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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矜等自尽并处置诏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三十二
左道乱常。邦家所禁。
凶谋逆节。天地不容。
户部侍郎御史中丞杨慎矜。潜蓄回邪。
率由艰险。猥承门绪。
得齿朝行。爰自卑微。
谬加超擢。寄之帑藏。
总彼均输。殊不知外矫清廉。
内怀贪冒。趑趄百变。
以此徇身。首鼠万端。
专为罔上。触途苛刻。
归怨国家。还俗僧史敬忠
凶慝逆徒。狂愚贱品。
乃妄陈谶纬。别觊异图。
密与交通。将期委质。
仍自以亡国之后。克复攸归。
遂乃手记灾祥。窥觎时变。
言肆恶悖。心在不臣。
恶迹既彰。款验咸服。
戴天履地。面目何施。
枭首夷宗。未云塞责。
但以务宏大体。志在宽刑。
尚免严诛。容其自毙。
杨慎矜宜赐自尽。其兄少府少监慎馀弟洛阳慎名等。
不合随从。并为同恶。
亦宜令自尽。其史敬忠首建逆谋。
实为巨蠹。宜决重杖一百。
鲜于贲诈称敬忠当王。附会凶人。
宜决重杖六十。长流。
其范滔妄说妖言。与之昵狎。
宜决六十。长流岭南临江郡
其王庭耀既为佣作。终不论告。
宜决四十。配隶黔中郡
杨慎矜外甥前通事舍人辛景凑。引致非类。
成此祸端。宜决四十。
配流岭南晋康郡。其义阳郡司马虢王巨。
虽则不涉凶谋。终与敬忠相识。
宜解却官。于南宾郡安置。
太府少卿张瑄。素以妄庸。
专行险诐。比缘慎矜荐引。
骤历班荣。因此结交。
潜为党援。况犯赃私。
情逾难恕。宜决六十。
长流岭南临封郡。其右威卫执戟马监副监万俟承晖。
妄蓄图书。与慎矜解说。
潜相党附。为蠹实深。
宜决重杖六十。其闲厩使殿中监韦衢。
忝膺重寄。不存公道。
慎矜嘱请。为承晖奏官。
谄黩愈彰。比周斯在。
宜贬与远官。应配流及安置人等。
所在即差纲驿领送。其杨慎矜及兄弟并史敬忠有庄宅等。
宜并官收。其家口男女等。
并令所司准法。即配流岭南诸郡。
其张瑄及万俟承晖鲜于贲等男女并一房家口。亦准此配流岭南
其内外近亲。不可尚列班荣。
及居京毂。宜令三司使即括实奏闻。
且臣之事君。有死无二。
匹夫徇义。犹或亡躯。
岂有位亚六卿。任兼三独
父子相续。俱承重委。
兄弟不次。皆列通班。
而更阴图不轨。潜觊异望。
静言此心。良可叹息。
除恶务本。与众共之。
令在惟行。盖非获巳。
中外寮庶。咸使闻知。
杨慎矜谏议大夫依旧知大府出纳制 盛唐 · 孙逖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八
门下。太子右赞善大夫御史专知大府出纳权知御史中丞杨慎矜
坚正有才。通明足用。
久持天宪。兼掌国泉。
竭忠公之一心。杜讹伪之千变。
爰升独坐。用肃具寮。
而潜恳固辞。执谦难夺。
愿收恩于后命。祈尽节于前功。
得失不惊。将敦薄俗。
始终如一。以劝守官。
特遂由衷之诚。仍居出纳之任(一作纳谏之职)
可行谏议大夫侍御史。仍依旧知大府出纳。
诫励吏兵部侍郎南曹郎中 盛唐 · 孙逖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
敕。
铨综之司。
名器所属。
苟亏审慎。
必有奸滥。
及今按诘。
其数颇多。
马有害偫。
罪虽在于胥吏。
龟之毁椟。
过亦由于主守。
御史中丞杨慎矜所奏。
前后知铨侍郎南曹郎官等。
忝效职司
不能举察。
合投严谴。
用肃慢官。
犹以久践朝班。
夙昭人誉。
过而能改。
必在增修。
特宜宽宥。
俾自惩警。
食货论 唐 · 柳芳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七十二
开元初
宇文融首以税客户籍外剩田户口色役之策。
行于天下。
其后天宝閒。
韦坚又以穿广运潭兴漕之利。
杨慎矜王鉷杨国忠等议财货之政。
君子曰。
等之败也。
岂不哀哉。
诗云。
人之多僻。
无自立辟。
等之谓也。
玄宗以雄武之才。
再开唐统。
贤臣左右。
威至在已。
姚崇宋璟苏颋等。
皆以骨鲠大臣。
镇以清静。
朝有著定。
下无觊觎。
四夷来寇。
驱之而已。
百姓富饶。
税之而已。
继以张嘉贞张说
守而勿失。
自后赋役顿重。
豪猾兼并。
强者以才力相君
弱者以侵渔失业。
人逃役者。
多浮寄于闾里。
县收其名。
谓之客户
杂于居人者。
十一二矣。
汉魏以来。
浮户流人之类也。
是时也。
天子方欲因士马之众。
贾将帅之勇。
高视六合。
慨然有制御夷狄之心。
然惧师旅之不供。
流庸之未复。
思睹奇画之士。
以发皇明。
盖有日矣。
宇文融揣摩上旨。
款关谒见。
天子前席而见之。
恨得之晚。
言发口。
策合主心。
不出数年之中。
独立偫臣之上。
无德而禄。
卒以败亡。
既而天子方事四夷。
国用不足。
多融之能。
追而悔焉。
于是杨崇礼又以善计财帛见幸。
然廉谨自守。
与人无害。
故能获终。
死且十馀年。
始用韦坚崇礼慎矜
皆以计利兴功中人主。
胁权相灭。
为天下笑。
王鉷杨国忠威震海内。
尤为暴横。
人反思矣。
大凡数子。
少者带数使。
多者带二十使。
判官佐使。
遍于天下。
客户倍于往时。
主司守以取决。
备员而已。
四十年閒。
覆族者五。
弃人贾害。
岂天道与。
夫先王牧人之制。
既富而聚之。
以兴利也。
俭则散之。
以除害也。
所以裒多益寡。
称物平施。
降及后代。
亦克用乂
礼记曰。
仓廪实而知荣辱
人苟不足而可理者。
自古及今。
未之有也。
观数子之意。
欲竭人财。
乘主之欲。
殚天下之力以供国。
窃王者之柄以徇已。
奋其长觜。
以鼓天下。
于是权归掌握。
利出胸臆。
呼吸指顾。
车舟沸渭于万里之外矣。
狙诈既骋。
拱袂而取公卿。
窃富国安人以为名。
纡青拖紫以为实。
名实不其爽欤。
且君以安人为忧。
辈扰之矣。
人以丰财为利。
辈竭之矣。
向之所利者。
岂不反欤。
而数子方自以为功无让。
坐受富贵。
斧钺已在其后。
而谓身安于泰山。
及其死之。
菹醢不足以谢天下。
岂不愚哉。
于戏。
玄宗之才业。
为中兴君。
奸臣一说。
利动明主。
等窥其馀烈。
不顾万死者。
贪爵禄也。
盖国之利器。
不可以示人。
用聚敛臣王鉷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贞观十年治书侍御史权万纪银坑事,太宗恶其言利,遂斥之,不令立朝。
详味当时致治之风,何以加焉。
天子富有天下,惟患德义之不充,不患财用之不足。
贞观中,天子勤劳政治,敦尚俭德,非贤者不厚礼,非功臣不宠赐,内无嬖人专其恩,外无奸臣窃其泽,所用固有节,所敛固不厚,但虑人才未尽用,生民未尽苏,意常不足尔。
天子务德义如此,所以言利之臣不能洽也。
天宝之初,天子厌倦万机,日恣侈逸,内有嬖人擅其宠,外有奸臣导其欲,恩倖寖广,用度日增。
常入之物不足以充其费,必诛剥生民而后已,此所以言利之臣必用于时也。
韦坚以漕运宠,杨慎矜以积财进,至王鉷任用,则剥割极矣。
民以戍死边,追理旧课,诏恩给复,而广收脚费,冤痛之声,遍于天下。
方以所聚之物,谓之羡馀,纳于内库,以奉天子私费。
呜呼!
