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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禅寺兴建记绍兴八年四月 北宋 · 冯温舒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八、《敬止录》第八册
四明郡之南山,雄气胜概,盖与夫雁宕、天台之连属也。
出郭六十里,林岩秀润,溪流清远,由桃源乡岁输赋于鄞溪,驾长虹以通兰若。
唐宁初僧思明踵其处而乐之,得地于邵氏以庵焉。
昭宗光化二年,请长老令参居之,嗣雪峰存,道馨四闻,来众云集,开席其所,以纳龙象。
山骨癯然,出于林杪,翠色岩岩,远在人目,院因以名。
云门偃长庆棱保福展皆来客居,从兄之游也;
龙册兴、佛奥默嗣出其间,以述师之范也。
而翠岩之声落天下耳,由老参秉佛事柄而然也。
钱氏之有二浙,天福初文穆王移参主杭之千春龙册寺之,号慧日永明大师
开平五年改翠岩名境明
钜宋混一区宇,夙寒荡于炎德,和气吹嘘,跂行喙息,同戴也。
吴越既献土地,大中祥符初,敕赐今额。
自参之去,其徒希宝继之,凡七传至义海,始正十方丛林故事。
海嗣云居齐天禧间太守季公之所请也。
元祐末得亨主之,嗣报本元太守刘公之所请也。
院旧面山背溪,局不得伸,亨相其面势,易为东向,山后旋而屏峙,溪左下而深垂,明爽垲集,四顾而丽,亨之力也。
累代相承,事无增损。
云衲投栖,□受百数。
建炎四年太守英公请宗公补处宗事。
天童觉公入门升堂,问法之宾,倍前日之数者再。
屋不足,合小而大之,易旧而新之;
食不足,克勤于耕,克勉于丐。
均令湛明,身前单已,无兼之妙,回途应变,手眼千千,烹鍜之功,神不可传,于是萃食指几四千。
宗公形槁而气温,语淡而味真,道人去就,飘飘如也。
吴公出私财三十万,为买田于寺旁;
比邱圆證大师智谦、比丘行因各施所有田;
比丘法润募缘垦凿,成半千亩。
俾夫主人严坐局床,静豁机前,以训迪多士,来其宾友;
嘿守圆蒲,超诣象外,以穷通万汇。
佛佛灯灯之传,祖祖绳绳之事,其在斯乎!
宾主之安,施受之利,其在斯欤!
原始迨今垂三百年,其建立更易如此,不可无传也,故并次而纪之。
绍兴八年四月记。
县丞叔周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二、《诚斋集》卷一二八
叔周讳𨗥,叔周其字也,李氏。
汜水人,后徙洛,以赠少师讳章者为曾祖,以赠少傅讳百明者为祖,而左中奉大夫讳元孺之子也。
中奉累赠至正议大夫
叔周年六十四卒于从兄迎明州通判之署,积阶至奉议郎,而所更者通仕郎从事郎、文林郎承直郎通直郎,终官知赣州兴国丞,而所更者监秀州华亭税,监秀州酒,扬州节度推官吉州军事推官,知潭州安化县
初,靖康南渡,叔周为虏所得,屈叔周使拜,不可,且曰:「吾家世荷国恩,可为虏屈」?
虏怒,击叔周首,流血且死,遇天雨得苏。
其任华亭税,以父忧不赴。
其任秀州监酒日,叔周被檄视潦,舟行民田中,问所主,曰:「监司圭田也」。
吏侧目摇手,不敢以潦闻,叔周曰:「水潦为患,上供且应复,况圭田乎」?
尽复其租。
常平使者郑公某闻而奇之。
又被檄覆视平江府经界,时立法严甚,胥吏乡正并缘为奸,高下定赋,不以实阅。
叔周躬行田亩,悉为正之,使得其均,人德之。
归日,野夫罗拜于道,有具香火送叔周出境者。
扬州向公子固驭吏如束湿,独乐叔周之贤,将首荐焉。
录事参军施兴祖且更尽,而荐员未具,请于向曰:「今岁止一牍,将荐从事李君,愧不君及」。
周在傍亟曰:「愿先荐施」。
以为长者,从其请,施以是得先改京秩。
吉之材官以主将掊剋,一夕溃,议者欲调外砦兵捕之,周曰:「此辈非有憾于州郡,招之则定,激之则叛」。
郡守叶公仁用其计,溃者果归,民用不惊。
安化逋府钱数百万,既辞满,羁縻不得去。
周白张公孝祥,愿解纵代者,当庚所逋。
张公高其谊,代者即解。
既而沈公介代张公,有不悦于张,怒及所与。
有摄尉董邰者,以私谒不遂,谮周于沈,周自免去。
既调兴国,未之官而没。
初,正议没时家有馀赀,周既仕,则悉以委诸昆弟,不名一钱也。
尝摄楚州宝应,适有旨捕淮北逸寇甚急,周获四人,诏加官一列。
故事,选调有武功,受此诏者即为京官。
周曰:「以人命为功,吾不忍也」。
置而不问。
及以荐改秩,周曰:「吾不奉诏,今亦改官」。
周有杂诗百馀篇,皆慷慨愤激、一饭不忘君之语。
初娶刘氏,继赵氏,皆先卒。
子男四人:长夭、次纯、纶、约。
女四人:长未嫁卒,次适朱辅,及保义郎黄良能,及进士杨楫,皆赵出也。
孙男二人:大中、大昌
周卒之日,无田一亩,无宅一区,其柩旅殡于霅川
子纯无所于归,以周尝官于吉,吉其所甚爱者,且赵夫人之墓在,今居焉。
纯将返柩以葬于吉之马冈山赵夫人墓之左,前期,以吾弟楫之状来谒铭。
铭曰:
朔狁方獗,裂颡不折。
谗夫岂多,平陆九河。
无亩可耜,无锥可置
茕茕孙子,将焉寘此?
羁忌之魂,归哉丘坟。
襄我后人,尚亨其屯。
族兄道州挽词 南宋 · 楼钥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出守舂陵远,相思潇水深。
精神虽满腹,抚字亦劳心。
人去成千古,书来失万金。
怀哉季公诺,已矣汉碑阴。
朱季公封川 其一 南宋 · 楼钥
七言绝句 押先韵
韶阳生长十馀年,城郭重经固宛然。
叹息紫微仙去久,尚馀遗墨照山川(自注:先舍人居韶十四年,季公生于壬戌。)
古文孝经指解后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七、《攻愧集》卷五一、《经义考》卷二二六
古文孝经》实吾夫子之旧,秦火之后,出于屋壁。
而颜所藏十八章已先行于世,翼奉张禹等五人各自名家。
古文惟孔安国马融为之传,而又不显。
隋开皇中刘炫为作《稽疑》一篇,已多讥笑。
唐陆德明亦云:「古文世既不行,随俗用郑康成注十八章本。
独一刘知几以为行孔而废郑,诸儒争辩蜂起。
明皇亦以今本注而序之,书以八分,刻之经台,犹在长安,童而习之,皆此也」。
司马文正公仅得古文于秘阁之藏,为之指解,尝以进仁宗、哲宗,而范太史祖禹继为之说。
噫!
