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段干木歌 先秦 · 无名氏
《吕氏春秋》曰: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其仆曰:君胡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欤。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其仆曰:然则君何不相之。于是君请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则君乃致禄百万而时往。馆之。国人相与诵之曰:
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
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吕氏春秋》期贤篇。《新序》杂事篇五。《诗纪前集》二。)。
报孙会宗书 西汉 · 杨恽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二、文选卷四十一
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厎。幸赖先人馀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矇,赐书教督以所不及,慇勤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而猥随俗之毁誉也。言鄙陋之愚心,则若逆指而文过,默而自守,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故敢略陈其愚,惟君子察焉!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遂遭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岂得全其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窃自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勠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炮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琴,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抚缶而呼呜呜。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昂,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恽幸有馀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此贾竖之事,污辱之处,恽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不寒而慄。虽雅知恽者,犹随风而靡,尚何称誉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之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禀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夷旧壤,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无多谈。
上疏陈事 东汉 · 李固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八
臣闻气之清者为神感动人之清者为贤。养身者以练神为宝,安国者以积贤为道。昔秦欲谋楚,王孙圉设坛西门,陈列名臣,秦使戄然,遂为寝兵。魏文侯师卜子夏,友田子方,轼段干木,故群俊竞至,名过齐桓,秦人不敢窥兵于西河,斯盖积贤人之符也。陛下拨乱龙飞,初登大位,聘南阳樊英、江夏黄琼、广汉杨厚、会稽贺纯,策书嗟叹,待以大夫之位,是以岩穴幽人,智术之士,弹冠振衣,乐欲为用,四海欣然,归服圣德。厚等在职,虽无奇卓,然夕惕孳孳,志在忧国。臣前在荆州闻厚、纯等以病免归,诚以怅然,为时惜之。一日朝会,见诸侍中并皆年少,无一宿儒大人可顾问者,诚可叹息。宜征还厚等,以副群望。琼久处议郎,已且十年,众人皆怪始隆崇、今更滞也。光禄大夫周举,才谟高正,宜在常伯,访以言议。侍中杜乔,学深行直,当世良臣,久托疾病,可敕令起(《后汉·李固传》。又见袁宏《后汉纪》十九,有小异。)。
风俗通义佚文卷:氏姓下 其三十五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
段氏,段干木之后(《广韵》二十九《换》)。姓段,名干木(《路史·国名纪》。《齐东野语》云:「恐或失之。」)。
圣贤高士传 其三十三 段干木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段干木者,治清节,游西河,守道不仕。魏文侯就造其门,干木逾垣而避之。文侯以客礼,出过其庐则式。其仆问之,文侯曰:「干木不趣势,隐处穷巷,声驰千里,敢勿式乎」?文侯所以名过齐桓公者,能尊段干木、敬卜子夏、友田子方也(《艺文类聚》三十六)。
咏史诗八首 其三 西晋 · 左思
押文韵
吾希段干木,偃息藩魏君。
吾慕鲁仲连,谈笑却秦军。
当世贵不羁,遭难能解纷。
功成耻受赏,高节卓不群。
临组不肯绁,对圭宁肯分。
连玺曜前庭,比之犹浮云(○《文选》二十一。文章正宗二十九。《诗纪》二十九。又《文选》十九述祖德诗注引分一韵。)。
又求自试表 其一 曹魏 · 曹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五
五帝之世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用与不用,知与不知也。夫相者,文德昭者也;将者,武功烈者也。文德昭,则可以匡国朝,叙百揆,稷、契、夔、龙是矣;武功烈,则可以征不庭,广邦境,南仲、方叔是矣。昔伊尹之为媵臣,至贱也;吕尚之处屠钓,至陋也。及其见举于汤、文,诚道合志同,岂复假近习之荐,因左右之介哉?昔骐骥之于吴坂,可谓困矣。及其伯乐相之,孙子御之,形体不劳,而坐取千里。伯乐善御马,明君善御臣,诚任贤使能之明效也(案:篇首至此,与《魏志》本传所载《陈审举疏文》同,《艺文类聚》作《又求自试表》。考《文馆词林》载明帝答诏云:「省览来书,至于再三。」则《求自试》,似非一表,盖《艺文》据《植集》本,因与本传异耳,录之不嫌复出。)。昔段干木修德于闾阎,秦军为之辍攻,而文侯以安;穰苴授节于邦境,燕晋为之退师,而景公无患。皆简德尊贤之所致也。愿陛下垂高宗傅岩之明,以显中兴之功(《艺文类聚》五十三)。
段干木庙记 唐 · 卢士牟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六
陜之苪东有祠。署于道曰魏文侯师段干木庙。谨按史传。语文侯过其庐必式。吕览云。秦攻苪。司马康以先生深谏其君。又按图经云。先生以原上草庐中。高枕而卧。秦遂解兵。昔子贡救鲁。挟辩诈。扶危主。然后仅而获免。岂若先生靡劳师徒。旷然晏息。而国不加害。民受其赐。诚以德充气融。道义纯备者矣。贞观元年秋八月七日。将仕郎前守河南府伊阳县主簿范阳卢士牟。载想遐踪。愿志遗庙。铭曰。鼎河在南。中条在北。洪河横流。以纪魏国。天地淑灵。山泽粹精。惟公克生。为魏之桢。邻不加兵。民用舒宁。秦号虎狼。役厉重伤。毒螫断断。侵轶西强。瞻我仁人。沛然知方。以义以暴。以柔以刚。善师不阵。古称至德。先生晏然。婆娑偃息。蓬居草庐。是敬是式。比彼干戈。俄成礼则。士之生世。人爵为贵。功成不居。惟德之懿。士之避土。或蹈遐裔。公则靖民。以义为利。我行其野。祠宇岿然。播咏仁风。精诚若传。条山如砺。河水如带。先生之德。永永不昧。
