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唐故范阳太君卢氏墓志 唐 · 杜甫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六十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市
五代祖柔。隋吏部尚书容城侯。大父元懿。是渭南尉。父元哲。是庐州慎县丞。维天宝三载五月五日。故修文馆学士著作郎京兆杜府君讳某之继室范阳县太君卢氏卒于陈留郡之私第。春秋六十有九。呜呼。以其载八月旬有一日。发引归葬于河南之偃师。以是月三十日庚申。将入著作之大茔。在县首阳之东原。我太君用甲之穴。礼也。坟南去大道百二十步。奇三尺。北去首阳山二里。凡涂车刍灵设熬置铭之名物。加庶人一等。盖遵俭素之遗意。茔内西北去府君墓二十四步。则壬甲可知矣。遣奠之祭毕。一二家相进曰。斯至止。将欲启府君之墓门。安灵榇于其右。岂廞饰未具。时不练欤。前夫人薛氏之合葬也。初太君令之。诸子受之。流俗难之。太君易之。今兹顺壬取甲。又遗意焉。呜呼孝哉。孤子登。号如婴儿。视无人色。且左右仆妾。洎厮役之贱。皆蓬首灰心。呜呼流涕。宁或一哀所感。片善不忘而已哉。实惟太君积德以常。临下以恕。如地之厚。纵天之和。运阴教之名数。秉女仪之标格。呜呼。得非太公之后。必齐之姜乎。薛氏所生子。适曰某。故朝议大夫兖州司马。次曰升。幼卒。报复父雠。国史有传。次曰专。历开封尉。先是不禄。息女长适钜鹿魏上瑜。蜀县丞。次适河东裴荣期。济王府录事。次适范阳卢正均。平阳郡司仓参军。呜呼。三家之女。又皆前卒。而某等夙遭内艰。有长自太君之手者。至于婚姻之礼。则尽是太君主之。慈恩穆如。人或不知者。咸以为卢氏之腹生也。然则某等亦不无平津孝谨之名于当世矣。登即太君所生。前任武康尉。二女。曰适京兆王佑。任硖石尉。曰适会稽贺撝。卒常熟主簿。其往也。既哭成位。有若冢妇同郡卢氏介妇荥阳郑氏钜鹿魏氏京兆王氏。女通诸孙子三十人。内宗外宗。寖以疏阔者。或元纁玉帛。自他日互有所至。若以为杜氏之葬。近于礼而可观。而家人亦不敢以时继年。式志之金石。铭曰。
太君之子。朝仪所尊。贵因长子。泽就私门。亳邑之都。终天之地。享年不永。殁而犹视。
兰山尉李(凤书)尝作塞上绝句甚工余于唐稚川席上见之值其罢官将去感而赠诗尉长洲人少有声庠序与余为表兄弟云 其二 清 · 舒位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瓶水斋诗集卷四
蓬飞萍泊两难知,我去君归共此时。
纱帽不能五斗俸,锦囊犹剩七言诗。
青山白马还家近,小翠空花送客迟。
此去临溪李十一,定从江上弄琴丝。
进士策问十三首 其九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四十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问。易之说曰。乾健也。今考乾之爻。在初者曰潜龙勿用。在三者曰夕惕若厉无咎。在四者亦曰无咎。在上曰有悔。卦六位。一勿用。二苟得无咎。一有悔。安在其为健乎。又曰乾以易知。坤以能。乾之四位。既不为易矣。坤之爻。又曰龙战于野。战之于事。其足为乎。易六经也。学者之所宜用心。愿施其词。陈其义焉。
改葬服议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经曰。改葬缌。春秋谷梁传亦曰。改葬之礼缌。举下缅也。此皆谓子之于父母。其他则皆无服。何以识其必然。经次五等之服。小功之下。然后著改葬之制。更无轻重之差。以此知惟记其最亲者。其他无服。则不记也。若主人当服斩衰。其馀亲各服其服。则经亦言之。不当惟云缌也。传称举下缅者。缅犹远也。下谓服之最轻者也。以其远。故其服轻也。江熙曰。礼。天子诸侯易服而葬。以为交于神明者。不可以纯凶。况其缅者乎。是故改葬之礼。其服惟轻。以此而言。则亦明矣。卫司徒文子改葬其叔父。问服于子思。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既葬而除之。不忍无服送至亲也。非父母无服。无服则吊服而加麻。此又其著者也。文子又曰。丧服既除。然后乃葬。则其服何服。子思曰。三年之丧未葬。服不变。除何有焉。然则改葬与未葬者有异矣。