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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益公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三、四
前者累蒙诲谕范碑曲折,考据精博,论议正平而措意深远,尤非常情所及。
又得吕子约录记所被教墨,参互开发,其辨益明。
熹之孤陋,得与闻焉,幸已甚矣,复何敢措一词于其间哉?
然隐之于心,窃有所不能无疑者。
盖尝窃谓吕公之心固非晚生所能窥度,然当其用事之时,举措之不合众心者盖亦多矣。
而又恶忠贤之异己,必力排之,使不得容于朝廷而后已。
是则一世之正人端士莫不恶之。
况范、欧二公或以讽议为官,或以谏诤为职,又安可置之而不论?
且论之而合于天下之公议,则又岂可谓之太过也哉?
逮其晚节,知天下之公议不可以终拂,亦以老病将归而不复有所畏忌,又虑夫天下之事或终至于危乱,不可如何,而彼众贤之排去者或将起而复用,则其罪必归于我而并及于吾之子孙,是以宁损故怨,以为收之之计。
盖其虑患之意虽未必尽出于至公,而其补过之善,天下实被其赐,则与世之遂非长恶,力战天下之公议以贻患于国家者相去远矣。
至若范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无宿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
故承其善意,既起而乐为之用。
其自讼之书,所谓「相公汾阳之心之德,仲淹临淮之才之力」者,亦不可不谓之倾倒而无馀矣(此书今不见于集中,恐亦以忠宣刊去而不传也。)
此最为范公之盛德而他人之难者,欧阳公亦识其意而特书之。
吕公前日之贬范公自为可罪,而今日之起范公自为可书。
二者各记其实而美恶初不相掩,则又可见欧公之心亦非浅之为丈夫矣。
今读所赐之书而求其指要,则其言若曰:「吕公度量浑涵,心术精深,所以期于成务,而其用人才德兼取,不为诸贤专取德望之偏,故范、欧诸公不足以知之,又未知其诸子之贤而攻之有太过者。
后来范公虽为之用,然其集中归重之语亦甚平平,盖特州郡之常礼,而实则终身未尝解仇也。
其后欧公乃悔前言之过,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托为解仇之语以见意。
忠宣独知其父之心,是以直于碑中刊去其语,虽以取怒于欧公而不惮也」。
凡此曲折,指意微密,必有不苟然者。
顾于愚见有所未安,不敢不详布其说,以求是正,伏惟恕其僭易而垂听焉。
吕公之度量心术,期以济务则诚然矣。
然有度量则宜有以容议论之异同,有心术则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欲成天下之务则必从善去恶,进贤退奸,然后可以有济。
今皆反之,而使天下之势日入于昏乱,下而至于区区西事一方之病,非再起范公,几有不能定者,则其前日之所为,又恶在其有度量心术而能成务也哉?
其用人也,欲才德之兼取,则亦信然矣。
然范、欧诸贤非徒有德而短于才者,其于用人,盖亦兼收而并取。
虽以孙元规、滕子京之流恃才自肆,不入规矩,亦皆将护容养,以尽其能,而未尝有所废弃,则固非专用德而遗才矣。
吕公所用,如张、李、二宋,姑论其才,亦决非能优于二公者。
乃独去此而取彼,至于一时豪俊跅弛之士,穷而在下者不为无人,亦未闻其有以罗致而器使之也。
且其初解相印而荐王随、陈尧佐以自代,则未知其所取者为才也耶?
为德也耶?
是亦不足以自解矣。
若谓范、欧不足以知吕公之心,又不料其子之贤而攻之太过,则其所攻事皆有迹,显不可掩,安得为过?
且为侍从谏诤之官,为国论事,乃视宰相子弟之贤否以为前却,亦岂人臣之谊哉?
若曰范、吕之仇初未尝解,则范公既以吕公而再逐,及其起任西事而超进职秩,乃适在吕公三入之时。
若范公果有怨于吕公而不释,乃闵默受此而无一语以自明其前日之志,是乃内怀愤毒,不能以理自胜,而但以贪得美官之故,俛而受其笼络,为之驱使。
未知范公之心其肯为此否也。
若曰欧公晚悔前言之失,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以自解,则是畏其诸子之贤,而欲阴为自托之计,于是宁卖死友,以结新交,虽至以无为有,愧负幽冥而不遑恤。
又不知欧公之心其忍为此否也。
况其所书但记解仇之一事,而未尝并誉其他美,则前日斥逐忠贤之罪,亦未免于所谓欲盖而彰者,又何足以赎前言之过而媚其后人也哉?
若论忠宣之贤,则虽亦未易轻议,然观其事业规模,与文正之洪毅开豁终有未十分肖似处,盖所谓可与立而未可与权者。
乃翁解仇之事,度其心未必不深耻之,但不敢出之于口耳。
故潜于墓碑刊去此事,有若避讳然者
欧公以此深不平之,至屡见于书疏,非但《墨庄》所记而已。
况《龙川志》之于此,又以亲闻张安道之言为左验。
张实吕党,尤足取信无疑也。
若曰范公果无此事而直为欧公所诬,则为忠宣者正当沫血饮泣,贻书欧公,具道其所以然者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欧公之命以为进退。
若终不合,则引义告绝而更以属人,或姑无刻石,而待后世之君子以定其论,其亦可也。
乃不出此,而直于成文之中刊去数语,不知此为何等举措?
若非实讳此事,故隐忍寝默而不敢诵言,则曷为其不为彼之明白而直为此黯闇耶?
今不信范公出处文辞之实,欧公丁宁反复之论,而但取于忠宣进退无据之所为以为有无之决,则区区于此诚有不能识者。
若摭实而言之,但曰吕公前日未免蔽贤之罪,而其后日诚有补过之功;
范、欧二公之心则其终始本末如青天白日,无纤毫之可议;
若范公所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者,尤足以见其心量之广大高明,可为百世之师表;
至于忠宣,则所见虽狭,然亦不害其为守正,则不费词说而名正言顺,无复可疑矣。
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狂瞽之言,或未中理,得赐镌晓,千万幸甚!