益州温江县令任君神道碑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汉丞相之尊官大位。乘轮满于十人。齐景公之利用厚生。有马盈于千驷。羽旄冠剑。摐金鸣玉叠其前。苑囿池台。清歌妙舞喧其后。崇高在于宠禄。大欲存于食货。义然后取。横玉带以当仁。道不虚行。坐盐梅而自得。若乃时之不与。数之不通。贵贱任于天。穷通由于命。左太冲之咏史。下僚实英俊之场。嵇叔夜之著书。贱职为老庄之地。虽复势力以高下相悬。尊卑以商周不敌。孔宣父中都之小宰。幽厉多谢于陪臣。陈仲弓太邱之一官。公卿有惭于县长。是以德成者上。道在斯尊。陶潜则安枕北窗。言偃则鸣弦东武。抑扬足以仪四海。顾盼足以破三军。代有人焉。斯为盛矣。公讳晃。乐安博昌人也。其后因官。遂家蒲州之永乐。天子令德。轩皇为诞姓之源。诸侯计功。薛国在宗盟之后。西京执法。则有御史大夫。东汉循良。则有会稽都尉。任光乡里之忠厚。任隗朝臣之鲠直。益州从事。术数知名。临海真人。清贞克巳。况乎东西海岱。强齐九合之都。表里山河。全晋三分之国。车马雷骇。衣冠鼎盛。盟书百代。可谓功臣。迁徙邱陵。实惟豪族。曾祖显。祖熙。考憬。并策名天爵。独步人师。怀素履之幽贞。保黄裳之元吉。张家碑碣。荆州有七代孝廉。荀氏乡亭。颍川有八人才子。君外资刚健。内育文明。合千载圣贤之间。钟五行金木之秀。王恭濯濯。春柳怀风。和峤森森。寒松列景。有曾参之孝。有史鱼之直。有子夏之文。有冉求之艺。先王德行。固名言而在兹。大圣温良。亦颠沛而于是。当朝一见。许其王佐之才。行路相逢。加以美人之赠。解褐为家令寺主簿。天王太子之位。赫赫前星。天地长男之宫。岩岩左阙。出身事主。元良永固于万邦。束发登朝。匕鬯不惊于百里。秩满。授将作监主簿。千门万户。张华穷壮丽之图。东主西宾。班固尽讴谣之致。职掌宫观。是名将作。大司马桓温之府。绩用在于元琳。大将军窦宪之曹。文章寄于亭伯。累迁右卫长史。南京左掖。上将陪藩。北落师门。天军列卫。东观汉记。梁统有清白之名。中兴晋书。薛兼有恪勤之誉。诏迁朝散大夫。行益州温江县令。华阳西极。汉水东流。背面通秦越之乡。左右夹巴凉之城。风烟可接。悬车束马之山。云物潜通。织女牵牛之象。神仙所宅。则有二十四居。途路所经。则有五千馀里。金城石郭。还闻上代之风。国富人安。时听中和之乐。于是乎龙泉独断。龟兆旁求。品命千名。封疆万户。暂过亭长。乘轩之望可知。且诣中军。理剧之才有属。旌孝悌。劝农桑。省徭役。恤鳏寡。所以一县称平。所以百城尤最。萧育是杜陵男子。不入后曹。黄浮非乡里所知。不宽同岁。洛阳行马。门士无心。齐国池鱼。权家绝望。郑文公邵陵之县。但称男子之名。师尚父灌坛之乡。唯有神人之哭。实谓枢机八座。上下三阶。岂惟缚柱鞭丝。操刀制锦。巫马期之任力。弊起乘星。钟离意之悦人。灾生解土。享年五十有九。以仪凤二年六月二十五日。卒于官第。夫人姚氏。徵士神俊之女也。寿邱仙叶。妫水灵苗。定姚信之玑衡。审姚光之术艺。明星燄燄。不临太邱之前。暮雨沈沈。不散巫山之曲。妇人谓嫁。女子有行。织纴组紃。枣脩榛栗。南斗千龄之匣。忽怆沈江。北方三代之仪。终悲其穴。先以咸亨三年七月二日。终于西京翊善里之私第。越仪凤三年冬十一月一日。归祔于永乐县历山之平原。卜虞芮之閒田。带关河之设险。居人致祭。桐乡有朱邑之祠。怪石成坟。叶县有王乔之墓。君燕赵奇士。神仙中人。容貌魁梧。衣冠甚伟。扬子云之穷巷。好事来游。段干木之闾居。通侯展敬。自陈力就列。居家可移。妾本绝于织蒲。马无闻于食粟。原子思之厚秩。遍给乡人。孔文举之中樽。延留坐客。加以备观图史。尤精释教。梦幻泡电。知一切之皆空。园林货财。见三阳之巳净。遭时屯坎。浮生蹇剥。佳人不再。荀奉倩之伤神。赤子无期。潘安仁之惨恸。天乎到此。命也如何。及其瞑目少城。归魂旧壤。平原古树。唯馀孺子之坟。春露秋霜。非复皋陶之祀。于是乡邻作主。朋友加麻。撰德铭之于素常。披文刻之于翠石。鲁哀公作仲尼之诔。天不慭遗。蔡伯喈为有道之碑。人无愧色。其铭曰。
轩帝之族。汉朝之臣。西州智士。东海真人。豪杰天纵。衣冠日新。实生其德。必有其邻。道在为贵。知几则神。气冲南斗。价直西秦。大蒙之信。太平之仁。辨穷非马。学究成麟。孝友为政。观光利宾。重明比德。少海为春。宫室之象。南斗北辰。甲兵之卫。阊阖钩陈。山控金马。江回玉轮。天文井络。地纪梁岷。庭前置水。甑内生尘。园蚕有绩。野雉来驯。时命屯蹇。生涯苦辛。宝钗虚赠。玉树长沦。辅德无辅。亲仁不亲。百年夭枉。一旦归真。雷鸣之下。长河之滨。旌旃委郁。徒御逡巡。悲风汨起。血下沾巾。死而可赎。人百其身。
上萧至忠论史书 唐 · 刘子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四
仆幼闻诗礼。长涉艺文。至于史氏之言。尤所耽悦。寻夫左史右史。是曰春秋尚书。素王素臣。斯称微婉志晦。两京三国。班谢陈习阐其谟。六朝江左。王陆干孙纪其历。刘石僭号。方策委于和张。宋齐膺箓。惇史归于萧沈。亦有汲冢古篆。禹穴残编。孟坚所亡。葛洪传其杂记。休文所缺。谢绰裁其拾遗。凡此诸家。其流盖广。莫不赜彼泉薮。寻其枝叶。原始要终。备知之矣。若乃刘峻作传。自述长于论才。范氏为书。盛言务其赞体。斯又当仁不让。庶几前哲者焉。然自策名士伍。待罪朝列。三为史臣。再入东观。终不能勒成国典。贻彼后来者何哉。静言思之。其不可有五故也。何者。古之国史。皆出自一家。如鲁汉之邱明子长。晋齐之董狐南史。咸能立言不朽。藏之名山。未闻藉以众功。方云绝笔。惟后汉东观。大集偫儒。著述无主。条章靡立。由是伯度讥其不实。公理以为可焚。张蔡二子。纠之于当代。传范两家。嗤之于后叶。今者史司取士。有倍东京。人自以为荀袁。家自称为政骏。每欲书一事。载一言。皆阁笔相视。含毫不断。故首白可期。而汗青无日。其不可一也。前汉郡国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后汉公卿所撰。始集公府。乃上兰台。由是史官所修。载书为博。爰自近古。此道不行。史臣编录。唯自询采。而左右二史。阙注起居。衣冠百家。罕通行状。求风俗于州郡。视听不该。访沿革于台阁。簿籍难见。虽使尼父再出。犹且成其管窥。况仆限以中才。安能遂其博物。其不可二也。昔董狐之书法也。以示于朝。南史之书弑也。执以往。而近代史局。皆通籍禁门。幽居九重。欲人不见。寻其义者。盖由杜彼颜面。防诸请谒故也。然今馆中作者。多士如林。皆愿长喙。无闻䶦舌。傥有五始初成。一字加贬。言未绝口。而朝野具知。笔未栖毫。而缙绅咸诵。夫孙盛实录。取嫉权门。王韶直书。见雠贵族。人之情也。能无畏乎。其不可三也。古者刊定一史。纂成一家。体统各殊。指归咸别。夫尚书之教也。以疏通知远为主。春秋之义也。以惩恶劝善为先。史记则退处士而进奸雄。汉书则抑忠臣而饰主阙。斯并曩贤得失之列。良史是非之准。作者言之详矣。顷史官注记。多取禀监修。杨令公则云必须直词。宗尚书则云宜多隐恶。十羊九牧。其命难行。一国三公。适从安在。其不可四也。窃以史置监修。虽古无式。寻其名号。可得而言。夫言监者。盖总领之义耳。如创纪编年。则年有断限。草传叙事。则事有丰约。或可略而不略。或应书而不书。此刊削之务也。属词比事。劳逸宜均。挥铅奋椠。勤惰须等。某帙某篇。付之此职。某纪某传。归之彼官。此铨配之理也。斯并宜明立科条。审定区域。傥人思自勉。则书可立成。今监之者既不指授。修之者又无遵奉。用使争学苟且。务相推避。坐变炎凉。徒延岁月。其不可五也。凡此不可。其流实多。一言以蔽。三隅自反。而时谈物议。乌得笑仆编次无闻者哉。比者伏见明公。每汲汲于劝诱。勤勤于课责。或云坟籍事重。努力用心。或云岁序已淹。何时辍手。窃以纲维不正。而督课徒勤。虽威以刺骨之刑。勖以悬金之赏。终不可得也。语曰。陈力就列。不能则止。仆所以比者布心知已。历抵偫公。屡辞载笔之官。愿罢记言之职者。正为此耳。抑又有所未谕。聊复一二言之。比奉高命。令隶名修史。而其职非一。如张尚书崔岑二吏部郑太常等。既迫以吏道。不可拘之史任。以仆曹务多闲。勒令专知下笔。夫以惟寂惟寞。乃使记事记言。苟如其例。则柳常侍刘秘监徐礼部等。并门可张罗。府无堆案。何事置之度外。而使各无羁束乎。必谓诸贤载削。非其所长。以仆鎗鎗铰铰。故推为首最。就如斯理。亦有其说。何者。仆少小从仕。早蹑通班。当皇上初临万邦。未亲庶务。而以守兹今直。不附奸回。遂使官若土牛。弃同刍狗。逮銮舆西幸。百寮毕从。自惟官曹务。求以留后居台。常谓朝廷不知。国家于我已矣。岂谓一旦。忽承恩旨。州司临门。使者结辙。既而驱驷马。入函关。排千门。谒天子。引贾生于宣室。虽叹其才。召季布于河东。反增其愧。明公既位居端揆。望重台衡。飞沈属其顾眄。荣辱由其俛仰。曾不上祈宸极。申之以宠光。佥议搢绅。縻我以好爵。其相见也。直云史笔阙书。为日巳久。石渠扫第。思子为劳。今之仰追。唯此而已。抑明公足下独不闻刘炫蜀王之说乎。昔刘炫仕隋。为蜀王侍读。尚书牛宏尝问之曰。君王遇子。其礼如何。曰。相期高于周孔。见待下于奴仆。宏不悟其言。请闻其义。炫曰。吾王每有所疑。必先见访。是相期高于周孔。酒食左右皆餍。而我馀沥不沾。是见待下于奴仆也。仆亦窃不自揆。辄敢方于鄙宗。何者。求史才则千里降追。语宦途则十年不进。意者得非相期高于班马。见待下于兵卒乎。又人之品藻。贵识其性。明公视仆于名利何如哉。当其坐啸洛城。非隐非吏。惟以守愚自得。宁以充诎撄心。但今者僶勉从事。挛拘就役。朝廷厚用其才。竟不薄加其礼。求诸隗始。其义安施。傥使士有澹雅若严君平。清廉如段干木。与仆易地而处。亦将弹铗告劳。积薪为恨。况仆未能免俗。能不蒂芥于心者乎。当今朝号得人。国称多士。蓬山之下。良直差肩。芸阁之中。英奇接武。仆既功亏刻鹄。笔未绝麟。徒殚太官之膳。虚索长安之米。乞以本职。还其旧居。多谢书。请避贤路。惟明公足下哀而许之。
酬范中丞见 唐 · 费冠卿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引用典故:侯嬴 礼干木
花宫柳陌正从行,紫袂金鞍问姓名。
战国方须礼干木,康时何必重侯嬴。
捧将束帛山僮喜,传示银钩邑客惊。
直为云泥相去远,一言知己杀身轻。
古意二首(拟陈拾遗) 其二 唐末至五代 · 孙合
押歌韵
魏礼段干木,秦王乃止戈。
小国有其人,大国奈之何。
贤哲信为美,兵甲岂云多。
君子战必胜,斯言闻孟轲。
蒙求 后晋 · 李瀚
四言诗
