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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提举游郎中1151年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双溪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
伏审朝抡柬委,使指擢贤。
叱驭都门,扬舲浙浪。
旌节光华乎境部,符移鼓动于属城。
辱在馀庥,倍增系慕。
恭惟提举郎中学术渊懿,资禀清醇。
达邦克家,所履甚厚。
丛剧颛任,乐职飞声。
閤府倚其酌斟,便殿闻斯献纳。
骛青霄之径路,储卿月之平迁。
澄揽事重于他司,管榷权尊于迩日。
课绩赫奕,诹度敏详。
蕴柔嘉弓冶之世修,宣临遣丝纶之诏意。
伫膺大受,岂云小知?
毗赞铢分,夙承顾接,体仁人求瘼之画,效鲰生荐藻之衷。
横行带承宣观察防禦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紫微集》卷一六
朕惟国家世修其德,而狡敌日载其毒。
彼寇暴中国,几于坑三十万众,以痛秦父兄;
而朕闵馀民,每思捐四千户封,以慰赵子弟。
故德虐之分,乃卒验于天定之后;
忠义之士,亦终遂其报国之图。
可无褒优,以劝义烈!
具官某以沉毅之资,行共用之勇,出入行陈,所向无前,忠劳国家,始终不变。
果有功而自著,知有志之必成。
观献状之殊尤,宜书劳于异等。
俾正任于横列,且遥领于流行。
其祗满溢之恩,更励非常之报。
乞立赵氏状靖康二年二月八日 北宋 · 郭铎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八、《大金吊伐录》卷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七九
汴京军民、僧道、耆老、郭铎等右,等伏闻二元帅公文,备奉大金皇帝圣旨指挥,欲令选贤人以主兹土。
等闻命震惊,罔知所措。
窃惟元帅拥吊民伐罪之师,行应天顺人之道,既破京城,敛兵不下,全活在城生灵,虽汤、武仁义之兵,未易过此。
念今上自处东宫,至即帝位,恭俭修德,中外悦怀,止缘践位之初未熟政事,辅弼非人,有失大信,致获罪于大金皇帝也。
然今上虽失大信,其于天下万姓,略无过失,士民归向久矣,若遽见废绝,别立异姓,不惟异姓中不见有德之人,诚恐庶民皇皇,无所统一,奸雄僭窃,杀戮无辜。
如此则非所以上副大金皇帝及元帅爱惜生灵之意也。
伏望元帅垂天地再造之恩,全始终生成之赐,复立今上,以主兹土,世修享贡,以报洪恩,今上感戴之诚何时而忘也!
元帅府必欲以失信废之,即今太子监国,自当承嗣
如更不欲立之,乞于亲王中选择贤者,以承大位,庶使太祖太宗二百年基业不绝,人心向慕,实天下苍生之幸。
今若别立异姓,设或仓卒之间选择非人,蹈前车已覆之辙,不免再轸大金皇帝圣虑,而民复坠于涂炭也。
等情动于中,义不得辞,仰冒威严,无任叩头泣血俯伏俟命之至。
谨赍状诣善利门投献,伏望元帅府俯垂鉴察,谨状。
靖康二年二月八日汴京军民、僧道、耆老郭铎等状。
廓见堂记 宋 · 周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二
余始至当涂,谒先圣于学,出门面墙,大为学者病之。
会州人来诉市有河不治三十年矣,堙塞殆遍,水无所潴,雨踰三日,则通途有病涉之患;
不雨踰月,则中夜有救焚之虞。
且岁岁民病于疫,而士不利于有司久矣,敢以告。
余曰:「水行地中,如人血脉,少有底滞,则气为不通。
予在此可使人病一河之不治乎」?
盖有意因河役以撤墙,去学者之蔽。
然方为民并湖修长堤以捍圩田,力未暇也。
庚辰之春,始克浚河,凿东城之下得古河遗迹,取水于濠,由城隍庙、州治及学之前以达于河,乃撤营墙,筑堂以对于学,宏丽爽垲,冠于一城。
教授蒋继周扬子所谓「开之廓然见四海」名之曰「廓见」,成予志也,且以诸生之意谓予记之。
或曰:「太史公南游江淮,上会稽,窥九嶷,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西征巴蜀,如是可谓廓见乎」?
余曰:此周览山川之胜以其文者也,非余所谓见也。
或又曰:「扬雄之识奇字,束晰之辨竹简,子产张华之博物,如是可为廓见乎」?
余又曰:此多识前言往行以富于学者也,非余所谓见也。
《语》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
士之恶于墙面者,非蔽夫目也,恶不见夫道尔。
恶不见夫道,而余为撒墙特以示之意焉。
大学》论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专在于格物。
「格」之一字,无有能知之者。
郑氏曰:「格,来也」。
唐李翱作《复性书》三篇,最能发明《中庸》、《大学》。
其言格物,亦用郑氏之说,谓物来能明也。
夫物来能明,可以为知至而不可以为格物。
经曰:物格而后知至,岂无所自而然哉?
以余观之,兵法称格斗,律格杀,传称力格猛兽,皆以彼尽力而来,我亦尽力而禦之。
谓之格,两物相抵之谓也。
形而上者谓之道。
道者,万物之奥也。
人,吾知其为人;
鸟兽虫鱼,吾知其为鸟兽虫鱼;
天地山川草木金石,吾知其为天地山川草木金石。
孰能即形而上,见物之奥乎?
故在物之至则为道,在人之至则为智。
以我之智格物之道,是亦谓之格,两物相抵也。
夫物有万不同,而道则一而已。
方其格物,物与我为二。
及其物格,则自视无我而何有于物乎?
夫是之谓知至。
夫惟知至,则声色货利不足以惑吾之心,祸福死生不足以变吾之意。
意诚心正而身修矣。
推其绪馀土苴以治天下国家,自然鉴照谷应,无一之不治。
此所以如大明中天、容光必照,谓之明德也。
、禹三圣人传心之法,伊尹暨汤之一德,文王纯德武王之明德,周公之德明,孔子之一以贯之,如是而已。
未有不知此而能为大贤君子者。
惟圣人生而之知,自有生之初便能格物知至,无一念之不诚。
其心正身修以治天下国家,安而行之而已。
贤人而下,学而知之者既生之后,尝为物诱,不能不失赤子之心,故必待格物而后知之矣。
不勉则不中,不思则不得,又当有以守之也。
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
颜子之箪食瓢饮终日如愚;
孟子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
《中庸》:「其次致曲,曲能有诚」。
皆所以守之也。
守之既至,于圣人又何间焉,皆可以为尧、禹,为是道也。
孟子以来,无有知圣道之传者,以不知此格物之义也。
今天下之士自成童以上,父兄之所责望,师友之所训导不过曰:「种学积文以应举觅官而已」。
既已得官,而向之所谓文学一字不用,乃始学夫行己立身之方,事君治民之事。
既尽此矣,虽为公卿大夫立功立名无甚可愧,而问之道德性命之理,鲜有能知之者。
惟释老之徒间或知之,而各安其师之说,专求夫寂灭,以忘形清静以养生,往往不足以虑天下之事。
惟吾圣人之道,内正一心,无一尘之可留;
外应万事,无一行之或紊,《易》所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也。
欲为士而不知道,可乎?
欲为孔子徒而不知圣人所以圣,可乎?
《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为学士大夫者宜知之矣。
余所望于学者盖在此而不在彼。
是岁冬十月被命移守东阳明年八月乃为之记。
按:乾隆太平府志》卷三四,乾隆二十二年刊本。
富滩世德堂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一、《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八
富滩,郭汾阳世裔也,去予家十里,为大节先生开辟地。
左蟠芗山,右挹泷水,秀压环区。
越六世,云谷廷望以《春秋》举政和辛卯乡试,发解授起居注官,于予有甥舅之谊。
京邸往来,迭为宾主。
历三年,以言事被谪,遂罢仕进,田园自娱,构堂以祀其先,颜曰「世德」,请记于予。
予惟堂以世德名,所在多有,而于郭允当。
郭之先原属二虢,以音同受姓,固有周苗裔也。
周有积功累仁,奄有大物,其在《诗》曰「世德作求」,此其明徵矣。
夫开创于前者世有令德,而承其后者光而大之,是谓世济其美。
云谷仍其义以名堂,隆所先也,而所以佑启后人者,悉备乎其中。
吾观天运无往而不复之机,造物无消而不息之理,世事无盛而不衰之时。
朱绂绣黼,变而韦布,华阅朱轩,易而柴桑,高爵显秩;
降而舆隶,丰悴荣落,曷其有常!
世修其德,则历千古而不可磨灭。
云谷其有见于此,而树之芳徽,俾我子孙世守弗替。
积累之下,知必有应运而兴者,又将归本云谷,而扬励世德于无疆也已。
夫莫为之前,虽美而弗彰;
莫为之后,虽盛而弗继。
登斯堂也,其亦顾名思义,而有保世滋大之思与!
乃作记。
明堂飨昊天上帝册文绍兴元年九月十八日辛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六三、《中兴礼书》卷七七
维绍兴元年岁次辛亥九月甲午朔十八日辛亥,嗣天子臣某敢昭告于昊天上帝:伏以明明在上,照临四方,惟我邦家,夙膺景命。
世修禋类,猥及冲人。
祗见合宫,敢忘其旧。
谨以玉帛牺齐、粢盛庶品,肃恭禋祀,式展诚钦。
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配神作主。
尚飨!