古者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逾月。无故。未有过时而不葬者也。过时而不葬。谓之不能葬。春秋讥之。若有故而未葬。虽出三年。子之服不变。此孝子之所以著其情。先王之所以必其时之道也。虽有其文。未有著其人者。以是知其至少也。改葬者为山崩水涌。毁其墓。及葬而礼不备者。若文王之葬王季。以水齧其墓。鲁隐公之葬惠公。以有宋师。太子少。葬故有阙之类是也。丧事有进而无退。有易以轻服。无加以重服。殡于堂则谓之殡。瘗于野则谓之葬。近代已来。事与古异。或游或仕。在千里之外。或子幼妻稚。而不能自还。甚者拘以阴阳畏忌。遂葬于其土。及其反葬也。远者或至数十年。近者亦出三年。其吉服而从于事也久矣。又安可取未葬不变服之例。而反为之重服欤。在丧当葬。犹宜易以轻服。况既远而反纯凶以葬乎。若果重服。是所谓未可除而除。不当重而更重也。或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虽重服。不亦可乎。曰。不然。易之与戚。则易固不如戚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俭之与奢。则俭固愈于奢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过犹不及。其此类之谓乎。或曰。经称改葬缌。而不著其月数。则似三月而后除也。子思之对文子。则曰既葬而除之。今宜如何。曰。自启殡至于既葬。而三月。则除之。未三月。则服以终三月也。曰。妻为夫何如。曰。如子。无吊服而加麻则何如。曰。今之吊服。犹古之吊服也。
本政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九
周之政文。既其弊也。后世不知其承。大敷古先。遂一时之术。以明示民。民始惑教。百氏之说以兴。其言曰。天下可为也。彼之政仁矣。反于谊。此之政敬矣。戾于忠。何居。我其周从乎。曰周不及殷。其殷从乎。曰夏曰虞曰陶唐曰三皇氏。曰遂古之初。暴孽情。饰淫志。枝辞琢正。纷紊纠射。以僻民和。以导民乱。呜呼。道之去世。其终不复矣乎。长民者发一号。施一令。民莫不悱然非矣。谓不可守。遽变而从之。譬将适千里。及门而复。后虽矻矻。决不可暨。原其始。固有启之者也。闻于师曰。古之君天下者化之。不示其所以化之之道。及其弊也易之。不示其所以易之之道。政以是得。民以是淳。其有作者。知教化之所繇废。抑诡怪而畅皇极。伏文貌而尚忠质。茫乎天运。窅尔神化。道之行也。其庶已乎。
舟行阻风寄李十一舍人 唐 · 白居易
七言律诗 押删韵
扁舟厌泊烟波上,轻策闲寻浦屿间。
虎蹋青泥稠似印,风吹白浪大于山。
且愁江郡何时到,敢望京都几岁还。
今日料君朝退后,迎寒新酎煖开颜(李十一好小酎酒,故云)。
还李十一马 唐 · 白居易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
传语李君劳寄马,病来唯著(一作拄)杖扶身。
纵拟强骑无出处,却将牵与趁朝人。
曲江忆李十一 唐 · 白居易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李君殁后共谁游,柳岸荷亭两度秋。
独绕曲江行一匝,依前还立水边愁。
唐柳先生历官纪 宋 · 张敦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柳宗元集》附录
先生讳宗元,字子厚,河东人。七世祖庆,为拓拔魏侍中、左仆射,封济阴公。次子旦,仕隋为黄门侍郎。旦生楷,仕唐为济、房、兰、廓四州刺史。楷三子:长曰融;次曰子敬,房州刺史;次曰子夏,徐州长史。子夏生从裕,清池令。从裕生察躬,德清令。察躬生镇,中宗时为侍御史,以不能媚权贵失御史,后复得终其任,号为刚直。先生即镇之长子也(已上并见《唐宰相世系表》。)。以大历八年癸丑生,少精敏,无不通达(见退之所作墓志铭。)。贞元初,以童子有奇名于时(时年十三,见刘梦得所撰先生文集序。)。五年,至京师,求进士举(时年十七,见先生与杨诲之书。)。明年,与权补阙书言志(时年十八。补阙,权德舆也。)。至九年二月,始登进士科,崭然见头角,众谓柳氏有子矣(见先生与杨诲之书及退之所撰墓志铭。)。十二年,求博学宏词科;十三年,中宏词科(见先生与杨诲之书。)