引用典故:郭奕心醉 望尘 安世三箧 斑衣 鲍靓记井 扁鹊起虢 鳖灵王蜀 伯成辞耕 不占陨车 蔡伦造纸 蔡顺分椹 蔡裔殒盗 曹参趣装 长孺国器 陈群戚容 陈寔遗盗 陈泰挂壁 陈遗饭感 程邈隶书 充国自赞 仇览栖鹰 毛子白龟 郭丹约关 王俭坠车 赵温雄飞 崔烈铜臭 带经 戴封积薪 戴逵破琴 澹台毁璧 邓艾大志 丁公遽戮 丁宽易东 丁兰刻木 东平为善 董奉活燮 董永自卖 杜后生齿 杜林駮尧 杜预建桥 端康相代 端木辞金 郭文游山 恶来多力 二鲍纠慝 樊哙排闼 泛毓字孤 冯衍归里 甘宁奢侈 左慈掷杯 葛丰刺举 公超 龚胜不屈 广汉钩距 苟弟转酷 谷永笔札 顾荣锡炙 杨仆移关 广德从桥 郭贺露冕 郭槐自屈 郭巨将坑 寿王议鼎 何武去思 何晏神伏 和峤专车 贺循儒宗 弘羊心计 弘治凝脂 胡广朴阙 晋武伤指 华歆忤旨 淮南食时 桓谭非谶 桓温奇骨 黄琬对日 黄宪万顷 黄寻飞钱 会稽霞举 张良烧栈 宋宗鸡窗 汲黯开仓 季圭士首 季彦领袖 季野阳秋 纪昌贯虱 纪信诈帝 祭遵布被 蓟训历家 贾氏如皋 贾诩非次 江逌爇鸡 姜诗跃鲤 将闾仰天 诘汾兴魏 晋宣狼顾 京房推律 井春五经 敬姜犹绩 君章拒猎 孔伋缊袍 孔翊绝书 田横感歌 原宪桑枢 李充四部 李恂清约 郦寄卖友 郦生长揖 梁竦庙食 梁习治最 亮陟隔坐 临江折轴 陵母伏剑 灵王出髭 灵运曲笠 一钱 刘昆反火 刘驎高率 刘惔倾酿 刘玄刮席 刘桢平视 刘整交质 龙逢板出 卢植音钟 陆抗尝药 陆玩无人 罗友默记 落下历数 马安四至 马后大练 毛玠公方 蒙恬制笔 孟阳掷瓦 糜竺收资 祢衡一鹗 闵损衣单 宁成乳虎 牛祸 庞俭凿井 裴楷清通 裴頠谈薮 齐景驷千 王濛市帽 千秋小车 秦宓论天 秦彭攀辕 仲容青云 黥布开关 三冬 三王尹京 商受斮涉 叔敖阴德 申嘉私谒 盛吉垂泣 盛彦感螬 石庆数马 时苗留犊 史鱼黜殡 史籀大篆 士衡患多 庶女振风 司马称好 宋弘不谐 宋女愈谨 苏韶鬼灵 宿瘤采桑 孙宝自劾 孙晨藁席 孙绰才冠 孙敬闭户 孙寿折腰 太叔辨洽 嬉戏冠沐猿 陶侃酒限 田骈天口 田文比饭 田豫俭素 王霸冰合 王褒柏惨 王承鱼盗 王充阅市 王导公忠 王敦倾室 王览友弟 王凌呼庙 王戎简要 王商止讹 王述忿狷 王思怒蝇 王忳绣被 王祥守奈 王修辍社 王阳囊衣 王允千里 卫瓘抚床 文宝缉柳 文伯羞鳖 息躬历诋 孝伯痛饮 辛毗引裾 须贾擢发 许慎无双 许询胜具 殷师牛斗 真长望月 荀粲惑溺 颜叔秉烛 严母埽墓 彦国吐屑 晏御扬扬 伊籍一拜 义纵攻剽 翼奉观性 阴方祀灶 隐之感邻 应奉五行 应璩三入 优旃滑稽 虞延剋期 袁盎却座 袁耽俊迈 彦伦鹤怨 凿齿尺牍 翟璜直言 张堪折辕 张昭塞门 赵伦鹠怪 赵孟疵面 赵禹廉倨 郑众不拜 挚仲辞翰 仲文照镜 仲宣独步 周侯山嶷 周嵩狼抗 周兄无慧 周阳暴虐 周镇漏船 朱博乌集 主诺 子罕辞宝 子囊城郢 祖约好财 左思十稔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
孔明卧龙,吕望非熊。
杨震关西,丁宽易东。
谢安高洁,王导公忠。
匡衡凿壁,孙敬闭户。
郅都苍鹰,宁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
郗超髯参,王珣短簿。
伏波标柱,博望寻河。
李陵初诗,田横感歌。
武仲不休,士衡患多。
桓谭非谶,王商止讹。
嵇吕命驾,程孔倾盖。
剧孟一敌,周处三害。
胡广补阙,袁安倚赖。
黄霸政殊,梁习治最。
墨子悲丝,杨朱泣岐。
朱博乌集,萧芝雉随。
杜后生齿,灵王出髭。
贾谊忌鵩,庄周畏牺。
燕昭筑台,郑庄置驿。
瓘靖二妙,岳湛连璧。
郤诜一枝,戴冯重席。
邹阳长裾,王符逢掖。
鸣鹤日下,士龙云间。
晋宣狼顾,汉祖龙颜。
鲍靓记井,羊祜识环。
仲容青云,叔夜玉山。
毛义捧檄,子路负米。
江革忠孝,王览友弟。
萧何定律,叔孙制礼。
葛丰刺举,息躬历诋。
管宁割席,和峤专车。
时苗留犊,羊续悬鱼。
樊哙排闼,辛毗引裾。
孙楚漱石,郝隆晒书。
枚皋诣阙,充国自赞。
王衍风鉴,许劭月旦。
贺循儒宗,孙绰才冠。
太叔辨洽,挚仲辞翰。
山涛识量,毛玠公方。
袁盎却座,卫瓘抚床。
于公高门,曹参趣装。
庶女振风,邹衍降霜。
范丹生尘,晏婴脱粟。
诘汾兴魏,鳖灵王蜀。
不疑诬金,卞和泣玉。
檀卿沐猴,谢尚鸲鹆。
泰初日月,季野阳秋。
荀陈德星,李郭仙舟。
王忳绣被,张氏铜钩。
丁公遽戮,雍齿先侯。
陈雷胶漆,范张鸡黍。
周侯山嶷,会稽霞举。
季布一诺,阮瞻三语。
郭文游山,袁宏泊渚。
黄琬对日,秦宓论天。
孟轲养素,扬雄草玄。
向秀闻笛,伯牙绝弦。
郭槐自屈,南郡犹怜。
鲁恭驯雉,宋均去兽。
广客蛇影,殷师牛斗。
元礼模楷,季彦领袖。
鲁褒钱神,崔烈铜臭。
梁竦庙食,赵温雄飞。
枚乘蒲轮,郑均白衣。
陵母伏剑,轲亲断机。
齐后破环,谢女解围。
凿齿尺牍,荀勖音律。
胡威推缣,陆绩怀橘。
罗含吞鸟,江淹梦笔。
李廞清贞,刘驎高率。
蒋诩三径,许由一瓢。
杨仆移关,杜预建桥。
寿王议鼎,杜林駮尧。
西施捧心,孙寿折腰。
灵辄扶轮,魏颗结草。
逸少倾写,平子绝倒。
澹台毁璧,子罕辞宝。
东平为善,司马称好。
公超雾市,鲁般云梯。
田单火牛,江逌爇鸡。
蔡裔殒盗,张辽止啼。
陈平多辙,李广成蹊。
陈遵投辖,山简倒载。
渊客泣珠,交甫解佩。
龚胜不屈,孙宝自劾。
吕安题凤,子猷访戴。
董宣彊项,翟璜直言。
纪昌贯虱,养由号猿。
冯衍归里,张昭塞门。
苏韶鬼灵,卢充幽婚。
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柳下直道,叔敖阴德。
张汤巧诋,杜周深刻。
三王尹京,二鲍纠慝。
孙康映雪,车胤聚萤。
李充四部,井春五经。
谷永笔札,顾恺丹青。
戴逵破琴,谢敷应星。
阮宣杖头,毕卓瓮下。
文伯羞鳖,孟宗寄鲊。
史丹青蒲,张湛白马。
隐之感邻,王修辍社。
阮放八隽,江暨四凶。
华歆忤旨,陈群蹙容。
王浚悬刀,丁固生松。
姜维胆斗,卢植音钟。
桓温奇骨,邓艾大志。
杨修捷对,罗友默记。
杜康造酒,苍颉制字。
樗里智囊,边韶经笥。
滕公佳城,王果石崖。
买妻耻醮,泽室犯斋。
马后大练,孟光荆钗。
颜叔秉烛,宋弘不谐。
邓通铜山,郭况金穴。
秦彭攀辕,侯霸卧辙。
淳于炙輠,彦国吐屑。
太真玉台,武子金埒。
巫马戴星,宓贱弹琴。
郝廉留钱,雷义送金。
逢萌挂冠,胡昭投簪。
王乔双凫,华佗五禽。
程邈隶书,史籀大篆。
王承鱼盗,丙吉牛喘。
贾琮褰帷,郭贺露冕。
冯媛当熊,班女辞辇。
王充阅市,董生下帷。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
杨生黄雀,毛子白龟。
宿瘤采桑,漆室忧葵。
韦贤满籯,夏侯拾芥。
阮简旷达,袁耽俊迈。
苏武持节,郑众不拜。
郭巨将坑,董永自卖。
仲连蹈海,范蠡泛湖。
文宝缉柳,温舒截蒲。
伯道无儿,嵇绍不孤。
绿珠坠楼,文君当垆。
伊尹负鼎,宁戚叩角。
赵壹坎壈,颜驷蹇剥。
龚遂劝农,文翁兴学。
晏御扬扬,五鹿岳岳。
萧珠结绶,王贡弹冠。
庞统展骥,仇览栖鹰。
葛亮顾庐,韩信升坛。
王褒柏惨,闵损衣单。
蒙恬制笔,蔡伦造纸。
孔伋缊袍,祭遵布被。
周公握发,蔡邕倒屣。
王敦倾室,纪瞻出妓。
暴胜持斧,张纲埋轮。
灵运曲笠,林宗折巾。
屈原泽畔,渔父江滨。
魏勃埽门,潘岳望尘。
京房推律,翼奉观性。
甘宁奢侈,陆凯贵盛。
干木富义,于陵辞聘。
元凯传癖,伯英草圣。
冯异大树,千秋小车。
漂母进食,孙钟设瓜。
壶公谪天,蓟训历家。
刘玄刮席,晋惠闻蟆。
伊籍一拜,郦生长揖。
马安四至,应璩三入。
郭解借交,朱家脱急。
虞延剋期,盛吉垂泣。
豫让吞炭,锄麑触槐。
阮孚蜡屐,祖约好财。
初平起石,左慈掷杯。
武陵桃源,刘阮天台。
王俭坠车,褚渊落水。
季伦锦障,春申珠履。
甄后出拜,刘桢平视。
胡嫔争摴,晋武伤指。
石庆数马,孔光温树。
翟汤隐操,许询胜具。
优旃滑稽,落下历数。
曼容自免,子平毕娶。
师旷清耳,离娄明目。
仲文照镜,临江折轴。
栾巴噀酒,偃师舞木。
德润佣书,君平卖卜。
叔宝玉润,彦辅冰清。
卫后发鬒,飞燕体轻。
玄石沈湎,刘伶解酲。
赵胜谢躄,楚庄绝缨。
恶来多力,飞廉善走。
赵孟疵面,田骈天口。
张凭理窟,裴頠谈薮。
仲宣独步,子建八斗。
广汉钩距,弘羊心计。
卫青拜幕,去病辞第。
郦寄卖友,纪信诈帝。
济叔不痴,周兄无慧。
虞卿担簦,苏章负笈。
南风掷孕,商受斮涉。
广德从桥,君章拒猎。
应奉五行,安世三箧。
相如题柱,终军弃繻。
孙晨槁席,原宪桑枢。
端木辞金,钟离委珠。
季札挂剑,徐稚致刍。
朱云折槛,申屠断鞅。
卫玠羊车,王恭鹤氅。
管仲随马,苍舒称象。
丁兰刻木,伯瑜泣杖。
陈逵豪爽,田方简傲。
黄向访主,陈寔遗盗。
庞俭凿井,阴方祀灶。
韩寿窃香,王濛市帽。
句践投醪,陆抗尝药。
孔愉放龟,张颢堕鹊。
田豫俭素,李恂清约。
义纵攻剽,周阳暴虐。
孟阳掷瓦,贾氏如皋。
颜回箪瓢,仲蔚蓬蒿。
糜竺收资,桓景登高。
雷焕送剑,吕虔佩刀。
老莱斑衣,黄香扇枕。
王祥守奈,蔡顺分椹。
淮南食时,左思十稔。
刘惔倾酿,孝伯痛饮。
女娲补天,长房缩地。
季圭士首,长孺国器。
陆玩无人,贾诩非次。
何晏神伏,郭奕心醉。
常林带经,高凤漂麦。
孟嘉落帽,庾凯堕帻。
龙逢板出,张华台坼。
董奉活燮,扁鹊起虢。
寇恂借一,何武去思。
韩子孤愤,梁鸿五噫。
蔡琰辨琴,王粲覆棋。
西门投巫,何谦焚祠。
孟尝还珠,刘昆反火。
姜肱共被,孔融让果。
端康相代,亮陟隔坐。
赵伦鹠怪,梁孝牛祸。
桓典避马,王尊叱驭。
晁错峭直,赵禹廉倨。
亮遗巾帼,备失匕箸。
张翰适意,陶潜归去。
魏储南馆,汉相东阁。
楚元置醴,陈蕃下榻。
广利泉涌,王霸冰合。
孔融坐满,郑崇门杂。
张堪折辕,周镇漏船。
郭伋竹马,刘宽蒲鞭。
许史侯盛,韦平相延。
雍伯种玉,黄寻飞钱。
王允千里,黄宪万顷。
虞𩦎才望,戴渊锋颖。
史鱼黜殡,子囊城郢。
戴封积薪,耿恭拜井。
汲黯开仓,冯驩折券。
齐景驷千,何曾食万。
顾荣锡炙,田文比饭。
稚圭蛙鸣,彦伦鹤怨。
廉颇负荆,须贾擢发。
孔翊绝书,申嘉私谒。
渊明把菊,真长望月。
子房取履,释之结袜。
郭丹约关,祖逖誓江。
贾逵问事,许慎无双。
娄敬和亲,白起坑降。
萧史凤台,宋宗鸡窗。
王阳囊衣,马援薏苡。
刘整交质,五伦十起。
张敞画眉,谢鲲折齿。
盛彦感螬,姜诗跃鲤。
宗资主诺,成瑨坐啸。
伯成辞耕,严陵去钓。
董遇三馀,谯周独笑。
将闾仰天,王凌呼庙。
二疏散金,陆贾分橐。
慈明八龙,祢衡一鹗。
不占陨车,子云投阁。
魏舒堂堂,周舍谔谔。
无盐如漆,姑射若冰。
邾子投火,王思怒蝇。
符朗皂白,易牙淄渑。
周勃织薄(一作畚非),灌婴贩缯。
马良白眉,阮籍青眼。
黥布开关,张良烧栈。