天子之费,岂有私乎?
且天子为生民主,民勤劳以奉之,财赋之入,固有常数。
入既有常,用得无节乎?
故行赏于人,使内外称之,曰宜也;
施惠于人,使内外称之,曰宜也。
今乃恣奢日广,遍赐嬖宠之家,竞为僭侈,权倖之辈,各极其欲。
明皇用聚敛之臣,割肌肤、槌骨髓,以快奸人女子之心尔。
快奸人女子之心而取天下之怨,欲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王鉷聚敛极矣,继以杨国忠用事,尤恣无名之取,故明皇私费滋广,而内库盈积,季年之乱,复资盗贼之用。
明皇宠奸巧之臣,穷生民之力,始则奉私欲,终乃为贼资也。
世之论治乱者,多谓系之时数。
今以太宗、明皇之事验之,太宗斥言利之臣而天下自治,明皇用聚敛之臣而天下自乱,然则治乱果系于时数乎?
后之王者,宜鉴于此。
唐明皇任用杨国忠李林甫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九、《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书》云:「后非贤不碍」。
又曰:「良臣惟圣」。
则知人君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必由忠贤辅翼,然后圣德日跻,而天下长治也。
古言治者莫尚乎三皇,言三皇者莫尚乎黄帝,须得六相,而后皇道成也。
古言治者莫尚乎五帝,言五帝者莫尚乎
尧须得四瞸,舜须得十六相,而后帝德盛也。
古之言治者莫尚乎三王,言三王者莫尚乎、文、武。
禹必得益,汤必得伊尹文王武王必得周、召、吕望,而后王业大也。
三王而下,言治者莫乎汉,言汉者莫高祖高祖必得、张,而后能灭暴秦而平海内也。
汉而下,言治者莫乎唐,言唐者莫太宗
太宗必得,而后能革乱隋而登太平也。
故曰,人君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必由忠贤辅翼,然后圣德日跻,而天下长治矣。
臣观唐明皇帝临淄王,始得刘幽求等,克讨韦庶人,以清内难;
皇太子即帝位,能用崔日用郭元振等,遂诛太平公主,以除大怼。
开元初,则引姚崇、宋瞡等为宰相,乃致开元三十年太平之功业。
伟哉,侔而齐文、武矣!
天宝初姚崇、宋瞡既死,又斥弃张九龄不用,专任李林甫杨国忠,于是忠良路塞,君子道否,癚党并进,小人得时。
明皇一身,三处受害:林甫国忠蔽其明,高力士塞其聪,杨贵妃食其心。
大凡人所待而用者心也、耳也、目也。
圣人高拱珀廊之上,南面临天下者,以心劳乎万机之务,而计乎成败也;
以明视乎九州之远,而察乎安危也;
以聪听乎万方之政,而审乎治乱也。
明皇心与耳目三者皆废,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又安用之哉!
荒色淫湎,惑以丧志。
万机旷废而不知,朝廷倾乱而不察,天下咨怨而不恤,社稷将覆而不悟。
禄山兵起,河北陷没,而贼据东都,犹未之觉。
干戈将及乘舆,乃遽走出延秋门以避锋刃。
几何不丧身亡国,由林甫国忠之启乱也。
或曰:高力士弄权于外,杨贵妃用事于内,天宝之乱,岂独林甫国忠也?
对曰:力士所以得弄权于外,杨贵妃所以得用事于内者,由林甫国忠为之也。
高力士开元初知内侍省事,已承人主恩宠。
是时姚、宋为宰相力士小心供职而已,固未敢干政事、窃威权。
林甫国忠为相,皆由力士进达,故力士得专恣矣。
宇文融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鵵、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皆因附力士,并取将相高位,专宠恣横,威福擅作,而君子道消。
开元初武惠妃顾遇特厚,以故王皇后见废,而明皇中宫二十年,专宠惠妃
惠妃薨,后庭数千人,无可意者。
杨贵妃进见,至于期岁,礼遇才如惠妃
然则明皇开元间,非惑于女色,而海县无事,政令和一,岂非以姚、宋等朝夕左右,以忠言鲠论进于君耳,使君汲汲行之道?
明皇锐意治本,惧兹正人,饮酒不敢过夕,坐朝不敢差晚,丝竹不敢数御,苑囿不敢频行。
内虽嬖宠惠妃,而外不敢隳慢庶政。
惠妃虽受君宠,而不敢辄窃君权。
虽有百惠妃,又岂能惑明皇之心,乱开元之政哉!
杨贵妃入宫,则林甫国忠宰相,唯以奢侈之务厌君之心,佚乐之事荡君之志。
积銂财货,以盈君欲;
崇饰台榭,以请君游。
累日不视朝,无人切谏;
连宵奏钟鼓,无人上言。
倡优日戏上前,妇女朋淫宫内。
朝政大坏,皆林甫国忠为之也。
噫!