。十四年,为集贤殿正字,有《与太学诸生书》,嘉其伏阙,留阳城为司业。十五年,淮西叛,徵天下兵讨之,先生又作《辨侵伐论(据文安礼所撰年谱云:十四年,为蓝田尉。考先生文集有《与太学诸生书》,嘉其留阳城为司业。书首云:「集贤殿正字柳某。」考城自司业出刺道州,时正在十四年,则先生以是年为正字明矣。先生作《侵伐论》,谓在集贤院为徵兵讨淮西作。考淮西叛时,乃在十五年,是十四年至十五年为正字,十六年方为蓝田尉,故当时有为京兆府作贺嘉瓜、白兔等表,至十八年尚居尉职,为陈南仲作《武功县丞壁记》,又有《盩厔县新食堂记》,明年乃为御史也。且唐之畿赤尉甚重,非初官所授,则先生为正字,后授蓝田尉,于叙次亦顺,《新》、《旧书》本传及退之所作墓志铭,皆不言先生为正字者,盖略之尔。)》。十六年,授校书郎,调蓝田尉。隽杰廉悍,议论證据古今,出入经、史、百子,踔厉风发,率常屈其坐人。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交口荐誉之(见退之所作先生墓志铭。)。十九年,擢监察御史,以御史主祀事,作《蜡说》以明蜡义(见退之所作墓志。《蜡说》见集中。)。明年,为监察御史里行,作《监察使壁记》。顺宗永贞元年,王叔文、韦执谊等用事,二人者奇其才,引内禁近,与计事,遂擢为礼部员外郎,且将大进用。元和初,宪宗即位,会王叔文等败,乃出为邵州刺史,半道,又谪永州司马(已上并载本传及退之所作墓志。)。先生既窜斥,地又荒疠,因自放山泽间,其湮厄感郁,一寓诸文,仿《离骚》数十篇,读者咸悲恻。四年,贻萧俛书言情,又贻许孟容书。然众畏其才高,惩艾复进,故无用力者(见文安礼作先生年谱。二书载本集。)。五年,又与李建书,叙迁谪之怀。十年,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先生得柳州(见退之所作墓志。)。时刘禹锡得播州,先生曰:「播非人所居,而禹锡亲在堂,吾不忍其穷,无辞以白其大人。如不往,便为母子永诀」。即具奏,欲以柳州授禹锡,而自往播。会大臣亦为禹锡请,因改连州(事见《新书》本传。以《旧书》及退之所作墓志考之,大臣,谓裴度也。)。先生既至柳(时六月二十七。),叹曰:「是岂不足为政耶」?因其土俗,设为教禁,州人顺赖。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婢。先生为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已没者,出己钱助赎。观察使下其法于它州,比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衡、湘以南为进士者,走数千里,从先生为师。凡经其门,必为名士(已上并载新、旧《唐书》本传,及退之所作墓志。)。是年八月,州之先圣庙屋坏,先生乃完旧盖新。十一月,庙成,先生自为之碑焉(见先生所作《柳州先圣庙碑》。)。十四年,献《平淮夷雅》,又上李夷简书,有坠千仞之喻,而卒不报。病革,留书抵其友中山刘禹锡曰:「我不幸卒以谪死,以遗草累故人」。禹锡执书以泣,遂编次其文为三十二通,行于世。先生以是年十月五日卒,年四十七。先是十三年,与其部将魏忠、谢宁、欧阳翼饮酒驿亭,谓曰:「吾弃于时,而寄于此,与汝等好也。明年,吾将死;死而为神。后三年,为庙祀我」。果及期而死。至十五年孟秋辛卯,先生降于州之后堂,欧阳翼等见而拜之,其夕,梦翼而告曰:「馆我于罗池」。其月丙辰庙成,韩愈为碑以记之(见退之所作《罗池庙碑》。)。先生之丧,愈志其墓,且以书吊刘禹锡曰:「若人之不淑,吾尝评其文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安定皇甫湜于文章少所推让,亦以退之言为然(见刘梦得所作先生文集序。)。先生少嗜进,谓功业可就。既坐废逐,遂不振。然其才实高,名盖一时(见本传。)。韩退之又云:「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以力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见退之所作墓志。)」。呜呼!子厚少也勇于为人,而卒不得施其才、行其道,兹命也夫!非退之孰知之,孰能明之!