周府君行状1151年11月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七、《梅溪先生文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瑜,字公宝,先世姑苏人也,高祖五代乱,徙居于剡。
曾祖荀、祖惟、父过,皆不仕。
公为人纯厚质直,介然能自立,以孝友闻于乡。
治家有法,遇长幼以礼,闺门之内肃如也。
宣和中魔寇犯邑,人仓遽奔匿,公独拥亲柩噭号,声彻闾里,冒兵刃扶护以毕窀穸,朝夕悲涕,不忍去墓侧。
凶徒相戒曰:「无惊周孝子」。
贼平,卒无恙。
公喜儒学,尝辟家塾数十楹,延四方名士以淑诸孙。
又制夫子暨十哲坐像,画七十二子于一堂,俾崇奉之,大书其侧曰:「尔其亲师友之渊源,就功名之烜赫」。
浃日必设具以集之,亲究其能否,有励业者喜见颜间,面加奖谕,冀其成就,稍怠惰则谆谆戒敕,俾之自勉,由是咸自力于学。
绍兴庚申秋,孙汝士预荐书。
乙丑岁,世修肄籍大学
丁卯秋汝士、汝能、世则联名乡荐,明年汝士进士弟,乡人荣之。
公喜周急,视饥渴者如己。
盛夏,分命皂隶当往来之冲,烹泉以救暍穷冬集境内饥民,施以金谷。
遇岁歉,发廪赈贷,命诸子悉宽逋负。
剡之南有钜溪,实为要津,行者病涉,公首创浮梁以济。
其子继之,至今蒙其利。
初,先君嗜佛,公嗣志弥笃,凌晨焚香端坐,披阅藏经,历四十寒暑,手录因缘几百卷,每以所得语诸子,借示劝戒。
剡有名刹,遭兵寇燔毁无馀,公割己赀一新其栋宇。
时私第犹未筑,家人以为言,公曰:「兹邑人植福之所,渠可后耶」?
僧徒德之,祠公于佛舍旁,钦事以报。
公又辟别馆,饭贫士及缁黄之流,滋久不厌。
其乐善好施出于至诚,初不求人知,而称道者不容口,其见重于人如此。
公状貌魁伟,见者以为异人,自中年鳏居,不再娶,屏嗜欲,务养精神,平生未尝服药。
既老,颜如婴儿,视听不衰,好事者争欲求见,以叩养生之术。
晚苦足疾,诸子和药以进,公却之曰:「死生命也,何以药为」?
儿女涕泣以请,恝然弗顾。
会孙婿高世絪以赴调告违,公曰:「吾某月日行矣」。
至期,沐浴易衣而坐,神色如平时,谓诸子曰:「吾即行,若辈宜自勉」。
言毕奄然而逝,实绍兴二十一年十一月十有六日也,享年八十有八。
公薄于世利,初以勤俭自守,不广赀产,自诸子既壮,悉以家事付之,积数年富甲一邑,公视之恬然,不以经意。
晚景门阑益盛,身寿康宁,每岁旦暨诞辰,宴坐高堂,子孙诜诜,环列戏䌽,甥婿无虑数十人,争先为寿,剡中以周氏为庆门,言五福者以公为备。
公娶里人孙氏,先公三十二年卒。
男三人:长仁承节郎
次侁,承信郎婺州永康县监酒税,后公一年卒;
季亿,先公七年卒。
女四人:长适同邑吴宗,次适刘升,次适房先厚,次适过谔。
其夫皆早死,诸女孀居,终不改志。
男孙九人:世、汝贤、汝士左从政郎
汝弼早卒;
世修、汝能、世则汝砺世南,皆业儒。
女孙六人:长适同邑进士盛卞,次适泰州助教过焌,次适成忠郎通州支盐高世絪,次适进士汝霖,次适右迪功郎徐与夔,次适右修职郎潭州醴陵县慰姚寔。
曾男孙十有二人,曰之元、之纯、之文、之纲、之彦、之茂、之奇、之翰、之才、之望、之邵、之美。
曾女孙十有二人:长适进士史之才,次适左迪功郎明州慈溪县主簿陈嘉善,馀尚幼。
某无似,获与公之孙世修同舍上庠,道出剡溪,尝登公堂,获承謦欬之馀。
他日再至,而公逝矣。
癸酉秋,公长子仁移书谓某曰:「吾将以十二月十八日葬吾父于邑方山乡马鞍山之原,祔先夫人之陇也。
子辱与吾儿游,知其平生之详,愿状其行。
吾将乞铭于士大夫以藏诸幽」。
某辞鄙陋,不获,谨撰次所闻如右,谨状。
代祭万叔永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九、《梅溪先生文集》卷一八、《永乐大典》卷一四○五五
嗟嗟我公,德尊一乡,宗族协和,门阑阜康。
六子趍庭,一先芳。
岂唯一门,乡闾之光。
贺客在庐,吊客倚墙。
哀哉吉人,命胡不长?
家君与公,情好相忘,婚姻世修,如谢与王。
一二年来,游宦远方,恨不亲临,元伯之丧。
家书有命,遣酹一觞。
左奉议郎临安府府学教授周仁仲行状乾道四年八月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二、《拙斋文集》卷一八
公讳毅,仁仲字也。
其先光之固始人,从王氏避地,遂居福之闽县
曾祖瑄,祖汝砺,父之邵,世业儒,连蹇不偶。
公少而警敏夙成,笃学能文,有声称场屋之间,益刻苦不懈。
绍兴十八年进士第,授南安军上犹县簿
抚州录事参军,未赴,罹家艰。
服阕,任汀州录事参军
既乃为福建路提举市舶司干办公事,改秩,差充临安府府学教授
将赴,乾道四年六月十五日,以疾卒于正寝。
公天资温厚,自童龀,识度过人,笃志励行,俨若成人,有识者知其为远器也。
弱冠,丁父忧,执丧遵礼,哀毁骨立,几不胜。
丧庐于墓,苫𠙽端居,不接人事者三年,乡闾未尝见其面。
盖自其始为成人,介然自立,拔出乎流俗,固已如此。
既仕,还丁母忧,庐居率礼,毁瘠如初,闽俗取法焉。
公之生平,笃诚不苟,其行义之懿,仁爱之实,早为乡闾之所知所信者尤在于此。
至于莅官决狱而恕,互市临财而廉,交僚友而人乐饮其和,掌赈济而众翕服其公者,皆其立本所积,充学所移之馀绪也。
寿考宠禄固未易量,方且筑室百堵,艺种菊,轮焉奂焉,以乐馀年,以绥后禄,而一疾俄死矣。
享年六十有四。
积阶左奉议郎
子男二人,世修世昌,皆业进士,力学世其家。
女五人:长适右文林郎循州州学教授邢炳,然未庙见而卒;
次适国子生刘有庚;
次适右修职郎、监潭州南岳庙辛绍先,茕居;
其二未嫁。
孙男四人:任孙、覃孙、贰公、喜公。
女孙一人:丑娘。
皆幼。
之奇不敏,辱尝与公为僚友,考公之行实,其可传可继之迹大略如此。
宜得品藻之文、形容之声,以诏不泯,敢序著其目,以待考信者稽焉。
八月甲辰,谨状。
程瑀撰周执端墓碑阴 宋 · 尹穑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四九、同治《玉山县志》卷一○
通直□君□□□□,其乡里亲友与一时士大夫,率为诗道其贤。
□□其没相夫挽者□数十百篇。
早识□之□□修一见得其□□□□亡弟请昏焉,因获拜君□□□□□□□□□□□词,在固宜。
呜呼!
教子有成,以取世之高第□禄,至延于其亲,佩服□□□□□□□□□□□□专以是为荣哉。
惟能使其子在仕有美称,在私无怨议,子不负其亲,而亲不忝其荣,□□□□□□□君是已。
盖仕而出于世族者,生而易于得官,安于处贵,将以是临事而施之□□□□□□□□恤□之所可为,以故其荫易移,其挈易亏,亦岂其人之过哉。
所闻见当然,所习尚当然,是则父兄之过也。
非父兄之过,世族之过也。
然不尔,世无盛宗,散为氓隶,至其身自起家而久于田里,饫于疾苦。
一旦欲仕,而仕犹不克,以己所不堪于人者,使人有所堪于己。
以其存欲仕之心,知为仕者之事而已。
故其执易夺,其流易回。
此非家世之过,乃其人之过也。
非其人之过,亦其亲知教其子者,知教之于其初,而不知教之于其成之过也。
呜呼,教子有成难矣,且不免以是为过。
然使皆以是为过,世无白士,踵为名卿,通直君是已。
其子世修为县则以其亲尝于乡之县者教之,乃以治剧有名;
部使者则以其亲尝于乡之州县者教之,乃以察举有名。
既累封君朝官,得赐章服,人于是莫不贤其父,孝其子,无有疑其兴、媚其荣者。
可不谓在仕有美称,在私无怨议,子不负其亲,而亲不忝其荣哉?
君讳中,字执端,凡其乡里、世系、子孙之详,尚书程公瑀为志于墓,今特追其阙志,词而叙之,以益夫哀挽之数焉。
呜呼!