用姚、宋则治,用杨、李则乱。
贤臣不可不用也,癚人不可不去也。
崔群尝对宪宗曰:「安危在出令,治乱由所任」。
明皇姚崇、宋瞡、张九龄韩休李元纮杜暹则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乱。
人皆以天宝十五年禄山范阳起兵是治乱分时也,臣以为开元二十年贤相张九龄,专任癚臣李林甫,治乱自此已分矣。
用人得失,所系非小。
穆宗尝谓侍臣曰:「国家贞观中文皇帝躬帝道,治致瘅平。
神龙之间,继有内难,明皇平定兴复不易,而声名最盛
历代长久,何道而然」?
宰相崔植对曰:「前代创业之君多起自人间,知百姓疾苦,初承丕业,皆能励精思理。
太宗文皇帝特禀上圣之姿,同符之道,是以贞观一朝,四海宁晏。
房乔杜如晦魏郑公、王皀之属为辅佐股肱,君明臣忠,事无不理。
圣贤相遇,固宜如此。
明皇守文继体,常经天后艰危。
开元初,得姚崇、宋瞡,委之为政。
此二人者,皆天生俊盓,动必推公,夙夜孜孜,致君于道。
瞡尝手写《尚书·无逸》一篇,为图以献,明皇置之内殿,出入观省,咸记在心。
每睵古人至言,后代莫及,故任贤戒睯,心归冲漠。
开元之末,因《无逸图》坏,始以山水图代之。
自后既无座右箴规,又信癚臣用事。
天宝之世,稍倦于勤,王道于斯缺矣。
陛下既虚心理道,亦望以《无逸》为元龟」。
元之治、天宝之乱,则任贤臣与任癚邪,得失安危明矣。
或曰:人君深居九重之内,朝廷千官百辟比肩而进,接武而退,何由辨得其贤臣而用之?
何由辨得其奸邪而去之?
对曰:贤臣与奸邪迥异尔,非为难辨也。
在人君密审而熟察,其可见也昭昭矣。
好直言君之短者,讦君之失者,好忠谋不避死者,好补时政之阙者,好不从君之欲者,好不徇君之私者,复为当朝正人之所延誉者,为左右小臣之所谮毁者,为宫掖嫔后之所憎恶者,此则贤臣也。
其好随君之意、顺君之旨、伺君之色、候君之言、探君之心、徇君之欲,好诡随而后众,好循默而不言,复不为朝廷正人之所延誉者,为左右小臣之所引荐者,为宫掖嫔后之所称美者,此则癚邪也。
君以此察之,贤臣癚邪甚易见也。
明皇欲罪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张九龄不奉诏。
李林甫曰:「此家事,何须谋于外人」?
明皇欲加牛仙客实封,张九龄奏为不可。
林甫曰:「天子用人,有何不可」?
凡人观之,皆以为九龄贤,林甫癚;
明皇九龄不顺己,善林甫能承意,贬九龄而相林甫
明皇之不察也。
传曰:「失之毫矨,差之千里」。
明皇失之,致海内罹毒,国祚将倾,岂止误以千里也!
任人之际,可不察与!
向使明皇能辨林甫之癚、九龄之贤,则岂有禄山犯阙之事也?
千载之下,可为龟炮也。
言青苗钱奏熙宁四年1070年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位忝三公,职当论道。
事有所闻,深亏圣政,默而不言,则上负陛下眷倚之重。
近日以来,中外喧传,以诸路散青苗钱,深为不便。
臣比不知本末,今访知其由,深可惊骇,不近人情,有玷圣化,无甚于此。
臣谓此事岂可不达圣聪?
皆云朝廷主张,及诸路所差之官承禀风旨,威福(四库本作「逼」)州郡,故无有敢言于朝廷者。
臣会见河北转运司谇开折提举常平官约束条目云:所散青苗钱,每十户以上结成一保,须第三等以上有物力户充甲头
此乃是恐向去收纳不足,勒令上户填纳。
又欲散与坊郭人户,其钱不得过抵当家业所直价钱之半。
且谓之青苗钱,却支与坊郭户,皆是广图利息,不顾道理,兹岂常平散銂之旧法,朝廷救济之本意?
此法于乡村之民,行之惟旧。
夏秋成熟,折还斛㪷丝帛,即谓之举放。
若癨令纳本利见钱,即谓之课钱。
将新抵旧,迁延岁时,诸般折还,未尝了足,以其利债负,官司不许受理。
今乃官自为之,从古以来,未尝有此。
岂当圣朝而行此法,殊乖理道。
况闻乡县之民,有穷迫之甚者,即皆愿请钱,一时聊济窘急,向去必难填偿,此乃下民从来常态。
州县既以逋欠,必从散行催督,追呼笞责,何所不至。
兼闻诸路州县之民,犹有积欠税租贷粮,并预支䌷绢钱数甚多,将来一并催纳,何由取济?
散官钱,又成积欠。
提举之官,徼冀旌赏,务成功利,剥下媚上,何恤于人?
州县承风,不敢申理。
臣恐缘此烦扰,必致兴起事端。
所有提举官,乞下本路勘验事件状,特行朝典,以戒非理聚銂之臣。
《书》曰:「商炮不远,在夏后之世」。
臣不敢以远事證之,且以唐开元末宇文融杨慎矜、王鵵等二十馀人,建中初赵赞陈京之策,百方裒銂,剥下害民,归怨于上。
当时执政议臣,以癚佞结党,专以财利媚上,方被宠信,不敢指言其非。
张说陆贽苦言之,不蒙听纳,仍遭疏斥,驯致禄山、泾师之乱,鲜不由斯。
《礼》云:「与其有聚銂之臣,宁有盗臣」。
信不诬矣。
方今朝廷清明,表里无事,以天下之广,财赋所入,比之祥符以前,其增有及倍者,亦可谓无遗利矣。
若以用度稍乏,自当减节冗费,省罢不急之务,不作无益之事,济之以俭,示民不奢。
百姓自足,君孰与不足?
《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此之谓也。
夫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
陛下视开元之末建中之初,所用宇文融杨慎矜赵赞陈京之法,治之道邪?
乱之事邪?
