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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事郎致仕潘公墓志铭1190年6月16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漳州市
维潘氏世居括苍竹溪,已号著姓,后徙金华,益为闻家。
君之曾大父讳某,赠右朝议大夫
大父讳某,始以儒学起家,仕至左朝奉大夫
父某,以右朝散郎致仕,累赠太中大夫
君讳景宪字叔度
幼颖悟,日诵数万言。
年九岁,以童子贡京师,通念十三书,说六经大义,作三体字,诏许特试礼部,且赐束帛。
后入太学,益自刻厉,一时学官汪公应辰芮公烨王公十朋皆推重焉。
隆兴元年进士第,调荆门军学教授
不行,请为南岳祠官
秩满,宰相知君之贤,欲留以为中都官。
君独力请太平州学教授远次以归。
宰相问其故,君曰:「本无宦情,以汲汲于一官,政欲以慰亲望耳。
今二亲俱老,得远次尚可日从容于其侧,它非所望」。
宰相叹息,以为不可及。
君与东莱吕祖谦伯恭父同年而齿长,闻其论说行身探道之意,慨然感悟,遂弃所学而学焉。
既而遭太中公之丧,庐于墓者三年,毁瘠骨立,未尝见齿,寝兴食饮皆以古礼为节。
服除,遂不复仕。
日游吕氏之门,躬执弟子之礼,诵《诗》读《书》,旁贯史氏,下至于兹,靡不该览,而尤于程氏之《易》为尽心焉。
至它书史,考订蒐辑,日有程课。
铅黄朱墨,未尝去手。
为人峭直耿介,与世俗少所合。
而事亲从兄,友爱诸弟,怡愉肃穆,人无间言。
家本富乐,躬率俭素,布衣蔬食,一室翛然。
其枯槁淡薄,有人所不可堪者,而君处之甚安。
以是中外化服,不敢为纤芥浮靡事。
族党皆慕尚之,而君自视欿然,常若不足也。
始尝学浮屠说,既而学于吕氏。
晚再悼亡,因葬金华叶山,而虚其中以自处,筑室其旁,取「朝闻夕死」之意,命之曰「可庵」。
暇日往而游焉,复取旧书读之,悠然自得,不知儒释之有间也。
买田储书,以待四方之学者。
又尝取建宁社仓法,出私谷数百斛,岁时歛散。
叶山以至太中公故居大墓之下,各为一社,期岁广之,及九而止。
予尝为记其事,然亦未及尽如其志也。
君既无当世之愿,士友知其心者,如韩尚书元吉张左司栻、曾卿逢、郑卿伯熊,皆爱敬之,而不敢有推挽意。
曾侍郎逮尝引以自代。
顷年,诸大夫荐天下士之贤者三十馀人于周丞相,君姓名亦在数中。
丞相不能用,盖诸公或未始识君,而君亦漠然无所问。
人或扣之,乃独喟然以曾、郑两卿为知己,人莫测其意也。
绍熙庚戌,君之子自觉以进士礼部中选。
君闻之曰:「此足以代我矣」。
即自列于有司,请致其事。
遂请,得改京秩。
命甫下,而君已卒矣,是岁六月己亥也。
君先娶邢氏,故龙泉主簿邦直之女。
继室朱氏,其父翌新仲绍兴间中书舍人
子男二人,长即自觉,其次自晦。
女三人,长适朱塾,次适苏虨,次适邢文郁
孙男二,曰问学、问礼。
盖自觉尝调萧山主簿,而虨今为临海主簿
君卒时年五十七,病不伏枕,比终,犹歛襟端坐而没,语未尝及其私也。
自觉将以十月丁酉葬君叶山之藏,而以书来属予铭。
予始因伯恭父以识君,志同气合,遂结婚姻之好。
往年以江西使事入奏,舟过兰溪
兰溪金华不百里,金华亲故往往来相劳问。
独君以书来曰:「甚愿一见,以慰离索。
然子今日之行名为召客,吾是以不果来也」。
比以口语罢归,君又以诗来,若曰:「子今几过七里滩矣,可以已乎?
其未耶」?
予不能答,而尝以是愧其为人,乃为之铭。
铭曰:
刚之节,为世玉雪。
退省其私,敬顺怡悦。
却扫耽书,贬身访道。
忘食与忧,以遂于老。
昔本不出,今复何归?
异世同心,子平孝威
叶山之阳,上盈下坎。
我铭不亡,君则奚憾!
滕府君行状 南宋 · 程洵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二、《尊德性斋小集》卷三
君讳洙,字希尹姓滕氏,世家徽之婺源
其始不知何自徙居,熙宁中,君族叔祖循州兴宁县申游京师,见龙图阁学士东阳滕公达道叙家世,知东阳婺源之滕本出一族,而至其所由合散,亦不能言也。
君曾祖谷、祖为、父恂,皆不仕。
君未冠而孤,自力学问。
叔父信州司户参军恺,儒学决科。
尝从豫章罗公仲恭,其弟叔恭,传眉山苏氏之学;
又从神崧吕公节夫及其弟仁夫,传伊洛程氏之学。
皆得其旨,文词卓伟,声名动一时。
君幼闻家庭之训,已知所趋向。
乡先生俞靖、宋祐者,多见前辈大老,学有师承,亦司户公之师友也。
君复从之。
又从它知名士俞允若顺卿李缯参仲江介邦直、汪廷祐子卿先君子,磨砻浸灌,久益完粹。
尤好《春秋左氏传》,对客论事,或援證至数百言不休,于他书亦口诵手抄勤甚。
其为举子之,精致有程度,然以试有司,辄不利,因弃去不复作。
久之,二子璘、珙浸长,知读书,乃以所学授之,曰:「是庶几能成吾志者」。
晦翁先生朱公方倡道闽中,即使璘、珙以书自言愿受业于门。
朱公见书喜,复之曰:「学者患不知所归趣与所以蔽害之者,今既知之矣,诚能于圣门亲切之训,心念而躬行之,渐涵既久,心定理明,将自有得」。
二子得书,佩服惟谨。
君又时时诵其语,戒之曰:「勿负先生所以期汝者」。
及朱公还里中,二子日往从之质疑问难,归辄疏所论于纸,君见之,曰:「非先生意也!