后书诲谕又以《昭录》不书解仇之语而断其无有,则熹以为吕公拜罢、范公进退既直书其岁月,则二公前憾之释然不待言而喻矣。
不然,则《昭录》书成,欧公固已不为史官,而正献、忠宣又皆已为时用,范固不以墓碑全文上史氏,而吕氏之意亦恐其有所未快于欧公之言也,是以姑欲置而不言,以泯其迹,而不知后世之公论有不可诬者,是以启今日之纷纷耳。
如又不然,则范公此举虽其贤子尚不能识,彼为史者知之必不能如欧公之深,或者过为隐避,亦不足怪,恐亦未可以此而定其有无也。
《墨庄》之录出于张邦基者,不知其何人。
其所记欧公四事,以为得之公孙当世。
子约以为绍兴舍人所记,此固未知其孰是。
但味其语意,实有后人道不到处,疑或有自来耳。
若《谈丛》之书,则其记事固有得于一时传闻之误者。
然而此病在古虽迁、固之博,近世则温公之诚,皆所不免,况于后世,虽颇及见前辈,然其平生踪迹多在田野,则其见闻之间不能尽得事实,宜必有之,恐亦未可以此便谓非其所著也。
丹朱之云诚为太过,然欧公此言尝为令狐父子文字繁简而发,初亦无大美恶,但似一时语势之适然,不暇择其拟伦之轻重耳
故此言者虽未敢必其为公之言,而亦未可定其非公之言也。
此等数条,不足深论。
然偶因馀诲之及而并讲之,使得皆蒙裁正,则亦不为无小补者。
唯是所与子约书中疑「学道三十年」为后学之言者,则熹深惑焉,而尤以为不可以不辨。
不审明公何所恶于斯言而疑之也?
以道为高远玄妙而不可学邪,则道之得名,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非若老佛之所谓道者,空虚寂灭而无与于人也。
以道为迂远疏阔而不必学耶,则道之在天下,君臣父子之间,起居动息之际,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顷刻而暂废。
故圣贤有作,立言垂训以著明之,巨细精粗,无所不备。
而读其书者必当讲明究索,以存诸心、行诸身而见诸事业,然后可以尽人之职而立乎天地之间,不但玩其文词以为缀缉纂组之工而已也。
故子游诵夫子之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使」,而夫子是之。
则学道云者,岂近世后学之言哉?
若谓欧公未尝学此而不当以此自名耶,则欧公之学虽于道体犹有欠阙,然其用力于文字之间,而溯其波流以求圣贤之意,则于《易》、于《诗》、于《周礼》、于《春秋》皆尝反复穷究,以订先儒之缪,而《本论》之篇,推明性善之说,以为息邪距诐之本,其贤于当世之号为宗工巨儒而不免于祖尚浮虚、信惑妖妄者又远甚。
其于《史记》善善恶恶,如唐《六臣传》之属,又能深究国家所以废兴存亡之几,而为天下后世深切著明之永鉴者,固非一端。
其他文说,虽或出于游戏翰墨之馀,然亦随事多所发明,而词气蔼然,宽平深厚,精切的当,真韩公所谓仁义之人者。
恐亦未可谓其全不学道,而直以燕、许、杨、刘之等期之也。
若谓虽尝学之,而不当自命以取高标揭己之嫌耶,则为士而自言其学道,犹为农而自言其服田,为贾而自言其通货,亦非所以为夸。
若韩公者,至乃自谓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则其言之不让益甚矣,又可指为后生之语而疑之耶?
凡此又皆熹之所未谕者,盖尝反复思之而竟不得其说。
恭惟明公以事业文章而论世尚友,其于范欧之间固已异世而同辙矣。
至于博观今昔,考订是非,又非肯妄下雌黄者。
且于六一之,收拾编汇,雠正流通,用力为多,其于此事必不草草。
况又当此正道湮微,异言充塞之际,馀论所及,小有左右,则其轻重厚薄便有所分,窃计念之已熟而处之亦已精矣。
顾熹之愚,独有未能无疑者,是以不敢默默而不以求正于有道。
所恨伪学习气已深,不自觉其言之狂妄。
伏惟高明恕而教之,则不胜千万幸甚!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八。又见《范文正公集》诸贤赞颂论疏,《群书考索》别集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六八、交谊典卷八四、学行典卷七五。
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七、《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三
所喻已悉。
但区区方持此戒,不欲辄破之,故不敢承命。
亦为贤者虑之,恐只中甚自愧,便是病根。
不若从此痛自斩绝,毋以此等为愧而深求可愧之实,不必更为月攘之计,以俟来年,庶乎于迁善改过有日新之功,而胸中之浩然者无所不慊而日充矣。
如其不然,则平日讲论徒为虚语,临事之际,依旧只是平日气习、世俗常情,某实惧焉。
三复来书,窃意方当落笔之时,天下之义理皆小,而此事独大也。
不然,何其与平日讲论之言殊不相似也?
以左右之高明,区区常窃爱慕,深不欲其如此,故竭底蕴。
幸熟察而深思之,则不惟某之幸,实朋友之幸,吾道之幸也。
昨日读《通鉴》,至班固郭解有温良泛爱绝异之资而不入于道德,以至于杀身亡宗处,方为之掩卷太息,以为天理人欲之间毫釐一差,其为祸福之不同乃至于此。
今日晨卧未起,得昨日戌刻所贻书,于此心复有戚戚焉,姑遣来人草草奉报。
盖所欲言犹有未及究者,千万察之。
公济所举似皆古人语,盖是其入处耳。
《王通赞》必是康节所为,向以为明道之文,误矣。
若明道,须别有判断,不止如此也。
林氏见思之说,昔所未见。
它日携来,恐更有合入别录者耳。
《师说》「才」字似作「方」字为是,此类尚多,今亦未暇细考耳。
乐说甚分明,前日因希圣书尝附幅纸奉扣《通典》子声之,不知如何?
不能布算,无以见五声损益与此廿四律同异如何也。
陈图亦未晓,来喻须面论乃究耳。
未知其如何,然观古人布陈,箕张翼舒等不一,似亦与今人不相远。
但其分合出入、奇正相生之变自在主将一时心术之妙,计亦非图书所能传耳。
《纲目》竟无心力整顿得,恐为弃井矣。
韬仲相聚,想互有滋益。
近日《章句》《集注》四书却看得一过,其间多所是正,深惧向来日用之疏略也。
别后两日,稍得观书,多所欲论者。
幸会期不远,此只八九间下寒泉,十一二间定望临顾也。
《易》欲如此写一本,彼有后生晓文理者,令写过。
只六十四卦亦得。
觉得如此尽好看,此亦《纲目》中生出也。
律管分数甚见示,自疑不能皆全分也。
前日所看图子如可传,烦录一通见寄。
虽无心力,亦欲略知大概也。
《祭仪》、《深衣》纳去,录毕却示及也。
大学》改处,他日面呈。
权量所未学,岂敢轻议?
但以幂寸计之,范说恐非是耳。
更告熟考之也。
《律》幸早写寄。
但以声定律及均弦用声之,非面莫扣为可恨,不知几时可相会?