兹固不言可知,诚可为圣朝之商炮。
近时以来,中外臣僚上言兴利者甚众,大抵希时痈进,妄作者多,徒自纷纭,必寡成事,伏愿一切罢之。
惟内外计臣尤须慎选,州县长吏得忠厚廉良之人,台阁近臣无辸邪朋党之士,则不治自治,太平可期,陛下可以垂衣端拱而化成矣。
臣愚不识忌讳,发于至诚,昧冒以闻,伏增惶惧陨越之至(《文潞公文集》卷二○。又见《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七。)
范梦得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五、陈本《司马文正公传家集》卷六三、《源流至论》前集卷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九九、《司马温公年谱》卷五
光前者削奏时将谓宫教二年改官,不知新制乃须五年,得无却成奉滞否。
惭悚惭悚!
梦得今来所作《丛目》,方是将《实录》事目标出,其《实录》中事应移在前后者,必已注于逐事下讫(假如《实录》贞观二十三年李靖薨,其下始有传。传中自锁告变事,须注在隋义宁元年唐公起兵时;破萧铣事,须注在武德四年时;斩辅公祏,须注在七年江东时;擒颉利,须注在贞观四年突厥时。佗皆仿此。)
自《旧唐书》以下俱未曾附注,如何遽可作《长编》也?
请且将新、旧《唐书》纪、志、传及《统纪补录》并诸家传记小说,以至诸人文集,稍干时事者,皆须依年月注所出篇卷于逐事之下。
《实录》所无者亦须依年月日添附。
无日者,附于其月之下,称是月;
无月者,附于其年之下,称是岁;
无年者附于其事之首尾(如《左传》称「初,郑武公娶于申」之类。及为某事张本、起本者,皆附事首者也。如卫文公复国之初,言「季年乃三百乘」。因陈完奔齐,而言「始生筮」,知八世之后成子得政。因晋悼公即位,而言「其命官得人,不失霸业」。因卫北宫文子聘于郑,而言「裨谌草创,子产润色」。因吴乱,而言「吴夫概王,为棠溪氏」,注云「传终言之」之类。皆附事尾者也。)
有无事可附者,则约其时之早晚,附于一年之下(如《左传》子罕辞玉之类,必无的实年月也。假使宰相有忠直、奸邪事,无处可附者,则附于拜相时,佗官则附于到官时,或免卒时。具有处可附者,不用此法。)
但稍与其事相涉者即注之,过多不害(假如唐公起兵,诸列传中有一两句涉当时者,但与注其姓名于事目之下。至时虽别无事迹可取,亦可以證异同者日月也。)
尝见道原云只此已是千馀卷书,日看一两卷,亦须二三年功夫也。
俟如此附注俱毕,然后请从高祖初起兵修《长编》,至哀帝禅位而止。
其起兵以前、禅位以后事,于今来所看书中见者,亦请令书吏别用草纸录出。
每一事中间,空一行许素纸。
以备剪开粘缀故也。
隋以前者与贡父,梁以后者与道原,令各修入《长编》中,盖缘二君更不看此书。
若足下止修武德以后、天祐以前,则此等事尽成遗弃也。
二君所看书中有唐事,亦当纳足下处修入《长编》耳。
其修《长编》时,请据事目下所该新旧纪、志、传及杂史、小说、文集,尽检出一阅。
其中事同文异者,则请择一明白详备者录之。
彼此互有详略,则请左右采获,错综铨次,自用文辞修正之,一如《左传》叙事之体也。
此并作大字写。
若彼此年月事迹有相违戾不同者,则请选择一證据分明、情理近于得实者,修入正文,馀者注于其下,仍为叙述所以取此舍彼之意(先注所舍者,云「某书云云,某书云云,今案某书證验云云」;或无證验,则以事理推之云云,今从某书为定。若无以考其虚实是非者,则云今两存之。其实录、正史未必皆可据,杂史、小说未必皆无凭,在高鉴择之。)
凡年号皆以后来者为定。
假如武德元年,则从正月便为唐高祖武德元年,更不称隋义宁二年
玄宗先天元年正月便不称景云三年
梁开平元年正月,便不称唐天祐四年也。
诗赋等若止为文章,诏诰若止为除官,及妖异止于怪诞,诙谐止于取笑之类,便请直删不妨。
或诗赋有所讥讽(如中宗时《回波词》諠哗,窃恐非宜。肃宗时李泌诵《黄台瓜辞》之类。),诏诰有所戒谕(如德宗《奉天罪己诏》、李德裕《讨泽潞谕河北三镇诏》之类,及大政事号令四方。或因功迁官,以罪黜官,其诏文虽非事实,要知当时托以何功,诬以何罪,亦须存之。或文繁多,节取要切者可也。),妖异有所儆戒(凡国家灾异,本纪所书者并存之,其本志强附时事者不须也。谶记,如李淳风言武氏之类,及因而致杀戮叛乱者,并存之,其妄有牵合,如木入斗为朱字之类,不须也。相貌符瑞,或因此为人所忌,或为人所附,或人主好之而谄者伪造,或实有而可信者,并存之,其馀不须也。妖怪,或有所儆戒,如鬼书武三思门;或因而生事,如杨慎矜墓流血之类,并存之,其馀不须也。),诙谐有所补益(如黄幡绰谓「自己儿最可怜」,石野猪谓「诸相非相」之类存之,其馀不须也。),并告存之。
大抵《长编》宁失于繁,毋失于略,千万切祷切祷!
今寄道原修广本两卷去(此即据《长编》录出者,其《长编》已寄还道原。),恐要见式样故也。
甚思与足下相见,熟共商榷,无因可得,企渴企渴!
中前寄去《晋纪》八卷写净草者,必已写了。
其元本却告分付儿子带来,虽未了,亦告分付。
盖为今递往南康军路中,遗失却三卷,若更失此,则都无本故也。
其写了净草,续附递来,不妨。
向所请出《魏纪》,今令李永和带去。
有改动者,告指挥别写,及楷改。
目痛,灯下作此书,其不谨。
光上。
凡有人初入《长编》者,并告于其下注云某处人。
或父祖已见于前者,则注云某人之子或某人之孙。
今更寄贡父所作《长编》一册去,恐要作式样,并道原广本两卷,并告存之,向去不便却寄示也。
管仲无后1077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四、《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五、《历代名贤确论》卷一八、《唐宋名贤确论》卷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左氏》云:「管仲之世祀也宜哉」!
谓其有礼也。
管子之后不复见于齐者。
予读其书,大抵以鱼盐富齐耳。
予然后知管子所以无后于齐者。
孔子曰:「管仲相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又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
如其仁!
如其仁」!