穑之亡弟穊虽不幸早夭,昏不卒成,世修相与之数不衰,然穑不当以是私之也。
词曰:
旐轩轩兮轫舍车,逝将归兮山隅。
哀莫哀兮求声容而漠如,荣莫荣兮纷祖奠之冠,而嗣弗良兮焉获。
吁诲言之衷斁兮,亦初效而卒阨。
处弗安里兮,贼于吏故。
少长所尝兮,神明之诉。
志不自复兮,有息以付。
天盛壮其欣从兮,何发齿之既暮。
惟积基之甚固兮,知来庆之愈遗。
壤易封以穹窿兮,亦坡陀而易夷。
森拱木之瘁然兮,匪盗斧之敢窥。
无穷哀于一恸兮,捐百年之永思。
按:道光《玉山县志》卷三一中,道光三年刻本。
宪节皇后改谥册文淳熙十五年四月 南宋 · 黄洽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二、《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五七(第二册第一五一二页)
孝子嗣皇帝臣慎,伏以天地同于生育,而地辟乎下,以承天为顺;
日月同于照临,而月生于西,以溯日为明。
载稽定位之初,爰及垂象之大。
惟后配帝,犹阴俪阳,以类相从,厥则不远。
谥者行之迹,而名者实之宾。
行者乎实者虽一定而莫增,谥存乎名者或因时而有改。
此礼经所谓称也,在前代莫不由定。
恭惟懿节皇后姜子媲芳,蒋茅袭庆
俭约处己,柔明宅心。
风述有齐,夙知祀事之奉;
雎歌思媚,方观妇顺之昭。
遭世和平,同国福祉。
顾思念忧勤之已至,谅消息盈虚之有时。
天实为之,事其适迩。
属重辉于火德,旋正位于长
仪物一新,霜露娄变。
何仙逝之寖邈,而驹隙之莫追。
虽美号尝行于绍兴,而时祀已祔于别室。
是皆权制,未正彝章。
比者慈皇上宾,礼官褒议。
谓孝为德至,自汉唐盖已相沿;
而德乃世修,在典谟唯取其盛。
今则即南郊而祗请,绍万世以信传。
奕庙载成,清祏斯设。
悼今追昔,酌事从宜。
兼懿而言,乃不专壹惠之义;
取宪而易,抑以示正名之常。
式播徽音,益刑内治。
谨遣太傅特进左丞相、兼提举编修玉牒监修国史日历提举敕令所鲁国公食邑一万五千户、食实封五千七百户王淮,奉册宝改上尊谥曰宪节皇后
伏愿英灵对越,肸蚃来思,神宁而欢心孚,礼行而慈服见,依归有所,保惠无疆。
呜呼哀哉!
谨言。
二府夏国主癸未正月二十一日二府请至都堂撰)1163年1月21日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六、《渭南文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隆兴元年正月二十二日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信国公陈康伯等,谨致书夏国主殿下:昔我祖宗与世修盟好,岂惟当无事时,共享安平之福,亦惟缓急同休戚,恤灾患,相与为无穷之托。
中更变故,壤地阻绝,虽玉帛之聘弗克往来,然朝廷未尝忘祖宗之志也。
乃者皇天悔祸,舆图寖归,会今天子绍登宝位,慨然西顾,宣谕大臣曰:「,二百年与国也,岂其不念旧好而忘齐盟哉」?
某等恭以国主英武聪哲,闻于天下,是敢辄布腹心于执事,愿留神图之。
惠以报音,当告于上,议所以申固欢好者。
同心协虑,义均一家,永为善邻,传之万世,岂不美欤!
有少币仪,具如别幅,伏惟照察。
不宣。
某等谨白。
贴黄〕前件事宜,臣等虽已面陈,缘利害至大,陛下反复省览,故敢辄具此奏。
监丞周公墓志铭1205年11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一、《渭南文集》卷三八、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公讳必正,字子中
曾祖讳衎,朝奉郎
祖讳诜,左朝散大夫
皆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郭氏,祖妣潘氏、李氏、张氏,俱赠秦国夫人
考讳利见,左朝请郎,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尚氏,赠邺郡夫人
世居郑州管城县。
祖秦公通判吉州,遇乱,不能北归,因家焉。
光禄与弟秦公讳利建,皆世以进士擢第
公与从父弟丞相益公讳必大,成童俱入家塾,学行修立,俱以世科自期。
已而益公策名,又举博学宏词,如其志。
公乃不偶,始以祖遗泽,补将仕郎易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亦尝贡至礼部,久之,调袁州司户参军
适岁旱盗起,分宜巡检捕之,皆不能获。
安扶龚公茂良闻公至,召问计,公曰:「此皆饥民,群聚贷以自活耳。
桀黠为之倡者,才一二辈,可以计取,馀必自散」。
龚公乃檄公往捕,至则谕以祸福,解散其党,而阴募乡豪,授之策,俾擒致盗首,于是盗尽得,坐诛者二人而已。
龚公复委公以荒政。
当是时,自郡至属邑,流民坌集,公日夜行视,凡累月,全活钜万。
诸司共荐于朝,孝宗皇帝召对便殿,论奏合上指,谕以将褒用,遂改宣教郎,知建昌军南丰县
南丰剧邑也。
公遇事明敏,常若有馀。
氏夜被盗,并杀守藏奴。
贼逸去,公物色求之,果获。
面诘犹不承,搜其家,得白金器一箧。
既至,倒奁出之,囚闻其声,即引服。
净梵寺有盗,夜斩关入,既获,公察其非盗,挺出之,立赏捕真盗。
僧恨甚,以公为故出,诉之郡。
郡方以他事怒公,即逮所纵囚,系鞫甚峻,囚不能自伸,并邑吏皆重坐。
未几,获真盗送郡,拒不肯治,公乃以白诸司,虽治,犹久不决。
御史闻之,奏徙大理,乃得实,如公所言。
邑赋色目极繁,以入偿出,不足者犹四万缗,率苛征预借,苟逭吏责。
公至,一切罢之。
且以其实言于转运司,得稍朘,邑赖以苏。
乡校久不治,公凡可以补弊起仆者,一切为之。
甫满秩,诏赴都堂审察,除主管官告院,进军器监丞
会益公参政事,公请外,知舒州
陛辞,所陈又合指,命公恤民隐,修武备,辟田莱,并究鼓铸利害。
先是同安宿松两监,岁铸铁钱三十万缗,言者以为扰,既损其半,而监亦遽废。
亟复,会岁荐饥,又命罢铸,故临遣及之。
公至郡,乃知地产铁炭,民以不售为患,而兵工失业,亦或转而为盗,故当饥岁,尤宜鼓铸以聚民。
条上便宜,诏命复铸,且省宿松监入同安
公奉行尤有术,公私皆便。
又奏:「自昔鼓铸,未始淆以铅,止因议者谓入铅之钱,不可为兵,始淆铅以铸。
臣尝亲视之,铅之精者为飞烟,其滓恶下坠炉底,与铁初不相为用。
亦尝以入铅不入铅钱,较其坚脆,及冶为兵,初无异。
徒使处、信两州岁岁挽运」。
谓宜废夹铅之制。
又奏:「郡岁输上供缗钱五万八千,旧皆倚办于常赋,不足,则取征榷之赢以补之。
乾道间守臣偶以羡馀为民代输租税一年,而来者因踵为例。
会征榷之赢不能当其半,馀三万趣办于坊渡二十九所。
今诸场旧馀铁炭及民所贷钱,凡一万五千缗,若取以为铸本,可岁得三万缗,代舒民上供。
悉罢坊渡之征,百世利也」。
事俱施行。
大修学宫,如在南丰时。
又立文翁于学,立周将军于城南,皆舒人也。
复故堤城北,以禦灊溪涨溢。
民田数千亩,复为膏腴,因作四桥于北西东门之外。
其一,公自捐俸为之,州民号周公桥。
郡东南有乌石陂,分其流,旁则为石塘陂。
乌石之民,欲专其利,乃壅水使不得行,石塘之田,岁以旱告。
公命怀宁丞视之得实,图上于州,公按图自以意定水门高下。
甫去壅水未尺馀,得古旧迹,与所高下不少差,陂利始均
石塘民喜至感泣,乃歌曰:「乌石陂,石塘陂,流水溅溅有尽时,思公无尽时」。
徙知赣州
过阙,上谕曰:「闻赣兵悍骄,死徙之馀,今亦无几,可勿复补。
倘尚循故习,卿当便宜行事。
朕将以他郡兵更戍」公对:「守臣古号郡将,今结衔云知军州事,茍有过,臣自当临几应变,不敢劳圣虑」。
上喜。
明日语宰相曰:「周必正有器识似其弟」。
谓益公也。
至郡,江西副总管钱卓,本起行伍,暴人也。
入境,下令诸校将,以翼日部肄其子弟,选补军额,初不以告郡。
请见,公诘其率意,力止之,且微谕以上指。
钱惊谢,然意不悦,乃漏公言于诸校将,激使诣郡诉。
公徐晓之,如所以告,辞指明辩,卒皆贴服,无敢欢者。
章、贡二水,来自郡南,夹城东西流,皆有浮梁以济,而城南独以舟渡。