自汉以来,何其好者之寡也。
信州使君季公天资纯孝,笃学好古,尊敬此书,又为详说,不惟发明夫子之旨,又以文正公之解随文演畅,用意甚勤,辞亦详备。
如爱敬可行于匹夫,而恶慢不可行于天子;
如论忠顺之不可失,如不敢遗之穖甚微而其效甚大。
又曰要道云者,言所敬者寡,所说者众也。
曰至德云者,言所敬者广而所因者本也。
皆有所启发,非苟然者。
绍熙五年七月,皇上践阼,有诏求言,公以八月进此书。
未几,中书舍人陈公傅良又为之缴进于经筵,初欲刊于广信而不及。
公之子淇念此书之未行,将刊于家,求为后序。
经曰:「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明皇注云:「始自天子,终于庶人,尊卑虽殊,孝道同致,而患不能及者,未之有也」。
言无此理,故曰未有,此说非也。
古文小异,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文正公则曰:「始则事亲也,终则立身行道也。
患谓祸败。
言虽有其始,而无其终,犹不得免于祸败而羞及其亲,未足以为孝也」。
季使君又以明皇之事證之,是矣。
钥窃以为犹未为详且明,敢申言之。
夫圣人一经,可谓详矣。
而其立教之要,专在此数语。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是人之于孝,未有无其始者。
夫子所以为曾子谆谆言之,正欲人之有终也。
夫子首则总言孝道,次分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孝,大小之分,固自不同,而又于此谓孝道有始而无终,未有不及于祸患者,此则无有贵贱之别。
后虽具述孝治圣治之效,以至终篇,然其教人之最切无过于此。
上下一体,俱当尽心焉。
明皇惟不知此,所以不克其终,可不戒哉!
篇末云「孝子之事亲终矣」,止为丧祭之终,犹未为孝之终也。
若所谓孝之终与此孝无终始之终,盖谓立身行道,死而后已者也。
故虽曾子既启足手,以其能全而归之,自以为知免矣,然而易箦一节,犹在其后,盖大夫之箦犹非其正也。
呜呼!
圣人之言可谓深切,而能有终者,亦岂易易乎!
钥馀生无几,深知兢惧,得正而毙,所愿加勉,故以告有志之士,且以补二公之说云。
嵊县季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四、《攻愧集》卷一○○
皇帝即位之六年五月壬戌,有旨:「季光弼所献文字有补治道,可与循两资」。
制曰:「上书公车,日以百计。
高则近迂,卑则涉谄。
至于出入经史,动含讽谏,览尔奏篇,朕甚嘉之。
进官一列,不独尔私,庶闻其风,亦克用劝」。
先是,四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君摭光武十事备论以进,目曰《美芹》,文简而旨深,意笃而言婉。
训词既颁,士夫相与传诵。
圣天子导人使谏,盛德日新,而君之名亦由此暴白于天下。
君居八年,再上万言书,敷绎前说,又泛论当世之务,不报。
一日,闻西府除目,愀然曰:「枢筦与中书并立,系朝廷轻重,其可忽诸」?
遂考唐之宰相起自武德裴寂,终于天祐杨涉,作《编年录》,论说二百五十有五,去取抑扬,皆有微意。
苟位之非据,假以隆名,虽元勋如郭子仪,亦不得预,读者为之耸叹。
呜呼!
才不得究,赍志而殁,著书一二,亦足以不朽矣。
君字观国,其先家处之龙泉
世祖超,为吴越钱氏常侍,始籍于温,居平阳之桂源。
曾祖宗乔,祖文莹,俱不仕。
父敦习,以君升朝,赠宣教郎
妣林氏,赠孺人
宣教公早世,君方在髫龀,号慕如成人
祖母犹无恙,与林孺人自釐家务,俾君一意问学。
君少颖悟,痛自激昂。
于书无所不读,《诗》、《礼》、《左氏春秋》及诸子古文皆手自编写,寒暑不少变。
年十六授室,益加刻苦,视生产作业与闺房之私一不经意。
群试庠校,辄出其辈行,而器识凝邃,不见圭角。
阁学林公待聘待制萧公振里之先达,少所许可,咸器重之。
两荐于乡,绍兴二十七年遂登进士第
左迪功郎,调福州福清县主簿,以祖母忧不赴。
服除,授临安府盐官主簿
秩满,用荐者关升左从政郎
特旨授左儒林郎,充邵州教授
丁太孺人忧,授福州宁德县
通直郎,知绍兴府嵊县
磨勘,转奉议郎
代者且至,俄疾,卒于县治,享年五十有七,时淳熙十年四月四日也。
呜呼!
君之抱负厚矣,学行政术皆欲以古人自期,而见于用者止于州县间,所在皆著声绩,而其甚可称者数端。
盐官邑庠久不振,君召张横浦高弟于恕郎晔,勉以身率士子,课试皆临视之,咸自奋励,登巍科如张少良等数人。
邵阳僻远,士无师承,君遇诸生如朋侪,程度甚悉。
邻郡县之士至者相属,凡经指授,多成美才。
陈偕、谢特起辈有声湖湘间,此君之善教养者然也。
浙西漕河浅淤,例调民运水以济往来。
岁旱民劳,水愈不至。
君相地形,凿河引潮以灌之,至今为便。
闽有仙湖,为豪右所田。
君按黄谏议之旧疏浚,以广灌溉,此君之善兴民利者然也。
君之听讼,不为钩距,一以至诚临之。
公而生明,无不洞察。
罗源锻鍊平民为盗以希赏,连帅丞相陈申公命君鞫治,悉从平反。
公欲腾奏,又力辞之。
有母改适而子有后言,讼其不孝。
君曰:「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安得以不孝坐之」?
申公称其引经之决。
张僖之子为盗所𢦤,疑怨家黄氏为之,黄无以自明。
君察其非杀人者,故缓其狱,得子之衣于东阳,遂禽真盗。
又有王生与僧有隙,匿田家之子使其交讼之,旁引曲證,僧自诬服。
君独以为疑,求之,竟得于其家,告者遂伏辜焉。
君之救荒不为文具,皆出于恻怛之意,所至疚心,受赐者众。
隆兴之初,畿邑大歉,尚书薛公良朋尹京,以事属君。
君列急务六条献之,随即施行。
给事程公叔达六察行县,喜曰:「使诸邑皆如君,尚忧饥民哉」!
丞相史魏公闻丞之才,常下君所陈,尽发常平,裁价分粜。
民为之谣曰:「饥不忧,与之庾,儒林季公民之父。
寒不忧,今有裤,儒林季公民之母」。
既为县,又遭荐饥,山谷穷民易致啸聚。
君加意拊摩,富室致吴中之米七千馀斛,丐于府,得常平缗钱二万于邻邑,始得按堵。
而嗣岁尤甚,禾未登场,民已菜色。
秘丞朱公熹力举一道荒政,尤详于越。
君求哀诸司,得米四万斛。
县有二十七乡,凡为赈粜场、赈济场、养济坊三十馀所,戴星出入,以课督之。
数月之后,须发为变。
朱公每贻书劳勉曰:「省刑缓赋,以回天意,非体国爱民之切,不及此也」。
君为丞贰,则悉心以赞其长,谋事甚详,请于长而后行。
及为长,则待寮友如兄弟,莫不乐为尽力,故所至皆有纪,而去辄见思。
卒之日,剡中耋稚相持聚泣,至巷哭以过车。
识与不识皆唶曰:「善人亡矣」!
平日安于义命,论说甚明。
儒林之命既下,人谓君且通显。
君曰:「吾岂以此钓爵位耶」?
竟客授湖外以去。
巨公知己甚众,亦有欲荐于朝,亦或有尼之者。
君虽闻之,不以介介。
至义所当为,则奋然直前,无所顾忌。
亲故以出位抗论得罪,后当叙理,无敢保任。
君方为簿领,慨然许之。
有贵臣过县境,冠盖相望,或劝俱往。
君为诗曰:「不堪枉道依阳虎,可是无心简子敖」。
闻者韪之,亦以是终不得为时用,可哀也已。
同里周氏,清俭端恪,克相夫子,先君十年卒。
后以明堂恩赠孺人
男五人,复之、泰之、蒙之俱习世业,次兼善、举善,早世。
女二人,长适进士林仲明,次适陈权,皆周出也。
君天资笃厚,孝谨过人,少小孤立,奉祖母及母甚至,未始暂去膝下。
有疾,必躬治汤药,执丧以毁闻。
与弟兄光度友爱,诵书作文,自为师友,终身无间言。
无他嗜好,惟以论著自娱。
奉养寡薄,俸钱多以买书。
别有文集八卷,藏于家。
为文浑厚典雅,言皆有用,庶几乎一饭不忘君者。
雅爱东山林泉之胜,筑室其下,楼曰双清,轩曰静宁,欲为晚岁归休之地,竟不得一日之适,顾非命耶?