夫以孔子称其仁,明称其有礼,然不救其无后,利之不可与民争也如此。
桑弘羊灭族,韦坚王鉷杨慎矜王涯之徒,皆不免于祸,孔循诛死,有以也夫。
唐玄宗宪宗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栾城后集》卷一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九六
唐玄宗宪宗皆中兴之主也。
玄宗继中、睿之乱,政紊于内,而外无藩镇分裂之患,约己任贤,而贞观之治可复也。
宪宗承代、德之弊,政偾于朝,而畿甸之外皆为畔国,将以求治,则其势尤难。
虽然,二君皆善其始而不善其终,所以失之者一道也。
齐桓公管仲隰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为五伯首。
管仲死,用竖刁易牙,身死不得葬,五公子争立,伯业随毁。
盖中人可以上下,此三君者,皆中主耳。
方其起于忧患厄困之中,知贤人之可任以排难,则勉强而从之,然非其所安也。
及其祸难既平,国家无事,则其心之所安者佚乐,所悦者谀佞也,故祸发皆不旋踵,若合符节。
太宗既平天下,始任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终用长孙无忌岑文本褚遂良
帝亦恭俭节用,去冗官,节浮费,内无宫掖侈靡之奉,旁无近幸赐予之失,贞观之治斯已过半矣!
治书御史权万纪尝言:「宣、饶部中鉴山治银,岁可取数百万缗,以佐国用」。
帝怒骂曰:「吾所乏忠言嘉谟,有益于民者耳。
汝为御史,不能进贤退不肖,而訹吾以利,岂谓我汉桓、灵耶」?
斥去不用。
于是士莫敢以利言者。
故房、杜诸人得效其忠力,以致贞观之盛。
玄宗,初用姚崇宋璟卢怀慎苏颋,后用张说源乾曜张九龄
宪宗,初用杜黄裳李吉甫裴垍裴度李绛,后用韦贯之崔群
虽未足以方驾房、杜,然皆一时名臣也,故开元元和之初,其治庶几于贞观。
玄宗方用宋璟,而宇文融以括田幸,遽至宰相,后虽以公议罢去,而思之不已。
宰相曰:「公等暴恶,朕已罪之矣。
然国用不足,将奈何」?
裴光庭等不能答。
既死,而言利者争进。
韦坚杨慎矜王鉷日以益甚,至杨国忠而聚歛极矣!
故天宝之乱,海内分裂,不可复合。
宪宗方平淮蔡,裴度未及还朝,而程异皇甫镈皆以利进。
三上书,极论不可。
帝以天下略平,欲台池宫观以自娱乐,揣知其意,数贡羡财以顺所欲。
卒逐去,而皆相。
不三年而祸发于宦官
玄宗在位岁久,聚歛之害遍于天下,故天下遂分。
宪宗之世其害未究,故祸止于其身。
然方镇之强,宦官之横,遂与唐相终始。
可不哀哉!
呜呼,太宗之恭俭,所忍无几耳,而福至于不可胜尽;
玄、宪之淫佚,所获无几耳,而祸至于不可胜言。
而世主终莫之悟,覆车相寻,不绝于世,盖未之思欤!
唐旧书杂论二 其二十六 李林甫猜忌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五
李林甫猜忌,不见于词色,己自封植,朝望稍著者,必阴计中伤。
韦坚皇太子妃兄,引居要职,实图倾之,乃潜令杨慎矜隙,赐自尽。
慎矜权位寖盛,又忌之,乃引王鉷,托以心腹。
诬奏慎矜,族其家。
权盛,林甫亦畏避之。
国忠之诛王釬,以表示林甫,不许,赐自尽。
右《李林甫传第五十六》、《王鉷传第五十五》。
韦、扬、王皆以贾贩穿窬之才,内阿主欲,外附权利,破人门族,图己富贵。
而人亦从而倾之,譬如禽兽之趋食,更诱其侪类以就网阱,而身随烹灭。
前者死,后者益来,悲夫!
唐旧书杂论三 其五 刘晏以利塞谗口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六
刘晏乘机无滞,然多任数,挟权贵,固恩泽,有口者必利啖之。
唐史臣以谓「苟不塞谗口,何以持重权(云云。)」?
右《刘晏传第七十三》。
何以聚人?
曰财。
夫为人国者,能使民不加敛而国赡,功亦足道矣。
事有难成而易败,故杜预建策平吴,亦贿中朝。
或问之,曰:「吾惧为害,不求益也」。
之事近此。
虽然,材足济国
观其初上书元载,以冥勤其官而水死,托此自誓。
既委重任,多历年所,且以商利为名,怨之府也。
韦坚杨慎矜等事断可识矣,故其自谋如此。
志混宇内,非苟持富贵者,以是能全其令名以终。
事卑功下,成则欲享其厚利,图全而得祸,固其所也。
宇文融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五、《太仓稊米集》卷四六
天下之祸必有所自起,善论事者不当罪其成祸之人,而当罪其始祸之人。
是以成祸者其罪小,始祸者其罪大,不可不辨也。
古人有言曰:「与其畜聚敛之臣,宁畜盗臣」。
人情岂固欲舍君子之名而蒙盗贼之称哉?
顾聚敛之臣本以逢君之欲,主意既合,非特阶以自售其身,往往因以致位卿相。
后之好进者,遂指掊克之计以为宰相捷涂,曰:「彼既以是而得之,吾何惮而不为哉」!
由是知成祸者为患于一时,而始祸者贻患于后世。
此始祸者其罪所以不得不大,成祸者其罪所以不得不小也。
开元之初明皇以励精之志奋然有为于天下。
当是之时,元老魁旧布列于朝,人主犹知有所尊惮焉。
及太平既久,淫侈日肆,财用困竭,国计艰短,言利之臣得以用事。
明皇始相宇文融,其后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咸以言利进。
至岁裒缗钱万亿,为天子私藏以济横赐,卒使盗起兵兴,主迁势夺而不可救,惜哉!
德宗继肃、代丧乱之后,既相杨炎,作两税法,民力未及少纾,而太常博士陈京请借商钱,户部侍郎赵赞杜佑行借钱令。
民不胜冤,家若被盗,至市人相率遮邀宰相,泣诉于朝,曾不之恤。
裴延龄用事,益为天子增私藏,海内重困,天子不免播迁之患。
至宪宗时皇甫镈由聚敛勾剥为宰相,虽市道皆嗤之,卒使宪宗刚明果断之资不克有终,而其祸有甚于德宗焉。
是数子者皆操融之术,蹑融之踵,以取融之位,如探囊而得物,则天下之祸吾固知其有所始矣。
初,明皇用融之策,张说尝数沮其谋。
乃诬告罪,帝发金吾兵园其第,几不免杀。
自是利一开,群奸相继而至矣。
至德宗之用裴延龄也,陆贽延龄侵削兆民,为天子取怨于下。
帝怒罢,亦几不免。
宪宗之时程异皇甫镈以言财赋幸,俄得宰相
裴度三上书言不可。
帝不纳其言,用之不疑。
明皇不信张说之言而用宇文融,德宗不信陆贽之言而用裴延龄宪宗不信裴度之言而用皇甫镈也?