寄李十一建 唐 · 白居易
押庚韵
外事牵我形,外物诱我情。
李君别来久,褊吝从中生。
忆昨访君时,立马扣柴荆。
有时君未起,稚子喜先迎。
连步笑出门,衣翻冠或倾。
埽阶苔纹绿,拂榻藤阴清。
家酝及春熟,园葵乘露烹。
看山东亭坐,待月南原行。
门静唯鸟语,坊远少鼓声。
相对尽日言,不及利与名。
分手来几时,明月三四盈。
别时残花落,及此新蝉鸣。
芳岁忽已晚,离抱怅未平。
岂不思命驾,吏职坐相萦。
前时君有期,访我来山城。
心赏久云阻,言约无自轻。
相去幸非远,走马一日程。
别李十一后重寄(自此后诗江州路上作) 唐 · 白居易
秋日正萧条,驱车出蓬荜。
回望青门道,目极心郁郁。
岂独恋乡土,非关慕簪绂。
所怆别李君,平生同道术。
俱承金马诏,联秉谏臣笔。
共上青云梯,中途一相失。
江湖我方往,朝廷君不出。
蕙带与华簪,相逢是何日。
晚归有感 唐 · 白居易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朝吊李家孤,暮问崔家疾(时李十一侍郎诸子尚居忧,崔二十二员外三年卧病)。
回马独归来,低眉心郁郁。
平生所善者,多不过六七。
如何十年间,零落三无一。
刘曾梦中见,元向花前失(刘三十二校书殁后,尝梦见之,元八少尹,今春樱桃花时长逝)。
渐老与谁游,春城好风日。
答长安万年两县百姓耆寿等谢许上尊号表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朕每念雍熙。惭未及于亿兆。永言徽号。让已至于二三。而文武具寮。缁黄庶老。恳陈诚款。明引训谟。开予以天地无私之心。起予以圣宗不易之训。以大道者无求于物。物尊而不辞。至公者非欲其名。名立而不让。迫于固然之礼。不得已而许之。卿等诚至感通。义深欣戴。再烦陈谢。益用愧怀。
策林 其十五 十五忠敬质文损益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问。忠敬质文。百代循环之教也。五帝何为而不用。三王何故而相承。将时有同异耶。道有优劣耶。又三代之际。损益不同。所祖三才。其义安在。岂除旧布新。务于相反相异乎。复扶衰救弊。其道不得不然乎。又国家祖述五帝。宪章三代。质文忠敬。大备于今。而尚人鲜朴忠。俗多利巧。欲救斯弊。其道如何。
臣闻步骤殊时。质文异制。五帝以道化。三王以礼教。道者无为。无为故无失。无失故无革。是以唐虞相承。无所改易也。礼者有作。有作则有弊。有弊则有救。故殷周相代。有所损益也。损益之教。本乎三才。夏之教尚忠。忠本于人。人道以善教人。忠之至也。故曰忠者人之教也。忠之弊其民野。救野莫若敬。故殷之教尚敬。敬本于地。地道谦卑。天之所生。地敬养之。故曰敬者地之教也。敬之弊其人诡。救诡莫若文。故周之教尚文。文本于天。天道垂文。而人则之。故曰文者天之教也。文之弊其人僿。救僿莫若忠。然则三王之所祖不同者。非欲自异而相反也。盖扶衰救弊。各随其运也。运苟有异。教亦不同。虽忠与敬。各系于时。而质与文。俱致于理。标其教则殊制。臻其极则同归。亦犹水火之相形。同根于冥化。共济于人用也。寒暑之相代。同本于元气。共成于岁功也。三王之道。亦如是焉。我国家钦若五帝。宪章三代。典谟不易之道。祖述而大用。忠敬迭救之教。具举而兼行。可谓文质协和。礼乐明备之代也。然臣闻孔子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损益始终。若循环然。其继周者。百代可知也。臣观周之弊也。爵赏黩。刑罚穷。而秦反用刑名。祚因中绝。及汉杂以霸道。德又下衰。迨于魏晋以还。未有继而救者。是以周之文弊。今有遗风。故人鲜朴忠。俗犹利巧。伏愿陛下以继周为己任。以行夏为时宜。稍益质而损文。渐尚忠而救僿。斟酌于教。经纬其人。使瞻前而道继三王。顾后而光垂万叶。则尽善之道。大同之风。不专于上古矣。
