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孟子解(二)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永乐大典》卷六五五八
孟子意不在明堂,而在王政。特因明堂以激之,而王果问焉。于是以治岐之事告之。盖治岐亦文王初为诸侯事也。夫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不征,泽不禁,罪不孥,以至鳏寡孤独,皆发政之所先。此实王政之大者,而皆于明堂出之。则明堂安可毁?不然,如后世徒以弥文之饰,指复庙重屋八窗四达为之,则毁不毁何与乎王政?
冬日登黄鹤楼集唐八首 其二 清 · 边连宝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诗歌·清代
雨雪初收望汉阳(李涉),一天寒色下潇湘(皇甫曾)。
树围水际人烟黑(李建勋),日满楼前江雾黄(杜甫)。
今夕偶攀尘外契(姚合),暮年初信梦中忙(许浑)。
也知得意须乘鹤(罗隐),欲向瑶台路渺茫(王初)。
立秋日怀潘子迁集唐句 明末清初 · 张萱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客省萧条杮叶红(皮日休),每经时节恨飘蓬(来鹏)。
两竿落日溪桥上(杜牧),一郡荆榛寒雨中(韦应物)。
潘赋登山魂易断(王初),□□□□□□□□□□。
秋风忽洒西园泪(窦牟),何事吹箫向碧空(王维)。
安福县重修凤林桥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九、《平园续稿》卷一八、同治《安福县志》卷一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造舟为梁」,文王初为西伯创物之知也,人到于今赖之。汉儒著《尔雅》,乃曰:「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大夫方舟,士特舟,庶人乘桴」。是说也,谓辨尊卑可也,河桥何与焉?郭璞既误以为周公之言,孙炎又从而为之辞,其失《诗·雅》之旨远矣。吉之郡邑大率濒江,浮航于水,加板其上,联属绵亘以达于岸。人之往来,其道如砥,视招招舟子争济于风涛之中,险易劳逸盖相万也。安福壮县,江西、湖南之要津,水出泸溪,汇于凤林,其广三百尺。是桥不知起何时,姑以近事考之。元丰县令上官公颖、崇宁县令上官合增修于二十年之间,邑士欧阳安稷名桥曰「上官」者,从其姓也。绍兴庚申,令韩邦光复修之,乡先生王公庭圭名之曰「凤林」者,因其地也。淳熙丁酉,令徐辉又修之,邑人刘浚易名「济川」,则谄矣。夫一桥在北门,才百馀年四修而四坏,何也?吏惰财殚,葺不以时,或葺矣弗良于工,故易坏也。庆元改元,令施广厚适逢其坏,而尉陈章复能奋身任责,相与抡材选工,举大舫二十而新之,冶铁为绠,纫竹为笮,图惟悠久之计。士民咸出力相其役。起于季冬,成于仲春。会太守杨侯方新至,助钱十万,仍岁留征商送州之馀为后日营缮之备。章,吾故人子也,请记其事,于今累月,行授代去矣,安得不为一言?夫利涉之功,微公家不能成。虽成必坏者,物理之常也。郡邑无终穷,守令有更易。坐视弗恤,其坏也速;未坏亟葺,其费也省。今令尉幸举职,二千石又设储跱,其虑周矣。徒法不能以自行,顾嗣音者何如耳。因为辨汉儒之失,揭凤林之旧,使后之人知公家之利非一族所得私。若济巨川,非一令所当拟,必也即渡名桥,随坏随葺,乃百世不易之道也。二年三月十五日。
集句题李陶隐送别李清州诗□(壬□) 元末明初 · 郑枢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圆斋先生文稿卷之中
笑分□□别京师□□,快骑璁珑刻玉羁(王初)。
坐对梅花映妆额□□,邮筒还肯寄新诗(荆公)。
四时宫词 其三 秋 明 · 江源
七言律诗 押东韵
上阳烟树正秋风(杜牧之),千里南云度塞鸿(王初)。
白玉帐寒鸳梦绝(胡宿),䌽云天远凤楼空(杨巨源)。
长疑好事皆虚事(李山甫),不是愁中即病中(杨万里)。
秋去秋来几恩怨(刘因),闭门疏雨落梧桐(王士熙)。
汾河晚渡集古 明 · 夏宏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马蹄空踏几年尘(胡宿),此地还成要路津(刘禹锡)。
一曲沧浪桃叶渡(方可竹),满湖青草雁声春(卢允言)。
舟横沙际残阳没(陶翰),剑化江边绿构新(王初)。
南去北来人自老(杜牧之),水禽沙鸟日相亲(沈如筠)。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汾水部
褒城重修县宇记 南宋 · 张应昴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五
汉中诸邑,褒为古。《石门铭》:「高祖受命,兴于汉中。道由子午,出散入秦」。盖汉王初就国由蚀中,后定三秦,从故道,必由褒以达散关。唐时《驿亭记》称「天下第一驿」。宋阅金兵,令廨仅存东厅。既与敌和四十年,陈君彪字长文,开封人,居官不肯碌碌,即厅事之东为堂者二,曰「思无邪」、曰「公生明」,以为令燕閒居也。后为道寝旁,辟二室,前结茅亭,可以游览,以为客馆寓也。堂后为舫斋。以庆元六年十二月兴工,明年正月毕事。