寒泉精舍才到即宾客满坐,说话不成。
不如只来山间,却无此扰。
公济亦每以此为言也。
历法恐亦只可略论大概规模,盖欲其详,即须仰观俯察乃可验。
今无其器,殆亦难尽究也。
精舍数日纷纷无意思,只得应接酒食,说闲话而已。
亦缘屋舍未就,不成规矩,它时须共议条约,乃可久远往来耳。
律书缓写不妨,历法莫亦可草定一梗概否?
若用先天分数,不知日月五星之属,迟速进退,皆可于此取齐否?
若得此二书成,亦不为无补于世也。
某今归山间,懒未欲出,意欲后月末间一到云谷度暑,未知果能动否。
恐不能动,即奉约一来家中,相聚数日,殊胜它处惹客生事也。
程集近复借得蜀本,初恐有所是正,然看一两处,乃是长沙初刊时印本。
流传误人如此,可恨。
今谩纳去,试为勘一过。
有不同处,只以纸蘸糊贴出,或恐有可取也。
盖陈明仲云亦尝校定耳。
近看《遗书目录序》「时有先后」以下一节道理不出,欲更之云:「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
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两者交相为用而不已焉,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默契乎先生之心,而于疑信之传可坐判矣」。
伯谏相见,悬知必论此事。
但向来攻之未尝不屈,喻之未尝不称善,而终为陷溺,不能自解免,恐所谓亦甚然之者,亦未可保。
近觉与此一等朋友说话殊败人意思,不如缄口内修之为愈也。
前书所谕公济论难反复之语,不谓其所见乃如此。
初欲归涂过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
但恐终亦难说话也。
金声玉振之说皆未尽。
《孟子解》看得两篇,改易数处颇有功。
但涂抹难看,无人写得一草本。
不知彼有后生醇谨晓文理、快笔札者否?
俟某复来此,倩得一两人来,草写出一本,大家商量为佳。
仓司程书已了,有一本在此,俟来日观之也。
《纲目》有疑,无问大小,告便笔之。
但未知何日可会议耳。
律尺之喻,不谓蜀公差误乃尔,成书幸早见示。
程丈《三器图》中引宋景文说,不知见于何书?
李照黄钟乃南吕倍声,即是倍平之法,前辈已用之,不知与今所论者有相犯处否也。
五代会要》纳去,看毕并前所携去文字示及为幸。
昨日已到芹溪,今日略走寒泉,晚即还此,治《渊源》《言行录》等书。
意欲老兄一来,相聚旬日,伯谏之意亦然。
《纲目》草册并告带来,有馀力便欲下手刊修也。
欧公疑《周礼》说录示。
荆公必尝亲见其说,但今集中无所见,只有策问一二条,亦略见不能无疑之意耳。
新史是绍圣所作,荆公既有此语,史官自是不敢不书也。
华词固无益,然专贵吏材而不及行义,乃当时之深蔽也。
时论又大变,旦夕必见及,其兆已见矣。
《星经》、《参同》甚愿早见之,只恐窜谪,不得共讲评耳。
《参同契》尚多误字,可早作考异示及。
纳甲之说,《屯》、《蒙》皆用上下卦初爻,何耶?
颖传云:「其先明视,佐禹治东方,吐养万物」,又云「吾子孙当吐而生」,恐兔之得名以吐之故,但吐养云云,未知所出耳。
昨看《周礼·磬氏》疏中引「案《乐》云:『磬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尺八寸』」,不知所谓「乐」者是何书?
亦告批喻。
石磬闻平江不难得,欲托人作小者数枚,但不能得合新律。
幸为思之,合用几枚?
其长短厚薄之度如何?
幸悉批喻也。
《丹经》甚烦雠正,然亦尚有一二处可疑,当俟面请。
磬说更无可疑,幸少黜先入之言,而以公共之心度之,则知鄙意之不缪。
如《周髀经》,虽区区所未读,然试以前书所论勾股两弦之说考之,恐贤者未免错解古经也。
使还,奉报草草。
已与诸友约开正同登西山矣。
猿鹤事更烦一哥兄弟子细为检(所云杂书,不知是何书?)
又《韩诗》「挈提陬维」,其义云何?
上文角根既是辰卯,则此当为寅位,孟陬东□之维,不知是否(又恐是总言四维也。)
「兔者吐生光」,昨日闲思此语,忽记毛颖传有「吐养万物有功」之句,意此等语必先有出处,故二书各用之耳。
或知其说,幸以见教。
十二相属起于何时?
首见何书?
亦望并及之也。
诸说垂示,但《本草》亦止说吐生,而不言其得名之自此也。
相属之说,若以廿八宿之象言之,则唯龙与牛为合,而它皆不类。
至于虎当在西而反居寅,鸡为鸟属而反居西,则又舛之甚者。
今亦未敢论此,只欲见得本来出处,更望详考见报也。
《通典》中说十二律子声,莫便是清声否?
若如所言,即是廿四律,不用六十律矣。
莆田徐君来,说历如此。
理会不得,今以纳呈,渠旦夕须自去求见。
但某自晓不得,却为老兄所累,被人上门,反倒旦夕不免逐旋请教,要略理会得一大概规模,免被人如此热谩也。
平江磬材闻不难致,此见有的便,告考定格式,剪纸作样,一两日间示及,当往属相识求之。
但触其弦之说,须依公指定乃佳,不可徇偏说也。
磬式谨领。
但求、触弦是两节事,必如来喻,则既以两矩齐等求弦,而又以矩之博益一矩之长而触其弦,亦无害于所谓来历者。
必若勾短而股长,则其一矩为股者,今虽未长而终必长。
其曰股者,盖即今之短,而以其终之长命之也。
又如两端相望然后为弦,则来喻固两端相望,而某说亦未尝不两端相望也。
季通欲裁股博之下以触弦,而某则裁其上为小异耳,然亦未尝不合也。
但如某说,则简而通,如来喻,则烦而窒,多所迁就而后合耳。
乐书已就否?
因便幸寄示。
近读《长编》,说魏汉津、刘炳作大晟乐,云依太史公黄钟八寸七分之管作正声之律,依班固黄钟九寸之管作中声之律。
正声于十二月初气奏之,中声即于中气奏之,故有廿四气钟之说。
初看甚骇其说,细看乃知是读著错字,《史记》又破句读了。
试检律书一观,可发一笑也。
一代制作乃如此,令人惋叹。
可早就此书,亦不是小事也。
《春秋》无理会处,不须枉费心力。
吾人晚年只合爱养精神,做有益身心工夫。
如此等事,便可一笔勾断,不须起念。
尽教它是鲁史旧文,圣人笔削,又干我何事耶?
《易》说俟取得即纳去,然亦政自非急务也。
极星出地之度,赵君云福州只廿四度,不知何故自福州至此已差四度,而自此至岳台,却只差八度也。
子半之说尤可疑,岂非天旋地转,闽浙却是天地之中也耶?