策林 其十八 十八辨水旱之灾(明存救之术)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问。狂常雨若。僭常旸若。此言政教失道。必感于天也。又尧之水九年。汤之旱七年。此言阴阳定数。不由于人也。若必系于政。则盈虚之数徒言。如不由于人。则精诚之祷安用。二义相戾。其谁可从。又问阴阳不测。水旱无常。将欲均岁功于丰凶。救人命于冻馁。凶歉之岁。何方可以足其食。灾危之日。何计可以固其心。将备不虞。必有其要。历代之术。可明徵焉。
臣闻水旱之灾。有小有大。大者由运。小者由人。由人者。由君上之失道。其灾可得而移也。由运者。由阴阳之定数。其灾不可得而迁也。然则小大本末。臣粗知之。其小者或兵戈不戢。军旅有强暴者。或诛罚不中。刑狱有冤滥者。或小人入用。谗佞有得志者。或君子失位。忠良有放弃者。或男女臣妾有怨旷者。或鳏寡孤独有困死者。或赋敛之法无度焉。或土木之功不时焉。于是乎忧伤之气。愤怨之心。积以伤和。变而为沴。古之君人者。逢一灾。遇一异。则回视反听。察其所由。且思乎军镇之中。无乃有纵暴者耶。刑狱之中。无乃有冤滥者耶。权宠之中。无乃有不肖者耶。放弃之中。无乃有忠贤者耶。内外臣妾。无乃有幽怨者耶。天下穷人。无乃有困死者耶。赋入之法。无乃有过厚者耶。土木之功。无乃有屡兴者耶。若有一于此。则是政令之失。而天地之谴也。又洪范曰。狂常雨若。僭常旸若。言不信不乂。亦水旱应之。然则人君苟能改过塞违。率德修政。励敬天之志。虔罪己之心。则虽踰月之霖。经时之旱。至诚所感。不能为灾。何则。古人或牧一州。或宰一县。有暴身致雨者。有救火反风者。有飞蝗去境者。郡邑之长。犹能感通。况王者为万乘之尊。居兆人之上。悔过可以动天地。迁善可以感神明。天地神明。尚且不违。而况于水旱风雨虫蝗者乎。此臣所谓由人可移之灾也。其大者。则唐尧九载之水。殷汤七年之旱是也。夫以尧之大圣。汤之至仁。于时德俭人和。刑清兵偃。上无狂僭之政。下无怨嗟之声。而卒有浩浩滔天之灾。炎炎烂石之沴。非君上之失道。盖阴阳之定数尔。此臣所谓由运不可迁之灾也。然则圣人不能迁灾。能禦灾也。不能违时。能辅时也。将在乎廪积有常。仁惠有素。备之以储蓄。虽凶荒而人无菜色。固之以恩信。虽患难而人无离心。储蓄者。聚于丰年。散于歉岁。恩信者。行于安日。用于危时。夫如是。则虽阴阳之数不可迁。而水旱之灾不能害。故曰人强胜天。盖是谓也。斯亦图之在早。备之在先。所谓思危于安。防劳于逸。若患至而方备。灾成而后图。则虽圣人。不能救矣。抑臣又闻古者圣王在上。而下不冻馁者何哉。非家至日见。衣之而食之。盖能均节其衣食之源也。夫天之道无常。故岁有丰必有凶。地之利有限。故物有盈必有缩。圣王知其必然。于是作泉刀布帛之货。以时交易之。以时敛散之。所以持丰济凶。用盈补缩。则衣食之费。谷帛之生。调而均之。不啻足矣。盖管氏之轻重。李悝之平籴。耿寿昌之常平者。可谓不涸之食。不竭之府也。故丰稔之岁。则贵籴以利农人。凶歉之年。则贱粜以活饿殍。若水旱作沴。则资为九年之蓄。若兵甲或动。则馈为三军之粮。上以均天时之丰凶。下以权地利之盈缩。则虽九年之水。七年之旱。不能害其人。危其国矣。至若禳祷之术。凶荒之政。历代之法。臣粗闻之。则有雩天地以牲牢。禜山川以圭璧。祈土龙于元武。舞偫巫于灵坛。徙韨修城。贬食彻乐。缓刑省礼。务啬劝分。杀哀多婚。弛力舍禁。此皆从人之望。随时之宜。勤恤下之心。表恭天之罚。但可以济小灾小弊。未足以救大危大荒。必欲保邦邑于危。安人心于困。则在乎储蓄充其腹。恩信结其心而已。盖羲农唐虞禹汤文武。皆由此道而王也。