溪恶,或至覆溺。
公始作南桥,又治道路,以石易甓,最数百丈。
兴国县之安陂,溉田六十顷,水势自上奔突,故难筑而易坏,坏且五十年。
公命复之,费不及民。
提举江东常平茶盐公事。
入奏,还道玉山县
县有徐田陂,其渠濒江,数决。
将徙渠,则地主不可;
将徙陂而下,则柘陂居下流,惧为己害,复不可。
交讼于公。
公谕徐田民买地凿渠,倍雠其直。
柘陂民遂幡然无靳色。
不三日,渠成,溉田三百馀顷,民大感悦。
江自陂而下,避碍析为两支,其一掠县堧而去。
岁久岸溃,民居其滨者,闻公修渠以利民,乃遮道自言。
公为相水之冲,为石堤。
民欣赖之,相与绘公像,祠于玉虹桥侧,岁时奉牲酒,抵今不懈。
旧法没官之产以畀民耕,而归其租于常平
及是,议臣请鬻田,以价充籴本。
公言:「如此,则常平储愈匮,请除新令」。
光宗皇帝从之,因并行于诸路。
池州旧试贡士,率寓景德寺,隘不能容,士病之。
会阙守,公兼领郡事,始作贡院八桂于门,名其门曰擢桂
是岁,贡士五人而三奏名,士以为公之赐。
言者榜于间言,诬玉山之役以为扰。
罢归,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上章纳禄,不许,再命武夷祠,而公归志已决,告老益力,乃许致仕。
公自江东还,阖门屏外事,读书赋诗者累年。
益公少公一岁,亦谢事归第,相与置酒高会无少间,时人比汉二疏。
益公薨,公哭之恸,不复有世间意。
开禧元年十一月旦,感疾不起,享年八十一。
娶向氏,文简公五世孙,封恭人,前公一年卒。
男二人:綖,早夭。
纲,今为修职郎,前潭州醴陵主簿
一女,适进士
孙男二人,颂、颖,皆将仕郎
孙女一人,尚幼。
恭人之殁也,葬庐陵县膏泽乡金凤山,祔大墓之东。
至是,乃以十二月庚申,奉公柩合葬焉。
维公仕自迪功郎,积迁至奉直大夫,爵管城县开国男,服三品。
公孝友最笃,归自龙舒,筑第于永和镇,聚族共爨。
弟侄早世,育其孤如己子。
伯氏宜春守出妾之子世修,流落赣境,公访得之,为治产筑室于永丰,盖伯氏志也。
其处闺门率如此。
人有寓旁近者,皆岁馈之。
刚介有守,不以进退累心。
方家居时,前后当国数公,多与公有雅故,数问公安否,公应之泊然。
益公屡推恩数以貤公,亦辞不受。
善属文,尤长于诗。
孝宗皇帝尝访当代诗人于胡忠简公铨忠简首称公。
敷文阁直学士程公大昌,亦称公文学操行之美。
晚取庄周息鲸补劓之说,名其堂曰乘成,因以自号。
有文集三十卷。
书有古法,四方丰碑巨扁,多出公笔。
既葬,纲以朝奉大夫新知真州郭君赟之状来求铭。
某与益公定交五十年,且尝遇公于临川,适重九日,同集拟岘台,风度话言,尚可想也。
而女孙又归公之从子纪。
情好厚矣,铭其敢辞。
铭曰:
仕不为不逢,人不以为通。
年不为不究,人不以为寿。
有爱在民,百世不泯。
有嶪其丘,利尔后之人。
刘汉臣事节御笔回奏淳熙十四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奉诏录》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恭准御笔:「密令契勘刘汉臣事节,却与蒋继周章疏不同」。
臣看得阿扬是效用张嗣妻,阿吴是效用杜亮妻。
既嫁效用,即是军妇,今蒋继周直以阿扬、阿吴为百姓,委是差误。
然台谏许风闻言事,而刘汉臣决责阿吴亦似失当,前日章疏既批依奏,又难因此致诘。
不知大理寺所勘案款见在甚处,未审容臣契勘子细,参以今来御前所付下文字续行斟酌别听处分否?
谨先此回奏,伏俟圣裁。
旱暵应诏上疏淳熙丁未七月十三日上)1187年7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诚斋集》卷六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准今月八日尚书省劄子,七月七日三省同奉圣旨:政事不修,旱暵为虐,可令侍从、台谏、两省卿监郎官馆职疏陈阙失及当今急务,无有所隐。
臣仰惟圣主在上,德政溥博,和气昭格,频年告丰。
五月以来,上天不雨,圣心焦然,不遑朝夕,亲御法驾,祷于群望,至恻怛也。
而亢阳为戾,时雨未应。
诞布明诏,畴咨在廷。
臣职在宰掾,列在卿监,无以报国,惟有尽言。
然臣久不闻圣世求言之诏,而骤当圣主下询之勤,窃喜忧民之意,足以转灾而为祥。
又窃叹求言之诏,无乃似迟而犹隘也?
旱及两月,然后求言,不曰迟乎?
上自侍从,下止馆职,不曰隘乎?
臣请为陛下历言致旱之由,然后精讲备旱之策。
臣闻天地之气,与人之气贯通而为一者也。
是气也,常通而不隔,则为丰穰,为治安;
一有隔而不通,则为水旱,为危乱。
今岁之所以旱者,何也?
是必有隔而不通者也。
《易》曰:「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
《记》曰:「天气下降,地气上腾」。
皆言天地之气相为升降,然后相为贯通也。
今也阳亢于上而不下济,阴伏于下而不上行,是必有戾气隔于其间也。
然则孰为戾气?
斯民叹息之声,此至微也,而足以闻于皇天;
斯民愁恨之念,此至隐也,而足以达于上帝。
此戾气之所从生,而天地之气所从隔也。
爱民如陛下,忧民如陛下,而安得愁恨叹息之事哉?
盖上泽不下流,下情不上通而已矣。
何谓上泽之不下流?
上有薄赋歛之君,而民不受其实惠;
上有省刑罚之君,而民不被其深仁。
此臣所谓上泽之不下流也。
何谓下情之不上通?
陛下之耳目内寄之于台谏,而台谏之情有所不尽达;
外寄之于监司,而监司之情有所不尽闻。
此臣所谓下情之不上通也。
臣请先言民不受实惠之说。
陛下之于民,田租之课所蠲者不知其几,酒税之课所蠲者不知其几,茶盐之课所蠲者不知其几,可谓上有薄赋歛之君矣。
然民之不受其实惠者,何也?
下之人有以隔之也。
陛下蠲之,版曹督之,监司督之,州县督之,则是蠲之者言也,督之者意也,蠲之者名也,督之者实也。
言不掩意,实不盖名,是罔民也。
或曰:「此经常之费也,不可得而蠲也」。
若曰经常之费不可得而蠲乎,真宗之世,尝因蠲民之赋,而出内藏之钱以赐三司,以代所蠲矣,大臣何不举此故事以闻于陛下也?
或曰:「人主爱民,人臣爱官,故蠲之者未几,而督之者愈峻也」。
且陛下之爱民,令之则必行,禁之则必止,人臣安得以爱官之故而隔陛下及民之惠也?
或曰:「沈复之为秀州,盖尝以献羡馀而进,自此而得枢密矣。
钱良臣之为总领,盖尝以巧聚歛而进,自此而至参政矣。
上之人设大官以诱之,故下之聚歛者奔而趋之」。
臣窃以为不然。
陛下之用二臣,或以其寸长,或以其一能也,岂以其献羡馀、巧聚歛而用之哉!
虽然,《诗》不云乎:「人之多言,又可畏也」。
愿陛下谨其用人之端,而勿启其爱官之源,庶乎斯民蒙陛下之实惠也。
臣故曰「上有薄赋歛之君,而下不受其实惠」者,此也。
臣请次言民不被深仁之说。
陛下迩者御殿虑囚,多从末减,非不钦恤;
又推之于京畿辅郡,罔不末减,非不钦恤;
又推之于天下郡县,罔不末减,非不钦恤,可谓上有省刑罚之君矣。
然民之不被其深仁者,何也?
或曰:「京畿县令之狱,非有讼也,逻者兴之也。
左帑监官之狱,亦非有讼也,逻者兴之也。
淮商𩃎之狱,亦非有讼也,中人兴之也」。
且夫京畿县令之罪,信有罪矣,恕之不可也。
左帑监临之官信有罪矣,恕之不可也。
然下无吏民之讼,上无官长之劾,而逻者兴之则不可也。
天下之事,惟公可以服人,惟正可以治人,所谓逻者,岂尽公正乎哉!
周之监谤,秦之偶语,其端甚微,其祸甚大,皆此曹为之也,宜其人之不服也。
至于郑𩃎之狱,其有罪无罪,臣不得而知也。
但闻其发于中人邓邓之请,人已不服矣。
幸而陛下付之于淮西监司方有开者鞠之,果以无罪告。
陛下赫然震怒,贬邓邓之秩,此齐威王烹左右者之举也,人已大服矣。
今又有贵戚近习曰:「郑兴裔者为淮西之帅,再欲实郑𩃎之罪,以快中人之愤,以结中人之援,诏下再鞠,中外凛凛也」。
迩日复闻郑𩃎者诣登闻而乞付廷尉矣,此盖恃陛下之明,而自归于君父。
然今之所谓廷尉者,其如张释之乎?
其如徐有功乎?
其能不谄附中人而昭洗无罪乎?
中外凛凛也。
汉党锢之狱,唐甘露之祸,皆此曹为之也,可不杜其渐乎?