《雅》《郑》二书皆欲得之,律管并望携至,不知何时得来?
郭公《易》书全无伦理,若兵书历书亦只如此,即无可观,但恐偏有所长耳。
子直亦是闇中摸索,不知如何见得好处也。
《史记》律数源远,七分为寸之说亦深疑之,但自算不得,不敢坚决去取。
今承来喻推析,洞然无复疑论矣。
古人文字精密如此,而后人读之卤莽如此,甚可叹也。
然不能布算,其精细尚未尽晓,更容子细,别奉扣也。
《启蒙》所改是否?
天一地二一节与天数五、地数五相连,此是程子改定,当时不曾说破,今恐亦当添程说乃明也。
林侍郎所论太极,不知是对何人言之?
来喻似有阙文,读者皆莫晓也。
所喻数少参多两之说甚善,然所积之数,则少阴反多于少阳者八,不知此意又是如何。
更须契勘,恐不堪驳杂也。
此近得林潭州《易说》,甚可笑。
书多重滞,不可寄去,无事可一来观之也。
律书本子却幸寄示。
乐书如何?
若能入山,可一并带草及俗乐文字来,得以面究其说,幸甚。
律管、乐书已领,更容细看,续奉扣也。
方分竟如何?
若果如此,即空径三分之说遂不可用矣。
以琴为准,果可定否?
恐丝声缓急亦随律高下,则不容其自相和耳。
前日因书亦略扣汤簿,尚未得报。
只恐渠亦未必理会到此耳。
《律吕书》旧莫只在否?
便中亦望示及。
开通钱小大自不等,不知用何者为正耶?
庙议亦不尽记,若士大夫以下,自有定制。
但今庙不成庙,即且依程夫子说,自高祖而下,亦未为僭也。
《易》中七八九六之数,向来只从揲蓍处推起,虽亦吻合,然终觉曲折太多,不甚简易,疑非所以得数之原。
近因看四象次第,偶得其说,极为径捷。
不审亦尝如此推寻否?
亦幸语及也。
《仪象法要》一册纳上。
但归来方得细看,其运转之机全在河车,而河车须入乃转,恐未尽古法,试者之如何也。
监粜之扰,诚如所喻。
今日事无不如此,求学道爱人之君子,殆未之见。
斯人之不幸,可胜叹哉!
某自寺溪入长涧,由杨村以出,所过不堪举目。
有小诗云:「阡陌纵横不可寻,死伤狼籍正悲吟。
若知赤子元无罪,合有人间父母心」。
区区于此深有所不能自已者,然出位犯分之愧,盖不胜言矣。
某数日整顿得《四书》颇就绪,皆为《集注》,其馀议论,别为《或问》一篇,诸家说已见《精义》者皆删去。
但《中庸》更作《集略》一篇,以其集解太繁故耳。
初欲专人,今但付三八。
节中多事,更不别奉问也。
来岁之计如何?
若作书社,亦宜早有定论。
小僧素蒙印可,当遣前受业耳。
《渊源录》未成文字,刘子澄又录得数事来,云汪书处似此文字甚多,俟寄去足成乃可传,毋枉费笔札也。
大学》本敬付来人,看毕早寄及。
《论语》方有六篇,亦未成次第,未可寄也。
叔京前夕方行,尝劝渠日用加持敬之功。
渠云能存其心,是之谓敬,而某以为惟敬所以能存其心。
论此两日,竟未能合。
观其主意,又似老兄所论克己之目一般,以此见议论易差。
若不实下日用功夫,动加防检,殆无以验其是非也。
诸友相聚,作何功夫?
一日之间,须着一两时辰作科举外功夫为佳。
中水祸至此,极可伤悯。
此中幸亦无它,两日后方闻之耳。
所喻截米,适有便,已为言之,未知复如何。
但恐藉此以赈被灾之民,则不当夺之,府中亦有米来,可就拨也。
《语录》已领,馀未暇寻。
且此数编玩而绎之,自有馀味,贪多务得,恐却非所宜也。
龟山所论诸疑,皆中其病。
大概亦只是此一格次第,当时见得都不曾透彻耳。
二先生语中亦间有如此处,必是记者之失。
如明道论释氏下学上达处,则无渗漏矣。
其下文说尽心知性,语亦不完也。
道义固一事,然体用之殊亦不可不辨。
但云义即是道,恐未可也。
又性固无不善,其所以有不善,有过,有不及,却从气禀中来。
只如所论,亦未子细。
造次颠沛必于是,乃知仁而用力焉之事。
若知之未明,则所谓是者,恐亦未端的。
此亦须更察之,日用之间卓然实见仁体可也。
观过当以「观」字为重,盖观处用力,则天理人欲宾主分明,而仁体我者益昭著矣。
若但知之而已,则恐未必端的实见也。
圣贤指人求仁之方,多是于下学处指示。
盖用力于此而自得之,则安然便为已得,非若今人县揣暗料,窥见彷佛,便以为得也。
愚见如此,重蒙下问,不敢隐其固陋,敢率易言之,以求反复。
如其未当,更得痛为镌磨,复以下喻,诚孤陋莫大之幸。
不尔,则自此不复敢致其愚矣。
闻又从平甫借《语录》,此殊非所宜汲汲。
温陵已下手刊刻,不数月当成,昨日已寄得十馀板样来矣。
册不甚大,便于赍挈,真学者之幸也。
俟其寄来,首当奉去。
然文字之外,要当有用心处,乃为究竟耳。
观过终无定论,如所喻亦未安。
愚意却欲只用古说。
和靖推说伊川之意甚分明,盖诸说皆有病,惟是此说独不费力,但义差缓耳。
圣人之言自有如此处,更以上文「苟至于仁矣无恶也」及《表记》「仁者之过易辞也」者反复證之,则其理亦甚精。
晦叔所说比钦夫差直截,但终是迫切,不类圣人语意耳。
伯谏相见,所谈何事?
其精进固可尚,而贤者之自咎,亦不为过。
前此相聚两日,固疑近日多事,心志不一,浮躁之习又复发见,此亦不可不速扫除也。
《太极说》近看尽有未精密处,已略刊正。
其大者如乾男坤女,当为气化之人物(不知曾有人如此说否?),其下化生万物,乃为形化者耳。
又主义是指正与义而言,盖此是不易之定理,《大学》所谓至善是也。
子直欲且留此,为踰月之计,俟某复来。
今欲烦藏用月初下来,就此写却一两卷《孟子》,更得一朋友同来尤佳。
不烦俟某下,只开月便可来。
诸事知已子细,此子直薪米之属,亦已一一措置矣。
此两日亦只因《孟子》理会得一两条义理颇分明,如尽心之说,旧来不曾下语,觉得诸说无纲领。
如《知言》所发明,又别是人意思,试检会一观即见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所以求尽其心也。孔子从心所欲,心不尽用。)
试更求之,便中见喻为幸。
东山」一章全类《诗》之比兴,盖言圣人之道大而无穷,进之当有渐耳,熟味之可见。
可欲之善,诚如所喻,但「行法俟命」一章,前日草草言之,不能无失。
更为参酌见告(幸幸。),《文中子》论圣人忧疑处,又作一论题,不知合如何立语?