诸子将以某年某月甲子葬君于邑之某乡某原,以君之甥朱德成之状来求铭。
钥顷官东嘉,一见辱定交,尽得君之书读之,相与益厚,今其辞铭?
然君志不负所学,而见于行事者仅如许,既已屡书于前,惟所著之书当表其大者,以示后世。
铭曰:
惟君之生,未为不遇。
位虽不丰,朝有显誉。
章交公车,君独进御。
美芹》之书,一言而寤。
唐三百年,曰宰曰辅,汎论其尤,姚、宋、房、杜。
君独究观,一一论著。
忠邪昈分,咸有旨趣。
位非其据,勋如汾阳而不与;
事有责备,德如晋公而不恕。
上可以发潜德而诛奸谀,下可以垂世鉴而切时务。
䌷绎乎义命之说,磊砢乎经济之具。
使用于世,则必古人之与稽;
使之作史,亦必大明于劝沮。
呜呼,尚何言哉!
后之君子,必有抚是书而太息者。
铭实昭之,用以载君之名于不腐者也。
县丞墓志铭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克斋集》卷一二
设科以罗英隽,而材者多漏网;
用人以兴事功,而能者沉下僚,世事大抵如此。
余因是有感于蓝田君,而重为之悲。
君讳瑾,字君玉
其先金陵人,五季徙家信之铅山
君自幼敏悟,弱冠揖乡书,一第不劳收,命不时偶,辄与有司牾。
用五到省例,以恩补官,初授广西经略犒赏库,未赴间,董长沙饷运于襄阳,迄事无旷败。
亡何,摄建宁府政和县瑞应银场,亦以办集称。
暨官桂林侍郎王公容季公訦、郎中王公景说相继作帅,君赞画为多,以漏赏,循从事郎。
再调舂陵判官,摄倅事者数月。
官满,广信漕使曾公㬇将以邕管机宜辟,君年事侵,惮入瘴乡,控辞以免。
温州永嘉丞,迓吏踵门,而君已病矣,终于正寝,实岁壬午五月十八日也。
君为人倜傥,好为义事。
乡邻斗讼,开释以理,不忍坐视。
里有困病而贫者,捐金医疗,务在存活,不幸而死,则给周身之具。
隆寒无覆,施以楮衾。
尤笃于亲族,不能自振业则经纪其家。
女之孤遗给嫁赀以遣,其急义往往类此。
初锐意科第,所居之旁书院扁曰「筑隐」,集士友会文其中,将为进取计,且以厉其后进,惜不遂厥志。
近世肄举子业者多局一艺而乏通畅之识。
君平居抵掌论世事,州县利病,民间休戚,靡不谙练,与专事缀缉而不济实用者有间矣。
故虽晚得官,随所至皆有设施。
广西犒赏库鬻粉寔隶焉。
先是利入无稽,君究其间蠹弊,为之经画,请于帅座侍郎李公,置局专卖,李如其请,繇是职掌既专,出纳以明,至今府资以佐用度。
漕司张公斗南以材荐于朝。
舂陵群计悉倚佥幕,公不急不纵而办。
狱讼繁夥,尤难剸决,凡经剖晰,皆当事情。
太守董公与几览其牍,喜曰:「非老练何以至此,于郡有功多矣」!
宪使赵公亦以政绩举。
归之日,董公至不忍舍其去。
君之才干略见施行者已如此,使得究其用,必有可观者。
君精力老而不衰,需次永嘉,亲知过从,时贵临别,酬应不倦。
旧同僚有至自远方来,留止经旬,酌酒论文,围棋赋诗,以尽其欢。
已涓刚戒严,将东上,病偶作,然卧起犹如常时。
一日若有悟,敕诸子遣还迓者,不信宿而逝,可悲也已!
年七十五。
祖约,不仕。
祖铨,故将仕郎
父源,服儒业,早世。
娶王氏,先三十四年卒。
生四子,默、点、黯、黝,俱肄举子业。
黯出继族人,更名煜
二女,长适周子谦,次适胡文伯
默将以其年八月甲申葬邑之南五十五里汤原王氏墓侧,泣血致书,且以其状来,谓「先君于吾子忝交旧,愿为铭」。
文蔚义不得辞,铭曰:
文足以第,网漏不收;
仕足以达,陆沈下僚。
与其荣外而包羞,含章不衒其奚尤?
广平李氏观画所见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四、《经义考》卷二六
吏部侍郎广平李公尝大书六十四卦之象于屋壁,玩之三月而有得焉,于是为书,题曰《观画所见》。
既自叙所以作,厥七十年,其孙大谦守邵,则公观画之地也。
是书久失而俄得,故不无烂脱,大谦又叙所以然而属予申其义。
呜呼,得于画而不滞于辞,亦可谓善观《易》矣。
《易》言六画、六爻、六位、六虚,是四者相近而不同。
盖爻者,动也,专指九六则父母之策也;
画者,卦也,兼七八九六则包男女之策也。
总而言之,画即为爻;
析而言之,爻与画异。
画之见者又为位,爻之变者又为虚。
故曰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位从爻而为虚也;
曰六画成卦,六位成章,虚从画而为位也。
然其实皆自奇偶之画始,奇偶则太极之分者也。
季公之于《易》,不观诸辞而观诸画,不惑乎诸儒之异传而求诸心目之良能。
虽兼收众善,而片词折衷,皆纯体独得之妙;
虽不离乎互变伏反之等,而因体明用,无牵合傅会之烦。
至于发二五柔刚之义,斥异端邪遁之说,则进而告君,退而省己,造次必是。
秦、汉以来,为《易》者多矣,顾拳拳乎诸葛氏之出处,则又举一隅以明《易》道之用有非佔毕陋儒所能尽识。
呜呼,斯亦异乎世之所谓读《易》者矣。
公名椿字寿翁师友渊源所自,则文定胡公云。
江油使君司令洪公赴召四川制属项公入候班引序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八、《沧洲尘缶编》卷一三
璧瓒瑚琏,煇煌乎宗庙之美;
杞梓楩楠,委输乎匠石之门。
国有钜人焉,其宝器之府而异材之薮欤。
五羊崔先生之镇蜀也,其宾介皆一时选,曰于潜洪公、宣城孙公、括苍季公,后一年而永嘉项公始至。
先生清峻威重,居今行古,劬躬而务博施,密察而崇大体。
其为文章,尤精劲雅健。
搢绅大夫造其门,踧踖悸悼,斤辍于手,弦缩于袖。
而四君子者从之游,独久而不渝。
大率人奋所长,毕知无隐,而言行皆以先生为准的,故能情亲若父子,义重若师友,殆天作之合,非苟然也。
公许蜀之鄙人,不自意一言之孚,携手而升之堂上,退得与四君子者相周旋。
蒹葭于琬琰之林,艺艾萧于兰茝之径,光采之所照耀,芬馨之所薰袭,纵未能化而同,退而察其私,则亦幸而不为善类之弃也。
先生匪躬尽瘁,拯蜀民于险阨,至是三年馀矣。
治定制成,奉诏入觐。
洪公守江油期月,同赐命召,而项公亦以通籍入侍班引,舟自嘉陵衔尾下三峡
独孙、季二君子以官守宿留未即去,搴芳杜若之浦,排云苍龙之阙,志同而气合,蔚相扶而炳相辉,鸳鹭归仙仗之诗,彰义主宾,未得专美于前也。
公许孤苦病羸,壮志销蚀,千金敝帚,拜贶于先生者厚矣。
游谈引重,曷敢复以累诸君子?