臣故曰「上有省刑罚之君,而下不被其深仁」者,此也。
臣请复言台谏之情有不尽达之说。
臣窃见台臣蒋继周言及军中鞭死二妇之事,其一军妇也,其一民妇也。
既而又闻继周以言事失实求罢所职。
使其果以军妇为民妇,是失实也,然台谏言事,许以风闻,此祖宗之法,所以防奸雄隐伏不测之变也。
既曰「风闻」,则岂能事事尽实也哉!
今也以言一事失实而遽罢台职,万一他日有意外不测之奸,欲言则无其迹,不言则养其患,而台谏之臣惩于失实之罪,是岂可不为寒心哉!
且言一军妇而失实,其罪微矣,未至于罢职也。
罪不至于罢职而遽罢之,中外相顾,或曰继周以触天威而罢也,或曰继周言近习而罢也,或曰继周以击权贵而罢也。
是三说者,初无是事也,而天下不可以户晓也。
无是事而有是说,皆非所以章陛下之圣德,而适以损圣德,非所以重天朝之国体,而适以伤国体。
陛下受其名,继周受其荣也。
继周受其荣,亦继周受其屈也,陛下岂得而知之乎?
臣故曰「台臣为陛下之耳目,而台臣之情有不尽达」者,此也。
臣请复言监司之情有不尽闻之说。
臣窃见浙东监司朱熹,以言台州守臣唐仲友而畀祠禄,至今六年,朝廷藐然不省,亦废然不用,天下屈之。
或曰:「之经学上祖,下师程颢程颐,举而用之,必有可观」。
臣未论也。
或曰:「之才气大用之则应变,小用之则拨烦。
置之散地,深有可惜」。
臣亦未论也。
臣独怪监司而劾郡守郡守废而不用,监司亦废而不用。
郡守为是乎,犹当伸监司以养其直也,不当废监司也;
监司为是乎,则当废郡守矣。
今也仲友两废而两不用,臣不知此为赏耶,为罚耶?
使仲友而无罪,仲友何不请诣廷尉以辨之?
使而举按之不实,朝廷何不声熹之罪以罚之,何直为此愦愦也?
况于细民之冤而求白乎?
臣故曰「监司为陛下之耳目,而监司之情有不尽闻」者,此也。
由前之二说而推之,则上泽之不下流者非一端;
由后之二说而推之,则下情之不上通者非一事。
亦姑举臣之所知者而已,抑又有可言者。
臣闻能节用而后能爱人,能不伤财而后能不害民。
韩昭侯爱一敝裤以待有功,非爱敝裤也,一丝一缕皆自寒女出也。
小民丝粟十百之逋,官捕而笞之系之,鞭血流地,陛下不得而见也,号呼彻天,陛下不得而闻也。
然则财之在官者,岂可妄用哉!
如往岁之雪寒,如迩日之火灾,陛下皆发帑廪以赐军民,谁不悦服者!
至于史浩之赐金至以千计焉,夏侯恪之赐钱以买宅至以万计焉,涂之人皆曰:「此民之膏血也」。
是二人者何功而得此也!
弱者嫉焉,强者愤焉,此亦召戾气之一端也。
臣闻圣人择狂夫之言。
且狂夫者,丧心无知之人也,其言果何足取?
而圣人择焉者,将以来天下之嘉言也。
侧闻讲筵读《贞观政要》至于太宗之导谏而悦从,陛下慕焉;
读《陆贽奏议》至于德宗耻屈于正论,陛下讥焉。
人谁不恃陛下之好谏而争为狂言者?
然自近年以来,如贾伟以妄言兵将而贬,自此外之小臣相戒而不敢言事矣;
许知新以妄引指挥而黜,自此内之群臣相戒而不敢言事矣。
是二事者必不出于陛下之意也,而中外大惑也,此亦召戾气之一端也。
虽然,臣前所言者皆非其大者也。
臣闻《洪范》之五事,其一曰「貌」,曰「恭」,又曰「恭作肃」,又曰「肃时雨若」。
恭肃者,谦而不自盈、卑而不自高之谓也,即《易》之「天道下济」、《记》之「天气下降」之理也。
是以为时雨之證。
故尧之圣不过于允恭,舜之圣不过于温恭。
商之中宗享国五十九年,而犹严恭以自度。
卫之武公享寿百年,而犹作《抑》之诗以自儆,皆「肃时雨若」之理也。
陛下有睿圣不世之资,无声色盘游之过,而又春秋寖高,享国愈久,阅天下之义理愈多,威德外洽而无疆埸之虞,政教内修而有屡丰之应。
是以大臣仰其清光而莫望,敢于将顺而不敢于正救;
台谏知其无过之可指,事于悟言而无事于拂辞。
是陛下有舍己从人之圣,而群臣无禹皋予违汝弼之忠。
臣恐陛下忽心之易生,而骄心之易至也,何以望「肃时雨若」之速应哉!
今日之旱,天意或者以是儆陛下之心,而进陛下之德乎?
成汤遇旱而祷,不在于以身为牺,而在于六事自责之一语。
王遇旱而惧,不在于靡神不举,而在于侧身修行之一事。
臣之此言闻者以为甚迂,而知之者以为甚大也。
惟陛下毋忽,惟陛下毋忽!
至于备旱之急务,则臣复有四说焉:曰宽州县,曰核积藏,曰信劝分之赏,曰赏救荒之官。
所谓宽州县者,非宽州县也,所以宽吾民也。
朝廷近时有拘催之官者,是代版曹而行督责之政也,此已失朝廷之体矣。
古者钱谷之问不至庙堂,而陈平亦曰:「陛下问钱谷,当责治内史」。
盖古之治粟内史,即今之版曹也。
版曹有司也,有司峻急则朝廷或解而宽之,朝廷所以统有司也。
有司急矣,朝廷复自急焉,何以解有司之急哉!
是上下俱行急政也,民何堪焉!
况当旱岁而督逋益急,州县将何出哉?
出于旱荒之民而已。
臣谓版曹逋欠之多如湖、秀之类,因此大旱而蠲之以非常之恩,可乎?
拘催所逋欠之数,皆有名无实,无可催理之物,亦因此大旱而蠲之以非常之恩,可乎?
所谓核积藏者,常平是也。
今天下常平,不许他用,其法至重也。
然有至重之法而无不用之实,何也?
州县穷空,军人待哺,不幸而省仓无,则不得不支常平矣,故常平之往往徒有其数耳。
今核之者,核其盈虚多寡,而朝廷预为来岁救荒之备,不至于临时而无所错手足也。
所谓信劝分之赏者,朝廷非无赏格也,常患于不信而已。
淳熙十一年吉州之旱,守臣赵师𢍰设赏以募富民
有钟其姓者,出万斛以输之官,州闻之朝廷,至今无一级之爵。
江西又告旱矣,来岁富民肯从官司之劝分乎?
此可虑也。
所谓赏救荒之官者,如乾道江西之旱,赏小官者四人,如淳熙浙西之旱,并赏常平使者擢而登朝之类是也。
是四说者,陛下皆尝行之矣,而臣重及之者,所以望陛下之力行也。
虽然,备旱之四说抑末矣,请循其本。
臣一介小臣,蒙陛下不鄙夷其愚陋,而垂清问焉。
臣空臆尽言,不知忌讳,席藁私室以待天诛,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臣无任皇惧屏营之至!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魏丞相行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三
丞相魏公讳杞字南夫
幼时转寓四明,邂逅武翼姜公,观奇之,问公出处。
潸然出涕,言有母无以为养。
姜公亦为感动,馆之于家,命之从学。
文日益进,姜公许妻以其子,是为庆国夫人
公未冠授官,复擢巍科,然安于命义,志不苟求。
秦师垣专政,其子熺以同年讽公来见,意不诺。
馀姚,与太保史公为代,后又相继秉钧,为盛事。
越帅秋阅,必欲以军礼,他尉皆羞,公独戎服执挝,庭趋如仪,神色夷然,识者叹其器量。
尉满,丞相史公为代,念公之贫,故迟其来。
公以书促之,史公浩报云:「我迟其行,公促我至,近世交情所罕闻也」。
邑人传之以为美谈。
馀姚有剧盗,为邑人害,公设方略捕之。
当改秩,公曰:「盗为民害,不得不除,不愿以人之罪为己利也」。
不复问赏,径受节推以归。
宪使秦公昌时闻而重之,密为保奏,讫事乃语。
公不得已,始就赏。
公宰晋陵,年始及壮,吏事详练,邑人安其乐易而服其严明。
尝护使客留传舍,民有以妖党告,株连数百人,力请即掩捕,少缓且变。
人方骇,公不为动,乃先系其人,累日不问,徐逮其所指者,使觇视之。
曰是也,指其人之女为魁,欲得对狱。
公益疑其奸,讯之,乃尝求婚不遂,馀又皆仇家也,以诬告反坐之。
晋陵有巫,以神为市而诉民之不施,公察其情,曰:「左道乱民有常刑」,逐巫境外而燬其祠。
公在晋陵三年,郡守凡十易,其间有贪残失众心,疾公守正,招摭尤甚。
及其罪去,寮吏鼓舞,守与其家人至徒步出城。
公曰:「我可乘其危哉」!
为具舟楫道路之费,独往送之。
守愧悔,举家感泣。
晋陵一日有被发号呼于庭者,叩之,则李氏也。
其父调官都下航湖,以行久,不知所在,丐为寻访。
公恻然,受其词。
同僚皆谓曰:「具区环数郡,安知在吾邑?