按:道光《褒城县志》卷六,道光十一年刻本。
秋怀 其七 明 · 王元俸
七言律诗 押东韵
道似危途动即穷(罗隐),寂寥谁与此身同(刘沧)。
三秋落木清霜下(李山甫),万点流萤秋草中(许浑)。
绛叶从朝飞着夜(薛能),苍苔因雨却成红(皮日休)。
往来欲学张奇翰(王初),南渚未明寻钓翁(许浑)。
跋程珌所拟先大父赐谥忠穆制词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九、《鄂国金佗续编》卷一六
右劄词,翰林学士程公珌所拟撰也。先王初被宝庆乙酉诏书,寔先赐谥忠穆。时程公以刑部尚书与今吏部侍郎王公塈对掌纶掖,始聆昕庭之旨,跃然喜曰:「此圣上初政大庆赏,足以慰天下公议矣」!退即拟制,以俟录黄之下。继而宸衷未惬,犹曰:「穆不如武,当以诸葛亮、郭子仪二谥之美者,以旌异之」。于是复改忠武。画旨至中书,适王公当视草,遂朌今制。继而程公以书来曰:「某甚愿附名英烈,而词头适不相值。念具藁已成,虽不得敬宣德意,而快睹之初心,不可不著见。已寘所集外制中,而表其事于其下,闻将嗣《金佗》之编,幸并传以示来世」。因录以寄。呜呼!代言凤池,忠邪之所取正,即更定之次第,以知上眷之宠,因所录之颠末,以见人心之公,天下从可知也。先王于是不亡矣!既刻是编,不敢负程公所以加垕九京之意。辄叙梗概,以为附录云。珂谨识。
天定别录序(绍定元年五月)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八、《鄂国金佗续编》卷一三
《天定别录》者,鄂国岳氏甲子奏篇之后,裒次四朝念忠之次第,拾前录之所未载,及续见者也。先王之事悉矣,褒典在朝廷,公论在人心,为子孙者毋庸以词费,是录固尝序所由作矣。而于今录则有可證于前者三,可虑于后者二,绍而明之,又史法之所许也。夫人臣之大义止于忠,大节止于廉,大端止于学,此三者非有以證,莫之显也。松楸郁然,遗庙岿然,此二者非有以虑,莫之承也。是则岂容于不述哉!方先王初谥忠悯,次谥武穆,世固以为当然也。一旦明天子下坦制,兴鼓鼙之思,合二美而公其传。其视夫异时之名臣,渭南之陨星,汾阳之贯日,盛心皦如,遂得以并驱于千载之上。有此录则加美矣,忠非足證欤?金鐀之实录,于先王传有曰:「死之日,家无馀财」。世亦以为固然也。及考隆兴之初,诏还簿录,有司会直,仅共得缗钱万。当宁恻然叹其贫,诏以见缗赐偿之。先兄甫请遗墅于朝,得之传闻曰,家故田四万亩,在庐山之阳,诏有司并给,则实止三千亩。其视夫同时之鄙夫,金钱钜亿,见于郿坞之积奸;租六十万斛,见于阜陵之圣语。冰炭判如,遂有以自别于万世之下。见此录则加实矣,廉非足證欤?实录又曰,先王通《左氏春秋》及《孙吴兵法》。世又知其必然也。及赐谥之告曰:「威名震于夷狄,智略根乎《诗》《书」》。视夫曩时之辑录,建储之疏,出师之奏,谢赦之表,斯文炳如,亦将得以自信于一字之褒。有此录则加信矣,学非足證欤?忠臣烈士之禁樵采,建隆之诏也,而凿石牟利,近见于行阙之旁,致有烦乎宝庆之朌旨。有此录则上知所以虑乎弛也。庙于鄂,王于鄂,淳熙、嘉泰之诏也。而饮食必祝,有得于斯人之心,犹未泯乎沔阳之私祀。有此录则下知所以虑乎久也。證而传,本乎人心;虑而久,亦本乎人心。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尚何假于予言。惟观是录者,以显然者考前闻,则昭前之志为可矜;以隐然者垂后来,则虑后之心为可察。录之复于已定之天,盖未尝增损于一毫也。录有前后,前以纪隆兴之昭雪,后以续嘉定之申褒,合名曰别,盖流别之谓欤。绍定改元端午,孙朝请大夫、权尚书户部侍郎、总领浙西、江东财赋、淮东军马钱粮、专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字、兼提领措置屯田、通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岳珂谨序。
吴桓王墓 元末明初 · 高启
押阳韵 出处:大全集卷五
朝出南郭门,高坟郁苍苍。
借问葬者谁,乃是长沙王。
黄肠岂不锢,盗发取所藏。
金环出世间,封树无晖光。
缅想衰炎际,当涂逞奸强。
英雄失所据,虎视谁敢当。
王初奋稚孤,英风凛飞霜。
谈笑定江东,贤豪歘来翔。
少假须臾年,足见伯道昌。
胡为困仇奴,轻猎不自防。
天意岂佑魏,遽使斯人亡。
因观感往事,喟焉令人伤。
集句拟刘文纲少参悼亡 其二十一 明 · 朱诚泳
七言绝句 押东韵
画楼西畔桂堂东(李商隐),孔雀屏开烛影红(杨巨源)。
今日窅然忘此景(王冕),野花黄蝶领春风(王初)。
论燕王子允良乞未加恩劄子(庆历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
臣伏见昨燕王初薨,其子允良于苫块中便答书题,仍不称孤子,不落官衔。今闾巷民家,犹能检接书仪,粗知丧礼,而允良为国宗属,全然不晓人事。京师士流间,传说为笑,有玷圣朝。又闻燕王诸子皆失教训,自其父病,多不躬侍汤药;才至父死,便乞家财管勾;居丧之礼,亦无哀戚。臣伏见近降诏敕,约束补荫子弟,须是习试经业,盖谓训诱臣寮子弟,欲为臣下立家。至于宗室之亲,号为藩屏,全不训诲,使其不知礼义,不及民间之子,而不孝之声流闻中外。其允良等过失,伏虑陛下仁慈以睦宗族,未欲别行责罚,只乞不缘燕王薨谢,别加恩典,且与裁抑,令其知过,俟其向后改悔迁善,方与加恩。仍乞明以此意戒谕近贵,其馀宗室闻之,各思向善,不使外人非笑,玷辱皇风。取进止。