尝窃自念,洪公下笔妙天下,而屈与商论;
项公温雅有检柙,而辱为同年。
亲丧未除,衔恤丘陇,离群索居之感,安得而嘿耶。
太史公有言曰:「同明相照,同类相求。
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
诸君子得先生而事之终身,其为名也远矣。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骥尾苍蝇,千里可致,先生抑有意乎?
愿从诸君子證之。
王提举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一、《臞轩先生四六》卷一、《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四
辍班郎省,司庾辅畿。
太平宰相之家声,青毡犹旧;
皇华使臣之风采,翠节一新。
岳后前驱,江灵起舞。
窃谓将指于三辅,莫重常平之一司。
粤自比年,亶为遴选。
东南之力竭矣,帑藏焦熬;
西北之事纷然,符移旁午。
况当水潦饥馑之后,居多沟壑流离之忧。
观风而得伟人,未春而有和气。
恭惟某官章天奎璧,镇地嵩衡。
八龙竞跃于云津,俱称相种
一凤独仪于天学,见谓人豪。
垂升舍选以策勋,力逊孤寒而敛步,游戏文章之三昧,呈露政事之一班。
赤县字民,河润均京师之福;
屏星监郡海康奏邦国之功。
入缀周行,不趋捷径。
朱辅出守,追还乐职之驩谣;
白鹿崇儒,唤起炉亭之旧梦。
无何奏最,有诏召归。
鸡舌之香方熏,豹尾之班在迩。
人皆为之怂恿,公独付之笑谈。
一节请行,六丁莫挽。
维先文定于此祥刑平反,一语之仁全活万人之命。
功德如是,祥祉如是,是隔贤声;
刑狱几何,钱谷几何,素闲相业。
世道隘甚,人物眇然。
四牡载驰,少驾轻车于熟路;
三槐无恙,归留一柱于明堂。
伏念某家地单贫,性天矇瞀。
二载身依于绿水,一朝望断白云
壮气索然,见谓如鸡之已木;
亲荣已矣,何心有鹿之在蕉。
需次忍贫,卖文为活。
幕府戍期之已及,书生宦谱之未闲。
台府本同体之戚休,而僚属如一家之子弟,教诲之以药其失,提挈之以玉于成。
是所望于尊明,庶少逃于瘝旷。
一台近水,馀波傥及于莲池;
小草出山,和气愿回于律。
杜尚书神道碑124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子昕
曾大父圯,提举江西常平
大父铎,知万载县,赠大中夫。
父颖,刑部郎中,赠开府仪同三司
陈宜人,赠吉国夫人
杜氏本京兆万年,至提举公始居邵武
公少与兄东、弟耒场屋齐名,而独见遗于礼部。
以父任待通州海门买纳盐场阙,潘提举友文檄摄建阳
秤提法行,公面责潘曰:「公奉新书太过,八郡骚动矣」。
潘愧谢,稍弛其禁。
陈提刑彭寿檄摄
甲子死,诬乙杀之,公验尸于发中得砂,视甲舍傍有池砂类发中者,鞫问,子果溺死,乙乃得释。
至海门谒盐使丰公有俊,曰:「小官惟冒于货者当谴责,情可矜、力不逮者,教之可也,奈何皆临之以威乎」!
丰公悚然,遂为知己。
李公珏制置江淮,罗致幕下
兵,檄公与同幕王好生提偏师往援。
甫至,民蔽野隔壕哀鸣,求入避。
滁守固拒,公启钥纳之。
虏围城数重,公登陴,中二矢,益自奋厉,士气百倍。
虏技穷去,犯齐安
李公会合援兵几十万,未至,虏解去。
兵在道不相统壹,且溃乱,李公曰非子昕无可行者,公求制劄二十道以行。
先以帅命喝犒,择诸将尤桀黠者出一劄抽回,踰时又抽一军,不二日诸军悉回,无敢哗者。
李公累奏公援滁功,不报。
公从李公,与之终始,丰公建西阃,辟梁县胡公槻总西饷,辟凤台酒官,皆力辞。
海门秩满,调江山丞。
畿漕朱公在辟监崇明镇。
崇明改隶东总,与岳总领珂议不合,慨然引去。
岳出文书一卷,曰:「京剡也」。
公曰:「比而得禽兽,虽若邱陵弗为」。
岳怒,公曰:「可劾者文林,不可强者杜某」。
岳遂以欠芦钱劾,朝廷察芦钱无亏,二劾皆寝。
西阃曾公式中庐州节推
浮光兵变,公单骑往,戮止渠魁。
守将争饷金币,公封贮一室,将行,属郡丞郑准悉返之。
安丰守告戍将扇摇军情,且为变,帅欲讨之。
公曰是激使叛也,请与两卒往,呼将谕之曰:「而果无它,可持吾书诣制府」。
将即日行,一军帖然。
六安县,新社坛、学宫,罢元夕灯。
岁歉,谕富家曰:「吾不损米直,若但出粜,吾依市直为民代偿三之一」。
全活者众。
邑有剧盗二,设赏获之。
帅方姑息,盗窃语曰:「吾不失在制置帐下」。
公命杖死县庭,而以专杀自效。
民有嬖其妾者,治命与二子均分,二子谓妾无分法,公书其牍云:「《传》曰『子从父令』,律曰『违父教令』,是父之言为令也,父令子违,不可以训。
然妾守志则可常享,或去或终,当归二子」。
季提举衍览之,击节曰:「九州三十三县令之最也」!
安远县,考举及格,免班引改通直郎
逆全犯边,季公时已帅庐,辟公濠倅。
上以公久习边事,擢知濠州
赵大使善湘谋复盱眙,密以访公,公曰:「贼恃外援,当断盱泗浮梁以困之」。
卒用公策成功。
女真数万厚赍驻榆林阜请降,或请诱而图之,公曰杀降不仁,夺货不义,纳之则有后患,谕遣其众。
秩满,令奏事。
端平初元,过庐谒全帅子才曰:「北伐不可止矣,公必有以坚凝其后者」。
全曰「以淮西兵守潼关,以淮东兵守黄河」,公始为之隐忧。
主管官告院,知安丰军
三帅出师,除公淮西运判,公曰:「昔张魏公督师,以赵开主计,今日诸公无愧于先正,赵开之任,仆岂其人」!
诏廷绅边臣各条战守,公封上曰:「沿淮旱蝗,不任征役,中原赤立,无粮可因,若虚内事外,移南实北,腹心之地必有可虑」。
方草奏,客曰:「今岁当任子,不为贤郎地乎」?