策林 其二十四 二十四议罢漕运可否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问。秦居上腴。利号近蜀。然都畿所理。征赋不充。故岁漕山东谷四百万斛。用给京师。其间水旱不时。赈贷贫乏。今议者罢运谷而收脚价。籴户粟而折税钱。但未知利于彼乎。而害于此乎。
臣闻议者将欲罢漕运于江淮。请和籴于关辅。以省其费。以便于人。臣愚以为救一时之弊则可也。若以为长久之法。则不知其可也。何者。方今自淮以南。逾年旱歉。自洛而西。仍岁丰稔。彼人困于艰食。此谷贱于伤农。困则难于发租。贱则易于乞籴。斯则不便于彼。而无害于此矣。此臣所谓救一时之弊则可也。若举而为法。徇以为常。臣虽至愚。知其不可。何者。夫都畿者。四方所凑也。万人所会也。六军所聚也。虽利称近蜀之饶。犹未能足其用。虽田有上腴之利。犹不得充其费。况可日削其谷。月朘其食乎。故国家岁漕东南之粟以给焉。时发中都之廪以赈焉。所以赡关中之人。均天下之食。而古今不易之制也。然则用舍利害。可明徵矣。夫赍敛籴之资。省漕运之费。非无利也。盖利小而害大矣。故久而不胜其害。挽江淮之租。赡关辅之食。非无害也。盖害小而利大矣。故久而不胜其利。大凡事之大害者。不能无小利也。事之大利者。不能无小害也。盖恤小害则大害不去。爱小利则大利不成也。古之明王。所以能兴利除害者非他。盖弃小而取大耳。今若恤汎舟之役。忘移谷之用。是知小计而不知大会矣。此臣所谓若以为长久之法。则不知其可也。
礼部试策五道 其三 第三道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问。圣哲垂训。言微旨远。至于礼乐之同天地。易简之在乾坤。考以何文。徵于何象。绝学无忧。原伯鲁岂其将落。仁者不富。公子荆曷云苟美。朝阳之桐。聿来凤羽。泮林之椹。克变鸮音。胜乃俟乎木鸡。巧必资乎瓦注。咸所未悟。庶闻其说。
对。古先哲王之立彝训也。虽言微旨远。而学者苟能研精钩深。优柔而求之。则壸奥旨趣。将焉廋哉。然则礼乐之同天地者。其文可得而考也。岂不以乐作于郊。而天神和焉。礼定于社。而地祇同焉。上下之大同大和。由礼乐之驯致也。易简之在乾坤者。其象可得而徵也。岂不以乾以柔克而运。四时不言而善应。坤以阴骘而生。万物不争而善胜。柔克不言之谓易。阴骘不争之谓简。简易之道。不其然乎。老氏绝学无忧。儆其溺于时俗之习也。原伯鲁不学将落。戒其废圣哲之道也。孟子不富之说。虑蕴利而生孽也。公子荆苟美之言。嘉安人而丰财也。凤鸣朝阳。非梧桐而不栖。择木而集也。鸮止泮林。食桑椹而好音。感物而变也。事有躁而失。静而得者。故木鸡胜焉。有贵而失。贱而得者。故瓦注巧焉。虽去圣逾远。而大义斯存。是故远旨微言。可明徵矣。谨对。
礼部试策五道 其四 第四道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问。天地有常道。日月有常度。水火草木有常性。皆不易之理也。乃至邹衍吹律而寒谷暖。鲁阳挥戈而暮景回。吕梁有出入之游。周原变堇荼之味。不测此何故也。将以传信乎。抑亦传疑乎。