吴武顺王璘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南宋 · 王曮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四
乾道八年春,侍卫典步军臣吴挺一日奏事殿上,泣且言曰:「臣之先臣璘奋身边部,自太上光尧皇帝朝都车之事,率先请行。肆我陛下即位,一心事君,匪躬宣力,积劳西南,荐被褒厚,而臣无似,不能显大先臣远业,乃墓碑至今无辞以勒,后世将泯而无闻。惟陛下矜念假宠于吴氏而锡之无穷」。天子曰:「呜呼!惟汝父璘勤劳王家,积四十年,英风义声,燀耀显明,九命二伯,淑旗绥章,高其名器,崇其物采矣。尔挺其以是勒于阡」。君锡之名曰「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挺拜稽首,悲感若无所容。异日诏翰墨之臣王曮曰:「尔其为之铭」。曮承诏辞不获命,乃论次而书之。谨按,故太师、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王、追封信王、谥武顺吴璘,字唐卿,德顺陇干人也。曾大父谦追封魏国公,大父遂追封楚国公,考扆追封鲁国公,皆累赠太师。曾祖母李氏、祖妣齐氏、妣刘氏,封魏、楚、鲁三国夫人。王在娠甫七月而生,意象异常儿,鲁国公奇之,曰:「是必大吾门」。少长负气节,善骑射,年十八以良家子从泾原军,战西边。宣和三年,从统制杨可世入燕,道河北,宿逆旅,梦妇人告曰:「妾家被劫于路,露胔水滨,幸相公哀之,移封高原」。寤以语其徒,视之信然,因感而葬之。战歙蒲口,行而饥甚,老人有饷食者,王食已,视之则不见,闻者异之。靖康初,力战破夏人,补官。既而败金人于下邽,战三原,斩千户兀讷耶。从兄武安公玠复华州,破贼史斌。咸以有功迁秩,充永兴军路书写机宜文字,移辟秦凤路,兼统领五军军马。名贼号王札手者,胁溃卒寇暴鄠、杜间,连破官军,执永兴假守张公辅,妄立名字,势张甚,武安公檄王讨之。王先以书系箭上,遍射贼中曰:「明日破贼,立旗为表,先降旗下者除其罪」。贼卒得之心动,时王所部不满千人,贼几万众,骑数千。夜半进师,迟明相遇,贼将战,阵动,奔降旗下者果无数,乘势搏之。贼据高阜,王遣骁将敛旗鼓,轻兵斮其后,贼遂大溃,斩王札手以报,俘其党千人,迁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时金人乘富平之胜,尽陷陕右,蜀甚危,武安公与王招散亡数千人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练兵积粟,以扼敌冲。绍兴元年,我孤军栖于原上,朝廷音问隔绝,兵单食匮,将士家往往陷敌人,无固志。有谋劫王兄弟北去者,幕府陈远猷夜入告,武安公与王遽召诸将,励以忠义,歃血而誓,诸将感泣,禦虏益力,遂败敌将没立于原下。没立遣二将乌噜、折合自阶、成出散关,又趋和尚原,没立身自犯箭筈关,期将夹攻必破我。王击退二将,生获首领蕴逋,斩千户泼察胡。乌噜、折合再合兵直抵原下,王奋击之,斩其将乌噜,虏败走,乘势进击,二将皆遁。没立亦败,竟不得相合。时武安公以弱卒抗坚虏,军政尚严,卒伍逃散,往往有全队诛之者,王则厚抚摩之,如家人亲爱,以辅成武安公之志,故士卒不敢犯武安公之法,而乐王之恩,战无不克。丁鲁国夫人忧,乞终丧,不许。以破乌噜等功超迁武德大夫、康州团练使,赐带,擢秦凤路兵马都钤辖,统制和尚原军马。虏愤其连败也,兀术合诸道兵十馀万,期必取原而后入蜀,自宝鸡而南列栅三十里。武安公严兵待之,王率师拒战数日,率以劲弓彊弩扼其冲,以奇兵邀其傍,间绝其粮道,虏不得休。伺夜虏将饭,然火营中,复选精兵更射其火处,虏不得食,叠石城以自保,复瞰其城射之。虏度必败,遂以死决,兀术亲拥战,王亦身督将士,虏分为三十馀阵以拒我,迭以次出战,王独当其冲,随辄破之。虏虽困而犹整,至神岔道狭,伏发,遂大乱,王手杀数十百人,俘万户羊哥孛堇及首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兀术身中流矢二,获铠仗万计。再以奇功除康州团练使,升权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时陇州移治方山原,二年虏围之且陷,败之于百查岭,力战解围,五战皆捷,迁官二等,权知凤翔府兼安抚事。三年,虏必欲以奇取蜀,乃捣金洋,战饶风,犯汉中。王时驻兵和尚原,敌惧掎其后也,乃阳以兵趣蜀,而反自褒谷入凤州,犯保安,程甘合凤翔诸路军欲道和尚原下。王先以兵迎击保安程虏,复身督诸军拒凤翔虏于百家村,以正兵合以奇兵,捣其腹心,皆败而走。迁荣州防禦使,升权副都总管,知秦州,节制阶、文。时买马路久未通,王首开之,贸以茶䌽,抚以恩信,招致小部族首领四十二,国马通行,至今赖焉。武安公与王度虏既屡败不得志,必大举以与我力争,乃预设垒仙人关旁曰杀金平。四年春二月,兀术、撒离合等果极其兵力十馀万众,正告由仙人关进取蜀,列栅三十里,弥亘不断。王前在武阶,以书抵武安公,以杀金平之地去原上远,前阵散漫,谓须第二阵作隘,牢其限隔,期必死战,则可取胜。