公笑不答。
大使括舟载粮,公曰师遵陆而粮用舟,缓急必相差池,请以夫运,大使许之。
既而劾公调夫烦扰,沮挠军事,削两秩罢。
时在外谏北伐者惟公一人,及锋衄洛阳,退师保境,兵衅遂,不可复合,人始伏公先见。
奉崇道祠,复元官再知濠州
未行,改安丰
鞑谋入寇,公曰此虏常先取一城为家基寨,然后深入,顺昌为丰、寿屏蔽,而夐在淮北,兵寡餫艰,使虏得之,二州危矣。
白制司,命幕客沈先庚迁其军民士庶航钱粟迓之。
虏果大至,我舟已尽泊南岸。
文举、范用吉二叛愤咤,以俚语詈公曰:「吾欲取此城,乃为老贼所先,休看他城子矣」。
顺昌军民驻寿阳,复运米二万斛、楮七万饷之,众感慨,忘其迁焉。
又谓两城相望,其间当有小城以接声援,益缮安丰县城,使沈先庚戍之。
虏来攻不克,杀其将涂金朱袍者二人。
虏去县围郡城,公使聂斌布重兵守禦赵谅提轻骑攻劫,四隅设伏,城中昼无人声。
虏登高望之,莫能测。
公出其不意,开关鏖击,虏麾其下曰:「南兵狠,速返勿留」。
赤老国王者大掠淮东,厚装而归,公曰是可击也,命顺昌守樊辛率死士劫虏帐,俘获万计,夺马四百匹。
乱尸中有腰木牌书「皇弟国王」者,虏法贵木牌,在金银牌之右。
夕劫二寨皆中,丑类溃散,犹以番书求亡马五百。
公六世祖待制公杞守庆州,元昊求降人孟香,报曰:「偿所掠则返孟香」。
夏人不肯偿,我亦不与孟香。
北人谓我为憨,尔为您,公用待制公遗意,效北音檄答之云:「您还卤掠,憨还您马,您不还时,憨也不还您」。
虏遁去,端平丙申冬也。
明年嘉熙改元,公益为备,浚旧濠,筑外郭。
其冬虏必欲得城,扫地而至,大设攻具,以火炮焚楼橹,公随坏随补。
以八都鲁硬军斫排杈木,八都鲁者皆死囚,使之攻城自赎。
披甲以牛革十馀重为之,设面帘以障矢。
公募善射,用小箭专射其目,尽殪之。
虏又填濠为二十七坝,公分兵扼坝。
虏乘东南风纵燎,公祷天求助,俄而反风,雨雪骤至。
公谓古人多乘风雪破贼,而四面围合,乃募猛士,夺坝路出兵。
将士皆奋跃死战,杀紫泥金团龙袍者,降人云叶国大王也。
焚虏炮座攻具,至明日皆尽。
先是城闭,援师前却,惟池帅吕文德突围入,叶力捍禦。
庚牌调盱眙守余公玠及赵东夏皋赴援,濠倅赵希净、赵军,公以蜡书约夹攻。
虏溃去。
捷奏至,二年春矣,君相动色相贺。
军器监,进三秩。
御札云:「朕闻安丰被兵,不皇寝食,知卿守禦劳苦,指画有方,朕为少宽。
今援兵已集,其贾率诸将,扫荡寇攘,以安淮右。
赐卿金器,诸将各金碗一,在城将士及淮东援兵以京会三十万支犒」。
公率三军拜诏感泣。
寿春张可大惎公,百计撼摇。
吴公潜素奇公,适在都曹,主之力;
陈检详力终始同在围中,至是亦昌言公勋劳于朝;
丞相李公宗勉参政徐公荣叟皆有「赏未酬劳」之语。
会谋西帅,咸曰毋以易杜某,诏以安抚兼庐州,擢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兼漕。
虏使王楫来续和议,公曰:「虏将察罕有言:『撒花自撒花,厮杀自厮杀』。
和可恃耶」!
督帅史嵩之主和,怒形辞色。
虏纵董尧臣归,督府以擒获闻,公抗章非之。
谍言虏下令三年毋南牧,嵩之信之,谓「八月未动,真不来矣」。
公曰:「是将款我,其来必速」。
九月察罕果率十七项人马,号八十万,挟叛贼范用吉辈傅城下,约先破庐,然后造舟巢湖以窥江。
于壕外筑土城,周六十馀里,穿两壕,攻具皆数倍于犯安丰者。
公与客登城,四郊铁骑极目无际,客股慄。
公曰:「吾必破此虏」。
众欲备金鸡嘴,公曰宜先舒城门。
虏果来攻,却之。
公欲增一重防托,亦于城内为土城。
虏日夕用攒炮攻打,我恃串楼为固。
虏筑坝乃高于楼,城危甚,宿将有涕出者。
公以油灌草,即坝下燎之,顷刻与楼高者皆为煨烬。
又于串楼内立雁翅七层。
俄炮中坝上一酋,众贼扶去,曰王子也。
乘胜出战,虏不能支,追蹑数十里,骸骨纵横,器械委积。
臣谓刘锜顺昌吴玠和尚原之捷不是过也。
御札云:「卿却敌全城,勋劳懋著」。
兵部侍郎,升使名漕副,赐对衣金带,进三秩。
有回回来降,云虏初用女真、汉军不胜,用回回又不胜,乃用真鞑,亦折三十馀人。
初,二城围闭累月,内外隔绝,传说万端,谓公必蹈徐禧李稷之祸,虽素所亲善亦忧其为张睢阳、南八矣。
一旦奏凯全壁,出人意表,识公者举杯相庆,未识者亦愿为之执鞭。
虏攻城专恃炮为长技,以数百人拽一炮,中楼橹立碎。
壕梁深者运木石不足,驱人填之。
公始用顺昌王安策,作串楼以禦炮。
其法用坚木二三尺围者列壕岸,入土五六尺,高丈馀,上施横木,中设箭窗,下缭以羊马墙。
凡围楼方楼一炮即毁,惟串楼可支三炮。
率先造千百间,随虏所攻施之,坏则易。
王安者,先在河北城守,皆以串楼自全。
公又以古防城戎器多不应手,创造鹅梨炮、三弓弩,炮可手用,弩可及千步。
为平底船,载劲卒剿填壕者。
公着数每先于虏,计画常周于事,贼技一不得施。
二城既捷,于安丰得虏尸万七千,于庐得虏尸二万六千,获虏炮车、云梯、弓弩、器甲不可计。
公每上功,必曰:「安丰之役,吕文德、聂斌功也;
庐之役,将帅王鉴、聂斌、参佐黄梦桂赵希净功也,臣何力焉」!
又终始为王安论串楼功,他将校寸劳必旌,因公取爵赏者甚众。
公勋名日盛,人心所向,惟嵩之以所遣援兵失期,又耻前言不验,至是调曹顺、聂斌,各以五千人断贼归路。
公曰虏回戈则城危矣,摘四千人付曹顺而留聂斌不遣,且言曹顺必败公事。
嵩之劾公拥兵自卫,以婴城自守为是,以野战为非。
公奏云:「此贼骁捷众多,臣实不敢以野战为是」。
且言:「督府近遣祝邦达援庐,未战而溃,仅以身免,又聚兵援滁,仅达宣化,往往失伍,委械而去。
淮西精兵有限,即野战不如人意,何以收救」?
嵩之参议官丁仁来调兵,公曰:「督相昔欲和,今欲战,何也」?
丁曰:「和自是上意」。
公曰:「善则称君,奈何归过于上」!
因抗疏乞罢。
上谕公安职,毋费朝廷区处。
曹顺者遇虏安丰境内,全军覆没,悉如公言
三年,累疏请老,御札曰:「卿老成忠实,宽朕顾忧,宜为勉留,以副注倚」。
台臣承风旨论公挑衅致寇,公待罪,诏书谆谕而止。
虏将大举刷前耻,庙堂问策,公曰:「必破之」!
督府曰:「去岁鞑败归,不肯追击,今倾国来,必破之,何也」?
公曰:「兵家之数,不可先传,患贼不来,众非所惧」。
乃练舟师扼淮河,遣庶监吕文德、聂斌军,伏精锐于要害,虏所至遇伏,我师二十七捷。
大战于朱皋四冢,俘馘无数,获酋妻、黄金、铠甲、驼马。
或问公何以策其必败,公曰:「力守淮河,所以污其道也;
彼自信阳至此已半月,粮尽力惫,宜为我禽」。
捷奏至,御札曰:「羽书来上,鞑旦遍淮右矣,朕怀抱不怡,戚见颜面。
未几督府以卿牍闻,朕且喜且疑,吾兵何神耶!