盖谀言利易餍主情,而忠谏谠议难回感听。
君子小人势不两立,小人进则君子退,其理然也。
宪宗即位,尝谓宰相李吉甫曰:「德宗播迁,谁实召乱」?
吉甫陈京赵赞之事告之。
帝愤然曰:「真贼臣」!
宪宗闻暴敛之祸首于贼臣,未几复相皇甫镈,岂亦迫于国计,不得已而然欤?
乃知利易以摇其君,虽明皇之事,德宗之所闻,德宗之事,宪宗之所闻,而公然蹈其覆辙,亟于乱亡而不悔也。
唐自太宗之业废于后世,而取民之制日已滋广,两税之外,如盐铁、转运、铸钱、括田、榷利、借商、进奉、献助,靡所不至,其取之可谓极矣,其为报亦酷焉。
当时聚敛掊克之人不可胜数,而始作俑者盖起于
后人见以言利获宠取相位,皆翕然师之,因以陷其君于危亡。
然则论天下之祸而诛其首祸之人,非而谁欤?
进故事 其二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五、《华阳集》卷二一
《唐书·褚遂良传》:「太宗曰:『朕行有三:一,监前代成败,以为元龟;
二,进善人,共成政道;
三,斥远群小,不受谗言』」。
臣闻天下之道二,治与乱而已矣。
、文、武之事则治,行、幽、厉之事则乱;
进贤退不肖则治,好近小人而不闻正论则乱。
、文、武与夫、幽、厉,虽去今数千百载,而其经世成败之迹存诸方册,可考而知。
其成者昭然为可仰也,其败者惕然为可畏也。
由其所致,以验吾之所为,合于善者从而勉之,近而恶者从而改之,则师古之道,于是乎在。
乃若舍夷途而弗遵,蹈覆辙而不知戒,未有不入于乱亡之域,宜乎太宗监之以为元龟欤。
至于进善人共成政道,斥远群小不受谗言,臣谓人主唯能监前代成败以为元龟,则于此二者勉而行之,宜无难焉。
盖人者国之宝也,群小者国之贼也,犹冰炭之不可相入,枭鸾之不可并翼而栖也。
故一善人进,则群贤类至,不肖无所容,必能使其君受直言而行正道,如是而欲天下之不治,不可得也。
一小人进,则群小类至,君子无所容,必能使其君听谗说而由邪径,如是而欲天下之不乱,亦不可得也。
太宗既能监前代矣,则知夫治生乎君子,所以进善人共成正道;
知夫乱生于小人,所以远群小而不受谗言。
呜呼!
太宗以英武之姿,取孤隋,攘群盗,拨乱反正,慨然行此三者,用能致贞观之治,亦可谓盛王矣。
然史氏有言,人之立事无不锐于治而工于初,至其半则稍怠,卒而漫澶不振。
太宗之三事,始非不勤,而终之实难。
何以言之?
乾阳毕工,隋人解体,可以监矣,乃诏发卒治洛阳宫,而乾阳之役复兴。
张玄素以谓袭亡国之弊,同归于乱。
所谓元龟者,果安在哉?
魏徵尝谓太宗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
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
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
又曰:贞观之初求士如渴,比来由心好恶。
以众贤举而用,以一人毁而弃;
虽积年任而信,或一朝疑而斥。
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
然则进善人,远群小,其不克终,亦可知矣。
且前代不可不监也,善人不可不进也,群小不可不远也,为治之道无出此三者,信能行之久而不变,帝王之德,曷以尚之?
奈何太宗有区区之志,而持之不坚,所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叹息于斯焉。
《后汉·马援传》:「建武四年隗嚣使援奉书洛阳
世祖使来歙持节送援西归陇右。
隗嚣与援同卧起,问以东方流言及京师得失。
援说曰:『前到朝廷,上引见数十,每接燕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及也。
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略与高帝同。
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
曰:『卿谓何如高帝』?
援曰:『不如也。
高帝无可无不可
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饮酒』。
意不怿,曰:『如卿言,反复胜邪』?
然雅信援,故遂遣长子恂入质」。
臣尝谓中兴之主,自少康周宣王以来,功业之盛莫如光武
世之议者,见其起于兵间,破寻邑百万之师,而王郎、铜马、赤眉、青犊之属相继扫荡,遂以为专用威武平定天下。
及观马援之言,然后知光武所以成功,固有出于威武之外者。
隗嚣据阨守险,名震西州,自以天水富盛,士马最彊,将欲北收西河、上郡,东取三辅之地,按秦旧迹,表里山河,其志岂肯为光武屈哉?
光武亦自谓不能屈也。
故遣使往来,卑辞厚礼,言必称字,用敌国之仪以慰藉之。
当是时,举天下奸雄割据之徒,比权量力,桀骜难制,莫若也。
马援告以光武大略,而意辄不怿,遽以为胜高帝,于是遣子入质,惕然畏服之不暇。
初未尝亲见光武之为人也,且光武才明勇略固非人敌,则英睿之姿已足以盖众矣。
开心见诚,无所隐伏,则大信不疑,已足以结人心矣。
既阔达多大节,而又博学文辩
既好吏事,而又动如节度
不喜饮酒,则其于经世变通之略,修身励行之事,盖恢恢然有馀裕矣。
然则汉室陵夷之后,有能兼是众美,杰然独出于天下之上,以图中兴之业,则神器大宝不归是,将安归乎?
之所以闻其风声不期服而自服也。
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
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故臣尝论帝王之就功业,当以德为主,而威武为之辅。
明王慎德,四夷犹将咸宾,况区区一隗嚣,何足道哉!
虽然,光武才明勇略、阔达多大节,与夫经学博览,固人之所难能也;
至于好吏事,动如节度,不饮酒,此细行耳,常人亦能之,乃以是称光武,何哉?