陈遗饭感,陶侃酒限。
楚昭萍实,束皙竹简。
曼倩三冬,陈思七步。
刘宠一钱,廉范五裤。
泛毓字孤,郗鉴吐哺。
苟弟转酷,严母埽墓。
洪乔掷水,陈泰挂壁。
王述忿狷,荀粲惑溺。
宋女愈谨,敬姜犹绩。
鲍照篇翰,陈琳书檄。
浩浩万古,不可备甄。
芟繁摭华,尔曹勉旃。
陈边事十策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文庄集》卷一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三、《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宋史》卷二八三《夏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经济类编》卷八○、《续资治通鉴》卷四一、道光《榆林府志》卷三九、嘉庆《重修延安府志》卷七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今月八日,陕西安抚使、天章阁待制庞籍等到府,奉传圣旨,商量西鄙事宜者。窃以继迁一族,本党项遗类,居呼韩旧地,东薄银夏,西至灵盐,南趣鄜延,北抵丰会,迤逦平下,辐员千里。太平兴国中,继迁逃背,鸠集万骑,屡寇朔方。岁发兵夫,送粮草,每邀险肆掠,为害不一。至道初,特遣洛苑使白守荣等率重兵护粮四十馀万,遇寇浦洛河,兵夫溃走,自相蹂籍,粮卒并没,守荣等仅以身免。朝廷旰食,关辅骚然。太宗皇帝召宰相议之,吕端始欲发卒由麟、府,丹、鄜、延,环庆三路趣平夏,袭其巢穴。太宗难之,且曰:「三道深入,用甲卒几万,何人为将帅,何人护辎重?表里砂碛,何处会合?须更熟筹,不可轻举」。是时边患方深,议者不已。至秋,遂命李继隆出环州,丁罕出庆州,范廷召出延州,王超出夏州,张守恩出麟州,五路趣平夏,竭内帑之国财,罄关中之民力。继隆与丁罕合行十数日,不见贼。张守恩见贼不击,相继引还。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以诸将失期、士卒困乏而回。此际先臣隶于廷召,备见轻举之害。然是时继迁当兄继捧入朝之后,为曹光实掩袭之馀,遁逃之迹,穷蹙可知。凉州博啰齐、沙州曹延禄皆受朝廷节度,使掎角追讨。灵州河外大凉、小凉,河西北藏擦勒等数十蕃族皆有雠怨,愿助国讨除,尚犹累岁积年,不能扑灭。太宗又问宰臣曰:「卿等莫别有擘画」?当时宰相但错愕,莫之能对。太宗亦不悦久之。先皇帝即位,鉴追讨之弊,悯关辅之劳,惟戒疆吏谨烽堠,严卒乘,来即驱逐去,勿追捕。尝出陕西地图,自指山川堡塞示宰臣,令移兵简费。又以泾原地最要害,屯兵甚众,命增置钤辖、都监,以备奔轶。此实先帝之圣断远图也。然拓跋之境,自灵武陷没之后,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聚中原禄赐,略有河外,役属小蕃。德明、元昊久相继袭,贸易华戎,捃剥财用,拓地千馀里,积货数十年,较之继迁,势已相万。其于妄作名器,僭制车舆,誇咤旃庐,跳梁沙幕,亦有日矣。朝廷待以遐荒,置而不问,刍豢过饱,猖蹶遽彰。所宜诛夷,以塞公议。然而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自昔兵家皆欲先胜后战,则举无遗策。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实,势可知也;以先朝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以兴国习战之帅,方沿边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继迁逃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势可知也。若分兵深入,则军行三十里。自赍粮糗,则不能支久;须载刍粟,则难于援送。师行贼境,利于速战。傥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昼设奇伏,夜挠营栅,师老粮少,深可虞也。若穷其巢穴,须渡大河,既无长舟巨舰,则须浮囊挽绠。茍贼列寨河上,以逸待劳,我师半渡,左右夹攻,未知何谋可以捍禦?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议追讨者是谓无策。若缮完壁垒,修利器械,约束将佐,控扼险隘,但辄过于岁月,不豫计于胜负,是今之常制也。则虑体分势异,众力不齐,旷日持久,军食难继。事不先定,则有后忧。若威以文诰,格以干羽,胜决帷幄,师行衽席,必有成算,系于前筹,此非臣之所及也。臣今但有十策十事列上如左:
一、今之关塞,延安险阻,秦州地远,易为控扼。所最忧者泾原,次则环庆。泾原莫急于镇戎,环庆莫急于庆州。戎人狡猾,必不肯舍平易而趣险阻,此敌情之易料也。古之用兵,皆择其精锐,先当矢石,谓之握奇跳荡,是为奇兵;其次疲软,则以守城壁。近年之弊,强弱兼用,强为弱累,战多无功。又中国长技,莫先强弩,近年之弊,参以他兵,不能专用己长,攻彼之短。今若令泾原、环庆两路各于土兵、禁兵或弓箭手内择弓刀枪槊手三二千副之,泾原令高继嵩、张亢主之,环庆令刘平、赵振主之。日夕训练,常如寇至。如有警急,则令自泾原界望环庆路横绝边徼,数百里间往来交击,互为首尾。傅矢持满,俟中而发,一发万矢,三得一中,则十发之矢,以殪三万馀人,羌戎毡毳,不易支也。仍乞立为强弩指挥,特升兵额,稍增月给,以震军声,以壮士心。但恐贼界闻有此谋,必不敢容易窥塞。其偏裨将校,道路堡塞,并委刘平等临时选择处当,此实制胜之大端也。
二、缘边熟户,号为蕃篱,除延州李金明、胡继谔二族与贼世雠,受国厚恩,势必向汉,自馀熟户如二族者十无一二。羌戎之性,贪利畏威,若不结以恩信,惮以威武,而欲仓卒驱之禦敌,汉强则助汉,贼盛则助贼必矣。其敏珠尔等蕃族又纳质贼境,居既首鼠,战必倒戈。元昊窥见此隙,所以勾招打敌,胁以锋镝,诱以货财。国家非不知其若此,所宜速见良画,深破贼计,及早羁束,以固藩篱,此西陲之急务也。臣前后累状陈启,未蒙开可。伏乞采臣前奏下臣,令勘会逐州部族首领,量人马事力,授以职名,第给禄赐。蕃官俸料至微,所费不厚。若控制有宜,得其死力,则为利至大。或其间向汉不坚,即令重纳有力量质子。或有自恃凶强,招抚不至者,则令刘平等非时伺便以强弩屠其种落。此策若行,足以破贼计而张国威也。军志云:「先人,有夺人之心」。伏乞观此事机,早赐裁定。
三、甘凉首领,河西大族,继迁赐爵之后,德明承袭以来,仰恃国威,吞噬略尽。回鹘、吐浑,去朝廷地远,难收其效。惟有吐蕃与贼世仇。罝勒斯赉住总噶尔,对贼巢穴;辖戬来都锡,据贼上游。臣累奏乞昭罝勒斯赉进讨,破贼之日,许以西平之封,授二子灵夏节制。又乞遣使都锡,抚存辖戬,令父子和协,共力破贼。未奉回旨。窃虑议者以为元昊既破,地入吐蕃,则罝勒斯赉势大,复生一敌,此议乃计之不熟者也。平夏逆党,习于劫掠,吐蕃虽众,兵技不敌。但欲使且牵贼势,必未能尽平狡穴。若此际不收实效,而徇空言,非国家之利也。伏乞采臣前奏,早赐指挥。先朝博啰齐充灵州西面都巡检使,尚欲蛮夷相攻,遥制迁贼。况罝勒斯赉向化,父子受官,不于此时遂其忠愤,差之毫釐,深可惜也。若前议得行,必恐昊贼未敢轻离巢窟。伏乞圣鉴,深察此议。
四、陕西四路兵甲不少,但地有险易,路有远近,寨栅有多少,军分有勇怯。易防处合减兵,难守处当增兵。兵之增减,即须察其险易,量其远近,计其城寨,均其勇怯,使各尽其宜。朝廷去边陲远,但因逐路所乞,差发士卒,所以臣前后累奏乞均匀加兵。今来伏蒙朝旨,许令那移驻泊。尚虑边臣占吝甲兵,鲜克公共。方今西鄙,唯泾原、环庆最须备禦,其两路犬牙相入,烽候相望,分之则势孤,并之则势大,物理之常也。欲乞刘平罢鄜延安抚,兼泾原总管。所贵表里相助,首尾相应,张大军势,壮励士心,亦防边之最要害也。
五、设使元昊谋犯边境,量其事势,岂能四路俱来?必是择一平易路分,并兵冲突。其馀边界即分三二千骑往来出没,牵制我师,此贼计之可前料者也。今来沿边兵马总而计之,数亦不少。若各守路分则不足,互相策应,则最近者虽奉朝旨许令互相照应,窃恐缓急,边臣执守文义,不肯分兵相援。欲乞朝廷详酌,特降指挥,有贼马犯边,令四路互相关报,分兵策应。鄜延可以策环庆,秦陇可以策泾原。若此则沿边势合,军声大振。是计傥行,固足以预制狂贼也。
六、元昊旅拒以来,陕西加兵,所费粮饷不少。尚赖累年关辅大稔,易为计置。今夏稍旱,二麦薄熟,粟豆苗晚,秋成未克。设使元昊复称臣纳款,沿边亦未敢班师。若宿兵塞上,边稼不丰,持久之谋,未知安在?所以臣前奏乞令陕西诸州各招置神虎、保捷等军,各一两指挥,令遂州训练精熟。却乞那移关东兵马归回,有警急则令逐州量留士卒外,并勾赴边臣。一则关中土兵劲悍,耐于驰骋;二则减省沿边刍粟;三则可为悠久之计。
七、关右沿边,旧俗轻悍,喜为寇盗。山林深阻,难为搜捕。加以近边蕃户,以藏盗为业。若敌骑犯边,人情恐动,或飞挽稍频,丁夫逃溃,互相扇摇,聚而为盗,关中官司不可不预为之计也。咸平中,陕西转运司曾抄点保毅军六万八千馀人,防城备边。今来西陲安静多年,若遽行此法,则恐人户惊扰,别生寇剧。前奏乞添置弓手三两倍,及乞置壮丁猎户,缓急可以防守城壁,把截要害,却那得正兵出入野战,此实今之寓令也。朝廷检详前奏,早赐行下付臣。当司差官添置,候贼平日,即却罢遣。一则不费供馈,坐获其用;二则不动群情,易为办集。比点保毅军及抄弓箭手,利害相万也。
八、沿边小寨,多是曹玮建置。常时禦备雠寨,防遏逋逃,似有小利。羌戎入寇,则难于处当。分兵固守,则州郡势危;守禦不定,则所蓄刍粟,翻为寇粮。又远近传闻,亦是亡一城寨,滋益贼气,且损军声。欲乞宣旨,沿边总管司勘会小寨,有兵少粮多,不关要害,先支沿边巡检等军马就食,尽粮草所有。小寨逐月廪给,却令就大寨旋请。如有大段警急,势必难敌,则令并小寨士卒入大寨,把隘相杀。一则免资寇盗,二则并得兵力,于要冲之处以禦奔冲。