徐考捷奏,守坚壁之令,行招降之策,用袭击之师,卿可谓差强人意矣。
朕临轩不觉失喜,再三嘉叹」。
权刑部尚书,赐衣带鞍马。
四年,以疾乞去,不允。
岁饥,公告籴江右,米艘衔尾而至。
淳祐改元,乞去愈力,擢工部尚书,赐鞍马衣带,仍佩鱼。
公念久去乡国,扁舟径归,而嵩之入相,知刘晋之于公有憾,荐为御史,使甘心于公。
晋之首上疏诬诋,以直学士奉祠
或言虏谋自安南干腹,上欲起公帅嵩之台臣重劾,御椠宣谕曰:「杜某两有守城功,若脱兵权,便有后祸,则朕何以使人」?
二年,差知太平州,辞至六七。
上愈欲用公,命貂珰晋之
华文阁学士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节制安庆、和、无为三郡。
杨林堡,以其费备历阳,淮民寓沙上者护以舟师。
谒程淳公祠。
总所南轩榷酒,公曰此张宣公讲学地也,陈像设,拨田祀焉,置贡士庄,蠲民租二万八千石。
虏哨仪真,东阃不能援,诏公勿以秦越为心。
公朝被旨,午戒器,越宿至,令庶与聂斌提兵八千入城。
虏见公名旗,曰:「此安丰庐州杜制置耶」!
黎明解去,追击败之。
敷文阁学士,以庶知真州
公曰:「上畀汝边郡,宜勇往,缓急吾亲提兵援汝,勉之」!
三年,中使乔年传宣抚问,赐缬罗、牙笏、金带、香茶。
四年,除刑部尚书,辞免,不许。
公念仕三十馀年,列从橐亦七载,未得一瞻天表,不敢辞。
内引,玉音奖劳云:「卿累任边阃,宣劳不易」。
公奏四事:一曰才难而知兵之才尤难,宜素储不可猝求;
二曰屯兵劳,州兵逸,然州兵月廪四倍,宜稍补助屯戍兵,而存州兵半额,别收精锐属之密院
三曰赏典太严;
四曰去盗当于其微,宜选尉寨卒长满三年能捕获者与补授。
上问淮事,又询边头诸将,皆以实对,因乞放归山林,以全晚节。
上曰:「说未到此」。
公乃就职,兼详定敕令。
一日以狱谳,庙堂始难之,卒如公议。
吏部尚书,时注授艰阻,公随资格稍通其碍,铨综为清。
每坐曹,吏部主令抱牍儳进,公曰铨法一定,刑辟人命所系,命刑部先之。
梁成大子赂当国求铨试,公曰:「昔沈继祖朱文公成大亦论真文忠公,皆得罪名教者,子孙宜废锢,安得仕」!
嵩之给使道意,公峻拒之。
御书三堂扁,曰「安淮」,曰「嘉喜」,曰「教忠」,命左珰持赐,奎墨犹湿,荣动一时。
朝家更化,议以公建阃护诸将。
胡某犹在朝,三疏论公,上不得已,进徽猷阁学士奉祠
胡后迁宗少,徐舍人元杰封还除目,曰:「侍从名臣,妄加论列」!
其为公议所予如此。
公归治小圃,日与客按行松菊,瀹茗清谈,曰:「吾今而后知闲居之乐」。
六年请老,诏不允。
再疏,进一秩,升宝文阁学士致仕。
郡忧潦,公发私廪,具告籴于旴江
明年春谷贵,公下其直以偈。
营卒旧有月借,郡贫不予,贷以私钱。
师相郑公当轴,知公忠实,枢参吴公潜念公劳旧,擢庶守邕,且将召公
或者危之,公亦不欲出矣。
八年三月,得㿃下疾,自筮得《离》之噬嗑,其繇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曰:「吾不起矣」。
自草遗表,豫言以深衣敛,毋用缁黄。
公待外甥任明之如子,命以遗表恩奏。
朌赐金于内外亲戚。
郡有贡士庄,薄甚,公欲助私田未果,以属二子。
所贷营卒钱百万,令勿偿。
疾革,谓二子曰:「此曾元执烛,曾子易箦之际」。
其夕薨,六月二十七日也,年七十六。
积官光禄大夫,爵扬子县开国子
公昔于舍后手植二梧,茂盛,将薨之月,一自枯,一拔于风,人谓木摧哲萎之验。
上方思公前功,进龙图阁学士,而公已薨。
遗表闻,上震悼,赠开府仪同三司,赙疋两三百。
娶季氏,绍兴侍郎陵之孙,先公三十八岁薨,赠渤海郡夫人
子二人:庶,奉直大夫,改差知潮州
庑,奉直大夫江西安抚司干官
女二人,长适文林郎崇安赵崇林,次未行,皆已卒。
孙三人:蕃、蟠、番,俱承务郎
其年腊月二十九日葬公于城东秀野之原。
公淹贯经史,博记多能,孙吴、申韩、岐扁、严李之学,靡不研究。
文初不抒思,俄顷成章,皆丽密峻洁,无一字陈腐。
五七言精深,四六高简,散语尤古雅。
善行草急就章,有晋、宋间人风韵,寸纸只字,得者宝玩。
岁晚扫空言语文字,专治关洛诸老之书。
语其子曰:「吾于兵间无悖谋,无左画,皆得于四书」。
其临敌常裹药备不测,曰:「万一嗟跌,当以死报君父」。
手握重兵,然未尝妄僇一人。
虽大敌在前,戈甲耀日,矢石如雨,公意气愈闲暇,无窘遽容。
武侯麾军,谢傅镇物,无以加也。
其论和战屡与权要矛盾,嵩之排拫挫抑于上,言者撼摇毁訾于下,赖上照知孤忠,保全劳臣,故公得以功名终始。
,公与余同幕金陵,后余为枢掾,数言公于郑、乔两丞相,公遂起废。
其立功于二城也,余已斥居田里,公岁中必一再遣帐骑至山中候余安否。
余问骑曰:「杜公何为」?
曰:「与诸将乐饮议防狄尔」。
余曰:「视前后三数公孰优」?
曰:「寇至,公与将帅分画既定,常先登陴,诸将继之。
既上则不复下,寝食矢石之傍,犹燕居也。
寇去,乘陴者皆下公乃下。
以小人观之,杜公为优」。
余仲弟守樵,亦言安丰迓兵至樵,公厚犒而客礼之,虽小校卑卒亦拊以恩。
肩舆止用村夫,曰:「彼皆战士,不可私役也」。
乌虖,公所以能得人之死力,能为国家建功立事,有以也夫!
余观他人寸长微劳必自夸诩,公昔与余书叙城守事,但言暴客相访,久而不去,颇费应酬而已。
余问守备,答曰:「向以城守城,今以人守城,君无忧」。
其言雍容整暇如此,非侥倖成事者。
既葬,二子致公遗命,属铭于余,且以闽帅赵公希净所作行述来。
赵公与公皆陷重围,同死生患难者,所载详实,抑余于公之薨有感慨焉。
营平破羌已七十馀,卫公渡辽踰八十矣,古人事业多在晚岁。
公虽得谢,老谋宿望,使之卧护,犹罴当道、虎在山也。
今其已矣,谁为陛下宽北顾者,悲夫!