至是王驰驿会原上,金人已与我对垒,武安公如王策,益治第二隘,多列炮,积石如山。王乃令诸将曰:「金人倾国而来,吾辈报国,正其时也」。因慷慨以刀画地,申令曰:「死则此死,敢退者斩」。诸将股慄,遂与虏战,分为东西以搏我,东则四太子等,西则韩将军等军也。虏极其狡悍,东西相望,遥相犄角以持久,必死困我,王左右援翼,唯急是应。迨暮,虏杀伤彊半而气犹锐,我军苦战久,遂敛第二隘以致虏。时军中颇有异议,欲别择形胜守者,王奋曰:「方交而退,是不战而却也。且吾度此虏走不久矣」。请于武安公,夜布火鼓,易旗帜,迨晓,军阵精采一变,乐声震山谷,于是人自励,有死志。洎虏再傅我第二隘,则人被两铠,铁勾相连,鱼贯而上,攻具变化若神。王督士死战,且射其两腋,随殪随上,几百馀战,而虏攻垒兵殆尽,遂走入壁,阳为备战而宵遁。前后斩首俘获不可胜计,虏自是不复窥蜀矣。第功迁定国军承宣使,升熙河兰廓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统制关外军马,仍节制阶、文。五年春围秦州,下之。六年,创军名行营右护军,为行营右护军统制军马。七年,升陕西诸路都统制。九年春,改行营右护军都统制,节制阶岷文龙州。金人已废刘豫,归我河南地,幕府拟表称贺,王读之愀然曰:「在朝廷休兵息民,诚天下庆。璘等叨窃,不能宣国威灵,亦可愧矣,何贺之有?但当待罪称谢则可」。幕府谢不及。秋七月,除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知秦州。是年,武安公薨,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朝廷遣签书枢密院事楼炤出使陕西,会诸将议移诸军分屯陕右,王不可,曰:「虏反覆难信,惧有他变。今我移军陕右,蜀口空虚,虏若自南山捣蜀,要我陕右军,则我不战自屈矣。当且依山为屯,控虏要害,逮虏情见力疲,渐可进据」。遂但以牙校三队赴秦州,且饬阶州等山寨以备之。十年,兀术杀挞辣,金人再寇河南,复以王为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其夏,撒离合果直趋凤翔,入石壁寨,以要我陕右军,陕右皆陷,而王独全师驻蜀口扼虏。川陕宣抚使胡公世将仓卒召诸将计事,皆曰:「虏掩我无备,而我分屯之师未集,宜退守青野原,少避其锋」。王后至,惊曰:「谁为此者,可斩也。虏人所以轻犯我者,闻先兄之薨,且谓我无备。今若少退,堕其计中矣。璘请以身任责」。胡壮之,遂与公檄彼,责其弃信轻举,率师即日出凤翔,分遣诸将姚仲等败折合于石壁,李永琪、向起等破鹘眼张太师于扶风。虏馀兵保扶风城,又攻破之,连战皆捷,折合仅以身免。驻大军大虫岭,阵次有法,步骑相参,气象雄壮。撒离合自上西平原觇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此安可角」?于是撒离合舍蜀口而北向矣。秋九月,制授镇西军节度使,充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十一年,朝廷出师渡淮,宣抚司亦被旨乘机进讨,乃以攻取之事属王。王受命出秦陇,往别宣抚使胡公,胡问方略安出。王曰:「璘当以三阵破虏」。人皆莫测所谓,盖王袭虏之策已素定,而诸军莫有知者。攻秦州,州将武谊以众降。时金人统军胡盏、习不祝合军五万,营丁刘圈,胡盏善战,习不祝善谋,二人皆虏之老于兵者,且据险自固,前临峻岭,后控腊家城,必谓我军不敢轻犯。王揣知其情,因直告曰:「明日请战」。虏闻之笑。是夜,王率诸军衔枚涉渭,令曰:「近贼营方得举火」。未至里所,万炬齐发,出虏不意,虏震骇,仓卒备战,我军已成列。有闻虏酋以马挝敲镫曰:「吾事败矣」。王犹策习不祝有谋,必谓我趣战欲速,不肯径出,胡盏恃其勇,宜可挑取。乃遣轻兵尝之,胡盏果勒兵与我军鏖击数十,更休迭战,适及我三阵。战急,大将有请曰:「虏居高临下,我战地不利,宜少就平旷,以致其师,可胜」。王叱曰:「如此则我走而虏乘我矣。虏今溃,毋自怯」。王轻裘驻马阵前,麾军殊死战三阵而虏力果惫,卒如王言。时陕右久隔王化,王一战而声振关中,三秦父老企望官军不日东下,往往擒虏溃兵缚致之。王亦经略,且将大举进围腊家城,将破,陕右州郡亦以次纳书降,而讲和之诏下,遂班师。胡闻王之捷,喜曰:「真能践言矣」。十二年,上赐褒诏,召王赴在所,拜检校少师,改充阶成岷凤经略使,还镇。十四年,始析利州路为东西,改利州西路安抚使,以阶、成、岷、凤、兴、文、龙七州隶焉。十七年,移节奉国军,改行营右护军为御前诸军都统制,依旧安抚使,知兴州。时和议方坚,王独严备,日为虏至之虞。当是时,西路兵为天下最。二十一年,太上皇帝亲御宸翰,赐王以守边安静,加拜太慰。二十六年,拜开府仪同三司,升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二十九年,册拜少保。王策虏将叛,整备益严。三十一年,虏果败盟,就拜四川宣抚使。秋九月,虏主亮渡淮,巨酋合喜号西元帅,以兵扼散关,游骑犯黄牛堡,羽檄交至。王方病在告,适拜宣抚使,即肩舆就道,止以牙校自随,驻青野原。既而游骑退,王曰:「虏自守之兵,不足虑也」。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面授诸将方略,所至皆捷,尅秦州,擒伪守萧济及其属来,王即呼前置食,宣上德意,谕无忧死,皆感泣。