将必悔之」。
公不恤,择健五百,激以厚赏,使物色。
果得盗杀者,遂伸其冤。
人尤异之,政誉流闻。
周公麟之吕公广问常率从班列荐,侍御周公方崇又将引之宪府,公径赴铨部,授泾县而后见知,诸公叹赏不已。
繁昌获盗,宰尉奇赏,追逮日滋,谓寓赃于泾民为多,已次遣行,已破数家,至有死者。
公下车,独谓不然。
一日,持檄取五十三家,邑民狼顾。
公一无所遣,已而真盗与赃乃获于他邑。
平民逮系纵归者无全肤,忍死扶惫,与五十三家者泣谢于庭下,繁昌获谴而公名益著
泾民有能持吏长短者,自公至,屏迹不敢出。
后有吏过其门遭殴,公曰:「此奸民也,以我将去,故尔。
不治何以惩恶」!
即请于守,寘于理。
比去,有泣拜于途,悔过自讼者,询知即其人,因加训勉,卒为良民。
隆兴二年,金虏大举入寇,声摇江浙。
钱公端礼宣谕淮南,公以宗正少卿参议其幕。
初,高宗皇帝以二圣之故,屈己为汤文乐天之事,首足倒寘,欲正未能。
至是,上欲遣使和议,以退虏师,且正敌国之礼。
丞相汤公思退荐公有专对才,自宣幕召对。
上从容访问国家利病及淮上将帅人才,公敷奏精详,上当帝心,乃曰:「欲得卿便使虏」。
公辞,不许。
时警报方急,虏情叵测,公素多病,公母燕国夫人曰:「人臣事君,尽命而已。
况天子亲擢,此汝自效时也」。
有谕诣都堂议使事,凡十馀条,其大者四:一,退师议和。
二,易臣为侄。
三,减岁币。
四,不发系虏归附人。
陛辞,公奏:「万一犬羊无厌,愿陛下勿以小臣为虑,请速加兵」。
上恻然久之,曰:「卿虔心如此,天亦相佑,何虑不济」!
行次盱眙,虏帅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驻兵淮上,闻有使人,遣权知泗州赵房长请见于淮浒,问使意,且求先见国书。
公言书合于到日赍出,房长云:「某不见书及定议于此,使副如何得到阙下」?
公出副本示之。
房长云:「此卢仲贤赍来书式前后无再拜等字,不可用也。
南朝二三十年称臣用表,一旦欲为叔侄,且求减币帛,太无礼」!
必欲令公易书。
公言:「御书也,臣下岂容辄改?
主上以两国各有利害,天地鬼神鉴其曲直,此则有辞,非所惧也」。
自午至酉,或坐或起,诘难纷然。
公应酬明敏,辞气慷慨,房长不能屈。
公徐言:「和议若成,兵祸旋弭,皆同知之功,神明亦佑」。
房长词理,因而稍顺,即云:「且待禀元帅看」。
既而忠义复遣计议官李佾同房长请见,诘难愈甚。
公随意争折之。
未几,忠义复遣校尉仲端同房长至
仲端传忠义语云:「和议已二三年,未有端的。
宋国忽侵夺我宿州,我以偏师一击,即散惧而求和。
及取接人使,又复不来。
今重兵压境,宋国又求和,而复屯兵合肥,岂欲款我师期,别生事耶?
宋国若不推诚,元帅欲提大军过淮,复于襄汉截断吴璘军马,使不得东,恁时如何」?
公曰:「此皆彼此已往之事,今奉信使,不必复言」。
遂同副使宿于水滨,与虏相望。
骁将魏胜战死,楚州陷没,上愤虏反覆,诏以礼物充督府犒军。
公深计用兵利害,即奏曰:「今使事大者,易名称,减岁币,不发系虏归附人,臣与虏力争,其情颇屈。
若虏悔祸从约,而礼物既散,恐仓猝难办。
且恐虏疑我绐,别生衅隙」。
朝廷深然之,留礼物。
公始奉命北行,途遇虏兵,公将使旗,令人前行,大呼:「奉使来」!
俄而控弦露刃,直前围逼,众皆失色。
公意气自若,使谕以两国利害,为少却。
累日行宿兵虏围中,濒死者数,绝无饮食。
会虏接伴至,方得入境。
燕山,其馆伴张恭愈等责书不如式。
往常遣使,书称「大宋」,虏诱至其庭,逼令去「大」字。
虏今亦用此计逼公令改,又令称陪臣。
公曰:「书出御封,不敢轻改。
窃恐沿淮小人欲梗和好,生事疆埸,望禀元帅,切勿信也」。
公前后与虏语,抗论不挠,动中事机,晓谕祸福,开布诚信,虏颇信服。
时虏主葛王欲和,而忠义等不欲。
事闻,虏主意肯,忠义遂再遣李佾等见公,其辞稍顺,而责书不如式,且欲世为侄国。
公言:「只如人臣之家,安有一家专是叔,一家专是侄之理?
此何昭穆两国皇帝方享万寿,臣子何忍预以世言」?
等言:「向于誓表世修臣节,尚忍言之,今为世侄,乃不忍言耶」?
公曰:「大国不欲和则已,如欲议和,亦须阔略节目,彼此相迁就可也」。
忠义等以和议垂成,己不得逞,乘其未定,俄拥兵长驱而南,老稚奔逃,仓猝不得渡,多至溺死。
公切责津吏,将奏劾之,始得二十艘以济,所全活甚众。
虏兵侵逼,公护礼物,稍内迁。
副使康湑病不能骑,兼之摧困百端,告公曰:「湑死于此,公其勉诸」!
毅然以死自誓,抗议益坚,辞色俱厉,虏无以屈,乃定盟,卒易君臣为叔侄,减岁币银绢五万疋两,不发系虏归附人。
逮归,得虏报书,公力求视书稿,见其书词悉如约,乃受。
其馆伴贺曰:「此回来和奉使大段不易。
自此封王拜相不疑矣」。
使还,即日引见。
上大悦,劳谕再四,即诏谕军民云:「杞越疆通问,得其要领而归。
淮南侵骑,已空壁而退」。
德寿宫有旨引见,高宗望而喜悦,委曲拊问,且曰:「朕向来亦曾奉使,备知虏情奸诈百出。
卿能一一力争,事理俱当。
如奏礼物,以成今臼之事,尤识事体。
讫事而归,想太夫人甚喜」。
时年甫四十有六,比还,须发尽白。
公虽素贫,视财物不以介意。
出疆,赏黄金五百星,及龙脑、香、银绢、杂物等。
公用之馀,例归使者
公既竣事,并虏中所赠遗之物,分毫不取。
执政,入谢德寿宫太上皇劳出使之勤,问所用几何。
公以比旧什之一为对,太上皇叹曰:「向吾遣使,泛常密赠黄金千星。
了如许大事,而费止此,今卿至是,殆天所以报也」。
公在给舍,守正不阿,多所论驳。
人推其公,虽被驳者,不敢怨也。
上以两浙常平多虚额,命中人按视。
公言:「政和间走马承受廉访使,所至黜陟官吏,权势薰灼。
建炎以来,尝使与州县间事,开端于此,渐不可长。
若止取文书,监司可办时,方借收圭租,以助经费」。
降人萧鹧巴尝赐淮南田,不欲以职田为请。
公言:「此祖宗养廉之具,约借犹有还期,夺与人则仕者宁不觖望」?
上悉从之。
上尝从容谓公曰:「近日无他事否?
有亦卿不肯放过」。
公对曰:「蒙陛下容纳正直,是以有犯无隐」。
吏部素号剧烦,公遍居郎省及历长贰,通练章程,吏不得欺。
法持平,不容私谒。
自膺柄用,益以国事为己任,自言平生无所愧者,不为阿私,故于议论政事、升陟人才,未尝容心。
上屡谓忠朴,麻制云:「政如衡石之平,衷靡丝毫之伪。
察其朴厚,可副弼谐」。
盖述上语也。
曾觌龙大渊以潜邸之旧,得出入禁闼,或时采听市井间事以效小忠,恩幸甚厚,颇为威福。
观望者趋之,其门如市。
一日,群臣奏事毕,公独前曰:「曾觌龙大渊权势太重,宜有以抑之」。
上默然良久,参政陈公俊卿进曰:「诚如魏杞言」。
群臣趋出,上独留公曰:「卿所言朕亦觉之,今当若何」?
公曰:「潜邸旧臣,陛下欲富贵之则可也,不当使与政事。
如诸路总管,亦不为不重」。
上深然之。
公再拜谢曰:「陛下怜臣愚忠,赐之开纳,天下社稷之幸也」。
是夕,连奉御笔,二人俱出外任,于是天下咸服。
叶公颙参政也,谏有欲规近者,诬奏其子而寘其侄于理,叶遂罢。
已而按治诬状,公曰:「事当从实,力明其枉」。
上悚然为悟。
蜀将吴璘死,朝廷未有以处。
佥谓吴氏在蜀久,军民安之,宜复将其子,以慰安蜀人之心。
公曰:「以吴璘之忠,付以全蜀,固无可虑。
死,诸子贤否未可知,若不乘时改辙,遂世授吴氏兵柄,他日恐为朝廷忧」。
于是析为各路,命近臣以往,迄今无西顾之忧。
上尝问:「朕览《神宗纪》,见当时灾异甚多,何故」?