公唐相宣献公黄裳之后,世系详见于公显考之碑,不复出也。
铭曰:
鞑行中原,磨牙荐食,战无勍敌,攻无坚壁。
不论书生,虽有,猝然遇之,败挠奔北。
近而光、滁,远则荆、益,朝犹金汤,暮已瓦砾。
开辟以来,未睹斯贼,譬之猰㺄,莫与角力。
显允杜公,眇然逢掖,其守二城,危在旦夕。
铁骑数重,攒炮千百,公甚整暇,登陴指画。
某捍楼橹,某劫寨栅,椎牛酾酒,辇金舆帛。
以我忠赤,当彼矢石,公犹暴露,孰敢顾惜。
虏气衰竭,公乘其隙,忽雷万鼓,四面出击。
名王横尸,权帝败续,所获驼马,器甲山积。
露布至京,朝野动色,然后华人,知鞑可敌。
然后异类,知惮中国。
然后边臣,知守疆埸。
公身远外,公性孤直。
大使督相,巧诋重劾,淳祐圣人,卓然不惑。
奎墨昭回,曰卿忠实。
众方狺吠,上独卵翼。
晚思识公,召以常伯
公来何迟,公去何亟。
手开绿野,清谈永日。
方乔,人比召毕。
妖星忽陨,壮士惊唶。
过江百年,非无人物,畏虏二字,膏肓之疾。
昔在典午,仅推琨、逖,爰及炎、绍,复有纲、泽。
皆以儒帅,守固战克。
继者谁欤,杜公其匹。
惜余老矣,涸砚燥笔,事伟词卑,不究勋德。
秘阁提刑侍讲正言陈公墓志铭咸淳四年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三、《鬳斋续集》卷二二
淳祐甲辰,大政改纪,朝方留意人物,公时有声于湖湘矣。
丙午游克斋独相,公以体量江湖盐事禀议尚书省,甫至,条上三说,皆前相施行旧弊也,庙堂是之。
既又述建阃之议曰:「国初虽收藩镇之权,而重边城之寄,所以艺祖之世,西北帖然。
淮西诸城,日困于敌。
谋国不思变通之策,如靖康创四辅,建炎置镇抚,徒曰昔人刬方镇以为郡县,今不可割郡县以启强藩。
桓温苏峻疑当世之人,而不以羊祜陆逊期文武之士,非识时之论也」。
克斋喜,书其纸尾曰:「此论甚伟,国有人矣,终当用之」。
除公左帑
甫升辖而游去,安晚相矣。
于是迁六部门,未几遂除监察御史侍讲
丁未七月也。
初进讲,穆陵曰:「知卿不求人知,此朕所亲擢」。
公顿首谢,圣意盖欲用公矣。
第一义及郑签枢,又言史宅之之横。
时史以宇文融故知求媚于时,遣使四出,名为括田,委信王畴,为害西浙。
公议籍籍,谏垣抗疏,柱史直前,史为掩护,犹得外补。
公乞覈其赃,重加镌斥,朝论壮之。
在台一年,其所弹击皆天下所不与者,每奏必行。
且言:「大臣不持大体,内而筦库小吏,外而监司末属,骈填光范之门,中书紊矣」。
人尤以为难言。
戊申十月,除右正言,仍兼侍讲
公条陈弊事愈力。
时史已在枢府,媒蘖尤甚,以言事之臣多侵贵近,指公为植党,除大理少卿,不拜而去。
己酉闰二月也。
明年,除江东宪,再辞,始就职。
踰年辛亥,以部内有簿李某,当路倩也,夺浮屠田亩数百,郡欲媚以畀之,公不可,移文追索急,李毒于朝,免。
宝祐元年十月主管明道宫,抗章引年,以直秘阁致其事。
十二月二十一日,以疾终,年七十一。
朝散郎
公讳求鲁,字质甫嘉定癸未进士
自为小官,恪然有守,所至得誉,且皆有劳效可纪。
初调临海,郡罹巨浸,㳽漫城郭,死者相枕藉。
猾商乘时聚群不逞,详为暴,邦人大恐。
守以属公,公不动声色,捕三十馀人,一讯即服。
闻于朝,以弭变于未形,宜厚加赏,非公意也。
再调汉阳教官,朝论皆言有劳不录,何以劝,特改承奉郎,丞处之丽水
伪券之狱,诬连大家,鞫者欲以尝贿吏实之。
公曰:「平民被诬,惧祸求脱,此亦常情。
事求其当,不可以此为疑,请精诘之」。
其人果无罪,至今像公祠之。
知福之闽县,郑府家僮逐吏入县廨,公执而杖,毅斋称其能,益以贤公。
东畎曹帅辟公机幕,敬之如宾友。
继帅意一徐公以公族日蕃,郡稍不给,议请祠牒以济之,公适当笔。
知宗暴人怙艺妄作,素与帅不咸,且嫉公守正,倡言有所裁抑,嗾宗子鬨公家一空。
公曰:「国无纪纲矣」!
拂衣去。
道富沙,铁庵方漕留辟建倅,公辞焉。
会堂中有诵公贤美者,时宰曰:「得非前知宗所恶者乎」?
通判澧州
杨大异以职事忤孟制,改它郡,朝旨俾公摄之。
公尤不屈,事有不便于民,争不直不已,孟反敬惮之。
堂禀之命虽以此,亦不专以此也。
然公虽以廉介名于时,而学问有渊源,独歉然自下,不少炫其长,故知其贤者多,而知其学者少。
永嘉诸儒,自薛常州陈止斋以《周官》六典参之诸史,讲求古今损益异同之故,又考本朝文宪相承、所以垂世立国者,欲正体统、联上下,使内朝外廷必别,大纲小纪必严。
与夫取民、制兵、足国、厚下之法,随事条理,期为长久,以今准昔,而不为好古之迂,本末明究,要皆可行。
公谓礼乐颇得其传,每慨前修曾未及试。
以身为宪谏之臣,感人主知遇,欲朝廷仿而行之,故诸所进言,如曰谨微,如曰仁必兼知勇,如曰务实,如曰举要,固无非格心之大者。
至于整齐世故,扶补罅敝,先后条上,十馀万言。
大抵以会计必令为一书,内帑必制于冢宰
兵民政分则体统失,宫府情隔则祸患生;
取士未能复古,必回所习,以养其心;
予民未能如古,必求所苦,而去其害;
和籴抑也,预借欺也。
又言:盐入渐损者,众争利之,当严于诸阃;
楮价愈下者,国自轻之,毋徒以强民。
人才之乏,实原于士习浇;
民力之困,实原于国用窘。
成周远矣,国初非所法乎?
某病某源,某證某药,其言皆有关系,未尝轻摭浅微。
通而不拘,详而有据,凿凿然如谷粟可饱,而丝帛可暖也。
且曰:臣非不能抗高论以邀虚名,盖救时变通之道毋急于此,精粗皆学也。
陈之奏篇,著之讲义,又时因进故事而及之。
穆陵亦嘉其忠恳,而势孤谗胜,迄不得少行其言而去,惜哉!
士患无学,学成矣,患于不得言。
居可言之地,而遇可言之主,竟亦止尔,惜哉!
公之季公汲,自号玺斋,与叶水心钱白石游久,公磨砻其间,故毫端极细润,言论纤悉,洞识体要。
余初交公于朝,及公持节来番,余备数治事,与公相从几一载。
析理论文,句句中肯綮,郡刊《艾轩先生集》初成,公得之甫三日,俄语余曰:「艾轩之学异于人矣。
其于古今书,上下数千年,事无大小,如珠贯而绳引」。
余为之竦然曰:「吾侪读此书者多矣,未有能为此语者,况一日而得之」。
益知公之不可及。
辛亥冬,别余江岸,时丁为番倅,初擢江西分司渎山素奇遇之,丁亦自许以必见用。
公私语余曰:「此轻薄小人,他日必自祸,但愿朝家毋为所误尔」。
公殁数年而丁败,每思公先见之明,曰:先见之明,虽老泉《辨奸》,亦不过是。
公葬所居后山已十三年,咸淳戊辰,其子为吾郡理曹,乃以铭见属。
余曰:「我铭也乎哉」!