九、方今备边之计,最宜积谷。故赵充国云:「籴三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况关辅税租有限,岁时丰俭难常。若卒调兵食,急赋横歛,则秦民轻悍,咨怨易兴,此不可不预计也。近者有诏,入粟拜爵。须是巨富之民,方能佐县官之急。欲望朝廷诏关中州县,有犯过误连累之罪,情愿收赎者,许令召保,于沿边诸郡入粟赎罪,每铜一斤准粟五斗。良民救患,何止乐输?谅不踰年,塞下之粟必稍充羡。宽宥过误,全民肤体,足以上副陛下至仁之德。又虑议者以为国家全盛之际,不当货刑示弱,此议亦思之未切也。且爵者名器,尚许拜授。若宽刑赦过,得粟便民,比之拜爵,此为优矣。
十、候教习劲弩指挥,招置土兵,添差弓手,各有次序,即乞委任当司,差官拣选沿边冗兵于近里州军,及减骑军回关东,仍省沿边閒冗吏员。古者将帅授命本朝,皆假之威权,许以便宜,使得尽力。今来朝廷傥采所陈,则乞特依古制,借以衔勒,令竭疲驽。仍乞指挥诸路总管司臣僚,今后每事遵禀安抚司指挥,不得怯懦自谋,妄说事理开奏,上惑朝听。如有寇贼奔冲,并须出兵,守险持重,伺便痛行杀戮;不得披城玩寇,放过贼马,令入他处。如违,以军法处分。如此令行下,则边防畏懦之臣预谋战斗,不敢只作守城自全之计。
右谨具如前。伏以国家富有四海,重熙累洽,物力全盛,忠贤间出。昔魏有一段干木,晋人不敢窥西河;江左有一谢安,苻坚丧百万之众。以此计之,蠢尔羌戎,岂敢轻犯边境?但元昊资性凶忍,轻背国恩,鬼得而诛,灭亡可待。未授首间,朝廷之议,不得不过为备禦。然贼境最多奸人,尽知缘边虚实,料其逆党聚谋,必须潜窥间隙,方敢作过。若国家处置得宜,任人不杂,使陕西内外城邑,战守有备,元昊岂敢容易轻离巢穴,自取败亡?况关塞防秋,古今常事。《传》云:「无恃寇之不至,恃吾有以待之」。此言诚得守边之要也。顷继迁亡没,德明尚幼,族中亲属强梁者众,德明甚惧,仓惶送款。当时有司不能裂河南之地,封拓跋诸亲,令其势分间起,自相残贼。而乃并锡真命,爱一孽童。数十年间,禄赐豢养,资寇粮者多矣,至今义士为之叹惋。是知此际岩廊裁处,不可不深图远算也。臣素业刀笔,不谙军旅,昨蒙推择,付以西事。虽继陈方略,多以迂阔,不合廷议,进退维谷,忧骇可知。岂谓天慈更容访逮,拜恩沥恳,敢不自竭?其所陈十事,实臣在职见闻。夙夜惟忖,心虑所及,咸罄于是。伏乞圣慈下两府裁酌,如稍近于理,即乞特赐详择施行。敢不处奉德音,渐图远迹?然而成大益者忌小害,获远利者无近效。方今许国者多,言事者众,或不周知利害,别议建明,事未成间,遽有更改,则边臣之计惑矣。此则须赖陛下倍赐主张,敕左右大臣专主斯议。自古内外相维则有成绩。羊祐、杜预非张华主之,则不能平吴;石雄、刘沔非李德裕主之,则不能平上党。布在方策,较然可知。若臣所陈庸昧,不远前谈,徒烦聪听,无足采录,即乞早选能吏,代臣经略西事,别询奇画,免误公朝。矧将者三军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不可一日轻付常才,忽于大计。若西陲失备,则他寇相因。伏乞朝廷深赐哀察。干冒宸严,臣无任祈天沥恳激切之至。谨录状陈乞以闻,伏候敕旨。
送李端明知河中府 北宋 · 梅尧臣
五言排律 押文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才业人终服,聪明帝所闻。
来希段干木,去识大冯君。
金络鸣津口,朱旗飐(据残宋本,万历本、宋荦本作点)雁群。
山河虞旧国,箫鼓汉横汾。
古蝶临秋月,高楼等白云。
应同羊叔子,缓带隔嚣氛。
论原一 其七 公私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
公道者,导众也;私道者,自蹈也。公私者,殊出而共趋也。所谓共趋者,趋乎义也。公不以义裁,则无以同天下;私不以义处,则无以保厥躬。义也者,二道之阛阓也,公私之所以翕张也。是故君子言乎公则专乎公道也,言乎私则全乎私道也。不叛公而资私,不效私而乱公,故率人而人从,守己而己得。《诗》曰:「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盖言其得公道也。「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盖言其失私道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盖言其不以私而冒公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盖言其不以公而忘私也。方周衰而私道强也,其诸侯也专征,其大夫也专政,厥礼乐祭祀也,颠倒不伦二百馀年,庬戎大乱而不沮。《春秋》作,故正之公道。逮乎秦氏,振试商君之法,而公道复强也。天下困其赋,百姓毙其刑,秦不改世,寻亦亡矣。然公道不必强也,私道不必弱也,正而已矣。《王制》十一之赋,井田则八家九百亩,泽梁不禁,关讥不征,罪人不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乃公私之钧也。夫公私也者,存乎大也,则国家朝廷之谓公也,百姓编户之谓私也;存乎小也,众人之谓公也,一身之谓私也。茍得义焉,虽其小者亦可尊也;茍不义焉,虽其大者亦可卑也。汉之孝文,以千金而罢露台,可谓恤私也;以一弄臣而沮法,可谓妨公也。唐之太宗,方议太子,投刀,而曰:「拜之,尔舅与尔」。可谓蔽公而耀私也。蔺相如之不校廉颇,可谓尊公而卑私也。管夷吾之三归反坫,可谓尊私而卑公也。舅犯可谓始公也;荀息可谓终公也;王莽可谓蔑公也,蔑私也。晁错请削,可谓茍公也;平津示俭,可谓茍私也。霍光以其宝不讨贼,可谓不纯公也;公仪休袪其葵织,可谓纯公也。曾子寇去而反武城,可谓不茍公也;子路结缨而死,可谓不茍私也。颜真卿以害其死,可谓不用私而屈公也;东、夏、绮、角四生者,可谓以公而屈私也。黔娄、严君平,可谓安其私也;鲁连、段干木,可谓不以公而渝其私也。乌呼!公乎,私乎,大也,小也,其在物也,岂不昭昭乎,岂自昧而欺其中乎?
上韩舍人书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舍人执事:方今天下虽号无事,而政化未清,狱讼未衰息,赋敛日重,府库空竭,而大者又有二虏之不臣。天子震怒,大臣忧恐,自两制以上宜皆苦心焦思,日夜思念,求所以解吾君之忧者。洵自惟闲人,于国家无丝毫之责,得以优游终岁,咏歌先王之道以自乐,时或作为文章,亦不求人知。以为天下方事事,而王公大人岂暇见我哉?是以踰年在京师,而其平生所愿见如君侯者,未尝一至其门。有来告洵以所欲见之之意,洵不敢不见。然不知君侯见之而何也?天子求治如此之急,君侯为两制大臣,岂欲见一闲布衣,与之论闲事邪?此洵所以不敢遽见也。自闲居十年,人事荒废,渐不喜承迎将逢,拜伏拳跽。王公大人茍能无以此求之,使得从容坐隅,时出其所学,或亦有足观者。今君侯辱先求之,此其必有所异乎世俗者矣。孟子曰:「段干木踰垣而避之,泄柳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呜呼,吾岂斯人之徒欤!欲见我而见之,不欲见而徐去之,何伤!况如君侯,平生所愿见者,又何辞焉?不宣。洵再拜。
奉酬约之见招 北宋 · 王安石
五言排律 押侵韵
君家段干木,为义畏人侵。
冯轼信厚礼,逾垣终褊心。
川坻(张本作溪山)宁有此,园屋谅非今。
雨过梅柳净,潮来蒲稗深。
种芳弥近渚,伐翳取遥岑。
清节亦难尚,旷怀差易寻。
子猷怜水竹,逸少惬山林。
况复能招我,亲题汉上襟。
举士论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七、《郧溪集》卷一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四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以三人之寡,而犹有贤者可师,况为一邑者哉?言偃为武城宰,孔子曰:「汝得人焉耳乎」?武城小邑也,孔子责其得贤。一邑尚尔,况为一国者哉?魏文侯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而师之,得魏成子、乐羊、李克、屈侯鲋而臣之,遂为显诸侯。夫为一国尚尔,况为天下者乎?故虽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为天下,其圣智聪明已不可企及,然其吐哺辍沐、图见贤士,乃甚于危迫之世,得非其任天下虽重,必得贤士共举之,则沛然有馀力矣。今天下之广,非若三人之寡、一邑之小、诸侯之国也,而尊贤聘士之礼,则简缺不闻,间或有诏书,具文而已。近之守臣,亦颇荐山林之处士,而朝廷忽然,如飘风之历耳。或重违大臣之请,则其高者,乃得一助教,次之予数十帛,下之寝不报矣,此岂致贤之意乎?彼且将包蓄闭结幅其股而疾去之,漫浪乎旷山荒野之间,伏草莽而不出矣。今夫一举进士、经生,其赐第者动千馀人。间有穷老及被兵寇者,悉推之恩泽,又数百千人。大礼之后,公卿之子弟亲戚、台省之吏胥、与夫贵人之奴隶,亦数千人。大较五岁所得补官者,无虑数千人。尽以为才能而当补之乎?苟欲例官之也。数千人之众,则以例官之,一山林之处士,则称铢量黍而差进之,乃不得齿吏胥奴隶之末。顾得一助教,次之予数十帛,下之寝不报,何其弃薄如此耶?今之助教,至为贱不数也。富民之输钱,则命之;医药之工出入权贵之门者,则命之。遂而使处士与之同称,则孰不反唇而诟笑之?是朝廷以富民、医药之工待天下贤士者也。彼且受之而未尝辞,处之而自若也。彼其以道自任,故卑之为助教又何辱?尊之为宰相又何荣?然而不足为处士之辱,而适足为国家之辱,于有道之士又何轻重乎哉?夫国家以数千之众尚例使之从政,岂惜一幕官不为处士地乎?唐之聘处士,至以拾遗、著作郎,今易以一幕官,盖亦隘矣,而靳靳焉不是为也。或者以处士盗虚名而不果知其实用,宜若不可开其渐。夫致一士,所以致天下之士,以一处士盗名,遂废天下士,可乎?昔周公所执贽而见者十人,还贽而见者三十人,貌执之士百有馀人,欲言而请毕事者千有馀人,于是仅得三人焉。周公之所得者止于三人,然而三人非独出于十人三十人,乃出乎百人千人之间也。如周公不能致千人,则是遗百人者矣。不能致百人,则是遗三十人者矣。不能致三十人,则是遗其十人者矣。是三人者,又曷从而出哉?又乌足遂定天下哉?今进一处士而弃薄之,则将何以致千人而取三人者乎?惟其将有致焉,则宜少厚之而已矣。