公曰:「传言天道远,有邈然不著其应者,有不旋踵为应者。
人君惟务修德,勿问其他,思天出灾异谴告,正如父母震怒,为子者不必问己有过无过,惟当恐惧修省」。
上曰:「卿言甚善,不如此,是自求祸也」。
公在枢府,条进边防事,上曰:「卿等夙夜究心,措置条理」。
又曰:「宰相多事大体,不屑细究利病。
行之未几,或有更改,朕固尝戒之。
卿尽心如此,极体朕意」。
又曰:「朕观卿凡事首尾参照,必欲使法令炳然一定,不可易也」。
又曰:「朝廷肃静,皆卿处事详细之力」。
又曰:「近数事皆合人心。
若进用之际太畏人言,亦是私意。
坦然无心,自叶公论」。
奉谕笔奖谕曰:「朕念循习苟且之弊,思以综覈为先。
向玩岁愒日,务存形迹。
蚤来所奏革弊二事,殊惬朕意。
卿尽公协济,何虑政教之不举」?
公素畏谨,未尝漏言。
或问二事为何事,公亦不言。
公自以奋身羁孤值明圣,于海内人物孳孳访拔。
尝与解省校试,盛服焚香,祷之于天,危坐谛览,昼夜无惰容。
或者甚之,则曰:「为国取士,何敢不敬」?
所取程文,必以学识为先。
其门人多有闻于世,公当轴日,遂以引拔寒畯为先,私党皆不以进。
有为言者,公曰:「庙堂非亲故谋进之地,宾客至前,必观其议论器识可用否,不问其识不识」。
搜求文武,如恐不及。
又因语次加访问,使各举所言习而记之荐绅。
治状择其众论所归者选用焉。
得官而谢者拒不纳,不惟无市恩之嫌,而并无壅遏之患。
一时执政皆效之。
其不应得者,不为两可之辞,即日报使归部,人亦不为怨。
公与同列言,朝廷论材之地,不可使有谴舛,于相位置二屏,一书在朝百执事姓名,一书天下郡守监司姓名,各书其禄秩、赴罢月日于下。
遇除授,不待寻绎而具口以睹省益,无遗材之恨,事至今时相遵用之。
常叹曰:「安得王佐才,知而荐之,使登此位,得奉身以退」。
及用人,各因所长,不为求全,条为科目,各适其器。
所荐二十馀人,若丞相陈公俊卿端明汪公应辰,求制王公阁学徐公材,皆一时之选,多至显者。
陈公俊卿以从班罢且久,公言俊卿耆德夙望,不宜久置闲地,上即命召之。
同列有掠为己功,不以为意。
其后陈公闻之,为悚服焉。
燕国服除,起知吴门,过阙上,赐宴问劳周渥。
且曰:「朕自记得卿,此亲擢也」。
问为政何先,公曰:「宽而有制,严而不残,是所先也」。
上首肯久之。
辞行,上曰:「天寒,曷少留」?
公曰:「大小一日缺官,则废一日之事,臣何敢惮寒」?
上曰:「卿念郡事如此」!
喜见玉色,褒嘉之语不能尽记。
公在吴门,克勤小物,不以大臣自居,听讼处事,悉有方略
受输一事,尤可为后法。
秋苗浩繁,寮吏屡请委官定期,犹未有定议。
晨起,忽命置历,韬以紫囊,日差官二员,不俟庭谒,径入庙中,授以约束,暮则覆实。
泛择才能之吏,不限高下。
外邑管库之士偶入城府,度其可使,则亦命之。
赇请路绝,官吏无所容其私。
或閒数日,公亦亲临之条教,示民明简,访吏精密,远近乐输,先期告足。
岁旱,当祷于白龙祠。
顷之,龙出云表,吏民骇观。
一雨三日,岁以大稔,新其宇以报焉。
褒诏押至,有「老臣旧弼,谙练庶事」之语。
朝旨和籴,公惟恐病民,委请各官集其事,据其时直价,不淹时。
公初在揆度,蜀方谋帅,公请以有大臣才器德望者为之,初无容心。
其人以为出入,深衔之。
至是,以籴事萋菲籴官,公因被诬,亟为词以归。
公自使还,不一二年,径至大用。
每谓中原沦胥,戴天大义,不可不复。
时有未可,姑俟遵养。
和非本意,不欲以使事受赏。
每迁,必再三逊。
然明良相遇,言听计从,殆不以是也。
客有以启贺者曰:「使苏中郎,归典属国,固难酬抗匈奴之功;
然富韩公卒为大臣,岂专以使契丹之故」?
人谓名言。
公自念少时孤困流落,遇报官及诸受命,必感泣曰:「此非平生意望所敢及」!
戒其家人勿以奢纵,虽入相出藩,而生理甚薄,用度不给,未尝介意。
公平生不事生产,既解机政,无家可归,侨寓四明城闉僧舍。
已而卜筑村疃,得仲夏王氏庐,爱其山水,虽隘僻,处之淡如也。
皇子魏惠宪王四明,与王眷出郊,访公于碧溪留讯卜宿。
王见山水,爱之,语公曰:「人情于玩物皆有厌倦,惟观山水之乐不厌,何也」?
曰:「人性本静,所以乐此」。
王称善久之。
尝云:「他日有郊霈,首当奏弟」。
使虏还恩例得二名,子已长成,俱爵,不奏。
一授叔汝功进二阶,一奏弟梠。
一日,有老僧谒,以公昔所书窗纸来告,则梠已更数任。
公薨,梠不胜哀,浃日而卒。
一门友悌,可悲也已!
公笃于义,其叔与弟之子率次第官之。
宗族散处江、淮、闽、浙,视力周恤,更去迭来,客馆无虚日。
李氏妹既嫠居,廪其家,官其子。
公自罢政,退居凡十五年,未尝以一事浼州县。
赋调率先时而输,务致精好,为记识以自别。
官吏见者无不感叹。
初,参政钱公端礼四明,日一见公,知为国器,即馆延之,又力荐于朝。
公感其知,执门生之礼,虽贵不怠。
闻其亡,哀恸左右,戒其诸子世无忘钱氏也。
东宫讲读彻章及政府进书例赐金缯,公以满盈自惧,必引义牢辞,得请而后已。
当迁官,亦累辞。
上曰:「卿亦太廉矣」。
归家,因以「太廉」名堂,御笔题匾。
姑苏飞语,或劝公自辨,公曰:「流言止于智者,使有是,一郡之人独无词乎」?
公风神秀整,暇时把酒赋诗,谈论倾座,听者忘倦。
泛及世故,曲当事情,可举而行,平时口不言钱
公平生属意性理之学,深造自得。
阅《内典》常有悟,生死、祸福、得丧不以入其心。
少喜为诗,晚益超妙,颇得少陵半山之妙,岑特奖褒。
遗文有家集三十卷,《勤斋诗》三卷。
训子侄孙经术义理,自《三都》《二京》以下,择其尤者,类为《童讽》三十卷,使诵习之。
焦山之殡,每切霜露之感。
或言当百川入海之会,风水雄胜,且世再出相。
公曰:「泥阴阳家以徼福而不便展省,可乎」?
燕国之葬,卒迁奉化,合葬溪口上山。
崇福显亲禅寺前名常乐院,其后得旨改院,赐额曰「崇福显亲祠」。
娶夫人姜氏,静专,庆国夫人,郊祀礼仪,特封文节夫人。
公复资政殿大学士,薨于淳熙十年十一月癸未,六十有四。
次年九月丁酉,葬于奉化溪口上山,祔太师燕国公之藏。
按:《魏文节遗书》附录引《魏氏宗谱》,四明丛书本。
吕祖谦 南宋 · 郑伯英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东莱吕太史文集》附录卷二
维淳熙八年岁次辛丑十月甲辰朔二十一日甲子文林郎、特差监潭州南岳庙郑伯英,谨以薄奠,致祭参议直阁郎中吕公年兄之灵。
呜呼哀哉!
呜呼痛哉!
吾何暇为天下恸哉!
惟我先兄克自立于一世,顾瞻四海,俦类无几。
寥寥南轩,神交心契,玩其遗编,三复兴喟。
盖尝指而告予曰:「人谓斯人有志于功名者非也,是有本有原,其道甚粹」。
建安岩岩,曰有晦庵
山川发灵,其道甚严。
顾合并之日鲜,徒致意于飞缄。
至于志同道同,为僚又同,相从久而相与之隆者,则惟曰东莱公
固尝论之:君之于人,迹若简绝,而情伪淑慝,纤悉必照。
其于事也,曾不芥蒂,而变故起伏,独能得其会通。
盖极书之博,而执理之要,用力至到,故靡不昭融。
是其道甚广,而人徒指为章句之雄者,非也。
吾闻吕氏世修相业,代有宗工。
使吾见斯人之止也,将能参酌大申公之大,推广小申公之懿,庶几极高明而道中庸者也。
呜呼!
家庭之言,明明在耳,孰谓此道终穷?
于此七月丁丑,自天降凶。
摧肝裂胆,忍死有行。
道遇晦庵,唁我以情。
谓吾兄已矣,所可为者,唯当叙述其事,以益昭其垂世之名。
行见东莱,其遂议所以铭。
呜呼!