对。原夫元气运而至精分。三才立而万物作。惟天地日月。暨水火草木。度数情性。各有其常。其随事应物而迁变者。斯人之所感也。何哉。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盖天地无常心。以人心为心。苟能以最灵之心。感善应之天地。至诚之诚。感无私之日月。则必如影随形。响随声矣。而况于水火草木乎。故有吹律于寒谷。和气生焉。挥戈于曜灵。暮晷回焉。神合乎水。游吕梁而出入不溺。化被于草木。周原而堇荼变味。盖品汇之生。则守其常性也。精诚之至。则感而常通也。静守常性。动随常通。是道可于物。而非常于一道也。夫如是。则两仪之道。七曜之度。万物之性。可察矣。可信矣。夫何疑焉。谨对。
礼部试策五道 其五 第五道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问。纺绩之弊。出于女工。桑麻不甚加。而布帛日已贱。蚕织者劳焉。公议者知之。欲乎价平。其术安在。又仓廪之实。生于农亩。人有馀则轻之。不足则重之。故岁一不登。则种食多竭。往年时雨愆候。宸慈轸怀。遣使振廪。分官贱粜。故得馁殍载活。麦禾载登。思我王度。金玉至矣。窃闻寿昌常平。今古称便。国朝典制。亦有斯仓。开元之二十四年。又于京城大置。贱则加价收籴。贵则终年出粜。所以时无艰食。亦无伤农。今者若官司上闻。追葺旧制。以时敛散。以均贵贱。其于美利。不亦多乎。
对。人者邦之本也。衣食者人之所由生也。古者圣人在上。而下不冻馁者。非家衣而户食之。盖能为之开衣食之源。均财用之节也。方今仓廪虚而农夫困。布帛贱而女工劳。以愚所窥。粗知其本。何者。夫天地之数无常。故岁一丰必一俭也。衣食之生有限。故物有盈则有缩也。古之人知其必然也。故敦俭啬以足衣。务储蓄以足食。是以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野无青草。人无菜色者。无他焉。盖勤俭储积之所致耳。故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元龟也。当今将欲开美利利天下。以厚生生蒸人。返贞观之升平。复开元之富寿。莫善乎实仓廪。均丰凶。则耿寿昌之常平。得其要矣。今若升闻。率修旧制。上自京邑。下及郡县。谨豆区以出纳。督官吏以监临。岁丰则贵籴以利农。岁歉则贱粜以恤下。若水旱作沴。则资为九年之蓄。若兵革或动。则馈为三军之粮。可以均天时之丰俭。权生物之盈缩。修而行之。实百代不易之道也。虞灾救弊。利物宁邦。莫斯甚焉。然则布帛之贱者。由锥刀之壅也。苟粟麦足用。泉货流通。则布帛之价。轻重平矣。抑居易闻短绠不可以汲深。曲士不可以语道。小子狂简。不知所以裁之。莫究微言。空惭下问。谨对。
与济法师书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月日。弟子太原白居易白济上人侍右。昨者顶谒时。不以愚蒙。言及佛法。或未了者。许重讨论。今经典间未谕者。其义有二。欲面问答。恐彼此卒卒。语言不尽。故粗形于文字。愿详览之。敬伫报章。以开未悟。所望所望。佛以无上大慧。观一切众生。知其根性大小不等。而以方便智说方便法。故为阐提说十善法。为小乘说四谛法。为中乘说十二因缘法。为大乘说六波罗蜜法。皆对病根。投以良药。此盖方便教中不易之典也。何者。若为小乘人说大乘法。心则狂乱狐疑不信。所谓无以大海内于牛迹也。若为大乘人说小乘法。是以秽食置于宝器。所谓彼自无创。勿伤之也。故维摩经总其义云。为大医王。应病与药。