故朝散大夫给事中集贤院学士权判南京留司御史台刘公行状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彭城集》卷三五、《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曾祖赠大理评事。祖皇任尚书、工部员外郎、判三司都磨勘司,累赠户部尚书。考皇任益州路转运使、尚书主客郎中,累赠光禄大夫、工部尚书。公字某,尚书中子,天性明彻渊粹,自为童子,有老成人量。初学进士词赋,已为人传诵称道之。至年十五,乃更习为古文。读书心悟理解,志气开发,日增月益,河江委注,不可丈尺斗斛校也。其十七岁所著撰,至今存者尚多。自两汉之后,豪杰之士所为文章,虽皆以理为主,偏局所见,致远则不通。又其论五经,皆欲明王道,而惑于曲说,驳杂瞀乱,不能自解,圣人之道不明。及公为之正德性,别仁智,举中庸,明天命,条达理,遂交贯旁畅,愈深愈远,未尝一踬焉。尝论曰:「荀子不知性,扬子不知命,韩子不知道。荀子言人性恶,则善无所起。扬子畏死而投阁。韩子汲汲求用于时,以不得出王公大人之门为己忧。是三子其盛者也,而其蔽至是,况其下者乎」?至说《春秋》,其所发明尤多。论宋襄公事,或以为文王之战不过,或以讥不能鼓儳杀敌。公以为文王之事,亦当内治其国家,外信于诸侯,何尝不治不信,而强争之。既争而轻弃己民,其犹足谓之仁且智乎?凡公之言,大约反其本,正己而物正者也。书公子季友卒,三《传》皆以为贤。公以谓季友之贤,因其有事而著之。今卒而书季者,盖自是世季氏也。公之论《春秋》如此。自前世钜儒宿学,皆所不至。概举二者,可以类知焉。为《三传权衡》,解驳三家美恶,毫发无得以形遁者。庆历初,有司更正贡士,令士不从学官者,州郡勿举。舅氏王源叔以书招公来太学,公答不可。曰:「焉有伯夷、孟轲、段干木之俦,而自致博士弟子乎」?其后此令亦废阁不用。公举进士,庆历六年三月御试,选为第一。会内兄翰林学士承旨王公尧臣时为编排官,以嫌自列。编排者,用考试官所定等第,受成事而甲乙之耳,诚无预于与夺,可无嫌也,王公固辞之。上不得已,以为第二,拜大理评事、通判蔡州事。吴正肃公育旧闻公之贤,倾迟之。及罢政事守蔡,得公欢甚,事无大小皆听公,州以清静。与公日赋诗饮酒为乐,蔡人传以为盛事。蔡州十县,五居高仰地,转运使符郡,变民诸谷,悉以粳糯充赋,皆市于旁县以输官,民益困急。会诏书问可以宽民力者,公上疏其弊,因言方今用不足,尽如古难,宜敕转运使,必不得已折变,毋变其所无与不可得,则民虽病不困,事颇施行。八年十一月,丁先公忧去官。皇祐三年二月服除,还为大理评事。召试学士院,擢太子中允、直集贤院。是时方议定大乐,天子使中贵人参其事。公谏以谓:「王事莫重于乐,今材学满朝,辩论有馀,足以增朝廷之光,而顾使若赵谈者居间,臣恐为袁盎笑也」。明年,同判登闻鼓院,改判吏部南曹,南曹兼考功事。于是夏丞相薨,将葬,故事考功当请谥太常,集百官议之。上以旧恩,特赐竦谥曰文正,不复关有司。公上奏,请收还诏书,更属有司,得以公议之。因陈:「竦备位将相,无正直声,陛下不当侵臣等官,而假人以宠」。书三上,上嘉公守正,为改谥曰文庄。八月,权判三司开拆司。后徙他部,亦未离南曹也。侬智高乱岭南,枢密副使狄青宣抚四路,而朝议不为置副,或曰使中官副之。公闻,遽上奏曰:「狄青起于行伍而列枢近,权兵而出,宜得正固干略之臣参共其事。今不置副,置副而用中人,皆不可」。秦州与羌人争古渭州,上以问左右,弃之存之孰利。公时从三司奏事,闻之,上奏独请弃之。以谓:「假令新城足以蔽秦州,长无羌人之虞,虽倾国守之可也。不然,地形便利,贼能乘之以扰边圉,虽倾国争之可也。今何所重轻,而糜国财、困民力、捐士卒之命,以贪咫尺之地,而有弃明信、规小利之名,使其有以窥中国,非计也」。时议者不同,竟留之。秦州坐是应接多事,财用匮竭矣。五年四月,迁权三司度支判官,始解南曹,赐绯衣银鱼。至和元年正月,张贵妃薨,追号温成皇后,有献议求为立忌日,礼官请对不许。公奏言:「太祖以来,后庙四室,犹不立忌,奈何以温成私昵之爱,而变古越礼,恐祖宗神灵,不乐于此」。上乃止。八月,同修起居注。居一月,召试超拜右正言、知制诰,赐紫金鱼袋,权同判吏部流内铨。初,陈丞相以公不附己,论议不能右公。唯天子察公忠直,数得公奏议,开纳无疑,故亟用公知制诰。陈丞相以修注未一月为言,上不听,曰:「此岂计官资日月邪」?公谢日,上又面谕曰:「外间事不便,有所闻,当一一语朕矣」。无几何,朝廷从礼院有所询问,礼生擅发印状以报,礼官莫知。知礼院事吴充谪罚礼生,而坐以出官。公奏以为朝廷久安,吏习因循,百司庶府,茍且已甚。稍激厉振职,未知如何而使充以此得罪,岂不伤事害政也!请追止前命。已而修起居注冯京复以言事夺职。公因奏事,上谓公曰:「吴充乃是振职,冯京意亦无他,中书恶其太直,不与含容耳」。公奏言:「自古唯有人主不能容受直言,或致窜谪臣下。今则不然,上意慈仁好谏,而中书不务将顺圣德之美,排逐言者,乃是蔽君之明,止君之善,必且感动阴阳,有风雾日食地震之异」。居五日,地果震镇戎军,而都下雪,后累日昏霾,太阳色黄浊,略皆如公言。公又密劝上收揽威权,无使聪明蔽塞,法令不行,以消伏灾变。上深纳之。时亲睦宅方筑神御殿,天寒休役。公建言:「礼,诸侯不得祖天子,公庙不可设于私家,所以明一统也。今神御若干,礼为可,则不宜以人劳辍作;若不中礼,则遂止之,何权罢也」?庙事遂寝。宦官石全彬缘葬温成皇后,赏劳除宫苑使、领利州观察使。全彬不厌,后三日,复换正除利州观察使。公封还词头,上言:「全彬闺闼之臣,如此姑息,有权势重于全彬者,何以待之」?事竟得止。二年,两制诸公多求补郡者。公上疏论邪臣正臣进退之分:「正臣常难进而易退,邪臣常易进而难退,愿陛下参伍观之。吕溱、蔡襄、欧阳修、贾黯、韩绛,皆有直质,无流心,论议不阿执政,有益当世者,诚不宜许其外补,使四方有以窥朝廷,启奸幸之心」。上悟,乃留欧阳修等不行。八月,假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充北朝皇太后生辰国信使。契丹遣其臣马祐来迓。行自幽州,东北入古北口,更长兴、白隰山路,诘曲缭绕,或折而西南,行千馀里,乃出山,至柳河。公问祐曰:「自松亭直北趋柳河径易,不数日至中京,何不行此」?敌人本欲以山路迂回,使中国信其阻远,常秘讳之,不使汉使知。及得公问,惊谢曰:「实然。然自通好以来,置驿如此,不敢改也」。祐复问:「顺州山中有异兽如马,食虎豹,人以为山神,此何名也」?公曰:「以某所闻,駮也。其状如白马,墨尾锯牙,音如鼓,盘桓迎日而驰」。为诵《山海经》、《管子》书晓之。祐释然相视,喜曰:「真是也」。前此者汉使往,或以轻肆不为敌人所重,又有畏懦,拘守约束,惴惴不敢蹉跌者。独公坦怀,意气自若,敌人畏服加礼焉。二年三月,王文安公迁参知政事,公自列亲嫌,求知扬州,诏许之。初,狄青自南伐归,为枢密使。京城小民闻青骤贵,相与推说,诵咏其材武。青每出入,辄聚观之,至壅路不得行。上自正月不豫,青益为都人所指目,公忧之。会将赴扬州,辞行见上,因言:「陛下爱青,不如出之以全始终。今外说纷纷,虽不足信,要当使无后忧,宁负青,无使负国家」。上颔之,曰:「可语中书」。公过见三丞相,谓曰:「向者天下有可大忧者,又有可大疑者。今上体复平,大忧去矣,而大疑者尚存」。其以青事告之,丞相应对唯唯。公既至官拜表,又遍遗公卿书曰:「汲黯之忠,不难于淮阳,而眷眷于李息」。朝廷皆知为青发也。至八月,京师大水,青避水徙家相国寺,坐殿上,都下喧然。执政闻之始惧,以熟状出青判陈州。先是有彗星见,青去之夕,而彗没。自皇祐未有日食之变,公尝献《救日论》三篇,备言所以防奸禦变之术。青见而恶之,谓所亲曰:「刘舍人以此洗涤青邪」?公之建言,或以为过计,及后乃大服云。扬州雷塘,即汉江都之雷陂也。旧属民,自唐以来,耕种其中。往数十岁,官取蓄水以备漕运,旧田主二十六家皆夺业失职,官始议以他田偿之,竟无与也。然塘亦破决不修,漕运未尝赖此。发运使因以假扬州种稻,而旧田主二百馀口皆饥寒,县官莫省。及公至,持太和年契书诣府自讼,公即判还之。发运使犹以漕运事动朝廷靳留之,公用种稻事證明其无用,朝廷乃听公。杜公丞相衍致仕,居南都,闻之喜曰:「真良太守矣」。九月,恭谢天地,改元嘉祐,进公朝散大夫,封宣县开国男。天长富人陈乙杀人,捕得,赇县吏脱己,而以诬王甲。甲贫弱不能自明,遂受诬,囚至府。公察之,心知其冤,而囚畏吏,不敢言。公以委户曹杜诱,使精意鞫之。诱不能有所反,而狱益傅致證左,牢不可破。将论囚,公亲讯之。囚得公语言,知其能为己直也,乃敢告冤,果陈氏杀人,远近传以为神。明年四月,迁起居舍人、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公初治扬,前守政苛,吏民不安。公以宽简拊之,而民大和。及至郓,郓比易守,政事不治,市邑攘夺,公行不禁,讼或累月不决。