只云圣人忧疑如何?
不知可否。
若可作,即令诸生试为之也。
伯崇之仆说到官之初尽为人理会事,至于兴作水利,种种躬亲。
若此不倦,真副朋友之望也。
广之到彼,有何议论?
叔京文字曾论著其得失否?
此人回,可示及也。
观过说依旧未安。
盖此二字与《中庸》「致曲」文一同。
致曲者,非致夫曲,乃因曲而加功。
观过者,非观夫过,乃因过而观理耳。
前日之说,寻当改定,却得寄去。
《史记》《武夷集》内上。
但《史记》旧点多误,不可凭耳。
大学》想不辍看,「诚意」两段,竟寻旧稿不见,别补去如此。
可令儿辈剪去旧字,别写此入其间。
明道说「人须自知,知自慊之道」止「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地之心」,恐或旧本不载,今可检写入。
因补此两段,觉得旧说尽有合整顿处,又是一番功夫耳。
《孟》说更烦为契勘,辞意或小未安,一字不遗,乃所幸愿。
自觉语意蹇拙,终不快利也。
择之书并观过说纳去,幸为订之。
始终条理、居敬行简之说则得之矣。
昨答书中亦有始终一段,今不复录去也。
但所论小人共事之说,则鄙意未能无疑
盖君子随时救世,无必待学至圣人然后有为之理。
又不可强其力之所不足,挟私任智而侥倖于有成
窃意惟循常守正为可以无悔,顾其间屈伸变化,则自有斟酌,不可至于已甚耳。
《易》中论此等处当无所不尽,更烦考之经传,令儿辈抄出,它日共详之为佳。
叔京书,所论如此。
内去一观,或能为反复之尤幸。
《通书》《西铭》各一本上内,又一角致兼善处。
数日为渠思讲究不精之弊,恐是未能勇革世俗之学,有以陷溺其心而然。
不及别书,幸为致此意也。
不得于言,如某之说,则见其强勇迫切气象,正如释氏所谓「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意。
季通所论,则于不动心处取义殊缓,兼文理亦自不通,须作「不」字,乃说得行耳。
所谓一剑两段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
然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德之功矣。
不然,则向来窃聆悔过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书顿至于此,亦可验也。
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段,亦不可以此而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
《易》说三条,昨亦思之。
此上下文本自通贯,前此求其说而不得,故各自为义而不能相通耳。
洗心斋戒,特观象玩辞、观变玩占之大者。
但方其退藏,而与民同患之用已具。
及其应变,则又所以斋戒而神明其德。
此则非圣人不能,与精义致用、利用崇德亦颇相类。
此下所言阖辟往来,乃易之道。
「易有太极」,则承上文而言所以往来阖辟而无穷者,以其有定理耳。
有是理,则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
两而生四,四而生八,至于八,则三变相因而三才可见。
故圣人因之,画为八卦,以形变易之妙而定吉凶。
至此然后可以言尽耳。
前所谓「易有太极」者,恐未可以书言也。
《纲目》凡例修立略定,极有条理意义矣。
俟到此,更商榷之。
但修书功绪尚广,若得数月全似此两月无事,则可以小成矣。
《九章》之目与《周礼》注不同,盈朒恐是赢不足,勾股恐是旁要,幸更考之见喻也。
小学》册子向时携去,今告早附来,添注此数项,便可上纳付匠家也。
子澄寄得鄂州本来,今往一本,并《唐鉴》如喻遣上。
编悬文字,亦幸早示及。
前日因看《孟子》说,觉得金声玉振一义旧说未安,即已改定。
其说于乐之节颇有发明,未暇写去也。
大抵八音金石为众音之纲领,丝竹匏土包括于中,而革木二音无当于五声十二律,故居最后而但为众乐之节。
不知古人已作如此看否耶?
又前日说宫悬用十二律,一悬用七律,判悬以下无鏄钟特磬之说,不知与古法合否?
幸并考之也。
示喻创艾之意甚善,但密切常存戒惧之意,不必如此发作,却未得歇灭旧病,依然只在也。
《诗传》不曾修,近看《论语》,却尽有合改处。
候修毕,试整顿《诗》说看如何。
但精力短,甚畏开卷也。
前书所云,甚恨忠告之晚。
常时鄙笑庄周为恶无近刑之说,自今观之,亦自不易也。
月末专望枉顾,馀得面言。
所喻自省之意甚善,然恐病不在此,只合且于存心处事上痛自省察矫革也。
某求去未获,然贱迹终不能安,度更不报,即以罪谴逐矣。
此间词诉近日却绝少,渐可读书。
直卿既归,复之又病,数日羸甚,无人商量,文字都不得下笔。
此事未知终竟如何,万一不就,恐为千载之恨也。
季通可早来,或未归,得共究此业。
或已束装,亦得道间相伴,游山玩水也。
希圣要来甚善,有朋友性静向学,能思索检讨者,携一二人来尤佳。
其不能此者无益,徒累人也。
《乐说》已领,尚未有深解处,须面扣乃悉耳。
乐说后便幸示及。
闻有安定《鹿鸣谱》,亦望录寄。
偶得新都八陈石刻本纳呈,看毕却告附还。
薛士龙者同异如何?
并告喻及。
需《通鉴》,方此修改未定,旧本太略,不成文字也。
近觉读书损耗心目,不如静坐省察自己为有功。
幸试为之,当觉其效也。
古乐之,尤意勤,及今见之,殊胜蜀公之方响也。
但诸说中颇有未甚解处,及《新书》内论古钱处,前后颇有相牴牾者,又不见今是以声定律,为与此尺合之意耳。
此皆俟相见面论,今日寒甚,写字不成也。
《启蒙》之名,本以为谦,而反近于不逊,不知别有何字可改?