列城未下者闻之,争欲归附。破陇州,复洮州、兰州,护伪兰州守安远大将军温都乌页及州戍将明威将军完颜宗臣等八人,加拜陕西河东路招讨使。王之子挺与虏连战治平寨,破其众万馀人,馘千户二。十一月虏主亮被戕,十二月明堂礼成,进封成国公。三十二年春,复取散关及和尚原,赐敕书褒谕,册拜少傅。王遣都统制姚仲与挺率东西两路之军攻德顺,金人左都监自熙河以兵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之师来援。挺率兵战于瓦亭,大破之。虏畏我军,号曰天兵。别将复原州、环州。三月,诸将攻德顺久未下,王知士有惰志且虏将尽发西兵内外合以拒我,即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视师。身拥数十骑,驰达四城传呼。南北之人服王威名,思识颜面以快先睹,一闻相公之来,士气自倍,登埤咨嗟,不忍发一矢,城中虏已不战而气索矣。于是按行营垒,别栅要害,且治夹河战地以预处我师于便而致虏于不便。虽随军负贩奴隶,莫不区别有地。暨战,先以数百骑尝虏,虏一鸣鼓,锐士跃出,驰突我军,遂空壁与我合。我军得先治战地,骑士无不一当十,凡回旋曲折相搏于高下之间者以百数。王初若无所指顾,逮苦战久,忽传呼某将战不力,其人即殊死斗。时降帅有觇者,曰:「自吾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谓神矣」。翌日,我再出兵,虏坚壁不战,既又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实已穷,是夕遂遁去。复德顺军,市不易肆,王入城,父老迎拜,拥马首几不能行。时朝廷遣兵部尚书虞公允文宣谕川陕,赍诏劳王,且议军事。夏五月,遣兵攻破熙州,获伪都总管刘嗣初、副统石列,继破巩州。王之复三路也,惟巩最坚守,王遣挺率诸将破之,斩万户一,获两千户。六月,皇帝受内禅,赐亲札曰:「昔在旧邸,每共定省,侧闻太上皇帝圣训,谓今日元勋旧德同国休戚,无如卿者」。且曰:「偏师之出,曾不淹时,三路土疆,悉归版籍。朕闻此事,欣赞慕用,盖非一日」。王捧诏感泪,曰:「臣无横草功,已蒙太上皇帝不凡之遇。今皇帝所以待臣者益宠,臣何敢爱死」?复遣中使赐御府细铠弓矢。秋八月,除兼陕西河东路宣抚招讨使。王策虏必再争德顺,乃亟驰赴城下。德顺之东曰东山,北曰北岭,东山小而可守,下瞰城中,北岭形势延接,实控扼之地。王至则连营北岭,掘重壕,筑垒,开战道,益为不可犯之计以待虏,且指视诸将以虏他日所营。已而虏果大至,合元颜悉列等兵十馀万,正营王所指之地。有酋先引数千骑轻出,视东山去巢穴稍远,击之,狼狈趋营。既乃大开壁出师,苦战自旦及晡,虏败先退入壁,自是遂坚守不动。悍酋豁豁万户复领精兵自凤翔来援,初我一军当北岭下,傅城下寨,虏骑可以驰突。王至是下令夜移入城,将士不知所谓,颇有口语。既旦虏果合兵大出,直至其处,已无所得,则数万骑欢噪城下,意甚自得。王命偃旗卧鼓,士无敢哗,诸将请战不应。迨日昃敌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趣其营,虏大骇复亟走壁,遣诸将追袭败之。当时非王徙城下之营,则虏几得志。时虏既坚守不轻出,挺请以轻兵挑虏战而以奇兵捣其虚。王采其言,令列阵城下调虏,虏闭营,王则就以其阵移上东山,筑堡以守。时雨雪天大寒,地冻不可入,则烧土而掘之,连夜堡成。甫筑毕,而虏兵大至,极力争之,杀伤几半而不可得,诸将益叹王之多算不可及也。虏自是失三路形胜,粮运迁险,虽合喜亲提河南陕右兵而连败,亡失益众,尺寸不能进,我斩馘筑为京观者弥望,而又东山横其冲,北岭窣其后,三路粮食皆我有,我出兵要虏粮道,虏遂艰食。失东山堡,时猾酋有终夕怅恨者,王策虏虽众,无能为矣。冬十月,调王彦诸军将益出兵至秦州,因会宣谕使虞公,虞公抗章,以王之勋劳绩效闻,上赐亲札曰:「览虞允文奏,知卿智勇兼济,力抗丑虏。卿历世忠劳,国家是赖」。王降拜曰:「臣何足以当此」?虏既技穷,度不可与我争,则潜军水洛,开道陇山,以示我出奇,实亦自便归计。王乃部置诸将,分屯要害,且益出蜀口之师,分德顺兵,整阵内外相合以蹙虏。时虏中亦相惊曰:「东南天兵至矣」。十一月,上遣带御器械梁珂赐御札并玉带。十二月,閤门宣赞舍人郭升赐宸翰,并宣旨问疾。隆兴元年,拜少师,有旨恩礼视枢密使。利州防禦使李邦杰来劳,就以告赐,继有诏退师矣。是时议者遥度形势,以谓兵久在外,虽得三路,恐去川口远,声援辽绝,共以其语言之执政,执政力言于上,乞下诏旋军捍蜀。诏至,王即驰檄诸军,谕以朝廷欲重根本之意,俾择利而退。继上表待罪曰:「蜀门虽固,三路难保。归师死战,不无损伤」。闻者惜之。未几,上复诏出兵,与张丞相浚淮上之师相掎角,赐王亲札曰:「前日德顺回师,道远不知卿筹画,朝廷过虑,致失机会」。以此知退师本非上意也。初得是旨,幕府请覆奏曰:「茍利社稷,专之可也。此举所系甚重,兵不可遽退」。王愀然曰:「璘岂不知此?且三路士马所出,粮食所聚,吾旧兵已老,非假三路兵未易与虏角。今新附之众几十馀万,仰给三路,圭勺不取外府,而西民乐输,此诚恢复之基也。议者忧虏捣蜀口之虚,璘百战从军,岂不知虏情?且虏持重,必顾虑而后进。方和尚原时,我内外至危急,虏以璘兄弟扼其后,终不敢轻向蜀。