公拨遣簿书,决平狱讼,不数日则已无事。乃更约束,明赏罚,下吏奔走承命。月馀,境内正清,盗贼屏息。使客行寿张道中,遗钱一囊,人不敢取,以告耆长,长为守视,顷之客还,取得之。又有暮遗物市中者,旦往取,故在其所。先是西路久旱,麦不登,郓州尤多蝗虫。公入境而雨至州,数日蝗自出境亡去,岁以有年。居郓五月,召还朝,纠察在京刑狱,充宗正司修玉牒官。四年正月,同权知贡举。是岁始更贡士令,奏名者才二百人。其罢黜者虽多,莫有不服者,至有为赋以颂得人。上例赐近臣墨字,公得「稽古」二字,时论荣之。杨佐判都水监,请凿京北孟阳河,盛冬兴役,死者数百人。又坏民庐舍,发掘丘墓百五十馀所,而河讫不成。百姓遮宰相自诉,执政乃收检计工役官匠属吏,囚呼冤不承,狱久不决。公奏理之曰:「佐始相度此河,使生者劳敝,死者暴露,百姓怨痛,谤议沸腾,皆佐为之。今置佐不问,而专罪馀人,不合人情」。求以佐为首。会有诏疏狱,一概解纵不问。是时士大夫稍矜虚名,每得官辄让,众亦予其恬退之称。让不失始利,而得名益高。让端无穷,或四五让,至七八让,天子尝优容之。下至布衣福州陈烈等,初除吏亦让,赐之粟帛亦让。公以为此皆挟伪求名,要上迷众,其渐不可长。乃建言诸让官,或一让,或再让,或不得让,宜一以故事旧典为准,以防未乱。是岁天子将亲大祫于太庙,丞相欲加上尊号。公以礼部兼领名表,丞相请撰表辞。公止之曰:「陛下自宝元以来不受徽号,至今且二十年,天下之人咸知天子持盈好谦。今复加数字,既不足尽圣德,而前美并弃,诚亦可惜,愿加深思」。富丞相不怡,曰:「适已奏闻,乃是上意欲尔,不可止也」。公曰诺。退谓子弟曰:「吾备位近臣,当献可替否,宁得罪权门,岂可使主上受虚名而弃实美耶」?遂上疏曰:「陛下尊号,既已云『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尽善极美矣,复加『大仁』,不足增光,而曰『至治』,有若自矜。今百姓多困,仓廪不实,风俗未清,贤不肖混淆,狱讼繁多,盗贼群辈,水旱继有,四夷虽粗定,然本以重赂厚利羁縻之,非畏威慕义也,未可谓至治。然则让而不居,于圣德弥高矣。臣谓陛下永执至道,以当天心,必有一谦四益之报。增加数字,未必发扬光辉,而反累二十年昭升之美。又入今岁以来,颇有灾异,日食地震,雨雷大雪,飞蝗涌水,伤害广远。以理论之,陛下寅畏天命,正当深自抑损,岂可于此时加上尊号?昔伊尹戒商王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诚望陛下求诸道而已」。章凡四上。天子得公奏,顾侍臣曰:「我意本谓当如此」。遂断章表不受。于是忤时相。初,郭后既以废薨,天子加恩,追复其号,而不许谥与祔庙,且二十馀年。至是礼官乃倡议,请依礼祔郭后于庙,朝议将许之。公疏争曰:「昔《春秋》之义,夫人不薨于寝,不赴于同盟;不反哭于庙,不言夫人,不称小君。徒以礼不足,故名号阙然。郭后之废,虽云无大罪,然亦既废矣;及其追复也,许其号而不许其礼,且二十馀年。今一旦欲治以嫡后之仪,致之于庙,恐其未安于《春秋》也。《春秋》之夫人,于彼三者一不备,则不正其称。而郭后于三者无一焉,而欲正其礼,恐其未安于义也。且《传》曰:『不有废也,君何以兴』?废兴之间,固必有正不正之礼存焉。今欲扶所废以为正,必将抑所兴以为不正。古者不二嫡,万世之后,宗庙之礼,岂臣子所当擅轻重哉?谨案景祐诏书,本不许郭氏祔庙,议已决矣,无为复纷纷以乱大礼,宜令诸儒极其论难」。有诏并张洞奏状重议。洞论景祐诏书,以谓追复郭后,是人主意,停止庙谥,则执政所为。公以议不同,不连章。已而丞相召太常趣定议,将以祫前升祔。公闻之,又上奏曰:「臣观洞之言,乃是曼辞饰说,茍蔽前失。以追复郭后则出于天子,以停止庙谥则出于大臣。共一诏书也,而论之异同。若不幸而此言传于后,且归过君父,亏损圣德,此其一也。且臣前奏最要切者,以为废兴不两立,而人君无二嫡,备万世之后,礼分不明也。洞既不以此为辞,若不幸朝廷过听之,是虽自以能讦上起废为功,而犹且阴逼母后,妄渎正礼,此其二也。愿并下臣章,令两制详议」。有诏是公,议者乃止。于是祫祭有日,礼官建白,请以孝章皇后以下四主享于别庙,不升合食。上重其事,有诏两制集议。公与胡宿等共上议曰:「案《春秋传》曰:『大祫,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国朝事宗庙,且百有馀年,至祫之日,别庙后主,皆升合食,遵用以为典制。此皆祖宗制节,垂法以贻子孙者也,未易轻改。且行之已久,祝嘏宗史,既守以为常,一旦轻议损益,恐神灵不安,亦未必当先帝意也。《传》曰『祭从先祖』,如其故便」。公以论列未尽,又特上奏曰:「九经所载祫祭制度,最明备者莫如《春秋公羊传》。自汉以下,皆引为證。所谓未毁庙者,岂有帝后之限哉?此乃国朝所以依缘循守,行之且百年者也。今群臣不务推原《春秋》之法,而独引后儒疑近之说,不务讲求本朝之故,而专倡异代难通之制,不务将顺主上广孝之心,而轻议宗庙久行之仪,欲摈隔四后,使亿万斯年,永不得合食于先帝,臣窃恨之。昔贡禹议罢园庙,匡衡议迁郊兆,群臣和之者非一,自以为周公、孔子复生,不可得变。元帝、成帝信之,然而通人未以为当。既而皆悔之,则无及矣。夫宗庙之礼,神灵之位,岂可使举措数有后悔哉?此自陛下所当留圣思也」。初,上春秋高,朝议或有恐上劳拜起者,而礼官承旨,遂造此议。上微闻之,又得公章,谓近臣曰:「朕初谓礼当然,茍以拜起为烦,吾犹能之,何惮也」?遂手诏罢议。蜀人龙昌期者,著书传经,以诡僻炫众,至诋毁周公,杂用佛说。拥弟子十数人至都,文丞相荐诸朝,以所著书示两制。公与同列并奏昌期非圣不经,请下益州毁弃板本。事未行而昌期用荐赐五品服,帛百匹,中外疑骇。公拜疏曰:「臣按昌期之书,违古畔道,所谓言伪而辩,学非而博,是王制之不听而诛者也。陛下哀其衰老,未使服少正卯之刑,则幸矣,又何赏焉?昔孔子作《孝经》,非圣人者无法,而朝廷顾多昌期之毁周公,臣所不晓也。且陛下使臣等议之,臣等不敢不尽忠。今置臣等之言而不用,纵昌期之妄而不诛,乃反褒以命服,厚以重币,是非贸乱,沮劝颠倒,使迷国之计行于侧,而非圣人之俗倡于下,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伏乞追还诏书,毋使有识之士窥朝廷浅深」。词极切直,昌期亦惶惧不敢受赐。装卸营卒桑达等数十人酗酒斗呼,指斥乘舆,有司不之觉,皇城使以旨捕送开封府推鞫。案成,弃达市。公移府问所以不经审讯之由,府报曰:「近例,凡圣旨、中书门下、枢密院所鞫狱,皆不虑问」。公曰:「此岂可行耶」!遂奏请自今一准定格。枢密使以开封府有例,不复论可否进呈,报公不行。公争之曰:「先帝仁圣钦恤,以京师刑狱最烦,故建纠察一司,證审真伪。自迩以来,每有大辟,倍加精慎。此则先帝不敢兼于庶狱庶慎,惟有司之任。今乃曲忤圣旨,中书门下、枢密院所鞫公事,不复审察,未见所以尊朝廷、慎刑罚,而适足启府县弛慢狱卒、侵侮罪人、衔冤不得告诉之弊。又朝廷旧法,不许用例破条。今顾于刑狱极慎,人命至重之际,而废条用例,此臣所不喻也」。天子乃以公章下开封府,著为令。翰林学士韩绛上言:「国朝官制未立,如中书门下为宰相职号令,乃以近臣兼判两省,例已重。诸如此类,宜加裁定,正其名体,他官典领,一用旧例。百司常务,多关二府,请择重轻,移付于下。走吏章服与公卿不殊,宜著为等级。台阁省寺无所传录,可依仿《周礼》、《唐六典》,著为一书」。天子以为可行,召公与翰林胡宿受诏同详定。公以谓:「此帝王能事,朝廷大务,必将损益沿革,成一朝之制,不独空言而已。当得其人,乃能成事。前日朝廷欲正大乐,先定律吕,自景祐至今近三十年,而功不就。今之所为,又重于乐,自非周召管萧之才,恐虽三十年亦未可望也」。凡再辞,不许。既受命,公乃奏请,未置局,先条可改正裁损申明数事,送中书门下参详可否,然后删定。诏许焉。未及上,明年三月,韩再奏趣行之。公乃与胡公诣政事堂,略条一二事,咨丞相曰:「国家必欲兴修官制,勒成一经,为后世法,则宜先简别条贯,澄清流品,使事事有法。不然者,虚列官府,徒作空文,无用也。今且以数事言之。如枢密院,五代以来,始与中书对掌机务。名体不正,无甚于此。尚书二十四司,今为虚名,官冗员众,蠹财害政。即欲改正官制,则当罢枢密院,废三司省郎官不治事者,以前资散官处之,可乎?审刑院、审官院、群牧司、提举司、纠察司,骈衍于官,皆当省,还属尚书九卿,此裁损者也,可乎?唐制,谏官、史官随宰相入立仗下。唐制,中书出制敕,门下审之,而后尚书出告身。唐制,学士下领外职,舍人分判六曹,皆美政也。必欲申明官制,无先于此者,可乎?当开元时,官有定员,职有常守,故李林甫之为《六典》也易,然犹仅成一书耳,卒之不能行也。本朝随事建官,取便事而已,有司奉法守职可矣。茍不能尔,恐虽成书,犹且复废。宇文之《周官》,唐之《六典》是也」。丞相久之度不能行,曰:「然。此诚难事,业已行,姑徐徐为之」。居月馀,韩以中丞言事,出知蔡州。又数月,公帅长安,然胡公犹在朝,而朝廷亦不复问官制云。十月,上亲祫祭太庙,礼毕,公以加恩上骑都尉,进封开国子。初,翰林侍读学士吕溱自真定府召还,监司积与溱不平,捕溱亲吏,按验穷治,得溱尝借官曲作酒,及以私货往河东交易二罪。溱先谪知舒州,而后狱具。大理寺约法,溱乃未尝受推,法不当蔽罪。自溱事起,外议纷纷,言溱有死罪十。独天子素知溱薄过,不致于理,夺溱侍读,分司南京而已。公行制书,具道上所以待溱意,许溱自新。上恩如此,诏词理当尔,非有所左右也。而自中丞、知杂、谏官、御史,争上言溱罪大责轻,公制词不直。天子察公无过,以其章示公。既而言溱者终不息,上厌甚,不得已为不用赦,再削一官。他舍人命词,与公无异,言者乃止。御史吴中复尝荐文学郑叔熊于朝。故事,御史荐士,无特授官者。前数年,观文殿学士王公举正尝荐叔熊,既不行矣。已而执政以中复故,乃更追用举正前章,除叔熊以官。叔熊实以医自名,为中复治嬖妾有功,中复故称之。