幸更为思。
费隐之,若有所见,须子细写出,逐句逐字商量,如何见得上下察是隐处,须著力说教分明,方见归著。
若只如此含糊约度说得不济事,不惟人晓不得,自家亦晓不得也。
且若果如此子细,当时便合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以明至隐之义,不应却引鸢飞鱼跃显之事而为言,却说翻了也。
请更思之。
前日已尝疑此,后来子细反复,逐一写出比较,见得不行,此无可疑也。
只管如此疑无了时,只费顷刻功夫写出了,到写不行处,便释然矣。
昨日见报,有因奏对极言太极之罪者,累数百言,大率皆攻鄙说。
甚呆可笑,不知何人所发也。
窃恐流布诸书,亦不甚便,更思之如何也//二变之,甚见教。
比因修《礼》,编得《钟律》一篇,颇简约可观。
大抵尽用本原之书,旦夕当奉呈也。
籴米事适间簿来问,不知为请此钱分付晦伯兄弟如何?
幸度其可否,速见喻,当以嘱赵及元善作书也。
但吾辈时运不好,不可自犯脚手,然又不可不为乡里计也。
皇考左承议郎尚书吏部员外郎史馆校勘累赠通议大夫朱公行状1199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七、《韦斋集》卷首、嘉靖《建宁府志》卷二○、《新安文献志》卷六八、紫阳朱氏建安谱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本贯徽州婺源县万年乡松岩里。
曾祖振,故不仕。
妣汪氏。
祖绚,故不仕。
妣汪氏。
父森,故赠承事郎
妣程氏,赠孺人
公讳字乔年,以绍圣四年闰二月戊申于邑里之居第。
未冠,繇郡学京师
政和八年上舍出身,授迪功郎建州政和县
丁外艰,服除,更调南剑州尤溪县,监泉州石井镇
绍兴四年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循左从政郎
丁内艰,服除,召对,改左宣教郎,除秘书省校书郎
著作佐郎尚书度支员外郎,兼史馆校勘
司勋吏部两曹,兼领史职如故。
与修《哲宗实录》,书成,转奉议郎
以年劳转承议郎,出知饶州
未上,请间,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满秩再请,命下而卒,绍兴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辛亥也。
公生有俊才,自为儿童时出语已惊人。
少长,游学校,为举子文,即清新洒落,无当时陈腐卑弱之气。
及去场屋,始放意为诗文。
其诗初亦不事雕饰,而天然秀发,格力闲暇,超然有出尘之趣。
远近传诵,至闻京师,一时前辈以诗鸣者,往往未识其面而已交口誉之。
其文汪洋放肆,不见涯涘,如川之方至而奔腾蹙沓,浑浩流转,顷刻万变,不可名状,人亦少能及之。
然公未尝以是而自喜,一日喟然顾而叹曰:「是则昌矣,如去道愈远何」?
则又发愤折节,益取六经诸史百氏之书伏而读之,以求天下国家兴亡理乱之变,与夫一时君子所以应时合变先后本末之序,期于有以发为论议,措之事业,如长沙、陆宣公之为者。
既又得浦城萧公顗子庄剑浦罗公从彦仲素而与之游,则闻龟山杨氏所传河洛之学独得古先圣贤不传之遗意,于是益自刻厉,痛刮浮华,以趋本实。
日诵《大学》、《中庸》之书,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
自谓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韦之义以名其斋,蚤夜其间,以自警饬。
繇是向之所得于观考者益有以自信而守之愈坚,故尝称曰:「士之所志,其分在于义利之间两端而已。
然其发甚微而其流甚远,譬之射焉,失豪釐于机括之间,则差寻丈于百步之外矣」。
又尝以谓「父子主恩,君臣主义,是为天下之大戒,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
是以自昔圣贤立法垂训,所以维持防范于其间者,未尝一日而少忘,其意岂特为目前之虑而已哉」!
是时宣和之季,士之干世至是已无可言者矣。
旋属靖康之变,中朝荡覆。
公在尤溪,方与同寮燕集,忽有以北狩之问来谂者。
公闻震骇,投袂而起,大恸几绝。
既而建炎再造,王室漂摇,未有所定。
寇贼纵横,道路梗塞,固不暇于博求幽远,以尽一世人材之用。
而公抱负经奇,尤耻自售以求闻达,以是困于尘埃卑辱、锋镝扰攘之中,逃寄假摄,以养其亲十有馀年。
以至下从算商之役于岭海鱼虾无人之境,则已无复有当世意矣。
会诏出御史胡公世将抚喻东南,公乃因谒见而说之曰:「古之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之计,以为子孙万世之业。
未有俯仰依违,苟度朝夕,曾不为终岁之备而可以为国者也。
今日庙堂之义固必有所谓一定之计矣,然未知其但欲襟凭江汉,控引荆吴以保东南而已乎?
抑当克复神州,汛扫陵阙,据中原而抚三河也?
盖尝闻之,不取关中,中原不可复;
不取荆淮,东南不可保。
唐唯不失关中,故更三亡,不失旧物。
而吴孙氏东攻新城,西攻襄汉,乃所以保建业
其后桓温、刘裕虽能以江汉舟舻西入河渭,然既得之而不能守,则亦仅足以保东南而已。
然则天下之大势可知已。
今进既不能以六师之重通道荆襄,循汉沔以赴兴元,结连拓跋,控引五路,东向以图中原;
退又不能移跸建康,治兵训武,北争荆淮,以为固守之计,而但蹙处一方,费日月于道涂,前不能有尺寸之利,后又无所保以为安,未知漂漂者竟何如耶」?
