性资愚蠢,问学空疏,立朝惟信于朴忠,涉世几成于强聒。
更州县簿书之职,遍台省清切之司,誉不足偿谤讟之言,功岂能掩罪累之迹。
方俟瘝官之谴,敢期共政之图。
幸出非常,分诚匪据。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德参化育,明极照临,人无同异而并包,材有短长而并用。
察臣粗知于体国,念臣素拙于谋身。
忘其凡庸,超至严近。
臣敢不义之与比,知无不为,感千载之遭逢,戒一时之侥倖。
居其位、食其禄,固当尽大臣事君之谊;
视所以、观所由,庶无负明主知人之鉴。
臣无任。
谢奖谕表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一、《梁溪集》卷九九
臣某言:伏蒙圣恩,以臣奏陈淮西事宜切中事机,特降诏书奖谕者。
事君无隐,敢输忧国之谋;
陈力不能,辄布乞身之恳。
恩颁温诏,感集愚衷中谢。)
伏念臣猥以诸生,偶陪兴运。
三朝被遇,誓殚夙夜之勤;
一纪孤危,备历风波之险。
曲荷圣神之眷,滥当帅守之权。
识昧知几,岂能料敌而制胜;
才非任重,惟宜置散以投闲。
盖常出位而多言,祇欲辞荣而养疾。
囊封屡贡,上干鈇钺之威;
绨检诞敷,遽冒丝纶之宠。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道隆覆载,明极照临。
察其犬马之诚,每加听纳;
悯其簪履之旧,未忍弃捐。
特轸皇慈,荐垂睿训,荣既踰于华衮,惧若殒于深渊。
臣敢不仰体至仁,俯全晚节。
危言入告,益思药石之忠;
衰疾丐归,愿遂山林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