公刺讥中复,中复闻之,恨甚,又憾前诋欺不遂。而公洁廉无私,无可加诬者。公前议郭后庙,有语云:「上之废郭后,虑在宗庙社稷之际,不得不然耳」。中复即深文排诋,析言搆语,云此欲开导人主废后,是许敬宗之伦。中复既唱其端,随者翕然。执政诸公虽知其不直,然亦恶公数正言异己,欲因事挤之。以御史章上,将开陈其端绪,冀人主意动,则挻之矣。而上辄曰:「此岂可行」?敕封去之。每上辄然,至十馀章。后日有御史复上殿,上逆谓之曰:「是又将言刘某耶」?此御史实自欲言他事,皇惧甚,退更相告言。谏官、御史本亦承望上旨,虽数妄作,不能不反顾己患,既揣知上意,即噤齰不复言。当是时,非人主素知公,公几不免。公为人亮直正固,其处己明甚,循理蹈义,志之所充,乃形于言,不以纤毫异内外也。又以为德性茍充,则功名可遗,学问茍明,则文章不足事也。其以待人,亦推己意而同之。然世俗方以夸严无实为成名,虚誉崇饰为尚贤,内不能自知则高自期待,外以悦人则复以才能许人。士之浮薄慕名者喜乐之,与公异操,故与世多不合。其夫人尝谓公曰:「人以君为傲,宜有以接俗弭谤」。公曰:「吾何傲也哉?老者吾尊之,少者吾宾之,贵者吾严之,贱者吾安之,自谓宜矣。世俗之人,又欲其足之随之,谄之狎之,然则是乡原已,吾不为也」。是时执政为上兴太平,复行王化,取其文致与周汉等隆而已。士大夫知旨者,趋欢附和,咸得显仕。公乃介然独立,上下交忤,谤言益多,执政滋不悦。公在西垣七年,诏诰典重,褒贬有体,不可增损一字。为上尊号表,时凡五请一谢,不移时即具。又尝一日有诏,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宰相得旨,即日待进,公将上马,遂不解带,援笔书之,凡数千言,词意皆不同,吏誊白不暇。往反才食顷,执政皆惊视,以为所未尝见。吏有窃言曰:「公乃以此见忌耳」。故事,舍人迁翰林者,皆以久次。执政不欲公在内,每有阙,辄置不用。会永兴军阙守,公自请治之。执政喜公之去,疏奏,即除翰林侍读学士、知永兴军府事。公谢曰:「臣本求永兴,不望侍读,不敢受」。诏不许。既行六日,学士阙,遂越用范镇,众人为公惘然。公之辞行,面陈用将之术,且言:「顷来边吏颇以饮食佣役得罪,即今武吏,多不愿临边。如孙沔、吕溱,贵重有功名,犹以此见废,设复有孟舒、魏尚之徒,臣固知议者之不能容。此乃冯唐所以疑汉文帝不能用颇、牧也。臣愿陛下容边臣,阔略细过,无督以微法」。又言:「马军都指挥使张茂实,本周王乳母子,尝养宫中。往年市人以狂言动茂实,近者御史中丞韩绛又以倾宰相,重摇人心。臣谓要令两善,莫若解茂实兵权,处以外郡,于茂实不失富贵,而朝廷得远嫌疑」。上皆然之,是后边将遂无以酒食坐者,茂实顷之亦出知曹州。公以十二月至雍部。先是关中比岁不登,百姓流移,长安尤甚。公开仓廪,赈乏绝,宽赋敛,止逋责,省徭役,缓期会,约束豪右,毋敢固粜。民苦大钱数变法疑惑,公使官吏俸钱,一皆中给,民因知官不复变法矣。事必当请者,请而行之,其馀则皆以便宜厝置。视事三日,大雪盈尺。雍人喜曰:「此公赐我」。数月,流民稍自归。明年大丰熟。是时,朝廷遣使均田,欲以等贫富,以致颂声。上因公之西,敕至部徐访利害以闻。于是孙琳主均河中府及耀州,召聚吏民,暴露田间。百姓相传县官且增赋税,所在斫伐桑柘,关中嚣然。公遽上言:「方今灾伤流移,恐未可以均田。愿且召还孙琳,别俟丰岁,以安民心」。初,琳以方田法步地,千步为方。以方度之,诚使其覈实无颇,然但为能知田亩高下耳。至于均税之法,以地肥瘠为差。其勤力从事,田亩修治者,则赋重自若;其惰窳不事事,而田亩荒瘠者,因获减赋。然此当以肥瘠言也。吏非廉明,用心不一,或不能尽知田事,或挟私与夺,上无由察也。故均田之害,人皆知之,独言事者乐其名。公所以求待丰岁者,恶斥言之耳。琳之度田,起自万泉、龙门。此两邑皆山田,崎岖二三百里间。人以谓审如琳法,非旬岁不可周遍也。琳皆不出一月而奏毕功,论者惊笑其谩。会公奏至,中书犹信琳言,以公为不晓,用琳章报公,敕榜告民毋得残桑柘而已。顷之,河中民果诉增减田税不平,凡数百户。七年四月,迁礼部郎中。九月,大飨明堂,进封彭城郡开国侯。公与欧阳公永叔相厚,及欧阳参知政事,尝为丞相韩公言公所为,不如谤者之言也。久之,韩公谢曰:「虽失之东隅,可以收之桑榆乎」?欧阳曰:「公能如是,大善」。将还公为翰林学士,会上不豫,事且寝。八年四月,英宗皇帝即位,进吏部郎中。公治长安,豪猾敛手,良民得职。大姓范伟积产数巨万,冒武功县令范祚为其祖。伟所取信者,持祚为令时黄敕耳。伟家不徭役者五十年,更西事调发,下户困蔽,而伟自若。盗相祚墓,以己祖母合葬之,谩云祚继室也。雷简夫以处士登用,能为文辞,伟赂简夫,使为墓碑,以信其伪。伟因此出入公卿间,持府县短长。数犯法,至徒流,辄以赎去。长安人皆知伟罔冒,畏伟不敢言。吏受赇者,辄为伟蔽匿。公因事发之,穷治,伟伏罪,长安中欢呼称神明。会大赦,未断而公去雍,伟因谋反变前状,自后连五狱,證逮四五百人,展转二年。朝廷以委御史,乃不得变,而伟亦以更大赦,杖之而已,长安人恨之。公在雍三年,治声四出,巴蜀人皆愿得公为守,引领冀望,或相与至界上,问使客刘公何时来。是年,公以疾自请。八月,召赴阙,勾当三班院,徙判太常寺、兼礼仪事。上初即位,有疾,皇太后尝临朝。上疾愈,乃归政。适有小人言二宫不欢,谏者或讦而过直。公以谓当以义理从容感讽,不可以口舌争也。是时方进读《史记》,至尧授舜以天下。公因陈前说,曰:「舜至侧微也,尧越四岳,禅之以位,天地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其孝友之德,光于上下。何谓孝友?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辞气明畅,上竦体改容,知其以讽谏也。左右属听者,无不嗟喜动色,即日传其语于外。既退,王翰林谓公曰:「公直言至此乎」?慈寿闻之,亦大喜。治平元年四月,公得惊眩疾,数月不朝告,且满百日,公求便郡养疾。上谓执政曰:「刘某器识才学,朝廷未见其比者,虽病,固当留」。乃复赐告。尝一日讲毕,上谓学士诸公曰:「曾见刘某否,病今何如?可往省之」。于是,王、范两学士来见公,道上语。会内苑橙实初熟,上使中贵人以五十枚赐公,面问公起居,所以慰抚甚厚。公拜表谢,而病亦少间,因自陈家贫,复求补外,上怆然许之。九月,除知卫州,换汝州。郡久废不治,公召曹吏谓曰:「吾以病来此,汝无以吾病故,习前态。谩欺分毫,黥罚汝」。吏人素闻威名,战栗不敢犯。已而更以吏事委属僚,时时更改判画,举大纲而已。其所以赈饥穷,省徭役,诛锄黠恶,方略如旧。吏皆窃言:「公病犹尔,况不病耶」!二年十一月上郊,进封开国公。三年四月,迁右谏议大夫。公谢曰:「臣久病茍禄,已无愧耻,诚不敢复望迁秩,重招讥议」。诏不许。公前后拜官,未尝辄让,唯初拜侍读及除谏议辞之。其诚心以谓所不宜处,则不欲茍受之,非以邀名也。居无何,召还阙。公自陈病笃,不能朝,愿罢学士,治南台。许焉。十一月,改集贤院学士、权判南京留司御史台。四年正月,今上嗣位,改给事中。明年四月八日,薨于位,享年五十。所著《春秋传》十五卷、《春秋权衡》十七卷、《春秋说例》二卷、《春秋文权》二卷、《春秋意林》五卷、《弟子记》五卷、《七经小传》五卷,皆成书。《易外传》二十卷、《元滋》九篇、《通古》五卷、《古风》五卷,皆未就。文集若干卷。公学问广博,无书不通,自浮屠老子,以及山经、地志、阴阳、卜筮、医药、天文,略皆究知大略,求其意义合于圣人者。而世人所谓善者,亦不废也。尝与吕溱济叔同在礼部,夜视填星,指曰:「此于法当得土,不然乃得女」。居数日,使者来,因言宫中两夫人皆当就馆,吕相视笑。数月,果生两公主。又尝斋太乙宫,与内弟王钦臣夜语曰:「岁星往来虚危间,危甚明盛,以吾观之,当有兴于齐者」。岁馀,英宗以齐州防禦使入继大统,遂登大位云。在长安时,得三代时钟鼎器皿数十,皆有篆刻铭识,文字奇古。公按读之,因以考知前代制度,用匜敦簠簋,与前世学者所说不同。其所言齐黄同冕,亦书传所不载也。公珍惜之,尝曰:「我死,子孙以此烝尝我」。及病累年,尝使子弟诵书其侧,时阅古器以自适。尝叹曰:「我所著书,皆圣人微旨,而不及尽有成,岂非天哉」!公与人交,不求其备,得一善则称道之。其推进者甚众,而与江休复邻几最善。尝曰:「邻几和而不流,柔而不犯,当求之古人,阮籍、陶潜之伦也」。荐之于朝。邻几所以骤用修起居注,公有力焉。又尝称贾直孺,人或讥贾者,公曰:「贾何必全美,居今之世,而劲直有守,不阿贵位,此其足以过人远矣」。凡公论交如此。及邻几死,哭之恸曰:「唯君知我」。时欧阳永叔为志墓石,公为书之,以致意焉。梅尧臣圣俞与公亲且旧,既卒,其家不能自存,公哀之,未有以助也。圣俞尝欲书程丞相神道碑,病不果,公为成之。程氏喜饷白金五百两,公不发封,尽以赙梅氏。公平生未尝轻为人书铭,特此二事,以经营二友云。公两娶武威伦氏,皆侍御史赠某官程之女。前夫人先公十七年卒。继以女妹,累封河南郡君。子男四人。长定国,郊社掌座,早死。次奉世,进士及第,大理寺丞。次当时,大理评事。少子安上,太常寺太祝。女子三人,长嫁大理评事韩宗直,二尚幼。公于宗族,赒给甚厚,家事未尝问有无。岁时朝廷行礼,得以推恩,辄以旁逮疏族。先人有田在苏州,公未尝取一粒,皆以畀内外亲属。及其终,家无馀财。公既殁,朝廷推恩,以两子孙望、旦皆为将作监主簿,又除族子安世试将作监主簿。安世父敦,坐法堕官,公常怜之,雅意欲官其子。故诸孤以安世名闻,所以成公意也。某年少公四岁,及某能读书,则公学问成立矣。故某所学所闻,资取于公,而公志之所存,某窃预焉。公于某友爱天至,尝曰:「唯得兄弟,可以忘我病」。公不幸至于大故,哀痛感慕,无心以处,岂复能详记其徽美耶!日月有期,将以来岁某月,从祔于先公。诚冀自托于大贤君子,垂名无疆,而惧他人闻见之不详,且世俗之多诸恶,不敢尽也。故自抑推割,而纂述其大概,唯执事悯怜而赐纂述焉。谨状。