胡公奇其言,壮其策,归即以闻于朝。
而泉守、资政殿学士谢公克家随亦露章荐公学行之懿,不宜滞筦库,于是乃得召试。
而发策者以中兴事业之难易后先为问,公即对言:「自古谋国有得失,而成功无难易。
盖天下国家有至计,而国势之强弱、兵力之盛衰、土地之开蹙不与焉。
唯能顺人心、任贤才、正纲纪,则天下之事将无难之不易。
惟上之人惜爱日而亟图之」。
反覆驰骋,辩说纵横,出入古今,證验精博,日未昳,奏篇已上,累数千言而文不加点,高宗览而异焉。
赵忠简公以元枢受诏,西督川陕荆襄军事,欲奏取公为属。
会太夫人属疾不果。
既遂遭丧以归,而赵公卒亦不果行也。
再召入对,上已用张忠献公之策,进次建康,指授诸将,计日大举以复中原,国势亦小振矣。
公始进见,欲坚上意,以遂中兴之业,即奏言曰:「陛下以圣哲之资,抚艰难之运,侧身焦思,累年于兹。
而民困兵弱,虏伪侵凌,戡定之勋久而未集。
意者陛下殆当抗圣志于高明,而辅之以睿智日跻之学,垂精延访,蚤夜汲汲,以求宗庙社稷经远持久之计;
申明纪律,崇奖节义,而又以民心为基本,忠良为腹心,则臣有以知虏伪之不足忧而恢复大功指日可冀矣」。
因论自古中兴之君唯汉之光武勤劳不怠,身济大业,可以为法。
晋之元帝、唐之肃宗志趣卑近,功烈不终,可以为戒。
反覆切至,而犹虑夫计画之间或未精审,无以服众心而成大功也,则又言曰:「人主操大权以御一世,必有所以处此者有以切中于理,然后足以深服天下之心,是以无为而不成。
今万机之务决于早朝侍立逡巡之顷,未有以博尽谋谟之益,使其必当事理,以服人心。
谓宜略放唐朝延英坐论之制,仰稽仁祖天章给札之规,延访群臣,博求至计,然后总揽参订,以次施行。
则政令之出,上下厌服,天下之事无所为而不成矣」。
顾又尝病士溺于俗学而不明君臣之大义,是以处于成败之间者,常有苟生自恕之心,而缺于舍生取义之节,将使三纲沦坠,而有国家者无所恃以为安,则又奏言:「宜鉴既往之失,深以明人伦、励名节为先务,而又博求魁磊骨鲠、沈正不回之士,寘之朝廷,使之平居无事正色立朝,则奸萌逆节销伏于冥冥之中。
一朝有缓急,则奋不顾身以抗大难,亦足以禦危辱凌暴之侮,则庶几乎神器尊严而基祚强固矣」。
上悦其言,而于光武、晋、唐之论尤所嘉叹。
明日,以喻辅臣,且论元帝、肃宗之失,而尤以元帝区区仅保江左,略无规取中原之志为诮。
乃诏改公京秩,仍典校中秘书。
则当是之,圣志所存亦可见矣。
不幸适有淮西杀将叛兵之变,中外恫疑,异议蜂起,张公至为解相印去,而国论遂变,至欲尽撤两淮之戍,还建康以自卫。
公深以为不可,因率同列拜疏言曰:「淮淝东南之屏蔽,昔人之所百战而必争者。
今皆幸为我有,而无故捐之以资敌,非计之得也。
若彼乘吾之郤长驱以来,不信宿而至江津,人心一摇,则建康虽有甲卒十万,亦将无所施矣。
且其新民累岁安集,亦既有绪。
今乃一朝而弃之,使其老稚狼狈而南来,丁壮忿憾而北去,其失人心以贻后患,抑又甚焉。
即以宿卫单寡,必行今策,则愿毋庸尽撤,而使合肥盱眙两戍所留各不下三万人,则亦足以固吾圉而折虏冲矣」。
疏奏不省,而刘豫果数求援于虏以乘吾隙,议者方以为忧,而虏反忌强将不可制,一旦执而废之,遂不暇以我为事。
不然,则亦殆矣。
自是之后,庙算低回,上下解弛,北伐之谋日以益衰,顾望中原,坐失机会。
明年,车驾遂还临安矣。
御史中丞常公同荐公恬尚有守,可任大事,因复召对。
公即抗言:「当今国论不过两端,喜进取之谋者既以行险妄动而及于败,为待时之说者又以玩日愒岁而至于媮。
二者不能相通,而常墯于一偏,是以成功不可见而均受其弊。
故臣尝谓能自治以观衅,则是二者通为一说而无所偏废。
盖能夙夜忧劳,率厉众志,则未尝不待时而不至于媮;
审知彼己,必顺天道,则未尝不进取而不及于败。
谋人之国者诚能如是以求逞于雠敌而有不得志者,臣不信也。
然臣窃迹近事,则夫往年江上之捷,日者伪刘之废,中原之衅可谓大矣。
而吾终未肯求所逞,岂非以行险妄动为不可以不戒,而于吾所以自治其国家者将益求其至欤?
今日之势虽未至于危机交急,亦可谓迫矣。
谓宜断自圣志,深思昔人爱日之义,忧劳庶政,无少怠忽。
凡事之故常,非天下所以安危存亡者,悉归之有司,而日与辅相大臣一心戮力,明礼义、正纲纪、除弊政、振媮俗,抚循凋瘵之民,淬励士大夫而责之职业,凡以求吾所以自治者,然后谨察四方之衅,投隙而,安受其烬以致天地之殛,则虽有智者亦不知为敌谋矣」。
刘光世淮西,御军无法,而寇至辄谋引避。
既正其罪而夺之兵矣,寻有叛兵之变,庙议反谓由罢光世使然,更慰藉而宠秩之。
张俊盱眙,方撤戍,犹命分兵留屯,而不受命,悉众以归,朝廷亦不能诘。
公于是又言:「陛下有为之志未尝少衰,而天下之事每每病于不立,使中兴之烈未有卓然可见之效,臣窃不胜忧愤。
而深惟其故,以为陛下诚能并进忠贤,修明纪律,惩陵夷委靡之祸,革姑息苟且之政,深诏大臣,号令所出,必务合于天下之正义,而毋恤匹夫徇私之怨,则威令必振,国势安强。
虽桀骜之虏,亦将歛衽而退听,尚何病于事之不立哉」?
上亦不以为忤,特命除郎,兼畀史笔。
而常公犹以为此非所为荐论之本意,再论上前,言甚恳至。
然事已行,不及改也。
公至史院,会方刊修蔡卞所撰《哲宗实录》,而宣仁附传实公所分,所以辨明诬谤、分别邪正者,于体为尤重。
而公考订精密,直笔无隐,论者美之。
其后顾亦不免颇为他官所窜易,是以读者犹有憾焉。
既而虏人亟遣使来请和,赵公以议小不合亦罢去,而秦丞相始颛政事,遂决屈己和戎之议矣。
虏使名称既不逊,而所责奉承之礼又有大可骇者,于是众心共怒,军士至汹汹欲为变,夜或揭通衢,指为虏谍。
都人汹惧,一时忠智之士竞起而争之,公亦亟与史院同舍胡公珵、凌公景、常公明、范公如圭五六人者合辞抗疏言曰:「虏人方据中原,吞噬未厌,何忧何惧而一旦幡然与我和哉?
盖其纽于荐食之威,动辄得志,而我甚易恐,故常喜为和之说以侮我。
又虑我训兵积粟,畜锐俟时而事有不可知者,故不得不为和之说以挠我耳。
盖虏人和使即秦之衡人,兵家用之百胜之术也。
六国不悟衡人割地之无餍以亡其国,今国家不悟虏使请和之得策,其祸亦岂可胜言哉!
执事顾方以为吾为梓宫母后渊圣天属之故,遂不复顾祖宗社稷二百年付托之重而轻从之。
使彼得济其不逊无稽之谋而藉躏以逞,将焉避之哉?
昔楚、汉相持之际,项羽常置太公俎上,而约高祖以降矣。
使为高祖者信其诈谋而遽为之屈,则自其一身且无处所,尚何太公之可还哉?