此固吾当哀祈沥愬于君,而亦君之任也。
孰谓辆车过门,而已相从于九京者乎!
呜呼哀哉!
呜呼痛哉!
吾尚何暇为天下恸哉!
匍匐入哭,载念其私。
悠悠四海,君实我知。
谓材匪难,不用匪易。
谓我困穷,知有命义。
又谓君举,大好景元,所可疵病,病在有言。
我领此意,刻骨铭肌。
悠悠四海,今谁及斯?
呜呼哀哉!
吾何暇为天下恸哉!
日月不居,我将奉吾兄之襄事,而君亦且窀穸矣。
柰之何其遂至此极也!
因风寓诚,吾不知涕泗之填臆也。
呜呼哀哉!
呜呼痛哉!
尚飨。
贺皇后受册上皇帝表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四、《攻愧集》卷一六
廷扬大册,克备于祲容;
位正中闱,聿严于内治。
欢传禁掖,喜浃编民(中贺。)
窃以尊尊亲亲,既极三宫之奉;
夫夫妇妇,是为万世之基。
颁制綍于嗣服之初,饰袆衣于历年之后。
礼文惟称,地道有光。
恭惟皇帝陛下德本世修,合由天作。
上未央之万寿,方陈汉殿之仪;
太姒之徽音,更笃周诗之庆。
《卷耳》之志,当佐于君子;
思齐》之圣,以御于家邦。
朝夕永致其忧勤,夙夜不忘于警戒。
于焉正始,岂专为恩。
臣退奉真祠,恭闻盛典。
汉之广,江之永,遹观美化之流行;
渭之涘,洽之阳,咸庆旧章之复见。
朝奉大夫李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攻愧集》卷一○四
太师史文惠公两登相位,其持论以求贤用吉士为先。
盖其天资宽宏,务为忠厚,家传孝谨,以此教子,以此择婿。
玉局李公删定其一也。
公讳友直,字叔益,世家绍兴府馀姚
太师为尉,与公之父游,见公所为文,奇之,又喜其端粹,遂缔姻焉。
公甫冠,入上庠太师鼎贵,公退然未尝自言,同舍有不知其为丞相婿者。
其恬于势利,自为诸生时已如此,太师尤器重之。
既登科而太师再相,孝宗垂意人物,一日问太师子婿孰贤,以公对,即除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时淳熙五年二月也。
有以资浅为言者,虽寝前命,至七年再除,始就职,朝论翕然以为真吉士,可谓冰清玉润矣。
公曾祖尚,邕州太平寨主簿
祖竑,从事郎,累赠奉直大夫
父梓,承务郎,累赠朝请大夫
茅氏,赠宜人
公幼警悟,蚤已能缀文,父祖奇爱之。
稍长,益自刻厉。
主簿学行为里人所宗,以贡入京师,晚才得一官。
延师儒,训子孙。
孙曾四人,踵入太学,公最以词赋得名,屡占上游,首名荐书。
后以恩免举,将再上礼部,俄遭外艰。
乾道初上舍,中优等,又丁夫人忧。
淳熙改元,该免省者五人,公独不就,遂登二年进士第,授迪功郎明州慈溪县主簿
太平芜湖,未上而有敕局之擢。
才半载,以修进《条法事类》,特改承奉郎
轮对便殿,进止详雅,敷奏明白,历陈救荒漕运附试三事,孝宗嘉纳,悉以付中书
或讽公谒庙堂施行之,公曰:「吾知尽愚忠尔」。
后议者立附试之额,卒如公言。
同列序迁,方拟以容台博士处公,言者又以为骤,得旨外补。
丞相王鲁公谕使求倅,谓杭则不失故步,明则可以便乡。
公止丐祠,鲁公深叹其远识也。
九年,主管台州崇道观
十一年,通判婺州
既至郡,参正李公彦颖、中丞蒋公继周为守,皆知公贤厚,每事咨焉。
公外宽内明,政务大体而略苛细,恂恂若不能言,而从容裁决,无不均当。
谦和乐易,事上官以礼。
虽不为异,亦不肯希意苟合,惟是之从,不可干以私。
僚属吏民敬而信之,不忍欺也。
既归,宦情愈薄,去国且十年,未尝以一字自媒于诸公。
居岁馀,复求郡丞,遂倅湖州
剧郡数易守,公间行郡事,辄称治。
吏引例卷,以摄承当增俸,叱去之,一金不取也。
提刑陈公公亮提举黄公遹将列荐于朝,公力辞之。
赵公不迹来守,强敏明察,官吏严惮,且谓公必不合。
公不改其度,守为之降色辞,公亦以吏师事之,始终宾敬,不可得而亲疏,时人两贤之。
后守至,未暖席劾去。
外台怒未释,侦逻日至,符移旁午。
先是,郡有旧胥,为守家吏,与之俱来。
已而颇肆,籍其家,得守与其婿数书,戎官将发之。
公曰:「何忍发私书以隮人于险乎」?
亟焚之,止械其人以前。
使者闻之,弗罪也。
后穷诘之,守果无预,事遂白,微公几殆矣。
秋赋多鼓噪之患,公为监试,前期以访乡老,具得其情,为之区画,无敢哗者。
考官以去取求决于公,辞不可,以词赋定取四人。
时预计偕者十一人,独此四人擢上第,人深服鉴裁之精也。
尚书程文简公大昌旧为司业,素知公,尝曰:「公澄之不清,挠之不浊,真渊乎似道者哉」!
侍郎莫公叔光代公为删定郎,尝贻书曰:「公如美玉,固未尝掩瑕,而纯粹之至,无瑕可指。
此平昔之所敬慕,未易及也」。
其为名胜所重如此。
庆元改元,制曾两任通判者方许拜州,曾经擢用者方许除职事官。
交亲趣之起,勉至脩门,谓公必留,而一造相府,即以小垒自诡。
丞相余公谓:「何取之廉耶」?
许知临江军
命未下,已谒告归矣。
五年,以疾求閒甚力。
左丞相京公意谓惮远,委曲勉谕,既不可回,又为之易广德,且谕公曰:「地近事简,可以卧治,毋惜一行也」。
广德守已得祠,需公之至。
公谓求閒居而得便郡,辞远次而就见禄,君相之恩诚厚,非本志也。
复申前请,改成都府玉局观
后两月疾益侵,求致其事,竟以其年八月乙亥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六。
积官至朝奉大夫赐绯衣银鱼。
史宜人有贤操,先二年卒。
宜人朝祥而公以暮捐馆舍,人尤哀之。
子四人:曰赓;
曰康,迪功郎婺州浦江县主簿
曰庸;
曰庲,以公遗泽补官。
赓、庸皆蚤世。
四女,长适迪功郎临安府新城县赵师固而卒;
次适修职郎、监绍兴府和旨酒库史实之,实之亡矣;
馀在室。
孙男三人:该,将仕郎
谧、诩。
女一人。
诸孤将以六年九月辛酉葬公于县之兰风乡新湖刘公隩之原,合于宜人之兆。
呜呼!
公金玉人也,简淡无嗜好,经学邃于二《礼》,属文长于骈四俪六。
间为人草笺奏,谈笑成篇,初若未始经意,词旨明切,号为得体
他有碑志铭赞等,出辄为人取去,无留稿。
公既没,仅裒二百馀篇,藏于家。
词气雄浑,似其为人。
字画遒美,乡有石刻必求焉。
凡公所长,不以自衒也。
性至孝,禄不及亲,终身以为恨,故于族党恩意有加。
训子若弟,示以趣向,使自知劝。
诱掖后进,绝口不言人过。
杜门却扫,或十馀年不至城邑。
令佐歆其贤,多就见之。
清修谦谨,无贤不肖,一接以礼,犯者不校,不见喜愠之色,故哭公之丧者无不尽哀。
里闾耋稚,亦咨嗟痛惜,谓无复见若人矣。
康少而干蛊,即委以家事,俾毋关我。
筑堂曰「竹隐」,一丘一壑,不啻自足。
多焚香默坐,得丧荣辱不以介怀。
疏财喻义,不事生产,而趋人之急,成人之美,恐力不及。
既无德色,或莫之知也。
先卒一月,忽告二子曰:「吾以进士起家,仕至二千石,将以善终,无可憾者」。
遽屏医药,至属纩无一语乱,肤色温润,竟日无小异,家人几不忍敛。
顾非寡欲积善之效耶?
钥父子出入太师之门,识公甚久。
既又同朝,妇王氏之侄归康,与钥之次子实为僚婿,稔知公平日大槩,故康来求铭。
康谨愿克孝,濡染有自来。
尝荐漕台,进学不已,是能世其家者。
铭曰:
温良恭俭,先圣规模。
门人从事,有无实虚。
猗欤李公,浑金璞玉。
终始如一,慊不自足。
施于有政,如古循良。
进称于朝,退淑于乡。
云胡不吊,丧此吉士
庆必有馀,昌尔来裔。
在外宰执登极恩赠妻制1194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止斋先生文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昔成王践祚,世修忠厚。
其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其类维何?
室家之壶」。
盖施及臣子,不但其身,而亦被于室家。
具官某妻某氏,克相夫子,蔚为宗工。
积行累劳,致位孤棘
惟周人克广孝思,慰满梱内。
肆予嗣服,繄尔臣邻多助之至,则为之推恩,燕及闺门。
虽祔于姑,亦胙大国。
非苟为私,盖周道也。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