先生诲汝时,岂不曰心念躬行,将自有得乎」?
二子感悟刻励。
及擢第守四方,则又日以异时里闾所见闻人情之诚伪,事理之是非诲饬之,由是二子克自树立,为时所称,由君所以教之素有方也。
晚得末疾,犹手抄言仁为一编,日夕诵味。
尝大书壁间以自警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盖其好学检身,虽老且病,犹不倦如此。
绍熙四年,病复作,夏秋寖剧,知不可为,却医药不御,书子语示诸子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居无何,遂卒,享年六十有五,实是岁七月二十七日也。
夫人胡氏,与君同甲子,资温淑,能顺君所为以成其志,里人咨其贤,前君一年卒。
五男子,璘、珙、瓘、珵、琇。
璘,从政郎鄂州州学教授
珙,迪功郎宁国府旌德县主簿
瓘、珵皆业进士
琇前卒。
二女子,适程万顷、程樵之。
七男孙,五女孙。
君为人恭俭好义,遇人无少长,俛首接语,如见大宾
凡少年所为饮酒歌呼、饶乐放纵事,未尝一接也。
自奉菲薄,食不二味,无彫镂之器,华饰之衣,苦节力行,终身如一日,不以丰约易其度。
尝有一士族女年甫龆龀,家贫母病,父为牙侩所欺,鬻之倡家。
闻者不平而莫能谁何,君独愤然,呼倡、侩许偿直还女。
倡阳诺,而实谋挟之以遁。
君廉知之,亟诉诸官,未决。
倡与侩谋伪契,增其直累数倍,觊君惮费而止。
君喜女得还,不复斥其伪,即谋所以酬之。
然未有处也。
会璘举乡贡,郡馈鹿鸣劝驾之金,即以取女还其家。
县令张安中闻之,击节称叹,书其牍,誉君良美。
盖虽居困约,犹自拔为义。
至他嫁亲戚孤遗之女与矜其贫而恤之者犹多,不能尽书也。
洵之祖妣胡氏夫人与君母夫人,兄弟也。
胡夫人无恙时,尝为洵言:「峨山府君既殁,子幼家贫,未有以葬。
有地在县西易潭上,术家以为吉,而吾家未之知。
一日,滕氏妹来省,从容为我言:『姊夫捐馆,岁久未葬,闻姊家有吉地在易潭山,或嘱我以重赀求之。
我谓姊夫犹未葬,不许也。
姊子弱,虑为他人所訹,盍早图之』?
吾闻之矍然,遂以葬府君,今所谓峨山是也」。
因叹曰:「是家有阴德,子孙其兴乎」!
洵闻此时方壮岁,今又三十年矣,而君二子相继取高科,叔季皆力世其家。
夫人之言,于是可信。
诸孤将以某年月日合葬君夫妇万安乡松岩里龙陂西四壮之原,书来求状君行,将属名世之士为之铭。
洵既叙其大概,又因记祖妣语于其末,使览者知君家之所由兴云。
谨状。
晦庵江玉汝往复帖序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七、《黄氏日钞》卷九○
闲居言学,在官言政,自吾夫子与门弟子答问已然矣。
乾、淳之盛,晦庵先生南轩东莱书问往复,固亦无不然。
凡门人事先生武夷山中者,片言只字,一皆讲学而不及政,所居之势然也。
自是裒集类聚,积而汗牛充栋,至今流布于天下者无非言理之书,不善学者遂或流而为空言矣。
不知古之正心诚意者正将推之治国平天下,言语文字云乎哉?
玉汝江公永兴时先生方守南康,邮筒络绎,往往讲政,必欲相与救民疾苦,而跻之苏息之域。
然则江公之所与往复者,在官之书,而学之见于用者也;
其于门人之与往复者,闲居之书,讲求为可用之学者也;
南轩东莱之与往复者,居官居闲之书兼有之,居则言学,出则言政者也。
先生以千载之道统为任,不以一时之遇合为意,出仕五十年,居官才五考,世不患不见其明理之书,患不见其论政之书耳。
江公之殁,先生志之,故尝深嗟痛惜,恨公之学不得尽见于用,而凡所用之见于书者世犹未之见也。
公之孙某,咸淳七年治克类先生与公一往一复之书,聚为巨编,知前人之心,补学者之缺,公之家可谓世有人矣。
书成,明年鄱阳胡继张以其书来属余纪其篇首,僭为言其所见如此。
江玉汝文集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九、《黄氏日钞》卷九一
理学大明于本朝,文字之不根于理者固非所问,主于明理而发者亦岂今世之所少,特虑文之盛、实之衰尔。
玉汝先生江公邦直远究濂洛之学,而近师晦庵先生
尝为进贤,极力赈荒,宽租下户。
及宰永兴,以去就争冤狱。
其在广西,又争不当增纲马厩置,虽有朝旨不暇恤。
濂溪提点广西刑狱之心,此程明道出宰上元之心,此朱文公南康持节浙东之心,而《大学》之正心,本之格物致知,而达之治国平天下者也。
其实知此,其发越为文,所谓仁义之言蔼如,岂不休哉!
余故窃志其编末,使学者无徒求其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