遂抆涕为之。
公家本居闽,七世祖徙温,今为乐清人
曾大父师禹
大祖说,与詹事王梅溪为友,号八叟
父泳,以公贵,赠朝奉郎
娶魏氏,继戴氏,皆安人
子二人:子崇,理曹也;
子嵩,今为某官。
孙一人,竺孙。
其书存于家,有杂著、奏议、讲义、故事共若干卷。
铭曰:
公始来闽,我未及识。
人言公贤,喻以金石。
暨游湖湘,声俞藉藉。
既召而来,献言千百。
相曰伟人,伟哉此画。
公留未几,晚登宰席
每语奇公,曰不易得。
峨豸之除,帝所自择。
时有要人,怙眷强愎。
抗疏力弹。
并及其客。
人皆比公,凤鸣麟获
公虽慈和,守义正色。
或忠或邪,靡不别白。
上知益深,付以言责。
公慨于□,如医视疾。
曰上圣明,扶世何策。
生平讨论,得自陈薛。
出而试,敷奏历历。
匪汎匪迂,以今准昔。
针砭其源,随證区析。
约以规绳,质之典籍。
谓此不明,无以立国。
公虽忠勤,谗者在侧。
何憾于公,实世之厄。
我思若人,有言有德。
非以交情,为之恻恻。
皋如之藏,苍崖古柏。
其以斯铭,大书深刻。
谢京尹潜户侍说友举缴劄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六、《本堂集》卷七一
某区区摧谢之私,以饬圆椟,兹有馀忱,敢以手毕控,首祈鉴宥。
某山林之痼,无时世妆;
藜藿之癯,无食肉相。
非才入仕,触事面墙。
敛然自量,过者谁顾?
先生方以翟公药笼、季公龙门收拾天下英俊,一盼其青,乃属之某,旁观者讶,俗流谓何。
意图在履屐间周旋,造物阻之,得邑浙东,去光躔三百里而远,而犹以正供奉约束,且于左右本未尝相离也,故得恃以为泰山底柱。
凡有应接,凡所讲析,频焉而忘其渎,方焉而忘其忤,凛凛乎亦自分其罪斥之必及。
大化坱圠,春风无私,吹上九霄,期待加等,恍不知今日为何日,此身为何身也!
感烈之馀,辄因心原,骈成数语,以上干于师听。
蒙赐览掷,乃荣乃幸。
若夫归倚之情,岂笔舌能究?
蔡参政开庆元年 南宋 · 吴势卿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二、《翰苑新书》别集卷一二
天运难测,天意难明。
朱夫子卒于庚申,而公薨于己未
甲子甫一周,哲人之萎者二,天运竟何如耶!
翁季师友之并自季公至公子孙父子也,而处其道不为不行,而亦未得以尽行其道,天意竟何如耶!
惟公德业,人主知之,士大夫知之,儿童走卒知之。
而某早辱公知,亦自谓知公之万一者。
盖众宝皆有光,惟大圭拱璧之光莹,而不为荧荧之光;
众乐皆有声,惟金钟大镛之声和,而不为嘒嘒之声。
故公之才,不矜小能,而可以尊主庇民,开物成务,是为有德之才;
公之言不骋游辞,而可以悟主觉民,诏今传后,是为有德之言。
平时如不胜衣,而其勇可以婴逆鳞,唾虎怒,天下之勇莫能加焉,是为有德之勇。
三学儒士称为宗师,四海善类目为宗主,而未尝沽之以取名;
恋阙之心如丹,去国之身似叶,而未尝矫之以为节。
未必知孔夫子之心,尹氏尤不知孟子之志。
心之可知者有限,而公之不可知者无穷浑然。
盖公之学,以诚久为造道之极致,以知行为进道之两轮,其成德若此。
故某尝谓东坡君实如麟如凤,朱子言明道如祥云如甘雨,公之谓也。
山川几年之钟萃,国家几年之涵养,而又家学几年之流传,师友几年之磨琢,而后至斯,而遽止于斯耶!
呜呼痛哉!
学传诸老而若虚,位至执政而若无,公亦何憾于死!
盖自今年孟春之椠,以至未薨十日之书,自若其死者屡矣。
曳杖之歌,奠楹之梦,夫子独与赐言,而他人不得闻。
呜呼痛哉!
某辱公门墙,深自植立,梁木其坏,榱桷何为!
而今而后,可以推琴而绝弦矣。
公之言何日而忘,予之悲何时而已!
三年心丧,莫报知己。
咸淳毗陵志序咸淳四年正月 南宋 · 史能之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一、《咸淳毗陵志》卷首、《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七二二、康熙《武进县志》卷三三、康熙《常州府志》卷首、《皕宋楼藏书志》卷三一
毗陵有志旧矣。
淳祐辛丑,余尉武进,时宋公慈为守,相与言,病其略也,俾乡之大夫士增益之,计书成且有日。
越三十年,余承朝命长此州,取而阅之,则犹故也。
嘻,岂职守之遵绌不常,而郡事之轇轕靡暇,是以久而莫之续邪?
抑有待而然邪?
夫《周官》土训「掌道地图,以诏地事」,「以辨地物,以诏地求」,盖将使来者有考也,而可忽诸!
毗陵自晋改邑为郡,至唐易郡为州
代更五季,民窳于兵。
宋奠九廛,江南既平,郡始入职方氏
一马渡江之后,钱唐为天子行在所,繇是与苏、湖、秀均号右扶。
《寰宇记》所谓「人性吉直,黎庶淳逊」,其所从来古矣。
今山川映发,民物殷蕃,谨固封圻,为国之屏,壤地非小弱也,而郡志弗续,非阙欤?
乃命同僚之材识与郡士之博习者,网罗见闻,收拾放失,又取宋公未竟之书于常簿季公之家,讹者正,略者备,觖者补,盖阅旬月而后成。
虽然,余岂掠美者哉?
事患不为,为而无不成。
余之续之,所以成前人之志,而广异日之传云尔。
后之揽者,亦将有感于斯。
咸淳四祀月正元日四明史能之叙。
泰和胡氏族谱序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四、《须溪集》卷六
先生小史以奠系世,其归在厚人伦。
后世反崇华胄,自损其实,而他冒其名,虽华非其所当,于其人奚益?
假如言刘者宗汉,不知娄敬之刘得为汉乎?
言李者宗唐,不知徐绩李得为唐乎?
胡之受姓以来,贵且华者莫踰汉太傅广,谱胡者孰不诧广为冠冕。
泰和叔俊独知广黄姓,而溯其自出之派,则本于河东,以及于金陵
叔俊固知辨名实者。
其交予名文可者,叔俊族子也。
其人狷狭多奇,尤喜赋新句,观其志要有所树立,不欲苟附借于人。
予尝问其世,文可告以叔俊自叙如此,予因诘之曰:「自宋以来,贵且华者又莫踰忠简公
尔不祖太傅,然则忠简公后乎」?
曰:「吾非其后,固其族也已。
五季时,有讳赟者字文美官金陵,子三人辟地来吉:伯公霸居庐陵仲公真、季公阳皆居泰和
公真之后有曰衍,擢进士,为朝奉大夫
公阳之后有曰笺,为南城县
叔俊出衍后,而吾出笺派」。
诗礼簪绂,炳如也,印以杨文节公所为《福荣堂记》,井然不可诬妄,虽不忠简其族,固不辱有胡,岂可概言陇西而混称琅琊者哉?
予闻其言,而益壮泰和胡之世有其人也。
又复之曰:刚简登第,人问忠简,言非其祖,卒能以直声振当世,为庐陵异日忠简
况胡本舜之远胄也,希舜之人即舜之徒,抠衣于邹鲁门墙者,奚必以刚简忠简泰山哉?
后二年,文可续叔俊《垂丝图》为《流庆图》成,偕叔俊景纯过予,求弁一语,遂书前言以加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