盖以帝王之资,处富贵崇高之势,侈心胜之则易以纵,怠心乘之则易以忽。
纵而不知戒,忽而不知勉。
其视细行,虽躬行若无难者,殆有所甚难焉。
光武为能克己奋励,不敢自暇自逸,此所以特异于众,非中才庸主所可同日语也。
故由光武以观中兴事业,则修德来远,其效昭然,可不勉哉!
刘向《新序》:「颜渊鲁定公于台,东野毕御马于台下,定公曰:『善哉,东野毕之御』!
颜渊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
定公不悦,以告左右,曰:『吾闻之,君子不谗人乎』!
颜渊不悦,历阶而去。
须臾,马败闻矣。
定公命躐席而起,曰:『趋驾,请颜渊』。
颜渊至,定公曰:『寡人曰:善哉,东野毕之御也。
吾子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
不识君子何以知之也』?
颜渊曰:『臣以政知之。
昔者舜工于使人,造父工于使马,舜不穷其民,造父不尽其马,是以舜无失民,造父无失马。
东野毕之御也,上车执辔,御体正矣;
周旋步骤,朝礼毕矣;
历险致远,而马力殚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失也』。
定公曰:『善,可少进与』?
颜渊曰:『兽穷则触,鸟穷则啄,人穷则诈。
自古及今,有穷其下能无危者,未之有也』」。
臣读书至于《五子之歌》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然后知人君虽以崇高之资,享天下之奉,忧思危惧,殆未尝一日敢自安也。
盖民恃君以生,而君则恃民以固邦本;
民不得其生,必将召乱起祸,本实先拨,何以保邦?
其犹朽索驭马,而驰骋不已,决至于奔逸颠仆,岂可不畏哉?
是以民有馀于生,则资民以致治者,恭己南面,其乐亦有馀也。
马有馀于力,则乘马以致远者,安意肆志,其适亦有馀也。
颜渊知是道矣,所以因毕野之御,而以舜不穷其民,造父不尽其马告于定公,使定公察御马之道,以明夫治民之术,则鲁国其庶几乎。
臣观古之治民者,薄其赋歛,取之以什一,则以富其财也;
宽其征役,使之以时,而丰年不过三日,则以优其力也。
民之所以为生者,财与力而已矣。
舜不穷其民,盖知其所本在者。
观其临下以简,御众以宽,则凡民穷之政,必无有也。
自舜以至、文、武,率由是道。
奈何后世一切反之,殚天下之财,不足以充无厌之欲;
竭天下之力,不足以供不急之务。
使夫安俗乐业之众,悉为穷民,卒抵于乱亡而后已。
故曰人欲静,徭役毒之;
世方敝,裒刻穷之。
此非独、秦、隋为然,汉、唐亦然也。
汉民之穷,自武帝始;
唐民之穷,自明皇始。
武帝以征伐,明皇以奢淫,是皆纵一己之乐,而贻祸于天下者也。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米粟之征,力役之征。
君子用其一,缓其二;
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夫为王民而至于父子离,则其穷极矣,不亡何待?
故御马者上车执辔,体既正矣;
周旋步骤,礼既毕矣;
历险至远,而马力已殚矣,然犹求焉,马未有不失者也。
是以善治天下者,不穷其民,惟舜能之;
善为御者,不尽其马,惟造父能之。
虽然,造父不常有也,而舜岂世出哉?
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
有为者亦若是。
故臣尝谓帝王惟能恭俭节用,而不穷其民,是亦舜而已矣。
《唐鉴》:「唐太宗曰:『人主唯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
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
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
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
臣窃谓人主以眇然之身,宅万方之上,一事有失,不足以成大功;
一行或亏,不足以备盛德。
以至文、武,皆以功德盛大传于后世者,岂有他哉,定其心术而已矣。
《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心之在人,危且微如此,而事物万变,日交乎前,则所以定之者,可不知其道乎?
方其虚一而静,独观昭旷,无有系累,则好恶公,是非白,尚谁得而惑之?
惟夫私情内萌,偏见妄作,方寸汩乱而不知其守,此奸邪之所趣,而谗贼之所入也。
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邪,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其不至于颠倒败坏者几希矣,何独一事之失,一行之亏乎!
且以汉、唐观之。
庸昏之主固不必言,如孝武明皇,亦坐此而致败。
武当文、景之后,雄才大略,可与有为者也。
奈何秉心不正,左右前后之人观其向者,投合所好,如张汤杜周以惨刻而受知,东方朔郭舍人以猾稽而得幸,李延年之谀媚,江充之阴狡,与夫台池苑囿之观,弋猎犬马之戏,相与攻之,卒至于海内骚动,而汉室因以中衰。
明皇励精政事,开元之际,几至太平,亦云盛矣。
然侈心一动,穷天下不足以为乐,则有宇文融以言利进,韦坚杨慎矜以裒刻显,李林甫之奸邪,杨国忠之淫蛊,相与攻之,而明皇溺其所甚爱,忘其所可戒,卒至于天宝之祸,不可救药。
观二君之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后世所以惜之。
范祖禹以为人主之心不可以有偏好,盖好有所偏,必将迷而不返。
以万乘之国而迷其所好,则一时憸佞便嬖皆将承意顺旨,以侥倖恩宠,唯恐其不至。
于是优赏滥赐,上下相蒙,虽有彊谏力争之士,能遽回其势乎!
故臣尝论人主之于天下,唯当清静寡欲,求所以安宗、定社稷、活百姓之道而力行之,舍是皆不足留意。
唐太宗知夫人主一心,而攻之者甚众,自谓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
呜呼,若太宗可谓知治道矣。
祖禹作《唐鉴》而撮取其语,岂无意哉!
张同知1162年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九、《南涧甲乙稿》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闻之,君子出而应世,用其规模,取舍必有素定于胸。
而人君之信贤,莫大于进用之始。
盖规模取舍,不有素定,则动为世之所移;
进用之始,不竭底蕴,以告于上,则后日不为人君之所尊信。
孟子之见梁王守仁义之说而不易也,虽不用,其道益尊;
商鞅之见孝公,每下其说以取合焉,宜其有不终之祸矣。
士生于世,其以孟子为法而为戒哉!
此在贤者,所以欲观其进用之始也。
洪惟圣天子践阼,举朝之臣不足以膺注想之重,而必以徵阁下为先。
手札而召,亲降色词而问,阁下所言,其尽之也,士复何憾!
万有一为思虑之所不及,则天下之望何自而释哉?
自权臣之死,太上皇帝更美万化,既七八年矣。
主上绍隆大统,忧勤匪懈,又数月矣。
救天下之弊,孰不曰人材?
闻一善则举之,见一贤则招之,百执事之位至无虚焉,而天下之弊终以不去,何哉?