又首楞严三昧经云。不先思量。而说何法。随其所应。而为说法。正是此义耳。犹恐说法者不随人之根性也。故又法华经戒云。若但赞佛乘。众生没在罪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非独虑说者不能救病。亦惧闻者不信。没入罪苦也。则佛之付嘱。岂不丁宁耶。何则。法王经云。若定根基。为小乘人说小乘法。为大乘人说大乘法。为阐提人说阐提法。是断佛性。是灭佛身。是说法人当历百千万劫。堕诸地狱。纵佛出世。犹未得出。若生人中缺唇无舌。获如是报。何以故。众生之性。即是法性。从本以来。无有增减。云何于中。分别病药。又云。于诸法中。若说高下。即名邪说。其口当破。其舌当裂。何以故。一切众生。心垢同一垢。心净同一净。众生若病。应同一病。众生须药。应同一药。若说多法。即名颠倒。何以故。为妄分别析善恶法。破一切法故。随机说法。断佛道故。此又了然不坏之义也。又金刚经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又金刚三昧经云。皆以一味道终。不以小乘无有诸杂味。犹如一雨润。据此。后三经则与前三经义甚相戾也。其故何哉。若云依维摩诘谓富楼那云。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后说法。又云。不观人根。不应说法。夫以富楼那之通慧。又亲奉如来为大弟子。尚未能观知人心。况后五百岁末法中弟子。岂能尽观知人心而后说法乎。设使观知人心。若彼发小乘心。而为说大乘法。可乎。若未能观彼心。而率已意说。又可乎。既未能观。与默然不说。又可乎。若云依义不依语。则上六经之义。互相违反。其将孰依乎。若云依了义经。则三世诸佛。一切善法。皆从此六经出。孰名为不了义经乎。况诸经中与维摩法华首楞严之说同者。非一也。与法王金刚三昧之说同者。亦非一也。不可遍举。故于二义中。各举三经。此六经皆上人常所讲读者。今故引以为问。必有甚深之旨焉。今且有人。忽问法于上人。上人或能观知其心。或未能观知其心。将应病与药而为说耶。将同一病一药而为说耶。若应病与药。是有高下。是有杂味。即反法王等三经之义。岂徒反其义。又获如上所说之罪报矣。若同一病一药为说。必当说大乘。大乘即佛乘也。若赞佛乘。且不随应。且不救病。即反维摩等三经之义。岂徒反其义。又使众生没在罪苦矣。六者皆如来说。如来是真语实语。不诳语不异语者。今随此则反彼。顺彼则逆此。设有问者。上人其将何法以对焉。此其未谕者一也。又五蕴者。色受想行识是也。十二因缘者。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名缘色。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病苦忧悲苦恼是也。夫五蕴十二因缘。盖一法也。盖一义也。略言之则为五。详言之则为十二。虽名数多少或殊。其于伦次转迁。合同条贯。今五蕴中则色受想行识相次。而十二缘中则行识色入触受相缘。一则色在行前。一则色次行后。正序之既不类。逆伦之又不同。若谓佛次第而言。则不应有此杂乱。若谓佛偶然而说。则不当名为因缘。前后不伦。其义安在。此其未谕者二也。上人耆年大德。后学宗师。就出家中。又以说法而作佛事。必能研精二义。合而通之。仍望指陈。著于翰墨。盖欲藏于箧笥。永永不忘也。其馀疑义。亦续咨问。居易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