况今逆亮死,虏内讧未久,合喜尽西兵顿德顺城下,犹不能抗我,岂暇他谋?但主上即位之初,璘握重兵在远,朝廷俾以诏书从事,璘敢违诏耶」?幕府语塞。隆兴二年冬十月,虏人犯天水,侵岷州,王病未愈,径趋成州,分麾下击之。虏小郤,列营茅城谷,王力疾,亲提兵至祁山。虏闻之,退师三十里,据黄家街,深沟高垒以守。王曰:「虏深涉吾地,而乃坚壁自固。且黄家街背巩州,去巢穴近,虏必遁」。未几,果使来告曰:「我国中已与大朝讲和矣」。继被诏命,即抗章请朝。乾道元年,上以亲札报可,即以族行。未半道,奏疏乞解宣抚使,优诏不允。乞致仕,复不许。四月到阙,上遣中使郑邦美劳问,赐赉加等。即召对便殿,上慰谕隆渥,面得旨,许朝德寿宫。太上见王,慨念畴昔,谕王曰:「朕与卿老君臣也。自今可数入见」。王顿首谢。两宫存劳之使相踵,御府异馔赐无虚日。初,隆兴元年许立家庙祭五室,及是就颁祭器,有旨许皇子复谒,示异礼也。观者叹息,以为前此未有。五月,册拜太傅,进封新安郡王,三上章恳辞,遣中使诏谕不允。后数日,制诏仍领宣抚使,改判兴元府。诸子侍王入见,皆蒙异数,恩礼赫奕,宠绝一时。六月,诏还镇,两宫燕饯,礼均家人。王入辞德寿宫,奏曰:「臣年近七十,衰病日侵,违离阙庭且万里,恐不复再瞻天日」。因泣下,太上亦为垂涕,亲解所佩刀赐王,曰:「异时思朕,视此可矣」。王之行也,两宫别赐珍器玉带甚宠。秋八月,至汉中,时息兵已踰年,王专留意民事,问民所疾苦。汉中先是夏秋籴以供军储,吏多取于民而啬出以规赢,民甚病之。褒城诸县各有古堰,分水溉田,岁料民田以多寡赋竹木增修,吏沿为奸。又光道渠久废,水不下溉,利废而赋仍在。王以次釐革,籴则使民自槩,督诸军复渠,宣淤筑坏,开田数千顷,民甚利之。惩奸吏,核健讼,以防其病民。外台以治状闻,上降诏嘉奖。踰年,改镇武兴。三年夏,复移汉中,开府未几得疾,遂请老。先旬日有大星殒,以五月十七日薨于位,春秋六十有六。军民号哭失声,至于罢市。请老之奏闻,以太师致仕,遗表上,封信王,上震悼,辍视朝二日,赙银两绢匹各千,钱五百万,太上赐银千两。王之未病也,呼其幕客曰:「为我草遗表」。客曰:「郡王安宁如此,何遽出不祥语」?王曰:「死生之机默存吾胸中,人安得知?君第为之,止直书其事」。且曰:「愿陛下无弃四州,无轻出兵」。又先数日,封遗事付其家,令毋启之。薨之数日启封,则家庙等数事,语不及他。呜呼!可谓死不忘君,孝于其亲者矣。王雄姿正志,刚毅静深,喜大节,略苛细,不严于刑而人自畏之。读史传晓大义,幕府文书轻重之间亦时自窜定。其爱君忧国之诚得之于天,虽造次不能忘也。其在阙下,诸子有授美官者,王曰:「上以我故加汝等以官,我日念无功可报上。汝若不廉勤以自效,吾虽死地下,亦不汝佑」。故其在官皆兢畏自力。其治军如其治家,而恩威兼之。爱将犯法,泣涕而斩之,厚抚其孤,不敢以私徇法。士卒有过,必再三语之,不戒而后罚,改过则释然无芥蒂心。待僚佐以宽,不忍言人过,往往为覆护之,而亦潜分优劣。士之耿介,虽干犯其意,久而敬之,便辟侧媚,中心薄其为人。知人之明尤为当世所重,四川制置使王刚中尝谈刘锜之美,王曰:「信叔有雅量而无英槩,今天下雷同誉之,恐不能当逆亮,璘窃忧之」。刚中未领其语,既而锜果以忧愤卒,刚中始叹服。选诸将多以功,或告以荐才者,王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今以小善进之,则侥倖者将得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以故其用王彦、姚仲、李师颜、向起,皆以功显,为时名将。平居军旅之外,家事一不问,舍俸入不营一钱。镇武兴二十年,民安之如一日。暨至汉中,凡前政与民榷易争利者悉除去,蠲逋欠无虑百万缗。尝自著兵法二篇,上篇《兵要》,下篇《阵图》,大略以谓虏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制彼之长。虏之四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力,集番汉所长兼收而并用之。制其骑则有分阵分队之法,制其坚忍则有更休迭战之法,制其甲曰劲兵彊弩,制其弓矢曰以远尅近、以彊胜弱。其说甚备,其法循环用之可至于无穷。阵有图无书。王每出师,指麾诸将,风采凛然,不敢仰视,士宁死敌无敢犯令,故用兵未尝败。尤长于持胜,方金人之归河南,议移屯陕右,王独乞留兵不出,且益修阶州等山寨,其后息兵二十馀年,未尝一日弛兵备。德顺班师,首筑皂郊等堡,多掘地网,祁山之战赖焉。娶王氏,封吴国夫人,先八年卒。男十二人:曰援,曰掖,曰扩,曰揔,曰挺,曰拭,曰拯,曰掞,曰秉,曰扬,曰揆,曰撙。孙男九人:、旰、炜、㬢、晦,其五尚幼。子孙凡二十馀人,持麾典兵,出入禁闼,克绍前修,是以似之,近者言盛者鲜俪也。臣既书其事,辄申之言曰:蜀之为国岩僻而固,有天下者所必争也。汉高祖起南郑,举兵而东,收三秦如破竹,不数年间遂成帝业,而以蜀汉之地为关辅心腹,不以封建,盖其敛迹垂翅,有以窥天下之变。间中州之有事,因河渭之上流,裹粮卷甲,起而乘之,足以得志。兹太上皇帝选将励兵之夙心,而皇上宅中图大之本指也。故王之在蜀,上实诏之曰:「异时扫清中原,勒功帝籍,以垂光亿世」。又诏之曰:「宜即提锐旅,直出汉中,吊秦晋之遗民,抚唐虞之都会」。又诏之曰:「关陇之事,一以付卿。三路士多材勇,不患无人,惟卿驾驭激使之耳」。呜呼!圣天子以保蜀之事属于王,其注意如此。王能任之,是以蜀安之后,定秦,定陇、洮、兰、熙、巩,十有六州,束手来归,委命下吏。虏失形胜势恧技穷,詟我威灵,乡风慕义,于是退师通好之令行矣。一日皇上拥乾休,正坤仪,指咸阳而会龙首,作上都而观万国,则王之馀勇遗烈、凛凛生气,尚可想而知也。然则,保蜀之功其可既乎?吾天子其知之矣。谨为之铭曰:
井络坤隅,时惟蜀都。蚕丛鱼凫,开国有初。岷峨为望,犍牂为障。峻塍巨防,天下孰尚?重险积货,是猍臬鲵。有伟将臣,于时保之。将臣伊谁,惟武顺王。喋血转战,莫我敢当。因山据原,和尚是名。昼斮其栅,夜披其营。束马缒车,攀天蹈空。原不可得,蜀不可攻。虏以愤来,合兵作威。扼冲发覆,倏其纷披。虏以奇来,指陵趣谷。择利鼓儳,捣其心腹。其来以正,椎锋直进。束隘设险,以死申令。来以多方,有东西军。左顾右跽,察其嚬呻。烈烈惟王,洪棱无前。如飞如翰,如冲如援。奋其虎貔,厉其熊罴。虏曰罢矣,蜀不可窥。蜀不可窥,厥惟安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婪婪大酋,去不复留。三阵定谋,一言必酬。乃窥咸秦,于山于川。乃归三路,我陵我泉。有所失平,将顺指令。挈户率舆,争还国经。皇帝曰嗟,岩岩蜀土,六十二州,以固吾圉。同德之碑,保蜀为正。民其以安,功其以定。倬彼云章,尚福吴氏。申锡恩腴,昌大而炽。翼子肥家,孝能扬名。千载而下,于昭厥声。
商书讲义(盘庚下)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四
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
奠其所处,正郊庙、朝社之位。
绥爰有众曰:无戏怠,懋建大命。
绥,抚也。抚字之曰:不可戏狎怠惰,勉为子孙长久之计。
今予其敷心腹肾肠,历告尔百姓于朕志。
古注曰「输忱于百官」,臣曰非也,臣民通曰百姓。
罔罪尔众,尔无共怒,协比谗言予一人。
罔罪,原之也,无共怒以谤我。
臣按上篇乃未发旧都,其词详;次篇乃方在中道,其词严;下篇则已至新都,其词和。详者陈古先、设譬喻以晓之,严者欲作丕刑、劓殄灭以齐之,和者则抚绥之矣,罔罪之矣。古语有之,民生在勤。况国都初建,诸事草创,庐舍未备,器用犹阙,勤苦植立,庶可坚久,游戏怠惰,朝不谋夕矣,大命何以建乎?方其未发、未至也,浮言胥动,𭥹䀨险肤者、不迪不吉者、奸宄者实繁有徒,不免以祸福刑罚恐动之。今居已奠矣,位已正矣,前所谓浮言、险肤、奸宄之人,岂能无丕刑殄灭之?人恐,故又敷予心腹肾肠、告朕志以安之。《正义》曰:恕其前愆,与之更始也。人情多含忍于事急之时而发泄于事平之后,此臣民之所以忧虑,而盘庚之所以不得不委曲反覆告谕之也。臣民之闻此言,可以无怒矣,无谤我矣。前二篇无非出于心腹肾肠,至此又申言之者,盖君民之情当表里明白洞达,不可有纤毫瞭昧疑惑。岂惟迁都,凡事皆然。太祖皇帝圣训有云:「少有邪曲,人必见之」。近日朝野共忧者二事:其一曰定大计。如区处内学,虽圣意先定,必待明诏赫然而后中外惬志。其一曰去小人,今天下公论以为稔恶怙权过于桧、侂者,宸衷固以洞照,终未发为播告,见之施行,臣民惶惑至今,恐非敷心腹肾肠之义。惟明主留神。
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适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
多,言增大之也;适,言徒也。依山自固则凶德去,善功立。
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
言先王已迁,至此复圮。极,止也。《正义》训极为中,非也。
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德,乱越我家。
言朕岂乐于迁徙以震动尔民哉,天欲复我高祖之德,以治于家,越于训。
朕及笃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
言当与笃厚恭敬之人奉承民命,长居于兹。
肆予冲人,非废厥谋,吊由灵。
吊,至也,音的;灵,善也。
各非敢违卜,用宏兹贲。
决于龟卜而不敢违,用光大此迁都之业。
臣闻穷则变,变则通。先王初迁,谓光大于前人矣,自河适山,谓凶去而绩立矣,然荡析离居之患率见于继世之后。盖陵谷有时而移,市朝亦随而改,不迁何所止乎!言今兹之迁非欲震动尔民,殆天将复我先王之德,治于我家耳,言天及祖宗以为当迁也。「朕及笃敬」,言朕与笃厚庄敬之臣亦以为当迁之也。「恭承民命」,言迁敬顺民志,全民命也。自盘庚迁都以后,终商之世不复再迁,则「永地兹新邑」之言信矣。谋至于善而止。不迁非善谋也,乌得不废?迁善谋也,乌得不用?疑至于卜而止。不迁非吉兆也,乌得而从?迁吉兆也,乌得而违?古者大事皆卜,邾文公卜迁,违卜而有祸,是其验也。宏,大也;贲,饬也。言新都益宏大而乖饬矣。三篇大纲,言迁非己意,一曰天,二曰祖宗,三曰民。古之贤王畏天尊祖敬民,不敢自用如此,彼为「天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之说者,真万世之罪人乎!
呜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尚皆隐哉!