唯其不信不屈而日夜思所以图楚者,以故卒能蹙鸿沟之上,使其兵疲食尽,势穷力屈而太公自归。
此其计之得失,亦足以观矣」。
其言之切如此,盖出公与诸公之意,而成于胡公之手。
虽持其议不少变,然虏人狂谋因是亦有不得尽逞者,论者莫不壮之。
然自是之后,边备遂弛,士气益衰,而兴复之谋上下皆以为讳,正堕公等所忧挠我之计。
顾自以为得上心,始谋以次尽逐诸异议者,公因是亦数自求引去。
参知政事李庄简公又尝欲引以寘近班,以是尤忌之,固留不许。
及虏使再至,独许归我河南地
公因轮对,又言:「陛下践艰难之运,十年于兹,虽有大有为之志,而于天下国家所以经远持久之计多有所未暇者。
今者天启戎心,画地数千里以归于我,此虽异时之变未可以豫知,意者天其以礼悔祸,使陛下间于忧虞而大有为之志将有所使,此万世一时也。
然天下之事每病于难立者,正以向一夫独见之言而略众口异同之论,是以谋始太锐而用计有未详也。
愿考汉廷杂议之法,自今发政造事,陛下既与大臣谋谟于上,又令卿士大夫有忠虑者亦得以自竭于下,然后总揽群策而裁处其中,将举天下之事惟陛下之所欲为而无不成矣」。
此于前日讲和之议犹欲三致意焉。
又念国步日艰,人心未服,而天子无自将之兵,诸道无典戎干方之实,二三大将人拥重兵,强不可令,事盖有不可知者,则又数数建言,宜复武举,责实用,必其洞晓韬钤、长于绥御者,以储将帅之才
下州郡选骁勇悉送行在,以补周卫之缺。
精择帅守,使蒐卒乘,以壮藩维之势。
亦皆当世之急务,久长之至计,反复惓惓,不能自已。
其于请建太学、明大伦,以倡节义之风而厉苟媮之习,则又平日之所深虑而每言之,所谓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焉者,非若后来诸人承望风旨,但以课试文墨为粉饰太平之具而已也。
然而国是已定,言无所入,由是公之求去愈力,而之怒公愈甚。
十年,遂使言者论公独以怀异自贤,阳为辞逊为罪,而出之外郡。
然公去未几,而虏果败盟,复夺我河南地,悉其锐师,数道大入,如公所谓未可知者。
于是中外大震,亦不知所为,周章回惑,至于视师之奏,援引乖错而不自知,闻者莫不窃笑而深忧之。
幸而一时将卒犹有前日柬拔蒐练之馀,以故关陕、顺昌橐皋之师连战大捷,虏乃引退,复议讲解,而梓宫母后始得南归,又如公等所论楚汉强弱之势。
遂掩己失而冒以为功,公夺主权,肆然无复有所忌惮矣。
公固不能复为之屈,遂自请为祠官,屏居建溪之上,日以讨寻旧学为事,手抄口诵,不懈益虔。
盖玩心于义理之微而放意于尘垢之外,有以自乐澹如也。
旧喜赋诗属文,至是非有故不徒作,乃其文气则更为平缓,而诗律亦益閒肆,视诸少作,如出两手矣。
然公自是不复起,年未五十而奄至大故,善人之类,莫不伤之。
其后十馀年间,遂颛国秉,大作威福,诸与公同被逐之人,大者削籍投荒,小亦弃置閒散。
死败,其幸存者乃复用,或至大官,而公皆已不及见矣。
呜呼!
熹尚忍言之哉!
公性至孝,事太夫人左右无违。
友爱诸弟,委曲将就,有人所难能者。
与人交重然诺,不以生死穷达二其心。
抚孤甥教之学,而经理其家事曲有条理,人无间言。
接引后进,教诱不怠,闻人之善,推借如不及。
至于邪佞嵬琐、简贤附势之流,与己异趣,则鄙而远之,或不忍正视其面。
至其所以施于吏治者,亦皆果决明辨,抑邪与正,无所顾避。
顾熹晚,不及于闻见之详,故不得而记也。
晚既属疾,自知必不起,而处之泰然,略无忧惧之色。
手书告诀所善胡公宪原仲、刘公勉之致中、刘公子翚彦冲,属以其子,而顾谓往受学焉。
其志道服膺,死而后已,垂裕后人,不使迷于所乡者又如此云。
所为文有《韦斋集》十二卷行于世,外集十卷藏于家。
吏部侍郎徐公度欲为之序,略言少日多见前辈,而自得从公及正平张定夫游,始得为文之法。
会病革,不及脱稿,而今序则直秘阁傅公自得之文也。
其论以为公诗高洁而幽远,其文温婉而典裁。
至于表疏书奏,又皆中于理而切事情,亦为得其趣者。
公娶郡祝氏,封孺人,赠硕人
其父处士确有高行。
硕人性慈顺孝谨,佐公事太夫人于穷约中,未尝一日不得其欢心。
承接内外姻亲,下逮妾媵僮使,曲有恩意,后公二十七年卒。
一男子,,今以朝奉大夫致仕。
一女子,嫁故浏阳县子翔,蚤卒。
孙男三:长塾,亦蚤卒;
将仕郎
次在,承务郎
女三,其婿脩职郎刘学古、迪功郎黄干、进士元裕
曾孙男五,钜、钧、鉴、铎、铚。
女九,长适文林郎赵师夏,馀或许嫁而未行也。
公卒之明年奉其柩葬于建宁府崇安县五夫里之西塔山,而硕人别葬建阳县崇泰里后山铺东寒泉坞。
然公所藏地势卑湿,惧非久计,乃卜以庆元某年某月□□日奉而迁于武夷乡上梅里寂历山中峰僧舍之北。
盖公之诗尝有「乡关落日苍茫外,尊酒寒花寂历中」之句。
呜呼。
此岂其谶耶?
不肖子追慕攀号,无所逮及。
窃惟纳铭幽堂,具声烈,以告万世,盖自近古以来未之有改。
而公赠官通议大夫,正第四品,准格又当立碑,螭首龟趺,其崇九尺,刻辞颂美,以表于神道,用敢追述其平生论议行实之大者如右,以请于当世立言之君子。
伏惟幸垂听而择焉。
谨状。
庆元五年十二月日,孤朝奉大夫致仕、婺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状。
朱熹书说卦传 南宋 · 范士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二、《十百斋书画录》癸卷
字原有品,品又不一。
如笔力雄浑者拟之以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心象外,得其环中;
冲淡者拟之以素,处以默,妙机其微;
高口者拟之以月出东斗,好风相从,太华夜碧,人闻清钟。
此三品比字之最上品者也。
我老友晦翁兼之,宁不超前绝后哉!
范士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