有人材之名,无实用也。
孟子有言: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夫国之空虚,非无仁贤也,有而不能信,是亦空虚尔矣。
今之人材,有不得其言者矣,有不得其职者矣,有不得其地者矣,徒欲人人聚之本朝,以为观美。
譬之作室者,闻天下之有良材,不惜千金而市,然犹露宿于野;
疾病者,闻四方之有良药,不惮千里而求,然犹伏枕而卧,曾不知所以用之也。
大匠之用材,不踰丈引而足以支大厦;
良医之用药,不越铢两而足以已奇疾。
自古人材非天降地出,特在用不用之间,不可不察也。
夫一人之智不若众人之智,一人之力不若众人之力也,今诿事于人,以一人为不足,岂若合众智以图之,合众力以举之哉?
合众人者,非一人往,使一人窥之,又使一人待之也。
合众多之论定其当,而使一人行焉,则无不济矣。
日者阁下劝主上以诹访天下之事,固求治之要也。
然天下之事有先后,患在门庭则先治门庭,患在腹心则先治腹心。
今日之患,外患也。
外患既急,要先治之于门庭,而阁下特欲付之将帅而不问,此某之所未谕也。
盖某尝指靖康而论矣,当时更革号令,无非朝廷美事,惟禦敌之策,未能称是,不过大臣将兵以救河东,坚守京城以待四方勤王之师而已。
向使大臣果能用兵如周瑜陆逊,四方勤王之师果可倚重如李、郭,盖未害也。
徒有其名而不知其不可用,岂不上误社稷而下误生灵哉?
今固未至此,然去岁敌使兴慢侮之言,议者皆曰可战矣。
非天相我,则几至阽危,而战卒不胜。
金主既殒,两淮凋瘵已甚,迩来先我致好,议者皆曰可和矣。
使者一往而被辱,再行而不受,而和卒不成。
自和战之未遂也,议者则曰可守矣,若又如和战之谬,岂不大可虑耶?
夫战则当有其备,和则当有其谋,守则当有其地,非可伥然妄动,以侥倖于万一也。
战既无备而和既无谋矣,则所守果何地哉?
以骄将御惰兵,而一二书生角无用之谈者,半岁往来而不决,两淮之间未见其有控扼者也。
夫敌之强弱存亡盖不必问,苟有以自固吾圉,要当汰择将帅,简练兵马,度要害之地,高城深池而必守焉,见利勿动,见疑勿惊,而彼能越吾地为盗者,人不信也。
日夜以图之,假以数年,吾之事力既振,何往而不利?
县官所少,又不过曰财。
夫财非所虑也,朝廷能一战而复中原,虽仕者罢俸,耕者辍食,其谁敢怨!
惟其有无用之蠹,但见其不足也,今每事不欲撙节,而止务财赋之增。
儒士龌龊,任用不快,必使豪健之吏,驰骋四出,以网罗利源。
就令得人如王鉷杨慎矜裴延龄数辈,当时非不号能,自今观之,有益唐室哉?
近者已用一二小臣措置酒坊于外,不识主上何自而知其人也?
此弊一开,异时百官有司皆可自他涂出矣。
上之宰相执政,次则侍从之臣,台谏一有论列,无不罢斥,内侍之微,武臣之贱,阅月踰时,章四五上而仅免焉,不识谁为主上谋之也。
庙堂之贤,安可谦逊退托而不任此?
方主上富于春秋,践阼未淹月,举措一不得宜,无正之者则习熟而行,后将有难正者矣。
阁下勿谓本等之位有常职而不可言也,天下之士望阁下者,以彼不以此。
主上之待阁下,亦异于他人矣,阁下而不言,谁当言者?
朝夕纳诲,以辅台德,正阁下之事也。
闻之故老,建中靖国初,起范忠宣公于颍,忠宣已自病,不能视物,慨然欲行,其亲戚子弟固邀止之,至肩舆伪游于园以为在道路。
忠宣悟而叹曰:「宰相吾为之矣,夫复何求!
尔辈知其一,未知其二。
主上新即位,欲访治道,以吾老臣,言可信也,使吾得见主上而一言,胜于他人之百言矣」。
忠宣之论,正阁下今日比也。
《诗》不云乎:「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
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
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
山甫之补衮,在于能举其德;
而人之爱山甫,在于图德而莫助。
阁下今山甫也,凡某之言,阁下或以为然,则固某之幸;
以为不然,其委而置之,无俾某有好名之讥
不宣。
总领赵少卿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七、《新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九二
天之所为荣名显休,惟有功于天者而后畀之也。
民者天之所甚爱,吾能裕焉,则有功于天者也。
若是惟制民之赋者为能裕焉,近世则以谓利者国之所资,而取乎民者也。
昔者卫鞅桑羊皇甫镈、王珙、杨慎矜刘晏之徒,往往触刑祸,虽孔子管仲曰如其仁,而亦不祀于齐。
或者以为利不可为也,然彼所为者,非圣贤之所谓利也。
圣贤之所谓利者,必先裕焉,春则为之相阪,定准直,利堤防,具曲植以劝蚕事;
夏则为之巡县鄙,驱兽害,行水杀草以祈谷实;
秋则告之谨壅塞,脩囷仓,趣收歛,务蓄菜;
冬则告之出五种,备田器,以待来岁之宜。
凡有可以佐民求助于神者,无不为也。
故《诗》曰:「琴瑟击鼓,以御田祖」。
如是而阻饥,则天亦锡之以祉。
故《诗》曰「诞降嘉种,维,维穈维芑」。
民咸得丰给而不乏,且有以肃给公上,比之为利多矣,岂必夺民而后可哉?
夫以夺民者有祸,则知裕民者必获,天之荣名显休者也。
窃闻今岁之春,天子亲载耒耜于郊,以戒农用,已乃出执事于蜀以制民之赋。
某尝恨近世士或避不肯言利,其有奋而为之,则又非圣贤之所谓益焉以为民,不复见如古之制民之赋者以死也。
乃者大夫士皆道执事博器宏度而达识,能如古者也。
某于是不惟喜执事将获天之荣名显休,且以贺斯民之遭也。
自兹凡制民之赋者,惟执事为法,益知务自勉,则执事及物之功,岂不博哉?
其宜受报尤大也。
不宣。
忠州 清 · 洪亮吉
 押词韵第六部 出处:附鲒轩外集唐宋小乐府
言利臣,首宇文。
君不见刘忠州,虽富国,已杀身,何况韦坚王鉷杨慎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