邦伯谓州牧,师长谓众公卿,百执事谓大夫以下。《韵略》云:隐,痛也。
予其懋简相尔,念敬我众。
懋,勉也;简,记也。相,助也,助汝念敬我众民。
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
肩,任也;敢,果也;鞠,养也。谓不任好利之人,而用果敢敬恭能鞠民生者,能为民谋虑使之奠居者,如此等人我则取而用之。
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罔有弗钦。
羞,陈也。直以顺朕志者告尔。
无总于货宝,生生自庸,式敷民德,永肩一心。
前言具贝玉,后言总货宝,多取而兼有之之词也。庸,用也。
臣按三篇文义见当时视民痒痾疾痛切身之意。其群臣百官未必皆然,故告之曰「呜呼隐哉」以感动之。有念敬我众者,我则懋之、简之、相之;有鞠人之生、谋人之居者,我则叙之。卒章曰「无总于货宝」,又拈起次篇贝玉之言以励之。又曰「朕不肩好货」,以身率之。可谓反覆告戒之意至矣。商邑屡迁,虽云河患,王肃以为君奢,皇甫谧以为民奢,郑康成以为君民俱奢。言君奢者以天子宫室奢侈,侵夺下民;言民奢者以豪民室宇过度,逼迫贫乏。盖坏风俗无若浮侈,耗财力无若营缮。土阶、琼室,治乱所由分也。臣去国久而复来,窃见都城风俗稍异于昔,王侯邸第、湖山亭馆,鳞次栉密,丹碧相照,士大夫贵货而贱德,小人崇饮而饰游,乃有如盘庚三篇之所反覆告戒者。陛下俭德一似列圣,苑囿台榭无所增益,独于竹宫甲帐斧斤不绝,轮奂过美,敌难方深,兵费方阔,一隅事力有限,岂可又自为一阱于国中哉!夫惟君奢然后民奢。今陛下俭于身而奢于观庙,亦奢也。郑康成所谓君民俱奢,盍留圣虑,损其太甚,停其未作,专以淳朴先天下,则盘庚所谓「总于货宝」者与夫近日之臣民贵货贱德者、崇饮饰游者,皆将丕变。
上钦宗皇帝疏(四靖康元年二月)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五、《杨龟山先生集》卷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三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二、《宋史》卷四二八《杨时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三、《右编》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观自汉迄唐,待戎狄之道无如祖宗之时,百年之间,民生戴白,不见兵革。奸臣要功,为国生事,与恶而弃好,驯致今日。方寇骑逼城,备禦无素,卑辞厚礼以纾目前之急,盖势有不得已而然者。割要害之地以为盟好,则非经远之计也,臣固尝论矣。比闻金人驻兵磁、相,劫掳无有纪极,破大名成安一县,驱掠子女二千馀人,杀令佐二人而去,誓书之墨未乾,而背不旋踵。吾虽欲专守和议,不可得也。昔赵割六县之地使赵郝约事于秦,虞卿谓赵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不攻乎」?王曰:「秦不遗馀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今日之事正类于是。夫去其巢穴,越数千里之远而犯人之国都,盖危道也。使其力能攻之,则城中之物皆其有也,尚何事求哉!彼见吾高城深池,未易轻犯,勤王之师四面而至。姚平仲固尝与之交兵矣,忍而不敢怒,请和而去,则其情可见,盖亦惧而归,非爱我而不攻也。朝廷割三镇二十州之地与之,是亦助寇而自攻也。闻肃王初与约,及河而返,今挟之而往,此败盟之大者。臣窃谓朝廷宜以肃王为问,责其败盟,必得肃王后已。三镇之民以死拒之于前,而吾以重兵拥其后,势必得所欲;若犹未从,则声言其罪而讨之。夫师以直为壮,是举直在我矣。三镇闻之,士气必振,此万全之计,不可失也。若三镇穷蹙而王师不救,则其民必谓朝廷视其涂炭而莫之恤,则戴后之心懈,而大事去矣,不可不虑也。窃闻出师之令,庙算不一,屡行而屡反,如是则士气必懈惰,欲其成功,难矣。唐宪宗平淮西,韩愈谓凡此蔡功惟断乃成,未有举大事不断而能成也。伏望断自宸衷,无惑于浮议,则天下幸甚。
旅秋 其四 明末清初 · 黎景义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山上有山归不得(孟迟),秋容无迹澹平空(王初)。
雨侵苔藓沿阶绿(宋之问),露冷莲房坠粉红(杜甫)。
自顾尘缨犹未濯(苏轼),可怜铅椠竟何功(杜牧)。
分明记得还家梦(来鹏),石壁千重树万重(李涉)。
按:以上《二丸居集选》卷三
论修德为治之要十事奏 其五 任贤 北宋 · 吕公著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
昔成王初莅政,召康公作《卷阿》之诗以戒之,言求贤用吉士。盖为治之要,在乎任贤使能。能者不必贤,故可使;贤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贤可任以长民,大贤可与之谋国。若夫言必顾国家之利,而行足以服众人之心,夷险一节而终始可任者,非大贤则不能也。人君虽有好贤之心,而贤犹或难进者,盖君子志在于道,小人志在于利。志在于道,则不为苟合;志在于利,则唯求苟得。夫忠言正论,多咈于上意;而佞辞邪说,专媚于君心。故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察也。自古虽无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恶乱。然而治君少而乱国多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人主诚存此心,以观臣下之情,则贤不肖可得而知矣。
行在仰山孚惠二王庙记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七、《鬳斋续集》卷一○
仰山孚惠二王庙祀,于江南为大香火。迹其灵著,实自袁始,今在所马军司亦有焉。讯其由,则曰,昔淳熙间,有本营李统领运木于西江。行未至,风潮暴作,箄木簸荡,篙椸束手。舟人方相顾愕骇,俄有二士立箄上,曰:「我欲拊此抵京」。李诺之。风潮随息,散者复聚,舟人亦未以为异也。徐问二士何自来,何姓氏,答曰:「我将就试也,俟近京十里却言之」。既至,李欲延饮二士,曰:「我袁州仰山人」。李尝至袁,髣髴记庙像颇同,遽俯而拜,举头失所见矣。归谂于上下,于是筑室于营以祀之。始甚狭,嘉泰毕方之变,一营皆烬,而庙独存,众始嗟异,乃辟而大之。民祷益勤,王应不爽,民益敬事,而庙凡四辟矣。今像设既严,仪饰浸备,众乃以未得记为歉,来谒于余。某曰: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在天无二尊也。诸神列祀郡国,其归戴于朝家,亦犹众星之向北。今二王显异既遍东南,而来宅于兹,岂非以圣神继绍、宗社灵长,故思朝宗之义,而有拱卫之心。一念忠君,神人同也。王为萧氏,本末见州图志,毋庸叙,独为祀神诗一首,俾歌以飨之。时咸淳三年春三月。诗曰:
王初化兮,二龙其始事矣,亦以语诸篙翁。食于袁数百载矣耽耽其宫,兰蒸桂奠矣祀弥恭。湖南北兮江西东,瓜华之奉兮与物同。王知我宋万斯年兮,心乎朝宗。宜帝所之入卫兮,实冥冥之孤忠。欲寄灵于一将兮,乃变幻江涛之中。今祠宇日辟兮,象貌崇。若时雨兮收融风,扫疫疠兮庆屡丰。福吾民矣巩吾国,期世世以祀兮,报王德于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